《我养的猫，有亿点怪》 第一章 下班回家（新书求收藏） 绿色迷雾笼罩着山谷间鳞次栉比的钢铁高楼。 一辆锈迹斑斑的环城列车，沿着高高架起的铁轨，穿云破雾，飞速前行。 当它穿梭而过时，周围依山而建的钢筋铁塔，总是会发出一种很奇特的回音。 让坐在列车里，正用手机看新闻的徐羡，都觉得刺耳。 “经过调查，蓝庭社区11栋404号房间的两具尸体身份已经得到核实，其中男方确定为930连环杀人案在逃嫌犯，女方为......” 新闻很简短，为警卫署的通告内容。 证明事情是真实的，而且十分重要。 徐羡之所以对这条新闻很感兴趣，并不是追热点。 而是由于，他自己就住在这个社区里。 11栋，604号房。 实话说，他昨天晚上确实听到楼下有过什么奇怪的动静。 但很快就平息了。 要说异样的话，无非是轮胎，也就是自己收养的狸花猫，反应有点奇怪。 其他的，工作太累，他根本无暇关注。 而现在，不出意外的是，这条新闻下方的评论区很热闹。 但同时也很诡异。 似乎这桩引发全城恐惧的可怕案件，并没有因为通缉犯的死去而结束。 反而，正朝着一个更加惊悚的方向在发展。 那些不知道真假的知情者发言，也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我就住在隔壁小区，那女的平常一个人住，昨天晚上说是家里闹腾了一下，然后今天就发现人没了。 “女的是被人杀害的，男的自杀，手段都很残忍，像是情感报复，可发布出来的消息，怎么就到930嫌犯上去了呢？” “是的，我上午看现场的新闻报道也说可能是情感纠纷！男的是自杀，而且死前专门为女方整理了遗容，还写下了忏悔书，怎么可能是连环杀人案的通缉犯呢？” “我一直都很关注这件案子，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警卫署的通告不可能会出错，这里面应该有很多隐情！” “什么隐情会让一个变态杀人狂忽然良心发现，自我了结？而且死之前，还要为受害者整理遗容，写忏悔书？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一刀不就痛快了吗？” “其实警卫署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公示了，可能是考虑到这起案件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吧，反正现在所有的证据表明，那个自杀的人，确实是930案的在逃嫌犯，具体情况可以看这个链接里的视频htip “如果，这人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呢？自杀前还自毁容貌？从爆出来的案件细节来看，他一共行凶了13次吧，而且被害者都是年轻单身的女性？” “不管怎么样，以后各位女同胞们，还是要多注意安全，晚上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不能放松警惕，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 评论数显示999+，徐羡往下翻了十多分钟，也没有划拉到底。 如果评论区的那些话是真实的，那警卫署的通告和案情本身，确实无法自圆其说。 一个杀害了十几人的变态恶魔，在昨天行凶之后，忽然良心发现，迷途知返？ 接着为死者整理好遗容，打扫案发现场，又写下长长的忏悔书，然后自毁容貌，用匕首穿透心脏，自杀而亡？ 这怎么可能呢？ 不管怎么看，似乎都只有阴谋论才能解释得通。 徐羡正想着这些，耳旁传来了列车广播的提示音。 “叮！终点站雾林台站到了！” 看看时间，晚上十点四十八分。 每天都这个点才能下班回家，身体真的很疲惫。 徐羡收起手机，摸了摸正要从背包里探出脑袋来的狸花猫，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车厢。 外边绿雾笼罩，四处都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现在这个时间，站台上已经没几个人了。 他戴上厚厚的防护口罩，向出站口走去。 先前一直呆在胸前背包里的轮胎，已经把半个身子都爬到了外面。 一双圆圆的眼睛左看右看，仿佛等不及要下来溜达了。 和其他宠物不一样的是，它不需要戴防护口罩。 这里的绿色毒雾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一个多月前，徐羡收养了这只小狸花猫。 从此它就对自己不离不弃了，就连上班也要跟着。 但徐羡根本不觉得麻烦累赘什么的，反而把这只全身乌黑发亮的小狸花猫，看做自己的福星。 毕竟，刚见面的那一天，正是这个小家伙救了自己。 那天下班回来的路上，如果不是被这个流浪在外的小家伙一爪子勾住裤腿，他一定会往前多迈出两步，然后被巷子上空脱落的巨大广告牌砸成一滩肉泥。 那惊魂一刻，是徐羡自五年前遭受辐射和毒雾双重侵袭以来，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既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当然要收养它了。 而且徐羡还根据小家伙那销魂的睡姿，给它起了一个十分形象的名字——轮胎。 名字越土越好养，又不是什么文艺青年，名字好记最重要。 走下站台后，徐羡背着包里的轮胎穿过一条漆黑的窄巷子，走进蓝庭社区，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 这里是没有电梯的，徐羡住在6楼，每天都要爬至少两个来回。 因为，顶楼的房租最便宜。 三楼往上的楼道里，原本还能勉强运转的几台监控器，前段时间也被弄坏了。 虽然担心会有小偷小摸的人进来，但徐羡依然不敢跟房东提修理的事情。 因为他不确定，这些挂在墙壁上的破旧玩意儿，是不是轮胎玩耍的时候掰断的。 反正他只记得，那天它叼了几截短小的电线回来，有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徐羡当时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到四楼的时候，有警卫署的“禁止靠近”封条堵住了楼道。 徐羡站在楼梯口，往404号房那边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跺了跺脚，意外的发现，声控灯竟然也坏掉了。 明明昨天回来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 走廊里静悄悄的，凉飕飕的，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只叫人汗毛倒竖。 尸体应该都已经运走了吧。 徐羡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迈开腿往楼上走去。 害怕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多少有点不吉利。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实在没钱，他也想搬离这里的…… “喵！” 黑暗中，轮胎睁着一双大大的绿色眼睛，仍然仔细盯着404号房的方向。 仿佛没吃饱一样。 上了六楼，走进自己的出租房，打开灯，徐羡瞬间感觉温暖平静了许多。 将打包的炒饭和轮胎一起放在桌子上后，他脱下手套，准备好好洗个手就吃饭。 然而，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奇怪的血红色图案。 自己可是从来不纹纹身的。 那难道是别人恶作剧贴在自己手上的贴纸吗？ 也不可能。 左手他一直保护的很好，早上外出的时候他就会戴上手套，直到晚上回来才会取下。 根本不可能被人恶作剧的在这个位置贴上贴纸。 徐羡搓了好一会，但血色图案仍然没有淡去半点。 最后，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静静思考这只手到底接触过什么东西。 哦，是了。 轮胎。 昨天晚上，它听到楼下传来动静，就跃出窗户，跳到了空调外机上。 当时天色太暗，徐羡也不确定它到底有没有下到四楼去。 反正过了十来分钟后，这小家伙又回来了。 一进屋子就跳到了自己怀里，还把自己手上衣服上搞得都是血迹。 对的，这家伙昨天回来的时候身上是有血迹的。 而且它是从门外走进来的。 徐羡可是清楚的记得，昨天自己回来关上门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而且，他还有反锁的习惯。 但那个时候，房门是开的。 想到这里，徐羡看向正在舔爪子的轮胎，深深皱起了眉。 见主人看向自己，轮胎也跳下桌子，来到他的脚边，拿着脑袋这边裤腿磨一磨，那边裤腿蹭一蹭。 徐羡顺势抱起它，然后高高举过头顶，左左右右的仔细查看着，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喵呜？” 轮胎摇着长长的尾巴，然后用牙齿咬了咬徐羡的手指。 真的就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只狸花猫而已。 …… 此时对面楼栋的一扇窗户内，幽暗的灯光下，各种精密的监听和监控设备正对着徐羡的房间。 一个年轻女子对旁边正紧紧盯着监控屏幕的中年人说道：“头儿，现在最后一个监视对象已经回来了，并未发现异常。” 中年人看着屏幕上那个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的年轻人，问道：“他在干嘛？” “看起来像在做拉伸运动？” 中年人微微皱了皱眉，没再多问什么。 另一边的西装男子疑惑的问道：“头儿，现在930嫌犯的身份已经确认无误，可以结案了，怎么您还要在这盯着呢？” 中年男子沉声道：“根据五楼住户的证词，昨天404号房间传来异响后，有脚步声走上六楼，可就在案发前几天，三楼往上的监控全被人为损坏，四楼楼道的声控灯也在昨天晚上被毁掉，你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吗？” “这个……” 见两个年轻晚辈无言以对，中年男子又接着道：“930案的嫌犯躲过了十多次追捕，手段残忍，狡猾歹毒，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不管是我们，还是守备军，都拿他没办法。 “可这次却留下忏悔书自杀了，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受害者的案底也不干净，你们不觉得这就像是…… “就像是一场精密到极致的捕猎吗？” 第二章 我不要加班了 橘红色的阳光照进狭窄但整洁的出租屋里，徐羡揉揉眼睛，很不情愿的起床了。 又是一天繁忙无休止的工作。 洗漱过后，徐羡顺手拿起桌上的猫粮，结果却发现，昨天倒在盘子里的猫粮，动也没动。 猫砂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又是这样。”徐羡摸了摸轮胎的脑袋，摇头道：“这都一个月了，我从没见你吃过东西，猫粮不吃，小鱼干也不吃，你到底想吃什么啊？你不饿吗？” “喵呜——” 回答徐羡的，只有一声慵懒的叫唤。 “算了，看你也不像饿着的样子，你是不是每天都背着我吃好东西了？” 轮胎望着徐羡，尾巴摇了两下后，在窗边小窝里翻了个身子，四仰八叉的躺着，很快又打起了呼噜。 徐羡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没时间在这多耽误。 于是，他把盆里昨天的猫粮倒进垃圾桶，然后又换上一盆新的，放在了轮胎的窝旁边。 “我去上班了，你就在家里乖乖的。”徐羡换上皮鞋，正准备出门时，还不忘多叮嘱一句：“别糟蹋厕所的卫生纸！” 见轮胎一动不动的还躺在窝里打呼噜，徐羡有些担心。 不知道自己的话它听进去没有。 但它今天好像没有闹着要跟自己一块去上班，这点还是不错的。 有长进。 徐羡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睡懒觉的轮胎，然后锁上房门，戴好口罩，下了楼直奔雾林台站而去。 这里是环城列车的最后一站，当然很偏很偏。 周围全部都是重工业区，各种各样的钢筋铁塔一年四季向外喷发着绿色的烟雾。 再加上这座城市奇特的地形，和头顶上硕大无比的弧形穹顶，导致这里形成了最狼藉的低洼地带。 整个工业区，都笼罩在绿色的毒雾之中，每年因为肺部感染而离世的病人，比城里的其他几个区都高出几百倍。 再往南去，就能看到穹顶的基座了，也就是这个末日之城的尽头。 这里原本不是人类可以生活居住的地方，但现在依然人来人往，每天都如此。 徐羡就是人群中的一员。 原因很简单，房租和生活成本，比城里的其他地方，至少便宜一半以上。 对于穷人而言，钱就是命。 所以哪里都一样。 但徐羡有时候也会想，这个世界，其实原本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书上说，六十年前，太阳忽然爆发，由黄色变为红色，烤焦了蓝色星球的一切生物。 幸存下来的人类，只能借助特殊玻璃材质的抗辐射穹顶保护，生活在地表下，才能免遭于难。 这座东临城，也是一样。 所有的建筑都挤在狭长逼仄的山谷里，抬头望向天空，只有一线。 而这一线光景，如果没有头顶巨大的玻璃穹顶保护，也将不复存在。 此刻，暗红的太阳正透过的穹顶，照射在城市里漂浮蠕动的绿色毒雾上，散发出一种很漂亮的光晕。 徐羡却知道，这种美丽，是致命的。 五年前，穹顶被“天外来客”砸出破洞的时候，他就是受害者之一。 远超人体极限的辐射强度，再加上迅速弥漫开的绿色毒雾，差一点点就要了他的小命。 其他人，都死了。 从阎王爷手里逃回来的徐羡，除了左手留下一些难看的后遗症之外，似乎很幸运的痊愈了。 但真正失去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时候他也会用经历生死之后的淡然平和来欺骗自己，但真真切切的，他感知不到任何情绪了。 快乐，温暖，愤怒，悲哀....... 那些曾经甚至无法抑制的感情，这五年来，他再没有体会到过。 或许，是真的找不回来了吧。 其实这样也挺不错，反正那些七情六欲，在残酷到窒息的生活面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像个机器一样活着，可能反而轻松一点。 正这么想着，列车进站了。 徐羡摸了摸身后的背包，确保自己的东西没有被人群中的毒雾孤儿给偷摸拿去。 然而这一摸，却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背包里。 徐羡愣了愣，连忙拉开背包的拉链，结果却发现，轮胎正舒舒服服的睡在里面。 一如往常。 这是怎么回事？ 它怎么到背包里来的？ 出门的时候，它不是还躺在猫窝里打呼噜的吗？ 徐羡疑惑之际，面前环城列车的车门已经开了，他被人群挤进了车厢，很不幸的没有抢到座位。 而这时，列车上的广播正在播放紧急新闻： “气象署提醒，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内，太阳辐射会迎来一次大幅度的攀升，请广大市民朋友们出行尽量做好防护，以免灼伤......” 这条插播新闻一共重复了三遍，直到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还没有结束。 而紧接着，车厢里就有几个年轻人已经抱怨起来了： “又是辐射攀升，这日子，还能不能活下去了。” “穹顶上的那个破洞都已经有五年多了，年年喊修，年年没动静。” “防护什么的，我们屁民自己注意点就好啦，那些住在山顶的老爷们，哪里需要这个！” “只能说穹顶上的破洞位置挺好，从早到晚，太阳愣是晒不到山顶上去，要不然早就补起来了！” “别羡慕啦！虽然咱们山脚没有森林，没有别墅，也没有干净的水源，但咱们有绿色的毒雾啊！” ...... 这些抱怨，徐羡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天天都这样，做为普通人的他，还是该上班上班，该撸猫撸猫。 当然，对于新闻里说的辐射强度大幅度攀升，还是要多注意一点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上班通勤的路线又得换一换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避开那些能穿过穹顶破洞，直射进来的暗红阳光。 ...... 到了公司，轮胎第一个从背包里跳了出来。 在徐羡歉意的目光中，周围的同事也没有在意这些。 轮胎把身上翘起来的毛舔顺之后，就和前几天一样，跳到了专属于它的那个文件柜子上。 然后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看着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像个高高在上的王。 不过这点还是很好的。 轮胎虽然喜欢跟着自己来上班，但是从来不打扰工作，也不会打扰其他同事。 甚至徐羡都怀疑，是不是其他同事根本就没有看见轮胎。 因为实在太平静了。 还有，早上的时候，它到底是怎么跑到背包里来的呢？ 徐羡摇了摇头，坐下后，很快思绪就被堆叠如山的文件埋没了。 …… 中午，徐羡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龚师傅发来的： “我的病确诊了，晚期，已经没得治了，晚上能过来一趟吗？我有点事想拜托你。” 然后，是一个医院的地址。 这条消息很短，但徐羡却足足看了有十分钟。 连碗里剩下的饭菜也没有再吃一口。 下午的工作，他是咬着牙做完的。 因为身体疲惫到了极点。 如果没算错的话，他已经连续加班将近两个月了。 而前方的文件柜上，轮胎一脸傲慢的俯视着自己，然后很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与它的悠然自得相比，徐羡只觉得自己无比的狼狈。 在工作完成后，那种抑制不住的无力感迅速占据了整个身体，让他站起身来都觉得艰难。 这样的生活真的需要改变一下了。 如果说昨天前天，徐羡还只是迷茫生活的意义。 那中午在收到龚师傅的那条短信后，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很明朗的答案。 五年前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真的不应该这样子透支消耗。 被当成耗材压榨，龚师傅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徐羡支起身来，看着墙壁上的挂钟，指针一点一点的靠近六点。 他开始慢慢往书包里收拾东西，文件柜上的轮胎见状，也一跃而下，跳到了工位上。 然后一头钻进它的移动猫窝——双肩背包。 整个过程动作十分轻柔，甚至连一张纸都没有踩乱。 而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传来了十分熟悉的脚步声。 第三章 硬刚老板 走廊里的脚步声，相当准时。 中年秃头的老板穿着西装，踩着皮鞋，意气风发，专程在办公区停下脚步，昂着头巡视了一圈。 见没人敢下班，这才满意的往走廊尽头的豪华办公室走去。 老板身后的狗腿跟班则点头哈腰，肩背手提，全都是奢侈品牌的衣服、包包和鞋子。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老板又带着小三外出约会了。 而那些包包鞋子，随便一件都能抵得上他们这些员工一年的收入...... 见老板离开，徐羡也收拾好了背包，准备离开。 一个女同事见状，问道：“徐羡，你今天要提前走吗？” “六点了，我只是准时下班而已。” 徐羡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提着装有轮胎的背包，往门外走去。 然而，他前脚刚走出办公室，后脚就被老板的狗腿拦住了。 “等会，徐羡，你这是准备干嘛？老板正找你呢！” 徐羡很平淡的打量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这家伙叫周霖，三年前和自己一起进的公司。 两人都跟着龚师傅学技术，但他为人圆滑，技术没学到，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天生就会，所以很快就成了老板的铁杆走狗。 龚师傅住院后，他便盯上了主管的位置，然后开始排挤自己。 “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徐羡直接无视了周霖，绕开他继续往公司门外走去。 然而这时，背后却传来了老板不怀好意的声音：“徐羡，怎么？这就要走啊？工作完成了吗？还是有什么急事？” 中年秃头的老板从办公室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明显又是临时安排的加班任务。 每天都是这一套。 徐羡停下脚步，回头道：“嗯，工作已经完成了，有点事要回去，而且现在不也下班了吗！” 老板笑了笑，道：“要是家里的事情不急，就先留下来帮帮忙吧，这份文件客户那边催的紧，明天就要！ “龚师傅不在，这里面的技术呢也只有你懂，就麻烦麻烦你，再加加班，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徐羡摇摇头，对于下定决心的事情，他不会再改变： “不行，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而且周霖不是也懂这些吗？让他来做就行了。” 老板摆了摆手：“不不不，周霖我已经给他安排了别的事情。” 周霖连忙附和：“对对对，我马上就要去接柳总过来呢！” 徐羡神情一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这柳总的身份，他自然知道。 小三，海鲜商人而已。 凭借不正当关系做了副总，然后天天上班只需要在外面参加聚会。 还有眼前这秃头的老板，也是劣迹一大堆。 靠着原配老婆发家致富，有钱后就出轨乱搞，抛妻弃子。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想到这里，徐羡正色道：“那加班的话工资怎么算呢？还有，是不是把我前两个月的加班工资一块结算一下呢？按工时来算的话，也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吧？” 这一句话，立马就让办公区里其他同事的耳朵都支愣起来。 本来徐羡硬刚老板都已经让他们足够吃惊了，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了过来。 现在又听到提加班工资的事，登时全部看向了这边，一双双眼睛里放着光。 毕竟自打他们进公司以来，晚上十点下班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每天当牛做马一样的干活，却从来没人敢提加班工资的事。 但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了。 老板的脸色有点难看，道：“徐羡啊，你现在还年轻，怎么能一门心思放在钱上呢？ “现在给你安排这么多工作，那是在帮你学习，给你磨砺本事的机会，在咱们公司学了本事，以后还愁挣钱？” 拙劣的演技，一眼就看穿的谎言。 徐羡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不适感。 是的，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的他，此刻竟然有点被恶心到了。 他看了一眼秃头老板手里的文件，淡淡道： “这样的技术文件我写过很多，重复的工作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徐羡话说完，中年秃头的老板还没变脸，一旁的狗腿子周霖就率先沉下了脸色，摆出一副上级的姿态，装作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徐羡！你怎么搞的？这是公司交给你的任务，很紧急的！咱们这一行，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满足客户的需求，这才是生存之道。 “再说，公司赚了钱，不也是你赚了钱吗？加油，好好干，老板和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周霖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下午伺候着老板出去陪小三逛街，并顺便摸了半天鱼的人不是他一样。 徐羡只是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并不是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更不是傻。 现在努力工作的人要留下加班，上班摸鱼的人反倒可以准时回家？ 而且还能升职加薪？ 在城市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徐羡早就知道了一个铁则： 公司收益好的时候，福利分红没普通员工的份，公司亏损的时候，裁员降薪立马就想起普通员工来了。 公司赚了钱和普通员工关系真不大。 徐羡当即准备反驳回去，不过却被一旁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秃头老板接了电话，脸上立马笑得像菊花一样灿烂：“喂！小婕啊！现在可以回来了吗？哦，好好好，我这就让周霖去接你啊！嗯，那咱们一会见啦，mua！” 挂了电话，这秃头也不再管徐羡答不答应，自顾自的拿着文件放在了工位上，摆着一副臭脸道： “徐羡，这事就交给你了！明天上班之前送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又给狗腿子周霖安排道：“小周，你去接柳总吧，还是送到林山别墅小区那。” 交代完，秃头老板心情大好的回了办公室。 而周霖则对徐羡警告了一声“好自为之”后，立马换上一脸谄媚，跟着老板离开了。 这下，办公室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徐羡一个人的身上。 但他并不以为意，摸了摸背包里的轮胎，然后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 龚师傅是徐羡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信得过的朋友了。 亦师亦友的那种。 当年自己捡回一条性命后，既没有钱，也没有一技之长，在环城列车的轨道高架下接连睡了好几个晚上。 也饿了好几天。 是龚师傅偶然间发现了他，接济吃住，还教会了他一些机械维修技术。 虽然很基础，但在这个着力发展重工业的城市里，好歹能让徐羡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了。 而这家公司，也是自己在小车间里磨砺两年之后，通过龚师傅的关系进来的。 可以说，他对自己有再造之恩。 所以在收到中午那条信息之后，徐羡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平静过。 晚期，应该是癌症吧。 也就是说，没有几天可以活了。 徐羡心里能得出的结论只有这么多，悲哀伤心什么的，他感觉不到。 只是从理智上来讲，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医院看望一次。 这是他应该，不，是必须要做的。 …… 半个小时后，在豪华办公室里喝完一杯茶的老板又出来巡视，见徐羡的工位空着，一堆文件动也没动，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徐羡人呢？不是给他安排了任务吗？！” 面对老板的怒火，留下来的可没人敢触霉头。 “妈的！真是给脸不要脸！” 秃头老板一遍怒骂着，一遍掏出手机，拨通了人事电话。 “喂！张主任吗？你给徐羡那小子说清楚，公司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今天不回来把事情做完，明天就不用来了！” 说完，狠狠掐断了电话，愤愤道：“也不出去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老子给了你工作机会，不但不感恩，还特么敢蹬鼻子上脸了！忘恩负义的废物！” 骂完，秃头老板还觉得不解气，又对那些正埋头加班的打工人怒吼道： “看什么看！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吗？工作没完成，提前下班就是擅自离岗！” 可他们现在手上做的都是六点下班前临时安排的一大摞任务，怎么可能完成呢！ 大气不敢喘，敢怒不敢言。 而就在这时，公司的前台小姑娘领着两个衣装得体男子走上了二楼。 “严总，这两位先生说有事想找一下徐羡。” 前台小姑娘话音还没落下，为首的那个中年人便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你好，我是东临城警卫署的探长文近悬，想找你们公司的徐羡了解一些情况。” 秃头老板看着中年人手里的证件，推了推眼镜后，惊疑道：“找徐羡？找徐羡干嘛？” “抱歉，具体的事情不方便透露，他现在在公司吗？” 中年人收起证件，同时扫了一眼仍旧忙碌的办公区域，微微皱了皱眉。 “呃……他刚才走了。”秃头老板脸色有些局促起来。 “走了？是下班了？还是暂时离开了？” “下班了。” “你们公司一般几点下班？” “六点。” “六点下班？”文近悬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问道：“那他是每天都按时下班吗？还是最近才开始按时下班的。” “以前都会留下来加班。”秃头老板说着，又补充道：“自愿的，就今天，一下班就跑了。” “就今天？”文近悬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点头道：“好的，谢谢。” 说完，他转身带着另一个年轻人往公司外走去，脚步匆忙。 秃头老板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虚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立马又恢复到刚才严肃冰冷的表情。 他趾高气昂的扫了一眼办公区域忙前忙后的一众打工人，满意的往豪华办公室走去，同时喃喃自语道： “这样的生活才充实嘛！” 第四章 奇怪的光芒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不被打败，就得先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徐羡自然不会再拘束于什么见鬼的职场潜规则。 只要不违反规章制度，那秃头老板就拿自己没办法。 辞退？ 那正好，该有的赔偿金他要一分不少的拿到手才行。 而这笔钱至少有两万多。 可真不少。 差不多半年的工资了。 这也是他不愿意主动离职的原因。 虽然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一番末日景象，但这座东临城里，法律依然维持着应有的作用。 秩序才是城里的主旋律。 这也是一无所有的底层人，能在这里活下去的唯一倚靠。 ...... 龚师傅治疗的医院离公司不远，走路的话也就半个小时。 相较于自己住的工业区，这边的环境好很多，没有刺鼻的绿色毒雾，也不用戴厚厚的防护口罩。 徐羡把双肩包背在胸前，然后把拉链打开，让包里的轮胎能时不时伸出脑袋来透透气。 打开手机，刷了刷k站，无意间看到了一条很愤世嫉俗的动态： “我赚一百，你伸伸手就夺走九十九，剩下一块钱还逼我跪着去拿？老子可去你大爷的吧！” 徐羡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在下面默默点了个赞，然后就划走了。 在这个东临城内最大的局域网络社交平台上，徐羡注册了账号，不过只是用来看热点，看新闻，还看一些犀利的评论。 他早就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了，当然也不会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些伤春悲秋的文字。 连点赞都极少极少。 虽然手机偶尔也能通过卫星网络连接到其他城市的信号，但十分不稳定，几分钟必断，和城内的基站完全没法比。 所以，要想知道穹顶外面的世界，那些幸存下来或重建起来的其他城市，就只能通过别的信息渠道了。 这一点，徐羡倒是很早就知道了，他自己也曾经试过。 公司人事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徐羡都没理。 最后实在影响到他，就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现在不接，明天照常去上班，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自己主动离职，那赔偿金可就没了。 哦，对了，还要有证据。 晚上回去的时候买一个针孔摄像头吧，免得那秃头先对自己动手动脚还反咬一口。 这样的事情，他真干得出来。 一边想着这些，徐羡就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抬头看着红红的十字，徐羡摸了摸轮胎的头，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病房里。 龚师傅躺在床上，一个月不见，人就已经廋了一大圈。 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杯和塑料袋，袋子里装的一叠纸张。 徐羡看不清楚，应该是病历这一类的。 还是等会再看看具体的情况吧。 病床边有个小姑娘一直守着，是龚师傅的女儿。 徐羡见过她一次，此刻眼眶红红的，明显刚哭过。 见他进来，龚师傅虚弱的笑了起来，然后找个理由把女儿支出去了。 “怎么这么早下班？”两人见面，龚师傅还是以往的说话习惯：“哦！想起来了，今天是你小子生日！” 徐羡将水果放在床头的桌子上，道：“主要是来看看师父，情况怎么样？” 师傅和师父，一字之差，但地位可是天差地别。 “哎，也就只有这样了，好是好不了了。”龚师傅摇摇头，眼睛黯淡下来。 “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羡的宽慰，在这样的病情面前，聊胜于无。 “我想开了。”龚师傅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自己真的想开了，可我的女儿，还有我瘫在床上的老父亲，我想不开啊......” 情绪崩溃就在一瞬间，龚师傅终于撑不下去了，眼角的泪水汹涌而下。 他紧紧抓住徐羡的左手，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一个能安心离去的希望。 徐羡的手被抓得生疼，但他根本没有抽回来的打算。 然而就在此时，他看见龚师傅的手掌缝里，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徐羡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轮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出背包，坐在病床上了。 此刻它正轻轻嗅着龚师傅身上若有若无的药材味道，然后摇着尾巴，睁着一双宝石绿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光芒越来越强烈，让徐羡根本无法直视自己的左手。 龚师傅察觉到徐羡表情上的异样后，也连忙松开了他的手。 “小徐？你没事吧？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捏疼你了。” 光芒瞬间消失，但奇怪的是，龚师傅刚才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那道光芒一样。 难不成真的只有自己能看到吗？ 徐羡皱了皱眉头后，问道：“师父，刚才是我眼花了吗？” “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一道光.....” “一道光？”龚师傅的表情格外疑惑：“哪的一道光？外面吗？” 很明显，刚才那道光，真的只有自己看见了。 或许.....还有轮胎。 它已经跳到了床头柜上，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舔手手。 “没......没什么。” 徐羡摇了摇头，或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即便没有看错，那道光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他不想给自己原本就疲惫不堪的大脑再找一个费力的问题。 或许真的只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吧。 龚师傅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叹息道：“我想通了，反正也是老命一条，比起我以前那些战友，也算是活够本了！” 还没等徐羡反应过来，龚师傅就从床头的枕套里面摸出了一张银行卡，道： “明天还有一次检查化疗，再往后面的治疗，我已经放弃了，几十万的费用，也不是我能负担的起的，没有意义。 “这张银行卡里我留了几万块钱，我是辐射后的第一代娃，没什么亲人，前妻也是个不靠谱的。 “比起她来，还不如交给你更放心，我知道你小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说着，龚师傅将银行卡塞到了徐羡手中，还是如往常一般坦率而真诚的笑道： “密码我晚上发给你，我走之后，帮我照顾好闺女，放心，她很听话的。” “这个......” 徐羡看着龚师傅手里的银行卡，犹豫了。 而就在这时，轮胎在一旁叫唤了一声。 “喵呜——” 徐羡回过神来，看向床头柜，只见小家伙已经把袋子里的病历本那些东西都翻出来了。 不过它的动作很轻，也没有碰到那些塑料袋，所以两人一直都没有发现。 徐羡走过去，拿起被轮胎弄乱的一堆病历，却见最上面用别针别着的，就是一份病危通知书。 然而此刻，这份病危通知书，却被猫爪子挠破了。 “师父.......这份通知烂掉了没事吧？” 徐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轮胎已经跳到了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顺便下来前还把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推到地上，嫁祸给了自己。 真是完美的肇事者。 龚师傅往这边看了一眼，满不在乎：“人都没了，还管这东西重不重要。” 徐羡没再多问什么，将手里的病历本简单翻了翻后，一言不发的放回了原处。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天色已晚，徐羡也该回去了。 从这里，到他住的工业区，要坐一个多小时的环城列车。 至于龚师傅的银行卡，徐羡还是接了下来，在到达雾林台站的时候，手机上正好也收到了短信。 是龚师傅发来的密码。 徐羡觉得，自己还是去确认一下卡里的余额更好些。 于是，他扶了扶口罩，把想要下来溜达的轮胎摁回背包里，然后朝一个破旧幽暗的巷道走去。 这里是他回去的必经之路，周围最近的自动取款机，就在那个入口拐角处。 但徐羡并不知道的是，此刻后方不过百米的一间三楼小旅馆里，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正举着手里的望远镜，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五章 轮胎出手（新书求收藏） 卡里的余额显示，和龚师傅说的大致一样。 七万多。 对那些住在山顶上的老爷们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的钱。 但对于穷苦底层人来说，足以靠这些钱生活三年了。 只不过，这是龚师傅留给他女儿的，徐羡一分都不会动。 放好银行卡，他带着背包里的轮胎往门外走去。 狭窄的小巷子里，漆黑潮湿，绿雾笼罩。 除了几个写有“成人情趣用品”的小商业牌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光外，再没有任何别的动静了。 这里远离闹市，住的也都是一些早出晚归的底层打工人，基本上下班回来后就早早睡下了，根本不会在外面散步溜达啥的。 而且这常年绿雾笼罩的工业区里，到了晚上也着实不太平。 徐羡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 虽然饿了，但晚上还是吃过一点东西的，就算了吧。 回去喝点水，早些睡，就感觉不到饿了。 这方面，他很有经验。 徐羡正这么想着，一时没注意，轮胎忽然从背包里跳了出来，然后飞快的往前边的拐角处跑去。 怎么了？ 徐羡反应过来，忙追过去。 但随着距离拐角越来越近，徐羡隐约听见那边的巷道里，似乎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哭。 而等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巷口处，而那边的三个也看了过来。 是两男一女。 两个男子很年轻，听声音最多不超过二十岁，在惨白色的昏暗灯光下，只能看见一个剪影，乱蓬蓬的头发，瘦骨嶙峋。 一个在巷子中间望风，另一个将那年轻女孩逼到了墙角。 他手里泛着寒光的匕首，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显眼，正抵在女孩的肚子上。 “呜呜呜……我身上真的只有这么一点钱，真的只有这一点……” 女孩呜咽着，因为被威胁的缘故，又不敢大声叫喊，只能不停的小声求饶。 “少废话，耳环摘下来，还有这个手表，也拿过来。” 在女孩摘耳环的时候，拿刀的黄毛更加猖狂，直接伸手去拉女孩的裤子。 “不要……不要！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刚刚才下班回来，钱都在家里，我可以拿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呜呜呜……” 女孩更加慌张，扭着身子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巷子中间望风的长发男子似乎是等不及了，回头冲同伴道：“你快点行不行，我还等着爽呢！” 徐羡站在巷道口，看着眼前这一幕，深深皱起了眉头。 而这个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 “看什么看！滚！” 望风的长发男子冲徐羡大吼一声，然后将手里的玻璃酒瓶直接砸了过来，不过距离太远，只是摔在了地上碎成渣而已。 徐羡看了一眼他们头顶，很快就根据那条高高翘起的猫尾巴，找到了轮胎的影子。 此刻它在楼顶走廊上一步一步的走着，圆圆的眼睛在黑暗中如绿宝石一样明亮。 而走廊栏杆上，还摆着一排的绿色盆栽。里面种植着仙人掌和绿萝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在毒雾笼罩中，竟然长势还不错，轻而易举的，就能把轮胎的小身子完全挡住。 它每走两步，就停下来往下边看两眼，好像在测算着什么一样。 而被逼到墙角的年轻女孩见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冲着徐羡呼救： “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要抢我钱，救救我.....” “啪——” 黄毛男子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年轻女孩脸上，力道很大，声音很清脆。 “喊什么！想死老子就成全你，不用喊！” 而这边望风的长发男子见徐羡仍然站在巷子口，语气也更加凶狠： “叫你滚你听不见是吧！想死吗！” 说完，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然后一步步的快速朝这边走来。 徐羡见势不妙，也顾不上轮胎了，连忙转身，快步离开。 他一个平凡普通的打工人，手无寸铁，怎么打得过这两个街溜子。 而且现在身上还有龚师傅刚交给自己的银行卡，里面有好几万。 如果这笔钱被抢了，那自己怎么去和龚师傅交代？ 只怕他会被当面气死的。 徐羡这么想着，脚步越来越快。 身后年轻女孩的惨叫和呼喊，又与自己何干呢？ 要行侠仗义，也得在自身实力允许的情况下才行。 然而，刚刚走出十来米，身后就忽然传来了“哐当”一声脆响，同时还夹杂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惨叫。 徐羡听闻，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只见刚才正拿着弹簧刀追杀自己的长发男子此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惨白的路灯下，血流开始沿着路砖缝流淌开来。 而他旁边，则是碎了一地的花盆。 黄毛男子见状，立马抬头看向顶楼的走廊，满眼警惕，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徐羡知道是轮胎搞的鬼，但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小家伙的身影。 “谁？谁在上面！谁他妈扔的花盆！” 黄毛男子冲楼上吼了一句，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惊恐之下，他放开了年轻女孩，然后匕首一步步的往长发男子那边靠近，同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楼顶的位置。 徐羡也看向楼顶，在一片漆黑中，他又看到了轮胎的身影。 还是那么的悠然自得，灵巧轻盈，在黄毛男子头顶的金属广告牌上一闪而过。 紧接着，那带着灯光的金属广告牌在闪过一串火花后，直接掉落了下来。 角度不偏不倚，径直砸向正下方的黄毛。 “啊——” 又是一声惨叫，黄毛倒地不起，整个右腿都被尖锐的钢筋戳穿了，只能在那痛苦呻吟。 转眼之间，两个手持短刀的街溜子都被放倒了，徐羡再看向楼顶，大功臣正一脸傲娇的坐在那里，满是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战果。 因为广告牌掉落下来的声音实在巨大，周围的街邻也都亮了灯，好奇的下楼围了过来。 巷子口的人越来越多，楼顶上的轮胎一转身，潇洒的离去。 徐羡见状，也挤开巷子口越来越乱的人群，护着怀里装有银行卡的双肩包，连忙往蓝庭小区的方向去了。 如果被人发现这两个街溜子是被轮胎干趴下的，那自己做为主人，要负责任的。 说不定还要赔医药费。 确实得赶紧走。 另一边，三楼小旅馆里的中年男人，也放下了望远镜，直奔楼下的巷子口而来。 不过，他并没有冲倒在地上的两个街溜子而去，那是警卫署里的基层警员该干的活，而且这里已经有人报警了。 中年男人挤过围观的人群，直接爬上了楼顶，然后找到那个掉落广告牌的位置，蹲了下来。 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在望远镜里亲眼目睹过了。 一个盆栽砸在黄毛年轻人的头上，可以当成是巧合来看待，但紧接着又掉落下去的这块广告牌...... 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 就像前天发生在蓝庭社区404号房的命案一样。 一件事情当中，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就像彩票中了4个亿，紧接着还能中900万，这纯粹就是侮辱人的智商。 中年人打开手电，在广告牌的悬挂处来来回回的照着，仿佛要寻找什么东西。 最后，灯光停在了半截拇指粗的钢筋上。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这些拇指粗的钢筋是用来固定的，因为那个广告牌确实很沉很大。 但现在，这些钢筋全部被斩断了，只剩了半截还牢牢扎在在楼顶的混凝土里。 断掉的截面处，光滑锃亮，没有半点雨雪腐蚀的痕迹，明显是刚刚被切断的。 可他刚才在望远镜里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在这块广告牌掉下去的时候，楼顶上明明什么也没有。 他一开始也以为是哪里的连接处松了，所以导致广告牌脱落。 但现在看来...... “这样的钢筋，就算用切割机来切，一根也得花上好几分钟吧，可刚刚就一瞬间的事情......” 中年男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小晴吗？咱们昨天在蓝庭社区监视的最后一个对象，帮我查查他的详细资料。” “对，是叫徐羡。” “还有，明天恢复对他的监视。嗯，是的，只需要监视他一个人。” 挂断电话后，文近悬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猛吸一口，微微颤抖的手才慢慢平静下来。 随即，他看向蓝庭社区。 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昨天的案发地点，也正好能看到他们昨天监视过的那个房间。 11栋604。 此刻，开了灯的窗户前，那个奇怪的年轻人，正拿着一个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第六章 我的病是误诊（新书求收藏） 徐羡也没想到那巷子上面的广告牌竟然松垮成那个样子，轮胎只是稍微蹭了一下，就全部掉了下去。 不过那地方应该没有监控吧，应该没人会发现这件事情和自己养的这只狸花猫有关系吧？ 哎，没办法，就算发现了，该怎么样还是得怎么样。 轮胎可是自己的救命恩猫，怎么能说卖就卖呢！ 徐羡看着猫窝里正在扒拉着笔筒的狸花猫，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轮胎正好也玩腻了，抬起头来看着徐羡，叫唤了一声：“喵呜——” “饿了吗？” 徐羡把早上装得满满一盆猫粮端到它面前，它轻轻嗅了嗅之后，用爪子推开了。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又不吃呢？” 轮胎一脸嫌弃的摆了摆脑袋，明显是不满意。 无奈之下，徐羡只能把盆里的猫粮又倒掉，然后给它换上新的。 没办法，虽然穷，但是猫主子还是要伺候好的。 而且，这还是收养一个多月以来，轮胎首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饥饿感来。 然后，徐羡将新换上的猫粮推到了轮胎面前，结果这家伙闻了闻后，还是摇头。 嘶—— 徐羡觉得，今天一定要让轮胎吃下一点东西，不然自己的猫粮钱..... 不是，不然它真饿出什么毛病来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察觉到徐羡眼神变化的轮胎，也一个激灵就从猫窝里站了起来。 然后轮胎在房间里左蹦右跳，徐羡端着一满盆刚倒出来的猫粮在后面追来追去..... 十分钟后，徐羡终于放弃了。 轮胎做为一个胜利者，蹲在衣柜顶上，一脸傲慢的俯视着他。 徐羡将猫粮放回远处，然后看了一眼仍旧干干净净的猫砂，真的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人穷了，连猫都嫌弃吗？ 徐羡反思了几分钟后，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了。 看轮胎的动作还那么矫健，自己都追不上，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它绝对没有挨过饿。 倒是自己，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呢。 算了，去喝点水然后睡觉吧。 这样就感觉不到饿了。 以前睡在高架桥下的时候，他经常这么干。 一边这样想着，徐羡一边脱下左手的手套，准备去洗澡。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手上的那个奇怪图案。 在医院的时候，那道光会不会和自己手上的奇怪图案有关系呢？ 徐羡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背，却发现，那个血红色的图案已经消失了。 这...... 难道这两者之间，真的有关系吗？ “喵呜——” 柜子上，又传来了轮胎的一声叫唤，像是在炫耀，又像是想要告诉他一个秘密。 抱着这样的疑问，徐羡这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 最后，还是因为轮胎的呼噜声实在太有节奏，听着听着就被带到梦乡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徐羡将买的针孔摄像头别在了衣领处。 然后对着房门口的半块破镜子检查了半天，确定真的看不出来，才和猫窝里的轮胎告别，乘车上班去。 然后，又发生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事情。 徐羡锁上房门的时候，轮胎分明还躺在猫窝里呼呼大睡。 结果上了环城列车后，它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双肩包里。 这个事情，令他非常不解。 现在轮胎身上的谜团已经越来越多了，要不是这小家伙救过他的命，徐羡还真想给它把毛剃了，看究竟是不是一只正常猫。 万一只是一堆毛呢？ 剃了就没了，所以才会这么形影无踪？ 徐羡一边想着，一边摇头，连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好笑。 倒是公司那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干了，而且昨天直接顶撞了老板，那就得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处理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总之有一点不能变： 准点打卡，绝不迟到。 来到公司后，办公区里的所有同事都看着自己，眼神很奇怪。 但徐羡根本不在意，按部就班的继续整理昨天的文件资料。 一如既往的，轮胎出了移动猫窝后，就直接跳上了文件柜，摆了个狮子王的姿势，就那么慵懒的爬着。 反正都要走人了，轮胎的存在会不会影响其他人，他也不想管了。 不过，徐羡才刚刚在工位坐下，周霖就从老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那张原本春风得意的脸，在看到徐羡的瞬间就黑了下来。 “徐羡！你还有脸过来？你已经被开除了知道吗！” 周霖双手撑在徐羡的办公桌前，眼里满是恶意。 徐羡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你没有这个职权吧？开不开除你说了能算？” 办公区瞬间弥漫起了一股火药味，所有同事的眼睛全部看了过来。 周霖的脸憋得通红，拳头上青筋暴起，拽着自己胸前的新工牌在徐羡面前晃了晃，怒不可遏道：“看清楚，老子现在是你的主管！说你被开除了！是不是还不够清楚！” 徐羡仍旧一脸冷淡，十分平静的道：“嗯，官威挺大，原来升到主管了啊！龚师傅刚刚查出癌症，你就把他的位置顶替了？下手确实挺快的！” 职场上这种恩将仇报，过河拆桥的行为最为人所不耻。 徐羡一句话硬生生把周霖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看着周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徐羡也并没有觉得心里很痛快。 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话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根本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看着周霖那张铁青的脸，徐羡又接着说道：“我的劳动合同是和公司签的，是不是被开除由老板说了算，人事找我谈，你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打工的，没有权利插手。” 徐羡这句话可是一下子捅了周霖的肺管子，就差当着面骂他“狗不配和人谈一样了”。 周霖明明气的要死，但又找不到一句能反驳的话，只能撂下一句“你等着”，然后去找人事了。 周霖走后，办公区里出现了短暂的低语声，并有人给徐羡竖了个大拇指。 徐羡对此倒是并没放在心上，抬头看了一眼文件柜上的猫。 只见轮胎昂着头，挺着脖子，一双绿宝石样的眼睛直直盯着周霖离开的防线，满是警惕，似乎刚刚才战斗过一样。 这还是徐羡第一次看见它这么有精神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徐羡的手机上忽然收到了几条语音消息。 又是龚师傅发来的： “刚刚医院给我复查了两次，说之前查出癌症晚期是误诊。” “现在那些医生还在吵，情况还没有搞清楚，好像什么都不能确定。” “不过我觉得今天比前段时间都要舒服很多，我可能暂时死不了了，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徐羡不由得愣住了。 误诊？ 癌症晚期，还能有误诊的可能性？ 而且昨天的病历本上那么清楚，病危通知单都下了，这么正规的医院，怎么可能会误诊出一个癌症晚期出来呢？ 这种荒唐事，徐羡从来没有听说过。 所以根本不敢相信。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昨天自己手背上的那个血红色图案。 还有那道奇怪的光...... 第七章 你被开除了（求追读） 后面，龚师傅又给自己接连发了好多消息。 似乎在实时汇报他的病情进展一样。 当然，语气也越来越振奋，越来越激动。 “确定了，出结果了，就是误诊！” “刚刚他们又给我检查了一次，把先前下的结论全部推翻了！” “妈的，老子本来就只有急性肠胃炎，结果给老子查出一个胃癌晚期来，坑老子几万块！” “这笔账回头再找他们算，我要先回去问问，公司把我这段时间的工资给停了，到底是几个意思？” 当徐羡提到晚上要过去看看时，龚师傅真很豪迈的拒绝了：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我现在感觉好得很，今天下午就办理出院，晚上回去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 “有什么事就明天再说吧，我明天去一趟公司。” 见龚师傅这样回复自己，徐羡也只好不多提这件事情。 既然是误诊，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这件事情，徐羡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昨天他在医院翻病历的时候，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还有图片，怎么会误诊呢？ 另外，自己左手手背上消失的神秘图案，是不是和昨天那道奇怪的光有关？ 而这些事情，又是不是跟龚师傅身上的蹊跷有关联？ 徐羡正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感觉脚踝一沉。 他低下头去，只见轮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办公桌底下，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好在已经是中午的休息时间了，徐羡抱起轮胎，然后拿起自己的快餐饭盒，往办公楼下走去。 …… 上午的时候，周霖在自己这边吃了瘪，下午果然就过来找场子了。 他还找来了帮手。 人事部门的张主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虽然个头不高，但和周霖站在一起，明显气势要压过一头，一看就城府极深。 张主任原本想让徐羡去人事的办公室谈，但徐羡表示没时间，有什么事就直说。 两人僵持了十几分钟，张主任只能坐下来，装作语重心长的对徐羡道： “徐羡，你应该知道我昨天打了你很多电话，具体的情况呢也已经发短信通知你了。” 张主任表情很和善，甚至还带着笑，话也说得十分周全： “老板很生气，你今天来了也就算了，就当是交接一下手里的工作，明天就不用来了，工资的话，我们会一分不少的结给你。” 徐羡面无表情的道：“我昨天只是正常下班，为什么还要特意说明情况？而且我也没收到你的短信。” 事实上是，徐羡昨天在手机上看到提示的瞬间，就把张主任那条长篇大论还带着恐吓意味的短信给删了。 张主任也是老油条，脸色不改道：“正常下班是没有问题，但是公司明明有紧要的任务交给你，而你却擅自离岗，不服从安排，那公司也是有权利开除你的！” “下班时间安排任务也是合理的吗？”徐羡反问道：“而且根据相关法律，如果公司单方面开除我，是需要支付赔偿金的吧？” 张主任冷冷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那就要看你怎么选了，主动离职的话咱们双方都体面，到时候你下一家公司做背调的时候，我们还会帮你说几句好话。 “但你如果执意要补偿金的话，公司也不差那点钱，你后续找工作就……” 都是在外打工的，张主任自然知道这话威力有多大。 对于现在压力山大的年轻人来说，没有谁会为了一两万块钱去影响自己的下一份工作。 做为一个开过无数打工人的老油条，他说出这话时，就只等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认怂了。 但徐羡哪里会在意这些呢？ 他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而且他也没指望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这里的人还会帮自己说好话。 无欲则刚。 “我以后找什么工作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被开除的人是我？ “我每天工作兢兢业业，从不偷奸耍滑，昨天只是正常下个班而已。自认为比每天在外面参加聚会的某总，和整天捧着臭脚不工作的某主管强多了。” 徐羡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让一旁本就怒气冲冲的周霖瞬间炸了：“你小子有种再说一次！” 办公区所有人看着这边，全都愣了，远处的几个同事甚至都站了起来，踮着脚往这边看。 张主任表情一僵，明显没有料到徐羡会这么刚，他先拦住了周霖，又换上一副黑脸道： “徐羡，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现在世道不好，咱们公司人脉很广，随便一句话，你在这个行业内也就没饭吃了！” “我从来不怕威胁，我只相信法律，如果损害我的利益，我会直接起诉你们。”徐羡停下手里的鼠标，看向张主任，认真说道。 “起诉我们？起诉我们什么？不遵守法律？就这世道，哪个公司还按合同办事？” 张主任说这话时一脸轻蔑，当然他并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全被徐羡胸口的针孔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见话已经套出来了，徐羡也不再拐弯抹角：“要么给我盖有公司公章的辞退说明，要么就不要打扰我工作。”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见徐羡软硬不吃，张主任也没辙了，冷哼一声后，带着周霖往走廊尽头的老板办公室走去。 半个小时后，张主任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没有在办公区停留，而是直接回了人事部。 徐羡大概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伎俩，一个字：拖。 拖就拖吧，反正也不怕。 他正好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休息一下，缓一缓这两个月来的过度劳累。 不急着找下一份工作，这一招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 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之后，徐羡暂时闲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新上任的周霖会拿一大堆文件来故意刁难，从而让自己主动离职。 但是并没有。 仔细一想，那些文件中的技术参数，现在除了龚师傅外，整个公司就只有自己还知道了。 如果稍微改几个数据什么的。 有点可惜，这帮人还不傻，没有给自己挖坑的机会。 就这样徐羡度过了参加工作以来最悠闲的两天，再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新的求职简历后，剩下的事情就是逗轮胎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羡总觉得。 从自己下定决心离职后，轮胎的精神就好了许多。 而闲着的这点时间，周霖自然是想着法子给自己找难受，比方说安排了又脏又累的杂活，去给老板跑腿什么的。 徐羡则是一一回绝，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不违规、不离职、不配合。 周霖对此表示狂怒不已，但徐羡心里却平静如水。 事实也说明，如果铁了心的要离职，那些可恶的领导或者同事，根本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当然，这也多亏了东临城里稳定的社会环境和良好的法律秩序，在这样的末世中，是十分难得的。 就这样，实现度过了他打工生涯里会轻松悠闲的一天。 直到第二天上午，龚师傅撑着还没完全康复的病体，回了公司。 第八章 工伤报销想的美！（求追读求收藏） 这两天，徐羡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轮胎饿了。 他上网查过，当一只猫总是舔舌头和咽口水的时候，它就一定饿了。 现在的轮胎就是这样。 但徐羡不管是拿猫粮给它，还是把小鱼干塞到它嘴里，都没有半点作用。 它硬是不吃。 徐羡有些着急，但又找不到任何办法。 想去宠物医院给它看看，可去问了问价格，徐羡又犹豫了。 再等两天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带它去宠物医院了，虽然看一次的医疗费就能抵得上自己半个月的饭钱。 但谁叫它是自己的救命恩猫呢，当奴才的总要供养主子不是？ …… 新的一天开始。 徐羡按时打卡，继续摸鱼，坐等被裁。 有了赔偿金，就不用担心轮胎的医疗费了。 上午九点半，龚师傅拿着一大堆医院开具的凭证和财务部那边的报销单，准备去找老板签字。 在经过办公区的时候，还特意过来和徐羡寒暄了几句，然后把银行卡要了回去。 这下……他欠自己一顿饭了。 不过徐羡可不是贪这一顿饭的人，她看着龚师傅离去的背影，摸了摸精神抖擞的轮胎，感觉心底里轻松了很多。 但激动喜悦啥的，仍旧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不过轮胎今天看起来好像很亢奋，一会儿在办公桌上打转，一会儿又在文件柜上摇尾巴，眨眼之间又跳到窗台上舔手手去了。 不是说饿了的吗？ 怎么还这么精神力十足呢？ 徐羡越来越觉得，自己收养了这只小狸花猫，有点奇怪。 …… 此时走廊尽头的豪华办公室内。 秃头老板靠坐在宽敞的大沙发上，一手轻揽着财务副总柳婕的细腰，一手端着手里的茶杯，听着下面各部门主管的工作汇报。 等到人事部张主任开口说话时，秃头老板突然打断道：“对了，那个徐羡还没滚蛋吗？” 张主任点点头，道：“没有，看样子是和咱们耗上了。” 秃头老板轻蔑一笑，道：“呵，不知好歹的狗东西，看样子是不想在这一行混了吧！当初要不是看他人傻老实，会把他招进公司？给他的福报不知道珍惜，一点都不懂感恩。” 秃头老板说着，指了指其他几位部门主管，道：“你们下去以后，都好好调教调教自个部门的员工，别一个个的干得活不多，还想拿得多！尽做美梦，咱公司从可不拖欠工资，谁要是再得寸进尺，徐羡那狗东西就是他们的下场！” “是是是，我们下去后一定拿徐羡当反面教材，做好员工的思想教育工作。”几位部门负责人纷纷点头，像只会服从的机器。 打扮妖艳的柳婕在一旁娇笑一声，道：“严总还是太善良了，要是这种刺头出在我的部门里，我有一千种办法治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深受老板宠爱的小三开口，周霖必须得拍这个马屁，连声赞叹道：“柳总对工作和团队的管理一向很有方法，我刚刚担任部门负责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向柳总请教呢！” 周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接着，脸色还有些憔悴的龚师傅推门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各部门负责人在看见龚师傅后，脸色各异，其中周霖的表情变化最为精彩。 龚师傅环视了一圈办公室的众人，尴尬的笑了笑后，道：“哟，大家都在呢！严总，我回来复工了。” 秃头老板眼睛都快瞪了出来，道：“复工？你出院了？你不是查出癌症晚期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办公室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龚师傅请假这么多天，确实是因为查出了胃癌晚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就连他原本担任的主管职务，都已经被周霖顶替了。 这在公司管理层，并不是什么秘密。 可现在人竟安然无恙的回来复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时候，龚师傅慢慢将一大叠报销单递上了秃头老板的办公桌，解释道： “没有没有，癌症只是误诊，就是急性消化道出血，差点要了我半条老命，各位以后加班啊，还是要按时吃饭，吃好饭！” “误诊？！” 办公室里一众人疑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么严重的病，在那么正规的医院里面还能误诊？ 龚师傅大大咧咧的一笑，道：“对啊，前几次检查都说是胃癌晚期，还化疗了，结果昨天又查了两次，屁事没有！” “医院那帮王八蛋，气死老子了！回头再找他们算账！” “这也太......” 周霖深深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的将胸前那个主管职务牌往衣服里面藏了藏。 秃头老板似乎留意到了周霖的这个小动作，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对龚师傅道：“那你也是刚出院吧，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两天再过来呢！” 龚师傅指了指桌上的一叠报销单，道：“这不是先来找严总报销一下医药费吗！ “您放心，这里只有消化道出血的抢救费用，癌症的那些化疗费和误诊费，我还没去找医院算账呢，肯定不会让公司要报销的！ “但是住院这一个月的工资，公司这边好像给我停了，我也想来问问这事。” 秃头老板一边翻看着桌上的报销单，一边问道：“治疗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多少钱？” “加起来差不多七八万吧，我是在工作岗位上病倒的，寻思着这也该算工伤。” “工伤？”秃头老板脸色更黑了一些，道：“我记得你被送到医院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吧，早就下班了吧？” 龚师傅微微一愣，道：“嗯，晚上九点多，可我不是在公司加班吗？” 秃头老板将报销单随手扔在一边，毫不在意的道：“晚上九点多，那就是下班时间了，怎么还能算工伤！” 龚师傅已经有些怒了，强调道：“可我那是在加班！” 秃头老板往沙发上一靠，道：“我们公司从来不强制加班，你的所有加班行为都是自愿的！而且你怎么证明你是在加班完成工作，还是在利用加班时间做自己的事呢？” “严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龚师傅还不明白吗？”秃头老板身旁的柳婕嗤笑一声，道：“就是说你这病啊，其实根本就和公司没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你拿着这堆报销单来，是想让公司来当这冤大头，花钱给你治病吗？公司是大家一起赚钱的，可不是做慈善的！” 龚师傅紧紧盯着秃头老板，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还想做最后一次尝试： “这报销单都是财务那边的小杨给我开的，他再三确认过，我这种情况就属于工伤！” “小杨？哪个小杨？杨泉吗？他昨天就被开除了，今天最后一天上班当然不愿意得罪人咯！”柳婕居高临下，全然没把龚师傅放在眼里。 至于开除一个普通财务部职员，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龚师傅自然知道柳婕和老板的关系，此刻听闻这话，终于忍不住了，一拳捶在办公桌上，大声质问道： “姓严的！你就说这工伤报销单你签不签字吧！老子为了公司加班加点，从来没抱怨过！你竟然说这不算工伤？！今天你他妈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龚师傅以前在守备军干过，是正儿八经的军人出身，所以盛怒之下，办公室里其他人的气势，还真的被他全然压下去了。 但秃头老板也是个心思狠辣的人，老婆孩子都能抛弃，更何况一个普通职员？ 他心里想的很明白，龚师傅一个生过大病的人，以后不可能再任劳任怨的为公司加班了！ 已经压榨不出多余价值的打工人，当然要毫不留情的淘汰掉！ 末位淘汰制，很合理的公司规矩啊！ 当然，要是能反手再讹诈一笔钱，废物利用一把，那就更能体现出耗材的价值了。 于是他点燃一根烟，起身看着龚师傅，神情挑衅的道：“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这里拍桌子呢，你是第一个！当过兵了不起啊？别忘了，现在是有钱说了算！ “愿意在这干就干，不愿意干就滚，什么世道了，给你份工作养家就不错了，还指望公司花钱给你看病？也不撒泡尿照照！” “我cnm！” 龚师傅一个真性情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侮辱，操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就朝秃头老板砸去。 众目睽睽之下，秃头老板不躲不闪，反而用一种得意的语气道：“你们可都看清楚了，是他先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 很快，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第九章 难道这才是轮胎要吃的食物吗（求追读） 九点四十二分，徐羡听见了走廊尽头办公室里传来的那一声怒骂。 接着，便是茶杯桌椅被撞翻的声音，所有同事都站了起来，有些已经在往那边跑了。 办公桌上的轮胎也猛然间站了起来，一对耳朵高高竖着，蓝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走廊尽头。 它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就好像看见了猎物一样，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其实并不怎么样，所以龚师傅和老板的对话，这边一直都听得清楚。 徐羡刚开始没对这件事太上心，因为龚师傅的情况完全符合工伤报销的标准。 但直到那一句国骂爆出口，他才确定谈崩了。 工伤报销都能赖，而且还是以下班时间赖。 这是徐羡怎么也想不到的。 可问题是哪有什么下班，只有加班！ 还是自己太高估这帮家伙的道德底线了！ 还没等徐羡反应过来，轮胎就已经跳下了桌子，直奔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而去。 徐羡见状，连忙起身跟上。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这么积极干嘛，它跑过去能凑什么热闹？ 还不是被人一脚踢飞。 当徐羡跑过去的时候，还好轮胎克制住了，只是拱着身子，在一旁“喵呜，喵呜”的怒骂着，脊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而办公室里，龚师傅已经和秃头老板扭打在了一起。 虽然龚师傅当过兵，身体结实，但毕竟刚生过一场大病，哪里挡得住肚肥腰圆的秃头老板。 更何况，办公室里还有一大票人在拉偏架。 最明显的就是周霖，一边假装拉着老板，一边还往龚师傅身上踹阴脚。 如此寡不敌众的情况下，龚师傅刚刚退出办公室，就被秃头老板一脚踹倒，压在了身下，完全处在挨打状态。 后面围观的同事没有一个敢上前。 又或者说这些家伙其实一开始就是奔着保护老板刷存在感去的，现在秃头老板处在上风，当然就不需要了。 然而，看见秃头老板将龚师傅压在膝盖下准备拳脚相加时，徐羡就只有一个想法： 这赔偿金不要也罢，但龚师傅被打这件事情，自己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袖手旁观。 而且，这帮家伙连工伤报销都不给，还能指望赔偿金？ 实在是太不当人了！ 徐羡这个时候忽然看向一旁的轮胎，只见轮胎也正好望着自己。 他第一次读懂了这个小家伙的眼神。 就仿佛在说：“上啊！自己的恩人被欺负了还在一旁看着？那以后老子被人摁在地上了，你也在旁边这么看着？” 好吧，徐羡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一只猫给鄙视了。 当然，也并不是他不出手，而是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快，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人的反应速度，怎么能和猫相提并论呢？ 徐羡没再多想，挤开人群，飞身一脚，直接将秃头老板踹倒在地。 没等那些狗腿子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将那又肥又油的胖子两手反背，死死摁在了地上。 秃头老板拼命挣扎着，几次三番想要把徐羡掀翻在地，但每次迎来的都是如秤砣般坚硬的拳头。 几拳到肉，秃头老板已经被揍的晕头转向了。 或许是徐羡的动作太快了，又或者是在场的人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暴揍老板”这么刺激的场面。 一直到秃头老板惨叫呼救的时候，那些忠实的狗腿才纷纷反应过来，前去护驾。 但这些家伙徐羡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精瘦的人事部张主任过来拉拉扯扯，被他反手一掌推得坐在地上。 周霖也想过来掺合，直接被徐羡一脚踢中下体，蹲在地上说不出话了。 目中无人的柳婕过来抓徐羡的脸，也被一巴掌扇到嘴角出血。 这倒并不是因为他生气，而是经过理智分析后得到的结果。 事实上，他现在心里很平静，一点怒火也感受不到。 脑海中想的也都是，既然都已经出手了，那后面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对自己和龚师傅才最有利。 徐羡很知道这帮狗腿子的尿性。 你让他一寸，他就得寸进尺，但你要给他一巴掌，他就只会嘤嘤嘤的跑去找靠山出来撑腰。 问题是这靠山现在正被自己摁在地上捶呢！ 除了无能狂怒，他们拿自己没有一点办法。 而这些人，就是要一次把他们打服，不然自己和龚师傅立马就会被更多墙头草围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羡却忽然意识到不对了。 在所有的狗腿都被徐羡打退后，这秃头老板愤怒狂叫着，肥胖的身体在地上拼命扭曲，一道道黑色的阴影逐渐覆盖了他的皮肤。 黑影自下而上的爬上他的脖子，下巴和脸庞，最终淹没了他的五官，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没有脸的黑色怪物。 徐羡看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好的秃头老板会变成一个怪物？ 这还不算完，那黑色的阴影在爬满秃头的脸庞后，又向空中伸出无数触手，每一条触手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紫色触须，看的人头皮发麻。 这些触手在半空中逐渐凝结，汇聚成了一个仿佛有实体的古怪生物。 接着，有几束触手从怪物体内飞射而出，牢牢抓住了站在一旁的张主任，柳婕和周霖他们几个狗腿子。 徐羡再看过去时，仿佛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窗外的天空也变成了血红色。 那些被触手抓住的人，个个神情呆滞，双眼无光，像傀儡一样被黑色怪物汲取着营养。 徐羡从来没经历过这样诡异的事情，等他稍稍反应过来时，这个黑色的触手怪已经膨胀得如一人大小了。 它悬浮在半空中，黑色触手瞬间变得如刀刃般锋利，然后直直朝他突刺而来。 怎么办？ 自己现在手无寸铁，应该怎样对付这个怪物？ 而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看着就在眼前的黑色锋刃，徐羡束手无策。 然而就在这时，一团更大的黑色阴影，从旁边突然冲了过来。 它有着一张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锐利的爪子。 如猛虎下山一般，不，它的外形轮廓，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老虎。 下一刻，黑色猛虎直接一口咬在了那团黑色怪物的核心。 然后以碾压级别的力量，直接将那团触手怪撕成了粉碎。 然后，如同抓到美味的猎物一样，黑色猛虎爪子牙齿并用，开始大快朵颐，直接将那黑色触手怪吃了下去。 随着那团黑色怪物被撕碎吃掉，徐羡感觉，有无数声音窜入了自己的脑海。 有男有女，在嘶吼，在怒骂，在尖叫，最终全部湮灭。 世界重新恢复了平静，窗外又变成了蓝天白云。 黑色的触手怪消失了，黑色的猛虎也消失了。 被徐羡压在膝盖下的秃头老板停止了挣扎，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徐羡看着刚才猛虎落地的方向，轮胎正在那儿满足的舔舌头，还不时吧唧一下嘴，看起来吃的很好。 徐羡心中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难道这才是轮胎喜欢吃的东西吗？ 虽然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来，这件事情似乎结束了。 徐羡放开秃头老板，转身扶起还倒在地上的龚师傅。 一旁那几个被徐羡打退的狗腿子，也是护主心切，连忙上去扶起了秃头老板。 “徐羡是吧！你完了！你……死定了！我一定会搞死你的，一定搞得你家破人亡！” 秃头老板都还没开口，旁边扶起他的柳婕，就指着徐羡放狠话了。 但徐羡对此毫不在意，家破人亡这种威胁，是他从小到大听到最可笑的事情。 得先有家才能破啊，从小就是孤儿的人，还怎么家破人亡呢？ 人事的张主任这个时候也从地上爬起来了，指着徐羡怒吼道： “徐羡，你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条例，你现在被开除了！保安！保安！把这家伙轰出去！” 徐羡则很平静的扯下胸前的工牌，在所有同事震撼不已的目光中，随手扔到地上，道：“用不着你开除，我不干了！” 还没等保安上来，他就扶着龚师傅下楼走出了办公大楼。 第十章 手背上再次出现的血红图案（求追读） 办公楼下。 龚师傅拍了拍徐羡的肩膀，道：“这是我和严狗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 徐羡摇摇头，不以为意：“没事，反正我也不想干了。” 龚师傅还是有些担心：“你现在伤了人，那家伙肯定不会罢休。 “不过你放心，不管白的还是黑的，我都认识些人，他们不敢乱来。” 徐羡微微摇了摇头，道：“说不定事情没那么严重。” 龚师傅叹了一口气：“千万别抱侥幸心理，你现在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他们很容易拿捏你。明天你就搬到我家去住吧，有个照应！” 徐羡没有接话，递了一根烟给龚师傅后，看向蹲在一旁舔嘴巴的轮胎，道：“算了，这件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好。” “解决？”龚师傅接过徐羡手里的打火机和烟，好奇道：“你怎么解决？” 徐羡不说话了。 虽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冲击很大，但现实一点来说，龚师傅担心的确实有道理。 那秃头老板不管是找混混来堵门，还是直接去起诉，自己都很难办。 即便那些不是幻觉，轮胎变成猛虎，一口吃掉了那个黑色触手怪。 可现实当中，严秃头也只是挨了几拳而已。 除此之外，并未见任何异常。 而那黑色的触手怪到底是什么？ 轮胎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的那些，又到底代表着什么？ 徐羡一概不知。 龚师傅看见他沉默下来，猛吸了一口香烟后，吞云吐雾道： “算了，我给你找个地方吧，也在你现在住的那边，但绝对没人找得到你。” “嗯。”徐羡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现在丢了工作，要再租房子，肯定得考虑钱的问题。 自己养着轮胎，搬到龚师傅的小家里面去，确实不太方便，更何况他还有个十多岁的女儿。 所以徐羡刚刚才一直没点头。 工业区那边便宜，自己还熟悉，当然是最合适的。 再加上龚师傅有点关系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行了！先别想这个了，交给我安排就是了。”龚师傅把手里的半截烟扔到地上，大手一挥，豪气道： “走！先吃饭去，中午陪我喝两杯，我请客！” 龚师傅话还没有说完，轮胎就已经沿着徐羡的裤腿爬了上来，然后很熟练的钻进了双肩背包——专属于它的移动猫窝。 徐羡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回头看了看太阳下的办公大楼，微微皱了一下眉。 龚师傅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骂了一句道：“去他妈的老板！去他妈的公司！” 虽然赔偿金没了，但徐羡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后悔。 他只是感受不到情绪变化了，并不是分不清是非黑白，轻重缓急。 恩人被欺负，他不可能不出手。 至于龚师傅，徐羡还从来没见他心情这么好过。 在阎王爷那走了一遭，重回人间，大概都是这样子的吧？ 徐羡当年也在阎王爷那走了一遭，只是回来后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了，自然也就…… 或许是这个原因，所以徐羡此刻才无法与龚师傅共情吧。 两人吃完饭，徐羡坐上环城列车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工业区那边的房子，龚师傅已经联系好了。 他今天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打包一下，明天就退了房搬过去。 当初进入公司的时候，填了居住地址的，秃头老板或者柳婕他们要想找人来堵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列车上，双肩包里的轮胎比前几天动静大多了，它一次次的尝试要到外面来，还有好几次四条腿都蹦出来了，又被徐羡拽回去了。 然后，这样来来回回十多次以后，轮胎就回过头来，委屈巴巴的盯着徐羡，那小眼神好像在说： “人家刚刚饱餐了一顿，就不能出来消消食吗？” 徐羡摇了摇头，很坚定的拒绝了。 消食？ 想想它上午在公司变成猛虎的样子，徐羡怎么也不会同意把它放出来。 更何况环城列车上，还明令禁止的不允许带宠物上车。 军犬除外，人家是有编制的。 轮胎见状，给了徐羡一爪子，然后就把脑袋缩进去了。 见它不再闹腾，徐羡也轻松了一点，然后继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简历自己已经投出去几份了，现在还没有回应。 龚师傅大病了一场，是要修养一段时间的，至少半年内不会找工作，所以他那边的关系也暂时用不上。 虽然徐羡自己也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但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先把工作的事情解决了，这样心里才踏实一些。 至于轮胎这家伙身上的秘密…… 徐羡真的得好好观察一下。 自己的这个救命恩猫，好像不简单。 不过，就在徐羡静静思考这些的时候，却突然留意到对面座位上，有一个中年男子正用镊子鬼鬼祟祟的伸进了旁边女人的单肩包。 见徐羡看过来，那中年男子也立马换上了一副狠戾的表情，眼睛里满是威胁。 其实，这家伙的动作很明显，车厢里很多人应该都看到了，绝对不只自己一个。 当然，那中年女人依然打着盹，什么都没有察觉，也不会有人去提醒她。 徐羡很自然的移开眼睛，装作没有看见。 他不想因为这种小偷小摸给自己惹上麻烦。 正义感，冲动啥的，在他这个没有感情的人身上，根本就不会存在。 他只会判断对错，然后用最理智的思维去分析事情给自己带来的利弊。 这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的女人，当然和龚师傅没法比，不值得自己出手。 不过，徐羡刚刚移开视线，就看见了对面椅靠子上的轮胎。 此刻它正悠闲的的溜达着，在堪堪一手指宽的椅靠子上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走到了中年女人的身后。 这……小家伙刚才怎么跑出来的？ 它不是在包里吗？ 徐羡惊诧的打开面前的双肩包，里面竟然是空的。 自己刚才分明没打过盹，它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徐羡看向轮胎，却见这小家伙正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后它伸出猫爪子，重重一巴掌，呼在了中年女人的脸上。 “谁？谁打我脸？” 中年女人吃痛，瞬间惊醒。 轮胎也立马跳开，从后面椅靠子与车厢的缝隙里直接流到了座位底下，动作一气呵成，轻柔而又顺滑。 中年女人左右看了看，立马就看见旁边那男子手里的镊子，还有自己那半截已经被夹出来的钱包。 “干什么！” 中年女人一甩手，直接推开了旁边的小偷，然后立马起身，躲到了一边。 众目睽睽之下，男小偷左看右看，左思右想，也没有搞明白那女人为什么突然就会醒过来。 明明睡的那么死！ 当然，感到困惑的并不只他一人，周围那些知道内情的看客也很奇怪。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就突然醒过来的？ 而且还说有人打她的脸？ 徐羡看着座位底下的轮胎，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才车厢里人多手杂，刚才那中年女人又是个蓬松发型，应该没人看到轮胎吧。 经过这么一处小插曲后，轮胎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一到站就主动跳到徐羡怀里，钻进了双肩包。 这算是和解了吗？ 徐羡摇了摇头，然后和往常一样爬上六楼，走进了自己的出粗房。 今天要把东西都收拾打包好，明天就要搬离这个地方了。 不过还好，做为二十二岁的黄金单身汉，徐羡根本就没有多少家当。 收拾完了后，也就两床被子，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再加一只猫。 而现在，也到了该吃晚饭的点。 他脱下手套，准备洗个手洗把脸就下去买饭吃。 结果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自己的左手手背上再次出现了一个血红色图案。 但这次却是完全不同的形状。 第十一章 号房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求追读） 左手手背上再次出现血红色的图案再次出现，徐羡的心里也开始察觉到了某些东西。 上次轮胎从404号房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血迹，跳到自己怀里，然后左手手背就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图案。 后面去见龚师傅，一道奇怪的光芒闪过之后，已经化疗两次的癌症成了误诊，血红色的图案也消失了。 而今天在公司，轮胎吃掉了那坨黑色触手怪之后，左手手背上又出现了血红色图案。 那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 徐羡有了一个猜想，但又因为过于大胆而不敢相信。 如果真的是这样子，那轮胎在404号房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呢？ 难不成也吃掉了什么东西吗？ 可它的身上为什么有血迹？ 徐羡想到这里，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趁着今天是最后一晚住在这里，他必须去404看一看。 这件事情很重要，那第一个血红图案到底是怎么来的，而它又代表着什么？ 徐羡看了看窗台上正盯着自己的轮胎，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把猫粮盆往它面前挪了挪。 不出意外的，被推开了，而且一脸嫌弃。 今天，它不舔舌头了，也不咽口水了，刚刚还打了一个饱嗝，应该是不饿了。 徐羡走到房间外，正准备反身关上房门时，轮胎以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钻了出来，然后一言不合就顺着裤腿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只是下去看看买个饭，很快就回来。” “喵呜——” 轮胎表示了抗议，然后徐羡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不管它了。 现在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暗红色的残阳照耀在薄薄的绿色迷雾上，很是绚烂，但房间里的光线，就没那么强了。 尤其是四楼楼道里，声控灯坏掉之后，在不打手电筒的情况下，只能勉强看清伸出去的五指。 徐羡掀开警卫署布置的“禁止靠近”横条，然后打着手机上的电筒，一步一步的朝404号房走去。 寒气一阵一阵的袭来，光线也越发的幽暗。 404号房门上，交叉贴在一块的封条并没有遭到破坏，但门却是虚掩着的，因为门锁已经被撬坏了。 徐羡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推开了房门。 因为这里出租的单间格局都一样，所以徐羡并不会感到十分陌生，在灰暗中，他很快就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 “哒”的一声。 房间里面的灯并没有亮起来。 没办法，徐羡只能开着手机灯光继续往里走。 到了房间中央的位置，他已经隐约能看见靠窗的地面上，警卫署用石灰画出的两个人形轮廓了。 然后，就在这一刻，肩膀上的轮胎仿佛忽然受到了什么惊吓，直接钻进了徐羡的怀里。 它把身子牢牢缩成了一团，脑袋也埋得低低的。 徐羡正感到惊讶的时候，忽然才发现，自己好像能看清房间里的所有摆设。 桌子，椅子，花盆，甚至连藏在角落里的撑衣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头顶的灯，分明是亮着的。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置身于梦中的感觉。 没错，眼前的这场景，这摆设，他好像在梦里见过。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传来，玻璃上凭空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状裂痕，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一眼。 徐羡惊诧的望过去，似乎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但轮廓很模糊，若隐若现，不一会儿，完全消失了。 而随着人影的消失，窗外的绿雾也消失了，天空变成了血红。 房间里雪白的墙面慢慢变成黑色。 这种绵延一片的黑，和今天爬上秃头老板脸上的那种黑影极其相似。 但现在整个房间都是…… “崩崩崩……” 像泡泡炸裂一样的声音传来，漆黑一片的墙面上忽然睁开了一只只满是血丝的眼睛，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 脚底下，也在此时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里面满是尖牙，腥红的长舌分裂成无数带刺的触手，就像活着的荆棘之花。 徐羡看着眼前这可怕诡异的一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退，所有异象全都消失不见了。 整齐摆放的桌椅，从窗台上掉下来摔碎的半边花盆，还有藏在墙角的撑衣杆，就连地上用石灰画出来的两个人形轮廓，徐羡都觉得熟悉万分。 自己的确来过这里？ 但什么时候来过呢？ 为什么自己没有半点印象。 还有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熟悉的幻象，又到底是什么？ 轮胎在自己怀里已经开始发抖了，徐羡自己没有情绪波动，感受不到恐惧和害怕，但轮胎似乎很不想呆在这里。 所以他慢慢退出房间，然后轻轻关上门，装作若无其事的下楼去了。 来到楼下，带好防护口罩，巷口的一阵凉风吹来，徐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都汗湿了。 …… 而此刻不远处的一间六楼小旅馆内，一个年轻女子放下望远镜，拨通了手里的电话。 “喂，头儿，监视对象刚才去了404号房间。” 电话里传来文近悬惊诧的声音：“他去干嘛了？” “只是……走进去站了一会，然后就出去了。” “只是站了一会？” “嗯，只站了一会。”年轻女子说完后，又补充道： “但他已经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打包好了，应该是要搬离这里了。头儿，我觉得你说得对，他很可能与这起案件有关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答道：“现在下结论还有点早，根据东子那边的报告，他今天上午在公司把老板揍了，搬家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啊？这个……”年轻女子听闻，明显愣了一下。 “明天继续盯着他，看他搬到哪里去住，一个正常人的话，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掀开封条，跑到案发现场去转悠的。” “嗯，收到。” “盯紧一点，这个人很重要。”电话那头又叮嘱了一句后，就挂断了。 年轻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窗边，又拿起了望远镜。 第十二章 如果你的病好了，请和我联系（求追读） 第二天在搬完家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徐羡吃过饭，在房间里休息了一阵子后，就慢慢坐不住了。 眼下押一付三的房租又花掉了他将近四千，钱包看着日渐消瘦。 虽然龚师傅给自己放了话，钱不够了可以随时去找他。 但徐羡知道，其实现在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可能同样会面对严秃头那伙人的一堆麻烦事。 当然，最主要的是……咳，要还的钱借的没意思。 关于找工作的事情，他还是比较上心的。 在公司摸鱼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新简历。 只是线上投递出去了几份，现在一直没有回应。 徐羡认为，未雨绸缪是一个好习惯，所以他决定今天下午去实地跑几个公司，碰碰运气。 于是，在把新简历打印了十来张之后，就坐上环城列车，直奔城市另一头的科技区而去。 既然要重新找一份工作，就当然要人往高处走了。 自己已经有了几年从业经验，再加上从龚师傅那学到了不少扎实的本领，的确可以去科技区闯一闯。 科技区相比于他现在住的工业区而言，那完全可以说是两个世界。 不管是薪资待遇也好，还是同事的综合素质也好，无疑都会大不一样。 但有一点还是不变，还加班还是得加班，该卷还是得卷。 他先前呆的那一家公司其实处在科技区和工业区交界的地方，高不成低不就。 但即便是这样的企业，对三年前的徐羡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 如果没有龚师傅的那层关系，说不定自己仍然在工业区的某个小作坊里，打着螺丝，吸着毒雾。 现在这份工作没有了，也不知道以后是会更好还是更坏。 徐羡知道，东临城其实有很大，穹顶之下，有近千平方公里的土地。 在建成之初，就被划分成了贸易区，工业区，科技区，学院区，行政区，农业区等十余个区所。 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后，其实科技、贸易、学院和行政这些区域的界限已经没那么清晰了。 但农业区和工业区，这两个最特殊的区所，依然保持着其原有的特色。 农业区贫穷，工业区污染。 而因为穹顶的原因，各个区所不可能再往上建高高的房子，所以只能朝着地下发展。 就好比工业区内，很多小作坊都已经搬到了租金更加便宜的地下店铺。 当然，那里的环境更加恶劣，常年笼罩在幽暗当中，浓厚的毒雾，还有酷热难耐的高温。 徐羡对那里十分了解。 所以，如果能去科技区找到一份工作，那自己就很知足了。 徐羡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把手伸进背包里摸着轮胎的脑袋，望着窗外。 环城列车驶过毒雾笼罩的工业区后，周围的环境就越来越好。 虽然周围仍然是一片绿，但这边是植被，而那边是毒雾。 半个小时后，徐羡下了环城列车。 一阵微风袭来，其中夹杂着绿叶的清新和湖水的凉爽。 在这里不用戴那该死的防护口罩了，徐羡很享受的猛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把双肩包的拉链拉得更开了一些，以便让轮胎也能跟着多享受一番。 此刻它正在睡觉，打着呼噜。 听说猫吃饱了就喜欢睡觉，有助于消化（划掉）长膘，否则也不会有十橘沉航母的说法了。 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轮胎会不会个头长得更大一点，变成一头真正的猛虎？ 徐羡今天下午正好没时间搭理它，他在网上查询了几家和之前公司相差不大又行业相关的企业，然后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简历，一家家前去实地拜访。 主动出击确实比坐在电脑面前等候要让人踏实很多，但以自己目前的资历，要想在科技区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可能还是有点困难。 接连拜访了几家公司后，徐羡也很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四家公司里，三家给自己的答复，都是“暂时没有招聘计划”，只有一家没有明确拒绝，但给的还是“有需要再联系你”这一套对待备胎的措辞。 半天过去，徐羡碰了一鼻子的灰，无奈之下只能找到一个公园，先坐下休息会。 公园里，郁郁葱葱，风平浪静。 清澈的湖边，除了几个垂钓者外，还有一些游客。 只不过由于现在是正常上班时间，能到这里来悠闲散步的，大都是上了年纪有退休金的老人。 就在徐羡放空着大脑时，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然后，一个金属保温杯滚到了自己脚边。 徐羡转头看去，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冲自己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年轻人，打扰到你了！” 老人笑得有些尴尬，同时拨动摇杆，驱动着电动轮椅朝这边驶了过来。 “没事。”徐羡随手捡起保温杯，因为太累了，所以就站在原地等待。 老人靠近的过程，也给了他打量对方的时间。 鸭舌帽加上收拾整齐的呢子大衣，一身黑搭配一条米白色的围巾，显出几分文艺气息来。 虽然年纪有七十左右了，但目光还很清亮。 只能说到了他这个年纪，家境一般的老人家是不会有这样的精气神。 而在老人身旁，还跟着一只脖子上系有铜铃铛的奶油猫。 它精神抖擞，高高翘着尾巴，表情严肃的守在轮椅周围，像一个寸步不离的卫士。 或许是察觉到了奶油猫的存在，背包里的轮胎瞬间来了精神，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一双耳朵高高竖起，铜铃般的眼睛都快要睁出来了。 不出徐羡所料，下一刻，轮胎就一个跃身，跳出了背包。然后在那只奶油猫周围左转转右晃晃，时不时还凑过去闻一闻。 奈何人家奶油猫是个高冷的主，看都不看轮胎一眼，还满脸嫌弃。 徐羡有些尴尬的看着轮胎，也不知道它尴尬不尴尬。 这时，老人已经驱动着电动轮椅走到近前了。 徐羡也很自然的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谢谢你，小伙子。”老人笑着说道。 然而，就在他准备接过保温杯的时候，忽然发生了意外。 不知怎的，刚刚还你侬我侬的轮胎和奶油猫，此刻突然翻了友谊的小船，竟然已经龇牙咧嘴的干起架来了。 而轮胎身姿又矫捷，左蹦右跳，似乎在找着空挡发起进攻。 结果人奶油猫还没怎么动，它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老人的轮椅上。 这里本来就是下坡，路面还不平，再加上轮胎力气可是一点都不小，老人的轮椅瞬间被撞得滑动起来，连带着整个身子也朝一边歪去。 徐羡见状，急忙伸出手来，拉住了老人的胳膊。 而就在这一刻，他感觉时间仿佛忽然停止了一般。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静止不动的照片，翘起一个轮子的轮椅，定格在半空中的奶油猫，加上老人惊恐的表情…… 让他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当然，这照片里没有自己，也没有轮胎。 接着，徐羡清楚的看见，一道耀眼的光芒从自己手背上散发出来。 而他，正好是用左手拉住的轮椅老人。 相较于上次在医院被龚师傅捏住手，徐羡这一次看得更加清楚。 发出光芒的位置，就是自己左手手背上那个神秘血红图案所在的地方。 这两者之间果然是有联系的！ 徐羡想明白这些，周围的世界又瞬间恢复原样。 老人因为自己的出手相助而稳住了轮椅，两只如同水火的猫也消停下来，齐齐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刚刚真是多亏你了，年轻人。我这猫太调皮了一些。”老人看着徐羡，很是感激的说道。 “啊.....这个......” 明明是轮胎闯的祸，老人却让自己的奶油猫背锅，徐羡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抓老人的手腕似乎太用力了一些，连皮肤都有些发白了。 徐羡连忙放开：“没事吧，我好像用的力气太大了。” 老人摆了摆手腕，笑道：“没事，你不用这么大力气，估计也拉不住我。” 轮胎可能是感觉到自己闯祸了，连忙顺着裤腿爬上来，悄咪咪的钻进了双肩包。 被它这么一搞，徐羡心里也有些虚了。 想着自己是不是最好赶紧离开，不然等这老人反应过来，会不会讹自己一笔？ 现在钱包里总共不超过一千块，要碰上这种，那就真的只能吃土了。 为了保险起见，徐羡在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后，很快就准备离开。 不过，刚刚走出几步远，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不借着这次机会，来验证自己先前的猜想呢？ 既然那道奇怪的光的确和自己左手手背上的神秘图案有关系，那这道光和龚师傅的癌症消失有没有关系呢？ 想到这里，徐羡又原路折回，来到了老人面前。 “怎么了，年轻人？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吗？” 老人看着徐羡，面容依旧祥和，语气中满是惊讶。 徐羡从自己的简历上撕下一角，然后在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老人，面无表情的道： “没有，只是想和你确定一件事情，如果你的病好了，请和我联系，这是我的电话。” “啊？” 老人一脸茫然的望着徐羡，似乎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出于刚才受过帮助，他还是礼貌的接下了这一小片纸。 徐羡也不敢在这里多留，怕被人讹，也怕被人说脑子不正常。 反正在把这张纸递出去后，他就带着轮胎快步离开了。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号码，又看了看徐羡离开的背影，轻笑着摇摇头，呢喃自语道： “三尺讲台，教书育人一辈子了，我还是相信科学的！这病要是能好起来，呵呵.......” 第十三章 秦家的风波（求追读） 徐羡回到工业区的住所，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酸菜蛋炒饭加上两根炸串，是他的晚餐标配。 加起来一共不到十块钱，但能把肚子吃得饱饱的，就包括下面哪一家炒饭店的量最足，他都早已摸清楚了。 吃完饭之后，徐羡接到了两个电话。 前一个是以前办公室的同事打来的，说是想借着这次周末的机会再一块聚聚，就当是给徐羡送行。 其实以前办公室的五六个同事，徐羡其实和他们相处都还挺融洽，吃饭聚餐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每次都不会叫上周霖，所以每次在餐桌上听他们骂老板，徐羡也觉得挺有意思。 这次自己揍了老板，或许也算帮他们出了口恶气吧。 不然也不会人都走了，几个同事聚餐还要叫上自己，而没有叫上那个新主管周霖。 第二个电话则是法院那边打来的，原因自然是秃头老板起诉自己了。 但徐羡后面又收到了龚师傅的消息，说是起诉这事柳婕他们冒用秃头老板的名声搞出来的。 言外之意就是，秃头老板或许并不想把事情搞大，他们自己内部都没有达成一致，当然也会有很大的回旋空间。 徐羡对此倒是无所谓，起诉就起诉吧，用一句悲观点的话说，自己早就已经没有可失去的东西了。 用龚师傅的那句话说就是，能拖就拖着吧。 徐羡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非要排个主次的话，现在对自己影响最大的，其实是手背上神秘图案的事情。 在回来的路上，徐羡就确认过了，自己左手手背上的神秘图案已经消失了，而且很明显的是因为那道光。 他现在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想，只不过过于离谱，在没有完全得到验证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轻易相信的。 从龚师傅的癌症消失，到自己暴揍老板时出现的一系列奇怪幻象，再到今天碰到的这个轮椅老人，这其中似乎有一个很清晰的关系。 轮胎吃掉黑影怪物之后，自己的左手手背上会出现一个神秘的图案，而当这个图案散发出光芒的时候，可能意味着自己能救治某个人身上的疾病。 当然，那黑影怪物只有自己和轮胎能看见，奇怪图案发出的光芒也只有自己和轮胎能看见。 但是那黑影怪物代表着什么呢？ 那似乎并不是秃头老板身上所独有的东西，或许404号房间里面也存在过，自己手背上的第一个图案就是这样来的。 徐羡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 不过说句实在话，龚师傅给自己找的这个地方，确实不错。 房租仅仅只贵了一百块钱，但风景要好很多，躺在床上都能看见窗外的月亮。 嗯，绿色的月亮。 徐羡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感叹夜景美好的时候，城中贸易区的百鹭山下，一幢豪华别墅里，正经历着一场风波。 金碧辉煌的会客厅内，两男一女三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正仔细听着旁边一个西装经理的报告： “现在地产行业在走下坡路，很多项目都已经出现了亏损，如果不是从葛氏那里抢来一部分零售行业的利润支撑，集团撑过今年都难。” “所以关于秦董您今天在会上说的继续加大医药板块的投入，财政方面可能会有点困难……” 这个被称为秦董的中年男人，就是市里赫赫有名的开原集团董事长——秦真。 以一己之力花三十年时间，从白手起家到数十亿资产，他早已成了东临城内的传奇人物。 而沉浮商场数十年的秦真，在气场上又岂是一个区区经理人能匹敌的？ 他听到这里，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西装经理的报告：“不行，医药板块是集团后面的主攻业务，六江公司那边都声称已经找到能克服高强度辐射的活性物质了，咱们也不能落后！” “可财务那边……” 看着经理人为难的样子，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也开口道： “大哥说的没错，医药这一块咱们的投入的确不够大，虽然六江那边只是体外实验成功了，距离上市还很远，但自从辐射黑子爆发几十年来，这还真的是首次发现，咱们可不能错过机会！ “而且一旦成功，就是全人类的大功臣，我觉得比这些年喊的星际移民计划要靠谱多了。” 一旁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女人听闻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冲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道： “那老三我问你，你的研发中心能有多少把握干的过六江？就算给你足够的资金，你能保证咱们也能找到那种活性物质吗？最主要的是，能在六江之前做出成品药上市吗？” “把那边的研究骨干都挖过来不就行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收购嘛！六江公司和咱们比起来，不算大吧？”金丝眼镜男反驳道。 中年女人一听，火更大了：“收购？拿什么收购？现在咱们自己财政都紧张，还吃的下六江？这可不是五年前了！而且还有曲氏集团这个巨无霸在旁边盯着！” “那依二姐你说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眼睁睁放弃这数万亿的市场吗？难道真的要放弃这名垂千古的机会吗？” 中年女人不耐烦的看向一边道：“我管什么名垂千古不千古的！反正你们不能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不行的话就再搞点名头，发股票融资吧！” 旁边的西装经理人这个时候才终于插上话：“其实现在医药板块的股票很早就卖不动了，现在各个医药公司都是举债运营，就想着能抢先研究出特效药然后一把翻身，六江也是一样，基本都进入比拼身后资本的阶段了，老百姓心知肚明，所以在医药领域融资......” “几乎就等于死！”坐在最上方的秦真直接说出了经理人没说出来的下半句，然后叹了口气后，冷着脸道：“砍预算吧！地产市场持续走低，明年我们确实没有必要再投入那么多了！” “那我可不答应！”中年女人一拍沙发的扶手，怒气冲冲的道：“地产这块我经营了十年，赚钱的时候可没少分给你们俩，现在形势不好了就要砍我的预算？！” “那不也是断臂求生吗？”金丝眼镜男连忙劝说这个二姐，道：“现在集团周转出现困难，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而且现在的形势也越来越明朗，就是抗辐射特效药！” “那不行！除非你把手里的零售业转给我经营！否则别谈！” “拿给你了我吃什么？” “哦！你也知道！那地产没了我吃什么！” 集团的二把手跟三把手争吵起来，身穿西装的职业经理人只能往边站，一句话都说不上。 而秦真则始终保持着沉默，冷眼旁观着一切，像是在思考，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就在这时，会客厅一侧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容貌绝美，身材高挑的女孩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轮椅上的老人面带怒色，看着争吵的二人，不满的呵斥道：“老二老三！从小到大我就教你们，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说，现在还没记住是吗！” 中年女子看见老人，立马就像找到了靠山，带着哭腔撒娇道：“爸！你管管你两个儿子！现在形势不好，他们俩兄弟就要合起来拆我的台了，完全把我当外人！” 老人看着女儿，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只是一个教书匠，生意上的事我不懂，还是相信老大吧，他不会亏待你的！” 有了老人的安抚，会客厅里才终于安静下来，穿西装的职业经理人恭恭敬敬的去向老人问好：“秦老师好！” 老人也点点头，礼貌的回了一句：“辛苦你了。” 随后，老人看向身后的少女道：“小玉啊，去给外公倒一杯茶。” 女孩很懂事的点了点头，走开了。 第十四章 快找到那张小纸条！（求追读） 老人进来后，秦真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这样吧，老二你那边明年的预算削减百分之四十，老三那边零售业的股份转百分之二十到你名下，我这边的基本盘动不了，但也可以分出一部分利润来给你们。” 中年妇人一听，不乐意道：“预算一下削减百分之四十？那我的人都去喝西北风啊？” “你那边缩小规模，裁员三分之一，一样能经营下去，行情本来就低迷，没必要养那么多人！”秦真沉吟道。 “说得容易！裁那么多人活谁去干？还有那么大一笔赔偿金谁来出？而且现在将近年关了，奖金的问题怎么解决？”中年妇人仍然不满意。 不过很快，带金丝眼镜的老三就给出了解决办法：“给剩下的员工多安排些活就是了嘛！完成不了就按自愿加班来算，大小周单休什么的也都可以安排上！这年头有份工作养家就不错了，谁敢随随便便辞职啊！” “那赔偿金呢？”中年女子仍有顾虑。 老三语气轻蔑，理所当然的道：“不愿意主动离职，可以安排调岗啊！不行就直接发最低工资，让人事严格一点，发现兼职的，就直接以违反公司条例的理由开除！他们要去仲裁也没用，奖金也不受法律保护，拖着就是了，法子多得是！” 但他这话刚刚说完，一旁就传来了老人满是怒火的声音：“是，只要心够黑，法子多得是！老三！你这是完全不把底下的员工当人看呐！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金丝眼镜男摊了摊手道：“爸，我这样不也是为了集团好吗！不这样干，公司哪里还撑得下去。” “撑不下去？问问你们自己，良心呢？你们自己别墅一排一排的买，豪车一辆一辆的换！怎么就没想过公司能不能撑下去呢？把你们自己手里的房子随便卖掉几套，这么点赔偿金拿不出来吗？奖金发不出来吗？” 老三翻了翻眼，继续顶嘴道：“那这别墅买了您老不也一样住进来了么！” “那我明天就搬出去！住到我八十平的教师公寓去！你们仨不都是在那长大的吗！” 秦真揉了揉额头，开口止住老人道：“爸，公司现在境况不佳，有所牺牲是难免的！您就安安心心的养老就行了，养养花鸟，教教小玉他们。至于生意上的事情，您也不懂，就别管那么多了！” 老人怒火更甚，直接将手里的茶杯砸在桌子上，用力一拍轮椅的扶手，站起身道： “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不懂！可我还有良心！知道廉耻！挣钱的时候你们拿的最多，现在公司有困难就要员工牺牲一下了？” “看看你们自己那一副嘴脸！真当自己有几个臭钱就高人一等了是吧！只要到自己口袋里的钱不少就行了是吧！那些被你们随便找个理由开掉的员工呢？” “他们比你们更难！更需要钱！连法律规定的赔偿金你们都要赖！这样子搞！是要遭天谴的！我秦襄一辈子坦坦荡荡，怎么就生出你们这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扒皮来！” 老人此刻正在气头上，一口气骂了很多，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不对劲。 但会客厅的所有人看见这一幕，全都傻眼了。 “外公！您的腿……” 站在轮椅后的少女瞪圆眼睛，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一直淡定坐在沙发上的秦真也站了起来，满眼不可置信的道：“爸！你能站起来了吗？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后又下意识的坐在了轮椅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站起来了？” 老人喃喃自语，完全不相信这双腿是自己的。 “爸！你再试试！再站起来试试！” “对！爸，您再试试！” 中年女人和金丝眼镜男同时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抓着老人的胳膊，神情激动。 老人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然后在一儿一女的搀扶下，又慢慢的开始尝试。 然后一只脚、两只脚，放开了搀扶后，依然站得稳稳当当。 因为完全不敢相信，他又迈开了脚步，一开始还是艰难的蹒跚挪步，但仅仅走出几米之后，步伐逐渐稳健，一切都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了。 “我能走路了！我的腿好了！我能走路了！我真的能走路了！！！” 老人一边走、一边叫、一边笑，开心得不成样子，旁边的儿孙几个看了也跟着笑，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西装经理人抓住机会，精准的送上马屁：“这真是天降神迹啊！大贵之人必有大福！恭喜秦老师！” 一家人激动了好一阵子后，秦真才关心起这件事的缘由来，毕竟老爷子的病情治疗，一直都是他这个老大来照顾的。 “爸，你今天是去拜访哪位神医了吗？还是吃了什么特效药？” 秦襄这个时候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了，在几个儿女的簇拥下坐上沙发，眉头紧锁的道：“没有啊，开的药我今天都还没吃呢，也没去医院啊！” “真的什么药都没吃？”秦真几个听到这话，显然不相信。 自己老爹的病情怎么样，他们当儿女的还能不知道？ 都已经到中期了，而且也是七十几的高龄，怎么会有痊愈的可能！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秦老摊了摊手道：“我今天真的什么药也没吃，哪也没去，就到公园里去转了一圈......等等，公园？” 秦襄说着，眼睛一亮，明显是想到了那个年轻人说过的话： “只是想和你确定一件事情，如果你的病好了，请和我联系.....” 难不成真的是...... “公园怎么了？”众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在身上摸了一阵，才忽然想起，回来的时候，那张小纸片好像被自己随手扔在车上了。 “快！去车上找找！快去车上找！”老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惶然： “快找到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小纸片！” 第十五章 他是在忏悔（求追读） 与此同时。 城市的另一头，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年轻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走进了医院。 “请问一下，严诺严先生是在哪个病房？” 中年男子走到咨询台，声音沉稳，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感觉。 “你们是他的亲戚或朋友吗？是来探望的吗？”咨询台的小护士很职业的问道。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把怀里的证件拿出来亮了一下，对方便明白了。 “您稍等，我查一下。” 不到一分钟，小护士便抬起头来说道：“您好，严先生的病房是在506号房，但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有些异常，您可能需要在主任医师的陪护下，才能进行探望。” 中年男人点点头，道：“嗯，那麻烦为我联系一下。” “好的，稍等。” 小护士说完，打了一通电话。 不久之后，一个身穿白衣长大褂的年轻医生便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也不多废话，直接就往住院部的506号房而去。 在上楼梯的时候，他才边走边回头问医师道：“他的精神状况有些异常，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一直哭一直在那念叨，说他害过什么人，对不起谁谁谁的。” 年轻医师说着，摇摇头道：“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他说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臆想。” 中年男人听闻，皱起眉头问道：“说他自己害过人？” “嗯，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506号病房内。 是一人一间的那种豪华病房，确实是公司老总的待遇。 只不过现在在病房内照料的，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应该是请的保姆。 在来之前，文近悬已经对严诺的情况有所了解了。 对这个中年秃头的私营老板，他是半点都冒不出同情心来的。 文近悬走进病房后，严秃头一眼就认出了他，刚刚才被阿姨安抚下来的情绪瞬间又爆发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扇着自己的耳光，同时嘴里含糊不清的哭喊道： “文探长，你来的正好，你把我抓进去吧，我要自首，我要自首！去年公司里的小李，其实是被我逼死的啊！他跳楼......也是我逼着他跳的...... “就因为他知道我走私偷税的事情！我不是人！我真的太不是东西了！文探长，我要自首！你抓我进去吧.....” 文近悬听闻这些话，又看了一眼旁边摊了摊手掌的年轻医师，脸上的表情越发困惑。 由于严秃头的情绪实在是很糟糕，所以他们几人在病房里只呆了五分钟左右，就不得不退出去。 走下楼梯后，文近悬又和那个年轻医师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医院，他的脸色已经自然了许多，同时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 一旁的年轻女子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些变化，有些奇怪的问道： “头儿，现在的你看起来好像心情很不错，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吗？” 文近悬笑着点点头，道：“嗯，我早就说过，一件事里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有，那就一定是人为安排的。” 年轻女子听闻，满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头儿，我发现你最近说话越来越玄学了，那严诺不是都已经疯掉了吗？你还能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 文近悬听闻，笑了笑道：“不，他没疯。” “都这样了还没疯？谁会把自己走私偷税害死人的事情当着警员说出来？”年轻女子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解。 但文近悬却已经胸有成竹，开口道：“他没疯，他是在忏悔！” “忏悔？” 年轻女子听到这个词，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徐羡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番。 这几天又是搬家又是找工作，风尘仆仆，搞得自己很是憔悴。 不过对他来说，所谓的收拾，也不过是洗个头发，刮一刮胡子，穿一套不那么旧的衣服，然后梳个潮流点的发型，就完了。 在感受不到情绪波动后，徐羡觉得自己的生活反倒过的更加简单，更加纯粹了。 关于今天的聚餐，昨天他们在电话里都已经说好了，有人出钱。 所以徐羡过去，相当于是白蹭一顿，那就不能推脱了。 背上背包，面无表情的看着轮胎顺着自己的裤腿爬上来，然后钻进双肩包。 徐羡反手关上房门，下了楼往环城列车站走去。 聚餐的地方在贸易区，环城列车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还好出发的早，徐羡在约定好的地方找了好久，才在一个商业广场的地下二层，找到了这个叫“时光餐吧”的小饭馆。 其实徐羡一直不太理解，到底是哪个天才将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项目结合在一起，开发出“餐吧”这种经营概念的。 “吃着火锅唱着歌，啪嗒一声，好事就成了！” 这魔性又洗脑的广告词，徐羡听着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耐不住这种经营模式确实是受年轻人的青睐，短时间内就风靡整座城市。 就连工业区那边，也出现了这种“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小餐馆，而且生意火爆。 其实想想也是，现在内卷严重，年轻人身上扛着那么多大山，别管做什么工作的，都在喊着消费降级。 那一个便宜实惠，还能聚餐唱歌的小酒馆，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对于习惯了过穷日子的徐羡而言，平日里这种餐吧，他都是很少去的。 工业居民区的路边摊、苍蝇馆，才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走进餐吧后，徐羡还没走上二楼，就已经听见了楼上各个包间里的喧嚣。 有鬼哭狼嚎，也有千里猿啼。 偶尔来一两句能听的声音，耳朵都快要治愈了。 对于这种嘈杂的环境，轮胎更是不适应，早早就把脑袋埋到肚子里，用两只爪子把耳朵盖住了，根本就不敢出来。 也是难为它了。 不过，今天看在免费一顿饭的份上，就让它暂且先忍耐下吧。 走进约定好的包间，徐羡推开门，有些愣住了。 因为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她也来了....... 第十六章 异能者视频（求追读） 徐羡没想到，李露辰竟然也来了这里。 他明显愣了一下后，尴尬又不失友好的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李露辰穿着一身复古风的青色长裙，乌黑的长发用钗子簪在脑后，让本就白净美丽的她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平时上班的穿着可从来不会这样，今天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看着眼前的李露辰，徐羡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没想到自己以前还被这样的美女追求过。 嗯......应该算是追求过吧，毕竟都已经表白过了。 只不过，自己当时面无表情的和她说了一句“开什么玩笑”后，就没有然后了。 徐羡没再做解释，李露辰也没再追问。 其实说到底，是徐羡自己没法过心里那道坎。 他本来就在五年前的事故中失去了情绪感知能力，然后这几年来也一直徘徊在社会底层。 做为一个整天加班到半夜的社畜，拿着养活自己都困难的可怜工资，怎么再去给另一半幸福了，如何再去养活以后的一家人呢。 不敢恋爱，不敢结婚。 其实早已成为了当下年轻人的一种心理常态，徐羡只不过多了一个更重要的自身原因罢了。 如果非要配对的话，两人也确实算得上般配。 李露辰收拾打扮一下，便是一等一的美女，而徐羡收拾打扮一下，也能帅到掉渣。 从工作上来说，也相差不大。 两人是同一期进公司的，也曾在同一个部门共事了三年，而且工位相邻，直到一年前她才升职调到其他部门，不在一个楼层了。 而且还是同年，再加上李露辰是刚刚参加工作，所以有很多问题需要问徐羡这个在小作坊里磨砺了两年的老鸟。 估计情愫就是这么产生的吧。 但徐羡清楚自己身上的毛病，也长期处于贫困当中，如果答应，真的就是耽误人家。 所以在面对李露辰的热情时，徐羡直接拒绝了。 遗憾吗？ 无奈吗？ 徐羡感觉不到，毕竟没有感情，也没有钱。 这时，见到徐羡进来，其他同事也纷纷反应过来，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同事打趣道： “呀！徐哥来了！我就说怼天怼地怼老板的徐哥一定不会迟到吧！” 这话说完，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氛围还是和以前一样融洽。 “来！徐哥坐这，今天你才是主角！” 另一个年纪较小的男同事殷勤的搬来板凳，特意放在了李露辰身边，让徐羡坐下。 放下包，徐羡才发现，轮胎已经不在里面了。 也不知道它是啥时候跑出来的，此刻正翘着尾巴，饶有兴致的围着李露辰的座位打转，时不时还要上去嗅一嗅。 还好看起来模样还挺可爱，不是猥琐，不然他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徐羡见李露辰完全没有在意它，也便没有说什么。 在和同事们打招呼的时候，他才发现多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李露辰很细心的发现了徐羡的尴尬，笑着为他介绍道：“这是林倾，你们部门新来的同事，听说是你走的那天才入职的，我也才刚刚认识呢！” 名叫林倾的女孩自打徐羡进来之后，就始终在低头玩手机，直到这个时候才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抬起头冲徐羡做了一个相当.......表面的微笑，然后眼睛又移到手机屏幕上去了。 徐羡也不在意，除了看见这个刚出来工作的小姑娘特别爱玩手机，而且颜值特别高以外，其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老同事聚会，最喜欢聊的就是工作上的趣事了，而工作上最大的趣事，自然就是背地里骂老板、骂领导。 自从严秃头被揍了之后，就进了医院，现在都还没出来，情况似乎不太好。 而来这里聚餐的，都是普通职员，也没老板的亲信，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们只是想不通，一点皮外伤而已，怎么就住院了？ 完全没必要的。 徐羡当然也很好奇，那天轮胎吃掉严秃头身上那个黑色的怪物之后，他本人看起来也没怎么样。 既没有明显的外伤，应该也没有明显的内伤，为什么现在都还没出院呢？ 至于法院那边给自己的传票，也没说具体情况。 确实值得在意。 当然，除了八卦老板，公司的事情他们一样也八卦： “徐哥，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传说！现在咱们部门的同事在公司里走路，都是昂着头的！” “对！其他部门的人，看见咱们都客客气气的！” “你上次可真的是为咱们这些打工人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徐哥你也得当心点，你上次那么打了严老板，他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嗯嗯，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们，虽然在公司里咱们不敢帮你去揍老板，但在警官面前哭可怜的本事还是有的。” 徐羡听闻，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很平常的道：“没事，我已经搬地方住了，龚师傅有点人脉，他也会帮我。” 坐在身旁的李露辰却是忧心的看着徐羡道：“哎，你还是太冲动了，不过这事因龚师傅而起，他一定不会不管你的，我有个表哥是律师，到时候也能帮上你。” “嗯，谢谢。” 徐羡避开李露辰温柔的目光，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聊着老板和小三的那些八卦时，先前一直在看手机的林倾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只见林倾已经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捂着眼睛，人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同时，她的手机里也传来了男人颤抖的哭声：“天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怪物！赶紧走！我要赶紧走！我感觉它已经往这边来了……” 徐羡循声看去，手机上正播放着视频，只不过镜头晃的严重。 同事们反应过来，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笑道：“看个电影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这不是电影！”林倾的手仍然在颤抖，看来的确很胆小：“这是k站上博主拍的视频！是真的有怪物！” “博主拍的视频那就更不能信了！哄小孩子的！那些网红为了流量啥都干的出来！”又一个同事吐槽道。 但林倾依然很执着：“那只是因为你平常不关注这些，k站里面有个异能板块的讨论贴，里面好多人都说自己见过那些超能力者！” 连超能力者都出来了，徐羡看了这个叫林倾的小姑娘一眼，暗地里摇了摇头。 李露辰拿起了林倾的手机，然后点了一下重播，好奇之下，徐羡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李露辰一点都没有躲闪，反倒很自然的把身子往徐羡这边倾斜了一点。 因为两人隔得近，徐羡都能闻到她身上的体香，是一种很特殊很淡雅的香味，有别于任何花卉和香水。 不过很快，视频中的内容就引起了徐羡的兴趣。 实实在在的网红风格，夜黑风高，一帮人在废弃的实验室探险，博主本人正拍摄远处的朋友，但忽然间镜头里闯进了一个人影。 下一秒，那人影的脑袋忽然变得无比巨大，然后张开一张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一口将博主的朋友直接横腰咬断了。 鲜血喷涌而出，只剩下两条腿跪在了原地。 然后就是一开始听到的那句哭声：“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徐羡只能说这特效真不错，比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科幻恐怖类电影都要强了，就算镜头晃得厉害，但看起来仍然十分真实。 在那个人的上半身被一口咬掉的时候，就连李露辰都被吓了一哆嗦，也难怪胆子小的林倾会被吓得尖叫一声。 不过……现在的k站博主都已经卷到这个地步了吗！ 好像不至于吧。 虽然徐羡不在k站上发任何动态，更不会编辑视频，但对up主这种生物，还是多少有一些了解的。 就这拍摄手法，就这特效制作，就这演技，怎么也不比专业的差，稍微当回事应该都能火出圈的吧。 徐羡虽然自己不玩k站，但对于up主的赚钱能力，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不过很奇怪的是，当徐羡点进视频的发布者的主页时，才发现这账号认证两年多了却只有几千粉丝。 视频发布日期也是好几个月前的了，点击量也只是刚过万而已，后面的确就再没更新过动态。 李露辰将手机还给了林倾，然后回头看着徐羡，脸色发白的道：“确实还挺吓人的。” 徐羡点了点头：“特效不错，可能是哪个恐怖片里截出来的片段吧。” 一旁的林倾听闻这话不高兴了：“这就是一手拍摄的视频，我已经关注这个博主很久了，自从发了这个视频后他就失踪了！ “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k站搜，还有很多超能力者的帖子和照片！” 徐羡对于这话，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当然，他也不会在这里拿出手机登录k站。 那些他关注的神仙博主，还有收藏的实用文案： 比如说什么《日常省钱的二十个小技巧》、《怎样用十块钱度过一个星期》、《废物利用让我解决了80%的家具问题》。 这些宝贝他才不屑于拿出来跟这帮人分享。 见几个年轻同事在好奇之下都拿出手机登录k站了，徐羡慢慢站起来道：“我去看看饭菜都做好了没有，催一催。” 随后，他拿着手机就出了包间，轮胎则晃了晃脑袋，也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不过就在他刚刚走出包间的时候，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徐羡看着手机，却没注意到对面也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也正讲着电话朝自己走来。 就这样，两人不出意外的撞在了一块。 “妈的没长眼吗！”中年男子一声怒吼，身上很大的酒气。 而在这一瞬间，徐羡则看见，似乎有一条黑色的触手从他背后伸了出来。 轮胎也忽然停下来脚步。 第十七章 就他妈你叫徐羡啊（求追读求推荐票） “妈的没长眼吗！” 中年男子身上酒气很大，脾气更大，两人仅仅撞了一下，便凶神恶煞的对徐羡大声怒骂。 而徐羡在这一刻则看到了他后背伸出来的黑色触手，上面长着一只奇怪的眼睛，正警惕的和自己对视着。 “喵呜——” 轮胎也立马停下脚步，回头忘了过去。 又出现了！ 黑色的怪物！ 徐羡至少与那只奇怪的眼睛对视了有半分钟，才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 中年男子被看得火气更大，吼道：“你他妈看啥！再看把你腿打断！” 徐羡移开眼睛，他已经记住了这中年男子的长相，后面要对他提防一点了。 轮胎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转过头若无其事地跳上窗台，然后又跳到了自己肩膀上，“喵呜呜”的说了两句悄悄话后，就不动了。 看样子，这小家伙是要跟着自己一块去催菜了。 呵，明明它自己啥也不吃，还喜欢跟着往厨房跑。 徐羡转身下楼，然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继续接电话： “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低吟沉稳的声音：“喂，请问是徐先生吗？” 徐先生？除了法院和运营商，还有人对自己这么客气？ 难不成是自己投出去的简历有回应了？ 徐羡稍稍思索，然后换上一副平淡的语气道：“嗯，我是，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又道：“徐先生你好，请问你昨天是不是去过沙白公园？” 沙白公园？ 徐羡忽然响起了昨天在公园里遇见的那个轮椅老人。 难不成是对方的家属吗？ 讹自己的？ 还是因为自己的猜测…… 徐羡犹疑了几秒钟，回道：“嗯，是的。” “是这样的，我父亲说昨天在沙白公园见过你，然后你还给了他一张小纸片，写着你这个电话号码，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对方的语气中没有多少善意，明显是在试探，徐羡也不由得更加警惕： “嗯，记得，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徐羡问完，电话对面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道：“我父亲现在很好，只是这病.......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徐羡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其他的我并不关心。” 对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后，道：“这个请徐先生放心，我父亲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见一面。” “见面就不用了，只要你父亲的病好起来就行。”徐羡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连忙推脱。 然而，对方却似乎有着别的目的，坚持道：“不不不，徐先生竟然能治好我父亲的病，那我觉得见这一面是很有必要的。” 还没等徐羡答话，他又接着道：“这样吧，如果徐先生今晚有时间的话，我在紫晖庄园设宴，代我父亲当面感谢您，我们可以亲自去您家接您。” 紫晖庄园？ 那不是贸易区内有名的别墅区吗？ 徐羡一开始就察觉到对方的身份可能不简单，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但他可没有真的要过去的意思，只是很平淡的道：“这个比较抱歉，我今晚有其他的事情，而且现在我也不在家里。” 从对方的态度来看，他是明显不相信自己的，甚至可能还以为自己是神棍，用歪门邪道的手段让他的老父亲站了起来，但实际后患无穷的那种。 如果不能把这个事情圆满的解释清楚，那可就麻烦了。 但自己又不知道他老父亲得的是什么病，也不知道为什么手背上的血红色图案能够救死扶伤，怎么都不可能合理解释。 所以不去是最好的选择。 听闻这话，对方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道：“我知道您不在家里，你在贸易区一个叫时光餐吧的地方。” 徐羡听闻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看样子对方是来真的，恐怕躲不掉了？ 不过想想也是，常年瘫痪在轮椅上的老父亲突然能站起来了，而且没有经过任何治疗，任谁都会抓狂，谁都会刨根问底。 只是这底，徐羡他自己也不知道啊！ 见徐羡良久没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了解释：“放心，我们并没有跟踪您，我们是通过手机定位找到您的，我现在派人直接去接您就好了。” 的确是躲不掉了。 徐羡只能呆呆的回应一声“嗯”，然后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 随后，徐羡看了看蹲在自己肩膀上正舔手的轮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轮胎啊轮胎，这都是你整出来的事，你也要帮我想办法解决啊！” 轮胎：“喵呜？” …… 此时，离楼道间不远的一个豪华包间内。 满身酒气的西装中年男子挂断电话，点燃了一根香烟。 “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包间内的大圆桌围了十多人，男的看面相个个都是狠角色，好几个脸上和胳膊上挂有刀疤，坐在席间的几个女人也都是风姿绰约，各有韵味。 另外，还有五六个穿着高开旗袍的浓艳女子为他们端茶倒酒，服务十分周到。 座次很明显，西装男人才是他们的老板。 一个右臂纹身的年轻男子接过话道：“说到该怎么处置姓姚的那家伙了。” “那家伙欠咱们多少钱？” “本金三百多万吧！加上利息有八百多！已经催了十几次了，那家伙仗着有人撑腰就是不还，还把名下的资产全部转移了。” 西装男子听闻，冷笑一声后，扔掉手里的半根烟头，道：“那就按老规矩办！” “嗯，就等强哥您这句话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被称为“强哥”的西装男子名叫张强，是这一片街区出了名的地头蛇。 他跟他的小弟们，明面上就干一些保镖、押运一类的工作，可暗地里那就是...... 什么最赚钱就做什么。 也就是无恶不作。 比方说现在这个叫“时光故事”的餐吧，就是他的场子。 在他的地盘，他就是王，横着走都没事，所以刚才有人在走廊里撞了自己，那就是不长眼。 那种小人物，只要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他今天只能爬出去！ 还敢用那种眼光看着自己，简直是找死！ 解决完催债的事，“强哥”心里舒坦了一些，自然没有把那种对他来说只是喽啰的人物放在心上。 这时，一个手下的电话响了起来。 但没人在意，一桌人继续谈着“生意”上的事。 直到电话挂断之后，那小弟才向强哥上报道：“强哥，姓柳的那小子说要到咱们这来找个仇家算账，让我跟您请示一声。” “姓柳的？”强哥显然没记住这么一个小角色。 手下提醒道：“就是柳婕她兄弟！” “哦！柳婕啊！”听到这个名字，强哥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乐道：“那小姑娘，挺不错！” “那这事......” 强哥一挥手，道：“随便他吧！砸坏了东西照价赔就是了，他们兄妹俩傍上了姓严的，这点钱还没有？” ....... 另一边，徐羡也回到了包间内。 见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一旁的李露辰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羡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和别人撞了一下。” “走路都不看一下，不过没事就好。”李露辰也笑了，随后站起身道： “哦，对了，我再去加一份麻辣烫，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今天就算了吧。” “嗯，那我再去看看，需要加些什么菜！” 说完，李露辰一路留香的从徐羡身前挤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包间的房门却“咚”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砸开了。 一群大金链子花纹臂的街溜子直接堵在了门外，带头的那男人留着个平头，双手搭在肩膀上的棒球棍上，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 包间内都是有着正经工作的打工人，谁见过这种场面，此刻全都被吓傻了。 一片死寂中，平头男扫过包间内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徐羡身上，一口吐掉嘴里的半截烟头，神情阴鸷的道：“就tm你叫徐羡啊！” 第十八章 混合双打（求追读求推荐票） “就他妈你叫徐羡啊！” 老实说，面对这种场面，徐羡也有点不知所措。 他小时候流浪街头的时候，也被人欺负过，但自从有了一份正式工作后，身后就体面很多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碰到有人欺负，至少不会流浪街头，而是有个地方可以躲一躲了。 至于眼下这种情况，他也是早有预料的。 既然出手打了严秃头，就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徐羡面无表情：“人是我一个人打的，和他们都没关系，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哟！还挺有种！” 平头男说完，走进包间，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同事们，轻蔑的笑了笑。 “算你小子运气好！”挥下手里的棒球棍，道：“竟然跑到强哥的场子来了，爷今天就只废你一个！” 说完，他还不忘回头跟身后的社会青年确认了一遍：“喂！小七！刚才和强哥汇报过了吧！” “放心吧鸡哥！已经跟强哥汇报过了！” “呵！那就等爷单撸了这小子，再去给强哥敬杯酒！” 平头男话还没落下，就忽然挥动着手里的棒球棍朝着徐羡砸来。 “哐当”一声。 徐羡灵巧躲开，棒球棍狠狠砸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瞬间出了个窟窿。 平头男又接连挥出几棍，但都被灵巧躲开。 而这个时候，徐羡也看到，慢慢有几缕黑色的阴影爬上了平头男的脖子。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他已经不会怀疑自己看错了。 不过，就在轮胎拱起身子，准备上去反击的时候，只听闻“哐当”一声，包间的房门被重重关上了。 然后“咔哒”还被上了反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羡的目光望过去，只看见到一个厚重果盘直接朝着平头男的脑袋砸了过去。 “哐”一声，直接开瓢，鲜血涌出。 平头男手里的棒球棍也掉了。 这一下，让包间内的所有人，包括徐羡，也看呆了。 鲜红的血液流到轮胎脚底，它很敏捷的跳开。 它可不想自己的小肉垫踩上这种黏黏糊糊的东西。 轮胎看了看徐羡，然后又看向倒地的平头男，满眼疑惑：“喵呜？” 徐羡反应过来，只见素美长裙的李露辰此刻已经撸起了袖子，手里还拿着被砸烂的半边果盘。 李露辰看着愣在原地的徐羡，大声道：“愣着干嘛！还手啊！” 原来刚才房门被反锁，也是她干的。 因为包房内的空间很小，所以平头男进来的时候他那些小弟还堵在外面的走廊上。 而且看着包间内这一帮已经被吓破了胆的老实人，他们想的自然也是堵在外面，不让徐羡逃走。 哪能想到对方还能玩出关门打狗这一波极限操作！ 平头男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正要去捡地上的棒球棍，但又晚了一步，被李露辰抢在了手里。 于是，他拼了命的朝李露辰扑去，想把棒球棍夺回来。 徐羡也不再犹豫，见平头男要转身要去对付李露辰，直接操起一把折叠椅，狠狠砸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平头男倒地不起。 然后就是棒球棍和折叠椅的混合双打。 包间外，那些社会青年用力踹着房门。 房间内，棒球棍和折叠椅此起彼伏，一前一后，默契十足，其他同事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轮胎看着徐羡和李露辰那上下起伏的身影，也很满意。 它跳上椅子，然后煞有其事的蹲在那里当一个乖巧的观众，还时不时挥舞两爪子，像是在加油。 平头男边哭边嚎：“你们竟然偷袭！不讲武德！” 足足五分钟，一直到地上的平头男已经没力气挣扎，只能抱头痛哭的时候，徐羡和李露辰两个才停了手。 而这个时候，房门外也传来了钥匙的声音。 也幸亏这房门足够结实，那帮社会青年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踹开，才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修理这平头男。 但徐羡知道这事情还没玩，下意识的将李露辰拉到了自己身后。 不过他没有留意到的是，李露辰手里依然拽着棒球棍，一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而轮胎也很轻松的跳下椅子，迈着很稳重的步伐，站在了徐羡面前。 房门打开的瞬间，徐羡原本想来个出其不意，带着轮胎，直接护着李露辰打出去，然后趁乱逃走。 但当他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时，却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刚才那一群黄头发粗链子的社会青年了。 现在站在他们包间外的是一群面相不善的中年人，有几个脸上和胳膊上都有刀疤。 很明显，这些人和此刻躺在地上的平头男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气势也完全不一样。 平头男刚才带来的只是一些街溜子，但这些人很明显就是黑帮佬！ 包间内的其他同事看见这一幕，顿时脸色苍白，几个胆小的女生甚至都开始小声哭了起来。 “呵，有两下子啊！” 房门外传来一声戏谑的笑，然后人群向两边挪了挪，为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让开了一条道。 而其他那些已经被挤到走廊角落的街溜子见到此人，统一样式的鞠躬敬礼，喊道：“强哥好！” 听到强哥的名号，蜷缩在地上的平头男终于找到了靠山，连忙爬过来，抱住强哥的腿嚎哭道：“强哥啊！他们不讲武德！不讲规矩！玩阴的！偷袭我啊！” 强哥甩开平头男，叼着雪茄走进包间，看了看徐羡，最后目光却定在了他身后的李露辰身上。 轮胎此刻也在地上蹲了下来，目光直视着西装男子，颇有一种相互对峙的气势。 就好像在说：“这房间里面的人，我罩了！” 而就在这时，原本蜷缩在角落的林倾此刻却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十分尴尬的冲中年人打了个招呼道：“那个……强叔叔你好！我爸爸是林成梁，您应该认识。” 强哥听闻，看向林倾，咧着嘴一笑，道：“哦！林成梁啊！” 看见强哥这反应，林倾胆子更大了一些，点点头道： “嗯，我们同事几个就是来聚餐吃个饭，根本没别的想法，是这个坏蛋先要冲进来打人的，真的不怪我们，坏了的东西我们愿意赔，其他的您看能不能就算了……” 强哥脸上的笑变得更加阴冷，摆了摆手道：“那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小妹妹，我今天可以卖你爸爸这个面子，你的其他同事我不会为难！” 说着，强哥一指徐羡，道：“但既然在我的场子打了我的人，这小子今天就别想站着从这里出去！” “这……”林倾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能说凭她一个人，做到这样已经是尽力了。 而且她也是刚来公司没几天，和已经离职的徐羡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利益关系，自然也没必要为了他去得罪人。 至于徐羡，听到西装男子如此狠戾的话，心中毫无波澜。 因为他又看见了西装男子身后那支伸出来的触手，而且很明显，轮胎也看见了。 但让他们俩感到意外的是，这只黑色的触手，它竟然怕了...... 第十九章 怎么就跪下了（求追读求推荐票） 徐羡看见，那只从西装男子身后伸出来的黑色触手。 它竟然怕了？！ 很明显，轮胎也看见了，因为它似乎更兴奋了。 虽然不知道这黑色阴影到底是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寄生在人身上。 可只要轮胎喜欢吃，那就不重要了。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西装男人有可能和严秃头一样？ 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可就算他其实很弱，外面还有那么多手下呢？ 擒贼先擒王，如果把西装男人收拾服帖了，后面应该会有办法跑出去吧？ 这一刻，徐羡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最终才决定赌一赌。 就赌吃掉这个黑色阴影后，这西装男人会出现和严秃头那类似的反应，自己也可以带着轮胎和李露辰趁乱溜走。 虽然有些冒险，但目前来说，看着门外乌泱泱一片的壮汉，徐羡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他看了一眼轮胎，却发现它还蹲在自己面前，根本就不害怕。 他以前见过的那些猫，都很害怕生人的，绝对不会像它这样，在一大群陌生壮汉面前还这么悠然自得。 想着上次轮胎变身为黑色猛虎的场景，徐羡心里底气更足了，于是开始主动挑拨： “想问一下，你说我不能站着出去，是什么意思？” 徐羡问了这么一句，语气冷淡，似乎根本没把西装男子和他的几十名小弟放在眼里。 但实际上他想的是：如果能争取到单打独斗的机会，那就最好不过了。 听闻这话，所有人都惊诧的看了过来。 他为什么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这家伙，不会已经被吓傻了吧！ 李露辰扯了扯他的衣袖，也不知道是想提醒他，还是想让他站到后面去。 包括强哥，也满是惊讶的看向了徐羡，但下一秒就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挑衅，猛吸了一口烟后，道： “小子，你刚才在走廊上撞了我，现在还敢这么和我说话，很好！你已经激怒我了！” “激怒你算什么！”徐羡决定再加点油，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俩单挑的话，今天没法从这里站着出去的人，会不会是你呢？” 如果说刚才徐羡问的问题，只是让人觉得他是个完全认不清形势的傻子。 那他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就只能是疯子了。 你徐羡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打的过几十人的黑帮！ 而且还是在对方的地盘！ 对方有刀有枪，而你只有一把折叠椅！ 飘了？ 还是觉得对面挥不动刀了？ 疯了！ 这人肯定是疯了！ 站在冲突第一线的林倾听闻这话，脸色煞白。 下一刻，她一把拉过李露辰，冲徐羡叫道：“徐羡，你想死就一个人去死，别拉上露辰姐和我们！” 徐羡听闻这话，看向林倾这个重度中二病的小姑娘，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好感。 没想到还挺够义气！ 这种情况还想到要保下李露辰。 平时看起来胆子那么小，但关键时候却有勇有谋，真是小看她了！ 李露辰也愣愣的看着徐羡，整个人都木了，她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徐羡要刻意激化矛盾。 难道真的是要将对方的怒气全都吸引到他一个人身上去吗？ 难道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林倾能趁机保全自己？ 当然，那些站在后面的黑帮佬也想不明白。 他们怎么也搞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凭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威胁强哥的？ 就凭他手里那把折叠椅？ 强哥是谁？ 混迹江湖十多年，砍人无数，一瞪眼就能让那些手持刀棍的混混双腿颤抖的存在。 曾经两大帮派火并，他独自杀过去，灭了两边的老大和数十名小弟不说，还收编了两帮人马。 凭一己之力，直接将桐灵组打造成了青忠街区势力最强的帮派。 这样的大佬，今天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打工仔威胁了？ 可笑，真的是太可笑了！ 强哥当然也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站在徐羡面前，毫无顾忌。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他要弄残徐羡这样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打工仔，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身后，那些黑帮佬也跟着笑了。 他们在笑徐羡实在是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然而，在徐羡眼里，当强哥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他便看见，对方身后那个黑色的阴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团，变成一个实体，仿佛是要与宿主剥离。 与上次严秃头身上那攻击性极强的黑影怪物相比，这次的寄生物给徐羡的感觉要安全许多。 好像它根本不想和自己发生冲突一样，很明显在退缩。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在徐羡惊讶疑惑之际，时间慢慢定格了下来，然后门外的天空变成了红色，云朵变成了蓝色。 和上次一样。 脚下的轮胎也慢慢膨胀，迅速变成了一头黑色的猛虎。 在猛虎形态下的轮胎面前，强哥身上的那团黑影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战斗力。 真的就是碾压级别的力量差距。 战斗过程也远没有上次对付严秃头的那般惊心动魄，轮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直接就扑上去咬住了那团黑色阴影。 一拉一扯，将怪物彻底剥离了西装中年人的身体。 然后撕扯，咀嚼，直到最后完全咽下肚子，就好像进食一样正常。 而这个过程中，徐羡又听到了黑色阴影中传来的扭曲尖叫声，但远远没有上次那般强烈。 当最后一缕黑色的阴影被轮胎完全吞下后，世界重新运转起来。 那些门外的小弟依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轻蔑的笑着。 窗外的蓝天白云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轮胎身形周围的黑色轮廓也渐渐消散，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狸花猫。 就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可当徐羡看向自己对面的强哥时，才发现他的表情已经十分古怪了。 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暴戾阴冷，相反全是惊恐与胆怯，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表情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与扭曲。 亲眼目睹了这一系列变化，徐羡可以肯定，这个强哥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而且极有可能是心理层面的变化。 哦，对了。 严秃头身上的黑色怪物被轮胎吃掉以后，好像也出现过类似的反应。 虽然身体上没有任何伤痛，但他被扶起来后一直在痛哭流涕，和他平日里那股狠辣作风大相径庭。 甚至刚才这一伙同事都还很奇怪的八卦过，为什么严秃头被自己揍了之后，没有当场报复，而是失声痛哭呢？ 而且龚师傅给自己发的消息里说，向法院起诉那件事情，并不是严秃头亲自去做的，而是被柳婕冒用了名字。 当两个人身上的反应渐渐重叠，徐羡仿佛终于想到了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还一脸狠戾，叫嚣着要卸了徐羡一条腿的强哥，此刻突然间跪了下来，抱着徐羡的腿涕泗横流，同时一个劲的哀嚎求饶： “我不想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了，我想做一个正常人！呜呜呜......” “我只是七年前捡了一个漏而已，两大帮派的老大火并，我正好在场！他们都死了，但你们都以为是我干的！我没有那么大本事啊！呜呜呜...... “我当初加入桐灵组，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啊！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当上老大啊！” “可我真的不是那块料啊！”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每次料理那些欠债不还的人，我都要在家里吃三天素啊！呜呜呜.....” 徐羡看着抱着自己裤腿痛哭流涕的强哥，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还是刚才那个众小弟畏惧敬重的黑帮大佬吗？ 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要卸掉自己腿的强哥吗？ 徐羡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反转。 如果是平常，听到这话，不管是真是假，估计都会死人的吧！ 可现在...... 傻了。 不管是包间内的同事，还是那些原本在包间外大笑的黑帮佬，看见眼前这一幕，全都傻掉了。 第二十章 跪成一片（求追读） 受无数小弟景仰敬重的黑帮大佬此刻正抱着徐羡的裤腿，嘶声哀嚎。 包间内的同事们全捂住了嘴巴。 林倾瞪圆了眼睛，李露辰难以置信的看着徐羡，手里的棒球棍不自觉的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仿佛连呼吸都停住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之间，强哥就给他跪下了？ 不是疯子吗？ 强哥怎么会给一个疯子下跪吗？ 一个黑社会老大，给手里只有一把折叠椅的疯子跪下了！？ 到底是他疯了？ 还是自己疯了？ 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就算多给十倍的脑容量，他们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羡看了看一旁吧唧嘴的轮胎，迅速从刚才的惊愕中缓过神来。 现在就带着轮胎和李露辰赶紧溜吗？ 还是等在这里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 徐羡只是短暂的犹豫了片刻，那边就有头脑机灵的小弟已经回过味来了，冲着这边大喊道：“你小子竟然敢算计强哥！竟然敢用致幻药！” 他这一喊，瞬间惊醒了所有人。 是啊！ 堂堂桐灵组的组长，这一带黑势力的扛把子，一向以狠辣着称的强哥，怎么会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打工人下跪求饶呢？怎么会说出这么懦弱无能的话来呢？ 一定是被算计了！ 一定是中了毒，中了致幻类药物的毒！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浮现脑海，那群黑帮佬的怒火也瞬间被点燃。 真相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但作为桐灵组扛把子的强哥，绝对不能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弱鸡下跪求饶，更不会说出这么荒唐的事实来。 否则，桐灵组就离解体不远了！ “揍他！” “别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敢动强哥，杀了他祭天！” 瞬间，那些五大三粗的黑帮佬就要冲进来肢解了徐羡，眼看形势就要控制不住了，有些胆小的同事甚至都紧抱着脑袋，浑身颤抖的蹲在了地上。 “喵呜——” 混乱中，轮胎回过头来给了徐羡一个自信的眼神，然后迈开柔软的小肉垫，在人群中逆流而上，穿行如飞。 因为速度过快，徐羡看见，那个小家伙的身影仿佛拉成了一条直线。 接着，让人更加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些冲进房间里来的黑帮佬，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咚！” “咚！” “咚！” 膝盖跪在地板上的声音如雨点般传来，短短几秒钟内，那些原本还嚣张跋扈的黑帮佬一个接一个的跪倒在地。 跪在了徐羡面前。 这…… 别说那些看傻了的同事和服务员，就连徐羡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的内心震撼。 他根本不知道轮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这小家伙，带给自己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当最后一个黑帮佬跪下，轮胎的身影才恢复了正常猫猫该有的速度，然后十分悠闲的跳上一个柜子，高高在上的蹲坐着，俯视着下面跪成一片的黑帮佬，一脸满足的模样。 这一下，主子的地位瞬间就凸显了出来。 这才是高高在上的王嘛！ 不过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徐羡知道，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多呆，万一等会又有人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也会麻烦。 总之从刚才开始，他想的一直都是，找机会带着轮胎和李露辰赶紧离开。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他拉起李露辰的手腕，然后又冲着柜子上的轮胎使了个眼色后，就往包间外走去。 “奇怪，我的腿为什么使不上一点力气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站不起来？” “刚才是什么东西打了我的膝盖，为什么这么痛？” 当徐羡带着李露辰走过时，那些仍跪在地上的黑帮佬一边痛苦呻吟着，一边又对他避之不及。 直到完全走出包间后，他才回过头来，对里面的其他几个同事说道：“走吧，这饭怕是吃不了了。” 众人听闻，在一片愕然与惶恐中纷纷起身，战战兢兢的跟在徐羡身后出了包间。 徐羡摸了摸已经蹲在自己肩膀上的轮胎，拉着李露辰的手腕，还没走出餐吧，就在一楼碰见了打扮妖娆的柳婕。 一切都懂了！ 看样子刚才找自己麻烦的混混就是她找来的吧，还专程在这等着呢。 因为刚才所有的冲突都发生在二楼，所以柳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看见徐羡一行人安然无恙的下楼来，十分不可思议，她竟然还嚣张的上前拦路要说法。 “徐羡！你到底是……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柳婕虽然年轻，但现在是公司的副总，再加上平常嚣张跋扈惯了，所以同事们看见她都有些心虚害怕，一个个不敢说话。 可徐羡不会惯着她，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餐吧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柳婕捂着脸后退几步，浑身气的发抖，但聪明的她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所以忍住了。 “很意外是吧？”徐羡冷声道：“我也很意外你们竟然能找到这来。” 说完，又是一巴掌重重呼了过去。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徐羡早就想教训她一顿了，上次在公司的那一巴掌被她侥幸躲开，今天竟然还想找人打断自己的腿？ 柳婕两边脸都火辣辣的疼，气急之下，一边往后躲一边拿出手机，脸色狰狞的嚷嚷道：“我现在就报警！徐羡！你完了！我要让你下辈子都在牢里过！” 徐羡看见，在她的衣领子后面，也窜出了一抹黑色的阴影。 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 想必是躲起来了。 难道又是害怕了吗？ 徐羡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脚步不停，带着李露辰直接离开。 而柳婕看着徐羡的背影离开之后，跺了跺脚，终究没敢报警，连忙跑上了楼。 餐吧门外，李露辰呆呆的看着徐羡，任由他拉着自己继续往前走，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以说包间的房门被打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原本只是不想看着徐羡受欺负，要帮他教训那个小混混一顿，可完全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她也更不会想到，自己和徐羡只是短短几天没见，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 两句话就能让黑帮老大当场下跪？ 甚至还让几十个黑帮佬给他跪下了？ 二话不说就扇公司副总的耳光？ 而且还特别沉稳有底气，做所有事情的时候都不慌不乱，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就好像这些人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还是那个曾经让自己着迷的忧郁大男孩吗？ 这还是那个曾经为了省钱骑单车给自己送资料的前同事吗？ 一行人刚刚走出餐吧，徐羡的手机又响了，仍然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徐先生您好！我是过来接您的司机，我姓陈，请问您现在是在时光故事餐吧的门口吗？” 第二十一章 那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啊（求追读） 接通电话后，徐羡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关注这边。 看样子真的是通过手机定位找到自己的。 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怎么办？ 跑路吗？ 对方有定位的。 徐羡的大脑飞速思索着，最后看了看肩膀上气定神闲的轮胎，心下有了决定。 既然惹不起，那就只能强上了，见招拆招吧。 有轮胎这个大福星在，一定会没事的！ “嗯，是的。”徐羡对着电话，给出了回复。 但为保险起见，他觉得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好。 “好的，我们两分钟后就到！” 电话很快挂断，徐羡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而这个时候，楼上的几个堂主也慢慢回过劲，可以站起身来了。 他们看了一眼仍然在痛哭流涕的强哥，又看了看身边跪成一片的小弟，暗暗拽紧的拳头。 自己这帮人一定是中了什么毒，要想恢复正常，就只能找下毒的人求解药。 “快去把他追回来！别让他走！” 堂主一声令下，几个小弟揉了揉青红的膝盖，一瘸一拐的飞奔下楼。 但他们可能是领会错了意思，也可能是黑道上混久了不知道什么叫礼貌，还没下楼就大声怒骂，引来了许多路人的眼光。 就在这时，一个全部由豪车组成的车队停在了“时光故事”餐吧的正门口。 四辆车加起来估值能有几千万的那种。 如此大的阵势可比刚才那几句怒骂更引人注意，周围的路人全都停下来看向了这边。 其中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了。 而那几个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小混混看见这一幕，顿时没了脾气，不敢继续上前了。 豪车门开了，一个穿着整洁西装的职业司机走了下来，人群里张望一下后，很快就确定了方向，朝着徐羡这边快步走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职业司机停在了徐羡面前，恭敬道：“徐先生请！” 徐羡看了看身边已经脸色苍白的李露辰，又看了看身后几个同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同事，面无表情的道： “嗯，不过在这之前，可以先把我的朋友们送回去吗？” 职业司机笑着点点头，道：“徐先生放心，这个我来安排。” 说完，他很专业的对肩膀上挂着的对讲机道：“二号车三号车请注意，你们两辆车送徐先生的朋友回家，一号车和四号车载徐先生原路返回！” 话音落下，二号车和三号车的司机同时下车，很礼貌的打开车门，道：“女士们先生们请！” 这些一直在底层打工的苦命年轻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呆在原地都不敢迈步。 还是徐羡将李露辰送到车门处后，才松开她的手腕道：“今天谢谢你了，回去后给我发个短信，这顿饭我改日请你！” 李露辰看着徐羡，又看了看身旁的豪车，咬了咬嘴唇呢喃道：“要不……我还是自己打出租车回去吧……” “何必花那个钱，上去吧！” 徐羡说完，对身后的其他同事也客气了一句：“大家先回去吧，这顿饭咱们改日再聚，到时候我请大家！” 虽然他不会请，但说话还是要客套。 毕竟今天也是自己的原因，让他们受了一场惊吓。 一个年轻的男同事似乎对这豪车很感兴趣，此刻见徐羡这么说，便第一个上了车。 其他同事见状，也跟着上去了。 李露辰没再坚持，最后一个上了车，和林倾坐在了一块。 车门关闭，徐羡回头看了一眼时光餐吧，心里总算是放松下来了。 轮胎在车顶用两只小肉垫摩挲着光滑的车漆，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直到车辆启动，它才两眼一惊，跃身跳回了徐羡肩膀上。 徐羡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跟着一号车的司机上了最前面那辆加长的豪车。 四辆车朝着不同方向离开，许久之后，餐吧门口围观的行人才渐渐散去。 就算是这样，周围依然还有好多人在小声议论着刚才那“徐先生”的身份，惊呼牛逼。 而此时的餐吧二楼，柳婕透过窗户看着远去的豪车车队，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了。 平头男也停止了哭嚎咒骂，只在心里庆幸自己真是捡回了一条命。 而那几个下去追徐羡的桐灵组小弟也回来了，没有完成任务虽然可怕，但他们知道得罪了那种人物一定会更可怕！ “堂主！这不怪我们！那真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啊！” ....... 李露辰透过豪车的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车里十分安静，其他同事们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震撼！ 震撼到一句话也说不出的那种！ 足足十分钟之后，坐在旁边的林倾才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李露辰的胳膊，在她耳边低语道： “露辰姐，这个徐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硬的背景？” 李露辰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和他一起进公司的吗？都一块工作三年了吧！” 李露辰只觉得脑袋里面很混乱，她根本没有办法将今天看到的这个人和过去忧郁而又冷淡的徐羡重合在一起，这中间的断层实在太大了。 明明半个月前两人还在公司食堂一起吃过麻辣烫，很正常很熟悉，可现在…… “是一块工作了三年，原本我以为很了解他，可现在我说不清楚……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还是因为他变化太大？可这才短短几天啊……我不明白，我实在想不明白……” 李露辰的呢喃低语不像是在告诉林倾答案，反倒更像是一种自我情绪的宣泄。 林倾很知趣的没有多问，倒是一旁另外一个女同事鼓起勇气问了前面的司机一句：“师傅，你们是哪个公司的啊？这次是专程来接徐羡的吗？” 司机很有职业礼貌，回答道：“我们是开原集团的，今天确实是来接徐先生的！” “开原集团？！” 听到这名字，三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愕然。 在东临城内，哪个打工人没听说过开原集团的大名。 在那里就职的哪个不是名校毕业或是业界精英，那岂是他们现在所呆的这种小公司能相提并论的？ “可徐羡他什么时候和你们开原集团有关系了？而且还这么……”这次是李露辰忍不住问出来了。 但司机只是摇摇头，笑道：“我们只是完成上级指派的任务，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李露辰听闻也没法多问了，而且豪车已经停在了她租住的公寓楼下…… 另一边，徐羡坐在豪车后排宽敞大气的超软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撸着猫。 他在很认真的思考着一个问题：既然对方的家人这般强势，那等会自己应该怎样把这件事情圆过去。 总不能说自己手上的血红色图案包治百病吧。 徐羡想到这里，翻开手套看了一眼左手手背。 果然又出现了一个血红色图案。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轮胎每吃掉一个黑色怪物，自己的左手手背上就会出现一个血红色的神秘图案。 而这个神秘图案，或许可以治好任何疾病。 不管是龚师傅身上消失的癌症也好，还是现在那个能站起来的轮椅老人也好。 都是因为自己手背上的这个神秘图案。 但这件事怎么可能拿出来说呢，这不是摆明了将自己当成研究材料送到实验室去吗？ 徐羡一边思索着应对方案，一边撸着轮胎脊背上柔软的绒毛。 而坐在前面架势位上的司机却不由得深深咽了一口口水，因为他通过后视镜看到，徐羡在上车后，总是有一些很奇怪的动作。 比如左看右看，伸出手去抓空气，又或者是对着空气来来回回的抚摸。 就好像这车上，除了他们俩外，还有一个他看不见的东西存在一样...... 第二十二章 秦家的反应（求追读） 百鹭山下，别墅内。 老人来来回回的在会客厅里转着圈，脸上满是笑容，开心的像个孩子。 在轮椅上坐了几年，现在能走路了，他当然不会动不动就坐到沙发上去。 窗边，身穿米黄长绒裙的女孩提着手里的水壶，正在给满地的多肉盆栽浇水。 天空中红色的阳光照在她那张俊美如画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妩媚。 另一边，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正和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老三，你说这世上真有人能治好咱爸身上的病吗？咱爸得的可是渐冻症啊！” “渐冻症这种病有痊愈的记录，但患者无一不是年轻人，而且还是在早期刚刚发现的时候就服用大量的特效药，用钱堆出来的。”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接着道：“像咱爸这么大的年纪，而且还发展到中期了，如果真是痊愈了，呵呵，那古往今来，怕是仅此一例了。” “你的意思是？” 老三摇摇头，看了一眼走到远处的老人，小声叹息道：“我的看法和大哥一样，咱爸可能真的遇到骗子了，而且对方还相当有手段。” 中年女人不解道：“骗子？就算能骗得咱爸能站起来走路，那不也是好事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眼镜男若有所思的道：“如果对方是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让咱爸强行站起来，那对身体的伤只会更大。” 在学霸弟弟面前，中年妇人的脑子明显跟不上：“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都已经能不坐轮椅站起来走路了，还有什么正不正常的手段？而且昨天都已经送到医院检查过了，的确没什么问题啊！连那些医生都直说不可能。” 金丝眼镜男有些无语的瞥了她一眼，道：“医院的诊断都是根据症状来的，有些药物......算了算了，还是让小玉给你解释吧，她现在在学校里研究的课题就是这个。” 说完，他冲着那边正在给多肉浇花的女孩招手道：“小玉，去把你前段时间整理的资料拿过来。” 女孩回过头，有些疑惑的道：“怎么了三叔，资料还在大伯的二楼办公室里呢，他昨天刚拿过去看了的。” “拿过来给你妈也看看。” 女孩“哦”了一声，然后不乐意的放下水壶，往二楼去了。 正巧这时，金丝眼镜男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对中年妇人道：“是大哥打来的。” 说完，接通电话：“嗯，好，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哦，放心吧！” 挂断电话，金丝眼镜男脸上的表情越加复杂了些。 “怎么了？”中年妇人问道。 “人已经接回来了，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金丝眼镜男站起身，看向大厅外，或许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又接着解释道： “如果是七老八十的老医生，还可能有点外人都不知道的真功夫，但二十岁出头这年纪......呵呵，咱爸铁定是碰到职业骗子了！” 听闻这话，中年妇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了：“胆子也太肥了，都骗到咱秦家头上来了！” 金丝眼镜男笑了笑后，道：“大哥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他说他来处理这件事。” 别墅二楼，黄裙女孩拿了办公室的资料，正穿过走廊往楼下去。 而就在这时，她看见自家公司的礼仪车队稳稳停在了庭院的大门外。 然后，从车里下来了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身形修长，面容俊朗，一身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文质彬彬。 就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淡的气息，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也写着生人勿进这几个大字。 另外，他的走路姿势也有点奇怪，总是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低。 而且每走几步，他都要伸出手来摸一摸低肩膀的那一边，也不知道是在干嘛？ 这是有什么怪癖吗？ 女孩打量一番，微微皱起了眉，心中暗道：“这人有点奇怪，而且年龄应该比我还小，怎么可能是大神医呢！看来大伯想的没错，外公是真遇上骗子了！” 这么想着，女孩嘴角冷冷一笑。 徐羡下了车，站在大门前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独栋别墅，实在是气派。 不过也仅仅是感觉气派而已，徐羡心里感觉不到任何波动，既没有震撼，也没有羡慕，平静如水。 毕竟，他感知不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倒是轮胎跳上自己的肩膀后，就抬头盯着高大豪华的别墅看了许久，最后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喵呜！” 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管家，已经候在那里了，对徐羡还十分客气。 这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毕竟在网络小说里，瞎子概率最高的职业就是这些看门的人了。 比如什么籍籍无名的战神受邀去豪宅参加晚会，被守门人侮辱，然后一声令下…… 什么绝世仙医受邀去给大佬看病，又被守门人侮辱，然后银针一亮…… 结果......小说毕竟是小说而已。 徐羡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带着轮胎走进了别墅，除了司机和管家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以外，并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会客厅里，老人一看见徐羡，立马迎了过来。 老实说，一个老者对自己投来如此强烈的热情，徐羡还当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也在提醒自己，不能被现在的和气迷了眼。 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人，明显是很不友善的。 所以，他还是要有最坏的打算。 而就在这时，一个佣人打扮的阿姨端着刚切好的果盘走了进来。 她的动作很轻柔，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只是在走到徐羡旁边时，特意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将满是珍贵水果的果盘放在了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又十分恭敬的退了出去，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但徐羡却在她的脖子上看到了一缕很细的黑色阴影。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因为原本已经跳到沙发上躺下的轮胎，也忽然站起身来盯着那个女佣，看了许久。 不管是直觉也好，还是刚刚看到的黑影也好，徐羡都可以确定，这个人对自己有敌意...... 另一边，其实秦襄现在已经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病的确是痊愈了。 只是几个儿女还不相信这件事，认为能站起来行走只是药物的刺激作用。 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教书匠，没见过那么大的世面，但那种挣脱束缚，完好如初的感觉，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所以再见到这位恩人，当然是振奋不已，一把就抓住他的手，激动到说不出话了。 这时，一旁的金丝眼镜男和中年妇人却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迎面向徐羡走了过来。 “徐先生，现在吃饭还早，请到这边坐坐。” 金丝眼镜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中年妇人上前扶着秦襄，和徐羡一起往沙发那边走去。 一边走秦襄一边给徐羡介绍：“这是我的小儿子，秦德伟，这边是我的女儿，秦绍蓉。” 徐羡一一和对方点头示意，能看得出来，两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不自然，眉宇之间也没有秦襄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看来猜测是正确的，这个老人相信了自己，但他的几个儿女，对自己还是很警惕的。 或许……把自己当做了一个手段高明的骗子？ 不过听声音的话，中午给他打电话的应该不是他的小儿子，而是老大。 这里没看到，应该是还没有回来。 徐羡一边思索着这些，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楼梯那边也传来了脚步声。 徐羡闻声望去，只看见一个白绒裙的女孩走了下来，五官标致，肤白胜雪，身材高挑，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完美的挑不出任何毛病，比电视上的女明星还要养眼。 不过，轮胎只是懒洋洋的抬头瞥了一眼，然后又很没兴趣的在徐羡身边躺下了。 秦襄见女孩走下楼来，也连忙招手道：“小玉，来，向你介绍一下昨天和你说过的徐医生。” 女孩有些鄙夷的瞥了徐羡一眼，将资料放在桌子上，然后很乖巧的坐在了秦襄身边。 “这是我的外孙女，秦凌玉，还在读书，没有毕业。” 听了秦襄的话，秦凌玉冲徐羡微微一笑后，道：“徐医生你好，我叫秦凌玉。” 徐羡点点头，自报姓名道：“徐羡，但我不是医生，叫我名字就行了。” “不是医生？”秦凌玉反问一句，但语气中没有任何惊讶。 徐羡点点头，没打算解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了。 秦凌玉见状，脸上的表情更加轻蔑了几分，但语气还是装作十分客气的道： “因为听外公说是你治好了他的病，所以有些问题我也想向您请教一下。 “是这样的，我现在正攻读东都大学生命科学院的博士学位，导师是张立宗教授，也就是市中心医院肌萎缩侧索硬化症领域的首席专家。 “冒昧的问一下，徐先生毕业于哪所大学呢？师从哪位教授？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第二十三章 女佣身上的阴影（求追读） 毕业于哪所大学？ 师从哪位教授？ 在哪里高就？ 面对秦凌玉的连环三问，徐羡微微一愣。 在孤儿院长大。 文化水平勉勉强强算是大专毕业？ 被致命的辐射和毒雾侵袭，又捡回一条小命后，就一直在小作坊里打螺丝？ 这种在社会精英眼里上不得台面的人生，就是徐羡二十多年来的生活，贫穷困苦，多灾多难。 单单“活下去”这三个字，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 相比眼前这秦凌玉光鲜亮丽的求学经历，和多姿多彩的生活，自己的人生，只怕连背景板都算不上。 又或许，她还会发出惊讶万分的质疑：这世界上难道还有连活下去都觉得困难的人吗？ 不会吧？不会吧？ 只要有手有脚，随随便便找个工作怎么会饿死呢？你也可以把空着的房子租出去啊！可以用闲置的车子去拉货…… 世界的参差就摆在眼前，现实的鸿沟无法逾越。 穷人和有钱人都在努力幻想对方生活的样子，却又往往与现实相差甚远。 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徐羡早就有了自知之明，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就只能认命。 博士教授什么的，那是他此前的人生中，根本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人物。 可现在，他的面前就坐着这样一位师从名师的名校博士生，正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很轻蔑的看着自己。 这种出生就不知道贫苦为何物的人，在各种资源的堆积下，总会产生自己本身很优秀，自己就是高人一等的错觉。 当然也会在她擅长的领域，表现出足够的傲慢。 轮胎似乎也对女孩的态度有些不满，它摇了一下尾巴后，把脑袋搁在徐羡的大腿上，然后表示了自己的抗议：“喵呜？” 徐羡摸了摸它的脑袋，稍稍安抚了一下后，才看向秦凌玉，摇头道： “我并不是哪个名校的高材生，也不是哪位名师教授的学生，当然，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并不是医生。” 秦凌玉不再掩藏自己的不满与鄙夷，语气不善的道： “那你既不是医生，也没有接触过某位行业内的专家，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临床医学方面的知识，那请问徐先生你是怎么治好我外公的呢？” 一旁戴着金丝眼镜的秦德伟很满意的看了一眼秦凌玉，由她这个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去拆穿神棍的骗局，当然是最合适的。 大人嘛，总是要站在后面顾全双方脸面的不是？ 不过，最尴尬的还是秦襄了，自己笃信的神医被请回家里来，却遭外孙女发难，怎么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徐神医，这个......虽然小玉问得直接了些，但确实是这么回事，你究竟是怎么治好我的病的，又没有打针吃药的，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好了？” 徐羡很认真对秦襄道：“秦老师，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医生，更不是什么神医。 “我昨天和您说的是，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并没有说我能治好您的病。” 听闻这话，秦襄疑惑了：“那我的病是怎么好的？我昨天到外面去，只和你一个人说过话，难不成还是老天爷把我治好的？” 徐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手上的神秘图案和奇怪的光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 所以他此时只能点点头，敷衍道：“或许是吧。” “够了！”秦凌玉语气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真当我们一家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里人是吧？被你装腔作势的三言两语就给糊弄了？ “你知道我外公的病是什么吗？渐冻症！除了缓释类药物和手术，根本不可能有别的治疗方法！ “而且他今年七十多了，能突然站起来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 她双拳紧握，眼里带着泪光，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 秦凌玉已经打心底里觉得眼前这个叫徐羡的年轻人，就是货真价实的神棍。 现在说这些废话不过是在故弄玄虚，搬弄是非罢了。 但她又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毕竟名义上来说，他现在还是外公请来的客人。 她害怕自己的莽撞和冲动惹的外公生气难过，更不利于病情的好转。 “喵呜——” 徐羡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轮胎就已经忍不住将藏在肉垫垫里的锋利爪子亮出来了。 它叫唤一声，表示了强烈抗议。 只不过，除了徐羡摸摸它之外，没人搭理它。 这时，秦绍蓉和一旁的秦德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开口劝道：“小玉，不要对客人无理，你大伯说他会回来处理好这件事的，你先去看书吧。” 秦凌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仍面无表情的徐羡，冷哼一声后上楼了。 而这个时候，庭院大门外又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豪车，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推门下车，很自然的走进了别墅。 徐羡和轮胎同时看了过去，只见对方步伐沉稳，神情冷毅，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威严的风。 不用想，这一定是秦襄的大儿子了，也就是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人。 秦真走进会客厅，脱下西装随手放在一边，然后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后，看向徐羡，道：“你就是徐先生吗？” 徐羡看着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既然对方并没有和自己握手的打算，那自己也不会主动上前。 “果然是年纪轻轻，少年英才啊！”秦真看不出真假的笑了笑，然后在徐羡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道： “我已经安排后厨开始做饭了，如果徐先生不见外的话，晚上就陪我喝两杯吧，刚好我父亲的病也痊愈了，心情真的是大好。” 徐羡信了他的话才是见鬼，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就语气不善，这个时候回来了又绝口不提自己医治他父亲的事，只说病好了心情也好，还要喝酒。 这种话术，稍微有些社会经验的人都能听得明白。 徐羡很自然的摇了摇头，道：“抱歉，我酒量不好，可能没办法陪秦先生畅饮。” 有什么问题直接来就好了，用不着拐弯抹角。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徐羡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更不会谋害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 中年男人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放下茶杯道：“酒量不好没关系，年轻人嘛，慢慢练着就好了！我今天专程准备了二十年的佳酿，徐先生不要醉的太快就行。” 徐羡似乎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微微皱眉道：“秦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通过手机定位找到我，总不会是喝喝酒这么简单吧。” 秦真呵呵一笑，道：“徐先生是个通透人！喝酒是喝酒，不过我们家还有一个规矩，喝酒之前，得先把事情说清楚，不然迷迷糊糊的，醉的更快！” 徐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正巧这个时候，刚才那名用奇怪眼神看过徐羡的中年女佣，端着泡好的新茶，再次走了进来。 而这一次，徐羡看的更加清楚了一些。 有一条黑色的触手从她的裤腿里探了出来，顶端长着一只眼睛，正十分仇视的看着自己…… 第二十四章 我好心救你爸，你们不该拿我当骗子（求追读） 天空是红色的，云朵是蓝色的，时间是静止的。 在这一刻，徐羡又进入了那种熟悉的状态。 那条从女佣裤腿里伸出来的黑色触手越发的明显，但轮胎这时却没有变换成猛虎的形态。 它仍然是一只猫，此刻轻轻一跃，就跳到了那只黑色触手的面前。 黑色触手似乎仍想反抗，但它那细小纤弱的身躯，根本支撑不了它的野心，直接被轮胎一口咬中三寸处，然后轻轻一拖一拉，就将整个黑色身体拉了出来。 像一条蛇，和之前严秃头与强哥身上的怪物不一样的是，它只是像一条蛇，而且还是对轮胎没办法造成任何攻击力的蛇。 当然，这个蛇是很诡异的，因为它的头部长着一只人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 眼睛下面生有一张满是尖牙利齿的嘴，此刻正在拼命怒吼。 相比于前两次来说，徐羡这次对她口中嘶吼的话，听得更加清楚了。 更具体的说，是一次比一次清晰。 “我儿子需要钱，他们那么有钱，凭什么我不能拿一点！” “我儿子赌博输了100多万，那些债主说不还上，他们就要打断他的两条腿，我哪来那么多钱！” “而且这又不算投毒，他们用的是镓这种东西，只是想给秦真造成一些麻烦，又不会真的死人！” “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做了一个母亲都会做的事情！” …… 伴随着这些越来越嘈杂的怒吼，徐羡只觉得有一段碎片化的信息流入了自己脑海。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网络小说里写的穿越一样。 短时间内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但又真真切切，什么都记得清楚。 不过，仅限于事件相关的记忆，其他无关紧要的，仿佛是自动过滤了。 也是，人的大脑是会过载的，短时间内处理不了那么多的信息。 …… 黑色的触手还在倔强的为自己辩解，但轮胎不再给它这个机会了。 它直接用爪子一压，然后一扯，接着就像吃面条一样，直接把这条诡异黑蛇给吃下去了。 世界安静了。 轮胎吧唧一下嘴，“呸”了一声，好像刚才吃的东西，口感不好一样。 时间再度流逝起来，秦真依然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他的老父亲脸上满是难色。 另外，在不远的楼梯拐角处，那个叫秦凌玉的女孩，也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看着自己，拳头攥得死死的。 徐羡意识到，如果今天这件事情不能妥善处理好，那可能明天的某个垃圾堆里就会出现自己的尸体。 毕竟开原集团在城里面，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作为掌控这一集团数十年的秦家势力，自然也是遍布全城，黑白通吃。 刚刚那个黑色触手所提到的事情，虽然徐羡有些担心它的真假，但这种情况下，他几乎没得选。 下意识的，徐羡看了一眼轮胎。 此刻它也正看着自己，用一种鼓励的眼神。 那小表情好像在说：“上啊！我都把答案告诉你了，还怂个毛？” 随即，徐羡稍稍思索片刻后，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他扫视一眼秦家众人后，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病的确是我治好的。但我具体用的什么治疗手段，你们不用问，因为我也不会说。” 听闻这话，秦真没有说话，但是一旁的秦德伟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道： “徐先生就不用卖关子了，老爸的病是怎么回事，我们几个都清楚，没有治愈的可能！” “我也算是这一行的半个专家，我爸这病，要想站起身来走路，只有一种法子，强力的神经类刺激性药物！目前一些黑市里确实有这种药，但这些东西，会很快要了他老人家的命！” 听闻这话，一旁的秦绍蓉和秦襄脸色一惊，看向徐羡的表情瞬间变了。 躲在楼梯那边的秦凌玉也再次从三叔口里验证了这个消息，瞬间怒气上涌，将手里的塑料小挂件捏得粉碎。 要不是前天已经惹大伯生气过一次了，她现在就要冲出来一脚踢爆这个无底线诈骗犯的脑袋瓜！ 秦真脸色阴沉，看向徐羡道：“是的，徐先生如果是想骗取一些钱财的话，不该用这么阴损的方式，更不该骗到我秦家头上来，这个事情不说清楚，你今天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看着十几个身穿黑衣的壮汉已经涌入了会客厅，徐羡摇了摇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轮胎站起身来，道：“我救你爸只是好心，你们不应该拿我当骗子的。” 徐羡料到事情不会顺利，但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如此强硬。 而且短短几分钟，局面就僵持成了这样。 也是，开原集团的创始人，白手起家的商界传说，怎么可能没有点手段呢！ 秦真的语气不容有任何含糊，毕竟这是关乎他老爸性命的事情： “徐先生，我想我说的足够清楚了，你能说明白我爸是怎么站起来的，那今天晚上的酒咱们照常喝，但如果你说不清楚，就别怪我不客气。” 徐羡扫了四周围了一圈的黑衣壮汉，面不改色道：“如果你们是真的想动手，我只能说我很失望。但如果你们只是想吓唬吓唬我，这样的威胁并没有用。” 徐羡的态度同样强硬，因为轮胎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有完全搞清楚，怎么解释？ “不过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请讲！”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徐羡身上，想要看他到底怎么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又或者说怎么证明他自己并不是诈骗犯。 “你父亲的病突然间恶化是有原因的，并非自然的病情发展。” 秦真表情微变：“什么意思？说明白一点。” 徐羡尝试用刚才流入自己脑海里的那段碎片记忆来解释这件事情，开口道： “据我所知，病人是七年前开始发现自身异样的，后来去医院检查，查出渐冻症，不过因为是早期，再加上有特效药维持，所以能一直压制病情的发展，我说的没错吧？” 秦真点头道：“是的，你说的都没错！但这些病历报告什么的，如果有针对性的计划，也不难拿到吧！” 徐羡点点头，看样子那些信息确实都是真实的。 这么想着，他心里更有底气了一些，接着道： “的确，但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第二十五章 劝你们全家都查一下（求追读） 徐羡稍微停顿了一下，组织一番语言后，又接着道： “如果能一直将病情压制在早期症状，正常行走是没有问题的，倒也不至于瘫痪坐轮椅，可在三年前他的病情突然恶化的时候，你们就没有想过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听到这个问题，一旁的金丝眼镜男答道：“当然检查过！我们的药物没有问题，治疗疗程也没有问题，剩下的就只能是自身身体的原因了，我爸年轻时腿脚受过伤，年纪也越来越大，这个部位首先撑不住也是正常的吧？” 一切都合情合理，如果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任何人听到这话都无从反驳。 还好。 一切都按照既定计划在发展，果然轮胎是自己的福星，这件事情能应付过去了。 “是的，这是一个很理所当然的思考方向，但你们有没有查过其他的微量元素吗？比如.......镓？当然，现在去查也不晚！” “镓？” 所有人皆是一愣，甚至除了老三秦德伟和在楼梯那边偷听的秦凌玉，其他几个人都不知道这个“镓”到底指什么。 “你是说镓离子？镓元素？”秦德伟满脸不可置信的问出声来。 “嗯，是的。”徐羡点头。 听闻这话，秦真的目光似乎有些动摇了，随后他看向自己的三弟秦德伟。 秦德伟自然明白老大的意思，解释道：“他说的是化学元素镓，是一种无毒重金属。 “但如果以离子形式进入人体，的确能让很多药物失去活性，包括老爸吃的那种特效药，这是经过药物毒理学实验验证过的。 “这玩意儿虽然不属于化学管控品，但正常人体内也根本不会有这玩意儿，除非……” 秦德伟说到这里，自己都愣了。 正常人体内没有，但如果有人刻意为之呢？ 比如铊投毒这种案件，真的让人防不胜防，查无可查。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人不明白秦德伟是什么意思了。 “正常人体内如果有镓离子呢？会不会存在镓中毒.......有什么症状？”秦真神情难看的问道。 “如果长期摄入的话，沉积作用会导致肾衰竭，并导致大脑紊乱。” 听了秦德伟的回答，秦真脸色直接黑了下来，看向徐羡：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看着秦真那双阴冷可怕的眼镜，徐羡淡然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有本事来给你们投毒，背后也没人指使！”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和我怎么治好病一样，都是没办法告诉你们的事情。” 说完，徐羡还不忘提醒一句：“我劝你们全家都查一下，对方可能并不是冲着你父亲去的。” 秦真双拳握紧，依然克制着让自己冷静。 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后道：“喂，楚医生吗？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带上一些特种采样设备过来。嗯，是的，十分钟吗？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会客厅内安静的可怕。 秦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一会是要他老命的强力神经刺激性药物，一会又是镓中毒，肾衰竭大脑紊乱。 他原本以为今天只是接自己的恩人来吃个饭，当面感谢一下，没想到闹得这么可怕。 一旁的秦绍蓉也不敢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拍着秦襄的手臂，安慰着自己的老父亲。 楼梯那边的秦凌玉也走了过来，她这个时候才正视徐羡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徐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秦凌玉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口的： “临床上可以导致特效药失去作用的物质可多了去了，你怎么确定就是镓元素的？还是说有人告诉你，你只是一个传话人？” 看着眼前似乎随时要爆发的秦凌玉，徐羡只能再次重复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的背后没人指使，以你们开原基团的势力，查清楚这件事情应该不难。至于我是怎么确定是镓在作怪的，这并不是你应该问的，显得很无礼。” “你......” 秦凌玉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学校里的明星人物，长得漂亮，又是学霸，还早早就是跆拳道黑带高手了。 追她的男生可以围着操场排一圈，就连老师碰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何曾被人这么恶言相向过，何况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同龄人。 “小玉，等事情搞清楚了再说。”一旁的秦真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 “大伯！这可是关乎外公性命的事啊！”秦凌玉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我当然知道，所以更要搞清楚了再说！管住你自己的情绪！”秦真的声音更冷了一些。 这个时候秦襄也在一旁安慰道：“小玉啊，不用担心，要相信徐先生，也要相信外公看人的眼光！” 徐羡听闻这话，心中稍稍多了些慰藉。 看样子秦襄还是相信自己的。 几分钟后，又一辆小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健步如飞的走进了会客厅，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金属医药箱。 “秦董这边有什么急事吗？突然叫我过来。”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扫了一眼守在会客厅四周的那些黑衣壮汉，脸色不解的问道。 “嗯，辛苦楚医生了，情况是这样的.......” 秦真很快将徐羡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道：“让楚医生带着采样设备来，就是想去化验一下，我们一家人会不会有镓中毒这个情况。” “镓中毒？” 楚医生先是看了一眼徐羡，然后很不屑的笑了笑道： “不可能！秦老师病情恶化的时候是我亲自追踪病情发展的，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药物镓中毒！” 徐羡见对方一来就狗眼看人低，摸了摸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轮胎，反怼回去道：“是不是先化验了再说，楚医生还是别急着下结论！” 楚医生的目光更加轻蔑，道：“这么说来，年轻人你很懂咯？什么学校毕业的？在哪家医院工作啊？是谁给你的自信来质疑我二十年的从医经验呢！” 第二十六章 都是真的！（求追读） 又是一个习惯看不起人的货色。 可以说就因为这一句话，徐羡对这个姓楚的医生没有任何好感了。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秦襄当初病情恶化的时候，是他全程跟进监控的，结果没有找到真正原因，只能草草给出一个腿部年轻时受过伤的蹩脚理由。 现在一个年轻人说当初病情恶化是另有缘由，那不是当面打他脸吗？ 徐羡能理解对方的立场，但可不打算考虑对方的情绪。 当初医术不精，随意诊断的人又不是自己。 于是徐羡也没有接楚医生的话头，只是道：“快点抽样化验吧，我并不想在这里多待，回去还有事情。” 楚医生还想再说什么，可碍于一旁的秦真等着，也就安排助手开始抽血了。 如徐羡建议的那样，他们秦家所有人都取了血样，但是镓离子检验要送到专门的检测所去，两个小时后才能出结果。 等候的时间很难熬，就只有徐羡一个人还能淡然平静的会客厅里走来走去。 当然，其实他自己今天折腾的也挺累，主要是轮胎一直不愿意消停。 它的好奇心很强，一会去拨弄一下窗边的盆栽，一会又要爬到书架上穿来穿去。 徐羡又不能不管它，万一不小心碰碎了什么东西。 那可不是自己能赔得起的。 一眼看去，这客厅里全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 所以徐羡才不得不全程跟着，也顾不上他们秦家人看自己的怪异眼光了。 至于刚才那个楚医生，则一直在忙着给秦真讲解着什么，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丝毫不掩饰神情间的轻蔑与恶意，说的话也大多是什么： “秦董您放心，当初秦老师病情恶化的时候，我就已经做过全面的检查了。” “对这种信口胡诌的人，越是事关秦老师的病情，秦董越是要当心，不要被对方给骗了！” “镓中毒这种事情我从医二十多年，除了特殊行业的工人，就根本没见过，所以秦董不用担心！” “倒是炮制出这个言论的人真是用心险恶，诈骗事小，如果耽误了秦老师病情，那就是间接谋杀，一定要付出代价！” 徐羡听到这些话，内心波澜不惊。 这种人说实话，在他以前打过螺丝的小作坊里，就见过不少。 为了证明自己就把旁人当垫脚石，再去跪舔有权有势的人。 这操作，在基层职场上，也随处可见。 自己只是稍微质疑了一下，对方就要想着怎么把自己送进监狱，甚至还要安个谋杀的罪名？ 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可到底又是谁耽误了病情呢？ 到底又是谁应该会秦襄的病情恶化负责呢？ 徐羡这么想着，往那边瞥了一眼，这位楚医生身上确实有黑影在浮动，但很薄弱，像丝丝缕缕的细线，根本无法凝结。 轮胎对此也表示毫无兴趣，所以他就没有过多注意了。 …… 两个小时后，大门外小车停稳，白大褂的助手拿着几张报告单一路飞奔了进来，脸颊通红，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楚医生！结果出来了！”助手将报告单全都递到楚医生手里。 楚医生只翻看了上面两页，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直接转交给了秦真，十分自信的道： “秦董您看，我就说绝对不会有问题吧，确实没查出什么镓离子！净是那小子胡说八道的！” 秦真仔仔细细翻看着报告单，同时一旁的秦德伟也凑了上来。 “这是我和小玉的检查报告。”秦德伟从秦真手里抽过两张报告单，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 “各项检查都没有问题，确实没有发现镓离子含量超标啊！” 随后，他又瞥了一眼秦真此刻正在看的一份报告，道：“二姐的报告也是一切正常！” 楚医生在旁边翘着二郎腿道：“昨天晚上我听说秦老师的病好了就还在怀疑呢，当时我检查的那么仔细，怎么会有错呢！而且这种病已经恶化了，怎么能说好就好！” “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人拿着一些黑市上买的刺激性药物来行骗了，现在的诈骗犯真的是越来越丧心病狂了！而且还骗到了秦老师头上，真是好大的狗胆！秦董，直接报警吧！” 楚医生说完，看了一眼徐羡，满脸不屑。 听闻这话，秦绍蓉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扶手，站起来就指着徐羡骂道： “死骗子！竟然还想用这种手段来骗我秦家，要是我爸身体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娘一定把你剁了喂狗！耶稣都保不住你！我说的！” 看着周围那些黑衣壮汉已经朝徐羡围了过去，秦凌玉反而冷静了一些，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我们这边抓到了一个诈骗犯，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这......怎么会这样呢？”秦襄面如死灰，双眼无神的念念叨叨，不相信自己好不容易痊愈的双腿竟然都是假的！ 徐羡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没发现镓离子的痕迹？ 不可能吧！ 他看向轮胎，只见这小家伙依然悠哉乐哉的躺在一本弹开的书上面，摇着尾巴，毫不担心的看着这边。 难道自己被轮胎坑了？ 还是错信了它的自信？ 徐羡还是无法相信。 “等等！” 就在这时，秦真忽然止住了向徐羡围上去的那些黑衣壮汉，同时将手里最后几张报告单递到了秦德伟身上。 在所有人惊愕不已的目光下，他一脸严肃的走到徐羡面前，然后...... 直接鞠躬！ “徐先生，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你了！” 秦真说完这话，会客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什么？ 误会他了！？ 为什么会误会他？ 不是没有查出什么镓离子来吗？ 楚医生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血样中不是没有发现镓离子吗？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楚医生夺过秦德伟手里的报告单，拿在手里止不住的颤抖。 秦绍蓉和秦凌玉两个人也连忙冲了过去，满脸不相信的看着楚医生手里的检查报告。 “我明明系统的检查过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楚医生面如死灰，嘴里还念念有词。 但秦绍蓉和秦凌玉却看得清清楚楚，在秦真和秦襄两人的血样检查报告单上，专项检查镓离子含量那一项： 严重超标！ 第二十七章 被人跟踪了吗（求追读） 这...... 竟然都是真的？ 眼前这个叫徐羡的年轻人说的都是真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干的？ 这一个秘密被炸了出来，秦家所有人都愕然失措，看向徐羡的眼神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如果没有这个年轻人，任由事情一直这样发展下去，那到时候垮掉的，可不只是秦襄一个，秦真也会跟着垮！ 那整个秦家，甚至整个开原集团将会是什么结局呢？ 不敢想象！ 而只要事情关系到了秦真，关系到了开原集团，那徐羡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都不重要了。 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整个秦家的大恩人！ 徐羡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给自己鞠躬道歉的秦真，心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人可是开原基团的创始人，过去只能在电视新闻上见到，坐着和议会长谈笑风声的人物…… 现在正给自己鞠躬道歉？ 徐羡看了那边的轮胎一眼，见它正慵懒的打着哈欠，心里也放松下来，开口道：“事情搞清楚了就行，至于其他的，我相信你们能查明白真相。” “哦，对了。”徐羡又补充道：“虽然你父亲的渐冻症我治好了，但他体内仍然残留的镓离子，还是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但镓并非有毒重金属，好好调理的话，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当然，你自己也一样。” 秦真听着一愣，抬头看向徐羡，眼中满是尊崇：“明白了，多谢徐先生提醒。” 徐羡看了一眼旁边呆若木鸡的楚医生，道：“你父亲的病恶化成这样，这位姓楚的医生，也有功劳，二十年的从医经验，不该是这样吧。” 听到这话，楚医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他跟秦真打交道多年，可太清楚得罪秦家的下场了。 就算他当初只是不小心疏忽了重金属含量筛查这个项目，那也是严重的医疗事故。 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所有的职称，半辈子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 徐羡并不会可怜这个楚医生，估计刚才他在旁边阴阳怪气，煽风点火，要把自己送进监狱的时候，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 活该！ 徐羡看了看屋外，天色已晚。 “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饭只怕是吃不了了，估计你们也没心情。” 徐羡说着，抱起已经开始打盹的轮胎，就要往会客厅门外走去。 “徐先生我送你吧！” 秦真终究是家里的顶梁柱，在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箭步上前，要亲自送徐羡出门。 可当两人刚刚走出客厅，徐羡和秦真两人便看见，刚刚端着果盘出去的女佣，此刻正瘫坐在地，双眼涣散的喃喃自语着： “我真的太不是人了！我怎么能这个样子呢？明明是我儿子自己不成器，我为什么要因为他再去谋害别人呢……” 秦真看见这一幕，明显有些愣住了。 但在经历了严秃头和强哥的事情后，徐羡对此已经不感到意外了，只是很平淡的道： “她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我想以你们秦家的实力，应该是可以查出来的。” 秦真听闻这话，回过神来，重重点了两下头，看向徐羡的眼神更加恭敬。 临上车前，他主动上前握住徐羡的手，诚恳道：“徐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们秦家多有得罪，等事情全部水落石出之后，我秦真一定再次宴请先生！” 徐羡点点头：“那就祝你好运了！” 豪车车队出发了，来的时候车上只有徐羡一人，回去的时候也一样。 饭也没吃，中午没吃，晚上也没吃。 不过事情总算是完美解决了，幸好有轮胎在！ 徐羡靠在豪车柔软的后排沙发上，抚摸着轮胎光滑柔软的背脊，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再掀开左手手套，里面的血红色图案果然有了一点点变化。 看样子，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 黑影怪物，血红图案，治愈疾病…… 确实可以全部联系在一起。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轮胎。 想到这里，徐羡两只手架着轮胎的胳肢窝，然后将它举了起来，放在头顶的位置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而坐在前面的年轻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徐羡怪异的动作，脸色已经全白了。 ..... 因为今天实在太累了，午饭晚饭都没吃，徐羡现在饿得要死。 所以还没到租住的房子，他就让司机提前停了车。 走下豪车，徐羡带上口罩，往周围看了看，果然有很多路人往这边观望拍照。 也是，四辆豪车组成的车队，也只有几个行业龙头的公司老总出行，才有这阵势吧。 但现在从车上先来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那肯定是顶级富二代！ 一回生二回熟，徐羡中午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现在也就自然许多了。 抱着轮胎下了车，冲那个满头大汗的司机挥了挥手后，就找到一个路边烧烤摊坐了下来。 直到加长豪车麻溜的转身，快速的离开，徐羡才反应过来。 咦？ 刚才在车上没开空调吗？ 为什么那个司机一脸的汗？ 不是挺冷的吗？ 徐羡摇了摇头，闻着熟悉的路边摊烧烤香味，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了。 轮胎下了车以后就钻进了自己的双肩包，现在睡着了，正打着呼噜。 也好，不会打扰自己好好吃顿晚饭了。 “老板，一份炒饭，多加个蛋，还要两串鸡柳！” 徐羡站在炒饭摊前，很自然的叫了一份晚餐。 结果转头一看，拿出手机来对着这边拍视频的路人更多了，于是他连忙又加了一句：“打包！” 烧烤摊的老板明显也被徐羡吓了一大跳，在目送着四辆豪车缓缓离开后，才满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坐在自己摊位前的年轻人。 这么朴素，这么接地气的吗？ 烧烤摊老板干咽了一口口水后，才终于鼓起勇气客客气气的询问道：“要不我直接把整个烧烤摊打包卖给您，老板您开个价呗！” 徐羡喝到一半的水差点噎住：“我……为什么要买你的烧烤摊呢？” “哦。” 愿望破灭了。 徐羡发现今天打包的蛋炒饭份量格外足。 而且买单的时候，老板并没有收他的钱，而是一脸内涵的指了指旁边另一个桌子，乐道：“那边的小姐姐已经帮你买过单了。” 嗯？ 有人帮我买单了？ 徐羡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衣品开放的年轻女子正举着手里的啤酒瓶，对自己晃了晃，似乎在说：“帅哥，要不要喝一杯？” 徐羡皱了皱眉头，没有搭理那人。 面无表情的扔下饭钱后，直接离开。 不过，当徐羡提着盒饭袋子走过两个幽暗偏僻的拐角后，隐隐约约就感觉到，身后的绿色薄雾中，似乎有两个黑色的人影在闪动。 这绝对不像正常的行人，徐羡在工业区住了这几年，早就对这里的居民很清楚了，哪个下班回来的打工人不是拖沓无力的步伐，沉重又缓慢。 现在这种轻盈的，而且时快时慢的脚步声，只会出现在不怀好意的人身上。 难道，自己这是被跟踪了吗？ 第二十八章 要不要加入我们（求追读） 徐羡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也是。 刚刚从豪车上下来，买了炒饭转眼就走进巷子。 被人盯上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自己身上除了一碗炒饭外，就只有一部密码复杂的廉价手机了。 而且，手机银行上也只有百来块钱，剩下的，全部取出来存在家里了。 现在的自己估计比后面的两个歹徒还穷，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 更何况，现在轮胎都还在包里踏踏实实的睡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要知道，轮胎对于危险，可是相当敏感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把匕首抵到了徐羡的胸前。 绿色的薄雾中，徐羡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和胸前的匕首，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也不是打脸太快。 而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前面还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轮胎依然在呼呼大睡，好像连自己的生死它都不在意了。 怎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自己转眼间就被轮胎卖了？ 不应该的。 “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劫匪凶神恶煞，一边威胁着，一边还把匕首往前递了几分，徐羡都能感觉到锋利的刀尖穿过衣衫刺痛到自己的皮肤了。 他当然不敢反抗，把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和手机都交给了对方。 “快点！其他的东西呢？我说的是所有值钱的东西！” 面对劫匪的逼问，徐羡面无表情道：“真的只有这些，我已经很久没找到工作了。” “妈的！比老子还穷！” 劫匪骂骂咧咧了一句，然后又将那几十块钱和手机还给了徐羡，冲他身后喊道：“兄弟几个，撤了，碰到破落货，不值得！” 说完，几人竟然真的离开了。 离开了...... 徐羡拿着被塞到自己手里的几十块钱和手机，又看了一眼消失在绿色薄雾中的三个阴影。 真的懵了。 这样.....就走了？ 不多逼问两句吗？ 连搜身这一步都省了？ 自己看起来就这么穷酸吗？ 虽然大惑不解，但徐羡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没有发生什么麻烦事。 不然还得花钱再去买一个手机，会让自己原本就不宽裕的生活雪上加霜的。 想到这里，徐羡颠了颠背包，把轮胎吵醒了。 这小家伙很明显是有起床气的，一醒过来就冲着自己“喵呜喵呜”的叫着，表情相当不满。 你还不满？ 我刚才都差点被人一波带走了，你竟然还在呼呼大睡。 徐羡看着它快要炸毛的样子，敲了它的脑袋一下，以示惩罚，然后重新放好手机和现金，用更快的脚步往自己的出租屋回去了。 然而，等他爬上楼梯，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才猛然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子前，正等着自己。 这...... 难道是刚才那两个劫匪一伙的吗？ 可他们并没有跟上来啊？ 而且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间房里的？ 他们哪里来的钥匙？ 到底是什么人？ 一瞬间，无数疑问涌入徐羡的脑海，但他并没有害怕，因为他感觉不到恐惧。 他只觉得，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不正常了，太诡异。 两人四目相对，短暂的对峙后，徐羡声音很冷的开口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中年男人站起身来，一边观察着徐羡的反应，一边朝这边走了两步，然后掏出怀中的证件，道： “我叫文近悬，是东临城警卫署的探长！不过，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特别事物调查组组长。” 不是劫匪就好，不然今天晚上又会多出一大堆麻烦事来。 最主要的是，自己房间里面的现金肯定还在。 不过随即他就皱起了眉头：“是因为我揍了严秃头的事情吗？那是他自己太过分了，连该给的工伤赔偿都要赖......” “不，不是。”文近悬摇了摇头，打断徐羡道：“我这次来，与那件事情无关。” “无关？”徐羡更加疑惑了：“那我最近还犯了什么事情，跟秦家那边有关系的吗？” 徐羡从公司离职后，除了在这个小房间里待过后，就只去过秦家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自称探长兼组长的文警官，大晚上的闯进自己家里来干什么？ 而且，还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文近悬看着愣愣的徐羡，微微笑了笑，道：“我刚才说过，我还有另外一层身份，特别事物调查组的组长。”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大晚上的跑过来，就为了告诉我，你既是探长，又是组长，很厉害？”徐羡相当无语。 文近悬听闻这话，也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扶着额头道：“我的意思是，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警卫署的特别事物调查部，这样说够明白了吗？” 徐羡点点头，道：“特别事物调查组？邀请我加入？ “不对，你是怎么进到我房间里来的，而且为什么非要选在大晚上过来？” 文近悬看了一眼徐羡手里提着的炒饭，道：“还没吃饭吗？要不坐下边吃边谈吧？” 徐羡见他面容很冷峻威严，没想到做起事来这么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不禁有点怀疑，他刚才说的探长组长什么的，是不是假身份。 轮胎在包里又打起了呼噜，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的叫着，明显是饿极了。 徐羡点了点头，然后在桌子上坐下，文近悬则坐到了对面，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 “说吧，你是怎么进来的，又为什么要大晚上过来？” 徐羡看了一眼自己藏钱的地方，确实没有被翻动过，这才放心许多。 文近悬语气和缓的答道：“因为保密需要，另外，我也想验证一些自己的猜测。” “你自己的猜测？” “是的，关于你能力的猜测。” “我有什么能力？我只会一点简单的机械组装，也不是特别精通，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徐羡说这话时，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能让对方这么认真的来找自己，那一定说的是其他方面的能力，特殊的能力。 比如轮胎吃黑色怪物的事情，又或者自己能治愈疾病的事情？ 但这些东西，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搞懂，对方怎么会清楚呢？ 而且，那黑色的怪物，不是只有自己和轮胎两人能看见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徐羡惊疑之际，对方开口了，而且语气十拿九稳：“我说的是，你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以及出色的反击能力。” 徐羡听闻这个，脑海中的问号更大了。 原来不是说黑影怪物和疾病治愈的事情。 可他说的这个危险感知能力，和什么反击能力，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徐羡的眉头拧成了一团，道：“危险感知能力？反击能力？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有这么强吗？” 文近悬笑了笑，道：“如果刚才你回来的时候遇到的真是劫匪，只怕那几个人早就丢掉半条命了吧？” 徐羡：我遇到真劫匪，对方丢掉半条命？这个……所以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我需要考虑考虑（求追读） 刚才那三个，不是真的街溜子？ 徐羡一直都觉得奇怪，轮胎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安危不管不顾。 而且工业区的街溜子，也不会放着几十块钱和一个手机不要。 虽然破落了一些，但好歹是能解决一两顿饭......的吧。 还好还好，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太穷了，所以他们不搜身。 想明白这一点，徐羡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一些。 不过对于文近悬说的话，他依然搞不懂：“你说我的能力是危险感知和反击？这件事情能不能展开说说，为什么我自己完全不知道？” “或许吧。”文近悬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道：“确实有很多异能者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这并不奇怪，你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异能者？” 这是徐羡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第一次是上午从那个叫林倾的小姑娘嘴里听说的。 但这两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是的。”文近悬点了点头，又道：“这个世界远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东临城内也远不是表面上的这么平静，基因变异，生化改造，精神污染这些超自然怪异无时不在发生。 “这些几乎都和异能者有关，我们的任务就是调查并解决这些超自然怪异，并更好的引导异能者，服务于整个人类。” 看着文近悬一本正经的模样，徐羡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异能的事情，那也是自欺欺人。 就这两次的经历来看，轮胎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很离谱了。 可那是属于轮胎的异能，跟自己这个猫奴有什么关系？ 至于他说的什么威胁感知能力，那不更是胡扯吗？ 文近悬看了一眼徐羡，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划弄两下后，摆在了桌子上，道：“这块广告牌，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徐羡一眼就认出了他手机上的照片。 那天他去医院看望了龚师傅后，回来遇上两个街溜子打劫，然后一人被花盆砸了，一人又被广告牌砸了。 呃.....可这都是轮胎的功劳，和自己无关的。 难不成这人是在诈自己，出来认责吗？ 于是，徐羡狐疑的看着文近悬道：“有印象是有印象，可这件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文近悬二三十年的从警经验，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徐羡的忧虑，笑道： “你放心，那两个小混混的事情，不值得我们追究。其实那天晚上，我在望远镜里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徐羡听闻这话，沉默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轮胎也醒了，从双肩包里跳了上了桌子，然后闻了闻没吃完的炒饭，很嫌弃的摆了摆头，转身离开了。 而整个过程中，文近悬并没有看轮胎一眼。 这样子，靠糊弄是没办法过关了。 徐羡稍稍思索了一会后，道：“可就算你目睹了整个过程，那我也只是在现场而已。那花盆和广告牌砸下来，也都是巧合，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 文近悬似乎就在等徐羡这句话，他胸有成竹的一笑，然后将手机上的照片划到了下一张。 “花盆掉下来，我可以当做是巧合，但这焊接牢固的广告牌能瞬间砸下来，就不可能只是事故这么简单了。” 照片上，被切断的钢筋表面光滑锃亮，完全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 却听文近悬接着道：“这是我在现场拍下来的照片，这些焊接广告牌的钢筋很牢固，就算是用切割机，都要半个小时才能全部切断，而你，只用了几秒钟，或许更短！” 徐羡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有些愣住了。 随即，他看向了一边正在打哈欠的轮胎。 徐羡记的很清楚，轮胎的身影从后面闪过，接着广告牌就砸了下来。 一开始，他以为是广告牌常年失修，太松垮了，所以才被轮胎碰下来了，可现在看来...... “抱歉，我还是不明白，这和你说的威胁感知和反击能力有什么关系。” 徐羡说话开始越来越保守了，在没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他绝对不能把轮胎卖出来。 文近悬收起手机，点头道：“上次那两个是真劫匪，对你的人身安全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威胁，所以花盆和广告牌都砸了下来。 “而今天你回来碰到的那三个，是我手下假扮的，他们根本不会对你的安全产生威胁，所以能平安的离开。 “这就是你的能力，威胁的感知能力，从源头进行感知，而不会被表面现象所干扰，这很了不起。并且你不仅可以感知，而且还能及时做出反击，我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异能！” 徐羡听闻这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说的这些，真的很像牵强附会。我不过是碰巧看到两个街溜子被东西砸倒了而已，真没你说的那么……” 文近悬紧紧盯着徐羡的眼睛，十分认真的开口道：“那你又怎么解释你去过404号房间呢？还有那栋楼里的监控坏掉，也和你有关系吧？” 徐羡听闻这话，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404号房间中那种令人熟悉的不安感又涌入了脑海，还有那天轮胎叼上来的一截截短电线…… 徐羡的这些应激反应全都被文近悬看在了眼里，他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接着道： “你的能力真的很完美，只不过你自己从来没去挖掘它，到现在都还觉得混混沌沌，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说到这里，文近悬停了一下后，才又道：“但一件事里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有，那就一定是人为安排的。” 徐羡看了一眼窗边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轮胎，又看向文近悬，道：“那你今天晚上过来，是要抓我回去吗？” 文近悬摇了摇头道：“不，是收编你。准确来说，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特别事物调查组。” “你是警卫署的吧？”徐羡睁着眼睛问道：“那加入你们那什么什么组，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拿工资了？” “嗯？什么……拿工资？”这跳脱的话题，文近悬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你们不发工资的吗？找人白给你们干活吗？” “哦，这个啊！有的，当然有！在我们组内，不管是编外还是在编，都是保底工资加任务奖金的形式，不同的是……” 于是，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文近悬就详细介绍了一下特别行动组的工资结构。 主要是，徐羡问的实在太细致了。 但不得不说，加入这个什么特别事物调查组对现在的他而言，真的很有吸引力。 “嗯，我大致了解了。也就是说，我现在加入你们的话，还属于编外人员，能拿到的主要是任务奖金，不过你们也不会约束我同时从事其他的工作，对的吧？”徐羡觉得，这个问题，自己得再确认一遍。 “嗯，是的。”文近悬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但我觉得，你加入我们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发掘自己的潜能，而且我认为，你的能力还不止如此，工资这些其实......”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羡的嘀咕声打断了：“一个月平均五个任务，每个任务平均奖金三到五千，那就是两万，再加上保底......” 文近悬见状，也不禁反省起来，自己刚才应该没有给这个年轻人画大饼吧？ 片刻后，徐羡抬起头来，看向文近悬，目光重新变得清醒，道：“你说的这件事情，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文近悬也稍稍冷静了一下，点头道：“行，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就打电话告诉我。” 说罢，他放了一张名片在桌子上，然后拿上自己的帽子，带上口罩，转身走出了房间。 徐羡看着房门慢慢关上，然后又看向蹲坐在书柜阴影里的轮胎。 窗外的红色月光下，那双绿宝石一样发亮的眼睛，似乎正认认真真的审视着自己...... 第三十章 这个人，我要定了！（求追读） 夜晚，徐羡躺在床上，拿着那张名片，来回翻看。 轮胎则在被子上跳来跳去，摔着咬着徐羡专门给它买的玩具绒毛球。 “说是编外人员，其实就是临时工嘛！”徐羡将名片扔在床头柜上，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但很快，他又再次拿了起来：“不过也可以算是一份工作了，好歹有点收入，应该够房租和生活费。 “哎，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毕竟听他说大部分任务都很危险。” 自言自语完这些后，徐羡将轮胎抱到了窗台前的猫窝里，然后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叹气道： “说那盆栽和广告牌是你弄下来的，他们应该不会相信吧？不过我也挺好奇的，那么粗实的钢筋，你是怎么弄断的呢？” “喵呜——” 轮胎看着他，叫唤了一声，然后突然跃上床头柜，叼起那张名票就跳到窗户外的空调外机上，然后又沿着十来公分宽的廊沿，向楼栋的另一边走去。 啊这...... 徐羡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把头探出窗外，看着轮胎灵活矫健的背影，满脸迷惑。 五分钟后，这小家伙回来了，还是从空调外机上跳进来的。 只不过，它叼出去的那张名片，没有再带回来。 轮胎回来后，就乖乖蹲坐在徐羡面前的猫窝里了，然后睁着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你把那张名片丢了吗？” “喵呜——” “为什么要丢掉？是因为不想让我进那个什么调查组吗？” “喵呜——” 轮胎舔了舔爪子上的毛，似乎在点头。 “可咱们现在很缺钱啊，为什么不能进呢？” 这一次，轮胎没有再回应他，而是蜷缩成一个轮胎的模样，准备睡觉了。 徐羡见状，只能自顾自的接着道：“既然你都不同意，那就算了吧！五年前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还是珍惜一点好。” 感叹完这些，徐羡也关上窗，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 拿起手机，开始每天的睡前仪式——各种通信软件和社交平台通通刷一遍。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李露辰就给自己发了消息，说她已经平安到家了。 因为今天下午到晚上，徐羡实在忙的没时间看手机，所以这个时候才给她回了一个笑脸，让她自己多注意安全。 今天在餐吧的时候，她可是仗义出手，帮自己胖揍了一顿柳婕的兄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全。 估计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了吧，所以一直没再回消息。 然后徐羡就很熟练的登录了k站。 只见首页上，一条名为“摊牌了，我就是超级富豪现实版”的短视频被顶上了k站热搜。 徐羡好奇之下点了进去…… 嗯...... 嗯？ 嗯？？？ 这不就是我吗！ 我怎么上热搜了！？ 视频里，四辆昂贵到让人窒息的豪车停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餐馆前。 然后是一个风流倜傥，阳光帅气，仪表堂堂，绅士风度都要溢出屏幕的年轻人，正送女伴上车。 再配上怪拽炫酷吊的背景音乐，和闪烁着彩光的大大标题，真的很博人眼球。 虽然视频发布者很专业的给几个人物和车牌都打上了马赛克，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中午秦家的车队来接自己的时候被偷拍的。 旁边“时光故事餐吧”的招牌都清晰可见。 难怪起这么一个“摊牌了”的标题。 可惜，主角的盛世美颜被打上了马赛克。 徐羡有些不满的点了个赞，同时翻到了评论区。 这种热搜视频，评论区自然是炸了。 有羡慕的，有酸的，有立flag的，当然也有无脑开喷的，热闹得很。 这一条短视频的流量，怕是能赚不少钱吧。 徐羡正这么想着，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李露辰打来的： “吃过饭了吗？” “嗯，你呢？中午没吃饭，晚上吃的什么？” “麻辣烫，有点吃不下。” 李露辰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就好像藏着掖着很多问题，想问又没问一样。 两人简单关心几句后，李露辰才直接说了她打电话来的目的： “我回来之后已经打听到了。” “打听到什么？”徐羡问道。 “关于老板伤情的。”李露辰神神秘秘的道：“老板虽然被你打了，但伤势并不严重，伤情鉴定只是轻伤，就算法院判罚，你也赔不了多少钱！” “我这几年也攒了有四五万，到时候如果你手里钱不够的话，直接找我拿就是了，最好不要上黑名单，会影响以后的。” 原来她打电话过来就是要说这个。 在经历了秦家的事情后，虽然徐羡早已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但李露辰一番话还是让他觉得很…… 果然，不能结为异姓兄弟实在是太可惜了。 徐羡语气平淡道：“放心吧，这些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你总是对我那么见外！” 李露辰的语气似乎带上了些许不满，不过旋即她话锋一转，接着道：“其实老板现在还没有出院，好像是因为精神上出了问题！” “精神上出了问题？”徐羡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熟睡的轮胎。 “嗯，是听说的。他总说去年跳楼自杀的会记李岩是他逼死的，一直嚷嚷着要自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闻李露辰这话，徐羡很快就记起来了，公司去年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叫李岩的会计跳楼自杀了，但具体原因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徐羡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道光，将这几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接着，他难以置信的望向轮胎，喃喃自语道：“那黑色阴影的怪物……难不成是……” …… 因为前一天实在是太累太累了，所以第二天徐羡一直睡到九点多钟才醒。 就这，还是轮胎在床上蹦来蹦去的玩球，才把他吵醒的。 要不然，他真能一觉睡到十二点。 简单吃过一点饭菜后，徐羡又踏上了找寻工作的征程。 没办法，昨天送上门来的工作，轮胎不满意，替自己拒绝掉了，那今天就只能再多跑几个地方了。 结果，又是半天白忙活。 徐羡看着手上自认为相当有竞争力的简历，感到有些无奈。 在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以后，他也渐渐认清了现实。 果然，凭借自己现在的本事和资历，要想在科技区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是不现实的。 而在这种时候，他理所当然的想到了昨天那张被轮胎叼出去的名片。 “虽然是临时工，但努努力的话，一个月也能赚一万多块钱吧！比打工强多了，就是有点危险而已……” 徐羡遗憾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 然而此刻，在警卫署的一间办公室内，文近悬正听着几个下属的汇报，心不在焉。 在听到调查员招募工作的进展时，他突然打断道：“你们物色到的这些，都太鸡肋了。” “啊，这个……” 招募组负责人还没开始解释，文近悬就翻出一张资料，随手扔在了桌子上，道： “看看这个，二十米外能用扑克斩断易拉罐，你说没本事吧，他又有两三下子，可你要说他有用吧，那咱们武器库里的那些冲锋枪和榴弹发射器都是摆设吗？一把弓弩都比这强吧？” 说罢，他又翻出一张个人资料，摆出来道： “还有这个，能将身体的各个部位随意变大，可经过测试，身体机能和组织都没得到相应的增强，这除了打架斗殴之外有什么用，大号的靶子吗？生活作风也不端正，经常逛窑子，把咱们这当什么了这是？” 文近悬说完，除了招募负责人脸色通红之外，其他众人都低下头去，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可是头儿，这些已经是咱们两个月以来筛选出来的优质苗子了，其他的……更没法入眼。”招募负责人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道： “而且您心里也有数，像蜘蛛，壁虎，犀牛这样的异能者，毕竟是极少数的。” 文近悬听闻这话，沉沉的叹了口气，随后若有所思的道：“是很少见，所以那家伙的异能，才更加可贵，而且，他的能力应该不止一种……” 一众人都好奇的望着他，并不知道刚才话中的“那家伙”到底指的是谁。 在所有人打探的目光中，文近悬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皱起眉头道： “已经过去十八个小时了，如果今天晚上还不打电话过来，就只能采用b计划了。” “什么b计划？”招募负责人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这件事我亲自去办。”文近悬说着，看了一眼坐在斜对角的年轻女子，接着道： “作战部那边，通知铁龟，饿狼，蜘蛛，蝴蝶四人今晚待命，我亲自带队过去。这个人，我要定了！” 第三十一章 怪物来袭（求追读）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徐羡吃过最简单的晚饭，洗了澡换上睡衣，坐在桌子前，他决定把自己的简历再好好优化一下。 轮胎则在她的脚边玩着那个毛绒球，扒拉来扒拉去一阵子后，觉得没意思，就顺着他的裤腿爬上了桌子，然后抱着他那只握笔的手，一顿狂啃。 徐羡的心思全部在简历上，当然没精力管它。 大约花了20分钟左右，简历已经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可经历过这几天的面试失败，徐羡心底里其实还是有点不自信，觉得面前这张纸，在简历筛选过程中，其实真的没有多少竞争力。 哎！ 徐羡幽幽叹了一口气，还是将昨天的猜想再捋一捋。 于是他又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了几个关键词：404号房，严秃头，强哥，女佣，黑影怪物，忏悔书，自首。 写完后，徐羡一边用食指敲着桌子，一边双眼出神的盯着这几个词，慢慢的在脑海中将它们连成了一条线。 左手手背上第一个血红色图案，或许和404号房有关。 假设404号房中出现过黑影怪物，并且被轮胎吃掉。 那怪物寄生的对象，极有可能是930案件嫌疑人。 而后，嫌疑人留下忏悔书自杀。 第二个血红色图案，轮胎吃掉严秃头身上的黑影怪物后产生。 目前，严秃头精神不太正常，将一年前自己逼死李岩的事情抖露出来。 并且他现在想要自首，也可以归为忏悔。 第三个血红色图案，轮胎吃掉强哥身上的黑影怪物后产生。 强哥当场现出原形，将自己伪装多年的真相说出来。 仍旧可以视作忏悔。 另外还有那个女佣身上的黑影怪蛇，被轮胎吃下后，她一样出现了类似的反应。 总结来看，那些黑影怪物在被轮胎吃掉之后，它们的宿主都开始良心发现，然后开始忏悔自己的恶行。 但那些黑影怪物，似乎又不是单纯的寄生在宿主身上。 从女佣身上的怪蛇被吃掉后传入自己脑海中的信息流来看，那些黑影怪物仿佛就是宿主的一部分。 就像是某种阴暗面的思想或情绪一样。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黑影与宿主剥离后，宿主都出现了良心发现，当场忏悔的现象。 而且很明显的是，轮胎将这些黑影怪物吃下后，就会转变为自己左手手背上的血红色图案，然后又具备了治愈人疾病的能力。 哦，对了，还有那个女佣身上的黑影怪蛇被轮胎吃掉的时候，有片段化的信息流入自己的脑海中，但前两次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徐羡对此仍然有着极大的疑问，但他也深知，这些能力和那个文探长说的威胁感知和反击什么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想到这里，徐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轮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只小狸花猫时的场景。 它勾住裤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然后“哐”的一声巨响，前方落下来一个巨大的铁疙瘩，将水泥地面直接砸出一个深达半米的巨坑。 而停下脚步的自己，也由此逃过一劫。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都是轮胎的本事。 或许真的是它，在一直守护着自己。 所以轮胎不让自己加入那个什么调查组，那他自然不会固执己见，为了那么一点钱，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想明白这些，徐羡摸了摸蹲坐在桌子上的轮胎，然后起身又去倒了一杯热水。 不过，当他再坐下来时，却见轮胎的神情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它双眼紧紧盯着窗外，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原本一直摇着的尾巴也停了下来，呲着嘴咧着牙，模样十分戒备。 就好像窗外有什么它不喜欢的东西，正在靠近一样。 “怎么了？小家伙。”徐羡疑惑的看向窗外，什么也没见着，不由得问了一句，然后又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但轮胎根本没搭理他，反而更加警觉，更加不安。 此刻它已经伏下了身子，脊背高高拱起，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窗外的黑夜，嘴里“呜呜呜呜”的叫着，似乎在发着警报。 徐羡察觉到了不对劲，可窗外依然只能看到一片黑夜，最多加上一点绿色的薄雾。 “喵呜——” “喵呜——” 轮胎还在不停的叫着，声音里满是不安，整个身子也都弯成了一道弓形，如临大敌。 徐羡站起身来，他仍旧没有看见窗外的异物。 但此刻，他却能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在加速跳动着。 虽然感觉不到那种情绪，可徐羡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十分紧张了。 “唰”的一下。 黑暗的天空变成了血红色，绿色的薄雾也变得五彩斑斓。 熟悉的画面再次铺开。 在这种明亮的背景下，徐羡才终于看见，远处的天空尽头，有一团黑色的“墨”，正朝着这边急速飞来。 那不可能是飞机，也不可能是无人飞行器。 因为那些东西上面，根本不会有像黑丝带一样的发散状漂浮物，更不会有像两个眼睛一样的红色亮点。 轮胎已经变成黑色猛虎的形态，看样子对方是来者不善。 要战斗吗？ 徐羡看着猛虎龇牙咧嘴，有一些犹豫。 毕竟先前看到的都只是寄生在人类身上的黑影怪物，他们最大也只有一人大小。 但眼前这个，明显不可能是寄生在人类身上的，而且那团黑影看起来至少有一辆卡车那么大，目标正是自己所在的这扇窗户。 然而，猛虎一声咆哮，伏低身子将四条腿牢牢扣在地板上，已经做出了攻击姿态。 退？ 无处可退。 那个卡车般大小的怪物，直接冲撞过来，能让整栋楼都塌掉。 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自己跑不出去，还会连带着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那一团黑色浓雾包裹着的血红双眼越来越近，徐羡已经将书桌放倒，并躲到铁皮柜子后面，做好了冲击的准备。 “咚——” 一声巨响传来，徐羡感觉脚底的地板微微震了一下，但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一秒，两秒，三秒..... 房间里的摆置依然整整齐齐，什么都没有乱。 砖石砸落，玻璃破碎的声音没有听到，甚至连桌椅的晃动声都没有。 那么大的怪物撞上来，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点动静呢。 “喵呜——” 轮胎的叫声传来，让徐羡意识到，它肯定已经变回狸花猫的形态了。 也就是说，想象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 徐羡疑惑的探出头来，只见此刻他的窗外的半空中，正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他就这样凌空漂浮着，张开双臂，挡在窗外。 徐羡看着这一幕，彻底呆住了。 超能力者……真的存在？ 第三十二章 你没有选择（求追读） 窗外。 中年大叔这一挡，直接将那团黑色浓雾中的巨鸟挡在了数十米开外。 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力场将这方圆百米的之内的楼层全部罩在了其中，不管那巨鸟从什么方向撞过来，都无济于事，根本无法靠近半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羡抱起身旁的轮胎，走到窗前，一人一猫四只眼睛牢牢盯着窗外的异象，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位挺身而出的中年大叔到底是何方神圣。 等等。 来的好像还不止他一人！ 随着斜对方一道寒芒闪过，徐羡和轮胎两双眼睛同时望了过去。 只见对面的屋顶上，一道奇怪的身影正在飞速奔行。 那真的是......一个人？ 没错，那的确是一个人，但他的奔行姿势很奇怪，像野兽一样手脚并用，而且速度极快，身影几乎拉扯一条上下起伏的折线，屋顶伸出的那些障碍物根本无法阻拦他分毫。 眨眼之间，那个奇怪的人影已经飞奔到了黑色巨鸟的正上方，然后是一个远超常人极限的弹跳。 他跳起的高度，足足有百米。 下一刻，徐羡只看见，三道光芒从巨鸟身上一划而过。 随后哀鸣声传来，巨鸟失控，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从空中摔落下去。 而这个时候，巨鸟身上的黑色云团也全都消失不见了，露出了它原本的形态。 只是那一双眼睛，依然血红无比。 但这只黑色的巨鸟最终没有掉到地上去，它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网给牢牢兜住了，悬在半空中垂命挣扎。 徐羡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也是站在一个透明的丝带上面，所以才能这样凌空飘着。 不，这样的丝带，还有很多！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周围一圈，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同时，两个纤细苗条的身影从远处空中缓缓飞来，其中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子目光冷峻，一身职业制服显得精神干练，英姿飒爽。 而另外一个长发女孩则是完全不同的打扮风格，她穿着一身古装长裙，衣袂飘飘，就算是夜晚，也撑着一把红色的纸伞。 相同的是，这两个年轻女孩都有着即为出众的容貌和傲人的身材，都是那种多看一眼就会着迷的绝世美女。 徐羡看了他们两眼，目光很快就移到了轮胎身上，因为它的小脑袋已经往后望着房门了。 徐羡也跟着回过头去，看着门锁被拧开，一个带着帽子，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正是昨天那位文探长。 “看来，你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文近悬摘下帽子，露出那双闪着锐利光芒的眼睛。 “什么意思？什么选择？”徐羡看了看走近身来的文近悬，又看了看窗外凌空漂浮的四个异能者，根本不知道他说的选择是指什么。 文近悬与徐羡并排站在窗前，看着那头被捕获的巨鸟，道：“今晚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觉得你能躲得过这一劫吗？你已经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谁？” 徐羡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从前二十多年都平平安安的过来了，就自打收养轮胎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离谱。 文近悬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从怀中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片蓝色的胶囊，递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想加入我们，就吃下这片胶囊。如果不想，你就会和下面这些人一样，很快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总是像今天一样，这么及时的出现，保证你的安全。” 徐羡看了看文近悬手里的蓝色胶囊，又看了看楼下越来越嘈杂的人群，对于这种剧情展开，他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住户听到响动，跑出来看热闹了。 昏黄的路灯再加上薄薄的绿雾，让视线有些浑浊，于是不少人开了手电筒往上面照。 那一只被捕获的巨大怪鸟，在顷刻间就引来了无尽的惊叹和议论，当然，也有惶恐不安。 而当他们看见凌空漂浮的四个异能者时，尤其是那两位风格迥异的年轻女子，仿若天仙，让他们如痴如醉，纷纷赞叹。 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来，试图摄影拍照。但在这种漆黑一片的天色下，根本就拍不到什么有效的画面。 围观的群众至少有几百人上下，有人报了警，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动静相当大。 但徐羡知道，警卫署那边或许并不会派人过来。 “喵呜——” 怀里的轮胎叫唤了一声，抬起脑袋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徐羡。 似乎也在等他的决定。 徐羡沉默了一小会，接过文近悬手里的小玻璃瓶，看着里面的胶囊，问道： “两千五百元的保底工资是没有绩效考核的吧？不做任务也会按时发放吗？” 文近悬愣了愣，点头答道：“是的。” “任务奖金是当月结算当月发放吗？” “嗯。” “那我做为编外人员，也是需要签订正式合同的吧？” “只要你愿意，明天就可以签！我说过，编外人员的所有流程都与在编人员一致，是绝对正规，而且有法律依据的，你其实就是受聘于警卫署，只不过因为特殊的组织原因，没办法对外公开而已。” 文近悬说完，揉了揉额头，因为这些，他昨天已经详细讲过一遍了。 徐羡三个问题问完，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好，那就明天签合同吧。这颗药，是要我现在吃下去吗？” 文近悬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脸上总算挤出了一丝笑容：“嗯，是的，时间不多了。” 徐羡听闻，看了一眼轮胎，然后将蓝色的胶囊直接吞了下去。 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味道，就和普通的感冒药一样。 自己身上也没有发生奇怪的反应。 “然后呢？”徐羡疑惑的看着文近悬。 文近悬指了指窗外，只见那名古装衣裙的少女已经将手里的纸伞高高举了起来。 随后，她手腕轻转，红色的纸伞上仿佛渡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随着纸伞转动的越来越快，上面的金色光芒也越来越厚实，仿佛渐渐实体化了一样。 突然间，那片光晕崩散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屑，像雪花一样的飘落下来。 绿色的薄雾中，下起了雪。 散发着光芒的，金色的雪。 那金色雪花可以穿透一切东西，玻璃，墙壁，铁皮柜。 它们飞舞着，飘转着，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徐羡透过这飞扬起舞的金色光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的世界的另一番景象。 但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他的意识又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拉了回来。 而楼下聚集的那些看热闹的群众，原本睁着的双眼中也慢慢失去了神采，被一片金光填满，然后安静下来，井然有序的各回各家，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是......幻术吗？ 这么大范围内的幻术？ 一只大手在徐羡眼前晃了晃，让他回过神来。 “如果你没有其他别的事情，明天上午就可以来警卫署找我签合同。”文近悬戴上帽子，对徐羡说道。 “啊？哦，好，那我明天就过去。”徐羡停了一下后，接着问道：“对了，你刚才给我吃的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文近悬转过身，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回答他道：“你现在还记得刚才的事情，就是那胶囊起作用了。” 徐羡点了点头，然后指向窗外踩在透明大网的四个人，又问了一句：“那他们呢？他们是什么人？” 文近悬已经拉开了房门，头也不回的答道：“他们就是你以后的同事了。” 随后，房门被轻轻关上。 再回过头来，窗外已经一无所有。 除了绿色的薄雾和红色的半弯月亮。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三十三章 签调查员合同（求追读） 徐羡此前从没有来过警卫总署，今天还是第一次。 当然，轮胎也是第一次。 进了办公大楼，他很自觉的没有在里面多晃悠，而是直接找到咨询处，对里面的工作人员说道：“我要找文近悬文探长。” 一个电话过后，便有一名年轻女警过来接待了。 徐羡跟着她一边往二楼走，一边打量着警卫署内的建筑构造。 轮胎则蹲坐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眼睛也是这看看那看看，神情悠闲，根本见不到半点警惕。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警卫署里面是可以带宠物进来的。 二楼的一间招待室内，徐羡独自等候了将近十分钟后，那名年轻女警才又拿着两叠合同走了进来。 “文组长今天上午有公务要忙，他特意交代过，如果您今天上午过来签合同的话，就由我全程负责。” 女警官说着，放下手里的合同，然后像徐羡很客气地伸出手来，道：“我是特别事务调查组招募人员余晓青，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徐羡愣了一下后，才站起身来，很客气的和对方握了个手。 轮胎也就着这个机会跳到了桌子上，围着中间那叠合同转来转去，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 “这是劳动合同，您可以先仔细看一下。”女警官在徐羡对面坐下，然后将桌子中间的合同推了过来。 对于这件事情，徐羡是很仔细很上心的。 万一昨天那个文组长只是满嘴跑火车，说的内容根本就没有写到这个份合同里，那自己随随便便签了字，岂不是只能认栽？ 所以他自然要对这份合同上的内容逐字逐句的仔细核对。 轮胎就在桌子上转来转去，一会儿用爪子搭一搭合同的纸张，一会儿用尾巴扫一扫他的嘴唇。 而在徐羡一边核对着合同条款的时候，那名女警员一边介绍着入职流程： “咱们这里除了要一份体检报告之外，还需要在入职之前对你的能力进行一个完整的评估。 “不过你放心，这些评估都是免费的，由警卫署请的专家对您进行全方面的评测和了解。 “评估结束后也会定下一个等级，作为以后给您指派任务的参考。” 徐羡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她道：“评测等级？你的意思是如果以后指派任务的话，会参考这个评测等级吗？” “是的。”余晓青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的评测等级有哪些呢？任务等级又有哪些呢？不同等级的任务奖金应该会有很大的差别吧？” 这个问题，文近悬在前两天都没有对自己提过，所以徐羡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关于钱的问题，一定要在入职之前弄得清清楚楚的，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余晓青笑了笑道：“我们的评测等级和任务等级划分是一样的，从上到下都是sabc四个等级。原则上来说，调查员都只能接同等级的任务。” “那任务奖金呢？”徐羡又问了一句。 “任务奖金的话，abc三个等级之间每级差三千，基础等级是c级，奖金是三千五。”余晓青说着，稍稍停了一下后，又接着道： “当然，到手的奖金是和任务完成度有关系的，在每个调查员完成任务后，会有专门的评估员对任务完成度进行一个综合考量，然后给出一个分数，以此为系数与基础奖金相乘才是最终到手的奖金数额。” 实现暗自在心里算了算，b级有6500，a级9500，这奖金确实不低了。 “那s级呢？” “s级的任务必须由s级的调查员接手，同时还会配备一个a级调查员作为助手。奖金也是不一定的，中间的起伏比较大，视具体情况而定，一般来说，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吧！” 几万到几十万？ 徐羡的眼睛里闪起了光芒，手下翻动合同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余晓青瞥了一眼，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笑了一下，接着介绍道：“等你签完合同之后，我就带你去体检。然后今天下午会有专家过来，对你进行能力评估。” 徐羡听闻，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笔，在两份合同的右下角，都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如果被评估为s级，那我明天是不是就能接手s级的任务了？”徐羡将一直走来走去的轮胎抱在怀里，满眼期待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女警官。 却见余晓青微微笑了起来，道：“这个我觉得有必要向您说明一下，事实上目前在我们东临城内，一共只有7位s级调查员。 “而首次评估就能评判为s级的，只有两人。其他的都是在任务中慢慢成长，从a级晋升上去的。” “只有两人？”徐羡愣了愣：“那首次评估为等级a的呢？” “七人。” 徐羡感觉有些困难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签过名的合同，然后问道：“听你说起来，这个特别事物调查组还有很多人了？” 余晓青点了点头，语气不自然的答道：“我们目前有七名s级调查员，十五名a级调查员，二十三名b级调查员和三十七名c级调查员，再加上我们总署的信息收集人员及相关工作负责人，一共有九十人左右。” 根据刚才看到的合同条款，徐羡又问了一句：“但是真正在编的只有你们总署内的信息收集人员和相关工作负责人吧，至于所有的调查员，应该都是像我这种编外人员吧。” 余晓青尴尬的笑了笑，道：“事实上并非如此，信息收集人员其实也是签的编外合同。 “相反，严格来说，a级和s级调查员都不属于我们组内成员，只是挂靠而已。a级调查员直接对接总署长的任务，而s级调查员，只会出现在东临城议会长的办公室里，当他们有需要时，可以调动城内的所有资源。” “调动城内的所有资源？”徐羡愣了一下。 没想到a级和s级调查员的地位这么高。 这一点让徐羡有些意外，也有了一点盼头，于是很自然地问道：“那调查员晋升等级的标准是什么呢？” “具体的晋升标准，我会在你等级评估完成之后，再以文件的形式发给你。” 说着，余晓青站起身来，将合同收拾整理好，道：“现在你可以先到总署旁边的附属医院做一个体检，等下午评估专家过来之后，我再电话通知你。” 徐羡抱着轮胎站起身来，问道：“你们这里不管午饭的吗？” 余晓青听闻这话，微微愣住了片刻，摇头道：“抱歉，这个是没有的。当然，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为你点一份快餐。” “哦，这样啊，那就不用了。” 既然还要让别人破费请客，那徐羡自然就不会在此地多留了。 他把轮胎抱在怀里，跟在余晓青的身后，走下楼，直到对方给他指了体检和吃饭的地方，两人才相互告别离开。 第三十四章 等级评估（求追读求推荐票） 下午吃过饭后，徐羡在警卫总署大楼内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接到余晓青的电话。 评估专家已经过来了，各项准备工作也已完成，他现在需要去往三楼。 电话里说的地点是308号房，徐羡找了一圈，才发现是走廊最尽头的一个大房间。 徐羡带着肩膀上的轮胎推开门走进去，不由得愣住了。 镜子。 映入眼帘的，全部都是镜子。 有站立着的，有架在半空中的，也有固定在墙面上的，就连天花板，也都是一大片镜子。 轮胎也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神情瞬间开始警惕起来，左看右看，似乎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 “哐！” 房门重重关上，徐羡回过头去，却找不到自己进来的方向了。 徐羡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轮胎，似乎没有人说它跟进来不行。 那就不管了吧。 想到这里，他开始更加认真的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座迷宫。 一座全部由镜子建成的迷宫。 不管从那个方向看过去，都是无穷无尽的循环，看不到尽头。 “嗯，咳！” 就在这时，镜子迷宫中的隐藏扬声器里传来了一个老头子的声音，用慵懒的语调介绍着接下来的评估内容： “姓名：徐羡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一岁 出生及常住地址：不详 .......” 徐羡一边听着这些无营养的信息，一边思索着对方可能是在某个角落里观察着自己。 于是，他沿着轮胎双眼紧盯的方向望了过去。 其实自打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间，它就看向了左边墙面顶端的位置，然后到现在都还一直盯着的。 因为整个墙面都被装上了镜子，所以徐羡一开始并没发现什么端倪。 但等他的双眼完全聚焦，才发现那一块镜子的光影变化，明显有些奇怪。 双面镜吗？ 那些评估专家应该就在那里面观察着自己吧！ 冗长又无聊的身份和规则介绍总算是结束了，扬声器里传来了另外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接下来开始第一项，感知力测试。请往前走五步，然后左转七步，那里有一套防弹衣和眼罩，按照要求穿戴好。” 徐羡按照指令来到规定位置，发现地上确实有一套很厚实的防弹衣。 眼罩上也有特殊的电子设备，似乎是防止被人偷偷摘下。 这一套防弹衣应该很重吧！ 徐羡弯下腰去，开始按照要求穿戴防弹衣，而轮胎也就着这个机会跳到了地面上，看着周围镜子中的猫脑袋，左摇摇右晃晃，但一直都保持在五步以内。 带上科技感十足的眼罩后，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他站在原地，等着扬声器里的下一步指示，而轮胎这个时候也再次顺着裤腿，一点一点的爬上来，又蹲在了肩膀上。 “接下来，会有十条警犬从你身边路过，但只有一条会攻击你，你需要提前分辨出来，并做出反制。请放心，身上的防护衣可以保障你的安全。做好准备了吗？” 徐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随即，他听到房间里不同的方向传来了铁门被开启的声音。 然后是脚步声，狗爪子踩在光滑地面的声音，还有那种大型犬类所独有的沉重喘息。 这些警犬是从不同方向过来的，或许是通过嗅觉的指引，它们一个个的都能准确找到徐羡的位置。 但一个个都是停在他身前，或者周围转几圈，最多也就是靠近闻一闻，然后就离开了。 徐羡默默在心里数着。 结果却发现，十条警犬都从身边走过去了，可自己并没有受到攻击。 嗯…… 就这？ 不是说有一条警犬会攻击我的吗？ 难道是他们的安排出岔子了？ 徐羡在疑惑着，而另一边观察室的几个专家则更加疑惑。 “为什么？”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地中海大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满脸怀疑的回过头来，望向后面待命的警犬饲养员道：“你们确定给警犬下达过攻击指令吗？” 饲养员一脸惊诧：“我们特意挑了一条服从度最好的警犬，下达过攻击指令，不可能会这样啊！” 旁边另外一个穿着实验服的胖胖女士微微皱起了眉，道：“会不会是初次碰到这样的环境，狗狗需要先适应环境啊？” 饲养员很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如果不能第一时间适应复杂的环境，是没有办法做警犬或军犬的！” 最后，那个始终坐在最前面观察窗外的白发老人一锤定音：“刚才的评测，再重新来一次吧。这个叫徐羡的年轻人，好像有点意思。” 一众人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徐羡站在原地，在听到扬声器里传来评估重新来一次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那狗狗看我没有威胁，不愿意攻击我，难道还是我的问题了？ 不过，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抱怨一句，身体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 然而这一次，他在心里默数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警犬，竟然只有九条，少了一条。 观察室里，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嘶——” 地中海的大叔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再次回过头看向警犬饲养员。 “少的那一条是茉莉，正是我们下达过指令的警犬。”饲养员解释着，看向房子中间的那个年轻人，眼睛里满是惊恐。 中年女人玩着手里的中性笔，神情认真道：“看样子，刚才的第一次评测也是没有问题的。资料里说的没错，他的确有很出色的威胁感知和反制能力。这一项，我觉得可以给九十分。” 窗前的白发老人点了点头，道：“嗯，这个分数很高了，但并不过分。周老师，你那边有什么意见吗？” 地中海大叔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评分我觉得很中肯。” “嗯，那就开始下一项吧。”白发老人点了点头，目光重新移到镜子迷宫中的徐羡身上。 ....... “现在开始第二项，反应力评测，请取下眼罩。” 隐藏扩音器里，又传来了中年女人的声音。 徐羡也跟着指令，取下眼罩，让眼睛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光亮强度。 而这个时候，他才留意到，轮胎已经不在身边了。 它沿着房顶的通风管道，爬到了观察室的上方，此刻正左探右探，似乎要找到下去的路。 徐羡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脑袋有点痛。 为什么这小家伙就不能消停点呢？ “在接下来的评测里，将会有子弹从不同的方位射向你，你只需要躲开它们就行了。” 只需要躲开？ 徐羡听闻这话，差点傻了。 这是现实，不是电影，怎么躲子弹？ 会死人的！ 就算穿着防弹衣也会死人的吧！ 似乎是意识到话没有说全，扩音器里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哦，放心，是橡皮弹，不会受伤的。” 徐羡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那边，轮胎已经顺着电线，溜到吊灯上面去了，小脑袋左瞅瞅，右看看，好奇的四处望着。 很明显，在它那个角度，应该是可以把整个观察室都尽收眼底的。 可徐羡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管它了，因为扩音器里已经传来了倒数声： “三、二、一，评测开始！” 第三十五章 这个评测结果．．．．．．．（求追读求推荐票） 第二项评测开始了。 随着轮子在地面的滚动声响起，周围的镜子开始毫无规律的移动起来。 而透过一闪而过的缝隙，徐羡看见，在这一圈镜子的外层，似乎还有好几挺被固定在移动车辆的枪械，就如扩音器里所说，几乎每个方位都有枪指着自己。 “砰！” 枪声响起，一发橡皮弹穿过镜子间的缝隙，直接击中了徐羡的腹部。 好痛！ 这橡皮弹虽然不会让人受伤，但出膛速度可不比真子弹慢多少。 就算是穿着防弹衣，打在身上也依然很痛。 “砰！” 第二声响起，徐羡根本无法分辨出来子弹是从哪里射向自己的，更别谈躲避了。 接着是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 在挨了整整十枪之后，移动的镜子和外围的枪械才终于停了下来。 扩音器了也传来“评测结束”的指令。 这样躲子弹，真是太为难人了！ 评估室里，地中海大叔摇了摇头，道：“十发全中，这还真是从没见过的成绩呢！” 中年女人呵呵一笑，道：“从这方面看，就是个普通人，在战斗中根本无法保全自己。” 窗前的白发老人默不作声的在评分表上画了一个圈，零分。 “开始下一项吧。” 白发老人回头说了一句，可就在他准备转回视线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放在桌子上的那杯水，刚才好像凭空挪动了一下。 是看错了吗？ 中年女人开始播报：“现在开始第三项，精神力检测，请重新带上眼罩。” 白发老人这才回过头去，再次将目光锁定在了镜子迷宫中的年轻人身上。 ....... 第二项评测结束后，徐羡取下防弹衣，揉了揉身上的痛处，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此刻，他再抬头看时，轮胎已经从通风管道上跳到了评估室里。 而双面镜也变成了普通玻璃，他第一次看清了那三个对自己进行评估的专家，白发老人，地中海大叔和中年胖女人。 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把突然闯进评估室里的轮胎当一回事。 徐羡对此有些不解，不过当听到扩音器里传来第二遍重复时，他只能重新带上了那个科技感十足的眼罩。 “在接下来的评测当中，我们会对你的脑电波进行实时检测，你的视野前方可能会出现一些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画面，请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徐羡点了点头，然后很顺利的展开了第三项评测。 如那个中年女人所说，眼罩里其实有两个电子屏幕，在评测开始后就轮番播放着不同的视频内容。 风格也是各色各样，一会悬疑，一会惊恐，一会又是温馨浪漫，甚至连小电影的片段都有。 徐羡一脸懵的看完所有视频，内心毫无波澜，都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评估室的三位专家对着脑电波曲线也是一脸懵。 “没有任何波动？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设备不会有问题的，我可以确定。” “但是我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这应该怎么评估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白发老人身上，他沉吟了一会后道： “这个年轻人确实很特殊，但这么长时间内，脑电波没有任何波动，这个......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也绝对不是好事。我觉得评估还是需要保守一些。” 地中海大叔推了推眼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赞同康主任的说法，评分确实需要保守一些，我的意见是五十分。” “我觉得可以给到六十分。”中年女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发老人点了点头，道：“合格问题是不大的。” 不过，就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旁边桌子上堆放着的文件突然全都掉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我来收拾，可能是架子没有放稳。” 在一旁陪同的余晓青此刻终于说上了话，连忙歉意的上前收拾文件。 三位专家自然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开始核算徐羡的最后得分，并给出评级。 十多分钟后，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为首的那个白发老头将最终评测结果递到余晓青手上，笑道：“我们的评测结束了，这是结果。” “嗯，辛苦康主任，辛苦两位老师了。” 女警官很有礼貌的接过评测结论书，然后打开房门，准备带他们出去。 结果在这个时候，白发老人的老花镜却找不到了。 “咦？我的眼镜呢？刚刚不是就放桌子上的吗？” “大家找找，看是不是掉在地上了？是不是藏哪个角落了？” 然而，四五分钟后，所有人的寻找一无所获。 “奇怪了，我刚刚写评测说明的时候都还戴着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算了算了，今天先不找了，回头你们要是找到了，我再来取吧，今天还有事，不能在这多耽误。” 白发老人疑惑一阵子后，就放弃了，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又问余晓青道： “对了，余警官，这个评估室，我记得好像是完全封闭着的吧？” 余小青点了点头道：“嗯，关上门就只有空调通风口与外界相连了，就连那个双面镜，都换成了不可调节式的。” 白发老人听闻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没有多说什么，往楼下走去了。 另一边，徐羡还在那个满是镜子的迷宫里面等候着，因为他已经认不出他是从哪里进来的了。 轮胎这个时候沿着通风管道又爬进了镜子迷宫，然后迈着标准的猫步一路小跑了过来。 到得近处，徐羡才发现，这小家伙竟然还给自己带了礼物。 徐羡接过它嘴里叼着的老花镜，有些责怪的拍了拍它的脑袋：“你把这玩意叼出来干嘛呢？我又不需要，而且别人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拿呢？” “喵呜呜呜呜。”轮胎用爪子挠了挠耳朵，似乎在骂骂咧咧。 很明显，它对那几个评估专家很不满意。 就是想故意捉弄他们一下。 它是解气了，可这眼镜徐羡也不可能说带走，只能再想个法子偷摸还回去。 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没事找事。 就在这时，房间里面的门开了，刚才带自己进来的女警余晓青走了进来。 轮胎见状，绕到身后，顺着裤腿爬到了肩膀上，徐羡也下意识的把眼镜藏了起来。 “等级评测已经结束了，请跟我这边来。” 徐羡跟着余晓青走出满是镜子的迷宫，然后在走廊上随处找到一个消防栓，将手里的眼镜放了上去。 二楼，还是签合同的那个小房间里。 余晓青将手里的评估文件和一个金属盒子递到了徐羡面前，道：“这是你的评估等级和相关说明，还有制式武器，你先看一看，有什么疑问，我现在可以为你解答。” 轮胎从肩膀上跳下来，蹲坐在桌子上，很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 徐羡抽出文件袋里的评估资料，只见等级一栏赫然写着：c 这个评估结果...... 那姓文的不是说完美的异能吗？ 徐羡拧着眉头，看着这个等级和他并看不懂的说明，一句话也没说。 然后又打开金属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把做工精致的手枪，和三十发子弹。 “有什么疑问吗？”余晓青又问了一句。 徐羡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就是想知道，所有人评级的时候都是这几个项目吗？我其实有些怀疑……” 余晓青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道：“所有人的评级项目都是一样的，感知力，反应力，精神力。但是具体到每个评估对象身上，内容就是完全不同的了。 “内容是完全不同的？”徐羡疑问了一句。 “嗯，是的！专家们会根据我们提供的信息资料设计针对性的评测内容，所以从这方面来讲，每个人又都是不同的。” 见徐羡仍然皱着眉头，她又接着道：“如果这三项全都非常优秀的话，还会增设其他考核项目，当然，这都是针对a级以上的了。” “连评测内容都不一样，那这个公平度的话……”徐羡对于这个c还是持怀疑态度，毕竟这可是和钱挂钩的。 很明显，余晓青已经回答过许多类似的问题了，所以答复起来也相当流利： “但如果内容都一样的话，又需要考虑每个人生活中所擅长的领域了。所以关于评估的公平度，你大可放心，因为这已经是目前来说最优的策略了。 “而且评估等级也不是固定不变的，我们有完整的调查员晋升制度，绝对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请问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别的问题吗？” 徐羡看了一眼手里的评估书，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没有的话，那就先签一下保密协议和保证书吧，这是入职前的最后一道流程了。” “保密协议？” 徐羡看着余晓青推过来的一份文件，明显愣住了。 他知道保证书一定是针对枪械的，但这保密协议是针对什么的呢？ “是的，因为任务特殊，所以必须要签署保密协议。” 见余晓青的语气不容置疑，徐羡也便拿起两份文件看了一遍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好的，入职流程已经完成了。我现在先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把你拉到工作群里。群里有一些文件，请务必认真查看一遍，后续会有相关考试。” 徐羡点了点头，两人互加了联系方式后，他便抱起桌子上的金属盒子和轮胎，起身道：“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嗯，可以的，请慢走。” 说完，余晓青走出房门后，就忙她自己的去了。 徐羡妥善放好金属盒子，然后抱着怀里的轮胎，一个人走出警署总部大楼，然后在前方的广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总归也是一份工作，虽然是编外人员，但也不影响我在外面找其他事做，当一份兼职也是挺不错的，实在不行就摆烂混底薪嘛！ 就是这评级，c，离自己的想象，差挺远的…… 第三十六章 怪异分类（求追读求推荐票） 警卫总署是在行政区，东临城的最东边，回到最西边的工业区，环城列车需要行驶两个多小时。 傍晚的夕阳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照耀着穹顶发散出一种蓝紫色的光晕，很是绚丽。 一路从东向西，是见证城市由繁华到破败的最好路径。 绿色的森林和波光粼粼的湿地公园在缓缓消失，路边的居民楼也慢慢由小洋房或者别墅变为了几十层楼高的鸽子笼，到最后全成了又破又小的拥挤棚户。 偶尔高一点的，是孤立高耸的烟窗，四季不变的向外排放着五颜六色的工业废气。 看着美丽，却很致命。 “叮！终点站雾林台站到了！” 徐羡站起身来，戴好防护口罩，看了一眼已经蜷缩在双肩包里睡着了的轮胎，拉上了拉链。 此刻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天色已黑，但工业区的绿色迷雾却更加浓厚。 街道上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并不时窜出两缕火花，滋滋响着。 徐羡的晚餐照例是蛋炒饭和两个炸串。当然，为了奖励自己今天找到一份可以赚钱的工作，他破费的多买了一罐可乐。 回家的路上，他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慢悠悠的走着。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收到过一条很长的短信，口吻很奇怪。 一开始徐羡还没看出来，直到最后才知道是那个叫秦凌玉的女孩子发过来的。 通篇的道歉与感激，只能说文笔很好，引经据典的，不愧是高材生。 环城列车上摇晃的厉害，徐羡一般是不看手机的，所以这条消息自然也就错过了。 当然，他现在也没有回复的打算。 另一边，李露辰那边好像也听到了一些新的情况。 “严秃头好像已经回归家庭了，跟老板娘赔礼道歉，闹得挺难看，以后公司会全权交给老板娘打理，柳婕彻底失势了。” “听说龚师傅有帮你求情，希望老板娘那边能念一点交情，撤销对你的诉讼，如果这件事情能成的话就好了。” 虽然已经离职了，但李露辰依然对自己的事情十分上心。 果然，不能结为异姓兄弟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她说的这些事情，都已经不用担心了。 今天的见闻让徐羡意识到，特别事务调查组在警卫总署的地位应该很特殊。 既然自己已经加入了，文近悬总会有办法去解决这些小事情。 所以这个时候，徐羡就只给李露辰那边回了一句“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后，就没再说多余的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羡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最顶端，多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群组通讯栏，名称是“c级调查员信息联络群”。 看样子，是那个女警官已经把自己拉到工作群里面去了。 不过只有c级吗？ 实现看了看群人数，自己加入后显示有41人，组长文近悬和招募负责人余晓青，他是认识的，其余的，一个都没听说过。 徐羡刚刚进群，余晓青就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并@了自己一下。 “请务必仔细阅读群里的文件，事关生命安全。” 话说的这么重，徐羡自然不会忽视，点进群文件后，看到有三个文件，标题分别为： “c级调查员在不同等级任务中的角色定位” “怪异的分类和大致危险等级” “相关事物规定及惩奖制度” 许线点进去看了看，见是密密麻麻的好几张纸，字体又小，就只能回去再仔细研读了。 不过他再返回聊天界面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群昵称已经变了：c9。 这应该是自己的行动代号吧，后面的数字表示小层级吗？ 果然，群里其他几位成员的发言，立马就验证了他的想法。 “又来一位大佬，群地位-1”c33说道。 “我都被挤出前十了！”说话的是c11。 “让c1大佬赶紧升到b群去，咱们的排序就又能往前挪一挪了。” “我在好奇，c1大佬如果升到b群以后，会选择一个什么代号呢？” “c1大佬每次都喜欢发狗的表情包，估计会选一个犬类的代号吧？” “那好，b群里正好有一个饿狼，两人凑一对！” “[敲狗脑袋]”c1现身，发了一个表情包。 “萌新爆照！男的要腹肌，女的要黑丝！” c7紧跟着贴出一张截图： “本群仅作为c级调查员信息交流联络用，如非必要，请勿暴露个人信息及隐私。” 徐羡见状，发了一个微笑表情，就没有说话了。 群里也热闹了一阵子，重归平静。 徐羡回到狭窄的出租屋，吃过晚饭后，开始一本正经的查看群里面的三份文件。 毕竟是有考试的，可能会影响自己拿钱。 轮胎下午睡了几个小时，现在一点也不困，在桌子上走来走去，不过一会就要把手机扒拉一下，然后徐羡再扶正，继续看文件。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 想想前两天，自己还对k站里的异能者视频不屑一顾，没想到对这个世界根本不了解的，竟然是自己。 实话说，网上那个都市异能的板块，他闲暇的时候也去逛过。 虽然鱼目混珠，真假难辨，但好歹显露出了这写怪异的冰山一角。 而此前自己的生活中，他是完全没有接触到这些的。 不管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信息渠道。 通通没有。 只能说保密工作做的确实很到位，难怪入职前还要签协议。 在文件里，怪异被分为了四大类： 人类变异，动物变异，生化改造和精神污染。 其中人类变异和动物变异很好理解，特别事物调查员，应该都属于变异人类，也就是异能者。 当然，自己也是。 动物变异的话，昨天要突袭自己的那只黑色巨鸟，应该就是了。 目前的主要变异来源，一是炙红太阳的极高强度辐射，二是地下的热核辐射。 生化改造，包括但不限于人为的基因催变实验，还包括人体机械改造，机械系统与人类意识的融合体，以及动植物的生化或机械改造。 这一部分，因为职业的原因，徐羡倒是稍微了解一点。 以前在地下小作坊打螺丝的时候，时常就会接到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订单，生产一些特殊的组件。 而那些组件是和人体的骨骼一比一还原的，徐羡曾经就怀疑过它们的用途，但始终没有证实过。 今天看到这份文件，才想起这一茬事。 精神污染这一块的文字记录比较少，因为很多案例的总结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答案，只知道传染性和危害性都远超其他三类。 如果a级以下的调查员遇到疑似精神污染的怪异，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撤回安全地带，并上报至总部。 这个精神污染…… 徐羡抬头看了一眼窗边猫窝里正在扒拉毛绒球的轮胎，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七章 指派任务（求追读求推荐票） 余晓青没有骗自己，在入职之前的确有一个关于文件学习的考试。 题目都是出自那三份文件，徐羡仔细看过，自然能及格。 结合规程文件当中的说明内容，再加一晚上的窥屏，徐羡大致确定了调查员的工作方式。 确实就和外包员工差不多。 对b级和c级调查员，任务的分配有两种形式，一是就近抢单，二是特定指派。 当爆发同等级的怪异事件时，住在附近的调查员就可以即时抢单。 高等级的调查员可以抢低等级的单，但反过来不行。 不过，从群里的讨论来看，一般c级的怪异事件，b级调查员偶尔会抢，至于a级，直接受警卫署总署长的任务指派，可根本瞧不上这些蚊子肉，而且还会自降身价。 s级……那本来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种模式和外卖很相似，确实挺像做兼职的。 特定指派的模式看起来就正规很多，不管是城里哪个区域爆发怪异，均由调查组本部安排前往查探的调查员。 不过，只有怪异等级达到b级以上，才会有这种模式，而且一般是两位调查员进行高低配制。 比如b级怪异，一般是b+c的调查员搭配模式，a级怪异，则是a+b的调查员，极为特殊的情况下会出现a+c。 如果是s级怪异，那b级和c级就没有参与的权限了。 但s级怪异，东临城内极少会有。 而与等级相对应，任务危险程度自然是指数级上升的。 这些年来，a级调查员已经折损好几位了，b级和c级就更多。 这都是徐羡通过窥屏得到的一些边角料信息，入职的时候，文近悬和那个叫余晓青的女警可没对自己提过这事情。 哦，只是前天晚上在招募自己的时候，说了一句：任务会有些危险，但提成奖金同样很丰厚。 徐羡当时就听到后半句了，前半句自动忽略掉了。 难怪轮胎不想让自己加入这个调查组。 不过c级的怪异，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吧？ 而且多少有一个保底工资，就算什么事情不做，也不至于睡大街吃不上饭。 足够了。 徐羡这样想着，看了一眼窗边已经睡着的轮胎，默默放下了手机。 红色的月光，绿色的薄雾，又是一夜的辗转反侧。 将近凌晨的时候，徐羡才浅浅睡着了，但刚刚过八点，又被群里的消息轰炸醒了。 确切来讲，是消息吵醒了轮胎，然后这小家伙来掀了被子，又在床上蹦迪，才把自己吵醒的。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没有将群消息静音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穿衣洗漱后，徐羡拿起手机，看着群里300多条未读消息，直接拉到顶上，然后瞬间睡意全无。 工业区，怪异？ 看到这两个关键词，徐羡立马就不困了，放下刚刚跳到怀里来的轮胎，仔细刷起消息来。 “工业区的怪异没有解决吗？@c3” “他受伤了，现在在医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回答上一个问题的是c17。 “天呐，c3都受伤了，还好我当时没有抢到这个任务，不然只会更惨。”c14接话。 “这次的任务这么危险吗？还是c3大意了？” “我觉得是任务等级的评估上出了一点偏差，我相信c3的实力。” “我也相信c3的实力。” “这次的任务具体是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c3”问这话的是c2。 “[好奇]” “[观望]” 一连好几个表情，显然群里的人都很想知道这次任务的细节。 但文件中有规定，不论什么等级，均不得以强硬或威胁手段来套取其他调查员的情报，违规者惩罚三个任务的奖金。 所以他们就只能期待c3自己开口，透露一点什么消息。 c3终于发言了：“我将情况上报了，刚刚得到回复，任务等级已经重新评估，定为了b级，总部那边正在指派b级调查员过来处理。其他的不方便透露。” “我就说吧，如果是普通的c级任务，c3不可能会受伤的。” “我一直相信c3大佬的实力！” “等级评估都能出错！杨超那边是不是又在磨洋工了！” 面对群里其他调查员的质疑，c3又出来解释道：“不是杨警官那边的问题，是那怪异可以进化，你们如果被指派去了，一定要注意这点。” “好的，谢谢c3大佬的提醒，好好养伤。” “谢谢大佬，好好养伤。” 徐羡后面的消息还没有刷完，手机上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您已被指派任务：前往工业区处理第458号怪异事件，怪异等级b级，您的搭配调查员b11，代号饿狼。” 给自己发消息的，是特别事物调查组专用的内部工作系统，徐羡点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两条私发消息了。 是文近悬发来的： “首先恭喜你通过评测考核，正式加入我们特别事务调查组。” “这一次的任务可以拿来练手，饿狼是一个值得信任的队友，我已经跟他交代过你的情况了。” “关于自身异能的发掘和使用，你可以多和饿狼学习交流，他是从c级晋升上来的，进步很快，希望你能把握住这次合作的机会，祝一切顺利。” 屏幕下方的待办任务中也多了一项：第458号怪异事件（b级） 旁边，轮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又扒拉着他的衣服爬到了肩膀上，然后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一边用毛茸茸的尾巴扫着徐羡的脸颊，一边“喵呜喵呜”的叫着，很不高兴。 似乎再不出去溜达，它就要准备掀桌子了。 “好好好，别叫唤了，马上就出去了。” 徐羡哄了它一句，然后继续看手机上新接收到的私人消息： “新人，我是饿狼。指派的任务，文大脑袋已经发给你了吧！” “如果你不想在工业区最高的烟窗上体验一次自由落体的话，就最好晚上七点之前，带上保命的家伙，在明悦街14号旁的路口待命。” “不要让我多等，我耐心很差。哦，对了，你本来就在工业区，那如果我去的时候还看不见你的人，你的下场会更惨。” 徐羡回了一个“收到”，然后放下手机，把肩膀上的猫拿下来，拉开抽屉，看了看里面的金属盒子。 这就是自己保命的家伙了。 昨天晚上他就把手枪配着里面的枪套试过一次了，用着还挺顺手。 只不过饿狼说的是晚上七点，现在还是早上，当然不用着急。 徐羡决定先带着轮胎下去吃个早饭再说。 调查员交流群里，文近悬已经发布了这次任务的指派人员，自然又惹来一片议论。 c33在群里一直很活跃，所以自然也是他第一个开启话题： “c9不是那个刚加进来的新人吗？这么快就指派任务了？” c11评判一句道：“首次评测就能进c级前十，想来也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吧，指派这样的任务，也正好锻炼一下。” “是的，饿狼也是从c级升上去的，跟着他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c9你赚了。”c2说了一句。 群里冒泡最多的，总是他们几个。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c3也开口说话了：“去的是饿狼啊？那这次就是两狼相争了！应该会很有看头，要是有现场直播就好了[狗头]” 刚才贴截图的c7见c3说话，也跟着发了一条消息：“你可以问c3要一些情报，这样完成任务肯定更加容易@c9” 徐羡回了个笑脸，表示收到。 然后他点开群成员，给刚才说话的c3发过去了一条私信： “请问c3大佬能透露一点关于这次任务的情况吗？比如说怪异是什么种类的，又有哪些弱点什么的？” c3的回答很直接：“我从来没有无偿帮助人的习惯，信息费1000。” 徐羡：？？？ 第三十八章 一些线索（求追读求收藏） 虽然感到惊讶，但信息费这种事情着实不奇怪。 关系要好的同僚之间问点消息都还要请人吃一顿饭，更何况这种连同事都算不上的外包兼职了。 只是徐羡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这么高的报价，那自然也就没法谈下去了。 这个任务虽然是b级，有6500的提成，但自己是辅助角色，只能分到其中的1500。 现在要拿1000去买信息，那不是疯了？ 而且这个钱又凭什么该自己一个人出呢？ 与其拿钱去买信息，徐羡觉得还不如自己在白天的时候就下去先勘察一下。 反正有了一早上的窥屏，他也知道那个怪异只有晚上才会出来活动。 如果晚上能为那个叫饿狼的调查员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也能证明自己在本次任务中是出了力的，不是跟着恰烂钱的咸鱼。 总不能上班第一天就摆烂吧！ 既然有了决定，徐羡当然也不会多耽误。 根据工作系统发给自己的任务信息，和群里披露出来的细枝末节，怪异爆发的地点是青铁街区，在地下五层。 而饿狼通知自己的汇合地点明悦街，则是在地下三层，相隔并不是很远。 所以吃过早饭后，徐羡就带着轮胎，往工业区中心塔的输送电车站走去。 他原本是想把轮胎放在家里的，毕竟地下四五层，那不是人呆的地方。 可试过两次，这一招没用。 出门后，它总能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到自己身上来。 无奈之下，他就只能多买一个小号的防毒面罩带在身上了。 万一等会它受不了下面浓厚如墙的毒雾，就赶紧给它戴上，保住小命要紧。 不过目前来看，好像还没什么问题，这些绿色的毒雾，似乎真的伤害不了它。 抬头看了看街边年久失修的站牌，徐羡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又要去那该死的地底世界了。 站在输送电车站的月台上，他戴好厚厚的防毒面具，一边轻抚着怀里轮胎的脑袋，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巨大的垂直电车井，陷入了沉思。 东临城的地面，被划分为了十几个不同的属性区，彼此之间有公车和环城铁路勾通，而地底下，除了农业区外，同样也发展出了另一番天地。 其中尤其以工业区的开发力度最大，向下挖掘出了六层的立体结构。 也就是说，徐羡此刻所站立的地方，相当于是最顶层。 而即便是这样，这里的空气依然污浊不堪，自来水也只是勉强能用，居民的肺部疾病死亡率远高于其他区。 至于地下的四层五层六层，那就更不是人呆的地方了。摘下防毒面具后，十分钟就能让人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 在那里工作生活的人，平均寿命要比生活在行政区山顶的那些老爷们，短一倍以上。 徐羡曾经打螺丝的地方，确切点的位置，就在地下四层。 那里的闷热和带着防毒面具依然能闻到的刺鼻气味，到今天都难以忘怀。 如果不是因为龚师傅拉自己一把，估计未来的一辈子可能也就注定了—— 像其他挣扎在底层的穷苦人一样，在地下四层的小作坊里打十几年螺丝，三十多岁患上无法治愈的肺疾，然后在某个夜晚躺在城市的角落里默默死去，没人在意。 那两年里，他真的见过太多的疾苦，所以对于上一份工作，他确实很珍惜，连续加班两个月都没有辞职的想法。 直到龚师傅查出癌症，他们还不给工伤补偿…… “哐哐哒哒！” 电车井内，巨大的链条发出震耳的金属撞击声，在传动装置的拉扯下越来越慢。 与此同时，一个金属牢笼似的车厢慢慢从井里升了上来。 这就是上下运输的电车了。 它很大，面积抵得上半个足球场，人流高峰期，容纳千人不成问题。而且还有着上下两层轿厢，上层坐人，下层装货。 轿厢沿着垂直的铁轨停靠在了月台中央的空缺处，生锈的铁门打开，正好与地面平齐。 因为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所以到这个终点站的人并不多。 徐羡抱着轮胎，投入硬币后，就径直走到上层，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 因为只有他一个乘客，所以电车没有多做停留。 里面穿着防护服的驾驶员将铁门吱吱呀呀的重新锁上，电车又开始向下移动，向着更深处的地底而去…… 随着电车轿厢渐渐远离月台，越来越低，阴暗的空气中绿色尘雾也越来越浓厚，即便带着厚实的防护口罩，鼻腔中依然有那种刺痛的感觉。 徐羡看了看趴窝在自己腿上的轮胎，尝试着给它戴上小号的防毒面具，不过被它推开了。 几次三番也没有成功，见它好像并没有半点不舒服，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其实这绿色毒雾对它根本没有半点伤害？ 越往下层，毒雾的浓度就越来越大。 到了第五层，几乎已经成了一堵堵厚实的墙，四处也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因为徐羡在这里呆过，所以才有些了解。 那应该是横行于半空的排送管道在强酸性的废液下出现了裂缝，从而发生的泄露事故。 这里是绝对没有环保工作人员来勘察评估的。 而当泄露的强酸或强碱废液遇上了阀门中喷涌而出的高压蒸汽，致命的化学毒物便会迅速扩散到整个空间。 如果不小心吸入这些毒雾，真的随时可能丧命。 鼻腔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周围的绿雾也慢慢染上了一层紫色。 在穿过如蜘蛛网般复杂交错的废液管道后，电车停在了第五层的月台上。 徐羡走下去，即便现在是冬天，依然感觉到这里面的闷热有些难以忍受。 月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昏黄的路灯照不破厚实的毒雾，在远处看就像一只放射不开光芒的萤火虫。 如果不戴任何防护设备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只怕活不过半个月吧。 徐羡看了看轮胎，它依然没有半点不适，没有流眼泪，也没有打喷嚏，这极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奇怪。 它先是跳到地上，结果发现地面上很脏，然后又顺着裤腿爬上了徐羡的肩膀，然后满脸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在他的肩膀衣服上来回揉搓。 这小家伙…… 徐羡无奈的瞥了它一眼，然后拿出手电筒，凭着记忆朝青铁街区走去。 根据系统任务中提供的信息，最早爆发出怪异的地点，是一个生产碳烯电池的废弃厂房。 徐羡走进去后，在排废间的位置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 只见四处交织的腐朽管道下，发黑的血迹与紫红色的废液混在一块，铺满了整个地面，散发着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 再加上这里连野狗都生存不下去，所以四处铁架子上依然挂着发臭的腐肉和碎衣服，地狱般的场景实在是令人作呕。 根据在这里生活多年的经验来推测，此处多半是某个地下交易碰头的地方，结果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双方势力干起来了。 这四处散布的枪孔以及地上明显分为两波的尸体就能看出来。 不过，这场内讧似乎并没有胜利的一方。 因为在门口遍地的尸体和血迹上，有着一串清晰的脚印。 只有出去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 这脚印很深，是梅花的形状，看着像狗，但却大了许多倍，就算是狼，也不可能有这么大。 而且它的爪子应该很长很锋利，能轻而易举的斩断钢铁。 徐羡走到近处，细细查看了一处铁墙上的爪痕，三道平行的裂口从上到下，斜拉了半米来长，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有中间停顿的迹象，而且截面十分平滑，就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与锋利的爪牙，是绝对不可能留下这种痕迹的。 这是……动物变种的怪异吗？ 狼？ 哦，是了，难怪c3会在群里说“两狼相争”，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已经搞清楚了怪异的种类，以及对手的大致战斗力，再加上群里c3说过，怪异能够进化。 这三点，应该可以说明自己不是混子了。 所以……赶紧走。 四处是撕裂的铁墙与管道，遍地的残尸碎骨，这样的案发现场，徐羡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轮胎当然也是一样的，自从进来这废弃厂房后，就一直“喵呜喵呜”的叫着，似乎很不安。 然而，出了废弃厂房，还没走到月台处，手电筒却忽然坏掉了。 一片黑暗中，徐羡只能先用手机屏幕的光亮先凑合着。 可当他用左手拿着手机照明时却发现，此刻左手手背上的血红色图案，似乎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第三十九章 响彻在工业区的狼嚎（求追读求收藏） 上了顶层，徐羡依然没有想明白，刚刚那个红色的图案为什么会散发光芒？ 现在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个红色的图案似乎少了两个很不明显的角。 奇怪的是，徐羡这一次在五层呆了那么长时间，上来之后竟然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本来就弱，以前即便是戴着厚厚的防毒面具，在地下五层跑过两圈后再上来，也会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甚至防毒面具的质量差一点的话，还可能有头晕的症状。 但这次却没有，一切正常。 就连自己背在口袋里，用来清醒头脑的风油精都没有用上。 徐羡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肩膀上，正在舔手手的轮胎，也没有半点不舒服，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约定汇合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晚上可能也是一个不眠之夜，所以徐羡下午回去补了一个觉。 吃过晚饭，他带好能保住自己性命的手枪，又拿上能通行各个场所的调查员证件，把轮胎留在窗边的猫窝里，然后独自一人出门了。 这样的场合下，可不能让它去，不管是跑丢了还是出了什么其他别的意外，他都不想看见。 然而，等他独自一人坐着运输电车到达三层的汇合地点时，却发现旁边的巷子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在那探头探脑。 还没等徐羡过去一看究竟，那个小身影就顺着错综复杂的管道走到了巷子口，然后一个跃身，落到了他的肩膀上，精准而优雅。 动作一气呵成，熟练至极。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又是完全相同的情况，轮胎它根本就关不住。 它总是能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 徐羡看了看时间，只差十分钟就到七点了，现在也不可能再把它送回去。 何况，这样做还不一定有用。 正想着这些，一道人影从远处的浓雾里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很夸张的向上梳着，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套装，两手插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哟，能提前到真是不错呢！我喜欢准时的新人。” 声音还没有传来，那道人影便忽然移到了徐羡面前，如同鬼魅一样。 但徐羡并没有被他这诡异的移形换位所吓到，依然是面无表情，最多往后退一步而已。 毕竟两个大男人这样鼻子贴鼻子站着，他还是很不喜欢的。 “咦？真有点意思。”代号饿狼的年轻人嘴角很夸张的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芒，似乎要把人看穿：“听说你的精神力测试结果很奇怪，看样子是真的呢！” 徐羡没有接他的话头，等级评测的结果他也看过了，精神力测试那一项的确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起伏。 别人或许会奇怪，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感知不到情绪波动，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是饿狼前辈吧，我们见过面的，就在前两天晚上。” 对这个古怪的家伙，徐羡决定还是先拉近距离试试。 他当然认出来了，眼前的饿狼，就是那天晚上一击斩落巨鸟的那道黑色身影。 “嗯，我知道哦！我当然记得你的，值得文大脑袋亲自带队去招募的人，可十分少见。” 饿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边往运输电车的月台那边走，一边接着道： “你的情况他都已经跟我交代过了，我也很好奇你的能力，如果被全部挖掘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可别让我失望哦！” 徐羡跟在他身后，见他一直没有说和猫相关的事情，心思也就从轮胎身上收回来了。 “今天晚上的任务，其实我已经查探到一些情报了。”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摸鱼的角色，分钱的时候能更加理直气壮，徐羡决定还是先分享自己知道的情报。 “哦？什么情报？说来听听。”饿狼饶有兴致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显然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在乎。 “这次任务的怪异种类应该属于动物变异，具体来讲，是狼的变异。 “从第一案发现场的脚印和爪痕来判断，这头变异狼的体重可能有150公斤以上，体长可能也会超过五米，而且十分矫健有力，爆发力强，爪子和牙齿应该能轻而易举的撕碎钢铁。” 饿狼听闻，在前面笑了笑，道：“那看样子还真的是个巨无霸呀！它是狼，我的代号也是狼，文大脑袋这是故意的吧？” 徐羡没有说话，但他默认了这个答案。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吧。 “还有其他的吗？”饿狼又问道。 “那怪异可以进化，这应该也是c3败下阵来的原因。” “嗯，可以进化的怪异是很少见，但并不是没有，c3还是有点能耐的，碰到这种，也是运气不好。这些事情都是c3告诉你的吗？” 徐羡摇摇头，道：“不，是我自己下去查看之后得出的结论。他那边需要收取1000元的信息费。” 饿狼有些惊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显是没有料到他还会亲自下去查探。但随即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呵，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没一点格局。”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运输电车的月台。 徐羡原本以为两人要在这等上十来分钟的，但结果却是自己被扔在了这里。 “你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下去，就在这里等电车吧，我先走一步了，就在你说的那个第一案发现场汇合。” 说完，饿狼便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漆黑一片的电车井。 “哐当哐当。” 电车井里传来坚固物体相碰撞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远，徐羡才慢慢反应过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能力者啊。 轮胎看着，也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一人一猫才坐着晃晃悠悠的电车来到了第五层，接着直奔那个荒废的电池厂房而去。 饿狼站在一处烟窗的最顶端，似乎在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又或许他是在找什么诱饵。 动了。 饿狼一跃而下，双腿平稳落地，将地面直接砸出一个深坑来，厚厚的浓雾也因为强大的冲击波在他周围画出了几个圈圈。 这就是b级调查员的实力吗？ “那边有点动静，两帮人在火并，我们可以去那边等等，狼对于鲜血是很敏感的。”饿狼一边走过来，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徐羡正要点头，轮胎却忽然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它迅速爬上半截断掉的管道，一双如铜铃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另一个方向，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身形伏低，满是警惕。 很明显，它已经发现了什么。 “嗷呜——” 一声叫唤传入耳朵，徐羡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来了。”徐羡轻声道。 然而，饿狼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道：“什么来了？” 徐羡看了看轮胎，又看了看毫不知情的饿狼，想起能力评测时发生的事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头变异狼来了，在这个方向。可能不是奔着我们来的，但它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活物挡在面前。” 徐羡刚刚说完，浓浓的绿色迷雾中又传来了一声更叫清晰的嘶鸣： “嗷呜——” 这叫声穿透力极强，几乎响彻整个工业区。 轮胎也已经摆好了迎敌的姿态，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脊背高高拱起，绒毛炸开，嘴里不停“喵呜呜呜”的叫着，整个身体周围开始窜升出一缕缕的黑色阴影。 身后，饿狼明显也听见了这第二道叫声。 他冷冷一笑，捏了捏双拳道：“省的我再去找，这头狼还算懂事！” 第四十章 两狼相争，还能进化 “哐哒、哐哒……” 似马蹄的声音，但又带着金属间特有的撞击声和摩擦声，很沉重，也很迅捷。 而在这地底世界，满是毒雾与废液管道的工业区里，又怎么可能会有马呢？ 那声音越来越近，纵然一路都有管道和金属被划破折断的声响，但依然掩盖不了那沉重有力的脚步。 随着它的靠近，仿佛连空气中也慢慢带上了一层血腥味。 轮胎身上的黑影已经渐渐凝聚成了一头猛虎的形状，龇牙咧嘴，锋利的爪子深深嵌入了脚下的钢铁之中。 一旁的饿狼也终于认真起来，冲徐羡道：“不要轻举妄动，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b级的变种动物，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想象的玩意儿！” 说完，地上的混凝土顿时裂成一张蜘蛛网的形状，饿狼的身影也拉成了一条直线，如同炮弹一样飞射而出，直冲绿色的“云霄”。 就他这一跳，徐羡周围的浓雾都被气流搅乱了好久才停歇下来。 b级的调查员，也不是正常人能想象的玩意儿。 饿狼刚才那话说的没错，他去对付那变异的狼可能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自己作为一个c级，而且是没什么战斗能力的c级，确定要为了那1500上去凑热闹吗？ 还有轮胎这模样，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它应该只能对付那些黑色阴影，这种实体变异的怪物，只怕也不是它所擅长的。 于是为了自己和主子的安全，徐羡抱起轮胎，就朝着旁边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钢铁小房子里跑去了。 而轮胎身上的黑影，也因为徐羡的这一举动而瞬间消散。 浓浓的绿色迷雾中，瞬间响起了各种建筑物倒塌的声音。 怪物与怪物之间的战斗，规模和破坏力往往胜过千人火并，还是那种带有重武器的火并。 饶是徐羡眼神再好，躲在小房子的安全角落里，也只能隐约看见绿色的迷雾中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在飞来飞去。 钢铁在他们手中如同腐朽的塑料一样脆弱，白米高的烟窗成为了他们的跳台。 当两个黑影撞在一块的时候，那瞬间闪逝的光芒，几乎能让整个地下五层都看见。 果然，都是怪物。 不过一个是代号饿狼的b级调查员，另一个是b级怪异的变种狼，这两狼相争，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在地下手机没有信号，徐羡也不可能在c级聊天群里开一个盘，自己坐庄。 根据早上那些人的描述，饿狼应该更强一点。 正这么想着，忽然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空砸落下来，撞穿了好几道混凝土墙壁才停下。 在它砸下来的方向，一根四五米长的铁棍又紧接着飞了过来，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那些被折断的铁棍，像一支支箭矢，直接钉在了刚才掉落的那个巨大身影上。 悲怆的哀鸣声传来，是狼的声音。 看样子胜负已分了。 饿狼的身影从天而降，就落在徐羡藏身的不远处。 他喘着粗气，看样子赢得也不简单。 徐羡抱着轮胎钻出桌底，小心翼翼的往那边靠去，一只手还扶在身后的手枪枪柄上，虽然知道这玩意儿大概率没什么用，但至少能安慰自己一下。 “你没事吧？” 徐羡看着饿狼的头顶有些血迹，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哼！这点小伤算什么！” 饿狼的语气不痛不痒，伤势他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当然，徐羡也就是客气一下而已。 他已经听c群的那些人说过了，饿狼除了战斗力惊人之外，还有的极强的身体自愈能力，是天生的战斗怪物。 而这些能力，也不是入职评估的时候，就一下子测出来的，而是通过不断的战斗发掘出来的。 想必这也是文近悬让他带着自己的一个原因吧！ “收尾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你确定已经结束了吗？情报上说不是还会进化吗？” 徐羡多问了一句，因为他要确定百分百没问题之后才会过去。 饿狼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已经进化过一次了！” “哦。”徐羡应了一声，这才一步一看的往那边走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那头怪异哀鸣的声音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沉重的喘气声，就像一台老旧的鼓风机在嗡鸣。 情况不对！ 轮胎身上的黑影瞬间涌出，像海浪一样裹挟住了徐羡的整个身子。 随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写的“危”字，他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徐羡的整个人往旁边一斜，摆出一个很违反重力定律的姿势，精准躲过了迷雾中飞射过来的锋利铁棍。 如果躲不过，整个人一定会被立马捅穿吧…… 徐羡心里还来不及感叹，那些被钉在怪异巨狼身上的铁棍又全部被还了回来，一根接一根。 根根致命，呼啸而过。 但在黑色阴影的包裹下，距离怪异最近的徐羡，却总能用各种堪称诡异的身法和走位完美躲过。 身后的饿狼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愣住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迷雾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全部推开，形成了一个以变种巨狼为圆心的漩涡。 最后一根被钉在怪狼身上的铁棍开始摇晃了，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它结实粗壮的四条腿再次膨胀，脊背也明显比刚才宽厚了许多 爪子上的血红光芒渐渐蔓延开来，浸染了毛发，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覆盖了全身。 这头刚才还能看出是狼的生物，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头全身红火的怪异，它的每一根毛发都倒立飘舞着，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 像神话故事中受人朝拜的图腾。 但这并不是象征吉祥平安的图腾，它带来的只有诅咒和屠戮。 随着最后一根封印身体的钢管被拔出来，巨狼也彻底挣脱了束缚。 它呲着长长的颚，亮出一排比钢铁还要锋利的尖牙，一双闪着血红光芒的眼睛直直盯着这边。 与此同时，一串串黑色阴影从它的口鼻中冒了出来，渐渐在头顶汇集，最终于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古怪实体。 “砰——” 一道如气泡炸裂的声音传来，那团奇怪阴影上，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深色的瞳孔中隐藏着像是漩涡一样的轮廓，眼白已经被猩红的血丝布满，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徐羡，令人发瘆。 眼睛下方，黑影怪物很快又分裂出一个满是尖牙的巨大口腔，从中流出一滴滴黑色的粘液，掉落在地。 那些粘液就像某种软体动物，在地面挣扎了一番后，迅速钻入土壤，仿佛融入了这片大地。 这样的狼，这样的阴影怪物，是徐羡在之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同样被黑影包裹着的他，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沉沉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身后的饿狼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傻眼了：“喂喂喂，不是吧！都这样了，还能进化？这都已经快摸到a级怪异的门槛了吧！” 第四十一章 真？如虎添翼 b级怪异的巨狼再一次进化，变成了一个浑身毛发都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神话图腾”。 另外，萦绕在它身体周围的黑色阴影也在头顶汇聚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独眼怪物。 这种组合，是徐羡之前遇到的那种小打小闹完全无法比拟的。 b级调查员饿狼依然在喘着粗气，刚才的战斗他赢得本来就不轻松，此刻看到再一次进化的巨狼，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家伙，已经能摸到a级怪异的门槛了吧！” 饿狼擦了擦额头的血迹，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表情现在也变得阴沉，很明显，他同样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要不要呼叫支援？”徐羡赶忙问道。 饿狼眉头一拧，冷声道：“我还没倒下呢！我倒下后你再叫支援也不迟！” “真的不迟吗？” 徐羡很怀疑，觉得他的话是在逞强。 刚才都赢得这么辛苦，现在对手又一次进化了，而且还多出了个黑影怪物，二打一，怎么赢？ 何况……你倒下了之后，那巨狼要是对付我，我怎么撑到a级调查员赶来救援？ 饿狼不满的瞪了徐羡一眼，道：“放心吧，你只要发出了救援信号，那些怪物下一秒就能赶过来！当然，这次的任务你也就全都白忙活了！” 徐羡明白，他说的怪物应该就是指那些a级调查员。因为规章制度里面写的很清楚，怪异最后是谁处理的，任务奖金就算在谁的头上。 苦劳奖金？ 不存在的。 饿狼说完，直接扳断了身旁的一个路灯，然后徒手削去两端，变成一个长长的棍式武器拿在手里。 “躲到一边去！” 饿狼冲着徐羡一声大吼，接着瞬间发力，一脚踏出，直接将混凝土地面踩碎，整个人好像化作了一尊重达千斤的钢铁雕像。 “砰——” 破空声传来，钢铁雕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接着又长又粗的路灯，直接从天而落，朝着地面的那只红色巨狼砸去。 “锵”的一声脆响，坚实有力的路灯竟然被巨狼用爪子格挡了下来。 半空中饿狼的身影又瞬间变幻，各种攻击如潮水般倾泻而去。 徐羡知道，他们那边的战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插不上手了。 因为头顶那个巨大的黑影怪物，正用那只诡异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虽然它与那只红色巨狼间有无数黑色纽带相连，可这团黑影怪物并没有随着宿主的移动而变换位置，也没有盯着饿狼，而是漂浮在原处，盯着自己。 同样的，饿狼眼里，也只有那头红色的巨狼，他的攻击没有任何一点是指向这个黑影怪物的。 尽管徐羡知道，眼下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但他终于确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管是正常人类还是异能者，都看不见这些黑影怪物。 它们只会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任何攻击也都只会针对自己。 再加上先前的推测，这些黑影怪物绝对是精神或意识层面上的东西。 对，他想到了一个词： 精神污染！ 也就是说，这是自己一个人的战斗。 徐羡看着头顶那团巨大的独眼黑影怪物，拔出手枪，尝试性的开了两枪。 果然如他所料，没有一点卵用。 饿狼那边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根本无暇顾及到他这边。 下一刻，黑影怪物的眼中开始流出血液来，就像瀑布一样。 这些血液掉落在地面，又慢慢被它嘴里掉落的粘液染成黑色，迅速幻化成一头头呲牙裂嘴的狼。 这些狼都没有眼睛，却有着一张无比夸张的血盆大口，牙齿和爪子，即便是黑色的，也能散发出寒光来。 轮胎从徐羡怀里跳下地面，黑色的阴影渐渐笼罩在两人周围，变成了一头猛虎的形态。 对面的黑色狼群至少有十头以上，而这边只有轮胎一个，徐羡握着枪柄的手掌心渐渐渗出汗水来。 形势真的不容乐观。 “嗷呜——” 分不清是那边红色巨狼的叫唤，还是这边的黑影狼在嘶鸣。 反正就像是攻击指令一样，围在四周的黑影狼朝着徐羡和猛虎形态的轮胎扑杀了过来。 这些黑影狼的身形都比轮胎小上一大圈，单打独斗的话，肯定不是对手。 可现在对方群起而攻之，轮胎挡在自己的前面，着实有些应付不过来。 在撕碎三头黑影狼的身体之后，化作猛虎的轮胎也被其他四头狼咬住了身体的各个部位，动弹不得。 而那边，诡异大眼里红色的血液还在往外流淌，幻化成一只又一只的黑影狼，渐渐的，地面已经是密密麻麻，不下三十只了。 “喵呜——喵呜——” 徐羡第一次听到轮胎发出这样的哀鸣，像是在求救一般。 可他即便是将一梭子子弹都打完了，也无法伤到那些黑影狼分毫。 不是一个次元的武器，根本没用！ 看着无法动弹的轮胎，徐羡心里像刀子一样在搅动，很痛。 但思来想去，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帮上忙。 他此刻才真正认同了文近悬说的那句话，要发掘出自己的能力。 上次那头巨鸟也是，今天也是。 他说的对，救星不可能每次都准时出现，而自己更不能始终躲在一只猫的身后！ 徐羡换掉空弹夹，再次举起了枪。 虽然没用，但他不能放弃。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光芒，闪入了他的视野。 是自己的左手。 左手手背上的那个图案在发光！ 这个时候，为什么图案会发光，这不是用来治愈疾病的吗？ 治愈疾病……治愈…… 徐羡仿佛忽然明白了，治愈其他人可以，为什么不能治愈自己呢？ 光芒越来越耀眼，红色的图案在慢慢消失。 只见轮胎身上的黑色阴影忽然向两边扩张，猛虎的脊背生出了一对翅膀，身形也顿时膨胀了一圈，变得更加高大强壮。 接着，猛虎一个神龙摆尾，将咬在身上的那几匹暗影狼直接甩了出去。 随后，它又虎躯一震，怒天咆哮，强大的冲击波直接将最近处的那几匹暗影狼身形给吹散了。 再接连又踏死几只朝这边扑来的暗影狼后，它振翅一跃，飞上了满是绿色毒雾的天空。 徐羡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愣住了。 总是幻象自己会飞的猫他见过，但真正会飞的猫，他今天还的确是头一回见。 而轮胎飞上天的过程，他觉得最好的形容就是，真?如虎添翼。 第四十二章 藏在暗处的狙杀 长着一对翅膀的黑色猛虎在天空翱翔，卷起绿色的迷雾打着旋。 每当有暗影狼要往徐羡这边扑过来的时候，它便一个俯冲，直接用力爪从上而下的全部撕碎。 空对地，就是碾压级的。 但看着那只不停流着血液的大眼珠子，徐羡知道，就算轮胎现在是碾压优势，但也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 饿狼那边，还不一定谁胜谁负。 要找到破绽才行。 可破绽在哪里呢？ 轮胎早就试过攻击那团巨大的黑色阴影本体，可它根本就无法近身。 每次从天空俯冲过去的时候，那团巨大的黑色怪物中，都会生长出无数尖刺，像豪猪一样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再加之地上的暗影狼越来越多，即便轮胎变身成猛虎形态，又长出翅膀，可现在能做的，依然只是清扫外围，连那团黑色怪物的本体都无法碰到。 现在的徐羡很冷静，大脑也在飞速思考着。 他在努力的寻找线索，寻找如何破局的线索。 轮胎吃掉的阴影能变成血红图案出现在自己左手手背上，刚才轮胎陷入绝境的时候，也是图案发光，自我治愈，让它生出了翅膀。 也就是说，这左手手背上的图案，绝对和这些黑影怪物是同一次元的东西。 可为什么是左手呢？ 为什么图案也是出现在左手手背上呢？ 徐羡脱下手套，看着自己的左手，血红色的图案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只手曾经直接暴露在高强度辐射的暗红阳光下长达三个小时，虽然侥幸没有废掉，但也让他整个手臂的皮肤都变得惨白无比，所以才要一直穿长袖戴手套进行遮掩。 而现在，轮胎吃下黑色阴影的怪物后，左手手背上就会出现…… 徐羡的思绪渐渐清晰，他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 光芒仍然闪耀着，他弯下腰去，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半截钢管。 只见左手手背上的光晕渐渐铺展开来，最终将他手里的整个钢管都渡上了一道光。 看样子，可能真的有用。 于是，徐羡拿起这根发光的钢管，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几头阴影狼冲去。 当手里有了武器，人是不会惧怕狼的。 更何况，徐羡还感受不到什么是惧怕。 而且，他现在手里的这根发光钢管，可以实实在在的对这些暗影狼造成伤害。 事情果然如他推测的一样。 徐羡尝试着将手里渡着光的铁棍扔出去，进行远距离杀伤，但事与愿违。 铁棍在脱离左手的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东西，直接穿过暗影狼的身体，就像刚才一样。 那枪械呢？ 徐羡又尝试左手持枪，光芒虽然将枪身覆盖，但射出去的仍旧是普通子弹。 看来，自己要当一回刺客了。 徐羡再次捡起地上的铁棍，握在左手中，一般打散扑倒面前来的暗影狼，一边寻找着能够近身那团阴影怪物的办法。 最好是有高处的跳台什么的。 废液管道纵横的工业区底层给了徐羡充分利用的空间，他很快就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点。 徐羡提着铁棍，连忙朝高处爬去，甚至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暗影狼他都顾不上。 他知道，时间很紧迫，必须要在饿狼撑不住之前解决掉这团阴影怪物，否则这次的任务奖金，就只能拱手相让了。 仅仅只用了两秒钟，徐羡便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刚才看中的合适地点。 在回头又敲散了两匹尾随而来的暗影狼后，徐羡找准角度，纵身一跃，紧握着手里发光的铁棍，直接朝着那颗大眼珠子刺去。 无数黑影幻化成的尖刺瞬间突袭而来，但徐羡半点没有闪躲，任凭它们穿透自己的胳膊和肚子，毫不犹豫的将发光的铁棍狠狠扎进了那颗始终流着血液的大眼珠子正中央。 黑影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池，将徐羡吞没。 但他的意识依然十分清醒，布满全身的剧痛席卷而来，他随之听到了一声粗犷的声音自己在耳边怒吼： “杀光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竟然背叛我，用我来做实验，把我变成怪物的模样！那就都别想活！都得死……” “杀光！全杀光！” 和上次一样，片段化的记忆再次涌入徐羡的脑海中。 阴暗破旧的实验室，满是血迹的手术台，被皮革带牢牢束缚住的双手和双脚，拼命挣扎也不过只是让身上的实验服稍微褶皱一下。 两个身穿厚厚生化防护服的男子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手里拿着两管不同颜色的注射针，同时注入了被牢牢束缚住的左右臂膀内。 随后是惨绝到极致的痛苦和怒吼...... 这记忆明显不是自己的？ 那究竟是谁的？ 眼前的视野瞬间变得明亮，徐羡看到了轮胎那锋利的爪子和獠牙。 它趁着自己刺破大眼珠子的空档，十分默契的扑向了那团巨大的黑影怪物，然后锋利的爪子和獠牙就起到了作用。 那写黑影怪表面的尖刺被一根根斩断，轮胎直接将其开膛破肚，这才让被吞噬掉的徐羡重见光明。 胜负已分，后面就是收拾残局了。 随着轮胎化身的黑色猛虎扑在巨大黑影怪物身上大快朵颐，地面上的暗影狼也睡着在痛苦的嘶鸣中缓缓消失。 左手手背上的光芒此刻变得更加耀眼，刚才被那些尖刺捅穿的剧烈疼痛感也在迅速消失。 没有血迹，也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看样子，自己赌对了。 徐羡长长松了一口气，坐在地面，继续欣赏着半空中长着一对翅膀的轮胎饥饿进食。 今天，它应该可以饱餐一顿了吧！ 当一切消失不见，轮胎又变成狸花猫的形态后，徐羡左手手背上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 他抬起手看了看，图案变了，更加复杂，颜色也更深。 另一边，响彻在迷雾中的建筑倒塌声也渐渐停息，想必是饿狼和那头红色巨狼的厮杀结束了。 徐羡刚刚站起身来，只见一只巨大的阴影撞破迷雾，朝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他万分谨慎的抱起轮胎，接连后退好几步，正准备拔出手枪的时候，才发现那只巨大的阴影其实是个死物。 难怪轮胎一脸悠闲，没有半点预警。 结果自然也不用多想了，红色巨狼死了，在几个身体的要害处都插着尖锐的铁棍，黑色的血液流了满地。 当然，饿狼赢得也不轻松，上身的衣服全都碎掉了，裸露着肌肉上，还有几道明显的伤口。 但徐羡能看得出来，那些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饿狼喘着粗气走了过来，疑惑的看了一眼周围，似乎觉得这地方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或许是惨烈的战斗削弱了他的感知力，饿狼并没有在意这边的战斗痕迹，只是擦了擦额头的血液和汗水，吩咐道：“通知总部那边吧，任务已完成，派人过来打理现场。” 然而，他这话刚刚说完，远处的迷雾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 就像狙击枪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天蓝色的光芒飞速闪过，但并没有击中自己或者饿狼。 徐羡抱着轮胎，和饿狼同时后退好几步，完全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才发现，刚才那一枪，明显是有个东西命中了红色巨狼的尸体。 “你的能力是危险感知吧？刚才开枪的是哪个方向？”饿狼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迷雾，头也不回的对徐羡道。 徐羡愣了一下后，尝试在迷雾之中搜寻，同时仔细观察着轮胎的神态变化。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现。 “感知不到，对方的目标，可能不是我们。”这是徐羡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了。 饿狼明显也信得过徐羡的能力，毕竟刚才贴脸飞来的那几根钢管都能被躲掉，没有强大的感知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于是，徐羡和饿狼的眼睛同时移到了那头红色巨狼身上。 只见一个注射器模样的金属枪头已经刺破了红色巨狼的身体，注射器上的自动液压装置，正将里面蓝色的药剂推入巨狼的体内。 “别过去！” 徐羡刚想迈开脚步，就被饿狼挡住了。 果然，随着金属注射枪头里的药剂被清空，红色巨狼的尸体瞬间溶化成了一滩血水，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徐羡看着这一幕，彻底惊呆了：“那到底是......” 饿狼眉头紧锁，道：“消解药水，看来有人不希望我们得到这具尸体。” 第四十三章 报告应该怎么写 红色巨狼的尸体消解成了一滩血水。 徐羡和饿狼在周围搜寻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幕后黑手的痕迹。 直到警卫署总部派来的人接手现场勘察，两人才离开了工业区的地下五层。 奖金算是保住了。 但饿狼依然满脸的郁闷。 徐羡倒是感知不到这些情绪，毕竟他今天可是很有收获的。 基本能确定那些黑影怪物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了。 而且还知道，轮胎的能力自己是可以使用的。 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再一脸无措的躲在这只小狸花猫身后了。 虽然它确实是主子，但战斗的时候，他们俩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搭档关系，而不是单方面的保护。 至于他沉入血池当中听到的那些怒吼和控诉，再联系到最后红色巨狼的尸体被人为消解掉，很容易就能猜到这背后是有人操纵的阴谋。 但他现在只是个小小c级调查员，这些事情就交给警卫署专业的人员做就好了。 这样的世道，他对自己提出的最大要求就是，管好自己，还有，别让猫饿死（划掉这句，它吃东西不花钱）。 “回去要向文大脑袋汇报，你也要写任务总结报告”饿狼抬了抬眼皮子，有些疲惫道。 “任务总结报告？”徐羡愣了一下：“可我之前从来没写过这东西。” “那就学着写。这东西没人能教你。” “好的，收到。” 电车轿厢里，两人不再说话了。 因为涉及到保密，所以任务总结报告也得去警卫署总部撰写。 所以徐羡还得跟着饿狼一起乘坐环城列车，去一趟行政区。 进了警卫署总部后，两人就分开了。 徐羡在作战部成员萧娄的带路下，来到一个单独隔开的小房间里面，开始编写任务的总结报告。 “这东西，有模板吗？”以前上班的时候，徐羡就最讨厌写这种文件性的东西，所以此刻自然要多问一句，有的话，那自然就可以省事很多了。 萧娄是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竖着披肩发，打扮很干练，性子也比昨天的那位余晓青活泼，见徐羡问出这样的问题，笑着答道： “你觉得呢？如果有的话，那还要专门把你带到这来写吗？” “那我应该写些什么东西呢？我之前从来没有写过。”徐羡揉了揉额头，将怀里抱着的轮胎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看到了什么，经历过什么，就写什么！不要去请教任何人，也不要给任何人传阅，记得你签署过的保密协议。”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萧娄就退出房间，关好了门。 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最多花一个小时，要把这个写完，不然回去常吃的那家路边炒饭就收摊了。 轮胎又跳到了徐羡的腿上，然后蜷缩成一个“轮胎”的性状，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徐羡则一边撸着猫，一边撸着脑海里的思路。 就写被指派了任务，然后主动下去第五层查探情报吧。 然后饿狼出场，大杀四方，那头巨狼经历过三次变异之后，终于被b11调查员饿狼干掉了。 整个过程中，自己全程观战，在旁边喊666。 最后再提一下巨狼尸体被点爆的事情。 烘托一下气氛，做一个总结，完美。 至于其他的...... 徐羡看了看自己惨白没有丝毫血色的左手，和上面的血红图案，并不打算将那些黑影怪物的事情写到任务报告中去。 既然饿狼看不到，那即便是写出来，也没人相信。 还有那血池中自己听到嘶吼，虽然有些在意，但还是算了吧。 估计也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最重要的是，轮胎的事情，现在抖落出来，他也看不到对自己有任何好处。 想明白了这些后，徐羡开始奋笔疾书。 不到四十分钟，就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大篇，然后交到特别事物调差组的独立办公室去了。 给自己对接工作的萧娄在接到徐羡交上来的报告书后，简单翻看了一遍，点头道：“嗯，大体没什么问题了，有小遗漏的话，我们这边会给你补充上去的。” “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徐羡问着，不经意看见萧娄的办公桌上还摆着一份任务报告书，报告人那一栏的编号是b11。 “嗯，现在还不行，组长刚才交代过，要单独见你一面。”萧娄说着，指了指斜对面一间单独用玻璃隔出来的小办公室，接着道：“他现在在里面，你进去吧。” 徐羡点了点头，将肩膀蹲着的轮胎拎下来，抱在了怀里，然后走进了那间小办公室。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徐羡对文近悬的印象，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跑到人家里去的跟踪狂，所以说起话来，自然也没多少敬意。 “首次任务，感觉怎么样？” 文近悬站起身来，示意徐羡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提成奖金的话，是下个月和保底工资一块发放吗？” 徐羡跳脱的话题差点又没让文近悬反应过来。 “嗯......是的，下个月十五号，统一发放。”文近悬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后，接着把话题强行扯到今天的任务上来： “饿狼的汇报我已经看过了，整体上来说，他对你的表现非常惊讶。” “惊讶？我做什么了？” 徐羡是发自内心问出这话的，因为他觉得，在那团黑影怪物出现之前，自己完全就是个大佬挂件。 而自己真正和黑影怪物战斗的过程，饿狼又没有看见，何来惊讶一说呢？ 文近悬正色道：“你在十米距离内，躲开了b级怪异的攻击，而且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接连七次！” 经他这么一提醒，徐羡才想起来在那头巨狼浑身变红之前，确实发生过这一茬子事情。 “可是......这和直接出手干掉那匹红色巨狼的饿狼前辈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吧？” 文近悬没有反驳他说的话，只是很平静的道：“他的等级是b11，你的等级是c9，而且你从来没见过b级的怪异，更没有和它们直接战斗过，这足够让人惊讶。” 徐羡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这又是轮胎的功劳。 当时那一团黑色阴影包裹着自己的身体，所以才...... 办公室里的交谈没有持续多久，天黑之前，徐羡就走出了警卫署总部大楼。 与此同时，城内农业区的一堆草垛上，饿狼已经换上了新买的运动服，正慵懒的躺着，看着穹顶尽头快要落山的暗红太阳。 对于今天的战斗，心头总有一块阴霾，让他很不舒服，觉得十分困惑。 自己的估算绝对不会有错，那匹红色的巨狼的确摸到了a级怪异的门槛。 正常情况下，自己是不可能打赢的。 可为什么？ 在最后关头，那头嗜血的巨狼为什么会放弃攻势呢？ 就好像一瞬间斗志全无，在半空中将弱点全部暴露。 那是在......故意寻死吗？ 他想不明白。 第四十四章 铁门内…… 徐羡获得了五天的休息时间。 当然，不是文大脑袋给他放假了，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识别还没有录入调查员系统。 现在就算做任务也没有用。 所以......这次跟着饿狼的任务，只不过是一次入职前的实况测验。 结果当然是合格了，而且文大脑袋也承诺以个人的名义发放他应得的奖金。 这不禁让徐羡觉得，这上司还算不错，没有白嫖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倒不是对钱看的有多重，而是不能让这些觉得自己好拿捏。 打着测验的名义让人白干活这种事情，最恶心了。 一千五够自己两三个月的房租了，看了看自己扁下来的钱包，徐羡总算是松了口气。 至少燃眉之急解决了，现在去给轮胎再买两个玩具吧。 它不吃猫粮，也不吃小鱼干，但一些小玩具它还是挺喜欢的，也能做为奖励（划掉，改为上贡品）。 于是，在环城列车经过贸易区的时候，他专程出了站台，带着轮胎到宠物商店去溜达了一圈。 不过当他提着玩具刚走出商店时，轮胎便忽然从肩膀上里跳了下来，然后朝旁边的一处窄巷走去。 徐羡原本没打算跟过去，因为按照轮胎的习惯，它多半是转悠一下就自己又回来了。 可这次明显不同。 见徐羡没有跟上来，轮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同时“喵呜喵呜”的叫唤着，好像在专程等他一样。 “小家伙你是又发现什么东西了吗？”徐羡疑惑的跟了过去。 等他走进后，轮胎也跳上了墙壁上的一根排水管，然后顺着管路一路往前，七弯八拐之后，终于在巷子尽头一个荒废的铁皮大门前停了下来。 徐羡看了一眼蹲坐在排水管道上的轮胎，然后指了指铁门，道：“这里面有东西吗？” “喵呜。” “可是这门锁着的，打不开啊。”徐羡看了一眼门上足有手掌般按大小的铁锁，又推了推门，根本没有进去的办法。 除非请专业的开锁团队拿着切割机过来，可那不就是入室偷盗了吗？ 徐羡正纳闷着轮胎带自己过来是什么意思，忽然就听到巷子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同时还有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说话声： “这一次的货，成色挺不错啊！你在哪弄的？” “捡的。” “糊弄鬼呢，哪里能捡到这么好的货，快说说，我也去捡一个！” “狗屁！看好了就赶紧给我把拉链拉上，现在去入库！你自己刚才都说了，这货成色好，那你等会抽成给我多算一点。” “哼，你他妈连捡货的地方都不说，还想着吃独食，老子凭什么给你多算一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显是朝着这边过来的。 “喵呜——” 轮胎叫唤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沿着管路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徐羡知道，该离开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疑惑，轮胎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带自己到这窄巷子里面跑一趟。 于是在走过前面的拐角后，他就停了下来，然后在远处静静看着刚才那扇铁皮大门。 果然，那两个中年男人在铁皮大门前停了下来。 徐羡简单打量了他们一眼，不像是正道上的人。 靠里面那个年轻一些的男子头发染成了五颜六色，两条胳膊全是纹身，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挂着装饰性的铁链子，烟不离手。 他右边肩膀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行李袋，看起来很沉，把他的腰都压弯了。 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他们刚才说的货物。 站在外面一点的那个中年男人，留着光头，满脸横肉，腰间时刻别着一把匕首。 他在铁皮大门前停下后，就一直鬼鬼祟祟的打量着四周，警惕心很强。 徐羡藏身的地方有些远，再加上有废弃的木箱子遮挡，所以没有被发现。 在确定巷子里没有外人后，光头男子才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铁皮大门，带着那个年轻男子走了进去，并从里面反手锁上了门。 这里是贸易区，像这种偏僻巷子里的大房子，因为房租便宜，最适合拿来做存货的仓库。 这一点，徐羡是知道的。 但刚才那两个人，在打开铁门前的神情和动作，明显不自然。 不过这一带的黑市交易也很常见，徐羡往这方面想了想，也便不再多管这件事情。 如果轮胎实在对那里面的东西感兴趣，那就等下一次，找个合适的帮手过来，一起进去看看吧。 徐羡摸了摸轮胎的脑袋，然后把它从排水管道上抱下来，大步朝着巷子外走去。 回道工业区租住的房子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徐羡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那个神秘图案。 今天的战斗中，在自己用发光的铁棍捅穿那个大眼珠子时，自己的身体也被黑色阴影化作的锋刃刺穿了的。 那种痛楚还残留在意识当中，徐羡翻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左臂和右边的大腿。 印象中受伤的地方，现在却一点印迹也没有。 要说那些黑影怪物伤不了人那是扯淡，不然自己也不会大费周章的绕开那些暗影狼直捣黄龙了。 就只有一个可能，上一个血红图案发出的那道光芒，治愈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而现在左手手臂上的图案，明显更加复杂，颜色也更深。 这是轮胎吃掉那个大眼珠子本体后产生的印迹。 这么说来，这个印迹倒更像是一种能量储存符号了。 而能量的来源，就是轮胎吃下的东西，既能治愈别人身上的疾病，也能治愈自己身上的伤口。 或者更广泛一点说，这能量就是可以救死扶伤的。 当然，得看轮胎的心情。 因为前两天，他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在找工作之余，去医院跑了一趟。 也接触过几个病人，但都没有触发这个机制。 而整个过程中，轮胎都蹲在旁边，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这才明白，救死扶伤这项能力的使用，是完全属于轮胎的，这一点不以自己的想法而改变。 救谁不救谁，全看它心情。 徐羡现在也没有搞明白轮胎的心情好坏有什么规律，是个人都知道，猫的脾气可不比女人好猜。 想着这些，他看了一眼窗边猫窝里已经开始打呼噜的轮胎，然后也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 调查员身份验证审核的时间大概3到5天，徐羡这两天是不会接手任务的。 当然，群里面的消息他倒会一直关注。 一大早，就有人在群里艾特了自己。 “我昨天在警卫署总部看见饿狼了，模样有点狼狈，昨天的任务难度很大吗？@c9” 说话的是c11，对新来的徐羡，他似乎很感兴趣，每次都会把话题有意无意的引到自己身上来。 c33立马接过话头：“饿狼也是刚升到b级没多久，对付b级怪异，偶尔遇到些难题也是很正常的。” c3也说话了：“这次的怪异真的很强大，绝对不是饿狼实力的问题。” 他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对方太强，不是我方太菜。 c1跟在他后面发了个“点头”的表情。 徐羡在手机屏幕上输入道： “我就只是全程摸鱼的，跟在饿狼前辈后面喊666，还好有c3大佬提供的情报，少走了很多弯路。” c3：“？？？” 徐羡当然知道c3发的这三个问号表示什么意思，不过你一个情报都要卖一千，还是谈都没法谈的那种，那自己在群里嘲讽两句也不算过分。 果然，c33立马就问了：“你在c3大佬那里买情报花了多少钱？@c9” 看样子，c3明码标价卖情报的事情在群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于是徐羡道：“没有花钱啊！c3大佬很慷慨的。” 这一下，群里冒出了更多的“？”。 见炸出来不少窥屏的群员，徐羡又接着道：“饿狼前辈昨天一共打的那巨狼进化了四次，c3大佬和那巨狼过招的时候它进化了几次啊？” 这话问完，群里瞬间安静了。 徐羡能想象到，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很多双眼睛都盯着这一块相同的聊天界面，等待着回答。 然而c3并没有再出来说话，一整天都是…… 第四十五章 轮胎的意思是救人 找工作，找工作...... 调查员的薪水毕竟不稳定，一个月两千五的保底，其他的全靠任务奖金。 而在不影响他找其他工作的情况下，他当然想赚更多的钱。 毕竟谁不想住大房子呢？ 谁不想天天喝快乐水呢？ 也不知道群里的那些大佬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天天不工作的吗？就知道水群？ 不过通过这几天的窥屏，关于群里这些人的身份，徐羡心里大致有了一个轮廓。 c11经常说起警卫署的话题，似乎对那些行政机构很了解，应该是行政区里某个坐办公室的小职员。 c3话不多，但老气横秋，总是喜欢在群里说教，年纪应该比较大，而且明码标价卖情报的事情让他的风评不太好。 c1很喜欢发表情包，从细枝末节来看，极有可能是个妹子，而且年纪绝对不大，因为她对校园话题的参与度极高。 c7也不像是男性，虽然说起话来一板一眼，但对于群内的规定特别遵守。 群里成员好几次问徐羡稍微隐私的问题，都被她用规定截图给挡回去了。 至于其他人，说话不多，但有些身份和从事的职业基本已经确定了。 比如c17本职工作是厨师，自己在贸易区开个小快餐店，生活温饱线以上，时间也比较自由，所以接任务很积极。 c33是个高中生，最近正在准备期末考试，总是在群里抱怨试卷太多写不完。 等等等等..... 至于偶尔冒泡和始终潜水的，徐羡自然就无法了解了，毕竟才刚刚加入这个群两三天而已。 关于真实身份的事情他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签过保密协议，调查员的身份自然也该保密。 所有的任务和交流都以代号相称，这是很合理的事情。 不过c级的代号还是字母c加数字的这种形式，但b级以上，就有专门的战斗代称了。 比方说编号b11的，代号就是饿狼。 除了a级和s级这种大佬和警卫署签署的合同不一样，有做为全职的资本。 其他b和c这两个等级，除了调查员这一层身份外，大都还有其他另一份工作。 很少有全职做这个的，这也让徐羡更坚定了再多赚一分钱的决心。 于是，在一下午的东奔西跑后，徐羡的简历再次被拒了五次。 看样子，在科技区找一份体面工作对自己来说，确实是过于遥远了。 徐羡抱着怀里的轮胎，撸着它脊背上柔软的绒毛，看向穹顶尽头已经趴在地平线上的暗红残阳，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失望难过那种情绪，他感受不到，但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胸口憋着一股浊气。 “喵呜——” 轮胎舔了舔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这里是整个科技区唯一有湖泊的公园，对于常年生活在工业区的徐羡来说，这里的美景和新鲜空气都是很难得的。 于是，他决定在这里多坐一会。 说不定接下来又要去工业区的地下二三层打螺丝了，忍受着地下传来的闷热和四处弥漫的毒雾，忙得昏天暗地，也只能拿到刚刚糊口的工资。 那样的话，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再到这种环境优美，空气又清新的公园里来散步了。 徐羡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起身抱着睡着了的轮胎，沿着湖边的绿化带漫无目的的走着。 然而，在紫色光晕的暗红残阳下，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湖面上，似乎泛起了道道波纹。 而这个时候，轮胎也醒了过来，竖起两只耳朵盯着前方看了几秒钟之后，忽然冷不丁的从怀里跳了下去，然后迈着标准的猫步，一路往前小跑。 好像出了情况，一念至此，徐羡也连忙跟了上去。 在走出大约百米之后，他总算是看清了刚才那道道波纹的来源。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色毛衣的女孩，披散着头发，正沿湖床朝湖心走去。 冰冷的湖水已经没过了胸口，但她依然毫无所动，一步步继续向前。 这是......要自杀吗？ 徐羡原本想去呼救，可看了看附近，哪有什么人影。 轮胎停在一处比较平坦的湖滩草地上，冲着湖面“喵呜喵呜”的叫着，声音里很是焦急。 看得出来，它还想要再往前一步，可当那只小肉垫碰到水面后，又连忙收了回来，剩下的，就只能干着急了。 徐羡明白了它的意思——救人。 难不成是轮胎此前就认识的人吗？ 徐羡内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疑问，但此刻也没再多想，放好身上的贵重物品后，他直接就跳下了冰冷的湖水。 因为再晚一点，人就没了。 “喂！停下！别往前了！别想不开！” 徐羡一边淌着冰冷的湖水，一边大喊。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要自杀的女孩根本没有回头。 他只能加快速度，扑腾着水花，忍着刺骨的寒冷，总算是在女孩刚刚被淹过头顶的时候，薅住了对方的长头发。 没抓到人？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扯回来再说！ 虽然他从没下水救过人，但奇怪的知识他还是懂很多的。 要解救溺水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正面缠住，能拉衣服拉衣服，不能拉衣服，扯头发都行。 徐羡也忘记自己是在哪看到过这种救人指南的了，反正这一套是有效的。 不过奇怪的是，就算他一直扯着头发将人拉到了岸上，这女孩也没有挣扎一下，没喊一句痛。 看来真的是心如死灰了吧。 徐羡累得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轮胎一直在旁边拿脑袋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似乎在讨好感激。 然而，当徐羡开始正眼打量这个被自己救上来的女孩时，才发现她的精神和身体状况真的很糟糕。 这姑娘二十岁出头，皮肤很白，至少现在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惨白，而且神情呆滞，双眼无光。 此刻身上这股颓然的情绪，令她原本出众的颜值和身材蒙尘了许多。 如果换上活泼坦率的笑容，想必一定会漂亮许多吧...... 徐羡正这么想着，脑海中仿佛突然闪过了一张面孔，竟然与他想象中这女孩坦率纯真的模样重合了起来。 这个女孩.......自己好像认识？ 第四十六章 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这个女孩，他认识！ 虽然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很糟糕，但这张脸和眉心上方的那一颗美人痣，还是让徐羡想起了和她有关的过往。 “顾……” 就在徐羡思索着女孩全名叫什么的时候，那边的绿化走道上，一男一女两个警员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他往更远处看了看，有行人在驻足围观，想必刚才自己救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报警了。 “小伙子，好样的！这么冷的天还奋不顾身的下水救人！真是不错！” 还没站稳脚步，那个中年男警员就冲徐羡竖起了拇指，同时出于职业习惯，很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而那名女警员则直接蹲下身来查看女孩的状况，摸了摸人中和手腕后道：“情况不太好，这孩子体质很弱，再这么冻下去会出问题的。” 说完，她便脱下警服外套，披在了女孩身上。 同时，男警员看着徐羡道：“小伙子，她是你同伴吗？还是你只是路过的？” 徐羡摇了摇头，答道：“我只是路过这里，不过……” “不过什么？”警员说话很快。 “不过我好像认识她。”徐羡不自信的道。 “那你能联系到她的亲人吗？现在情况有点急。” 徐羡摇了摇头，他半天都没有记起这个女孩的全名叫什么，又怎么能联系上她的亲人呢？ 中年男警员只是思索了几秒，便立刻有了决定：“这样小伙子，现在外面太冷，我们要把这孩子先带回警署换身干衣服再说。 “既然你认识她，那就给我们留一个电话，我们如果联系不上她的亲人，就再回头问你一些线索。” 很明显，这个中年男警员在处理事情上很有条理，也很周全，在得知徐羡可能认识女孩后，第一时间便要留下联系方式。 可能是这一类的自杀案件中，大多都很难联系上亲人吧。 徐羡能猜到这些，所以没什么疑问的便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对方。 自己虽然是警署的调查员，但这种普通的案件，并不是他的工作范畴，跟着凑热闹没用，也会显得很蠢。 “那小伙子请你时刻保持手机畅通，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救人一命，你会有福报的！你也快回去吧，衣服都湿了，外面很冷。” 说着，中年男警员帮助搭档一块扶起了女孩。 不过就在这时，那名女警员却忽然惊疑起来：“咦？这姑娘不是前些天那个……” 男警员脚步不停，一边抱着落水女孩一边往警车那边走，问道：“怎么？你也认识她？” 女警员点了点头，道：“前几天这孩子还到我们分所去咨询求助过！” “咨询什么？” “就是那个……去年发生的那件案子，在网上闹得很大的那件案子，保姆被女业主男友杀害的那件事……” 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但他们最后说的话，都被徐羡听在了耳中。 “喵呜……” 轮胎跳到了怀里，拿爪子挠了挠他有些发愣的脸，徐羡这才回过神来。 湖边的一阵风吹过，徐羡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试衣服，立在这寒冬腊月里，竟然半点都不觉得寒冷。 他翻开左手手套，手背上的那个图案果然在闪着微弱的光…… 徐羡在回出租屋里换了干衣服后，就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薄薄绿雾发着呆。 轮胎趴在一旁，一会挪个地，一会又翻个身，还时不时用爪子搭自己一下，然后再默默收回去，就好似不忍心打扰一样。 徐羡想起来了，那个女孩，叫顾琴。 自己的确认识。 以前在工业区打螺丝的时候，他经常在距离小作坊不远的一家路边摊吃晚饭。 虽然摊位很小，但老板娘人很厚道，不仅给的分量足而且偶尔还送点下饭菜什么的。 是的，他有一个母亲，那个摊位的老板娘就是她的母亲。 徐羡因为经常在那吃饭，所以对她们有些了解。 单亲家庭，母女俩相依为命，母亲开着一个路边摊，供应女儿上学。 不过后来因为小姑娘考上了大学，所以路边摊就没在工业区开下去了。 是的，徐羡想起来了。 在摆摊的最后两个月里，那个心慈面善的中年妇女，每天总是笑呵呵的，逢人便夸她的女儿考上了某某大学，总算是有出头的希望了。 因为在她那吃饭的人比较多，所以收到了很多祝贺，当然，只是口头上的，徐羡就是其中一个。 那个叫顾琴的女孩，经常在摊位上帮忙，自然也就面熟，即便她性子腼腆，也会偶尔俏生生的喊自己一声“徐羡哥”。 按照时间上来推算的话，今年应该正是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吧！ 毕竟女孩只比自己小一两岁。 想起了女孩的身份，徐羡自然对那女警说的话在意起来。 “去分所咨询过……一年多以前，保姆被女业主男友杀害的事情……” 难不成这就是她选择自杀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徐羡拿出手机，登录k站，开始搜索一年前“保姆被业主男友杀害”的案件。 检索出来的词条很少，不像是那个女警所说“闹出过很大动静”的样子。 在点进去看了两三条之后，徐羡似乎想起一些了。 去年的网络上，确实因为这件事情起了不少的波澜。 不过那个时候他天天工作加班，忙到筋疲力尽，根本没时间在网上前排吃瓜。 所以，他只是有点印象而已…… 然而现在......徐羡翻了翻，发现k站上以前那些登顶过热搜的帖子和视频，全都被发布者删除了。 再点进发布者的个人主页，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羡的眉头皱了起来，像这种上过热搜的帖子或视频被删除，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被证实信息虚假，被平台勒令删除，第二种可能就是发布者自己删除了。 但用这两种情况来解释，似乎都不合理。 如果信息虚假，当初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连不少正规媒体都为此事的受害者站过台，更遑论上百个转发过的平台大up主了。 而且当时据说还有不少裁决院判决书的文件资料上传，一切都是有证据的。 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发布者本人亲自删掉了那些东西。 可这样就更说不过去了。 徐羡正疑惑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喂，小伙子，我是刚才的警员，我姓谭。我们这边刚才试过一遍了，联系不上这女孩的家属，你和她是认识的对吧？” “嗯，认识，不过有好久没见过面了。” “哦，这样啊。那你知道她以前住在哪个地方吗？这孩子的精神状况不太好，现在问什么都不说。” 徐羡听闻这话，稍稍思索了片刻后，看了看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轮胎，道：“我现在可以和她见一面吗？” 第四十七章 兼职还要接私活 虽然那些上过热搜的帖子和视频都被删除了，但网络世界终归是有记忆的。 徐羡在去往科技区警卫分所的路上，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在各种社交平台及网站上深扒了一番后，才终于搞明白了那起案件的来龙去脉。 因为这件事情自己从来就没怎么关注过，所以当时看到新闻报道的时候，也根本无法将那个苦主的文字与工业区路边摊的羞涩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也从没想象过，一个人的阴暗三观，竟然可以在现实世界中激起这么大的民愤，产生更多更大的憎恶。 自己虽然没有情绪，但看到网上那些已经被证实过的案情回顾，依然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徐羡在用手机查询这些记录的时候，甚至都能看到，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线条，从那些评论的字里行间，从手机屏幕里萦绕出来，想要侵入自己的身体。 看来，自己先前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这些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黑色阴影，的确就是阴暗面情绪所化形而成的。 而严秃头身上的怪物和上次那个黑影大眼珠子，从警卫署下发到群里的文件介绍来看，应该能归纳到精神污染的那一类怪异事件当中去。 除了一点，文件中从没提起有人看见过精神污染的实体。 但徐羡……可以看见。 当然，眼下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发展到那个程度。 不过已经处在酝酿之中了，如果后续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引爆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里，徐羡看了一眼蹲坐在自己身旁的轮胎，它一直舔着嘴巴和爪子。 今天的小家伙，明显更加亢奋一些。 是的。 轮胎在吃掉那些黑影怪物后，不仅会催生出一个奇怪的血色图案，它自己也能得到进一步的强化。 这是上次处理掉黑色大眼珠子之后，徐羡得出的结论。 看样子，它对这件事所表现出来的兴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只是这次的危险程度如何呢？ 如果只是解决那个脱罪者身上的恶念，问题应该不大，也就是严秃头那样的水平，现在的轮胎完全可以对付。 毕竟黑色大眼珠子可是b级怪异身上的恶念，自己和轮胎都能解决，又何谈一个普通人呢？ 不过上次是因为有饿狼兜底，实在不行还可以呼救a级调查员。 而这次是私人行动，他没有依靠。 按照群里的文件所说，a级以下的调查员如果遇到疑似精神污染的怪异，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撤离到安全地带，然后呼叫支援。 只是这样做的话，轮胎的猫粮就铁定没有了，自身强化也泡汤了。 高风险高回报。 所以，这个问题一定要仔细权衡。 徐羡坐在环城列车上，计算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这件事情，值得自己赌一把。 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即便引爆精神污染，也能将危害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上次的黑色大眼珠子，应该是巨狼在异变过程中的怨念和仇恨凝聚而成的。 那种遭遇背叛后的仇怨是非常难以消弭的，再加上异变过程中所遭遇的折磨，徐羡已经在血池当中体会过了，而且是直接记忆植入式的体会，尤其显得真实和深刻。 如果不是因为他感觉不到情绪波动，估计走那一遭，出来后整个人都会变得抑郁消沉。 而这次的案件中，最多只是愤慨，对人性丑恶的憎恶，更何况是做为旁观者。 虽然情绪通过网络流传极广，但深度肯定没法和那头巨狼的生死大仇深刻。 此消彼长，即便精神污染爆发出来，估计也最多和上次一个等级。 既然自己一个人能干掉了黑影大眼珠子（加一只猫），那至少说明，在面对同等级精神怪异时，自己和轮胎是有一战的实力的。 这些并不是徐羡的空想，而是他在详细阅读精神污染类怪异产生的缘由和特点后，冷静分析得出的结论。 所以，为了轮胎的口粮，为了轮胎的强化，就让自己努力一把吧，顺便也消除这个隐患。 就是不知道这算不算加班。 哎，为了猫主子，兼职还要接私活。 郁闷，不过自己感觉不到。 想到这里，徐羡摸了摸轮胎的脑袋，走出站台，往不远处的警卫署科技区分所走去。 …… 现在是晚上七点，分所内的其他警员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大厅里只有那个谭警官一人在值守。 徐羡走进去，对方便起身迎了过来：“小伙子，你去看看吧，我们做了很多努力，尝试和她沟通，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手机上也是空空的，一个联系人都没有，你们既然认识，你说话说不定她能听进一点。” 徐羡在这位谭警官的引路下，一边往走廊尽头的心理辅导室走，一边道： “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我，更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所以我没有太大把握。” 说着，徐羡很自然的将话题转到了一年前的那件案子上： “我刚才听说她最近到这里来咨询过帮助，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 姓谭的中年男警员答道：“刚才我已经和同事交流过了，大概两三个月前，她的确来我们所里咨询过一些问题。和诉讼赔偿的强制执行有关系的，当时她提到过自己的身份以及诉讼案的由来。” “诉讼案？赔偿？”徐羡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嗯。”谭警员点点头，接着道：“她的母亲在遇害身亡后，她就向裁决院起诉了业主，并且很快赢得了官司，但对方并未执行赔偿，所以她才过来咨询。” “结果呢？”徐羡问完这句话就知道了答案。 谭警员摇摇头，道：“赔偿的强制执行并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而且据我了解，对方名下还没有可强制执行的资产。” 徐羡没再多问什么了，轮胎顺着他的衣袖，爬上了肩膀，两只爪子踩了几下，然后才舒舒服服的蹲坐下来，耳朵高高竖起，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走廊尽头的房间。 心理辅导室里，徐羡见到了被铐在椅背上，一脸呆滞的顾琴。 旁边，有被掀翻的椅子和被踢歪了的桌子，文件和盆栽乱七八糟，明显是大力挣扎过后的痕迹。 虽然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但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掉了，还披着一件警服长外套。 看见徐羡走了进来，顾琴开始拼命往角落里蜷缩，同时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心理科的女警员见状，连忙与她沟通，语气十分温柔。 但好像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谭警员走进来后，就向那位心理科的女警官介绍了徐羡：“姜警官，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徐先生，他和这个女孩可能互相认识。” “徐先生好。” “姜警官好。” 徐羡简单扫了一眼这个姓姜的女警，二十多岁，还挺年轻，皮肤白净，长相很甜美。 然后胸前的职位铭牌上写着“心理科实习警员姜萱”。 “看起来她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徐羡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轻轻皱了皱眉。 姜萱道：“已经好很多了，你进来的时候，她好歹有一些反应。” “有开口说过话吗？”徐羡问道。 姜萱摇摇头，道：“没有，她对于外界的一切都十分抵制，不太好办。我们在她的包里发现了精神类药物，初步推断，她应该有着很严重的抑郁症。” 徐羡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可以和她说说话吗？” 第四十八章 我能治好她的病 “当然可以。”姜萱很礼貌的点了点头。 徐羡往前走了一步，见顾琴的反应比较大，就立马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道： “顾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徐羡。工业区地下四层，我以前经常在你们那吃饭。” 顾琴听闻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眼在短暂的聚焦后，又重新涣散。 首次沟通失败了。 “你如果还记得我就眨眨眼睛。”徐羡做第二次尝试：“动动手臂也可以。” 肩膀上的轮胎跳了下来，迈着稳重的猫步，一脸严肃的走到了顾琴面前，并没有引起她的应激反应。 但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可怜女孩也并没有回应徐羡的第二次问话。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只是徐羡的自言自语。 不过，看着轮胎在顾琴的周围转来转去，时而闻一闻又时而用尾巴蹭一蹭，徐羡仿佛看到了一副熟悉的场景。 龚师傅患病住在医院的时候，轮胎也这样跳到病床上转过圈。 等等，刚才这个叫姜萱的女警官说她可能患有重度抑郁症？ 那轮胎它…… “可以让我单独和她呆一会吗？”徐羡转过身来，用询问的语气和两名警员说道。 “这个……” 姓谭的男警员没有说话，但姜萱却为难起来：“实话说，徐先生，这样不太合适。这女孩目前的精神状况很糟糕，如果再受到什么刺激，可能会做出非常极端的事情来。 “你也并非专业的心理谈判专家，为了你们双方的安全，我建议还是不要单独相处，否则真出了问题，谁也负不起责任。” 徐羡虽然明白对方的顾虑，但他实在不想自己的这个秘密被旁人发现。 于是他想了想后，决定退而求其次，开口道：“那这样吧，我只是想和她单独说几句悄悄话，不希望外人听见，你们在外面看着点就行，如果失控的话，再进来帮我也可以。” “这样子其实也……” 见这个叫姜萱的实习女警员仍然犹豫不决，徐羡又接着道： “我们以前是朋友，有一些共同的秘密，说不定能唤醒她的意识，如果幸运的话，我还想能带她走出抑郁症的泥潭。” 徐羡言辞诚恳，姜萱终于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就连一旁的谭警官都在用肢体语言暗示她一起出去。 姜萱思索了一下后，总算是同意了： “那好吧，我们就在门外看着。不过你最好也要有个心理准备，从她的日常服药量来判断，抑郁症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就算是接受最好的心理治疗，至少也需要三五年才能恢复。” 徐羡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姜萱听闻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和那名谭警官一块退出了房间。 房门中央有一块狭长的透明镜子，关上门后，外面的人可以看见房间里的状况，但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徐羡尝试着一步一步靠近顾琴，他知道，要想触发血色图案的治愈机制，最基本的一步是要有肢体接触。 不过好在有轮胎在她周围兜兜转转，让她没有对徐羡的靠近表现出特别的抗拒。 直到他的左手搭上顾琴的肩膀，一切都还算顺利，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发狂，就只是神情呆滞，目光涣散。 然后和徐羡想象的一样，左手手背上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另一边，姜萱和谭警官在退出放门后，就始终关注着里面两人的状况。 “你觉得他能成功吗？”谭警官问道。 “成不了。”姜萱很直接的否定道：“在心理学上，重度抑郁症的患者，其实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仅存的那么一丝自我认同感，即便是最佳的心理辅导，在没有运气加持的情况下，也很难找回来。” 谭警官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些专业知识，我不懂。但我总觉得那小子的眼睛里，有一种让人靠得住的自信，那种感觉很难说出来。” 姜萱笑了笑道：“谭警官你就别再说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了，别忘了，我可是学心理学出身的，我只相信科学。这位徐先生的眼神确实很淡定很自信，但这些都是他自以为而已。” 谭警官也跟着笑了一笑：“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咱俩谁也说服不了谁，那要不咱来赌一赌？” “赌什么？” “就赌明天所里的下午茶，谁来请？” “那当然可以。”姜萱自信满满：“如果能在几分钟之内治愈好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那他就不是人了，是神！” 谭警官一动不动的看着房间里面，没有接她的话，徐羡已经把手搭在了那个小姑娘的肩膀上。 “我有点困了，去泡一杯咖啡，你先在这盯着，有什么情况就叫我。” 姜萱说完这话，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徐羡，然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往大厅那边的方向去了。 呵，真是不知者无畏，现在的外行人越来越喜欢指点内行了。重度抑郁症患者，没个三五年，哪有痊愈的可能！ 姜萱在值班大厅里，一边搅着速溶咖啡，一边在心里吐槽着。 三分钟后，她端着两杯泡好的咖啡，往走廊尽头的心理咨询室走去。 “来，谭警官，先喝杯咖啡提提神吧。晚上还要坚持到十二点呢！” 姜萱说着，把咖啡递到谭警官面前，但对方根本没有搭理她，依然出神的望着房间里的二人。 “怎么？咖啡都不喝了？” 姜萱好奇，又问了一遍，同时眼睛不由自主的扫了扫房间里面。 而这一眼看过去，她便瞬间呆住了：“怎么回事？怎么可能……那女孩……怎么可能……” 姜萱手里的咖啡，因为震惊而被自己打翻在地，这才让两人回过神来，连忙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蜷缩在角落一下午的顾琴已经站起身来了，正神色如常的和徐羡说着话，除了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哀伤之外，和正常人毫无区别，哪里还是重度抑郁症的模样。 姜萱直接看傻了，她惊讶的双眼在徐羡和顾琴身上来回往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姓谭的男警官，虽然刚才嘴上在说相信徐羡，但也就是说说而已，最多是为自己请客下午茶找个理由。 所以看着那个女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他当然也是惊掉了下巴。 “发生了什么？谭警官？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姜萱的三观仿佛遭到了重大打击，问这话时带着极度自我怀疑的情绪。 谭警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脸色近乎痴呆的看着已经恢复如常的顾琴，又看向徐羡，满是一种见了怪物的既视感。 “谢谢两位警官，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在徐羡哥的开导下，我已经想明白了。”顾琴虽然表情仍旧沉重，但话里语气已经变得坚强，她弯下腰，向面前的谭警官和姜萱鞠躬致谢。 “这个......这个......”两人根本接不上话。 徐羡摸了摸已经躺在自己怀里的轮胎，很平静的看向二人道：“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那.....那她的亲人家属联系上了吗？”姜萱好像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顾琴的声音很小：“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谭警官和姜萱突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徐羡道：“她们家在工业区的地下三层有一个小房子，那是她现在住的地方，今天晚上我就先把她送回去吧，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我会向你们求助的。” “嗯，那好，小伙子，这件事情真是多亏你了。” 谭警官说着，和姜萱一起将徐羡二人送出了分所，回到值班大厅后，两人沉默着坐了三个小时，似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第四十九章 卑鄙者的通行证 从科技区的警卫署分所出来后，徐羡带着顾琴就直接回了工业区。 两人都没有吃晚饭，所以现在确实是有些饿了。 出了雾林台站后，徐羡找了一个很随意的路边摊点了炒菜，然后坐下来静静等候。 顾琴拘谨了一阵子，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徐羡在环城列车上，就已经掀开手套确认过了，里面的血红色图案有了变化。 就像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消去了一部分似的，图案简单了许多，当然，颜色也变浅了。 和前两次治愈龚师傅和秦襄身上的疾病不同，这次的血红色图案中，存储的能量明显更多。 徐羡暂时把这股能量称为生命之力，而且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之力，还可以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而轮胎吃下的黑影怪物越强，自己所获得的生命之力就越多。 真是一个不得了的能力。 做为自己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公开。 在调查组里，暂时就当一个只能感应和应对威胁的人形雷达吧。 对寻常的怪异，生物变异或者生化机械改造这一类的，自己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根本不够看，等升到b级，再想办法混到精神污染的任务中去吧。 徐羡思索完这些，饭菜已经端上来了。 两人都饿了很久，所以吃饭的过程中相当安静，注意力都在饭菜上。 仅仅十多分钟，三大碗菜一扫而空，然后徐羡才开始说起正事： “关于你母亲的案子，我已经查过了，基本的案情都有了解，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顾琴声音很小的说道：“徐羡哥有什么问题就说吧。” 徐羡拉住桌子上准备把餐盘扒拉到地上去的轮胎，问道：“你妈为什么要到姓元的那一家里去做保姆，她之前不是一直在开小炒店吗？” 顾琴点了点头，答道：“嗯，我上大学之后，我妈为了照应我，就一块搬到行政区去了，在学校外面也开了一个小摊，但是后来校区整改，路边摊也要缴纳摊位费，所以就......” “所以就做起了保姆？”徐羡想了想后，又接着道：“我看之前的一些披露，那名业主对你好像很了解，你们认识吗？” 顾琴的头扎得更低了，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元丽珍.......她是我的大学舍友。” “舍友？” 徐羡愣了愣，没想到两人的关系这么近。 元丽珍就是案件中的那名业主，在激怒前男友后，躲进房间，反锁房门，致使屋外的保姆被情绪失控的前男友杀害，并最终全身而退，在裁决当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顾琴又接着道：“她说她家里正好缺个保姆，我就让我妈去了。” “她们家里应该很有钱吧，我看网上说她父母都是生意人。” “嗯，她家庭条件是挺好的，有好几套房产，我妈做事的地方就是在她们贸易区的别墅里。” “那她知道自己家的保姆就是你妈吗？” “知道，她一开始就知道。” “你和那个元丽珍，平常关系好吗？” 顾琴抬起头来，开始流泪，回想起来，表情也变得茫然：“整个大学期间，我们的关系都很要好，可出了那件事后，就.....就......” 徐羡猜到了她后面要说什么，所以没再接着说这个话题，转而道：“这么说，她那个前男友是个思想很极端的人了？也是你们的同学吗？” 顾琴摇了摇头，道：“嗯，他的那个前男友就是一个学校的师兄，平时也和温和，一点都不极端，是她自己太过分了。” “啊这个......”徐羡觉得这里面的瓜很大。 只见顾琴接着说道：“她脚踏几条船，将外面开房的视频直接发给那位师兄，甚至在公众场合羞辱他，说他穷没男人味，配不上她，还不止一次这样做。” 这确实是激怒一个正常男人的好手段，致命羞辱plus版。 “所以，她那个前男友才会跟踪到她家里去理论？”徐羡问道。 “嗯。”顾琴点点头，道：“我妈那天就在她家做饭，什么都不知道。” 后面的事情，徐羡没问了，因为相关的案件报道网上随便搜一下就能找到。 但他却知道，这都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真正让顾琴扛不住要自杀的，可能是后续谭警官提到的另一桩诉讼赔偿案件。 “你后来是对元丽珍提出了起诉是吗？” 顾琴点了点头，似乎是要解释一样的道：“因为她一直不肯出面，我妈被她的前男友杀死了，她也一直不出面，甚至连出庭作证都不愿意......” “所以你才在网络上曝光这件事情，发布那些求助帖和求助视频？” “嗯，我就是要逼她出来，出来作证！给我妈的死一个解释，毕竟这整个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对她起诉的！” 徐羡听闻这话，根据在网络上看到的信息，又捋了捋其中的时间关系。 他才发现，原来在顾琴母亲被杀这件案子的裁决过程中，元丽珍始终没有出面过，就只是在网络上找水军诡辩，为自己脱罪。 甚至还发生了水军在顾琴发布的求助贴和求助视频下方大肆进行人身攻击的荒唐景象。 这得多不要脸啊！ “那后续呢？裁决院那边怎么判的？”对于这起诉讼案的结果，徐羡的确没有在网上查找到。 “我胜诉了，裁决院元丽珍赔偿各种费用，合计九十万。” “九十万？” 徐羡听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也说明，判决还是相对公正的。 “嗯，九十万。”顾琴点点头，但眼神却暗淡下来，接着道：“但同时法院也要求我删除社交平台上一切有损于元丽珍声誉的发言和评论，双方达成和解。” “所以先前那些被顶上热搜的视频和帖子，都是你自己删除的？” “嗯，是我删的。因为她们的条件是我先删除这些，才能得到赔偿。” 顾琴说到这里，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泪流满面的道： “但我没想到，她们竟然找来黑客，盗了我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把里面的东西删的干干净净，连我母亲生前的照片都没有留下！” 徐羡摸了摸已经变得有些暴躁起来的轮胎，轻声叹了一口气，道：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这句话总结的可真好。” 第五十章 另一种形式的谋杀 徐羡声音有些低沉，道：“所有删除的东西，没法找回了是吗？” 顾琴神情痛苦的点点头，道：“账号都被平台封禁了，没办法申诉，所以......” 徐羡接过她没说完的话头，道：“所以她们又找来水军，在各个社交平台洗白，同时还诬陷你起诉是为了碰瓷捞钱？” “是的，她们说元丽珍只是正当防卫，我才是心思恶毒的人，借母亲的死发财......那些话，我永远都记得！但我却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因为他们封禁了你的所有社交账号！” 徐羡听到这里，摸着轮胎越来越不安分的脑袋，让它把牙齿和爪子都收了进去，看得出来，小家伙很生气。 但徐羡依然是面无表情，他拿出手机，翻开相册里的截图，放到顾琴面前道： “如果我调查的没错，当初负责给元丽珍洗地的，还有负责诬陷你碰瓷的大博主就是这些了吧，还有遗漏的吗？” 顾琴有些惊讶的看了徐羡一眼，然后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攥紧拳头看过一遍又一遍，才点头道：“是的，你查的很详细，这些网络昵称我都记得！” “没有遗漏的就好。” 见徐羡收回手机，顾琴反倒有些诧异了：“这些收钱洗地的人虽然可恨，但网上的话毕竟不能当真，徐羡哥难道有办法惩罚他们吗？” 徐羡一边撸着轮胎脊背上炸起的绒毛，一边道：“收拾他们只是顺带着的事，主要还是元丽珍。所以，你的九十万赔款.....一分钱都没有到账？” “没有。”顾琴神情低落，摇头道：“她的名下没有任何财产，我去警卫所咨询过了，强制执行也没用。” “我都猜到了，她一个富二代，财产当然都在父母名下。” 这种老赖操作，徐羡已经见怪不怪了，警卫署裁决院也是束手无策。 徐羡也没觉得意外，只是话锋一转，接着问道：“除了找人在网上污蔑你，元丽珍还对你做过什么吗？” 如果只是赔偿金拖欠不给的话，从小就在穷苦环境中长大的顾琴，应该不会因为这就去寻短见，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果然，听到这话后，顾琴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她稍稍思忖了片刻，才取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一番，摆在了徐羡面前。 “她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发一些辱骂我的话，视频也有，语音也有，就算屏蔽掉，也会有其他的账号发过来，自从裁决院的赔偿判决书下来后，半年来一直都这样。” 徐羡看着顾琴的手机，的确有十好几个被拉黑的账号，但所幸对话记录并没有被删除，那些语音和自拍小视频都还在。 徐羡随意点开一个账号的聊天记录，往上翻到前面的视频，手指停了下来，点下播放： 手机自拍的视频，奢华的客厅，大大的落地镜前，元丽珍穿着华贵艳丽的外套，轻轻拨弄自己的纯金耳坠，然后伸手挑了一件品相不凡的包包挂在肩膀上，故意对着镜头左右展示，就像拍广告一样。 “今天是母亲节呢，应该给自己的妈妈送去祝福。不过我就比较惨了，因为最近被某些人折腾的太累，所以这个重要的节日都忘记了。” “还好我妈心疼我，看我这几天心情不好，就带我去贸易区最大的商业广场买买买散心了。” “哦，忘了告诉你们了，这个包包就是我妈今天给我买的哟！” “你们猜猜多少钱？” “算了，你们这些土鳖怎么可能猜得到！这个包包刚好九十万呢！” “我可是找了好多大品牌，才找到一个价格这~么~合适的包呢！” 视频里，她把“这么”两个字的发音拖得格外长。 “你们也别问我钱从哪里来的，当然是我妈给的啦！我很穷的，裁决院都能证明，哈哈哈哈！” “真可怜，不像某些人的妈，死了也没留下一分钱遗产呢！” ....... 生气？ 愤怒？ 徐羡知道，正常人在了解了案件的始末后，一定无法平静的看完这段视频。 只是徐羡感受不到情绪的起伏，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但轮胎却表现的更加愤怒了，不停的用爪子拍打着自己手里的手机，甚至还表现出了生理上的恶心欲呕。 此外，徐羡还看见，刚才在点开这段视频后，就有丝丝缕缕的黑色阴影从手机里窜了出来，比他在车上看那些案情介绍和评论的时候更加浓厚，像丝巾一般萦绕在自己的手指间。 看样子，这些恶意和歹念化形而成的黑色阴影，是可以通过网络空间传播的。 只是现在这些黑色阴影还没有凝聚起来变成怪物的迹象，所以徐羡自然没去多管。 他拿起顾琴的手机，换到另一个账号的聊天记录，接着往上翻，又随意点开了一段语音： “你要是还敢去警署，信不信我找人砸了你妈的碑，掘了你妈的坟！顾琴，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和我斗？” “你妈肯为了我去死，那是她的福气，本来就一无所有的人，又不能给你钱，又不能给你找个好男人嫁了，活了大半辈子有什么用？”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在网上瞎折腾！我可以给你二十万，还能帮你找一个好金主，绝对不愁吃不愁穿！我可比你妈对你好多了，是你自己不争气，不知道珍惜机会！” “我知道你现在缺什么，缺钱嘛！但你在网上让我这么难堪，我凭什么给你钱！” …… 徐羡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手里摸着轮胎的脑袋，尽可能安抚它暴躁的情绪。 他必须得承认，元丽珍这种人，在道德观念上比工业区地下五层持刀抢劫的街溜子还不如，当真就是渣滓。 划到最底部，是个时长约一分钟的短视频，封面是两张红红的结婚证书。 徐羡点了播放。 “今天领证了，专门来给你分享一下，如果不是你，我怎么能认识这么优秀的老公呢！” 仍然是元丽珍的声音，她在笑，但语气中却满是嘲讽： “顾琴，咱们同学一场，我也不能总数落你不是，虽然你是村里来的，打扮土气，连喝咖啡的钱都没有，但你的眼光是真的好，单亲妈妈能熏陶出你这样的眼光也真不容易！” “不过呢，有句话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知不知道？你把人家当成男神，还整天在宿舍花心思的想去制造偶遇，就像一只癞蛤蟆蹦跶来蹦跶去的，真的很滑稽！” “还有，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家竟然比我家还有钱！只不过平常特别低调，根本看不出来而已，你还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家境普通，门当户对？秀逗，挺不要脸的！” “真正的门当户对是我们这样好吧！我只不过是约他吃了个饭，然后我爸妈和他爸妈一起吃了个饭，婚事就这样成啦！” “当然，重点他真的是一个超级温柔超级靠谱的男人！我真的超级满意！如果当初不是你在宿舍里蹦跶来蹦跶去，我还真注意不到外表平平无奇的他！” “你也算是我们俩之间的红线了，现在我要结婚了，确实应该给你发个请帖，十二月十二，你可一定要来哦！哈哈哈哈......” 视频的最后，镜头对准了一个快递包裹，应该就是元丽珍寄给顾琴的婚宴请帖。 而短视频的发送时间，是十二月三日，也就是一个星期以前。 徐羡看完后，没有说话，默默将手机归还给了顾琴，萦绕在手指间的黑色阴影也慢慢消散。 现在他完全理解顾琴为什么会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了，也理解了她为什么会想要自杀。 这是人祸，是另一种形式的谋杀。 第五十一章 检测到精神污染残留 “所以，你其实给过她很多机会，对吗？”徐羡问道。 “嗯，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我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顾琴开始哽咽起来。 徐羡稍稍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她发给你的快递取了没有？还在不在？” 顾琴神情悲伤的摇摇头，道：“我收到了短信，但没有去取。” “嗯，等会去取了吧。”徐羡点点头，接着道：“还有，把你手机里面，这些元丽珍私发的短视频和语音，全部转发给我！所有的事情，我来安排！” 他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计划，虽然可能会让事件升级，但却能一次根除所有隐患，这样做是值得的。 顾琴按他的话照做，将手机里所有的语音视频都传了过来。 看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在把顾琴送到工业区地下四层的小房子里后，现也搭上运输电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洗漱过后，徐羡坐在床边思索了片刻，然后拿出手机，登录k站，参照旁边的笔记本，一个个的搜索博主id号。 这些是当初案件被曝光出来的时候，力挺过顾琴的大博主，都有着很强的粉丝号召力。 如今，徐羡需要他们再次鼎力相助。 这么劲爆的瓜，这么大的流量，只要这些大博主还有商业嗅觉，就一定会出手的！ 于是徐羡开始在手机上编辑道： “一年前保姆被业主前男友刺杀的案件，将会在两天后迎来最大爆点，所有事件后续和不为人知的隐秘都将公之于众，卑鄙者终将付出代价，敬请关注后续。” 仔细想了想后，徐羡选择群发，将这条消息私发给了那些力挺过顾琴的大博主。 这么说既不会暴露什么，又可以引起那些博主的注意，为自己后续的操作埋下伏笔，就足够了。 而且还是用三无小号发送的，根本就查不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安全。 果然，不出三分钟，就有七八个大博主私信回复了自己。 “这件事情还有更劲爆的后续吗？” “到时候怎么关注？” 表情：[前排吃瓜] 表情：[ok] …… 徐羡没有再回复，效果达到了，第一步完成。 接着后续的话，要想达到想象中的效果，似乎得花点钱…… 徐羡打开手机钱包，看了看余额。 不太友好。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卡里这点钱，撑到下月调查员工资发放的时候都不一定够，怎么去买那些贵的干扰设备呢？ 想到这里，徐羡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点开手机上常用的二手交易网站，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一个价格合适的。 然而，就在徐羡愁眉不展的时候，手机屏幕的顶端忽然弹出了一个短信提醒： “[东临城商行]：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为0817的储蓄卡收到5，00......” 徐羡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转错账了吗？ 还是诈骗短信？ 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数字？ 500？ 5000？ 不会真有人给自己转错了吧？ 不过就算是转错了，徐羡也不打算要这笔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万一这是一笔救命钱呢？ 不过徐羡还是很好奇，点开了短信。 9xx66 嗯，很熟悉，这个号码没有问题，的确就是东临城商行的官方号码。 可当徐羡再往下看时，只觉的脑袋里忽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轮胎在他身后的床上跳过来，跳过去，甚至开始撕咬被子了，他都没有察觉到。 因为完整的短信是这样的： [东临城商行]：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为0817的储蓄卡于12月10日19点54分收到500，000的转账，当前您的可用余额为504，237.45元。 这是五十万？ 五十万！ 要不是确认过，这的确是东临城商行的官方号码发过来的，这样的金额，徐羡能想到的只能是自己被洗钱犯或者诈骗犯盯上了。 可就算是银行官方给自己发的消息，徐羡还是更倾向于这是银行系统出现了问题。 给自己错发了短信。 于是他急忙进入手机银行，打开余额显示：504，237.45 没错，竟然是真的？ 自己的银行卡的确入账了五十万。 五十万？ 徐羡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的头脑现在依然很冷静，只是单纯的很好奇罢了，究竟是谁给自己转了这么大一笔钱？ 究竟是转错了，还是其他别的原因？ 徐羡打开了转账记录，点到交易详情。 对方户名一项，写的是：东临城玉彦零食贸易有限公司 备注则是“金融酬谢金”。 尴尬的是，徐羡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公司。 别提什么金融酬谢金了。 真的是……转账错误吗？ 实话说，失望多多少少有一点。 毕竟是一笔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巨款。 接着，他将“东江玉彦零食贸易有限公司”这几个字复制粘贴到了浏览器的搜索栏。 然后看到第一行字，徐羡仿佛想到了一些什么。 “东江玉彦零食贸易有限公司，开原集团旗下零食销售......” 应该不是恶搞或者诈骗别的，可能也不是转错帐了。 那可能真是给自己的，难怪还有一个“酬谢金”的备注。 徐羡神色平静，心里头依然是空落落的，甚至还有点想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徐羡看了看，虽然没有改备注，但这个号码他有印象。 “喂，请问哪位？” “你好，是徐先生吗？我是秦真。” …… 此时的行政区警卫署总部，灯火依然通明。 文近悬坐在办公室里，正对着一堆文件发呆。 玻璃门被轻轻推开，招募联络人余晓青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开口道：“组长，c9的入职资料及文件我都已经整理好了，现在拿过来给你归档。” “嗯，放在桌子上吧。”文近悬不动声色的道。 余晓青瞥了一眼他桌上的文件，惊讶道：“930连环案件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头儿怎么还在看卷宗呢？” 文近悬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道：“是的，是已经结束了，但这里面还有很多疑点没弄清楚，我觉得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就在这时，作战部的联络员邓婵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组长，458号怪异事件的结果现场评测中，发现了精神污染的残留！” “什么？精神污染？”文近悬听到这个词，立马警觉了起来：“为么在刚开始的资料收集中，根本没发现这一点？” “不知道，现在勘测组还在调查。” “等级呢？” “从现场残留的污染程度来看，等级至少在b级以上。” “b级以上？” 文近悬和余晓青同时都愣住了。 “b级以上的精神污染，为什么饿狼在任务报告当中根本没提到过呢？”余晓青的语气，像是根本不相信这个消息。 文近悬则一脸严肃的道：“饿狼是战斗系的，感知不到b级以上的精神污染很正常，但这种强度的精神污染究竟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呢？” 邓婵的语气更加不自然了：“根据评测现场发来的资料影像，我们判断那b级的精神污染源，应该就是458号怪异，而且.....被处理掉了。” “这不可能” 这一次，不仅是余晓青了，连文近悬都觉得这个结论很荒谬。 要知道，单独的b级精神污染事件，就至少需要a级的调查员出面，才能妥善解决。 然后外加一个本身就是b级怪异的变异巨狼？ 这样的事件，至少需要两个a级调查员协调才有可能完全解决。 饿狼一个人不可能搞的定。 不过，邓婵却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否定而改变看法，道：“我们也知道这很荒谬，但无论从什么角度进行推演验证，都是这样的结论，现场所有的勘测设备都能提供证据。 见两人的目光中仍旧满是怀疑，邓婵又接着道：“458号怪异本身，的确是被饿狼处理掉了，但当时在现场，确实出现了b级以上的精神污染，只是被一股神秘力量给解决掉了，甚至饿狼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 文近悬听闻这话，才终于结果邓婵手里的资料文件，仔仔细细的翻阅两遍后，眉头紧皱的道：“看样子，我需要亲自和饿狼谈一谈了。” 第五十二章 索盘轮轴 五十万的酬谢金徐羡接下来了。 他现在的确需要钱周转，不必装什么伟岸光正，大公无私。 再说，秦襄的病也的确是轮胎治好的，而自己做为收养轮胎的主人（划掉，猫奴），收下这笔酬谢金并不为过。 何况他们家还那么有钱，住的地方山清水秀，环境优美，连一丁点绿色的毒雾都看不到，根本就不会少这五十万。 当然，昨天秦真打电话来，并不是单单只说了酬谢金的事情。 秦襄的病因，包括投毒的人他们都查清楚了，只是徐羡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所以让他很快跳了过去。 只说请客吃饭的事情。 明天下午，秦真会亲自来接徐羡，再去紫晖庄园一聚，当面感谢。 徐羡也答应了，不过等到今天上午陪同着顾琴取了那份快递后，他才忽然发现，时间好像有点冲突。 请贴上的时间是十二月十二日，也正好是明天。 不过元丽珍的婚礼在上午举行，还好，等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再去秦家别墅，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说好了是吃晚饭。 就这样，明天的行程和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看起来似乎很充实。 当然，今天一整天也是够忙的。 有了雄厚资金的支持，徐羡终于可以买比较靠谱的干扰设备了。 还顺便给顾琴买了几套新衣服，让她明天出面对峙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狼狈。 有钱真好，有钱能办好多事情。 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徐羡终于能将自己设计出的辅助工具变为现实了。 自从上次解决掉那个大眼珠子过后，他就一直在做准备。 虽然轮胎已经会飞了，但自己仍然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没有半点拿得出手的能力。 如果再碰到上次那种情况，需要自己帮轮胎制造机会，打开局面，而恰巧那个阴影怪物又会飞怎么办？ 要命的是，自己要想真实的伤害到那些黑影怪物，还无法用远程武器，只能贴脸输出。 所以他现在需要能帮助自己实现快速位移的辅助工具。 在经过一个晚上的思索和验证后，徐羡设计出了一套很适合自己的机械辅助装置。 经过计算，什么数据都很完美，就是卡在了钱这一关。 他当天晚上就列出了高中低三个配置方案，在查阅很多资料，逛过许多网络商店后，对其材料费和定做的价格也有了一个估算。 最便宜的，就得花六万多，而最贵的，则能烧掉十三万。 这笔钱，就算对现在的徐羡来说，也不少了。 但他从来不是个吝啬的人，在解决了基本的衣食住行之后，钱对他来说，就真的只是数字而已。 更何况，这个装置还关乎轮胎和自己的生命安全，他更加不会小气。 那当然直接上顶配了。 所以，今天花两个小时买好干扰设备和顾琴的衣服后，剩下的时间，徐羡都在为这一套机械辅助装置奔走。 好在负责加工组装的师傅很给力，终于在晚上九点之前，让他拿到了已经调试到最佳状态的整套机械辅助装置。 对于这件事情，轮胎也表现的很上心，很感兴趣。毕竟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在装置交付的时候，它还专门在上面踩上了自己的梅花爪印。 其实装置并不算繁杂，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一个金属盒子都能放得下，随身携带也很方便。 但就是这么两块小东西，让徐羡直接花掉了酬谢金的三分之一。 徐羡也给这套装置起了个形象的名字——索盘轮轴，原理很简单，就是那些盗贼常用来飞檐走壁的钩索和自动转轴的结合体。 但因为这装置至少要能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所以对于材料上的要求就高很多了。 轮轴也是特制的，带有强电力驱动，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拉着一个人的重量极速收缩，从而显现出突刺和跳转的效果来。 当然，为这套装置提供能量的电池也不便宜。 两块砖头一般大小的电池，一共花费了七万多，占去了大头。 这已经是徐羡能找到的最合适最好的供电设备了，能保证整套装置在效能全开的状态下，平稳运作半个小时。 虽然徐羡觉得时间是越长越好，但其实半个小时真不短了，对于几分钟甚至几十秒就能解决的战斗，是完全够用的。 当然，落地成盒的问题，他也考虑到了。 如果不做任何防护的话，从高处直接落地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绝对会让双腿粉碎性骨折。 所以，他专门定做了一套腿部装甲，铝合金材质的，很轻便，强度也足够，由几个缓冲装置组成。 虽然落下来后，还需要再跳跃两步才能把所有力量卸掉，但这都是小瑕疵了，保住双腿才是最重要的。 再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身体防护，徐羡又花去三四万。 也就是说，现在他这一身装备下来，价值二十万左右。 除了爱惜之外，如果不充分利用，那这笔钱花的也不值得。 所以这天晚上到十二点以前，徐羡一直都在适应着索盘轮轴的用法。 在空中保持身体的平衡和方向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好在他在这方面稍稍有点天赋。 半个小时的熟悉加训练，虽然有点踉踉跄跄的，不过最简单最基本的位移和落地技巧他还是掌握了。 至于那些流畅的衔接和空中临时变换方向这种比较复杂的动作，后面还是需要多花点时间训练。 工业区从顶层到地下六层，那种逼仄的建筑环境，加上错综复杂的管道网络，很适合做为训练场。 而索盘轮轴只是辅助设备，真正的武器徐羡的选择很简单，两把比较轻薄的刀片。 他给自己的定位很准，就是帮轮胎打开局面的角色。 对付那些黑影怪物，自己只是辅助，开团之后就只有边缘ob就行了，主力输出还是得靠轮胎。 当然，在对付那些寻常的怪异事件时，他这身装备一个滑铲过去，估计能把对方喂饱。 反正到目前为止，徐羡还没看见过轮胎有对付那些寻常怪异事件的潜力。 虽然按照文近悬说的，它好像能一下子就切断钢筋，但自己亲眼看见的，最多只是让一群黑帮佬跪下而已。 至于怪异事件，当然不是几个黑帮佬可以相提并论的。 对现在的徐羡来说，任务奖金，钱的事情已经不是火烧眉毛那么紧急了。 虽然剩下的将近三十万，他要做为辅助战斗装备后期的维修及保养费用。 但一来自己还能赚钱，二来这么多现金在手，他心底里还是有底气了许多。 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的等级定位，很尴尬。 c级，这个等级是没有资格处理精神污染类怪异事件的。 可那些其他类别的怪异事件，似乎又不是轮胎的长处。 所以，目前阶段，只能靠接私活喂饱轮胎了。 虽然平常人身上产生的阴影怪物没有异变体那么美味，但也能让它长个子，多少是口粮。 至于调查员等级的事，最好能多跟着大佬混混积分，快点晋升到b级。能够处理精神污染了，才是自己和轮胎大显身手的时候。 想到这里，徐羡又看了看窗台猫窝里睡的四仰八叉的轮胎，好像忽然间发现，它的獠牙和爪子，似乎都更长了一些。 当然，做为战斗喵，徐羡可没有给它剪指甲的想法…… 第五十三章 彩礼一分不少带回来 十二月十二日，徐羡有两件事情要处理。 哦，不对。 确切来说，是一件事情要处理，一场应酬要应付。 说应酬，是因为徐羡以后并不打算再和秦家有什么来往，一个是社会顶层的大家族，一个是社会底层的打工人，坐在一块儿，双方都觉得膈应。 所以重点还是要放在婚宴这边。 这次他打算来一票大的，直接一次性拔除先前由元丽珍事件所造成的所有负面影响，不管是个人层面的，还是社会层面的。 虽然可能会激起一定规模的精神污染，但经过他的推算，等级并不会超过上次那颗黑色大眼珠子。 而且现在自己还有了新装备，更知道了该怎么对付那些阴影怪，双重buff，怎么可能被一波带走。 所以就算完全超出了自己的判断，只要苟一波，现场呼叫a级调查员也是可以的。 徐羡在工作系统里设置好一键呼救后，心态更稳了。 这次的事件，他心里的把握不说十成，至少也有八成。 于是，徐羡这一天很早就起来了。 早上五点多，他就已经来到了请帖中写的彤云酒店。 这里是贸易区最繁华的一段街道，但就算是这样，凌晨四五点，道路上也是看不到什么人影的。 徐羡稍稍伪装一下后，混在酒店的工作人员中，很自然的上了三楼。 他早就已经和顾琴约定好了，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等到需要的时候，他会站出来。当然，如果精神污染提前爆发，他也会提前出手。 在把直播和干扰设备布置好后，徐羡就戴个帽子，假装工作人员休息，靠在旁边的椅背上刷手机。 遇到有人问，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反正现场人也多，摄制组、酒店工作人员、男方朋友，女方亲属，再不济女方前男友，总能编出一个旁人不知道的身份来。 不过徐羡在k站上消遣了一会后，点进“c级调查员”工作群里，才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私信。 是c11发来的，事件显示凌晨一点十五分。 “c9，你上次在和饿狼执行任务时，有碰到什么特别的状况吗？” 徐羡记得，这个c9可能是在行政区的某个单位坐办公室的，也就是古时候说的吃皇粮。 如果他问到这件事情，就绝对不是随便问问，那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怀疑自己应该不会，没人会相信一个c级调查员有实力处理掉一起精神污染事件，更不会相信还选择隐瞒不上报。 所以，肯定就是打探打探而已了。 于是徐羡在屏幕上回复道： “没什么特别的状况。 “全程都是饿狼处理的，我只是个划水的。 “怎么？你听到其他的消息了？什么消息啊？从哪里传出来的，能分享一下吗？” 对方没有再回复了，徐羡见状，也默默收起了手机。 上午九点半，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客人来到婚宴现场了。 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再次进行调试，新郎新娘的幸福回忆视频啥的，爱情语音啥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当然，他们根本不会料到，这个大礼堂内已经被安装了十分专业的干扰设备。 只等着徐羡按下遥控器的那一刻，他们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 十点半，大多数客人都已经到场了，三十多张大圆桌坐的满满当当，看来真请了不少人。 等等！ 徐羡看见舞台前面不远处，竟然又有人架起了摄影装备，而且架势比摄制组的那些人要大了不少。 而且机械臂上印着的大大logo，那不是电视台的吗？ 结个婚排场还是挺大的。 连电视台都请来了，看来这姓元的一家子有钱人，也都是好面子的人。 请电视台的费用，估计都能把拖欠的九十万还清了吧？ 既然这样，那整出来个全城皆知的大新闻，也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了。 徐羡还想着要怎么处理事件爆发后的余波呢，没想到对方还真就把最喜欢趟浑水的人给找来了！ 真是周到。 徐羡在人群中找了两圈，才看到打扮精致的顾琴。 她坐的地方离红地毯不远，这是徐羡特意交代过她的。 保证摊牌的时候，她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就在这时，礼堂内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然后礼台上，西装革履的司仪闪亮登场。 但参加过婚礼的人都知道，此时距离新郎新娘出场还早着呢。 所以徐羡还要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多等一会。 ....... 城市的另一边，略显老旧的别墅二楼，一大帮人忙前忙后，化妆师也刚刚给新娘子修好了妆容。 一个穿着西装礼服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见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便笑着对化妆师和几位伴娘说道： “麻烦各位出去一下，咱们一家人说几句悄悄话。” 化妆师和伴娘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在这种大喜的日子，当然是嘻嘻哈哈一阵后，都出了闺房。 这下，房间里面就只剩下新娘，新娘父母，还有一个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弟弟了。 中年男人在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对床上的新娘道：“丽珍，你今天出嫁，该交代的我先前都已经交代过了。” “只有一件事，五百万的彩礼和三百万的陪嫁，你要一分不少的拿回来！” 中年男人就是元石钦了，元丽珍的父亲。 但元丽珍似乎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很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在外面赌钱欠了不少债嘛！等着拿钱堵窟窿！” 元石钦看元丽珍这态度，顿时也有点怒气上头，道： “你个小丫头骗子懂什么？那种地方，和我一张桌子上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输点钱和这些人攀上关系已经是赚大了，平常让你多学点打点人脉的本事，连这个都看不破！” 元丽珍不服气，立马反呛回去：“打点打点，怎么只见出不见进啊？” “那不是最近出不了城，货物送不出去吗？我告诉你，这次的彩礼和嫁妆你要是不拿回来，这新的出城渠道要打通不了，咱们全家都得玩完！” 元丽珍撇了撇嘴，道：“好，我知道了！叽叽歪歪说个没完。” 这时，一旁的中年贵妇才开口劝和道：“算了，丽珍，你要体谅一下你爸。咱们这生意确实见不得光，多花一些钱打通渠道也是正常的。” 说完，她又看向元石钦道：“不过我也在好奇，前段时间出城的路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堵上就给堵上了？” 元石钦用很小的声音道：“他们在城里留了一个s级调查员。” 中年贵妇听闻这话，眉头猛地皱了两下，接着看向毫不知情的两个子女，很自觉的没再说话了。 不过就在这时，沙发上一直玩着手机的少年却突然打破了沉默： “姐姐，姐姐，现在k站上好像有人要搞事啊！” 第五十四章 婚礼现场，捞女原形毕露 元丽珍疑惑的看向弟弟元虎：“搞事？什么事？” 元虎将手机递给元丽珍，道：“你看啊，一年前的那件事，现在又有人在翻旧账了。” 元丽珍接过手机，只见屏幕上是一个大博主正在搞直播，直播间的名字就叫“保姆被业主前男友砍杀案件爆点”。 而此时，手机里这个名叫“正义绅士”的大博主正拿着一把扇子，回忆着案件的前因后果。 直播间里的弹幕几乎全都是骂元丽珍的，冷血无情，自私恶毒，总之怒气值一个劲的往上涨。 甚至比一年前更强。 “这个博主我记得，去年就来蹭过热度。”元丽珍轻蔑一笑，扔了手机道： “我和阿勇的婚礼，城里有点钱的人都知道了吧！这帮穷酸货得到点消息，再来割一波流量，很正常。” 中年贵妇听闻，也拿起手机看了看，一脸轻蔑的道：“不就是要钱吗？等会打两万过去，不接受就找水军去骂他。” 元丽珍嗤笑一声：“要我说，两万都不给，根本不用管！一个保姆的命，值几个钱？翻不起大浪来的！” 中年贵妇呵呵一笑，道：“还好意思说不值几个钱？我那几十万的纯皮沙发和毛毯，不是全给糟蹋了吗！要不是你搞那么一出，咱们需要换房子？还有她女儿那件事，你处理好了没？” “你说那顾琴啊？疯都已经疯了，还担心什么！哎，还真是没一点抗压能力呢！” 元丽珍撇了撇嘴，满嘴的不屑，仿佛将她与自己相提并论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不过一旁的元虎倒是有点担心，因为刚才在k站上，他已经看到不止一个大博主在提这件事了。 但父母和姐姐如此的自信，今天又是大喜的日子，他觉得说太多也不吉利。 而这个时候，外面也传来了敲门声：“接亲的车队已经过来了，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元石钦听闻，也冲门外喊话道：“好了，准备好了！我这就下去！” 接亲的队伍来了，新娘父母是要出门迎接的。 于是元石钦站起身来对中年贵妇道：“走吧，咱们也下去吧。” 中年贵妇点了点头，一边过来挽着元石钦的胳膊，一边又道：“我听说，今天开原集团的秦董也会过来？” 元石钦一边推门往外走，一边道：“也就过来露个面，说是晚上有很重要的客人要招待，不然咱们也能去混个脸熟了。” “那真是可惜了。” 楼下已经传来了礼乐声，看样子车队已经到了。 ........ 彤云酒店三楼的礼堂内，徐羡拿出手机，登录k站，看了看自己关注的那几个大博主。 已经有七八个在今天更新状态了，而且都和一年前的“保姆被业主前男友砍杀案”有关。 其中还有一个id名为“正义绅士”的大博主开了直播间，在里面讨论一年前的案件细节。 到目前为止，已经直播二十多分钟了，网站显示的实时观看人数也超过了两万，各种“前排吃瓜”的弹幕几乎霸屏了。 果然，大博主的粉丝号召能力不会让人失望。 当徐羡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礼堂内的气氛已经热烈了起来，不少人站起身看向了大门口。 应该是时间到了。 典礼台上，司仪也激情昂扬的宣布：“吉时已到！有请新娘入场！” 随后，礼堂内响起了结婚进行曲。 一身白婚纱的新娘挽着一个西装中年人的胳膊，踩着红毯，朝典礼台上的新郎走去。 到处是鲜花，到处是掌声。 到处都是一片喜庆。 婚礼摄制组的小摄像机，电视台的大摄像机，通通转了过来。 一切现场直播。 当然，徐羡这边也操控着手机，打开了k站直播。 然后将手机架好，直播间的链接复制，私信发给了名单上的所有大博主。 他也要来一场直播，名字就叫“婚礼现场，捞女原形毕露”！ 于是，在各大博主的引流下，短短一分钟，徐羡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突破一万。 两分钟，突破三万。 等到新郎新娘面对面站好的时候，实时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九万。 弹幕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整个手机界面染成了白色。 似乎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候着。 典礼台上，司仪笑得满面荣光，高兴的宣布：“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目睹新郎新娘的幸福回忆。” 后台那边，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忙碌起来。 按照既定流程，他们要在典礼台的太屏幕上投影新郎和新娘录制的回忆视频。 大摄像机，小摄像机，还有许多客人举起手机，纷纷对准典礼台，准备记录下这令人羡慕的画面。 徐羡面无表情的轻抚着轮胎脊背上的绒毛，然后轻轻摁下了干扰器的开关。 典礼台上，巨大的投影仪出现了影像。 视频是用手机自拍的，背景是豪华的大房子里，场景和灯光布置都没那么专业，但贵在真实。 很快，视频中出现了一个没有露脸的年轻女孩，怀里抱着一束康乃馨，对着落地镜扭捏作态，同时用满是嘲讽的语气对着镜头说道： “今天是母亲节，你看我买了一束花，你猜猜这束花有多少枝？”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八枝！哈哈哈哈，你妈在那边肯定会对我感恩戴德吧，就像她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话说完，女子随手将康乃馨扔在了地板上，然后踩了一脚。 第一段视频只有十几秒，但播放完后，整个大礼堂内却变得寂静无声。 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直播间内，问号满屏，仿佛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第二个短视频： 还是一样的背景，显然是同一天拍的，但这一次，女孩露脸了，明显就是元丽珍。 她一边拨弄着自己的金耳环，一边炫耀着腰间的皮包： “今天是母亲节呢，应该给自己的妈妈送去祝福。不过我就比较惨了，因为最近被某些人折腾的太累，所以这个重要的节日都忘记了。” “还好我妈心疼我，看我这几天心情不好，就带我去贸易区最大的商业广场买买买散心了。” “哦，忘了告诉你们了，这个包包就是我妈今天给我买的哟！” “你们猜猜多少钱？” “算了，你们这些土鳖怎么可能猜得到！这个包包刚好九十万呢！” “我可是找了好多大品牌，才找到一个价格这~么~合适的包呢！” “你们也别问我钱从哪里来的，当然是我妈给的啦！我很穷的，裁决院都能证明，哈哈哈哈！” “真可怜，不像某些人的妈，死了也没留下一分钱遗产呢！” ...... 傻了。 整个大礼堂内的人全都傻了。 不是说好的幸福回忆录吗？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又是炫富，又是你妈死了的，又是九十万的，这难不成是...... 此刻所有看到这两段视频的人，脑袋里不约而同的闪出了一年前在网络上爆红的新闻： 保姆施救，反被挡门外，致其被女业主男友砍杀，身中二十八刀而亡！ 第五十五章 有仇报仇，有冤报怨 两段视频播放完，总算有人反应过来了。 后台录制组的人已经乱成一团，但不管他们怎么检索，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无法排查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礼堂内变得嘈杂不堪，更多的人拿出手机对着典礼台拍摄。 男方家属这边先是面面相觑，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接着就是口耳相传，几个知道新娘往事的亲戚，很快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传了出去。 女方那边的亲属则是各个摇头，眉头紧锁，表情难看至极，真是丢脸丢大了。 典礼台最中央的位置，新娘元丽珍和她父母三人，在聚光灯的照耀下，脸色比坏掉的猪肝还难看。 更绝的是，一旁新郎的父母在看到视频后，直接拉着新郎站到一边，与他们保持距离了。 直播间里，评论炸了。 网友对视频来源的各种猜测，几乎完全还原了事实。 所有人都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元丽珍在案件发生后发给顾琴的。 弹幕席卷而来，问号消失不见。 全屏都是对元丽珍的声讨和对顾琴的同情： “这他妈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元丽珍太恶心了！” “这样的人能让她去死吗！活着都污染空气！” “真的好心疼顾琴，赔偿金一分钱拿不到，还要被仇人这样嘲讽！” “为什么判决这么不公？为什么警卫署裁决院拿这些有权有势的恶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博主既然敢这样把事情爆出来，就一定要让这恶心的一家人受到惩罚！” “挺顾琴！挺博主！要公平！” “挺顾琴！” 徐羡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看见，自己用来现场直播的手机里，已经窜出了缕缕黑色的阴影，而且随着观看人数的暴涨，和评论区的越来越激烈，这些黑色阴影也变得越发浓厚。 当然，在婚宴现场的人群中，也出现了黑色阴影。 它们缓缓升腾，并慢慢在礼堂的上空汇集成了一团。 某种情绪在酝酿，徐羡能感觉到，某种异样也在形成。 ...... 女方家属那边已经完全乱了套，不少人直接冲到了后台的录制组。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视频的播放源其实根本不在这！ 徐羡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他计算过，要想找出他藏起来的投影仪，这帮人至少要花五分钟。 而这五分钟，完全够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混乱，电视台的主持人在一旁看傻了。 一场全城聚焦的婚礼，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操作摄像机的老大哥却满脸兴奋，稳稳将镜头对着典礼台上的大屏幕和元家三人。 全程跟录！ 短视频一个接一个，放完之后，又是语音。 元丽珍那尖细的嗓音经过音响的放大后，直接贯穿整个大礼堂： “你要是还敢去警署，信不信我找人砸了你妈的碑，掘了你妈的坟！顾琴，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和我斗？” “你妈肯为了我去死，那是她的福气……”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在网上瞎折腾！我可以给你二十万，还能帮你找一个好金主……” “我知道你现在缺什么，缺钱嘛！但你在网上让我这么难堪，我凭什么给你钱！” ....... “九十万？你妈的命值九十万吗？我告诉你，顾琴，你的命都不值九十万！” “而且你起诉我是几个意思？你妈又不是我杀的！那是你妈自己短命，还怪我了？” “我们家有的是钱，但是不会给你！” ....... “你除了成绩比我好，还有哪一点比得上我！而且你读书还不是为了出来赚钱！”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的钱你八辈子都赚不到！会读书有个屁用，懂法有个屁用！我在夜店乱搞也比你赚的多！” “还九十万，你妈一个月赚三千块钱就已经是我们大恩大德了，她的命凭什么值九十万！” …… 视频语音全都播放完之后，还有一段文字，是徐羡亲自编辑的，此时经由手机的智能阅读器朗读出来： “七月十九日，被元丽珍戴了绿帽的前男友刑忠到元家理论，反被各种羞辱……” “元丽珍在被救下的第一时间直接把房门反锁，将保姆顾贞挡在门外，导致其被失去理智的刑忠刺杀身亡……” “次年三月二十一日，顾贞女儿顾琴对元丽珍恶行提起诉讼，并胜诉，裁决院判决……” “元家及元丽珍拒不执行裁决院判决，并向顾琴私发各种羞辱和刺激当事人的视频及语音……” …… 明白了！ 当这段话被播放出来后，整个大礼堂的人全都明白了！ 就连女方那边还准备搅混水，强行洗地的人都开不了口了。 因为铁证如山！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家人！ 而且此刻就站在这里。 女方亲属那边，不知道是谁带了头，纷纷起身往大礼堂外走去。 他们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 男方这边，也不知道谁带了头，纷纷指着元家三人怒声痛骂： “退婚！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怎么能嫁到我任家来！” “就是！这婚不能结，这种女的不能要！” “垃圾捞女！还把我们家阿勇蒙在鼓里！” “rnm！退婚！” 不论是手机里蔓延出来的，还是大厅里这些宾客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些黑色的阴影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凝结，仿佛下一刻就要变成一个实体。 …… 而就在男方家属怒火冲天的时候，录制组的工作人员才找到藏在角落里的那台投影仪和干扰设备，扯掉了电源。 但一切都晚了。 此时礼堂中央的红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再次将舆论引爆的人。 她挽着长发，穿着一身素白孝衣，满脸泪痕，形单影只，与大红的礼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播间里，弹幕更加疯狂： “那是顾琴！我记得她！” “好心疼！真的好心疼她！” “这样子复仇！看的人真是痛快！” “顾琴加油！我们挺你！” “元丽珍真特么活该！该死！” 当然，也有人想起了一年前在网上给元丽珍疯狂洗白的几个大博主，于是弹幕里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各种k站博主的id。 “@明明不想你，元家的洗地狗，你爹喊你出来洗地了！” “@绿绿绿一片，喜欢颠倒黑白，搬弄是否的狗东西，来对峙啊！” “@无人可挡@未来柯基@迷迷昏昏，当初不是说谁要是洗地，谁直播吃屎的吗？出来吃屎啊！” 此刻，那些曾经收过钱帮元丽珍洗地的大博主，评论区直接爆了，被愤慨万分的吃瓜群众骂得体无完肤。 甚至还有几个k站账号因为被举报过多被直接封禁。 黑色阴影越聚越多，轮胎也已经竖起了耳朵，双眼直直盯着那团飘在半空中的黑色迷雾，不停舔着嘴巴。 徐羡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自己的估算是正确的，这团黑色阴影并没有像上次的大眼珠子那样，有那么沉厚的压迫感。 也就是说危险等级确实还是有差距的。 问题不大。 …… 电视台的摄影大哥见到这一幕，也是两眼放光。 疯狂摇动机械臂的控制杆，找到一个最佳的角度，能同时将顾琴和元家三人都拍摄进来。 顾琴的这一举动，当然也是徐羡教她的。 进大礼堂的时候，她就把白色孝衣藏在随身皮包里了。 等视频全部播放完，再穿上孝衣，走进所有人的视野。 一切都按照预订计划进行！ 原本礼台上的元丽珍脸上满是怯懦与惶恐，但当她看见红毯上的顾琴时，一切都懂了。 顿时气血上涌，在学校里那种恃强凌弱的习惯再次支配了她的身体。 只见穿着婚纱的元丽珍一个健步冲下礼台，气势汹汹的朝顾琴走去。 “顾琴！你竟然敢这么算计我！贱人！是谁给你的胆子！” 走到近处，元丽珍抬起手臂，就要往顾琴脸上打去。 但现在并不是以前在学校里了，同学间的欺凌现在已经变成了生死大仇！ 半空中，一只宽厚的大手直接抓住了元丽珍的胳膊。 一道平静而又富有磁性的年轻男子的嗓音传来，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怎么？元丽珍？都到这一步了，还想着仗势欺人吗？” 第五十六章 被控制的人群 与此同时，行政区的警卫署总部内，一窜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文近悬办公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了。 “组长，贸易区检测到强烈的精神力波动，有爆发精神污染的危险！” 文近悬听闻这话，立马站起身来，朝作战室那边快步走去。 “贸易区的哪个地方？” “彤云酒店，青城街区那一块！” “能联系到那边的人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已经确定过了，今天彤云酒店有一场很盛大的婚礼。” “婚礼？”文近悬听闻这话，当真有些懵了：“婚礼怎么会引起精神力波动呢？怎么会爆发出精神污染事件呢？而且还是在彤云酒店那种地方？” 警卫署总部的精神力检测装置是安装在穹顶上的，所以只能检测到城内地面以上的精神力波动。 对于地下城区，则无法进行实时监控。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458号怪异事件中，没有及时监查出精神类污染的原因。 然而事实却是，自从五年前首次爆发出精神污染类怪异事件以来，地表以上的城区一直都十分平静。 相反，这类危害大，范围广的精神怪异事件，几乎只发生在贫穷落后和肮脏不堪的农业区或者是工业区。 但这些层级里住的人，却又不值得议会和警卫署再花费巨额财力去安装实时监控精神力的装置。 今天发生在彤云酒店的这场精神力异常事件，倒是安装在穹顶上的检测装置为数不多的几次发挥作用。 作战部的邓婵听文近悬这么问，稍稍迟疑了一下后，道：“今天是元家和任家的婚宴，新娘的名字叫元丽珍。” “元丽珍？”文近悬听闻这话，眉头微微一皱，似乎觉得很耳熟。 “就是去年那个保姆被女业主前男友砍杀案的当事人，元丽珍就是那个女业主。”邓婵解释道。 文近悬点了点头，一副恍然明白的表情，然后推开作战室的钢化玻璃门，走了进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 负责监控的几名组员回头看了一眼走进房间的文近悬，目光又很快移到房间中央偌大的城市三维地图上。 “十点三十五分第一次检测到精神力波动，而后逐渐增加，五分钟内，精神力波动指数已经突破两千。”一名监控组员一边敲着键盘运算，一边向文近悬解释道： “现在的指数已经过了三千八百多，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五分钟就会超过四千五！” “四千五？”文近悬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个精神力指数，也就是说……再过几分钟就是b级精神污染怪异了？” “嗯，经过计算，确实是这样！” “立刻上报总署长办公室，另外，联络附近的b级调查员，前往彤云酒店协助处理，同时疏散附近的c级调查员，如无必要，不得靠近青城街区。” b级以上的精神怪异事件必须有a级调查员才能处理。 而a级调查员直接对接总署长办公室。 也就是说，这起怪异事件，已经超出了调查组本身的能力范畴。 但即便是这样，对于信息的收集和等级风险评估这些辅助工作，仍然是需要调查组协同完成的。 只不过，是服务于a级调查员而已。 文近悬看着屏幕上越来越高的精神力指数，对身后的邓婵道：“通知铁龟和蝴蝶，立刻前往青城街区，负责保护和善后工作。” “明白。” 邓婵接到命令后，立马敲击着键盘，在系统中下达了任务指示。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鬓角斑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我已经安排瞎子赶过去了，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 众人回头，看着说话的中年人，表情都是一愣，但很快又移开视线，回到那种专心致志的工作状态中去了。 文近悬敬了一个礼后，道：“梁署长，目前来看，情况不容乐观，我已经安排了两位得力的b级调查员前去协助处理了。” 梁署长点了点头，眼睛直直盯着发出警报的三维地图，道：“贸易区内发生如此大规模的精神污染怪异，这还是头一回，一定要仔细查明原因。” “明白。” …… 另一边，青城街区彤云酒店内。 不论是男方亲属还是女方宾客，在看到出手抓住元丽珍胳膊的面具男子时，都不由得惊呆了。 大礼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但很快又被打破。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元石钦一声大吼，带着那个同样肚肥腰圆的儿子，就朝徐羡这边冲了过来。 但徐羡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父子俩身上，他抬头看着天空中那一团黑色的阴影。 此刻，在他的视线中，眼前的元丽珍已经被黑影团团包围住了。 这些黑影像触手一样，从他的身体当中生长出来，胡乱挥舞着，扭曲着，向上升腾着，最终与那一团黑色迷雾连在了一起。 而随着这一桥梁的架起，头顶上的那团黑色迷雾终于有了一个形态。 三角形，一个线条笔直的三角形，全部由黑色阴影组成的三角形。 每个角上还有奇怪的图案，像魔法图腾一样，又或者更具体来说，像写下来的咒语。 轮胎已经变成了猛虎的形态，一双大大的翅膀振臂一挥，直接飞上了天空。 这一刻，徐羡在看向大堂内的宾客们时，还是那一幅熟悉的场景。 血红色的天空，蓝色的白云，和静止不动的人群。 徐羡看着猛虎形态的轮胎，朝黑色三角形扑杀过去，也挥手甩掉了木头一样的元丽珍。 事实表明，这一次的黑色三角形确实没有上次的大眼珠子难对付。 它在攻击的过程当中，虽然也受到了反扑，但那些触手组成的利刃很难伤到身姿灵巧的轮胎。 只是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冒出来了阴影，似乎源源不断的在给那个黑色三角形提供着能量。 在被轮胎撕咬掉两个角后，那些升腾起来的阴影又重新补了上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轮胎嘶吼一声，张牙舞爪了，再度冲了过去。 但徐羡却看见，厅堂里的那些被黑影牵连的人群，好似渐渐有了动静。 是的，他们动了。 所有人群，除了极少数的旁观者和顾琴仍然静止不动之外，那些被黑色三角形牵连着的人群，全都转过身来了。 他们目光呆滞，双眼无神，表情僵硬的看着徐羡，像一个个被牵着线的木偶。 可以控制人群？ 徐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以前不管是严秃头身上的，还是那个黑色大眼珠子，都没有出现过实实在在控制人群的情况。 原来资料中所说的，危害大，范围广，确实是有依据的。 这种精神上的控制，被称之为污染，也并无道理。 那些面容和肢体动作都十分僵硬的人群，一步一步的朝徐羡围过来，有的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刀叉，还有的找不到武器，就直接张开双臂，似乎要把他牢牢束缚在这一方之地。 徐羡警惕地看着周围越走越近的人群，又看了看上空还在和黑色三角形鏖战的轮胎。 擒贼先擒王，看样子尽早解决掉那个三角形主体，才是眼下最正确的决定。 第五十七章 神秘的面具男子 警卫署总部的战情室内，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鬓角斑白的梁署长站在散发着蓝色荧光的三维地图前，满脸凝重。 在他身后，文近悬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冷静的协调指挥。 “瞎子还有多久抵达现场？” “地图上显示，a5调查员已经到了长柳街区，距离事发现场还有五公里，估计能在半分钟之内赶到。” “铁龟和蝴蝶两个人呢？现在到哪了？” “b7和b9正沿伯蓝中路赶过去，两分钟之内能到达彤云酒店。” “两分钟，应该没有问题。”文近悬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问道：“附近有c级调查员吗？” “c1说她就在现场，刚刚接到命令后，已经带着二十余人撤离了酒店。” “很好，告知c1，原地待命！通知附近的c级调查员，封锁街道，控制青城街区，别再让行人进出，等待后续增援！” “明白！”邓婵快速的在键盘上敲下指令，但很快她就留意到了工作系统当中的一条私信。 “头儿，c1报告，婚礼现场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面具男子，这一次的精神污染事件，很可能跟他有关系！” “戴面具的神秘男子？”梁署长和文近悬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是的，根据c1发来的现场照片，这所有的一切应该都是他的谋划！” “快把照片投影出来！” 这一句，是梁署长说的，语气很急切。 紧接着，墙面的大屏幕上就投影出了几张比较模糊的照片。 前面几张都是婚宴现场的照片，只不过那些宾客的行为都很奇怪，他们表情愤怒，一个个拿着手机对着典礼台拍照。 典礼台上的新人也是明显分开的，后方的投影大屏幕上似乎正播放的什么。 等到第六张照片的时候，红毯上多了个一身孝衣的年轻女孩，新娘气势汹汹，似乎正要挥手打她，但被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挡了下来。 面具男子身高将近一米八，即便穿着斗篷也能看出身形修长，脑袋上戴着帽子和一个猫头面具，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模样。 邓婵则在一旁解释道：“据c1报告的内容，婚宴现场在播放新人的回忆录时，被人替换成了元丽珍炫耀显摆的视频，而且内容极度恶劣，所以才引发了公愤。” “后来当事人穿着孝衣出面，与元丽珍及其家人发生冲突，面具男子出面制止。从其言行来判断，当事人应该是在面具男子的安排下，才进入婚宴的。” 经过邓婵这么解释后，梁署长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喃喃自语道：“这看起来只是一场婚礼报复事件，为什么会酝酿成b级的精神怪异呢？” 文近悬听闻这话，在一旁接着道：“这件事情不仅引起了婚宴现场宾客的愤怒，对方还通过全程直播的方式，在网络空间带起了一波很大的节奏，现在绝大部分社交平台上，都在讨论关注这个事情。” 梁署长听闻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就算是这样，以前也绝对不会发生精神污染的事件，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嘀咕的声音并不大，文近悬几人或许听到了，又或许没听到，只是接下来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三维地图上的红色区域，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希望能尽早解决这起怪异事件。 …… 彤云酒店内，徐羡看着周围越逼越近的人群，警惕的握住了身后的手枪枪柄。 然而，仅仅两秒钟之后，他就松开了。 这些都是被操控的傀儡，也有很多是无辜的人，不能随意对他们开枪，否则后果会很麻烦。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向悬在半空中的那个黑色三角形。 事实上，轮胎的攻击已经变成了无休止的消耗。 每当这个三角形少去边边角角时，总能从下方人群中的阴影里得到补充。 它虽然伤不了轮胎，但轮胎的攻击几乎也是无效的。 擒贼先擒王。 如果不能快速的解决掉这个黑色三角形，后续的麻烦无穷无尽。 说不定会把自己逼到要开枪的地步，就算是拖到a级调查员赶过来，那自己的计划也是白费了的。 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显而易见的是，轮胎并不具有这个智慧和洞察力。 眼看着周围的傀儡人群步步逼近，徐羡的视线却丝毫不敢从那个黑影三角形身上移开。 他在找破绽，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破绽才行。 否则，等这些傀儡人群完全合围了自己，那处境就十分被动了。 等等。 徐羡的眼睛忽然定住不动了，他似乎隐隐约约看见，在三角形的正中心位置，有一张人的脸。 确切来讲，是周遭那些景物在被黑色阴影分割之后，像重叠影像一样映出的一张脸。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看来它确实是有破绽的，只是隐藏的特别深罢了。 轮胎正被一个角伸出的触手纠缠着，短时间内根本就顾及不到这边。 而周围那些拿着刀叉和尖锐武器的傀儡人群，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看样子只能上了。 还好这之前徐羡就有了充分的准备。 他掀开左手手套，手背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血红色图案。 随即他抽出藏匿在斗篷中的细长刀片，调整了一番腰间索盘轮轴的角度，最后深吸一口气，摆出了突刺的姿态。 “嗖——叮——嗞——” 两根细长的钢丝被弹飞了出去，头部的金属抓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固定在了房顶的横梁上，接着腰间的轮轴在强大的电力驱动下，极速收紧，拉扯着徐羡的身子向上飞去。 半空中，徐羡左手握着的刀片染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在身影飞速冲向黑色三角形中央的那张人脸时，所有的触手锋刃在顷刻间通通刺向了自己。 看样子试探是对的，弱点就在这张人脸上。 一念至此，徐羡连忙停掉左腰的轮轴收缩器，飞行的轨迹瞬间发生变化，灵巧躲开了那无数根突刺而来的黑色锋刃。 与此同时，腾出手来的轮胎也再次向着那个黑色三角形扑杀过去。 就在长着翅膀的猛虎一口咬断数十根黑色锋刃的同时，徐羡重新驱动左腰上的轮轴收缩装置。 接着，他整个人在半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挥舞着手里发光的刀刃，直直刺向蓝黑色三角形中央的那张人脸。 这一瞬间，徐羡看到了异常熟悉的画面，血红一片，黑色阴影在扭曲着，无数道声音窜入了他的脑海。 怒吼、痛哭、谩骂、诅咒…… 各种各样，形形色色。 同时，也有无数画面闪入了徐羡的脑海当中，就像放电影一般。 不过在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他这次变得从容了许多。 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能对自己造成伤害，都是一闪而过的幻想罢了。 等视野重新变得明亮起来时，他已经收了腰间的轮轴，平稳落地。 半空中那黑色的三角形也无法再维持正常的形态，被轮胎三下五除二的全部撕碎吃掉。 徐羡默默将刀片重新藏好，然后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重新生长出的血红色图案，长长松了一口气。 再回过头时，轮胎的身形已经膨胀了将近一倍，翅膀也由一对变成了三对。 现在的轮胎，变成猛虎形态下，足足有一个公交车那么大了。 再碰上先前严秃头身上那种等级的阴影怪物，估计也就是一口一个，噶嘣脆的那种。 这小家伙又进化了，看来自己的计划没有白费。 第五十八章 疯掉的元丽珍 警卫总署的战情办公室内，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就在前半分钟之内，他们眼睁睁看着大屏幕上已经飘红的精神力指数迅速下降，变成绿色，最后重归为零。 这一切，都在五秒之内。 而距离梁署长的低声嘀咕，过去还不到半分钟。 “是……a5调查员吗？”邓婵弱弱的问了一句，语气中满是怀疑。 “不……不太像，按照时间推算，a5调查员应该刚刚赶到现场才对。” 另外一个调查组的年轻男子轻声回应了一句，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梁署长脸上的表情也是错愕不已，眼睛盯着已经恢复正常的三维地图，眉头紧锁。 文近悬在短暂的惊诧后迅速恢复冷静，问道：“汇报a5，b7和b9的位置！将异常情况告知他们，行动暂缓！” “嗯……哦！”邓婵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在三维地图上标注出了三个调查员的确切位置，同时道： “a5调查员已经赶到彤云酒店，此刻就在相邻建筑的楼顶，已将异常情况告知于他，行动暂缓！ “b7和b9二人已经到达福清街道口，距离现场还有两公里，一分钟左右抵达！” “其他c级调查员呢？”文近悬又问道。 “c1，c6，c8还有c23在附近，目前他们已经封锁了青城街区，其他c级调查员距离较远，都在原地待命，c9没有汇报位置。” 文近悬听闻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两下，不过正当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被梁署长打断了：“接通瞎子的音频，问问他现场的情况。” “好的，这就接通！” 收到命令后，作战服务人员迅速操作，很快就将a5调查员的通信音频扩音到了整个战情室。 “有什么吩咐？”扩音器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沧桑的嗓音。 梁署长接过传话筒，道：“现场情况怎么样？你有感知到什么吗？” 扩音器里的声音不紧不慢：“刚才确实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但是现在没有了，很干净。” “被消灭了吗？还是……只是藏匿起来了？” “我的判断是，被消灭了。那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短时间内，无法藏匿得这么彻底。” “被消灭了？” 战情室里的人神情都是一惊，擅长解决精神类怪异事件的a5给出这样的判断，他们绝对不会怀疑。 但整件事情的诡异程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让他们又不敢轻易相信这个结论。 “是你解决掉的吗？”梁署长问道。 “不，不是，我没有出手。”那头的声音还是平淡如水。 “那现场有什么异常吗？” 语音信号平静了好一阵子之后，声音才重新传来：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们说的那个面具男子我感应到了，在他的身体里，并没有找到强大的精神力量源，他可能是事端的挑起人，但绝对不是最终的解决者。” “你怀疑他的背后有人指使？” “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 代号瞎子的a5点到为止，并未带有强烈的引导性，但梁署长和文近悬却明白了他这话背后的意思： 调查出幕后黑手，是警卫署和调查组的职责，与a级调查员无关。 “嗯，我明白了。”梁署长点了点头，接着道：“为了稳妥起见，今晚需要你在青城街区值岗一夜。” “嗯，没问题。” “好的，劳烦了。” 不过就在梁署长准备挂断通话的时候，文近悬忽然抢着问道：“a5先生，b7和b9正朝你那边过去，待会可以一期辅助你处理问题。” a5沉默了一小会后，答道：“b9的代号是蝴蝶吧？就目前来说，不需要她施展能力，现场很平静，她出手就是画蛇添足。” 文近悬听闻这话，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告知他们的。” 通话很快挂断，战情室内又变得安静下来。 而此刻的青城街区内，高高的大厦楼顶，一个长袍青年人正站在烈烈寒风中。 他的双眼被一条黑丝带蒙住，但仍旧面朝彤云酒店的方向，就好像能够洞悉一切。 身后背着一架古筝足有半人长，看起来沉甸甸的，压着他的身形有些直不起腰。 在刺骨的寒风中，他完全感觉不到寒冷，只是在周围传来动静的时候，他的双耳才微微一动，很快锁定。 而现在，他已经偏过头去，“望”向了空中正赶过来的蝴蝶和铁龟…… 彤云酒店内，一切恢复平静。 轮胎重新变回了猫猫形态，一边舔着爪子，一边打了个哈欠，模样看起来很满足。 见徐羡已经收起刀刃，它也跟着跳上桌子，然后又跃到了他的肩膀上，很乖巧的蹲坐着，摇着尾巴，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 看样子刚才那一顿它很满意。 那些被黑色阴影牵连着的傀儡人，也仿若大梦初醒，满眼疑惑的看着彼此，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的情绪全都平静了下来，所有的怒火，仿佛都成为了过去。 像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冷眼看着元丽珍和她的家人们。 当然，在那边要一拥而上围殴徐羡的元家亲属也全都消停了下来，一个个面色苍白，神情沮丧。 用来全程直播的手机此刻仍旧在向互联网空间内传递着信号，但是屏幕与外壳的连接缝隙处，已经没有黑影串出来了。 直播间里的评论区也变得平和而理智： “相信这件事一定能完美解决。” “是的，我估计经过这一轮全城直播后，元家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把那笔赔偿金拿出来的。” “事情闹这么大，元家如果还不道歉，还不拿出该有的赔偿和态度，那以后休想在东临城里混下去，咱们这帮吃瓜群众都不答应！” …… 徐羡看着眼前站立不动的元丽珍，不怒自威的道：“事到如此，你还有什么还狡辩的吗？” 可接下来，徐羡便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了。 元丽珍的面部表情扭曲，浑身开始猛烈的抽搐起来，同时大笑道： “哈哈哈哈！都该死！全都该死！全都是垃圾！哈哈哈......都该死！” 第五十九章 元某已死，有事烧纸 元丽珍疯掉了。 这是徐羡没有料想到的。 在前面的经验里，不管是严秃头也好，大佬强哥也好，还是那个秦家的女佣也好。 在被轮胎吃掉身上的阴影后，都只是很愧疚的反思自己的恶行，要自首要退位啥的，还从来没出现过精神崩溃或者疯掉的情况。 但转念一想，这次的事件当中，不仅仅只有元丽珍一人的恶念，还掺杂了围观群众以及网络空间内诸多看客的愤怒。 这么多的负面情绪重叠在一起，然后一次爆发，集中消灭，产生的最终结果，或许真的全都由主体一人承担。 而这个主体，恐怕就是元丽珍本人了。 当然，自己在刺破那张虚幻人脸的时候，脑海中闪过的那些记忆和画面，或许意味着，自己也是承担主体之一。 只不过，那些东西伤不到他，却对温室里长大的元丽珍有着致命的精神伤害。 这些都不重要了，即便事实真的如他推测的一样，那也是善恶终有报。 元丽珍和他的家人们，根本不值得半点同情和可怜。 这个还穿着婚纱的女人，仿佛一瞬间没有了任何精神枷锁。 她一边狂笑，一边挣脱了中年贵妇的搀扶，同时一把扯下头上的面纱，手嘴并用，撕得粉碎。 在所有人惊愕万分的目光中，元丽珍就像一个脱了缰的野马左右狂奔。 更像个疯婆子一样上蹿下跳，踢掉了精制的高跟鞋，甩掉了发夹，抹花了妆容，完全陷入了癫狂。 “丽珍！丽珍！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别吓妈妈啊！” 中年贵妇根本想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她一边追着礼堂内四处乱跑的元丽珍，一边叫喊着她的名字。 但很明显，得不到任何回应。 元丽珍现在已经完全是个疯子了，她爬上桌子，指着没人的方向破口大骂： “你个穷鬼，连喝杯咖啡的钱都没有，凭什么和我比！你知道吗？你妈死的时候，我就在门后用猫眼看着呢！哈哈哈哈.......” “九十万？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妈的命值九十万吗？哈哈哈……” 还没等几个家属把她拉扯下来，她干脆脱掉了婚纱，只穿着一身内衣挣脱束缚，打着赤脚狂奔上典礼台，扯着新郎和新郎父母的衣领，狂叫不止。 新郎一家人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招呼其他亲属爬上典礼台。 几个大男人手脚并用，才将发了狂的元丽珍控制住。 但即便是这样，元丽珍嘴里仍然在冲着自己的父亲元石钦大声喊叫，说着模糊不清的话： “你为了钱把我嫁到任家来，还要我……钱都送回去，你有……考虑以后我的日子怎么过……” “你……钱打通关系，把……活生生的人……送穹顶外面，是那么容易……” “你……废物！那些买卖和交易……我来做的话，还怕警卫署和调查员……” 元丽珍刚刚含糊不清的吼完这几句话，就被后面紧追而来的中年贵妇猛扑上去捂住了嘴巴。 她这一身压上去，世界安静了，但所有人都能清楚的听到，在世界安静之前，元丽珍的喉咙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惨哼。 若是观察的再细致一些，便能发现，此刻元丽珍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了，她双眼瞪的圆圆的，里面布满血丝嘴角也已经渗出鲜血来。 “啊——死人了！杀人了！” 一声惊呼，大礼堂内的所有人都聚了过来。 那些压着元丽珍的年轻男子似乎也慢慢反应了过来，纷纷起身，看着不再动弹的元丽珍，神情呆滞，全都傻掉了。 中年贵妇浑身颤抖的将元丽珍的身子慢慢翻了过来，却只见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柄切牛排的钢刀。 而徐羡没有记错的话，这柄钢刀，刚才其实一直都拿在元丽珍自己手上。 场面瞬间失控，中年贵妇一声哀嚎，整个人晕厥过去。 那些刚才压在元丽珍身上的年轻人也全都被吓得后退一步，神情慌张的连连否认： “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她手里有刀，我只是要拦住她不让她发狂而已！我真的不知道她手上有刀……”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女方亲属那边，有人上前去做心肺复苏，男方宾客这边，有人报了警。 但徐羡根本就没将这些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因果报应。 他更加在意的，是元丽珍冲着元石钦吼叫的那些内容。 虽然不知道真假……不，看起来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然那个中年妇女也不会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那番话里面，应该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打通关系。” “把人送到穹顶外面。” “交易。” “调查员。” 这些关键词凑在一起，明显能说明，元家在暗地里经营着一个见不了光的地下交易。 而这笔交易，一定跟穹顶外的世界有关，或许也是警卫署和调查组正在头疼的案子。 从这几句话当中，徐羡只能推测出这么多的内容。 不过他也就只是想想而已，这种常规案件，一般都不在调查员的职责范围内。 即便和穹顶外的世界扯上关系，那也不是他一个c级调查员该操心的事情。 文件里面写的很清楚了，在牵涉到穹顶外的怪异事件时，a级以下的调查员是没有权限参与的。 徐羡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抱起肩膀上的轮胎，轻轻抚摸着它脊背上的绒毛。 小家伙刚才去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这样摸一摸它，睡得更快。 也正好把它放在身后的移动猫窝里。 阴影怪物的问题解决了，它当然可以休息了。 不过此刻的大礼堂内，直到现在，那些看客依然还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没一个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刚才还好好的元丽珍，难道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死掉了？ 就这样死掉了？ 各个社交平台上，直播间的弹幕也全变了： “怎么回事？元丽珍死了吗？” “这就死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镜头太远看不清啊！” “应该是死了！可为什么我觉得很痛快！” “才上了个厕所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楼上的补补课？” …… 徐羡看了看身后一脸震惊的顾琴，然后平淡道：“事情解决了，我们可以走了。” 只不过，有人并不想他直接离开。 肚肥腰圆的元石钦看见自己女儿命丧黄泉，完全失去了理智，紧握着手里的钢叉朝徐羡这边大步冲来。 然而，还没走到近处，徐羡便只看见一道黑色的阴影闪过，元石钦顿时就跪在了原地，双膝动弹不得了。 “怎么回事？我的腿……为什么动不了了！” 和上次相同的情况，徐羡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移动猫窝，又看了看站在旁边桌子上一脸不屑的轮胎，觉得自己上次应该是误会它了。 除了对付黑色阴影怪物之外，在碰到对自己有恶念的攻击时，轮胎也能将他们通通放倒在地。 文大脑袋说的威胁的感知与及时反击能力，应该就是指这个吧？ 然而，还没等元石钦挣扎着站起来，便有十几个中年汉大步过来，拦在了两人中间。 第六十章 不领情 元丽珍死了。 被自己手里的钢刀捅死的。 而她的母亲，亲手送上了最致命的助攻。 实在是讽刺。 一心想着谋害别人，最终被自己和最亲近的人害死。 这家人没有一个是值得可怜的。 包括现在正跪在前方不远处的元石钦。 只是，徐羡没有料到的是，从女方宾客区冲过来的这十几个中年汉子，目标对象……似乎并不是自己。 他们竟然是冲元石钦那个胖子来的。 诧异之间，已经有四五个中年男子完全控制住了元石钦的行动，另外几个人，也朝着他那个膀阔腰圆的胖儿子逼了过去。 可元石钦似乎眼里只有对徐羡的仇恨，就算被摁在地上挣扎不动了，也要气喘吁吁的狂声怒吼： “有种把面具取下来！你小子究竟是什么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杀你全家！” 看着难以动弹的元家父子，徐羡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目光很自然移到了这十几个中年人身上。 这些人……不像是善茬。 但既然不是冲自己来的，那当个看热闹的也无妨。 算了，还是带着顾琴早些走，留在这里一定会有更多的麻烦。 于是徐羡便招了招手，轮胎见状，一脸悠然的小跑过来，然后准确跳进移动猫窝里，蜷成了一个轮胎的形状。 那一边，两个面容凶悍的中年男子蹲在了元石钦面前，脸色阴沉的道： “元石钦，原本你小子傍上了任家，我们愿意多给你半年的期限。可现在婚事黄了，我们这边一共两千多万的债务，你准备拿什么还呢？” “我......我......啊啊啊啊......” 元石钦拼命用脑袋砸着地板，“咚咚”作响，但周围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让所有人没料到的是，这元石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股洪荒之力，竟然挣脱了四五个中年人的控制，朝着礼堂外夺路而逃。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几个中年人迅速追了上去，但出大礼堂前，他们都没有拦住元石钦。 狂奔的脚步声远去，大礼堂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元丽珍的尸体平躺在那，被元氏族人用衣服盖过了头顶。 其他几位元家近亲此刻已经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了，在男方众多亲戚的怒视中，根本不敢动弹。 而另一边，刚刚遭受过惊吓的新郎家人，也在一帮亲戚的簇拥下朝着徐羡走了过来。 徐羡回头看了看，大门处也已经有人守住了。 元石钦的乱子稍稍耽搁了一下，没想到接着就被任家的人给盯上了。 强行冲出去，也不是不行。 但徐羡觉得，自己一没杀人放火，二没偷鸡摸狗，实在没必要搞得像做贼心虚一样。 如果能光明正大的解决好这一堆烂摊子，这件事也就闹不到警卫署去。 当然，前提是徐羡已经想到有一个人能替他完美解决当下的问题了。 这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 或者更具体点来说，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只需要过来一趟就行了。 狐假虎威的谚语故事，谁都听说过。 于是，他脚步更稳，带着身后的顾琴多了几分底气。 任氏族人的脚步并不快，这也正好给了徐羡一个打量他们的时间。 新郎瘦瘦高高的，皮肤白净，长相看起来有些柔弱，此刻被家族内的一帮长辈护在中间，一脸的手足无措。 和元丽珍搭配起来，还真是郎财女帽，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新郎的父母，丰兴公司的董事长，任峰，则是个体格瘦弱的中年男人，一手杵着根拐杖，另一手牵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 很明显，这只是一场商业联姻罢了，从这群人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把面具取下来吧！”任峰在两米开外停住脚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徐羡，脸色难看。 但徐羡无动于衷。 两个任氏宗族里的年轻人见状，立刻就要冲上来制服徐羡，但被任峰及时制止住了。 徐羡扫了一眼跟在任峰身后的那些族人，几乎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一个个胸肌发达，跃跃欲试。 是了。 刚才自己和轮胎合力干掉黑色三角形的怪物时，这些家伙都是被操控的傀儡状态，也难怪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徐羡的右手还是轻轻搭在了身后的枪柄上。 对付城里的寻常人，这玩意还是最有效的，不管是击杀也好，还是威胁也好。 所幸这任峰还是个识大体的人，他敲了敲手里的拐杖，皱着眉头道：“不想取下面具也可以，但你今天得给我一个理由放你走。 “我们任家在城里也是有脸面的，婚宴让你给毁成这个样子，没有一个交代说不过去。” 徐羡语气平淡的道：“善恶有报而已，何况这桩婚事毁了，对你们来说也不算坏事吧？” 任峰脸色一沉，明显被实现说到了心坎里。 事实上，在得知元丽珍的不堪往事和元石钦欠债两千万后，他就已经在心里庆幸了。 只不过脸面还是多少要一些，在商圈中混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样子，既要里子，又要面子。 “是好事还是坏事，终究是我任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吗？” 任峰板着脸说完，手里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 气氛似乎紧张了起来。 但徐羡一点也不慌，因为他感觉不到紧张，也清楚的看到了刚才任峰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知道，这些狠戾都是装出来的。 面前这家人，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只是在装作不领情。 果然还是滑头，又得好处，又立牌坊，有点意思。 倒是那些任氏族人，在听到任峰的话后，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中年妇女指着徐羡就开喷：“放屁！就算那元丽珍进了任家的门，咱也有法子治得她服服帖帖！是条龙都得盘着，何况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你算哪根葱？也敢来坏我任家的婚宴！” “就是！你特么竟然敢坏掉我任家的事，让我任家颜面扫地！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任总，报警吧！这家伙已经严重损坏了任家的利益和丰兴公司的企业形象，你们有权利让他在公开场合向任家道歉，并索取相应的赔偿！” “别急着报警！先打个半死再送到牢里去，杀鸡儆猴！还真什么人都敢欺负到我任家头上来了吗？！” 几个任家年轻小辈开始狂妄喊打，但他们也就是喊喊而已，没有任峰的准许，没一个人敢真的上。 和网络上拿钱办事的职业喷子差不多。 很明显，任峰是不想把事情继续闹大的，这个结果他并没有不满意，于是轻轻挥了挥手，装作一脸疲惫的道： “算了，报警吧，后续交给警卫署和律师那边就行了！你们几个看住他，别让他跑了，也别动手。” 任峰说完，几个胳膊上有纹身的任家小辈立马挤出人群，将徐羡围在了中间，每个脸上都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但徐羡并未在他们身上看到蔓延的黑色阴影。 第六十一章 重要的客人 徐羡根本没有将围在周围的这几个任家晚辈没放在心上。 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从时间上来推断的话，自己或许能在警卫署的人赶到之前离开。 不过倒也无所谓，这种常规的寻衅滋事案件，一般不会惊动到警卫总署，最多也就是贸易区的分所警员前来协调处理。 想明白这些，徐羡更加淡定了，他扶起脚边的一把凳子，然后很淡定的坐了下来。 那边，手机直播没人关闭，仍然在继续进行，而实时观看人数现在已经突破了十五万。 弹幕依然铺天盖地，只是早已不见了黑色阴影。 当然，直播间里的人，自然也没有意识到，刚才的时间线，其实是不连贯的。 “发生什么了？那个面具哥怎么又让人围了？” “新郎家也要找他麻烦吧！毕竟把一场投入这么大的婚礼搅黄了。” “这新郎家这么狗的吗？面具哥可以说救了他全家啊！” “可毕竟死了人，这件事情闹得挺大的。” “死人关面具哥什么事？不过就是新郎那边是开公司的，要脸面而已！” “呵，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理中客了，不管什么场合不场合的，凭面具哥伸张正义这点，我就挺他！” “电视台的摄影大哥收机子了！我刚才一直在关注他，估计后续还有电视版的要发布出来！哈哈！挺面具哥！” “挺面具哥！” “保持队形，挺面具哥！” …… 徐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寻思着这个时间点自己是不是可以主动打电话过去，毕竟前天晚上是他自己说的亲自来接的。 不过还没等他打开通讯记录，翻到那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就有一个任家那边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到近处，那年轻人才用一种十分焦急的语气对任峰道：“任总，秦董……秦董他们过来了！” “秦董......过来了？” 任峰表情一僵，脸色变得铁青。 愣神之间，外面已经传来了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徐羡放下手机，扶了扶脸上的猫头面具，坐的更加安然了一些。 身后的移动猫窝里，轮胎已经睡着了，完全没有警惕。 安静祥和，倒也是挺好。 不多久，西装笔直的秦真带着一个助理走了进来，红红的请柬还捏在手里，似乎到酒店的时候，根本没人接待他。 任峰见状，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带着一帮亲朋迎上前去。 “秦董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可能让您白跑一趟了.......” 任峰陪着笑，气氛却尴尬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出了乱子，可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乱子！” 秦真很快扫视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女方宾客区，又看了看典礼台前的乱象。 不过因为徐羡被一帮任家晚辈严严实实围在中间，所以他并没有看见。 当然，徐羡也不会急着站出来与秦真打招呼。 任峰听闻秦真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个……哎！好好的婚礼搞成这样子，真是让秦董见笑了。” 秦真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一旁的助理把贺礼清单递了过去。 但在心底里，他多少还是有点好奇的。 要知道，任家手里掌控着的丰兴基团，是东江一带的百强企业，家大业大。 而另外一个元家，他似乎也有所耳闻，之前应该是做酒店生意的吧？ 资产还不小。 也正是这样的强强联合，才会有如此高档的婚礼。 不说商界了，就是整个东临城内的政界议员，都有不少人送来了贺礼。 这也是自己会抽空过来的原因。 但这样的婚礼竟然被搞砸了，而且还有电视台全程跟录。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这几乎是当着全城人的面，同时抽任家和元家耳光了。 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敢这么干的人，是指定不会再有活路的。 想到这里，秦真不由得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警笛声。 任峰也脸色尴尬的对秦真解释道：“毕竟出了人命，事情闹得很大，捣乱的家伙也被我们控制住了，剩下的就交给警署那边去办吧，我这边已经够乱的了。” 秦真没有说话，目光移向了典礼台前一个被任家小辈们团团围住的地方。 他能猜到，困在那里面的，应该就是任峰口中“捣乱的家伙”了。 两分钟后，四个警员走进大礼堂，最前面的那个制服稍有不同。 毕竟算是半个警卫署的人了，所以徐羡一眼就能认出带头的那人是什么身份——分所长。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贸易区警卫署分所的分所长。 任峰见状，很有礼貌的迎了上去：“姜所长，真是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贸易区是城内的大区，这里的分所也有着整个城内仅次于警卫署总部的规模。 一般的寻衅滋事，就算闹出人命，大多也是不会惊动到贸易区分所长的。 这个姜所长亲自过来，显然不是因为事情的紧要程度，而是因为涉事双方的身份，还有......这场婚宴的规格。 姜所长满脸堆笑的握住任峰的手，道：“任总这是哪里话！为百姓排忧解难本来就是咱们警卫署的职责！” 说完，眼力十分敏锐的姜所长立马又做低姿态，向秦真伸出手去：“秦董好！没想到您也在这啊！真是巧了！” 秦真很自然的伸出手，点头道：“我也是刚到。” 姜所长听闻，脸上笑容更盛，又找着话题寒暄几句后，才转头问任峰正事： “对了，嫌犯呢？你们刚才打电话不是说已经控制住了吗？敢毁了任总您家的婚宴，这两个家伙胆量不小啊！” 任峰脸色难看的指了指典礼台前，道：“还在那呢，事情闹得很大，出了命案，所以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切等你们带回去审清楚了再说吧！但无论如何，他们对我任家的声誉都造成了重大的影响，我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放心！”姜所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此案社会影响巨大，绝对不能姑息，一切从严处理！” “那就好。” 任峰松了一口气似的，然后准备带着这位姜所长往徐羡那边走去。 但秦真并不关心这些，他已经被这乱糟糟的场面搅得有点烦了。 于是他挥了挥手，对一旁的助理道：“小谢，给徐先生打个电话，我们准备去接他吧？”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到这来露个面，然后就去接徐先生的。 所以现在也该离开了。 只是秦真的这句话，自然也被一旁的任峰和姜所长听在了耳中。 任峰本来就是知道的，秦真今天晚上的确要招待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所以到婚宴现场来才只能露个面。 现在这个时候他很自然的上前礼送：“实在抱歉，秦董！本来就耽误了您重要的事情，没想到我这里还搞成一团糟，真是给您添乱了！” 秦真摆了摆手，道：“没事，你也不容易，好好处理事情吧。” 姜所长自然不会放过刷脸熟的机会，忙凑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秦董要亲自去接人呢！这位徐先生.....是秦董重要的客人吗？” 秦真很认真的点头：“是的，很重要的客人！” 听闻这话，任峰和姜所长眼睛里同时冒出了精光。 能被开元集团的董事长称为“很重要的客人”，那位“徐先生”背后得有多大的能量？！ 如果能结识这样的人....... 任峰很自然的脱口而出，说出了两人的心声：“如果能有机会结识秦董说的这位徐先生，那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秦真笑而不语。 事实上，在被拒绝了开原集团的股份报酬后，他对这位治好自己父亲疾病的神秘年轻人，也有些看不透了。 就感觉，双方不在同一个精神层面上一样。 旁边，戴眼镜的助理已经拨通了电话。 然而就在这时，典礼台前的人群中，却传来了刺耳的手机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我要暴富！我要暴富！” “叮铃铃！叮铃铃！我要暴富......” 第六十二章 消失的尸体 刺耳的铃声传来，所有人的眼睛瞬间看了过去。 秦真看了看助理手里的手机，又看了一眼典礼台前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不由得愣住了。 但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迈开脚步，踩着地上的红地毯往典礼台那边走了过去。 任峰和姜所长见状，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 这难不成...... 两人回过神来，立马跟上前去。 那边守着徐羡的几个任家小辈看见这一幕，惶恐不安的往旁边让开了一条道。 而当秦真看见坐在人群中央，穿着非主流斗篷，带着猫头面具的年轻男子时，不由得愣住了。 在椅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品相不错的年轻女孩，身上白色的孝衣和这大红的典礼台格外不搭。 因为无法确定徐羡的身份，所以他伸手示意旁边的助理挂断了电话。 果然，手机铃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 “徐先生？真的是您吗？” 秦真一句话，直接让一旁的任峰和姜所长屏住了呼吸。 这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就是秦真口中的那位“徐先生”？！ 就是开原集团董事长所说的“很重要的客人”？！ 而且刚才秦真还......用的是敬称“您”！？ 任峰和姜所长都傻了，两人对视一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然，感到震撼的并不止他们。 此刻大礼堂内的所有人，都因为秦真的这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旁围在徐羡周围的那几个任家小辈，更是双腿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徐羡语气平淡的道：“是我，前天我应该和你说过，今天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可以走了。” 徐羡说这话时，仍然没有起身。 而这种场面看起来，就仿佛秦真只是个下属，正等着上级给出指示一样。 更诡异的是，整个过程中，秦真和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仿佛这才是正常的角色位置！ 为什么？ 为什么会如此恭敬？！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秦董？这位难道......难道就是.......？” 任峰在一旁，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了。 秦真看着徐羡脑袋上的面具，稍有疑惑，但还是笑了笑后，回答任峰道：“嗯，他就是我说的徐先生，那位很重要的客人！” 此刻，不管是任家这边的亲属，还是元家的人，在听到这话后，都不由得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想起自己刚才还对着这个年轻人口出狂言，任峰真的有点不知所措。 但他现在能说得出口的，只能是不清不楚的几句：“这.....这......徐先生这......” 当然，还是秦真主动替任峰问出了口：“徐先生，您说的有事情要处理，不会就是这场婚事吧？您现在方便把面具取下来吗？” 徐羡站起身，轻轻摇了摇头道：“取面具现在不太方便，我今天过来，并不是对这桩婚事有意见，只是不想让那些本该受到惩罚的人再逍遥法外而已！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人不太领我的情？” 这话说完，徐羡看了一眼旁边的任峰。 “这个……这个……” 任峰表情一僵，脸上火辣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当然，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摸爬滚打几十年，此刻竟然在气势上被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压得根本抬不起头。 任峰在惊惧之余，又感觉无比的庆幸。 还好刚才管住了族里的晚辈，没让他们对这位徐先生动手动脚，不然后果…… 真的难以想象！ 而就在任峰支支吾吾的时候，大大的落地窗外忽然闪过了一道人影，从上而下，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 “咚——”的一声闷响，大礼堂内所有人都循声望了过去。 紧接着，尖叫声传来，人群变得骚乱起来。 “怎么了？怎么回事？” “有人跳楼了！” “真的假的？” “是从这栋楼上跳下来的吗？” 前排的落地窗前已经挤满了人，扒着窗户想看楼下的场景。 与他们后面典礼台上那火红的“囍”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几个警员临场经验丰富，立马求援：“青城街区月仙路彤云酒店有人坠楼，目前现场混乱，请求支援！” 突然发生这种事，姜所长也不敢怠慢，指挥现场的其他三个警员，下楼去保护现场，维持秩序。 当然，他本人则守在了徐羡和秦真这边。 “徐先生，秦董你们不用担心，请往后靠，远离人群。” 说完，他又大声冲挤在落地窗前的人群大声喊话道：“各位请不要拥挤，以免引起坍塌和踩踏事件，远离窗边，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这样会很危险！” 接连喊了几次，都没什么效果，他只能亲自上去维持秩序了。 徐羡看见窗外快速闪过的人影，脸上的表情也是稍稍愣了一下。 首先，轮胎依然在熟睡，这个突发事件当中，应该没有针对自己的威胁。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坠楼的人应该是元石钦。 至少，在体型上很像。 第二条人命。 虽说徐羡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但心中却隐隐觉得…… 这样才是公平的。 因果报应吧。 自己只不过是充当了命运的推手而已。 “任总！大事不好了！” 这个时候，从楼下跑上来一个任家那边的人，也带上来了死者的确切身份：“元先生他坠楼了！已经……” 元家宾客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哀嚎一片，几个近亲直接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为……为什么？” 任峰也是呼吸一滞，显然他没有料到跳楼的人竟然是元石钦。 而这个时候，上来报信的那个人稍稍犹豫了一下后，才凑到跟前，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原来如此。”任峰听完，叹息了一声，然后装出一副哀伤的表情道：“算了吧，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都交给警署和律师所那边吧！” 秦真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众宾客，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徐羡并不想再在此地多留，于是转头对他道：“我们走吧，这里的事情交给警署去办就好了。” “嗯，徐先生请。” 秦真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在助理的开路下，带着徐羡往礼堂外走去。 任峰则客气的将二人一路送出了酒店。 …… 彤云酒店外，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将那具血泊中的肥胖尸体围在中间。 看热闹的人群现在已经不那么多了，基本都是一些网络博主和记者，拿着手机各种“咔咔咔”的拍照。 “徐先生这边请。” 秦真的助理已经拉开车门，等着徐羡上车了。 一如既往的豪车，不过这次没有那么高调了，只有两辆，秦真在前面那辆。 徐羡没有多想，让顾琴先上车后，自己也坐到了后排。 车辆启动，两辆黑色的商务加长豪车缓缓驶离了彤云酒店。 但就在车辆拐过街角的时候，彤云酒店的门口忽然混乱起来，那些围观的人群连滚带爬，大声尖叫，四处逃散，就仿佛见了鬼一般。 徐羡好奇的放下车窗，回头看去。 却见警戒线中央，此刻只剩下了一滩血迹，尸体竟然......不见了？！ 第六十三章 那种人早点死了好 随着豪车拐过街角，彤云酒店前的骚乱在徐羡眼里一闪而过。 尸体消失了，而且是凭空消失的。 所以那些围观的人才会被吓得四下奔逃。 能够在光天化日下“偷人”的，徐羡能想到的，只有异能者。 而且绝对不可能是调查员，因为常理之下，这具尸体也是送到贸易区的警卫署分所去。 以调查员的身份，如果想要得到这具尸体，只需要把证件展示一下就可以了。 何必这么麻烦。 也就是说，元石钦的背后可能牵涉到了怪异事件？ 而且他还是相当重要的环节？ 否则也不会这么急着回收尸体了吧。 对了。 元丽珍死前说过的话。 “打通关系。” “把人送到穹顶外面。” “交易。” “调查员。” 果真还牵扯到了穹顶外面的世界？ 徐羡觉得，这件事情背后应该有很大的阴谋可以深挖。 但自己刚刚进入调查组这个体系，不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将这件事情上报一下比较好吧。 这么想着，徐羡取下面具，拿出手机，登录了工作系统。 结果惊讶的发现，群里多了三百多条未读消息。 并且还有@过自己的内容。 徐羡点进去，拉到最新未读，一路刷下来，提炼出了很多有用信息。 首先，彤云酒店内的精神污染事件的确发生了，警卫总署那边派出了a级调查员前来处理。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黑色阴影的三角形怪物，在精神污染这一类的怪异事件分级中，至少是b级以上的。 不过也应该就是b级中下水平，因为在资料文件中，徐羡看到过两个a级调查员联合处理一起b级精神污染事件。 因为精神污染类的怪异事件比较特殊，所以往往会安排高一级别的调查员进行处理。 两个a级调查员对应的，应该是b级精神污染事件的天花板水平了。 而一个a级加两个b级的阵容，应该是对付b级中下水平的精神污染事件。 和徐羡一开始的推断是完全吻合的。 这次的阴影怪物其实并没有上次那个黑色大眼珠子强，那也就是说自己的水平......远不止c级？ 嗯，这样一想，他心里就踏实多了。 也亏大发了…… 第二点，是关于c1的。 c1也在刚才的婚宴现场，而且还用手机拍到了自己。 从拍照的角度来看，应该是属于男方宾客那边的。 座次比较靠近典礼台，身边人的穿着打扮也很不俗，应该有着相当不错的家庭背景。 从照片中露出来的手指和群里说话的语气措辞来看，的确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 只是关于她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无从得知。 她参与了青城街区的封锁行动，但在精神污染事件被处理掉后，封锁便又解开了。 想必这也是后面秦真一行人能开车到彤云酒店的原因。 正这么想着，轿车停了下来。 徐羡抬头望去，前面的街道口有警员值岗，负责来回车辆及行人的检查。 看样子，封锁虽然解除了，但是警署对这块区域依然还处在戒备状态。 秦真在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两辆车能很顺利的进出街区，倒是不需要徐羡来出面解决问题。 这样更好。 关于群里@自己的内容，是汇报各自位置的。 徐羡刚才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这个。 所以现在连忙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还好对最底层的c级调查员，他们没有配备定位装置。 但这样一来，情况也比较尴尬了。 元石钦尸体被偷走的事情还要不要上报呢？ 怎么解释自己在彤云酒店这茬子事呢？ 徐羡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一点点后退，在思索了半分钟后，终于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背包里的轮胎谁的很沉，摸了摸它的脑袋，也没有醒过来。 关于自己的真实实力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外露比较好。 接触到的人和事多了，徐羡总觉得，这座城市里的很多事情，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以后的日子里，如果有一张能翻盘的底牌，自己将会得心应手很多。 不管对那些怪异事件也好，还是对调查组的那些人也好。 ...... 此时另一边的紫晖庄园，一辆非常霸气的越野车疾驰而来，然后一个急刹，停在了秦家别院前。 这里位于贸易区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该死的毒雾，也没有一望无际的钢铁瓦房。 联排的别墅四面八方都透露着奢华，随便一个装饰用的镂窗，就能抵得上工业区一个普工一年的工钱。 纵横交错的柏油路宽阔平坦，豪车自然也是遍地都是。 像这样一辆高大威猛的越野车，在这里反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但它的主人却仿佛习以为常，她扎着高高的马尾，打扮干练，即使素面朝天，也美若天仙。 她挎着书包直接跳下半人高的越野车，身手矫捷。 “外公！我回来啦！” 秦凌玉一蹦一跳的走进院门，甜甜的叫了一声旁边正在浇花的秦襄。 “回来了正好。”秦襄继续拨弄着花草，头也不回的道：“快去把客厅里的那些书都收拾好，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过来。” 听闻这话，秦凌玉停下脚步，疑惑道：“什么重要的客人？” 秦襄回过头来，笑道：“徐先生会过来。” “真的？”秦凌玉双眸一亮，一边往客厅跑一边道：“那正好把我导师提的几个问题让他看看，他应该能给我提供不少思路！” 看着外孙女欢快跳脱的背影，秦襄笑着摇摇头：“这孩子！” 说完，他也放下水壶，跟了进去。 在秦凌玉满脸高兴的收拾着乱七八糟的书籍时，秦襄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问道： “小玉啊，你有没有听你大伯说过，上次治好我的病，他是怎么酬谢徐先生的？” “没有啊！大伯从来不会跟我说这些的，难道今天接徐先生来不是为了当面感谢他吗？” 秦襄凝眉点了点头，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 很明显，他们爷孙俩并不知道五十万酬金和百分之二股份的事情。 更不知道徐羡回绝了开原集团百分之二股份的事情。 至于秦真今天摆下席宴的目的，他们其实也有点疑惑。 因为明显急切了一些。 不过秦襄没在这问题上多想，而是话锋一转，问秦凌玉道：“小玉，在你看来，徐先生这个人怎么样？” 秦凌玉头也不回的答道：“他既然能把外公您的病治好，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至少在这个方面，我难望其项背，保守估计的话，应该不会逊色于我的导师。” 秦襄喝到一半的茶杯放了下来，轻咳一声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做为一个......一个男孩子，在你眼里能打多少分？” 秦凌玉听闻这话，回过头来看着秦襄，满脸通红：“外公你说什么呢？我跟他才见了一面，什么叫做为一个男孩子打多少分啊？” “你都已经二十三四了，连男朋友都没有谈一个.......” 见秦襄又开始语重心长起来，秦凌玉无奈的摇摇头，连忙抱起一大摞书，准备上楼去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管家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客厅： “秦老师，陈家父子过来了。” 秦襄听闻，表情一愣：“陈家父子？哪个陈家父子？” 秦凌玉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向这边道：“难不成今天晚上除了徐先生还有其他的客人吗？” “这个......” 管家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道：“是陈源乔父子，他们应该是自己来的，说是和秦董那边打过招呼了。” “陈源乔？化康集团的陈源乔？”秦襄说起这个名字，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嗯，是的。”管家点了点头，很识趣的不多说话。 “他来做什么？！”秦凌玉的嗓音也提高了一个档次。 很明显，她和自己外公一样，不欢迎这个姓陈的客人。 管家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秦襄听闻，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先去忙吧，安排几个人招待一下他们，也别说我们秦家待客不周。” “嗯，好的。” 管家应了一声后，就下去了。 这边，秦凌玉已经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书都收拾整齐了，在秦襄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或许是活动了一下有些发热了，她脱下外套，一身雪白的紧身毛衣将傲人身材彻底勾勒了出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道： “那陈源乔来做什么？我们秦家可是一向都不欢迎他的！” “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听说他病得不轻。”秦襄摇了摇头，接着道：“我还特意跟你大伯交代过，不要把我痊愈的事情声张出去，没想到还是......” “算了外公，你就别想太多了！”秦凌玉在一旁安慰道：“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被他们知道也是难免的！” 秦襄脸色为难的道：“我是怕给徐先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下，秦凌玉倒是笑了笑，道：“这个就是外公想多了！我上次见过那陈源乔，可以说是病入膏肓了，只剩半口气还吊着！神仙都救不活了，徐先生又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秦襄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听说都已经放弃治疗，开始安排后事了，有这么快吗？” “是挺快的，距离发现病症好像才半年时间吧？保密工作也做的挺好，大伯都不知道他具体得了什么病。” 秦凌玉停顿了片刻后，又接着道：“不过要我说，那种人早点死了才好！坏事干得太多，这就是他的报应！” 秦襄听闻，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也是！他们公司在城西搞的那些烂尾楼，到最后都肥了自己的腰包！至于毁了多少家庭，坑了多少无辜人，他们从来不管！没有半点道德底线！” “那些辛辛苦苦的老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就因为信了他们的鬼话，买了他们盖的房子，现在有苦难言，甚至一辈子都搭了进去，搞得家破人亡！这样的下场难道不是他应得的吗！？” “我反反复复跟你大伯他们说，让他们不要干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免得遭报应，可他们就是不听，我这心里......” 秦襄说着，越加气愤起来，捶胸顿足，语气中满是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没办法，谁叫他这一辈子都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呢！ 但他的几个儿女，却偏偏与他渐行渐远，甚至快要走到了对立面。 叫他如何不气？ 秦凌玉见外公有点上头，连忙又把他面前的茶杯满上，递到跟前：“外公，先喝茶。” 见秦襄稍稍平静一些后，她又接着道：“外公放心吧，如果徐先生知道了陈家干过的这些坏事，一定不会治好他的病！” “那可不一定。”秦襄摇了摇头，叹气道：“那陈源乔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威逼利诱之下，徐先生难免会有所妥协啊。” 秦凌玉听闻这话，思索了片刻后，道：“外公刚刚不是问我能给那位徐先生打多少分吗？” 秦襄转过头来，眼里疑惑不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秦凌玉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如果徐先生在陈源乔的威逼利诱之下妥协了，那他在我心里就只能打六十分，仅仅及格而已！” “但如果他知道陈家的龌蹉后，坚决不出手治病，那在我心里就可以打八十分，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才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秦襄听闻，摇头笑了笑道：“怪不得这么大了还找不到个男朋友！没想到你要求这么高！徐先生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斗不过陈家？” 秦凌玉却并不这样觉得，道：“如果陈源乔威逼利诱，他也坚守底线，那之后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保证他的安全，但问题是，他有没有胆量拒绝陈家的要求！” “我当然知道，这个条件很苛刻！当然也知道我的眼光高，所以在我这里，能到八十分，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了，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 “而且这些不都是外公您一手教导出来的嘛！比起金钱，品格才是一个人最大的财富！” 秦襄听闻，终于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秦凌玉又接着道：“至于怎么让徐先生知道陈家干过的那些龌龊事，我自然有办法！” “外公就只需要拭目以待就行了，其实您也挺想知道，这位徐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秦襄笑了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而就在这时，两辆黑色加长的豪华轿车停在了秦家别院前。 秦凌玉走到窗边，看了一眼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回头道：“大伯他们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唱跳Rap 对于晚上的宴席，徐羡并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无非是饭菜肯定比路边摊要好吃许多。 但他从来都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一块吃饭，尤其是人多的时候。 相反，他对于元石钦尸体消失的事情，反而更加在意。 既然有警卫署的人在现场，那这件事情迟早都会上报到调查组去。 大概率也会被当做一次c级怪异事件来处理。 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抢到这个任务吧。 徐羡这么想着，轿车在一栋豪华别墅前停了下来。 他神情平淡地看了看已经有点熟悉的秦家别院，心中毫无波澜，只有疑问。 那些生在工业区底层，一辈子为了父母、孩子、家人，累死累活的普通工人，究竟要打拼多少年，才能住上这样的别墅？ 又或者退一步来说，即便是在这空气清新的山脚湖边，有一座自己的小房子，又需要什么条件？ 徐羡看了看，这里的别墅楼间距很宽，基本上每栋房子都附带一片超大的花园。 同等的占地面积，如果开发出来的话，至少能住上几千户人家，能让工业区整个地下一层的居民都免受毒雾和污水的折磨。 但现在这里的几百亩土地，是属于二十几户家庭的私人领地，二十几户所谓“上流社会”的家庭。 那些工业区的底层劳工，依然是一家五口人挤在十平方米的鸽子笼里吃喝拉撒。 是的，他心里有疑问。 明明穹顶外的世界已经没法生活，为何穹顶内的是城市，还要将穷人逼到生活的角落？ 达官显贵享受着底层工人制造的廉价商业品不够，还要独占这少有的山水资源。 这样的贫富差距，这样不公平的分配制度，究竟是怎样在这末日城市当中维持下来的？ 徐羡此前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或许是在这之前，他一直在为生活奔波劳累，脑子里想的也大都是下一顿怎么样才不会饿死的问题。 现在不为活着发愁了，有亲眼见识到了这些显贵的奢侈生活，所以才会慢慢意识到这些。 但那些仍然挣扎在工业区底层的劳工们呢？ 他们的生存问题远远没有解决，他们也从来没有机会与这些达官显贵打交道。 他们想的，或许依然是下一顿怎么样才不会饿死。 猫窝里的轮胎睡醒了过来，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亮出锋利的爪子，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舔舔自己的小肉垫，又吧唧着嘴，爬上了徐羡的肩膀。 在她下车之后，身后的顾琴也跟着下来了，一脸惶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或许这才是普通穷苦人，第一次见识到土豪奢华生活时所展现出来的正常表情。 徐羡正这么想着，秦真已经带着助理走过来了。 “徐先生，里边请！” “嗯。” 徐羡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推了一下看着别墅呆住的顾琴，往别院里走去。 一路过来，两边的花草盆栽，比上次整洁了不少，明显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人精心打理。 “看样子你父亲已经好多了呢，至少心态上没什么问题了。”徐羡很自然的问走在前面的秦真道。 “是的！”秦真连忙笑着回应：“自打能站起来后，他老人家就开心许多了，现在每天养养花草，在小区里转转，和人下下棋，也算清闲安逸了。” “关于镓中毒那件事，也都查清楚了？” 徐羡单纯只是好奇这件事而已，所以随口一提，并没指望对方如实相告。 但秦真脸上仅仅两秒钟的迟疑后，便开口道：“确实是有人在暗中针对开原集团，而且还是冲着我本人来的！” “那你父亲病情的恶化……” “只是巧合！”秦真说着，看向徐羡十分认真的道：“所以如果不是徐先生发现这其中的端倪，说不定两三年之后他们就能达成目的了！” “只针对你一个吗？” 徐羡很自然的没有多问凶手是谁，而是把话题引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 “是的！”秦真点了点头：“对方很谨慎，买通了家里的女佣，只在我单独用餐的时候投毒，但他们没想到我父亲是个很勤俭节约的人，我没吃完的饭菜他不忍心丢掉，然后偷偷留到第二天，他单独再热……” 徐羡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那位老人的气质，的确与他的几个子女不同。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庭院，来到宽敞的厅堂，秦襄和秦凌玉二人见状，连忙起身前来相迎。 只是，两人在看见徐羡的第一眼时，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这穿在身上的斗篷，实在是非主流了一些，还有两腰间挂着的不知名机械装置，以及宛如手枪套壳的皮带，看起来都有些一些手工达人的味道。 总而言之，爷孙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身装扮，正常人是不会这么穿的。 不过毕竟是救过命的恩人，秦襄对徐羡很快就热络起来，嘘寒问暖。 只有看到后来跟着进来的顾琴时，他脸上的表情才微微变了一些。 “这位姑娘是……徐先生您的女友吗？” 徐羡看了一眼跳到地毯上踩脚脚的轮胎，摇头道：“不是，熟人而已。” 顾琴也在一旁摆手否认，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 秦襄听闻，脸色这才稍稍自然了一些，随后立马招待徐羡坐下，拉起了家常： “今年多大了啊？” “二十三了。” “家住在哪啊？买房了吗？” “居无定所。” “那现在一定有份很好的工作吧？” “无业游民。” “你家里人啊？父亲母亲都是做什么的？” “我是孤儿。” …… 好的，家常拉不下去了！ 倒是轮胎，第二次来到这里，它好像熟悉了很多。 一会跳到桌子上扒拉厚厚的书本，一会又跑到角落里去嗅一嗅窗边盆栽里的花卉。 但不管它在哪里转悠，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它绝对不靠近秦家的人。 很直观的表现出了嫌弃和抵触，甚至还会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 虽然没人说要抱它什么的。 客厅里在一阵沉默后，秦凌玉拿着一本书走了过来，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问道： “徐先生，我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徐羡看着她手里厚厚的临床医学专业书籍，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很冷淡的道：“你想问的问题，只怕我回答不了你。” “您太谦虚了。”秦凌玉笑道：“是我导师留给我的几个问题，因为比较有深度，所以想听听您的看法！” 两人说话间，秦凌玉的三叔秦德伟走了进来。 他和徐羡笑着打过招呼，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走到会客厅的另一边，理了理乱糟糟的书架。 “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 见徐羡和秦凌玉两人都看着他，秦德伟有些不自然的说了一句，然后坐在那边刷起了手机。 徐羡见状，视线也回到了秦凌玉手里的书上，摆手道：“专业问题我更加不懂，上次治好你外公的病，属于巧合而已，我也无法给出明确的解释，抱歉。” 秦凌玉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愿意放弃：“虽然徐先生这么说，可我还是十分好奇，究竟有什么巧合，在既没有针灸，也没有药物治疗的情况下，就能治好这种疑难杂症？” 坐在旁边的秦德伟也看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徐羡还是摇摇头，闭口不谈。 轮胎的这项能力，既能治愈他人的疾病，也能治愈自己的伤势。 说到底，这应该是一种生命力。 在轮胎吃掉那些黑色阴影的怪物后，这种生命力以红色图案的形式储存在自己体内。 然后再释放出来。 只是释放的对象，似乎是有针对性的。 因为徐羡曾经尝试过，那些医院里的寻常患者，轮胎都是对此不屑一顾。 救谁不救谁，看它的心情。 不过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用一段rap回答了秦凌玉的问题： “不管什么病，没可能瞬间治愈，只有强力药，才能短期压制，哟！哟！压制表面的病症，可往往这类药，副作用致命，致命，最致命！” 徐羡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嘻哈服，戴着鸭舌帽，满身大金链子的年轻人已经走进了会客厅，他在那边唱边跳，嘴里还喊着rap。 第六十五章 为什么我能看见他的记忆 边唱边跳边rap的年轻人在会客厅中像风一样旋转，大秀舞技。 然后突然停步，在秦凌玉面前立定站好，像个绅士一样脱帽鞠躬。 反差感极强。 “嗨，凌玉女神，好久不见，最近有没有想我呢！” 金链子年轻人直接忽视掉了徐羡，仿佛和秦凌玉很熟。 但秦凌玉却是斜着眼，脸色冷冰冰的，根本不理他。 一旁秦襄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气氛正略显尴尬间，秦真带着一个体格消瘦，肤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来，徐先生，我来介绍一下。” 秦真一进门就笑着将那位中年人介绍给徐羡：“这位是我的朋友，化康集团的陈源乔，陈总，那是他家的二公子，陈兆！” 嘻哈年轻人陈兆根本不搭理这边，听到秦真提及他的名字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还在围着秦凌玉转圈圈，压根就没有把徐羡这个同龄人放在眼里。 倒是他那病怏怏的老爸连忙过来握住了徐羡的手：“徐先生好，久仰徐先生大名了。” 徐羡还没有说话，但脑海中却忽然闪现出了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高高举起的横幅，响彻四方的抗议和讨薪口号。 荒芜成草地灌木的一片烂尾楼和摆在桌子上的公司高管分红计划书。 还有联排别墅的交易现场以及银行账户中数不清位数的存款数字。 一幕又一幕，这些他之前从来没见过的画面，又或者说完全是另一个人视角中的记忆窜入了自己的脑海。 这种感觉，就像是网络小说中的穿越一样。 但又有点不同，这些画面只是在脑海中闪过，就像看电影似的，并没有其他的感官刺激，所以也没有那种切身体会和情绪波动。 总的来说，就是让徐羡知道了眼前这个人叫什么，干过什么，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直接在这个人身上提取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能看到他的记忆？ 难道是轮胎让自己看到的吗？ 现在的徐羡已经养成了思维定式，如果自己遇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第一时间一定会看向轮胎。 而此刻，轮胎也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一副表情，十分严肃。 徐羡明白了。 这可能是轮胎在进化过后，所映射到自己身上的特殊能力。 在前两次吃掉严秃头和大佬强哥身上的阴影怪时，他的脑海中只会想起一些模糊的痛哭和怒吼声。 但在它逐渐变强大的过程中，这声音也慢慢变得清晰。 到后面吞噬掉黑色大眼珠子和今天的黑色阴影三角形时，他已经能看到具体的画面了。 那这从患病者身上提取关键信息的能力，肯定也是轮胎赋予自己的。 这是......要让自己更加理解它的决定吗？ 徐羡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作用，毕竟以前自己可是大费周章的跑到医院去，验证了轮胎是不是什么病都能治，还被它用眼睛鄙视了好几天。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能力也是它的，救谁不救谁，都看它的心情。 当然，主仆两人有个理解也更好。 多一点默契，少一点赌气，尤其是轮胎。 就是眼前这个叫陈源乔的家伙，确实不是个东西。 ....... 徐羡看着眼前对自己恭敬客气的陈源乔，默默松开了手。 片刻的安静后，还是秦真先开口对一旁坐着的秦德伟说道：“老三，你带爸和小玉他们回避一下吧，陈总有些事要和徐先生谈。” 秦德伟对这些似乎早有预感，起身点了点头后，就将不情不愿的秦襄和秦凌玉领了出去。 还剩下有些多余的顾琴，也被秦真的助理请到旁边的小房间去就坐了。 这下，整个会客大厅内，只剩下了秦真，徐羡和陈家父子四人。 徐羡脸色平静的在陈源乔父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秦真在徐羡身旁位置坐下后，便很客气的笑道：“其实这次请徐先生过来，除了对上次的事情表示感谢之外呢，还有就是陈总想见见您。” 陈源乔立马接过话头，接着恭维：“是的，陈某久闻徐先生大名，所以这次托请秦董，特意前来拜访！” 徐羡将轮胎招到了自己的身旁，静静看着两人的表演，很平淡的开口道：“场面话就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们来找我的原因。” 话音刚落，一旁就传来陈兆不屑的嗤笑：“哟！嘿！还没开始！就装神弄鬼！看似高深莫测，实则狗屁不懂！就是狗屁不懂！哟！哟！” 徐羡目光淡然的看了一眼这个把rap时刻挂在嘴边的同龄人，随即摇了摇头道：“心肌病变衰竭，的确没救了。” 虽然刚才关于轮胎的推测还没有得到印证，但他的确在陈源乔的记忆里知道了所有真相。 当然，他也确实没打算救，轮胎也一样。 这小家伙此刻正窝在自己的腿上，用一副审视的表情，看着对面的陈家父子。 只是陈源乔听闻这话，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他自己知道，关于病情，保密工作一直都做的很好，就连陈兆这个二儿子都不知道！ 更别说秦真和其他外人了！ 可眼前这位徐先生，竟然只看了一眼，就能知道自己患上的是什么病了！ 这一刹那，陈源乔看向徐羡的目光中再没有了丝毫怀疑。 但他并没有立马开口求医，而是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旁边陈兆的脸上，怒骂道：“妈的，丢人的玩意儿！谁让你这么和徐先生说话的？！” 见陈源乔还要押着陈兆的脑袋给自己道歉，徐羡连忙止住：“算了，没必要。” “徐先生果然宽宏大量！” 陈源乔见徐羡真没有动气，也立马陪着笑讨好。 可随即徐羡说的第二句话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的病，我治不了。” ……… 另一边。 秦凌玉走出会客厅后心里也十分不乐意，她对着走在前面刷手机的秦德伟抱怨道： “三叔，我们不走远了好不好，你不想听听他们到底要谈一些什么事情吗？” 见秦德伟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秦凌玉更进一步：“难道三叔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听闻这话，秦德伟果然停下了脚步。 但他并没有说任何要回去的话，而是直接将手机递了过来。 秦凌玉有些不解的低头看了看，只见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此刻会客厅内发生的事情。 “三叔？你安装了摄像头？”秦凌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熟悉家内布置的她，自然能一眼看出，摄像头的安装位置，就是刚才秦德伟摆弄的书架高层。 俯视整个会客厅，视野十分清楚。 “小点声。”秦德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倒是一旁的秦襄不满的皱了皱眉：“老三，你在徐先生面前这样偷偷摸摸的不太好！” 秦德伟瞥了自家老爷子一眼，摊手道：“爸，这可都是老大的安排，不怪我！而且，我们也只是想研究研究徐先生的医治手法，绝对没别的意思！” “您想想，这样的人物出手，真的很有学习价值！难道您就不想看看徐先生到底是如何施展妙手的吗？” 秦凌玉连忙在一旁帮腔道：“是的是的！这就好比实习医生要有一个观摩学习的过程一样，能学到很多的！” 秦襄撇了撇嘴，知道自己辩论不过家里的两个学霸，只能悻悻的说道：“徐先生还不一定会出手呢！” 见会客厅里有了新动静，秦凌玉连忙将手机还给秦德伟，踮着脚尖兴奋道：“三叔快点，把信号链接分享给我！” 说话间，秦凌玉已经掏出手机，并很快连上了会客厅里的摄像头。 然后两人在别墅最边上的偏厅里坐了下来，认真看着手机里的一举一动。 秦襄也扶着一旁的椅靠子，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瞟两眼。 第六十六章 拿十亿出来，换你的命 客厅里。 陈源乔脸色难看了一阵子后，忽然又想明白了什么一样。 只见下一刻，他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随后就有两个年轻女助理端着礼盘走了进来。 一边礼盘上是两块金砖上平稳摆着的一张银行卡，另一边则是两块精美玉器压着一本什么证书。 “卡里面有100万的余额，另外还有景苑小区的一套两百平的房子，这些都是给徐先生的见面礼！” 徐羡听闻这话，往那边看了一眼。 有了秦真给自己的五十万酬金后，徐羡的日常用度已经不愁了，所以对这一百万，就真的只是个数字概念。 至于房子，徐羡没住过大房子，也并不觉得自己一个人需要住那么大的房子。 所以，对于这两样东西，他只是平平淡淡的扫了眼，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另一边的偏厅里，手机前的秦襄和秦凌玉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愣住了。 100万，再加上一套大平层，而且还只是见面礼！ 即便是从小生活在优渥环境中的秦凌玉也知道，这笔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至于吃过苦的秦襄，更是知道这样一笔财富，对徐羡一个身无依靠的孤儿意味着什么。 而这些，只要徐羡出手为陈源乔治病，就全部能收入囊中。 这怎么会拒绝呢？ 根本拒绝不了！ 哪怕是陈源乔坏事干尽，罪孽深重，跟他徐羡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在救人！ 救死扶伤本就是一大善事。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没有理由会拒绝！ 秦襄和秦凌玉爷孙俩对视一眼，目光中已经开始动摇了。 他们觉得不应该将自己的那一套道德观强加在徐羡身上。 虽然陈源乔害人无数，快点死掉才是对那些平民老百姓最大的慰藉，但也绝对不能以此来评定徐羡的道德水平。 这样很不公平！也很幼稚！ 就在爷孙俩总算是想通了这一点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徐羡十分平淡的声音：“我刚才说了，你的病我治不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然而，屏幕里的陈源乔似乎并没有放弃，在沉默了约莫一分钟后，干笑了两声，接着道：“也是，我身上的病我自己知道，医生也都说了神仙难救。” 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张金卡，放在了盘子上：“这里面有两百万，只要徐先生出手，不管我的病能不能痊愈，这些钱都是您的。” 这话说完，手机里安静了下来，画面仿佛暂停了一般。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陈源乔这一手不仅加了码，而且还给徐羡留足了后路。 如果还有二话，那就是真不把他这位化康集团的老总放在眼里了。 窥屏的秦凌玉和秦襄此刻也没了声音，似乎在紧张期待着某个答案。 …… 会客厅里。 徐羡看了一眼两个礼盘上摆置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他清楚对方是怎么想的，也明白秦真这次请自己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钱，自己不感兴趣。 而且此刻轮胎还在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看的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但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让陈源乔把这些年来榨取的钱财吐出一部分来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注意。 于是，徐羡再度回忆起刚才窜入脑海中的那些画面，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陈源乔见状，有些疑惑的道：“徐先生的意思是……再加一百万？” 徐羡摇了摇头。 “一千万？” 徐羡还是摇头。 陈源乔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不。”徐羡一脸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拿十亿出来，换你的命。” “多少？十……十亿？” 陈源乔呆呆的看着徐羡，还以为听错了。 “没错，你的命值十亿！”徐羡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表示自己没有开玩笑。 “可是这……我……实话说，我不太明白徐先生的意思！” 陈源乔脸色有些难看，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秦真。 “徐先生，这个.......十亿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果然，秦真开始帮陈源乔说话了： “就算我们整个集团一年的营业额，也没有这么多的。所以您这个价位，是不是开得太高了一点，而且上次您不是说......” 上次在电话里，徐羡的确和他说了，自己对钱不感兴趣。 这种情况下，秦真也不能说的太过直白，那就是在替人做决定了。 当然，徐羡也在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把事情说清楚。 会客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而别墅最靠边的偏厅里，拿着手机窥屏的秦凌玉惊呆了。 十亿？ 他知道十亿是多少吗？ 出手就要十亿起？ 疯了吧？ 他怎么敢开这个口的！ 不治就不治，为什么要这么明白的得罪陈源乔呢？ 秦凌玉完全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逻辑。 一旁的秦德伟听闻，也不由得连连摇了摇头：“十亿？真的假的？这家伙胃口也太大了吧！这是要吞了整个化康集团啊！” 秦襄弯下腰，眯着眼睛，脑袋离手机更近了一些，生怕又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 会客厅里。 安静了将近两分钟后，徐羡终于开口了，对秦真说道：“是的，我先前说过，我对钱没有兴趣！我治病也不是为了赚钱。” 秦真和陈源乔听闻这话，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那徐先生您刚才说的十亿是指什么？” 徐羡扫了一眼此刻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陈源乔，摸了摸轮胎脑袋上的绒毛，看向窗外道： “我说的是，你的命值十亿，准确来说，是十亿零七百二十三万又四千零八十四！” 这么长长一串数字，只是念出来，徐羡都觉得吃力。 可刚刚徐羡在陈源乔的记忆里，的确看到了这一串数字，这几乎是他通过各种手段侵吞的所有财产。 当然，他自己也有记账的习惯，所以这些数据是他一手统计出来的。 想必他对这个数字也很敏感吧。 果然，陈源乔听到这个数字后，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陈源乔，只有徐羡知道他在震惊什么。 过了片刻，陈源乔干咳两声后，道：“我经商二十余年，名下化康集团共有一千多名职工，如果您说的是身价，可能确实相差不大。” 徐羡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不必再拐弯抹角了。” 这下，就连一旁的秦真都忍不住了，道：“徐先生，既然你刚才说治病不是为了赚钱，那这十亿是什么意思呢？” “十亿也不是给我的。”徐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真，随后又看向陈源乔，道：“我想陈老板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第六十七章 因果报应而已 陈源乔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他语气低沉的道：“抱歉，我不明白。” 徐羡也料到，他肯定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于是便站起身来，一边回忆着刚才在陈源乔记忆里看到的画面，一边组织语言道： “十三年前，你成立第一家房地产公司，承包筹建的梓郡城小区开启预售，用低于周边的价位和不切实际的宣传兜售2847套房产，揽下十五亿！ “但仅仅一年后，你们就对外宣称资金链断裂，楼盘停工烂尾，致使两千多户家庭的半生积蓄化为乌有，直到今日，仍有不少人在为你们的谎言和贪婪买单！” 见徐羡拿这样的陈年旧事出来说，陈源乔自然是脸色铁青。 但出于自身性命的考虑，他现在不敢当场翻脸，只能低声沉吟道： “徐先生应该知道，公司的运营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而新楼盘的开发，其中更是风险重重，稍有不慎，资金链断裂，公司破产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至于那些买了烂尾楼的住户，我只能对此深表遗憾。但既然入了场，就该有输的觉悟！既然加了杠杆去赌未来房子会大幅度升值，就该做好功亏一篑的打算，不是吗？我那次也是一样，公司破产，亏损严重，两年后才东山再起。” 如果旁人听了陈源乔这些话，可能一句都无法反驳，甚至还会反省自己。 为什么这些成功人士失败后两年就能东山再起，而自己失败后总是要责怪社会？ 是自己不够努力吗？ 是自己不够拼命吗？ 不能抱怨，要反思！ 但知道真相的徐羡，只是面无表情的戳穿了这励志的谎言： “是的，你很会说漂亮话，但在梓郡城烂尾的前一年，你们公司股东和高管的分红高达五亿三千万，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然后同年，你用你侄子的名义购置十套联排别墅，就在悦雅湖边，东山再起的时候这些别墅卖了多少钱呢？” 这几个问题彻底把陈源乔问住了，他表情僵硬，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双手紧握成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同样，旁观着一切的秦真也愣住了。 陈源乔的这些肮脏往事，连他这个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都只是略有耳闻，第一次见面的徐羡，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 而且看陈源乔的反应，似乎都是真真实实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这位徐先生除了医术奇绝以外，还有洞悉一切的本领吗？ 秦真大受震撼，但根本无法理解。 见陈源乔不敢再反驳，徐羡慢慢将已经打着哈欠的轮胎放在了沙发上，又接着道： “愿赌服输？在这东临城里，什么时候买房成赌博了？那些工薪白领，那些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钱的劳工，只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家而已！想让自己的生活更好而已，他们的要求应该不高吧？” “你们蓄意布局，虚假宣传，以灰色手段挪用了工程款，将那些钱洗成了你们的个人财富！做为小偷，你只是对此深表遗憾？” 陈源乔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道：“徐先生，我今天是来找你看病的，不是来听你说......” 因为身体虚弱，再加上情绪激动，陈源乔这一站差点没站稳，话也没接着说下去。 而徐羡则道：“不，我还没有说完呢，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后面还有很多。” 不等陈源乔说话，徐羡又接着道： “九年前，你们公司成功竞标，拿到农业区聚柳河畔的一块地皮，对当地农民，你们强买强卖，以最低贱的价格收购原住民的资产，然后囤货居奇，再高价甩卖......” ...... 后面的两分钟里，徐羡将陈源乔的恶行通通整理了出来，肮脏不堪，罄竹难书。 “这些全部都是你用非法手段侵吞的财产，一共十亿零七百二十三万又四千零八十四！” 徐羡再次将这个数字重复了一遍，看向陈源乔，目光冷冷的道：“陈老板，我说的没错吧？这笔钱如果你能吐出来，我就能治好你的病。” 治好他的病当然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毕竟这得看轮胎的心情。 但如果能让他把这笔肮脏财产吐出来，哪怕只是吐出一部分，那也是做了好事一件。 或许是麻木了，又或许是觉得让他拿出这么多钱还不如去死，陈源乔不屑一笑，道： “原本我以为能够得到秦董推崇的，应该是一个有职业道德，有良心的神医，没想到不过是神棍而已，真是浪费时间。” 说罢，他脸色阴沉带着儿子和两个助理就要往外走。 徐羡见状，不紧不慢的道：“你自己的命，你自己考虑，但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陈源乔回头看向徐羡，神情冰冷的道：“一个月？徐先生，若不是看在秦董的面子上，你今天就会死！” 说完，骨瘦如柴的陈源乔大步往门外走去。 只是谁都看得出来，步子迈得已经相当艰难了。 至于那个只会唱跳rap的陈兆，非但没去扶他那位已经走不稳路的老爸，反而转身冲着徐羡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目光阴鸷，威胁意味十足。 但徐羡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摇了摇头，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秦真没有出门送陈家父子离开，不过他现在看向徐羡的目光也复杂起来。 “徐先生，其实不必如此的！” 徐羡明白秦真的意思，刚才那笔巨款，拿了也就拿了，至于病嘛，治不好也就治不好，没人会怪他。 就是装神弄鬼的糊弄一下也能得钱。 但徐羡并不这么想，他看向秦真道：“如果陈源乔是个把命看得更重的人呢？” “什么意思？”秦真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了。 徐羡坐回沙发上，将睡着的轮胎抱在怀里，道：“我今天把话全都说清楚，如果他在一个月内真的想通了，愿意拿十亿去偿还过去他欠下的债，这就是一件造福千万人的事！与之相比，那几百万和一套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先生的意思是，那十亿不过是诈他的？” “不，当然是真的！十亿不出，他必死无疑！” 秦真听闻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还是不明白，这十亿和他的病到底有什么关系？” 徐羡沉默了片刻后，看向窗外道：“因果报应而已。” 第六十八章 并不是所有人的记忆都能看到 从秦家别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回顾这一整天，还真是收获颇丰！ 上午解决了一次精神污染的潜在威胁，还让轮胎饱饱吃了一顿，又有了能力上的进化。 然后顾琴当场报仇，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也算是有一点收获了。 下午来到秦家别院后，又碰到了前来求医的陈源乔。 不，应该说这一切都是秦真的安排吧。 所以在晚宴上，徐羡对于秦家人的态度也不冷不热。 对方也很识趣，但算是给足了自己尊敬，又顺带着把顾琴的工作问题给解决了。 至于徐羡本人，和上次一样，对这一家人的感官并不是特别好，而且现在自己还有一个调查员的身份，又有点存款，当然不会在秦家的公司工作了。 当然，针对自己能够提取记忆的这个能力，徐羡也做了一个简单的试验。 结果发现，除了秦真和他三弟秦德伟身上能提取到一些可视化的记忆之外，秦襄和秦凌玉这两人，即便是通过肢体接触，如握手这样的，也无法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再结合他看到的具体画面及事件，徐羡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他在这三人身上提取到的记忆画面，都是和他们有关联的重大社会性事件。 或者更具体的来说，是他们参与过的重大社会性事件。 好比陈源乔的烂尾楼引发的大规模业主抗议游行事件。 秦真宣布开原基团上市时万众瞩目的行业盛典大会。 等等...... 过于隐秘的记忆，是提取不出来的。 这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为什么秦襄和秦凌玉两人身上，他无法提取记忆。 因为他们没有直接参与过这种有重大社会影响的事件。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律，徐羡想不明白。 但他觉得，这绝对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徐羡坐在回家的豪车后排，对这项能力进行了深入的归纳总结之后，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摇下车窗，看向窗外，强制性的让自己休息一下。 而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文近悬打来的。 ...... 晚上九点半，秦家别院里，秦凌玉已经洗漱完毕，披着如瀑长发进了闺房，浑身都是香喷喷的。 然后她很熟练的反手锁上门，拿出手机，点开了收藏夹里的视频。 今天下午，她已经将这段视频反复看过三遍了，但仍觉得不够。 每次听到视频里那个年轻人叱骂陈源乔那激昂的语句，她的嘴角都忍不住跟着一起上扬。 尤其是那句咄咄逼人的排比句，听起来比任何热血小说都要让人激情澎湃。 “你们蓄意布局，虚假宣传，用灰色手段挪用了工程款，将那些钱洗成了你们的个人财富！做为小偷，你只是对此深表遗憾？” ........ 她虽然不清楚，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样知道陈源乔这些肮脏往事的，可他的表现，已经完完全全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还有最后那句话：“如果他真愿意拿十亿去偿还过去欠下的债，这就是一件造福千万人的事！与之相比，那几百万和一栋别墅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凌玉也偷偷在心里模仿了好几次。 可始终没有那种胸怀天下的洒脱气势。 十亿啊！ 他真的敢开口！ 他真的敢为了那些素昧平生的普通人去向陈源乔索要十亿！ 为此不惜舍弃掉自己唾手可得的巨款！ 这种气概..... 只有八十分？ 这是一百二十分的男人啊！ 此刻，秦凌玉看着视频中的那道身影，眼里有光。 不过扫兴的是，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喂，师妹，有什么事吗？”秦凌玉有些不高兴的接通了电话。 “喂，师姐，你要帮帮我，我碰上麻烦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焦急，听得秦凌玉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你还记得一年前的保姆挡刀案吗？我那个时候为了赚外快在网上接了点兼职，当了两三个月的水军，可今天我的账号被人爆破了！” “你的账号被人爆破了？” 秦凌玉想了想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叹了口气道：“这事我当时还劝过你，不要拿昧良心的钱！你看，到最后还是被人找上了吧？” 实话说秦凌玉也挺无语的，不知道是该可怜这个会过日子的师妹，还是该觉得她可笑。 “嗯，我知道，可我那时候手头实在是紧张……” 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其实那账号不要也就算了！但他们一直抓着不放，把我的个人信息全都扒出来了，现在还要向学校举报我，让我退学！” 秦凌玉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已经属于网暴的范畴了！ 在网上对一个女孩子如此穷追猛打，实在是很过分！ 更何况，她了解自己这个师妹，坏心思没有，去年保姆挡刀案发生的时候，还一起在实验室里骂过那个什么元丽珍。 只是她那个时候确实手头有点紧张，再加上一直有经营些社交公众号，所以才被雇佣水军的公司盯上。 本来做为穷学生，经济困难的时候，在网上当水军发发言论，顺便赚点饭钱，也没什么。 生意嘛，挣钱，不寒碜！ 而且当时那件事本身就有争议，网上出现些不同的声音也是很正常的，谁会去较真这个事情呢。 然而，她现在却因为一年前的发言被人网暴了？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竟然有这么大的余波？ “具体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秦凌玉也认真起来，道：“都过去一年了，期间也没什么事情，怎么今天就突然爆了呢？” “今天元丽珍结婚，然后所有事情都被爆了出来！还闹出了人命，现在网上的头条清一色都是这个，当初k站上洗地的几个大账号也全被爆了，我这边还算好的，听说还有人要提起公诉！” “这事情闹得挺大啊！我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所以没怎么关注新闻。” “我把新闻链接发给你吧……算了，还是直接发给你直播间的地址，你看了里面的回放，就什么都知道了！” “嗯，我先看看，等会再给你想办法。” 说完，秦凌玉直接挂断了电话。 半分钟后，她就收到了一个k站的直播间地址。 点进去，直播间的名字叫“婚礼现场，捞女原形毕露”，主播的名字是系统随机生成的，其他所有信息都是空白，明显是马甲号。 有点低俗。 秦凌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直播间的名字，然后点开了主页下边一段播放量超一百万次的视频。 第六十九章 辞退赔偿，一分钱也不能少 视频是婚宴现场，看日期就是今天。 秦凌玉起初没有在意，但看着看着，眼睛就越瞪越大。 她这个时候才猛然想起来。 一年前的保姆挡刀案里，被害人的女儿叫顾琴，也就是今天那个拘谨万分的姑娘？ 可她为什么会跟着徐先生到自己家里来呢？ 直到那个穿着斗篷，打扮怪异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视频中，抓住元丽珍的胳膊时，秦凌玉瞬间呆滞了。 虽然视频到此戛然而止，但秦凌玉倒回去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错，是他！的确是他！ 什么都懂了。 下一刻，一股暖流从她心底爆发而出，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难怪他会为了那些素昧平生的人去向陈源乔索要十亿。 难怪他能说出那么有重量的话。 原来……他一直都在做着这样的事啊！ ...... 夜已渐深，走廊尽头别墅另一边的办公室里，秦真正在来回踱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电话响了。 “喂，杨海，都核查清楚了吗？” “嗯，秦董，我这边都已经查清楚了，等我稍稍整理一下向您汇报。” “所有数据真实可信吗？” “这个请秦董放心，因为您说过这件事十分重要，所以我紧急调动了一些资金和个人关系，打通了化康集团财务总监那边的路子，所有数据，都有详细来源。” 秦真听闻这话，稳了稳情绪后，道：“说吧，最后的统计结果是多少？” 电话传来一阵阵翻动纸张的声音后，才又重新接上话：“我这里的统计，从十五年前陈源乔成立红光公司算起，到现在为止，与他有重大关系的烂账坏账共计八亿七千四百多万。” “八亿七千四百多万？”秦真皱了皱眉头，这个数字和他听到的有些出入。 当然，也无法验证他的猜想。 “没有遗漏了吗？”秦真不甘心的多问了一句。 然而，电话那头却没人回应，而是传来了其他人说话的杂音。 半分钟的焦急等待后，才又有人重新说话了：“稍等秦董，刚刚又扒出来了一笔，我们这边还在核实，最多五分钟就能出结果了。” “不用核实了，直接告诉我这一笔坏账有多少？”秦真不想再等了。 “呃.......一亿三千多万。” “加上刚才的那个数据，总额是多少？” “十亿多。” “多多少？我要详细的数据，精确到个位数的数据！” 秦真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距离他心中的那个猜想，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短暂的安静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最为详细的汇报：“加上刚才的数据，总额是十亿零七百二十三万四千零八十四！” 十亿零七百二十三万又四千零八十四！ 这么大的数额，竟然一块钱不差！ 自己动用整个集团财务部，花费一晚上的时间，想尽各种办法，用上各种资源，在各渠道上收集到的最终数据，和徐羡随口说出来的数字一块钱不差！ 是真的！ 他没有说半句假话！ 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真双腿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从心底深处涌向他的全身。 多年来，他习惯了每件事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 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越尝试去了解这个叫徐羡的年轻人，越是有一种站在悬崖边凝视深渊的感觉。 里面充满了未知和恐惧。 仿佛一着不慎，就会被某种神秘力量拉入其中，摔个粉身碎骨。 电话那头还在询问：“喂？秦董？喂？秦董，还在听吗？” 秦真拿起手机，略显疲惫的说道：“嗯，在听呢。” “刚才已经核查过了，那笔烂账确实和陈源乔有很大的关系，我们这边都已经统计完了，没有遗漏，您这边还有其他的指示吗？” “没有了。”秦真轻叹一口气后，道：“今天晚上辛苦你们了，都写一个加班申请吧，下个月按三倍工资来发放。” “嗯，多谢秦董！” 秦真没多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时已是深夜，但在沙发上静坐了十分钟后，他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老三，叫上你二姐，你们两个现在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都这么晚了，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嗯，很重要。” “好的，十分钟后就来。” 电话挂断，秦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庭院对面的那个房间，陷入了沉思。 十来分钟后，房门被推开了，秦绍蓉和秦德伟两人穿着睡衣走了进来。 “大哥，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秦绍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的坐在了沙发上。 “公司的裁员计划，需要做出调整。” “怎么调整？” 秦真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所有的辞退，全部走正规流程，该给的赔偿金一分钱也不能少！已经辞退了的员工，不管有没有仲裁，全额补发，包括年终奖！” 听闻这话，秦绍蓉和秦德伟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是，我们之前不是说过这个问题吗？辞退百分之四十的员工，而且现在资金流已经相当紧张了，真这样搞，公司随时可能会垮掉的！” “对啊！赔偿金什么的，真没这个必要！年终奖就更没必要给了！他们要告就告，要闹就闹，我们只要拖着就行了，又不是只有我们这样干，怕什么？” 秦绍蓉和秦德伟两人对秦真的决定十分惊讶，更是难以认同。 但秦真却心意已决，摆了摆手道：“如果资金链危险，就卖掉我们自己的房，车或者其他资产去填补！我心里有数，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但也不至于让集团的资金链断裂。” “卖掉我们自己的房子车子去填窟窿？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我们名下的资产至少要损失一半以上！” “我已经决定了，叫你们过来只是通知你们一声，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质问，秦真不打算再多做解释了：“父亲说得对，我们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还是无法理解，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变得跟爸一样畏首畏尾的了？” 在两姐弟不满疑惑的目光中，秦真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才突然抬头看向两人，满眼认真的道：“你们俩......相信因果报应吗？” 第七十章 蓝庭社区11栋404号房的精神污染事件 徐羡接到了文近悬的电话，但他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除了问今天为什么没有及时上报位置信息外，还问了一些那天和饿狼执行任务的细节。 前面一个问题，徐羡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就和上午在群里说的那样。 但后一件事，其实他知道文大脑袋要问的是什么。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的。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因为在心底里，他并信不过调查组的这些人，具体的理由他也说不清楚。 就包括自己被大怪鸟袭击的那天晚上，现在回想起来，就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 所以，在面对文近悬的问话时，他回答的很详细，但也很详细的把大眼珠子的事情给省略掉了。 当他回到工业区的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洗漱之后，把玩累了的轮胎放到窗边猫窝里，然后捏了捏它软软的小肉垫，回去躺在床上，举行睡前最后的仪式，刷手机。 k站上，已经出现了元丽珍婚礼大变故的新闻，还有电视台的播报剪辑。 总之，这场婚礼，从原本的全城皆知，到了另一种程度的全程皆知。 而且，有着庞大资产规模的元氏集团，也在这个晚上瞬间垮塌，在东临城烟消云散了。 各种自媒体发出的新闻稿件，大多都是这样的标题： “震惊！顶级富商婚宴上竟发生这种事！” 味道很重。 徐羡随意点进去了一篇，简单划了划，写的很含糊。 还有较大篇幅的内容在那充当理中客，有洗白元家的嫌疑，照片和文字内容搭配的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这种掐头去尾中间还挖坑的二手新闻，很常见，也很过分。 评论区里，自然是口吐芬芳的居多： “小编还是找个厂拧螺丝去吧，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搞清楚就在这写！” “就这水平，还想靠写文赚钱？回家养猪去吧！” 可是突然间，徐羡看到了一条这样的评论： “今天彤云酒店还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有人跳楼，但尸体却突然间消失了！ “如果不是录了视频，我根本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警察勘察了半天，也没给任何说法，但听说跳楼的那个就是元丽珍她老爸。” 看来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尸体的确是消失了。 他拿出手机刷今天的新闻，就是想找到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信息。 元丽珍婚礼什么的，那本来就是他自己一手安排了，当然不会感兴趣。 只是找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一条与尸体消失有关的新闻。 仿佛仅仅只是被元丽珍婚礼变故的热度压下去了。 不过，刚才的评论里提到他拍了视频。 于是，徐羡点进这个名叫“冠冕唐璜”的个人主页，却意外的发现，只有一片空白。 k站上那个“都市灵异类”的板块呢？ 徐羡忽然想到了这个十分冷门的网站地址，于是他打开k站，找到都市灵异类的论坛，然后输入了“冠冕唐璜”的用户名。 真的有，而且是今天刚刚上传的。 徐羡直接点开，第一帧画面就是彤云酒店那面很眼熟的外墙。 镜头摇晃了两三秒后，才对准了地上肥肥胖胖的尸体。 血泊还在向四周缓缓蔓延，尸体的四肢姿势诡异的扭曲着，有些地方骨头都戳出了皮肉，看得人脊背冰凉。 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徐羡不由得皱起了眉。 只见镜头中元石钦的尸体突然晃动了两下，然后慢慢沉入了血泊中。 没错，的确就是沉下去了。 仿佛那地上并不是一滩血，而是一个血池。 元石钦的尸体就像一个落入池塘的浮物，慢慢沉入了水中，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视频中围观的人群先是寂静如死，随后像惊吓过度的羊，四处奔逃，慌乱一片。 徐羡将进度条拖回去，又重新看了一遍。 然后第三遍...... 在元石钦的尸体开始晃动的时候，徐羡立马点下了暂停键，然后将视频放大到极限倍数。 虽然有些模糊，但徐羡依然可以确定，那突然出现的白点就是两根手指！ 而且绝对不是元石钦本人的。 也就是说，有一只手将元石钦的尸体拉入了血泊之中？ 从水泥浇注的平地里伸出一双手来，带走了元石钦的尸体？ 穿透实体物质？ 难道这就是对方的能力吗？ 徐羡心中有了这样一个猜想，如果这个任务真的发布出来并被自己抢到，那也算是收集到了一份可靠的情报。 但较真起来的话，要调查这件事情，应该也用不着派一个b级调查员出手。 c级就够了。 徐羡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今天奔波了一天，实在是累。 鼾声渐起，窗边的轮胎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窗外，耳朵高高竖起，像是在警戒什么一样。 …… 第二天徐羡是被群里的消息提示音吵醒的，他又忘记开免打扰模式了。 不过今天有些意外的是，轮胎没有被吵醒。 小家伙还趴在猫窝里，打着呼噜，睡的很沉。 就跟昨天晚上做贼了似的。 徐羡拿起手机，点开已经有99条以上未读消息的c级调查员信息交流群，然后往上翻到最新未读，再接着一条一条往下看。 当看到“459号怪异事件”这几个字时，他连忙点进工作系统，里面确实有一条待办消息： “459号怪异事件，元石钦尸体消失案件，等级c级。” 没想到调查组那边的速度这么快，才一个晚上任务就已经发布出来了。 可惜的是，徐羡今天早上睡过了，错过了这条消息，任务自然也被抢走了。 当然，转念一想，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因为现在还属于五天时间之内，他还接不了任务。 于是，他点进消息群里，很快就知道谁接了这次的任务。 c1。 徐羡微微皱了皱眉，倒是有些意外。 是巧合还是专门安排的，毕竟c1曾在元丽珍的婚宴上出现过，或多或少跟元家应该都有接触。 那昨天自己推断出来的情报，是不是有点价值呢？ 徐羡这么想着，拿起手机打开k站，然后点进都市灵异板块，昨天的那条视频果然被删除了。 也就是说…… 徐羡摇了摇头，没再接着这条线想下去。 自己现在并不是缺钱的人，没必要像名声不好的c3一样，兜售这些情报，更没必要舔着脸上去卖。 如果真碰上了，他还是乐于分享的，当然这种概率很低而已。 徐羡一直拉到最新消息，没在看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便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不知何时，窗边的轮胎醒过来了，只是它现在的精神状态仿佛不太好。 一副苦瓜脸，总是望着窗外。 徐羡顺着它眼睛看的方向望去，好像是自己前段时间住的那个小区。 这么多天过去了，这小家伙难道还没有适应新环境吗。 …… 而与此同时，警卫总署大楼内。 昨天晚上又熬了大半夜的文近悬刚刚放下手里的文件，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茶叶，准备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但下一刻，办公室的大门又一次被邓婵推开了。 “组长，工业区出现精神污染事件，等级评定为c级！” 听闻邓婵急促的汇报，文近悬也瞬间紧张起来，扔掉手里的茶叶包，立马问道：“地址在哪？” “铁机街道蓝庭社区！” “蓝庭社区？”文近悬听闻这个名字，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邓婵咽了一口口水，做为一个经验老道的调查组组员，她的眉宇间也有着一种少有的慌张，点头道：“是的，是从蓝庭社区11栋404号房中爆发出来的！” 文近悬听闻，刹那间愣在原地。 这条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第一卷总结和后续说明 第一卷的内容结束了，首先还是要感谢一路追读过来的书友的支持。 既然是总结内容的话，当然要做一些自我批评和查漏补缺。 说句实在话，书写到现在，将近二十万字了，主线剧情还没有清晰明确，节奏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确实可以用一句“拉胯”来形容。 而这些缺点也直接反应到了成绩上，没有读者会为一本看着满头雾水的小说浪费时间的，更何况是花钱订阅了。 看着同期的书，一轮推荐接第一轮推荐的吃，然后上三江上强推，几百人投资甚至有几千追读，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但是在这里我还是要做一个简单的解释，如此重要的第一卷为什么把节奏写成了这么乱七八糟。 其实本书的设定和大纲剧情都是匆忙赶制出来的，我最开始打算写的是一本都市异能题材的书，系统流，风格也是偏无脑爽文那一边的，设定和大纲全都做好了，然后埋头莽了十多万字存稿。 直到我发书的时候，结果发现现在网文审核的标准实在是高了许多，尤其是都市那一边，就连写的简介都过不了审核那一关。 后来问编辑原因，给我的答复是：“代天执法不能写”。 当时我就懵了，原本好好设定的“善恶有报，天道轮回”主题，全都废掉了。 为了让那将近20万字的存稿不白费，所以又连忙调整故事的主线，尝试往里面加入一些科幻的元素，并直接把系统流改成了诡异流。 这一改自然是伤筋动骨的，前期的节奏全部打乱了，很多地方重写，然后再把之前能拿来用的故事嫁接过来，所以节奏就变成了现在这幅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有书友在评论区里说，剧情有一股都市异能的套路的原因。 还有二十几章那一段看起来很尴尬的剧情，也是因为都市异能的故事和套路嫁接到科幻出现的水土不服。 其实，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书写的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崩了，成绩也是这个样子，也早该切了。 但作者并没有要切书的想法，更新这一个月以来也还算稳定。 一来是想吃那三个月的全勤，二来是觉得有读者看，就接着往下写吧。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积累经验，养成每天码字更新的习惯，为下一本书，或者说为后面的更多书做准备。 其实对于兼职的作者来说，难的不是没有故事可写，而是没有时间去保证每天的更新，这和平常的工作有关系，当然也和码字速度有关系。 如果能将这个问题慢慢解决掉，那把这本书写到完结，对于作者来说，也是很值得的。 上面解释了一下，第一卷的内容和节奏为什么会那么拉垮，下面也对后续的内容做一个简单的说明吧。 既然是科幻频道，那么从第二卷开始，重点肯定要放在这一元素上了。 后续的内容相比于第一卷来说，肯定会硬核许多，主线也会更明确，节奏应该也会更好。 除此之外，其实作者也在尝试着向其中加入现在流行的悬疑元素。 第一卷的最后一张又重新回到404号房，也是这个原因。 当然，能不能写好还是要看作者本人的智商有多高了。 逻辑上的硬伤只能说尽可能减少吧，这一类的问题，再好的网络小说里面也多多少少能挑出来一些，无法避免。 所以各位书友在看书的过程当中，发现这些问题了，可以提出来，作者能改就改，不能改也就只能，嗯……那就说明作者的脑袋瓜确实不够用了。 关于后续的免费章节和上架问题，在这里说一下。 成绩这么拉垮的情况下，晚一些上架和早点上架是没有区别的。 不出意外的话，会在月底也就是最后一个周五上架（前提是编辑不卡上架才行），这样的话，免费期的字数就有将近30万，再加上后续三个月的全勤和结尾，字数保底在80到90万之间。 在不频繁换地图的情况下，这足够讲完一个故事了。 总而言之，这本书没有指望赚钱，只是为了打下一些基础，养成一些习惯，以及积累一些经验。 不知不觉就已经唠叨了1500字了，多的话就不说了，还是要谢谢各位的支持，一直追读也好，养肥了再宰也好。 作者能够保证的是，后续的篇幅里，一定会给大家呈现出一个精彩的故事，尽可能把所有挖的坑都好好填上。 唠叨了这么多，也就算一个不那么出众的总结和解释说明吧…… 第七十一章 号房怪异事件的蹊跷 上午10时39分，工业区铁机街道蓝庭社区11栋。 “所有的现场残留都打扫干净了吗？”文近悬一边快步爬上楼梯，一边问身后的邓禅道。 “嗯，都已经打扫干净了，这次是两个b级调查员合作完成的，解决的很快速，所以没有蔓延开。”衣着干练的邓婵，紧跟在他身后实时汇报。 “爆发的原因是什么？这屋子里面怎么会有人进来？” 文近悬对这一点很好奇，因为404号房前不久刚刚发生过命案，到现在警方的封锁条都还没有撤掉。 “嫌疑人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没法审问，但从初步的勘察结果来看，有可能是入室盗窃，结果触发了某种机关。” “某种机关？”文近悬的眉头皱了起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404号房门前，现在屋子里面仍然有调查组的人在仔细勘测，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以保证不会再有精神污染的残留。 那个一身古装长裙，撑着红伞的女孩就站在屋内等他们。 她的代号是“蝴蝶”，b级调查员第九位。 “蜘蛛呢？”文近悬一见到蝴蝶，就问起了她的搭档。 蜘蛛只是那个女孩子的代号，b级调查员第五位，属于比较强大的战斗系。 “问题解决之后，她说家里有事，先离开了。”蝴蝶转了转手里的伞，接着又道：“反正后面的事情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文近悬听闻这话，没有说什么，把话题很快拉到了案件本身上：“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嗯......”蝴蝶用手指拨弄着长头发，思索了一下后，神情认真的道：“这次精神污染的爆发虽然强度不大，但是很突然，也很刻意，就好像是人为制造的一样。” “人为制造的？”文近悬眼睛快速的扫了一遍房间里的摆置，便已经将所有细节记在了脑中。 “嗯，而且，还不像是单独的精神污染事件，至少不是独立的。” 处理怪异事件，不是文近悬这个组长所擅长的。 他能胜任调查组组长这一职务，并且让所有人都信服尊崇的最大依仗，考得是头脑，是强大的分析能力。 所以，在邓婵还没有搞清楚蝴蝶说话的重点在哪里时，他就已经明白了蝴蝶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今天凌晨爆发出来的c级精神污染事件，本身就是一种残留？也就是说，这里曾经出现过一次更强大的精神污染？” “是的，这是我在处理这次事件当中最直观的感受。” 文近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身后的邓婵好奇起来，问蝴蝶道：“仅仅是残留就有c级，那上次爆发的精神污染得有多强大，为什么我们总署没有勘测到任何迹象呢？” 蝴蝶看了她一眼，很平淡的道：“具体有多强大，我也无法判断，可能在s级也不奇怪，工业区本来就不是警卫署的重点管理对象，有时候被忽略掉也是很正常的吧？” 邓婵听闻，不再说话了。 蝴蝶说的没错，工业区其实并不在穹顶监控装置的监察范围之内。 这里常年被绿色的毒雾笼罩，住的也都是整个东临城里最廉价的劳动力，各种暴力事件层出不穷，连个像样的警卫署分所都没有，就更别谈花费巨资建设精神力异常监控和各种信号发射装置了。 所以，发生在工业区的各种怪异事件，基本上都要依靠人为举报来解决，而且大多依靠的都是偶尔来附近巡逻的c级调查员。 就好比今天这件事情始末，就是精神污染爆发后，整个楼栋人群情绪异常，才被附近巡逻的c7发现后上报的。 文近悬没有将精力放在这些社会问题的反思上，他直接问道：“你们所说的那个闯入者呢？” “在卧室里，他晕倒了。” 文近悬跟着蝴蝶的脚步走进了出租屋里狭小的卧室，只见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年轻男子躺在窗口处。 窗户已经被推开了一半，看样子，他是在准备跳窗的前一秒晕过去的。 文近悬还留意到，屋子里整整齐齐，并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然后他又蹲下身去，看了看地板上的鞋印。 “你们为什么判断他是入室盗窃的？”文近悬这话明显是对身后的邓婵说的。 “因为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笔现金和女人的首饰，而且经过比对，我们发现这是一个惯犯，经常在工业区进行盗窃，已经被抓不过好几次了。” 邓婵的分析有理有据，最主要的是，这家伙的确是一个惯犯。 但文近悬却站起身来，摇摇头道：“不，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行窃，而是其他的原因。” “其他的原因？”邓婵听闻这话明显一愣。 “嗯。”文近悬指了指地上的脚印，道：“没有哪个小偷在行窃的时候，会一进房门就直奔卧室而去的，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他对这里很熟悉，和原先的女主人也很熟悉。” “那......难道是熟人作案？” “如果是熟人作案，会不知道客厅的那一副小巧的檀香摆件比这些首饰还要贵吗？”文近悬微微皱起眉头道：“可以先把他身上发现的那些女性首饰做个比对，极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偷来的。” 邓婵听闻这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可不是普通的入室盗窃的话，那他来这里又是什么目的呢？”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表情有些尴尬起来。 但文近悬倒是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他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年轻男子的右手。 “他的姿势你们没有动过吧？” 邓婵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蝴蝶。 “嗯，我们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精神污染源是在客厅被处理掉的，卧室里面我们只检查了一遍，没有碰过任何东西。”蝴蝶详细的讲述了一番。 文近悬听闻，直接双膝跪在了地板上，然后埋下头往床底下看去。 “床底下有东西！” 文近悬果然发现了异样，但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直接将那东西从床底下拨出来，而是招呼另外一名男组员进来，小心翼翼的搬开了木质板床。 只见床下的地板上，果然有一个棒球般大小的机械装置，结构复杂的外层结构下，里面填满了各种十分微小的齿轮和连杆传动条，密密麻麻，却又排布合理，精密至极。 “这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冒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号。 文近悬也是一样，但与疑惑相比，他更加强烈的感受是不安。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骤然升腾起来。 ....... 另一边，徐羡刚刚吃过了午饭，提着一袋子轮胎的毛绒玩具顺着巷子往回走。 轮胎蹲在他的肩膀上，摇着尾巴，神情惬意，时不时还“喵呜”的叫唤一声。 不过，就在拐过一个熟悉的岔路口时，轮胎忽然从他的肩膀上跳到了旁边墙壁的管道上。 然后小家伙一路爬到围墙顶，竖起耳朵，伸着脖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就好像在警戒着什么一样。 徐羡顺着它的眼睛看过去，正是以前住过的蓝庭社区。 轮胎只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难道就能在这么远认出那间房子了吗？可在这里……并看不见604号房的窗户。 徐羡有些疑惑，等了片刻后，轮胎重新回到自己的肩膀上，他才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自己住的地方确实比以前更偏了，水更脏，毒雾也更浓厚，除了房租便宜。 可现在自己手上也算有钱了，是不是可以改善一下呢？ 徐羡这么想着，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子里的绿色薄雾里。 第七十二章 A2，代号“光凯” 警卫总署大楼，署长办公室内。 办公桌前，梁署长带着白手套拿着那枚精致的机械圆球，颠来倒去的反复查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对面坐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年人，正拿着老花镜在一本摊开的书上，查找着什么。 文近悬站在离办公桌三步远的地方，一只手托着下巴，沉着脑袋思索问题。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之后，头发斑白的老年人才放下老花镜，一身叹息道： “没找到，没有任何发现。既不像零件，也不像是一种成熟的工业品，依我来看，这玩意儿是手工艺品或者是艺术品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梁署长放下手里的机械圆球，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干嘛用的，很古怪，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说完，他又看向文近悬，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你确定这个东西和案子有关？” 文近悬沉吟片刻后，道：“嗯，从现场的勘察结果来看，这个金属圆球就是对方进入404号的原因，但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许等a2过来了，会有一点线索吧。” 梁署长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嗯，等他过来看一看吧，毕竟他是这方面的行家。” 白发老者合上书本，也看向了文近悬，道：“确定这次的精神污染事件只是残留吗？残留就可以达到c级？” “嗯。”文近悬点点头：“所以我才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即便是a级的精神污染事件，残留下来的精神力也不可能达到这个等级，而且还隐藏的这么好。” 白发老者推了推眼镜，道：“那你的意思是，原本的精神污染等级可能在s级了？” 一旁的梁署长很快接过话头，道：“那这可不是寻常的调查员可以处理的事情，就算是s级调查员，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全身而退，而现在整个东临城里，只有一位s级留守。” “这个我知道。”文近悬看向窗外，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很诡异，疑点很多，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白发老者用笔轻轻敲着桌子，仿佛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说爆发的地点很特殊，是什么意思？” 文近悬听闻这话，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康主任并不是警署内部的人，并不知晓前段时间930连环案件的具体细节，于是连忙解释道： “哦，是这样的，康主任，这个房间里，在半个多月前，发生了命案.......” 等文近悬将案件的始末描述过一遍后，康主任一对发白的眉毛也跟着紧紧皱了起来：“这个事情，的确很蹊跷！那在案件发生之后，这个房间里面还有人进去过吗？” 文近悬稍稍犹豫了片刻，因为他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是的，在案件发生之后，这个房子里有人去过。” “谁进去过？” “徐羡，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调查员，c9。” “哦！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康主任脸上的表情一变，道：“就是那个没有任何精神波动的调查员对吧？” “嗯。”文近悬点了点头，道：“您上次的老花镜落在警署，也是他找到放在消防栓上的。” “你确定是他找到的吗？” 文近悬笑了笑，道：“这个没办法确定，因为监控拍到他的时候，眼镜就已经在他手里了。” 康主任也跟着一笑，没再多说话。 而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梁署长接过听筒，“嗯”了两声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看向康主任道：“光凯过来了。” 康主任点点头，道：“这方面他应该懂得更多。” 光凯，就是a2的行动代号，至于他的具体名字，文近悬并不清楚，只知道姓周，是一位十分出名的科学家，教授。 两三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边环绕飞着两只机械小鸟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很讲究的教师礼装，乌黑的头发向后梳着，油光锃亮，看起来既高大又英俊。 代号“光凯”的调查员进来，梁署长也站起来亲自迎接：“周教授，您过来了，先请坐。” 文近悬往后又退了两步，毕竟现在办公室里坐着的，都是大佬。 他只是一个调查组的组长，分管的也是b级和c级调查员，远不够在a2面前耍派头。 两只机械小鸟一左一右的停在中年人的肩膀上，叫唤了两声，声音十分清脆，就好像真的一样。 光凯也在梁署长对面坐了下来，然后拿起对方递过来的机械圆球，放在手心端详了片刻后，问道：“这东西，你们在哪得到的？” 文近悬听闻，连忙将404号房事件的始末讲述了一遍。 光凯的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将机械圆球轻轻放下，道：“这是机械圣教的手艺，从结构上来判断，应该是用来收集某种东西的。” “收集某种东西的？” 梁署长和康主任两人同时一愣，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棒球大小的机械装置，能用来收集什么东西。 只有文近悬双眼一亮，仿佛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是的。 930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作案动机，一直是个谜！ 难不成...... “用来收集怨念？或者说......收集精神力量？”文近悬很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光凯摇了摇头，道：“具体途径我没办法确定，机械圣教早已偏离了最初的方向，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恐怕你们还得从刚才提到的连环杀人案中寻找线索。” 梁署长听闻这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半天才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问道：“可是周教授，我记得......您不正是机械圣教的创始人之一吗？” 康主任和文近悬听闻这话，也瞬间看向了光凯。 显然，梁署长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光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时候还叫机械科技协会。” 听闻这话，办公室里的其他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光凯似乎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耽误，他站起身来道：“你们叫我过来，除了辨认这个机械装置以外，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梁署长愣了愣，随后也跟着起身，摇头道：“没有其他别的事情，但是周教授给了我们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这一次劳烦您了。” 两只惟妙惟肖的机械小鸟扑腾着翅膀，又重新飞了起来，在光凯周围盘旋。 文近悬原本还想再问一些关于机械圣教的细节，但碍于梁署长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再多说。 毕竟，这位代号“光凯”的a2调查员，平日里的确比较忙。 “今天要去科技区，所以顺路来了一趟你们这里。下次要再有这种事情，还是直接叫人把东西送到我的研究室去更快。” 光凯话还没说完，便转身往办公室外走去了。 “好的好的，没问题。”梁署长亲自在后面相送，给的礼遇很高。 不过，就在光凯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他又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哦，对了，据我所知，如今机械圣教的活动区域，主要在城外，这件事情我会持续关注的。” 说完，还没等梁署长答话，他便大步离开了。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文近悬的目光重新落到桌面上那个小小的机械装置上。 一个流畅而又真实的推测画面已经在他的脑海正慢慢形成了。 只是，有两个疑问，仍然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进了404号房间之后，还能平平安安的退出去呢？ 还有那天晚上，从404号房到六楼去的脚步声，究竟是谁的？ 第七十三章 号怪异事件，复活的小男孩 夜晚九点。 徐羡给两块体积小但很厚重的电池充上了电。 还好这里的电费不贵，房东没有从里面捞第二次钱，所以两块电池的耗电量才没让他觉得肉疼。 这两天，但凡有点空闲时间，徐羡都会带着索盘轮轴去工业区的地下几层练习。 现在，他能玩出的花样，已经越来越多了。 手上还有三十万，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在贸易区买一套小房子，一个人住的会很舒服。 但是自己这一身装备，可就没钱更新换代了。 以前以为自己的人身巅峰，就是能在科技区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在贸易区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但自从碰见轮胎，他见到了这世界各种怪异离奇的一面后，心中也有了越来越多的疑惑。 虽说很多能力都是轮胎的，但总有一些反馈到自己身上。 比如那个救死扶伤的神秘图案，还有提取记忆。 这些特殊能力，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轮胎只不过是自己领养的一只猫，又不是亲儿子，怎么会有这种联系呢？ 还有，徐羡最近有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五年前的那些记忆，似乎正在一点点的丢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仿佛已经淡忘了五年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 当他回忆那种有情绪波动，能体会到生活酸甜苦辣的感觉时，却发现自己能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少。 只记得自己从小是个孤儿，受人资助读了高中，还没毕业又被迫辍学。 然后在工业区摸爬滚打，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勉强生存。 接着是穹顶被砸出大洞，他遭到了致命的辐射和毒雾袭击...... 而且，更让人费解的是，每次当他尝试着回忆出更多的细节时，却发现连原本那些为数不多的记忆，都出现了一种真假难辨的感觉。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身上，又仅仅只是丢失了感情这么简单吗？ 徐羡觉得，这些问题如果不搞清楚，自己就算衣食无忧了，也没办法过安安稳稳的普通生活。 而这一切改变，都是从遇见轮胎之后开始的。 所以，他才越发觉得，顺着轮胎这条线索往下走，或许真的能找到解释这一切的答案。 想到这里，徐羡看向上蹿下跳的轮胎，这小东西此刻正尝试着把毛绒玩具一件一件的拖到柜子上面去。 也不知道它是要挪个窝睡觉还是干嘛。 就是叼在嘴里的毛绒公仔实在是太大了，它连续跳了好几次都被弹了下来，摔个倒插葱。 最后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喵呜喵呜”的看着自己。 没办法，徐羡只能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帮它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然后，轮胎轻轻一跳，很熟练的跳上了柜子顶端，用两只小脚垫揉了揉不平的毛绒公仔，才把下巴放上去，软软的趴了下来，像看智障一样的高高在上俯视着徐羡。 不领情的小家伙。 徐羡够不着它，这一回也就放过了它的脑门。 回到床上，时间虽然还早，但是在工业区底层练习一晚上，身体还是比较累的，所以刷了一下群里的消息，便放下手机，很快睡着了。 ....... 此时的警卫署总署大楼内，仍旧是灯火通明。 文近悬神情疲惫的喝了一口茶，发现已经冰冷的了，这才看向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显示十点零五分。 “都已经这么晚了。” 文近悬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合上办公桌上的一摞文件。 封面上的几个大字是“930特大连环杀人案卷宗”。 他站起身来长长伸个懒腰，然后关掉台灯和空调，拿起椅靠子上的外套，准备下班回家。 这时的整个办公楼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特别事物调查组，也只有作战部那边，有两个轮班的组员在时刻盯着，以防突发事故。 他想着过去转一圈，就下班回家。 而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是邓婵打过来了。 “她不是已经下班了吗？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干嘛？”文近悬疑惑的嘀咕了一句，然后接通电话道：“喂，有什么事？” “喂，组长，有一件案子我觉得还是及时和你汇报一下。” 文近悬皱了皱眉头，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情了：“说吧。” “刚才工业区分所那边的同事给我来电话，说他们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报案。” 工业区和农业区那种监控装置没办法全覆盖的地方，遇到怪异事件，的确都是靠报案或者调查员的汇报传递到调查组这边的。 而负责对接的，也一直都是邓婵。 所以她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想必又是工业区出现怪异事件了。 文近悬想到这里，不禁微微皱起了眉：“什么奇怪的报案？” “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邓婵咽了一口口水后，道：“一个女人报案说，他们邻居家的小男孩，好像复活了，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回来敲门。” “复活了？”文近悬听到这话，也是满脸的问号：“什么叫复活了？那小孩死了之后又回来了吗？” “嗯，是的。那小男孩半个月之前才刚刚下葬，但是现在......据说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一边敲门一边和他的父母说话，天亮前才离开。” “这是什么荒唐事！而且怎么还是邻居报案？他父母呢？什么情况？”文近悬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 “工业区那边的同事上门核实过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邓婵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又接着道： “他父母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根本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文近悬听闻这话，一时语塞。 但他还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再次确定道：“你说确实有这么回事......是说那小男孩的的确确的死了，然后现在又回来了？” “是的，打捞工业垃圾的时候，掉进废酸池里了，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不完整，半个月前才刚刚下葬，但是现在他回来了，尸体也不见了。 “而且报警的邻居能百分之百确定，那个声音，还有他说起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就是他回来了......” 文近悬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我知道了，暂时将这个案子定为461号怪异事件，等级评定为c级。” “嗯，好的，那我现在就发布任务。” “等等。”文近悬忽然止住了邓婵，他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930连环杀人案卷宗，然后道：“这个任务指派c9去调查。” 第七十四章 接手工业区底层的任务 第二天徐羡接到指派任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今天才是录入系统第一天吧，原本自己还在想要不要打开群提示消息，尽早抢一个工业区的任务。 可没想到这么快指派任务就送上门来了。 看来，那个文大脑袋对自己果然还真有几分照顾，是觉得自己没钱吗？ 算了。 徐羡不去猜这个原因，因为群里的消息都是在讨论他的。 “这个c9到底是什么人啊？刚加入进来就两次指派任务？”来自c11的质疑。 c33：“大佬的世界或许就是这样朴实而无华的，我等废物不配过问。” c23：“废物+1” c10：“c1大佬什么时候升到b级，让我挪挪地，再当一回c9，可能是我上次的时候风水不太好？” c1：“你确定是风水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 …… 当然，有不同的人在群里@了徐羡，但他并没有回复消息的想法，因为c7可以说已经代他这么做了。 又是几张群里的文件截图贴了上去，让人觉得她还真是个一根筋的人。 徐羡把被窝上的轮胎轻轻挪开，抱到窗台的猫窝里，然后打开任务系统软件，果然有一条待办事项： “461号怪异事件，等级评级c级，请及时处理。” 徐羡点了确认后，手机便自动下载了一份文件。 是这次任务的资料文件。 名称为“复活的小男孩”。 徐羡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 什么叫“复活”？ 通篇看下来，徐羡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看的是一部鬼怪小说，而不是任务资料。 半个月前才下葬的小男孩尸体不见了，现在每天晚上回来敲自己家的门，但又不让父母和自己见面，只是隔着门诉说思念，然后邻居整天担惊受怕，最终选择报警…… 这短短几千字包含的元素还挺多，悬疑、灵异、亲情啥的，一样不少。 就是看起来不够真实。 但想想也是，正是因为不够真实，所以才被评定为怪异事件。 资料中给了案件发生的确切地址，工业区地下五层，废炉街道823号。 这个地方，徐羡曾经去过一次。 极度贫穷与混乱，浓浓的绿色毒雾让人根本不敢摘下防毒面具，连街上穿行的野狗都会带着厚厚的防护面罩。 那里是真正的最底层，社会的最底层。 因为再往下的地下六层，就是一望无际的废墟和垃圾堆，只有一无所有的将死之人，才会在那里游弋，孤魂野鬼一般。 徐羡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了。 既然有了任务，那还是要当一回事的。 先去现场调查一番，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在吃过简单的早饭后，徐羡就带着轮胎，全副武装的出发了。 他现在是想明白了，把轮胎锁在家里，放在安全的地方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这个小家伙会自己跑出来，然后再从某个奇怪的角落里跳到自己身上。 带着它反而能应付一些突发事件，比如说精神污染事件。 反正底下的毒雾也伤不到它，只要自己不出事，就一定不会让它出问题。 现在两人，不，他们一人一猫，可是合作伙伴关系。 …… 工业区中央的运输机站台处，徐羡静静的等候着。 他今天没有戴猫头面具，但斗篷还是穿在身上了，用来遮掩他腰间的手枪和索盘轮轴，还有那两柄锋利又轻薄的刀刃，也是藏在里面的。 这身奇怪的装扮，当然也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回头。 不过好在此刻站台上的人很少，几个好奇的家伙，也就是拍了几张照之后，就埋头看手机去了。 但即便是这样，轮胎还是不愿意和自己待在一块。 现在它蹲坐在路边的一块路牌子上，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往自己这边看。 就好像它蹲在自己身上的话，会觉得尴尬一样。 这小家伙内心戏还挺多的。 “吱吱呀呀……” 链条和巨大齿轮的咬合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慢，那个如金属牢笼一般的运输机从井里升了上来。 为数不多的乘客下了运输机后，徐羡就戴好防毒面具，然后冲路牌上的轮胎挥了挥手。 轮胎不情愿的轻轻一跃，跳到他的肩膀上，然后一人一猫就这样走进了运输机的轿厢。 一路下行的过程中，毒雾越来越浓厚，但这些对徐羡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种深入鼻腔，甚至窜入肺部的刺激感，他三四年前就已经适应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运输机停靠在了地下五层的站台上。 徐羡走出轿厢，看着浓厚如墙的绿色毒雾，和散不开光芒的几点绿灯，轻轻皱了皱眉头。 轮胎看着肮脏的地面，用柔软的小肉垫在自己肩膀上踩了两下，并没有要跳下来的意思。 看样子，有了上次的经验后，它就对这里不干净的地面嫌弃起来了。 徐羡也不搭理他，打开手电，顺着狭窄脏乱的巷子，就往废炉街道的方向走去。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今天上午只是来实地拜访一下案发相关人的，下午回去一趟，然后晚上再过来看看能不能碰上资料中说的那个“复活小男孩”。 但从站台走到废炉街道的这一路过来，让徐羡放弃了这个想法。 今天还是就在这里待到晚上吧。 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兜兜转转好半天，才找到那条像废墟一样的废炉街道。 连成一片着的简陋棚户房一眼望不到边，在绿色毒雾的笼罩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点灯光，其余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而走到近处才知道，那零零散散的几点灯光，还是极少数小餐馆小旅馆的广告牌。 普通的居民小房子里，最多只有一个燃油灯发着微弱的光，稍微远一点，便被浓雾全部埋没了。 这里说是街道，其实只有一条逼仄脏乱的小路，地上是崎岖不平的山石，打着手电都走的磕磕跘跘。 再加上小路两边各种各样的金属杂物和垃圾，一个不小心衣服或皮肤都会被划开一道大口子。 在已经融成一片的棚户区里找823号门牌，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徐羡都有点怀疑，当时那些门牌号，究竟是被怎样钉上去的。 在经过一个小时的寻找后，徐羡终于在一处很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那个用废弃铁板和木材搭建的低矮小棚。 徐羡上前敲了敲，一个衣不蔽体的小女孩为他打开了门。 小女孩见是陌生人，又看着徐羡这身打扮，立马警觉的又把门合上了，只开了一个小缝在里面窥视着他，小声问道：“你是谁？你找谁？” 第七十五章 这世上真的有死而复生吗 昏暗而又脏乱的房间里面，任何一处狭小的空间都被堆上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连落脚都有些困难。 徐羡明白，这是底层生活的无奈。 其实人人都喜欢住在干净而又整洁的屋子里，但作为底层人，任何家具可能都是从某个废品厂或街角捡来的垃圾，然后做二次利用。 因为没有钱买新的，所以只要看见或许能用到的东西，他们就会先捡回家再说，然后堆在屋子里，让本就狭小空间更加显得压抑。 徐羡坐在房子中央的位置，那个唯一像板凳的小家具被这家人拿来招待自己了。 剩下一对母女俩，就坐在木头箱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回答着自己的问题。 轮胎则早早就顺着各种木头箱子跳到了高处，在屋子里巡视起来。 最后，它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地方，蹲坐下来，高高在上的摇着尾巴，俯视着昏暗房间里的三人。 其实徐羡并不是以调查员的身份进到这屋子里来的。 虽然为了打消这对母女的戒备心，他仍旧出示了警卫署发给自己的证件，但口头上说的却是例行检查违规建筑。 他知道这个谎言很拙劣。 在这地下五层的地方，如果真要对违规建筑进行处理的话，那整个街区都可以拆掉。 但刚才一时口快，只编出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好在底层劳工对于警卫署的人还算敬畏和信任，再加上徐羡自己曾经就在工业区底层生活过，对这里的人心和习惯都有些了解。 所以在进屋简单交谈后，对方便没把自己当做不受欢迎的客人来对待，面对问话也不再显得拘谨。 不经意间，徐羡很自然的把话题从房屋违建转到了家庭情况的调查上。 当然，这一转变也是顺势而为的。 因为底层劳工在被管理阶层抓到违纪犯错的小辫子时，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卖惨。 只不过，有人是真卖，有人是真惨。 面前这一家人，当然是真惨。 所以话题才能转的这么自然。 “警官先生，家里已经好几天揭不开锅了，连麦饼都没有了，哪还有钱去整修您说的这些，而且大家都是这样干的，从前也没听说过这样做是不行的，怎么突然间就……” 一听说可能要整改罚款的话，眼前这位瘦骨嶙峋，黑眼圈深重的妇女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就好像一直强绷着的情绪，忽然碰到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徐羡那么说只是吓唬她而已，他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然后又打量了一眼屋里的摆设，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 “这屋子里……怎么感觉好像刚办过丧礼一样，还有这照片……” 其实自打徐羡走进来的时候，就观察到了，在正对着门的一处高台上，有一张倒扣着的相片。 他并没有傻到要真的去翻照片，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而且从对方的态度上来看，他们明显会阻止自己。 “别别别……”那位母亲几乎是本能般的就冲到了徐羡面前，挡住了路，表情痛苦的呜咽道：“警官先生，其实是我儿子……我儿子过世了……” 徐羡停住脚步，点了点头，疑惑道：“你儿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为什么要把照片盖起来呢？” “就在半个多月前。” 瘦弱妇女脸上的泪痕更加明显，但说话却支支吾吾起来，明显她没想好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要把这照片盖起来。 反倒是她身旁的小女孩心直口快，跑过来抱住她妈妈，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对徐羡道： “哥哥没有死，哥哥只是去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会回来的！” 瘦弱妇女听闻这话，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冲徐羡干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安慰她的。” 徐羡点了点头，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小孩子不懂事这么安慰可以理解，但大人神情慌张的上来捂住嘴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而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更能说明，任务资料里提供的信息是准确的。 那个死去的小男孩，的确有问题。 既然对方在这个话题上比较抵制，徐羡也很自然的说到了其他事情。 比如小男孩是怎么遭遇意外的？ 有没有获得赔偿？ 家里的男主人是做什么的？ 在什么地方？ 等等一些其他的家庭状况。 半个多小时后，徐羡带着轮胎走出了这一间低矮破旧的木头房子。 然后在小女孩打探的目光中，走进了她们邻居家里。 也正是这一家人报的警，所以徐羡说话就直接多了。 屋子里，轮胎趴在一张凹凸不平的木头桌子上，桌子这边坐着徐羡，那边坐着这一家的主人—— 一对皮肤蜡黄的中年夫妻，男子少了一条胳膊，女子则腿脚有些不灵便。 这样的残疾人，在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很常见。 包括刚才那一家的女主人，虽然外面看起来只是瘦弱了一些，但在说话的过程中，经常捂着胸口咳嗽，明显有着很严重的肺部疾病。 同样破旧低矮的木房子里面，那个一脸惊恐的中年妇女正向徐羡讲述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隔壁家的那个孩子……他真的回来过……连续几天……我都看见了！” “嗯，你慢慢说。” “第一天晚上，差不多是夜里两点多吧，我丈夫伤处旧痛复发，整个人都在高烧，我要给他煎一些退烧的药。” 中年妇人说到这，声音下意识的压低了一些，接着道： “可是我刚起来就听见隔壁有声响，像是有人在哭。一开始我没在意，因为小果的事情我也知道，心里很难受，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徐羡见对方紧张的双手都在微微打颤，也不由得看了一眼脑袋上面的轮胎，仍旧一脸的悠然自得，这才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原本我以为只是小果妈妈思念过度，一直在叫唤小果的名字，直到我亲耳听到，屋外有人回应了她！而且，我可以肯定，的确是小果回来了！” 徐羡知道，她们口中的“小果”就是那个男孩了，全名叫陈果，他母亲，包括这附近的邻居，都叫他小果。 “只是有人说话而已，你为什么断定是他回来了？”徐羡问了一句。 中年妇女摇摇头，神情不安的把煤油灯调的更亮了一些，照耀着她额头豆大的汗珠晶莹透亮。 “不，虽然他的声音十分古怪，但我可以肯定，那的确就是小果！” 见徐羡面露困惑，中年妇女咽了一口口水后，又接着解释道： “都是街坊邻居，咱们夫妻两个也是看着小果长大的，他那说话的习惯和语气动作，我们都再熟悉不过了！单说我一个人都不可能认错，更何况是我们夫妻两个，而且接连几个晚上我们都看见他回来了！” 中年妇女说完，旁边一直沉默的男子也长长叹了口气，道： “小果那孩子孝顺，也很懂事的，以前我们家里有什么要帮助的，他也会跑过来搭把手，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就这么走了，还是放心不下爸爸妈妈吧……” 徐羡听到这里，越来越觉得离谱：“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没看到过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子，就一口咬定是那孩子借尸还魂了？” 徐羡原本觉得这大概率是一起被当真了的恶作剧事件，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警官先生，我们看到过他的样子，确确实实的看到过！” 中年妇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色苍白的打起了寒颤，两支胳膊紧紧抱着自己，再也说不下去了，全身都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所笼罩。 旁边的男人也咽了一口口水，接着往下说道：“我们第二天想了整整一天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觉得这可能是某个家伙的恶作剧，于是等晚上他再过来的时候还想着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可当我们用手电照到他身上时，才看到……” “看到什么？”徐羡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身上披着的，就是那张下葬时的裹尸布，上面还有泥土，腿和脚都看不见，身子下面空荡荡的，飘在半空中，最关键的是……他没有脸！一双眼睛里都是红红的光，好像全是血……” 第七十六章 翻新过的土堆 徐羡听闻中年男人的描述，不禁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种细节方面的描述，的确是任务资料里所空缺的。 只是按照这个说法，那就不是简单的恶作剧案件了，那可能真是借尸还魂这一类的怪异事件了！ 对了，还有一个线索。 徐羡想到这里，开口问道：“那这么说，他埋葬的地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嗯！”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脸色发白的道：“我第二天就去那地方看了的，前些天刚刚埋好的泥土全都被翻起来了，只有一个深坑在那里，什么都不见了。” “现在能带我去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爸妈已经把那地方处理好了，现在什么也看不出来。” 见徐羡仍然疑惑，中年男人又接着解释道：“因为他们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出去，就包括前两天有两个警官过来，说要问问这件事，都被他们装疯卖傻的轰出来了。” “装疯卖傻？” 徐羡想起来了，在任务资料里，的确写明了“陈果父母因为打击太大而神志不清”这一点。 但在刚才的一番接触中，对方明显又很正常。 原来全都是装出来的，还好自己刚才没有直说要调查这件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要装疯卖傻？ 中年妇女这个时候才开口回应徐羡的疑问：“这些我们都能理解，他们怕有人来调查这件事情后，小果就再也不敢回来了。 “可是谁又来理解我们呢？我们老夫妻两个，每天晚上担惊受怕，睡不着觉，哪里还活得下去啊！” 徐羡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对于资料文件中的那些隐藏问题，都有了一个很清晰的答案。 但他决定还是要去现场看一看，看看这个小男孩的葬身之处。 大概十多分钟后，徐羡走出了小木屋，那对中年老夫妻并没有跟出来。 但他们已经把陈果埋葬的具体地址告诉自己了，很好辨认。 轮胎则是从屋檐的空隙里钻出来的，然后轻轻一跃，直接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平稳又安静。 徐羡把它勾住斗篷的爪子拿开，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小木屋，那扇门依然半开着，蓬头垢面的小女孩透过那条缝，盯着自己。 徐羡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切，然后转过身，朝着街区最靠近石壁的那一片荒地走去。 因为工业区的地下建筑全都是挖掘出来的，所以不论是哪个方向，总是会有边界。 那些边界，被这里的居民称之为为石壁。 大多是某种十分坚固难采的岩石层。 而靠近这些岩石层的地方，因为地热辐射的缘故，温度往往都比其他地方要高上一些，并不适合居住，所以就留出了一片荒地。 这些荒地一半成了垃圾场，一半成了乱葬岗。 而地底下生活的，都是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底层劳工，死了就裹个草席或者寻常布料，草草埋葬，墓碑和遗照什么的，通通不会有。 而且这里并没有通电，周围一片漆黑。 绿色的薄雾倒是稀疏一些，但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可见度依然只有十米左右。 在这种地方找一个坟茔，确实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不过好在那对中年夫妇已经告诉了自己陈果埋葬的确切地点，并特意说了些容易辨别的标记。 尽管是这样，徐羡来到这片乱葬岗后，也花了十多分钟才找到那个平平无奇的土堆。 土堆前，有一个木头钉成的十字架，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标记物之一。 轮胎跳到那个木头十字架上，用爪子磨了两下，声音听起来很软，明显是那种已经浸透了潮气的木材。 这地面上也是湿哒哒的，小家伙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看了看，见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又跳了回来。 徐羡没有搭理它，打着手电在土堆周围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些异样。 土堆上，有明显很干燥的土壤。 按照常理来说，这土堆至少有半个月以上了，以这里的潮湿程度，表层的突然应该早被浸湿了才对。 就像那个木头钉成的十字架一样。 可现在的土堆表面，稍微扒拉一下，就能看见干燥的土壤。 而这些干燥的土壤，只可能来自一个地方——地下。 也就是说，那对中年扶起说的话的确是真实的，这堆坟茔，在近几天刚刚被翻新过。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想，徐羡将斗篷里的刀片取出，插入泥土中，翻起来一看，果然下层的土壤是干燥的。 然而，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直接把这座土堆挖开来看个究竟时，忽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喂，那边的家伙！你在那里干什么！” 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很清脆，听得出来，语气中带着愤怒。 徐羡默默将手里的刀片擦干净收了起来，然后用手电照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肩膀上的轮胎很平静，此刻还在悠闲的舔着毛，看样子是没什么危险的。 不多时，有一道手电光亮刺破绿雾，照在了徐羡身上。 “我不认识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少年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目光中满是警惕。 徐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少年，微微卷曲的头发又脏又乱，带着那种营养不良的淡黄色，身上的衣服也破旧不堪，满是补丁。 细胳膊细腿，像麻杆一样羸弱，皮肤也带着种坏叶子一样的蜡黄色，胸腔里的一根根肋骨，几乎隔着衣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搬到地面上以后，徐羡已经很少见到这种来自城市底层的孩子了。 但此刻见来，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要误会，我就是来拜访一下不幸的老朋友。”徐羡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一本正经的道。 瘦弱少年把手里的铁棍挡在身前，显然对徐羡的一丁点动作都格外戒备：“谁是你的老朋友，你的老朋友是谁？” 徐羡指了指旁边的坟茔，没有说话。 但那少年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道：“不，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来做什么的？” 徐羡听闻这话，再度打量了眼前这个少年，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反问道：“倒是我想问问，你和陈果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七十七章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你是来自地上的人，我不能告诉你！”面对徐羡的反问，少年直接拒绝了。 但徐羡却很快否决掉了心中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这个少年，不可能是陈果。 “你既然不说，那自然也别想知道我的身份。”徐羡看着少年的表情微微一变，接着试探道： “要想知道别人身上的秘密，就拿自己的秘密来交换，这是基本的原则。我不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在乎他什么时候能回到家人身边，做为朋友，我只想知道他是否还平安健在。” 少年听闻这话，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但似乎很快又反应过来，表情再次警觉戒备，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既然声称自己是他的朋友，那就请不要打扰他，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早点离开，别让我动手赶你！” 那短短的表情变化，已经被徐羡看在了眼里。 看样子，这里的确是一座空坟，而且面前这个少年就是知情者。 借尸还魂？ 死而复活？ 英灵归来？ 通通都是不存在的，这其中一定有个十分离奇且合理的解释。 只是徐羡知道，像眼前这种生活在地下世界的孩子，往往都会把情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用强硬的手段根本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反而会给自己后续的调查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因为拉帮结派，在这里很常见。 毕竟对什么都没有的穷苦人来说，背靠组织，活下去的概率能提高不少。 “我在这里多说两句话都不行吗？”徐羡看着少年的眼睛，再一次反问道。 “不行！因为我信不过你，你来自地上，并不是我们的朋友！”少年拿着铁棍，一脸威胁的表情。 徐羡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现在就走。” 说完，徐羡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土堆，然后迈开脚步，朝来时的方向回去。 该知道的答案都已经知道了，真要挖开土堆亲眼确认也不难，但着实没有必要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抓住陈果这个本体，将这件事情的谜团彻底解开。 希望自己没有打草惊蛇，今天晚上还能守株待兔。 ....... 现在是下午两点，如果在地面上，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但在这地下世界里，是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四周仍旧是一片昏暗。 整个街区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盏路灯和广告牌，在绿雾笼罩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徐羡找了一处距离陈果家较近的小旅馆，开了间最高楼层的单人房，然后带着轮胎在窗户边上坐了下来。 这里的地势本来就是街区中比较高的一块，再加上徐羡的房间在四楼，所以视野足够好，窗外没有任何遮挡物。 但从这里看向陈果家那一间小小的独木屋子，却依然只能看到个昏暗模糊的轮廓。 虽然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但绿色的毒雾还是太浓厚了一些。 只是目前来看，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潜伏地点了。 或许等到午夜整个街区都安静下来之后，这个小房间里就能察觉到那边的一点风吹草动了。 所以徐羡现在要好好休息一番，晚上可是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一直蹲守到下半夜的。 轮胎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进来房间后，它就跳到床上，用嘴叼着软软的枕头来到窗边，蜷缩着打起呼噜来了。 徐羡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机，没有信号，也就没法查看群里的消息。 在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定好下午五点的闹钟，然后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 然后： 夜晚八点，徐羡一边吃着自带的干脆饼，一边坐在窗边静静的等，轮胎趴在地毯上，拿桌子腿磨爪子。 夜晚十点，徐羡一边吃着旅馆送来的粗制麦片，一边坐在窗边静静的等，轮胎咬着软软的枕头在被子上练习抱摔。 夜晚十二点，徐羡一边喝着房间里的本来就有的苦咖啡，一边坐在窗边静静的等，轮胎蜷缩成一团在枕头上打起了呼噜。 半夜两点，徐羡实在吃不下东西了，开始翻看床头柜上放着的颜色杂志，内心毫无波澜的坐在窗边静静的等，轮胎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吧唧着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 半夜三点，终于有动静了...... “哒哒哒，哒哒哒” 某种金属敲击在木头上的声音，很有节奏，就好像……敲门声。 徐羡猛的站起，眼睛里亮光一闪，看向窗外，很快就分辨出了方向。 的确就是从陈果家那边传来的。 接着，是若有若无的哭泣和低语。 出现了。 那个据说已经死掉了的小男孩，今天晚上又回来了！ 听到动静，轮胎也一下子从枕头上跳了起来，徐羡刚刚穿好斗篷，它就从床头柜上一下子跃到了肩膀上。 徐羡摸了摸它还没睡醒的脑袋，然后调整一番索盘轮轴的角度，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叮——嗞——” 寂静一片的黑暗街区中，传来了钢丝绳索固定和急速收缩的声音，徐羡的身影就像荡秋千一样，在浓雾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朝着声音传来的那一间小木屋飞去。 平稳落地后，徐羡明显看见小木屋前的那个身影晃动了一下。 当手电的光芒照在那个模糊一片的身影上时，徐羡的眼皮也不由得跟着跳动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恍若是地狱里爬出的鬼混，和邻居家那两个中年夫妇所描述的场景一模一样。 个子不高，身上披着一张还挂有泥土的裹尸布，罩住了整个身子，不时有水珠混杂着奇怪液体一起滴落下来。 徐羡落地时带起的风吹动了对方身上的破布，摇摇摆摆，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裹尸布下的整个腿脚部位，都是空空荡荡的。 而当徐羡看向他的脸时，才不由得心中一阵发凉。 是的，眼前这人没有脸，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下，是光秃秃的一片乌黑，没有任何五官的轮廓。 徐羡心中没有恐惧，但看着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还是愣神了许久，才拔出腰间的手枪，指着那一团垂下来的裹尸布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第七十八章 追逐与组织 “砰——” 一声枪响，子弹打中了“怪物”身旁的废弃铁板，闪过一阵火花。 轮胎跳上低矮的屋顶，在房子上面快速移动着。 陈果的父母以及妹妹听到枪声后全都冲了出来，周围的邻居也纷纷打开房门，躲在里面开启了围观模式。 现场越来越乱，那团裹尸布盖着的奇怪生物已经开始移动起来了，速度飞快。 而直到这个时候，徐羡才完全确定。 眼前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人类假扮来恶作剧的。 因为正常人跑起步来，身影是会上下起伏的。 但这个“怪物”，则是平移，就像在浓雾中以极快的速度离地飞行一样。 这么想来，刚才他能躲掉近在咫尺的一发子弹，也是很正常的了。 徐羡根本顾不上陈果家人的哭嚎求情，驱动着腰间的索盘轮轴，直接就朝那怪物逃开的方向追去。 轮轴的钩索固定在地下五层的天花板上，使徐羡在空中的穿行如履平地，很快就追上了浓雾中快速移动的那团怪物。 轮胎也在房顶上跳来跳去，速度极快，甚至身后都出现了残影，每跑出一段距离，还能停下脚步往后看一看，等一等。 但这小家伙，就是没有出手的打算，反倒......更像个前排吃瓜的。 徐羡搞不懂轮胎现在在想些什么，也没时间就去思考。 可就在他一个跃身，准备飞身落地实施抓捕的时候，那团怪物却突然身形灵巧的一拐，钻进了一条十分狭窄逼仄的巷子。 看样子，这里的复杂地形和建筑，对方都十分熟悉。 徐羡踉跄的落地，白了一眼蹲坐在巷子口顶上，正在舔脚脚的轮胎，举着手枪又追了进去。 因为这窄巷子里的杂物实在太多，四周又没有合适的抓手，所以索盘轮轴根本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而如果继续在半空中追踪的话，以地下这厚厚的浓雾和乱七八糟的房屋格局，很快就会跟丢。 所以徐羡只能靠双腿卖力奔跑了。 但地形的阻碍对于双方都是一样的，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轮胎也悠闲的重新迈开脚步，在楼顶走走停停，时不时再探出脑袋往下看看热闹。 在追逐过程中，徐羡又尝试性的开了两枪，不出意外，全都打在了土砖墙上。 也不知道是对方走位太灵巧，还是自己的枪法实在太烂。 轮胎在上方“喵呜”了两声，应该是对后者表示了赞同。 一前一后的追逐戏足足上演了有三分钟，徐羡才终于在一个极其狭窄的通道前抓住了这个怪物的实体。 就在他觉得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忽然手心里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扭力。 接着，让徐羡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怪物居然断臂求生，直接拧断了自己的胳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狭窄通道。 这个通道，徐羡根本进不去，所以只能停住脚步。 追捕行动，失败了。 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现在知道了，那一块裹尸布下掩盖着的，并不是一个庞然大物。 还有这个胳膊...... 正常人谁能这么轻易的拧断自己的胳膊？ 徐羡将目光移到自己左手上的这个断肢上。 其实一开始他就察觉到手感不对了，此刻他手上拿着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可以折叠的钢铁。 虽然结构有点复杂，但表面却是锈迹斑斑的，乍一看起来，就像是从地上随意捡起来用于防身的武器。 但徐羡可是很清楚的感知到了。 这一段钢铁着实是连接在那怪物身上的，那种生生拧断的感觉错不了。 难道真的是义肢吗？ 徐羡觉得有这个可能。 也就是说，陈果并没有死？掉到工业废酸池中后被打捞起来仍然还活着？ 不过是身体残缺了，所以才要装上机械义肢？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出来与亲人相认呢？ 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不，不对。 徐羡很快又想到刚才那家伙的移动方式，就算是安装有奔跑用的义肢，也不该是那个样子。 还有他的头颅，也明显不再是人类该有的样子了。 一个没有了四肢和头颅的人，应该怎样活下去？ 徐羡单单只是想了这个可能性，就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怪物，绝对不可能是活着的人类。 正当徐羡低头思索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圆圆的金属球状物体朝自己飞了过来。 下一刻，轮胎一跃而出，用爪子将那个迎面飞来的金属球直接拍飞。 “轰隆——” 巨大的火光从窄巷之中升腾而起，强力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灰石和泥土全都震了下来，就连窄巷中的浓雾，都一时间消散全无了。 徐羡当然没有受伤，因为那颗自制手雷被轮胎拍回了原处，所以那些袭击自己的人反倒更加狼狈。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悠闲的轮胎，手枪指向了角落里那个已经晕头转向的少年。 没有意外，就是白天在荒地遇到的那个瘦弱男孩。 “你果然是知情者。”徐羡一边走向角落里那个被冲击波震懵了的少年，一边道：“虽然那个家伙逃脱了，但抓住你，一样能搞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 “呵！谁抓住谁还不一定呢！”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清脆洪亮的女声，让徐羡突然警觉起来。 他抬头看向上方，只见十多个手持各式枪械的问题少年已经站在四周的墙垣上了，一枝枝黑洞洞的枪管正指着自己。 这......不是说轮胎可以感知到威胁并及时解决掉的吗？ 徐羡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警觉周围的情况，因为他早已把身后的安全交给轮胎了。 可没想到，现在这小家伙竟然罢工不干了？ 就这么放任着对方把自己围了？ 徐羡看向轮胎，满脸不解，结果却只看到了这小狸花猫一个“慌什么”的表情。 它依然很享受的舔着尾巴上的绒毛，好像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似的。 就在徐羡完全看不懂轮胎在干什么的时候，那个女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哼！在我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恭喜你收到了阎王爷的邀请！” 说话间，一个打扮前卫的问题少女登上了对面最高的那堵墙，从上而下的俯视着徐羡。 她画着很夸张的浓妆，但也能看出来五官长相十分不错。 长长的头发染成了五颜六色，一身皮衣皮裤，几乎把火辣身材当做了随身标签。 性感的小蛮腰上挂满了一个个的金属小南瓜，左右两只手也各举着一把精致又轻便的冲锋枪。 明显能看出来，这打扮夸张的问题少女，就是这只队伍的头儿。 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是有组织的，而且是带有黑色性质的组织。 但轮胎这反应，为什么和上次碰到黑社会时完全不一样呢？ 这小家伙今天是怎么了？ 一次次的掉链子？ 第七十九章 轮胎掉线了 在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贫穷与黑暗并驾齐驱。 这里的社会秩序也并不是由明面上的法律说了算，而是有它自己特有的一套运行规则。 黑帮，劳工自保协会和那些两道通吃的大老板私人武装，三方势力早已达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状态。 警卫署的力量在这里几乎是真空的，只有碰到那些说出去都没人信的麻烦事时，这里的居民才会想到还有报警这一条渠道。 不然，在处理其他和利益有关的问题时，火并和武斗才是最高效的。 而整个地下世界，绝大部分问题和纠纷也都是利益相关。 所以这就导致了，整个工业区地下几层的街区，黑帮横行，走私泛滥，就连人口贩卖都屡禁不止，更何况是这些随意就能在黑市上买到的军火了。 所以在这里碰到一帮手持枪械的黑帮佬，根本就不足为奇。 虽然这些家伙从来不主动招惹警卫署的人，但真到了绝处，杀红了眼的时候，这帮十六七岁的问题少年，可不会管事后洪水滔天。 所以徐羡在发现自己被包围的一瞬间，就立马转到墙角，挟持了那个刚才袭击自己的瘦弱少年。 “胆子不小嘛！还敢玩挟持人质这一套？” 问题少女冷哼一声，拿起右手的冲锋枪就是一梭子扫射了过来。 然而，身后的墙体被打出一个个窟窿，激起一圈圈灰尘，两人身上愣是没有一处伤痕。 轮胎蹲坐在徐羡头顶的一块瓦片上，当做什么也看不见，时不时无聊了还抓自己的尾巴玩。 这小家伙……不会是掉线了吧？ 这个时候玩挂机？ 徐羡抬起头看了它一眼，心中十分无奈。 不过暂且来说，自己应该没什么生命安全。 刚才那一梭子子弹，明显是对方故意打歪的，他徐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出门就碰到人体描边大师。 对面也有一个眼神不太好的队友，对那问题少女道：“扳手姐，你一发子弹都没有打中，要不……还是让我来解决他们？” “你在教我做事？”问题少女不怀好意的瞪了他一眼，道：“老娘故意打歪的，你是不是瞎？” “哦。” 教训完猪队友，问题少女又看向徐羡，桀骜不驯的道：“喂！地上来的家伙，你为什么要跑到老子的地盘来闹事？” 徐羡神情冷静的回答道：“我只是在追查一件案子，是你们的人先袭击我的。” “查案子？”问题少女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屑的道：“那这么说，你是臭条子了？可我从来没见过哪个臭条子穿的像你这么花里胡哨的？” 徐羡劫持着瘦弱少年，用枪抵住他的脑袋，挡在自己身前，道：“我穿什么衣服从来不是重点，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警卫署的人就行了。” “呵！警卫署的人！”问题少女冷哼一声道：“我可从没在这地下街区里看见过称职的警员，看你这样子，也多半是那什么调查员吧？” 对于问题少女的这一说法，徐羡倒是有些惊讶：“看样子你知道的挺多。” “哼！果然！臭婊子！” 问题少女骂了一句，但徐羡感觉并不是在针对自己，于是他很平静的道： “所以呢？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让我拼个鱼死网破，还是放我走，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徐羡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轮胎。 这小家伙应该已经上线了，此刻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但仍旧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 这样的意思是……其实自己现在很安全？ 也是，徐羡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在这些家伙身上看到黑色的阴影。 果然，在自己问完之后，问题少女便放下了手里的枪：“你鱼死网破对我有什么好处？给老娘圆润的滚出这里就行了！” “确定要放我走吗？”徐羡见对方这么快松口，反倒有些不敢相信。 “去招惹你们调查员，我可不会这么傻！但是我得提醒你，这件事情如果你接着查下去，你一定会死的很惨，当然我不介意看一场热闹！” 问题少女挥了挥手，示意一帮小弟也放下了枪。 徐羡见状，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抬头看轮胎时，这小家伙已经跳到屋顶上，大摇大摆的往巷子外面走去了，走到半路见徐羡没有跟上，还专程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羡也放开那个瘦弱的少年，但手里的枪依然指着他的后脑勺，然后一步步后退，最终完全脱离对方的包围圈，走出了窄巷。 直到徐羡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后，问题少女才看向下面那个仍然不知所措的瘦弱男孩，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涂大耳朵，你小子是活腻歪了吗？什么人都敢去惹？你刚才要是炸死了那家伙，咱们这些人都得跟着你陪葬！” 瘦弱男孩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似乎仍然脑袋懵懵的，没有听见这个“扳手姐”说的话。 问题少女见状，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对左右吩咐道：“你们几个，把他带回基地去，先关上一段时间，老实了再说。 “还有，给那个家伙带话，能继续活下去就已经不错了，如果不想连累家人的话，半成品就该有半成品的觉悟，不要想着再和这个世界有什么瓜葛。” 两个小弟听闻这话，已经把窄巷子中的瘦弱男孩拖走了，只是旁边的那个猪队友明显疑问比较多，不太会见机行事，这个时候又弱弱的问了一句道： “扳手姐，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调查员，是不是就是现在大姐头正在做的事啊？” 问题少女听到这句话，顿时就炸了，气喘吁吁的跺着脚，指着那个猪队友道： “大板牙，老娘警告过你很多遍了，不要再提那个叛徒！不要再提那个婊子！再提老娘一枪崩了你！” “哦。”叫大板牙的猪队友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警卫署的调查员……为什么要来查果子的事呢？” “啊啊啊——” 问题少女双手按着头皮，被猪队友折磨的彻底抓狂了。 最后，她一脚把大板牙踹下了墙，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老娘怎么就碰上你这么一个蠢货！要不是你从孤儿院开始就当老娘的跟屁虫，老子早他妈崩了你八百回了！” 骂骂咧咧的，一行人影也慢慢消失在了绿色浓雾里。 第八十章 一段录像加一截义肢 走出窄巷后，徐羡看了一眼手里那个金属义肢，然后转身便往陈果家的方向走去。 追捕行动不顺利，而且还碰上了地头蛇的阻挠，他当然不会头铁到无脑硬钢的程度。 以后再找机会吧。 不过今天也并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这个义肢多多少少能说明一些问题。 而且他还留了后手。 来到废炉街道后，围观的人群早已经散去了。 但陈果家门前，那一对年轻的夫妇和小女孩仍然在阴冷杂乱的石头路上，抱在一起呜咽痛哭。 轮胎从屋檐上一路小跑过去，最后跳到地上，在他们周围转悠了两三圈。 这一次，这小家伙没有嫌弃地上的泥土会脏了它粉粉嫩嫩的小肉垫了。 等等，轮胎这反应，徐羡看着似乎有点眼熟。 它是在释放善意吗？ 徐羡并不确信这些，但他记得那个年轻的母亲的确患有严重的肺部疾病。 转悠了一会后，轮胎又回到了徐羡身边，顺着斗篷一路爬上了肩膀，然后揉搓着小肉垫，把泥土都擦干净了。 而那一边，跪在绿色浓雾中的陈果家人也看清了徐羡身影。 那个年轻母亲一下子就扑了过来，跪在徐羡面前痛哭流涕道：“求求你们放过果儿好不好......不管你们是帮派的也好，还是警卫署的也好，咳咳咳......求求你们放过他，放过我的果儿......咳咳咳......” 徐羡看见，自己左手手背上，亮起了并不算绚烂的光芒。 然后他转头看向肩膀上的轮胎，它正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儿子下跪的母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羡挣开了这位年轻母亲的束缚，后面她的家人们也赶了过来，抱着她让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而徐羡则注意到，那个小女孩全程都很平静，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肮脏的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徐羡没有办法对他们做出什么承诺。 现在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都完全不清楚，至于放任不管，究竟会造成多大的损害也根本无法评判，所以他给不了任何答复。 所以，他只能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而轮胎应该更善良一些，至少它医治好了那个年轻母亲的疾病。 ...... 距离陈果家不远的一间废弃小木屋里，徐羡从窗边角落里取下了一个隐藏摄像头。 拔掉里面的储存卡插到手机里，拷贝一遍后，他又将一切复原。 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出废弃小屋，身影慢慢消失在浓雾深处。 半个小时后，徐羡在旅馆前台惊讶的目光中，回到了顶楼的房间。 将金属义肢用一个熟料袋包裹装好后，徐羡在窗边的软沙发上重新坐了下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十分困倦了，但依然点开了手机里拷贝过来的那段录像。 拍摄的角度很奇怪，并看不清楚陈果家门口的确切图像。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时间有限，徐羡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那一间相隔不远的废弃小木屋。 其他的，就不必强求了。 但就算是这样子，摄像头还是拍摄到了那个披着“裹尸布”的怪物出现时的场景。 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可那的确是一种平移的运动，就像低空飘行一样，和刚才追捕过程中的移动方式是一样的。 所以，的确可以判断出，这个家伙没有双腿。 后面的画面，因为有杂物的遮挡，所以就看不见那团怪物了。 但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楚。 “哒哒哒——哒哒哒——” 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然后是人说话的声音。 不，这并不是正常人类的嗓音，而更像是某种智能设备的语音播放：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今天小涂哥把一家管材店老板欠我的工钱讨回来了，我拿着没用，就放在这里了，可以给小妹买点麦饼吃......” “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老师说，手术马上要开始了......” “手术之后，我可能就不会这么想回家了，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 “老师说过，想继续活下去，总得舍弃一些东西......” “你们放心，老师人很好，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算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可好歹能活着，也能赚些钱寄给你们...... “我并不孤单，因为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伙伴......” 随后，就是轮轴急速收缩的声音，和一声枪响...... 站在旁观者的第三视角，徐羡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的出现反倒是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一家人最后的温情告别。 但这样的念头最多也就是一闪而过罢了，他并不会去感叹什么，反倒心里已经十分冷静的分析起来。 因为屋子里面的话有些嗡嗡的，所以视频里并没办法听清楚他的家人们到底说了什么。 但从偶尔清晰的几句来判断，双方的对话，并不是同步的。 屋子里问的许多问题，都没有得到答复。 从这一点来判断，那些话更像是提前录制或设定好的，那个“怪物”只是来通知一声而已。 也就是说，他没办和人正常对话。 另外，他提到最多的，就是“老师”和“手术”这两个词。 而且表达的很清楚，“老师”是让他继续活下去的人，而“手术”，是让他能继续活下去的方式。 只是，老师的身份是什么？ 手术又是指的什么？ 无从得知。 只有一些很重要的零碎信息： “拿着钱没有用。” “舍弃一些东西。” “不那么想回家了。” “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些应该都是手术所带来的结果。 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究竟该怎样复活，又要经历什么，才能像这样继续活下去呢？ 徐羡想不明白，但从这些话语中，他还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像陈果这样死而复生的人......或许还有很多，只不过都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而已。 因为他自己说过，还有很多伙伴。 当然，这也只是徐羡的一个推测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一个牵涉面极广的大案子了。 徐羡想到这里，又看向被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截金属义肢，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难不成是将已死之人的大脑或者其他重要器官移植到机械体上去吗？ 可这样子真的能行吗？ 靠什么供能？ 靠什么来维持生命运转？ 又或者是最根本的问题，依靠这种方式重新站起来的机械体，还能叫人吗？ 徐羡默默摇了摇头，没在这个越来越哲学的问题上思考下去。 当然，也是足够累了，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他躺在窗边的沙发上，眼睛早已惺忪。 再加上轮胎就蹲坐在窗台上，毛茸茸的尾巴就在他眼前扫过来又扫过去，实在很催眠，所以不知不觉间，徐羡的手机就掉落下来，眼睛也跟着沉沉闭上了。 而轮胎依然蹲坐在窗台上，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很大很亮，盯着下方浓雾中的那一排排贫民区的小木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八十一章 来自C1的求助 一觉睡醒之后，徐羡看了看房间里的台灯，又看向外面一片绿雾中的点点灯光，还以为睡过了整整一个白天。 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在工业区的地下五层，是永远见不到太阳的地方。 于是他这才坐直了身子，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半不到。 还好，只睡了一上午，下午还能做点事情。 也不知道轮胎是早就醒了还是一直没睡，反正这个时候正用爪子疯狂挠着沙发底下的软皮布。 哗哗啦啦，像下雨一样。 而自己也正是被这个声音吵醒的。 徐羡弯下腰，把轮胎从沙发底下掏出来扔到床上后，简单洗漱一番，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身体有很明显的疲惫感。 好久没有加过班了，这一下子熬到凌晨四点，还真有些劳累。 不过精神上倒还好，没有加班熬夜的那种消沉，反倒是这种惊险刺激的行动，更能让他回忆起以前那种还有情绪波动时的感觉，心里不再是空落落的。 这才是他对这件案子上心的原因，奖金的确是次要的。 总的来说，昨天晚上熬夜等到凌晨三点，然后又出手和追捕...... 等等，徐羡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昨天的追捕是凌晨三点多，虽然在这地下世界里，时间概念没那么强，但也绝对没有到日夜颠倒的地步，晚上十点多钟居民区基本已经入睡这一点就是证明。 那也就是说，昨天袭击和包围自己的那一帮问题少年，并不是凑巧碰上的，而是对方早有准备。 这么说来，线索又多了一条。 徐羡对那个手持双枪，喜欢穿皮衣皮裤，腿还很长的问题少女印象还是很深的。 或许是昨天晚上太累了，来不及细想，今天徐羡稍微整理一下思路，才发现头脑清晰了很多。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条线索： 第一个是从那个“怪物”身上拽下来的金属义肢，从这条线索入手的话，就需要找到它的来源，最好是能查到从哪里被制造出来的，又最终流向了哪里。 第二个就是从那些问题少年组建的帮派入手，昨天在荒地碰到的那个瘦弱少年，应该也是帮派成员。 追捕过程中，也是他首先拿着自制手雷袭击自己，如果不是轮胎出手，那可能真的就领盒饭了。 从已知的情况来看，那个瘦弱少年绝对是知情者，而且应该和陈果的关系很不一般。 从他这里下手，肯定会更加直接，但无疑也会更加危险。 因为极大概率下会和那些问题少年组建的帮派发生冲突。 徐羡只是来调查怪异案件的，而且也不缺钱，用“追求感官上的刺激怀念过去”这句话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或许更合适一些。 真犯不着这么挺而走险。 而且轮胎昨天还上演了一次当场掉线，虽然最终问题不大，但他总觉得这小家伙在这次任务中有点消极怠工。 所以，和一个手里有几十条枪，而且还能自制手雷的本地帮派组织当街火并，虽然很刺激，很有警匪片的震撼画面感。 但徐羡想想，还是算了吧。 轮胎和自己身上的谜题还有一大堆呢，可不能这么早就寻短见。 于是，他转而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一截金属义肢，放在台灯下，仔细端详起来。 眼前这玩意儿，与其说是金属义肢，倒不如说是汽车上的零件，而且还锈迹斑斑。 徐羡拿起来，像摆弄手臂一样的，折叠一下后，发现动作十分流畅，而且在“关节”处，也有很精细的打磨处理痕迹。 加入的一些零部件，虽然小巧又毫不起眼，但在一定程度上却彻底改变了这个机械臂的性能。 使这个“零件”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普普通通，但真正活动起来，又比那些工厂的机械臂灵活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还有着与人类胳膊完全相同的活动手感。 这种画龙点睛般的手艺，绝对不是寻常的机械手工达人能制造出来的。 而当表面的一层锈迹被慢慢擦去的时候，里面的一个圆弧形logo也显露了出来。 下面还有一排编号，可能是批号或者啥的。 手机在这里信号奇差无比，所以也没办法上网查询这个logo来自于哪一家公司。 又或者说，这个金属物件是从废品场里回收二次利用的，都有可能。 目前的线索实在不多，徐羡只能先从这个机械臂上的logo入手，先看看能查到哪一步。 想想自己以前从没干过刑侦，第一次磕磕绊绊，走点弯路，也是正常的吧。 ....... 地下世界虽然杂乱，但在产业分级上十分严格。 地下五层和六层的工厂和作坊，全都是原料加工这一类的，比如矿石开采，原油提炼，金属冶炼，化工合成等等。 当然，污染也是最严重的。 那浓厚如墙的绿色毒雾就是证明。 而像这种具有一定技术含量的机械臂，一般在地下三层和四层的零部件加工车间和工厂里。 自己以前就在地下四层的小作坊里干过，也还有一些认识的人在，所以找到这一家公司应该不难。 想明白这些，徐羡拿起机械臂，带着轮胎走出小旅馆，径直朝着不远处的运输机站台走去。 绿色的毒雾一如既往的浓厚，肮脏潮湿的运输机站台上，空无一人。 徐羡和轮胎在这里等候了将近二十分钟，空空荡荡的运输机才地下六层“吱吱呀呀”的姗姗来迟。 五层的上下距离并没有很高，间隔应该只有一百多米，所以仅仅十分钟后，他就在四层的站台下了运输机轿厢。 他现在要去找以前的同事，虽然他在这里打螺丝的时候，和工友们的关系都不冷不热。 但那个一直带他学技术的师傅老刘，多少还是有几顿饭的交情。 当然，平白无故的找人帮忙，一点小礼还是少不了的。 只不过，徐羡在小小的烟酒店等着店员给他打包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手机。 四层以上，手机信号是比较稳定的，正常上网没有问题。 而在地下五层呆了一整天，徐羡原本也只是想看看工作系统里有没有什么新进展，还有调查员群里有没有什么新动静。 还真有，群里直接显示未读消息有三百多条。 就连平常很少说话的c6和c15都冒出来了，并且还显示有人@了自己。 徐羡点到和自己有关的内容，竟然是c1在群里发布的求助消息： “各位群友，谁在工业区地下四层的重联街道附近吗？我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帮助，如果能帮我在一个小时内脱离困境，报酬好商量！ “重申一遍，我接手这次任务的目的不是为了钱，所以你们不需要怀疑。” 第八十二章 这个机械臂也来自重联街道 c1遇到了麻烦？ 而且还是陷入了困境？ 徐羡看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愣了愣。 他记得这个c1接手的是元石钦尸体消失的那件案子，从网上查到的那个视频来看，这件案子中的确有异能者的参与。 不过她再怎么说也是c1，硬实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真的就这么容易陷入了需要求援的境地？ 徐羡有点不相信。 当然，群里的成员也都不相信这一点，纷纷发出质疑。 “c1大佬不是在调查那个元老板尸体消失的案件吗？怎么跑到工业区的地下四层去了？” “c1你是被埋伏了吗？可惜我现在人在农业区啊，帮不上你。” “情况很紧急吗？我现在在旁边的科技区，过去的话可能要将近一个小时。” “如果情况实在紧急，建议你还是向总部求救，派b级或a级调查员去支援你吧。” ....... 不得不说，c1在群里的人缘还挺好。 她发布了那一条求助消息后，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为她出谋划策了。 但徐羡看了一圈，目前为止，距离消息发送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仍然没有人提出要过来支援。 当然，c1自己也在群里做了解释，情况不紧急，她只是被困在一个像迷宫一样的地方了，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 这应该也是她不向总部求救的原因。 至于那些关心她的调查员，想必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也觉得没有必要专程跑来一趟了吧。 她已经被困了两个小时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自己闯出来，着实没有必要太过担心。 当然，这只是旁观者的看法，真正的当事人c1，想必已经被困的十分烦躁了，从她说话的字里行间多少能感觉到一点。 重联街道，应该距离这里并不远吧？ 徐羡这么想着，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座烟窗，然后回头付了钱，拿好店员已经打包好的烟酒小礼品，朝着自己以前打过螺丝的那家小作坊而去。 既然根本没有生命危险，那徐羡觉得也没必要为c1的一点小麻烦去耽误自己的事情。 一来没有必要，以她的能力，相信迟早都是能出来的。 二来，自己也不缺钱，那所谓的报酬，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轮胎则明显对自己手里的烟和酒更感兴趣，当然，更吸引它的，明显是是包装用的草编袋子。 这中还带着绿色的青草很有韧性，应该是来自农业区的产品，还带有微微的香味。 轮胎两只爪子勾住草编袋子，整个身子挂在上面，然后张着嘴就是一顿狂啃。 徐羡拍了它两下，但是小家伙根本不搭理自己。 既然管不了，那所幸也就不管了。 还好从烟酒小店到那家小作坊不远，徐羡没有让轮胎这个毛绒挂件在草编袋子上晃悠多久。 走进曾经熟悉的铁门，里面是摆满了各种工具和锅炉的小院子，有几个瘦弱的劳工光着膀子来回搬运着原料。 再往里的铁棚子里，则是一条很简单的生产线，十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在里面敲敲打打，生产出一些滚烫的半成品，然后扔到一旁的水池子里冷却成形。 三年多以前，自己也是这十几人中的一个。 只不过，眼前的这些人，早已不是当时站在自己旁边的那些个人了。 这里工作强度极大，工资又只能勉强活下来，所以员工流动性自然极大。 除了混到小管理层的那些老师傅，对自己这张脸还有点印象，其他新员工，都是把自己当做客户看待的。 “这不是小徐吗？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什么风把你小子给吹来了。”一个身形敦实的黑脸汉子看见徐羡，立马扔了手里的量角器，笑了出来。 徐羡对他有印象，之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他是对面小组的小组长，性格比较歪向，话多热情。 他这一嗓子，周围的那些劳工也都看了过来，其中有几张老面孔笑了笑，冲徐羡打个招呼，接着忙手里的活，其他新员工，都只是看一眼就过去了。 徐羡冲对方点点头，然后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几个麦饼和纯净水，递到了几个熟人面前。 这是他在底层生活时学到的技巧，与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可以没有感情，但不能没有交情。 感情是要用心去维护的，这个徐羡做不到，因为他感知不到。 但交情，只需要用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维持下来。 “刘师傅还在吗？我想找他帮帮忙。” 徐羡把那些填饱肚子的麦饼送出去后，那些老熟人自然对他的话更放在心上了一些，忙道：“在的在的，他就在里面，我去给你叫他。” 说完，敦实黑脸汉子就跑到不远处的简陋办公室去了。 一分钟不到，穿着一身工装，头发半白的刘师傅就乐呵呵的朝这边走过来了：“哟！小徐，现在混出头了，连穿衣服都这么任性了！” 刘师傅的这句玩笑话，徐羡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现在的这身装扮，在一众劳工中间，也的确扎眼了一些。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斗篷有它独到的用处。 不然就那两片明晃晃的刀刃，只怕是走在路上回头率更高。 徐羡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把还挂在草编袋子上的轮胎扯下来，放在肩膀上蹲好，然后很郑重的递上烟和酒道：“刘师傅，其实我来是要找你帮一个忙。” 对于徐羡这副始终冷冰冰的表情和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刘师傅明显是早就习惯了的，接过满袋子的烟和酒，就要把他引到办公室去： “走走走，什么事情进来说，有时间的话，晚上吃个饭喝两杯也行。”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耽误您多久。”徐羡不想在这里多耗费时间，直接将那截金属义肢拿了出来，道： “就是想让您看看，这个东西，是哪个厂家生产出来的。您对工业区都比较熟悉了，应该知道一点。” 刘师傅接过半截金属义肢，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后，才点了点头，道：“从这上面的标志来看，是尖山公司的东西。” 说着，经验老道的刘师傅又用一旁的检测仪过了一遍，接着道：“而且还有些年份了，材质都开始疏松了。” “尖山公司？这家公司在哪？”徐羡忙问道。 “就在这一层啊！”旁边的敦实汉子抢着道：“就在重联街道那一边，好大一个厂区！” “重联街道？” 徐羡听闻，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 两起案件的交叉点 尖山公司就在重联街道那边？ 徐羡听闻这话，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刘师傅后面的话吸引过来了： “这上面的商标的确是尖山公司的，但是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这种做机械臂的产业线。他们的主营业务是一体化建筑板材。” 徐羡又看了看那个金属机械臂上完全陌生的符号，疑惑道：“建筑板材，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家的产品呢？” 他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不认识这个商标。 而且上来四层之后，在网上查询了一番，也没有结果，这才想到要找行业经验十分老到的刘师傅帮忙辨认。 自己也算是在工业区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而且那个厂区还就在这一层，但却对这个商标毫无印象，也确实有些奇怪。 更何况，建筑板材并不是一个高利润的行业，如果某家公司有一个大厂区的话，那在城内的知名度绝对是不低的。 这一点，才是徐羡最不解的。 刘师傅也很快就给了他解释：“实话说吧，他们家的产品，质量不咋地，只有咱们这些住在底层的人，才会买他们家的廉价货凑合着用，那么大一个厂区，囤的货多半也是卖到城外卫所去的。” “卖到城外？” 很明显，徐羡又抓住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刘师傅说着，把那机械臂摆到台灯底下，拿起放大镜仔细察看了起来。 “这应该不是原装出厂的，有很明显的改造痕迹，你是从哪弄到这东西的？” 刘师傅说完，你也是放大镜抬头看向徐羡，眼睛里面满是惊讶。 “一个朋友那得到的，他觉得这东西很不简单，所以让我帮他查查。是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晚上的追捕行动，当然不能说，所以徐羡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刘师傅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道：“的确很不简单，这里面的一些精细结构实在是太复杂了，就算有精度很高的车床，也需要极高的技艺才能打磨出来。” 说着，他又举起那个机械臂，放在强光下左右看了看：“我的推断是，这应该是一件花费了很多精力的工艺品，而所用的材料，或许就是很随处可见的东西，甚至是废品都不一定。” 徐羡若有所思的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这个机械臂的来源和您刚才说到的尖山公司，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 “嗯，是的。”刘师傅点了点头：“如果尖山公司有这个工艺和技术的话，早就搬到科技区去了。当然，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直接过去看看，反正也不远。” “嗯，等会我就直接过去看看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徐羡没有在这过多寒暄，收了机械臂和几个老员工告别后，就转身往重联街道那边赶去。 两地的距离其实也不过三四个岔路口，若是走路的话，最多只需要二十分钟。 既然已经顺路来到了重联街道，那多关注一下c1的事情也是无妨的。 轮胎蹲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耷拉着耳朵，不停打着瞌睡。 每当它闭上眼睛要睡着的时候，身子就往前一倾，猛的点一下头，然后又醒了。 小肉垫再踩一踩斗篷上柔软的地方，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再来一次。 如此往复了好几回，已经能明显看出它有点撑不住了。 徐羡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刚才那个用青草编织的包装袋上面，确实有点猫薄荷的味道。 自己在把东西送出去的时候，又是拍，又是拽，让它松口可真是花了不少力气呢。 结果这小家伙这么快就醉了。 …… 一边走着，徐羡一边拿出手机，看看群里的消息。 自从c1说明白了她的确切处境后，群里就安静了许多。 而且时间也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兴许她早就冲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顺路的话，能让c1欠下自己一个人情，那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想明白这一点，徐羡通过群聊点开c1的聊天框，开始在手机上输入道： “c1，我现在在工业区地下四层，你脱离困境了吗？” c1答复道：“没有，这里就像是一座迷宫，我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已经被困三个多小时了，手机也快没电了，实在不行只能呼叫救援了。” 从字里行间都够看出来，c1的情绪是真的有点暴躁了。 而越是暴躁，就越难走出迷宫。 看样子，自己这一趟并不算白跑。 于是徐羡接着输入：“确切位置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很快，手机就收到了回信：“我一路追着个奇怪的家伙到了这里，只知道这里是重联街道的一个工业厂区。” “什么工业厂区？有标识吗？我现在已经到重联街道了。” “没有看到文字标识，只看到一个奇怪的图案，周围全都是印着这个图案的货物，可能是商标一类的吧。” “你把图案拍照发给我。” 不出半分钟，徐羡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张图片，里面c1所说的图案让他熟悉的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那就是尖山公司的商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c1说她刚才是在追踪一个奇怪的家伙，结果才被困在那里的。 可她接手的不是元石钦尸体消失的怪异事件吗？ 为什么也会查到地下四层的尖山公司来？ 难不成这两起怪异案件……有交叉重叠的地方吗？ “好，我现在过去，你就站在原地，不要走动。” 徐羡回复一句后，脚下步伐更加快了一些。 而抬头看，不远处的绿色毒雾里，大大的“尖山公司”商业牌已经慢慢的浮现出来了。 …… 尖山公司在整个地下四层，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大企业。 所以包揽下来的厂区，面积也很大。 从c1提供的情报来看，整个厂区或许就是迷宫的格局，一旦盲目闯进去，自己可能也会陷入相同的困境。 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在高处搞清楚迷宫的正确路径，然后再指引里面的c1一步步走出来。 所以，徐羡自然就看中了那块高高耸立在绿色浓雾中的广告牌。 随着索盘轮轴悠长的收紧声，徐羡抱着怀里的轮胎平稳落在了巨大广告牌上。 这里是整个地下四层排得上名号的高建筑了，站在这里几乎能将整个街区都尽收眼底，只是毒雾太浓，没法看穿到远处而已。 而尖山公司的厂区，就在这个广告牌的下方。 整个厂区全都用坚固的砖石围了起来，是个长宽均超过一千米的长方形。 里面全是货物，而且是那种很厚实的金属或木板，堆叠在一起的，每一摞都足有三米多高。 就这样一长排一长排的摆放着，横七竖八，好像完全没有规律和章法，而那些蜿蜿蜒蜒可供人行走的小路，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走到了死胡同。 这的确就是一座迷宫，一座由金属货物堆叠排布而成的迷宫。 仿佛有人故意为之。 只怕一个在这里熟练工作了十多年的劳工，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走进去也会迷路。 更别说从没来过的c1了。 而厂区的这头，是一个巨大的金属棚，像是生产车间。 另一边的远处尽头，则有几幢风格简约的办公楼，但徐羡凝着眉，却并没有看到一个工作人员。 徐羡觉得奇怪，看了看时间，才下午四点不到。 工业区的地下四层，这个点正是繁忙的时候，怎么会看不见一个工人呢？ 是的，徐羡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眼下这个厂区过于安静了。 不论是这边的生产车间，还是那边的办公区域，一个人影都没有，任何声音都听不见。 不正常。 这个厂区很不正常。 直觉这样告诉徐羡，但他看向轮胎时，这小家伙睡的还很熟，显然是又掉线了。 这两天的轮胎……都有点反常。 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安全了一样。 尽管自己的确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情况…… 想到这里，徐羡又将视线移到厂区内的迷宫里。 搜寻了许久，才在靠近迷宫中心的位置，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高挑的马尾女孩。 第八十四章 这个厂区大有问题 c9：“我看见你了。” c1：“你在哪里，我没有看见你！” c9：“在你的右边，那块最高的广告牌上。” c1：“广告牌？哪里来的广告牌？” c9：“你的右手边，抬头看，这块尖山公司的广告牌，我就站在上面。” c1：“我并没有看见你说的广告牌，左右两边都没有！你真的在重联街道吗？我只能看到厚厚的绿色毒雾，根本就没看见什么你说的广告牌，你是不是耍我？” c9：“[图片]” “这个黑色紧身衣的女孩是你吧？” c1：“是的！可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站在我这里往右边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图片]” 徐羡看着手机上c1传过来的图片，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一片空白。 虽然厂区的东西能清晰可见，但厂区外的空间，除了绿色的毒雾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可明明自己是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的，为什么她却看不见自己？ “你再拍一段周围的视频我看看，从左到右转一圈。”为了保险起见，徐羡又给她发过去了一句话。 徐羡可以明显的看见，底下厂区的那个黑色紧身衣的女孩拿着手机转了一圈。 只不过，在他眼里，却是从右往左转的。 方向感这么差吗？ 徐羡虽然知道女孩子的方向感都很差，但也没见过这么差劲的，连左右都能弄反？ 然而，当徐羡手机上收到c1发过来的视频时，却顿时明白了。 视频里的方向，是从左往右转过去的。 也就是说……不但厂区里面的c1看不到厂区外面的自己，而且自己现在看到的，和c1实际所在的方位，也是完全相反的！ 还好自己刚才谨慎了一把，没有贸然冲到这个厂区里去，不然两人都得被困在这里。 而这个叫尖山公司的厂区，也的确大有问题。 这是某种阵法吗？ 徐羡想到这个只出现在神怪小说中的词，还是觉得有点不现实。 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一个能解释当下情况的词。 更诡异的是，从一开始，徐羡就没有看见这个厂区内，有任何劳工的影子。 可他们家的产品，却又卖到了工业区的每家每户。 这...... 难不成这里如此反常的现象，就从来没人发现过吗？ 徐羡一边思索着这些，一边在头脑里疯狂分析这座迷宫的格局。 然而，十分钟过去，他几乎把所有的通路都模拟了一遍，走到最后，全都是死胡同。 而手机上长时间的静默，也让那头的c1更加不安和慌张。 c1：“情况怎么样了？你发现什么了吗？你有什么计划吗？” 徐羡将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如实回复道：“你几乎在整个厂区的最中心位置，现在我可以看见你，但你却看不见我，说明这个厂区内被某种位置的能量隔离了，而且针对的还是里面的人。” c1：“然后呢？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往哪里走？” 徐羡：“你在里面的方位和我在外面看到的方位是相反的，所以你暂时不要走动，先冷静一下，这里面所有的通道，全都是死胡同，可能需要想其他别的办法。” c1：“好，你再想想别的办法，我听你指挥。” 可这已经是徐羡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哪还有什么更好的呢？ 不过转眼间，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这个被困在里面的，可是调查员c1，并不是普通人，难道她就不能动用自己的能力破开这迷宫吗？ 就算自己这c9被困在里面了，也能靠轮胎引路走出来的吧？ 于是徐羡在手机上输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不能靠个人能力强行破开迷宫吗？” 这一次，他等了很久才收到c1发过来的回信：“我的能力是防御性质的，并不具有攻击力。”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说对c1的能力不感兴趣那是假的，毕竟调查员之间的各项信息都是相互保密的。 但徐羡此刻并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他只是想知道更全面的信息，来帮助c1走出这个迷宫而已。 当然，如果能知道c1的确切能力，那自己这波可以说赚大了。 “你可信吗？”手机上发过来的四个字，显示c1此刻正在犹豫。 “当然可信。”徐羡动作很快的在手机上输入了这四个字，然后又接着道：“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或许就只能呼叫救援了，因为这个厂区，的确有问题，你处理不了也是正常的。” 而下方的厂区迷宫内，秀美的眼睛在看见手机上收到的这段话后，一对好看的柳眉就紧紧皱起来了。 虽然脸上还带着黑色的防毒面具，但仍旧挡不住她那白皙的皮肤和标致精美的五官轮廓。 “哼，区区一个c9，还说我处理不了是正常的！” 少女冷冷的哼了一声，手却很诚实的在手机上把自己的能力完整用文字描述了一遍。 徐羡看着手机屏幕上一段长长的话，也不由得跟着皱了一下眉头，小声嘀咕道：“绝对防御？这是个什么中二名字？” 不过看着表述，c1的能力的确很有特点，能瞬间激发出一个斥力空间。 徐羡思索了许久，忽然脑海中一亮，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斥力空间是瞬间被激发出来的，而且就在她的身体周围，那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空间去防御呢？ 难道不能反过来，用斥力空间本身去攻击吗？ 徐羡想到这里，开始在手机上输入道：“把你的手放在你面前的货物上，然后发动你的能力试试看。” c1：“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能力有没有其他别的用法。看起来，你好像并没有开发过你的能力。” 厂区里的黑衣女孩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然后按照指使，把左手轻轻放在了面前堆得足够有三米多高的重重金属板上，然后闭上眼睛，心中一动。 “轰——” 一声巨响，厚厚的灰尘从头顶飘了下来，地面的泥土也被翻起了一层。 面前这足有十几吨重的高高一堆金属板，竟然瞬间往前移动了将近一米。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立马就瞪大了，很明显，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能力竟然还能这么用。 而这时，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向右，走到尽头。” 第八十五章 元石钦还活着 徐羡看着厂区内的女孩，也不由得愣了愣。 那一摞堆得足有三米高的货物，基本上全是钢材结构，至少有十几吨重。 就这样被单手推开了一米远？ 果然，c1的能力还是挺强的，就是脑袋可能没那么灵光。 既然她的绝对防御，能主动激发，而且可以对周围的任何物件产生作用，那后面就好办多了。 尽管这厂区里面堆叠的货物绝大部分都是钢铁材质，没有办法直接摧毁，要一个个移动也很麻烦，但四周的围墙都是砖石构造的。 只要把这些围墙打破，她自然就可以走出这迷宫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指引这c1尽可能靠近厂区的砖石围墙。 因为里面的方向和外面看起来是相反的，所以在每次做出指导之前，他都要对方向进行一次调整。 然而，里面的c1刚刚走过三个路口，正等着继续下一步的行动时，徐羡却忽然让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要停下？”手机上还来了c1的疑问。 徐羡对着自己刚才选好的路径，反复比划了三遍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迷宫变了，这个迷宫是可以变化的。” “什么？哪个地方变了？不会是你搞错了吧？” 徐羡接着在手机上输入道：“不会，你刚刚走的这条路，分明是可以到达墙边的，但现在不行了。” c1：“什么意思？” “我刚才顾着给你指路，让你调整方向，应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变化，我根本没有留意到那些细节。” “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为什么还会变化？要不还是向总部求援吧？” c1一连发过来好几个问题，很明显，她已经慌了。 徐羡却道：“冷静下来，别担心，它会动，你也会动，只要靠近的墙边，你就能出来了。” 经过徐羡这一番鼓励，手机那头的黑衣女孩明显冷静了一些，道：“好，那我下一步该往哪走？” 徐羡想了想后，直接拨通了她的语音通话。 “喂，是c9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孩子软糯柔甜的声音，然后被徐羡直接忽略过去了。 “是的。”徐羡答道：“你现在需要跑起来，这个迷宫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变动，直接给你打电话，这样指路更快一写。” “好的，下一步我往哪走？” “左拐后，往前第一个岔路口，再向左。” “然后呢？” “然后走到尽头，右转。” …… 就这样，徐羡站在高处，指引着c1快速穿行，不出五分钟，就已经距离厂区围墙只有两层障碍物了。 而且，这时的迷宫变化速度，也是肉眼可察觉到的了，几乎所有的结构变化，都集中到了c1想要突破的这一边。 “你现在要加快速度，最后一道障碍物好像要完全闭合，把你封锁在里面。” “我现在在第几层？” “走过你前面的路口后，第二个岔道右拐，就是倒数第二层了，你最多还有半分钟的时间。” “这里的两堆货物中间有一条窄缝，我能推开它们，直接到倒数第二层去吗？” 徐羡稍稍愣了两秒钟：“可以，方向没错，你可以试试。” “轰隆隆——” 两堆钢铁实心体向两边快速让开一条道来，然后c1飞速穿过。 “很好，你左前方的拐角向右，走到尽头就是最后一层，现在那个出口已经很窄了，可能十秒钟之后就会连成一体。” “十秒吗？足够了！” c1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最后一层的那个通道也在一点一点的闭合。 五十厘米…… 三十厘米…… 十厘米…… 就在最后几公分的时候，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插入了那条即将合在一起的缝隙中。 “开！” “轰隆隆……” 最后一层的两堆钢铁实心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向两边，让出一条一米多宽的过道来。 而前方，终于是颜色不一样的砖石围墙了。 “用你的能力破开这堵围墙，我想你就能出来了。” “嗯，好！” c1很听话的照做，走到围墙前，把手按了上去，然后双眼微闭，心念一动。 砖石结构的围墙即刻倒塌，徐羡只感觉视野里的画面稍稍摇晃了一番，然后方向倒转，这个黑衣女孩就在自己脚下了。 当然，感觉幻境被破开的并不只徐羡一人，围墙倒塌的一刹那，黑衣女孩就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景象产生了极大的波动。 整个世界里，也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附近工厂嘈杂的机器运转声回来了，能够旋转滚动的绿色毒雾回来了，还有右手边那座高高的广告牌也能看得清楚了。 “我看见你了！c9，广告牌上的那个人是你吧！” 电话里，c1的声音十分激动。 “嗯，是的。我先下来。” 徐羡看着下方，正准备挂断电话，可当他看向厂区的最后一眼时，却惊讶地发现，对面的办公大楼内似乎有两个人正看着自己。 刚才分明还没有的，自从眼前的画面变成真实之后，就突然出现了。 怀里的轮胎也醒了过来，但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紧张和戒备。 这小家伙只是顺着衣服，又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在长长打了一个哈欠后，它半闭着眼睛，一脸慵懒地看着对面办公大楼内的两个神秘身影。 徐羡从它这副表情中看出了些许不屑和傲慢，于是也便慢慢松开了枪柄。 空中的绿色毒雾在气流的扰动下打着旋，视野也跟着偶尔模糊，偶尔清晰。 而当对面那两人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徐羡终于看的更清楚了一些。 原来那个站在前方和自己对视的，并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虽然他留着长头发，戴着防毒面具，看不见容貌，也很有迷惑性。 但一身西装下宽宽的肩膀，和高大的体态比例，都能证明这家伙绝对是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壮汉。 而他身后的那个胖子…… 等等，虽然那个胖子同样也戴着防毒面具，但徐羡却总觉得他的身形和样貌十分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的确在哪里见过。 但这是c1调查的案子，是元石钦尸体消失的那件事…… 徐羡忽然想明白了，这个胖子的身影为什么这么熟悉。 因为他就是元石钦！ 绿色毒雾再次变得浓厚起来，一点一点的遮掩了视线。 而在模糊之中，对面两人转身离开，背影最终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元石钦没有死？ 不，应该不可能。 从十几楼高跳下来，摔成那个样子，现场的尸骨应该是没那么容易伪装的。 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是一个异能者，否则上次在婚宴上就不会被逼到那个地步。 可对面那个身影呢？ 徐羡皱眉思索了许久，却没有半点头绪。 第八十六章 闪入脑海的画面 在索盘轮轴极速的运转声和钢索摩擦声中，披着斗篷的徐羡从天而降，抱着怀里的轮胎落到了c1面前。 在近距离看见徐羡的刹那，c1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我见过你，你不就是......” 看来徐羡先前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眼前这个c1本人的确就是一个傻白甜的学生。 “是的，元丽珍的婚宴我的确去过。”徐羡并不打算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反正那些阴影怪物旁人看不见。 当然，轮胎他们可能也看不见。 但这并不妨碍自己撸它。 想到这里，徐羡的手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轮胎脊背上柔软的绒毛，真舒服。 徐羡之所以敢这么坦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据他后来窥屏所知，其实c1其实早在婚宴出现乱象的时候，就已经和她的家人们一块出去了。 所以她更加不可能清楚当时的战斗细节。 在上下又打量了徐羡一眼后，c1那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明显露出了些许不满，带着质问的语气道：“这么说，的确是你毁了那桩婚事咯？” “难道不该毁吗？” 徐羡反问一句，c1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眼前这略带刁蛮的c1的确有一点大小姐脾气，不肯在话语中显示出弱势，立马又问道： “既然你一直都在现场，那为什么没有遵照总部的指示，在精神力波动异常的时候就疏散呢？而且事后还要撒谎说你睡过头了？” 徐羡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原本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但在看了一眼轮胎后，又很自然的答道：“我当时并没有感知到精神力波动，而且我还要安全的把顾琴送回家。” 见c1似乎还要纠缠这个问题，徐羡很主动的岔开了话题：“我刚才看到元石钦了。” 果然，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把c1的注意力牵了过来：“元石钦？你看见元石钦了？什么意思？在哪看到的？” 徐羡看向厂区，道：“就在这个厂区的办公大楼内，他站在一个长头发的男人背后，好像并没有死。” “长头发的男人？看来的确是那家伙搞的鬼！”c1带着怒意道。 “怎么了？你是追着那个人过来的吗？”徐羡问道。 “是的。”c1点点头，道：“我追着他一路进到这个厂区，然后他很轻易的就出去了，而我则被困在了里面。” 徐羡听闻，想起网络上那个元石钦尸体消失的视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你那边调查到哪一步了？元石钦到底死没死？那天从彤云酒店大楼上掉下来的，究竟是不是他本人？” c1的脸上仍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已经调查过了，现场所有的监控都显示，从彤云酒店顶楼跳下来的，确确实实就是元石钦本人，从他跑出礼堂，爬上楼顶，整个过程，都有监控录像，不可能中途替换！” “那他会不会是潜藏的异能者了，只是通过一场假死来金蝉脱壳？” “绝对不会。”c1摇了摇头，反倒是质疑徐羡道：“反倒我觉得，可能是你看错了？” 徐羡想了想后，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接着又问道：“那元石钦有双胞胎兄弟吗？”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没有，那就是元石钦本人。” 徐羡回忆着刚才看到那个胖子的点点细节，越发肯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只不过，他也看得很清楚，那胖子和那个长发男子相比，转身的动作明显僵硬许多。 c1无奈的笑了笑，摇头道：“抱歉，他并没什么双胞胎兄弟。我家和他们多多少少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也算了解。普通商人，不是异能者，也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 徐羡听闻，沉默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件案子的线索也断了。 虽然这是c1的任务，但手里的半截金属义肢指引着他来到这个厂区，也绝对不是巧合。 更何况，这个厂区还明显是有问题的。 又或者确切点说，这个厂区本身应该就是一个怪异事件。 只不过长久以来，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一念至此，徐羡忽然想到了刚才厂区里的一些细节，问c1道：“对了，你刚开始发现自己被困在里面的时候，有想过向厂区里的人呼救吗？” c1眨着一双大眼睛道：“我呼救过了呀！但是周围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准确点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就在她这话刚说完，两人同时望向了身后。 因为厂区里此刻哗然传来了机器运转的轰鸣声，而且就在他们身后的生产车间内。 另外，如果听得更仔细一些，其中还夹杂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和若有若无的咳嗽。 这样看起来，一切都很有条理，一切都很正常，就好像里面真的有很多工人在生产工作。 而更加令人惊悚的是，刚才被破开的砖石围墙，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如初了。 c1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徐羡同样感觉一股凉意袭上了自己的脊背。 这个厂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离奇。 “先远离这里，将情况上报。”徐羡面无表情的说道。 c1则紧跟着点了两下头，表示非常赞同。 然而，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此刻长长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它伸出爪子在空气中抓了两下，见什么也没有薅到，接着就是一巴掌呼在了徐羡脸上。 徐羡被这一爪子打的莫名其妙，扭头看它，只见轮胎那小眼神正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堆全七八糟的杂物。 “喵呜——喵呜——” 你个蠢货，那么大一堆摆在你面前，就不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吗？ 徐羡很快就读懂了它的意思，然后迈开脚步往那边走去。 直到近处，他才发现，用杂物来形容这一堆破铜烂铁都是夸赞它了。 这完全就是一堆垃圾，一堆废品，一堆连底层拾荒者都不屑多看一眼的累赘。 因为这玩意不但重的要死，而且根本不可能值钱。 然而，徐羡却不由自主的拿出了那半截机械臂。 两相对比，却是出奇的相似。 同样的锈迹斑斑，同样的材质粗糙，最主要的是，表面上同样都印刻有尖山公司的商标。 而且他在这堆破铜烂铁中，的确发现了许多与这条机械臂结构相类似的零部件。 当他从这一堆破铜烂铁中捡起一块和机械臂结构极为相似的零件时，却忽然有一个画面闪入了脑海： 绿色浓雾中，一个衣装褴褛的老人拉着破旧不堪的小车，颠颠簸簸的向远方走去。 而小车上面，则堆满了这种结构特殊的零部件。 摆放的整整齐齐，明显是筛选过的。 最终，在这条道路尽头的拐角处，佝偻老人停了下来。 接着，他一只手扶着厂区的砖石围墙，絮絮叨叨的说着听不清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更像是在和某个人或东西说话。 …… 这残存的记忆片段只是一闪而过，让徐羡分不清刚才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幻象，还是确有其事发生过的。 此前有赖于轮胎的进化，自己虽然具有了提取记忆的能力。 但那毕竟是从人身上提取来的，而且仅限于那种直接参与过重大社会事件的人物。 可现在自己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截破铜烂铁。 难道这就能提取记忆了？ 一点门槛都没了？ 不应该能力成长这么快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羡看向轮胎，希望它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但轮胎则是一脸傲娇的望着旁边c1的大长腿，装作没看见。 难不成问题出在这个老人身上？ 虽然徐羡能判断出来，他绝对不是平常的拾荒者。 可那样的装扮和身形，也着实让人想不明白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总而言之，有一点已经可以确认了： 这半截机械义肢上的零部件，的确来自这个尖山公司，而且还是报废的残次品。 只不过，经过人为的雕琢改造之后，才变成了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机械艺术品。 而画龙点睛的执笔人，极有可能就是刚才那副画面中，自己所看到的佝偻背影...... 第八十七章 两件案子一起查 不会查案没事，有轮胎帮忙就很容易找到线索。 不然就是自己蠢了。 刚才轮胎呼了自己一巴掌，没给自己犯蠢的机会，回头还得给它买点喜欢的玩具。 二十分钟后。 徐羡和c1在一间看起来比较干净卫生的餐厅里坐了下来，然后彼此很默契的将这里的特色菜全都点了一便。 在等待过程中，徐羡将尖山公司厂区的异常情况详细上报至了特别调查组总部。 那边的回应是明天派出人员前来调查。 轮胎趴在他旁边的软凳子上，神情忧郁的看着玻璃窗外行色匆匆的劳工。 徐羡也发现它有点不高兴，于是悄悄从怀里拿出刚才买的一个草编娃娃，塞到了它的怀里。 这是刚才过来的时候，徐羡偶然间在路上看见买下的，也是用那种青中带黄的草叶编织的，有淡淡的猫薄荷香味，相信它会很喜欢。 果然，轮胎抱着那个草编娃娃后，就再也不松开爪子了。 坐在对面的c1则介绍了一些她个人的情况，当然，也问了徐羡一些问题。 比如名字，年龄多大，有没有工作，有没有成家等等…… 毕竟两个人都已经面对面坐着了，还以c1c9的代号相称，还是有点别扭的，在外人眼中看来也很奇怪。 而通过一番自我介绍，也证实了徐羡之前关于她的推测大多是正确的。 真名叫卫雪傲，听起来倒是挺中性的。 但取下遮住半边脸的防毒面具露出真容来，却是不可多见的清纯系美女，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不过徐羡倒是对她手里那个特制的防毒面具更感兴趣，明显应用了很多高科技在里面，既轻便，而且还能通风散热，简直了。 能用的起这种防毒面具的，当然也是富贵人家。 卫雪傲家里的确就是富商，在贸易区开连锁酒店的，所以和城里的许多达官显贵都有些交集。 上次元家和任家的“世纪婚礼”，他们家自然也在受邀名单上。 而她本人也算是圈子里的名媛了，今年正好二十岁，东临大学里的大二学生，最是青春有活力的年纪。 至于她抢下这个任务，也完全是出于一种圈子内的责任感。 是的，她用的词就是“圈子”。 元家属于富商，日常来往的也都是权贵富商，和她家一样，所以她就觉得这件案子需要由圈子内的人来解决，这是一种责任。 徐羡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荒诞可笑理论，但细细一品，却又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因为六十多年来，这座城里确实已经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圈子。 工业区和农业区是一个圈子，吃不饱饭的农民到工业区里来卖苦力，混一口饭吃，工业区苦于污染的家庭攒一辈子钱，去农业区包个一亩三分地，安度余生。 然后科技区，贸易区又成了一个圈子，技术和金钱的相互转化，在其中形成了闭环。 而出于整个城市最顶端的圈子，自然是行政区和教育区这些了，权贵们从来不愁吃不愁喝，他们的一个决策就能轻易改变千万人的命运。 这些圈子之间彼此几乎相互绝缘，仿佛已经没有了流通的可能性。 底层劳工的下一代还是在工业区地下几层喝废水，打螺丝。 而官员的下一代，在教育区简单走一趟后，就能顺利接好父辈手里的权力大棒。 卫雪傲说的话听起来荒诞，但也只是听起来荒诞而已，现实只会比这更现实。 又有几个人还记得，当初穹顶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这座城里所有受到庇护的人都是一样的呢？ 那个时候，大家可没有分的这么清楚，谁是农民，谁是工人，谁是富商，谁是官员……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身份——末世难民。 但在繁华的灯红酒绿之下，这些似乎早已经成了被人遗忘的历史。 徐羡虽然高中就辍学了，可他仿佛对于这些一直都很清楚。 莫名其妙的清楚。 等到饭菜端上来，对面的卫雪傲也开始问起徐羡关于任务上的事情来： “你是不是和文大脑袋很熟啊？” 徐羡不解的看着她，把吸猫薄荷快要吸到桌子底下的轮胎拨正之后，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加入调查组之后，两次任务都是指派的，以前连饿狼在c组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好的待遇。” 徐羡摇了摇头，道：“我和他并不熟，对此也不知情。” “那天的婚宴上，你一直待到了最后是不是啊？有留意到什么异常情况吗？我听说那次挺危险的，连a级调查员都出动了，但是最后怪异又神秘消失了！” “a级调查员？”徐羡微微皱了一下眉，只是通过后来手机窥屏了解情况的他，倒的确不知道这个情况。 不过随即他就很快的摇了摇头，道：“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你还真是幸运，有惊无险的躲过了一劫。” 卫雪傲笑了笑，明显没有怀疑徐羡与此事有关。 也是，一个c级调查员，在那个等级的精神污染面前，能保命就不错，怎么可能还有能力解决呢？ 徐羡大致也知道她的想法，所以跟着点点头道：“那确实是我幸运了。” 但他心里却在慢慢计算。 如果那天的阴影三角形都需要a级调查员来处理，那再上次那个黑色大眼珠子呢？ 在他看来，明显那个黑色大眼珠子更强？岂不是至少两个a级才能处理？ s级他倒是没想过，因为综合各种渠道的信息来看，s级调查员比a级都不止强了一个层次。 而且s级和s级也是有区别的，有时候区别甚至比s级和c级还大。 目前，整个东临城只有一个s级调查员镇守，而其他的，都在城外，带领开拓团行动。 徐羡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卫雪傲的一句话拉了回来：“那你现在调查的是什么案子呢？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徐羡一边慢嚼细咽的吃着，一边把自己这边的任务情况简单讲述了一番。 很多细节他没有说，但里面的因果逻辑都讲清楚了，最后用一句话总结道：“我怀疑这两件案子有着很大的相关性，彼此线索可以共用。” 卫雪傲听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道：“那能不能把这两起案子合在一起查，我来协助你，这样也有个照应，更安全些。” “那提成奖金呢？” 卫雪傲摆了摆手，轻飘飘的道：“那点奖金也算钱？” 徐羡条件反射般的点点头：“好。” 轮胎忽然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幽怨的叫唤了一声“喵呜——”。 第八十八章 梦游 和c1一起行动，最大的好处就是，什么都不用自己花钱了。 虽然身上还有一笔不少的钱，但那都是徐羡规划好了的，其中三分之二要用来身上装备的更新换代。 另外三分之一，要用来防备不时只需。 还剩下的…… 抱歉，没剩的了。 总的来说，自己现在虽然不差钱，但也远没有达到卫雪傲这种“奖金也算钱？”的境界。 而这位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小姐，也的确是一点都不吝啬。 在这里胡吃海喝一顿后，又给徐羡找了个工业区地下四层的顶级旅馆，然后开了个连续一周的房。 按照她的说法，这两起案子合在一块，没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查不出来。 当然，不用多想，只开了一间房。 卫雪傲虽然已经是c级调查员中最顶端的存在了，但在现实中的身份，毕竟还只是大二学生。 夜不归宿，而且还是和男孩子一起在外面开房，肯定是不会被家里人允许的。 所以在忙完这些后，徐羡又带着她在地下四层的工业区逛了一圈，熟悉建筑环境，把她送到了运输机站台处。 “我这几天晚上就住在旁边的科技区，过来花的时间短一点，下面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就通知我。” 铰链的咬合声“吱吱呀呀”的传过来，表明运输机的轿厢马上就要到了。 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也足够两人做一个简单的“工作交接”。 徐羡点了点头，问道：“你不是住在贸易区吗？怎么现在又在科技区了？” “我爸妈他们住在贸易区，平常我也和他们一起住，但科技区，我家也是有不少房子的。”卫雪傲说的轻松自然，脸上没有半点得意炫耀的神情。 啊这…… 她刚才说的是还有不少房子？ 那是不是能把自己在科技区的工作问题给解决一下呢？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徐羡并没当真。 毕竟两人现在还只是一面之缘，没有多少交情，而且对方能给自己解决的工作也不见得会满意。 从小就孤独惯了，硬舔的事情他真干不来。 运输机的轿厢越来越近，最终稳稳的停在了站台上。 “我该走了，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卫雪傲坦率纯真的一笑，一对柳眉好看的弯了起来，用神秘的口吻问道： “最后再问一次，你的异能是什么？真的半点都不能透露吗？” 徐羡摇摇头，也没有把话说的太绝对：“接下来你跟我一起行动的话，自然就会知道的。” “好嘛！又说这种话！知道了我的底细，自己的秘密却绝口不提，欺负人！” 徐羡没再接话，他虽然加入调查组的时间不长，但有些潜规则还是很清楚的。 就好比异能这一块，其实很敏感。 虽然没有明面上规定调查员之间不允许互相打探能力底细，但谁都清楚所谓的“个人隐私”中，最隐私的内容是什么。 这是一种比指纹还要有辨识度的东西，如果泄露出去，被人恶意栽赃陷害的话，那根本就是百口难辩。 自己能利用刚才的困境套出c1的能力底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家伙的提防心不高，而自尊心却比较高。 换个社会经验老道一些的家伙，在听到自己套取他的具体能力时，估计就会选择直接呼叫救援了。 不过自己既然又救了她，还教了她能力的另外一种用法，彼此信任的关系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 找工作的事情不妨往后缓一缓，交情越深，到时候捞到一份好工作的机会就越大。 放长线，钓大鱼。 嗯，这样看起来挺不错。 运输机轿厢的铁门已经打开，劳碌的人群上上下下，等没那么拥挤之后，卫雪傲才过去排着队进了轿厢。 运输机启动时，她还在里面招了招手，冲徐羡告别。 确实只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孩子，想必她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吧。 徐羡这么想着，目送着运输机轿厢向上消失在浓浓的绿色毒雾中之后，也转过身往落宿的那家高档旅馆走去。 和下午吸了猫薄荷一样，轮胎现在又打起盹来了，眯着眼蹲坐在自己肩膀上，两只爪子牢牢勾着斗篷，身体随着徐羡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着。 既然是整个工业区地下四层最高档的旅馆，当然有它的逼格所在。 而视钱如粪土的卫大小姐，给徐羡定好的房间也在整个楼栋视野最好的地方。 徐羡将已经半睡不醒的轮胎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后，然后便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接着合衣而睡。 现在毕竟是在做任务，不是休假。 一旦晚上碰到突发情况，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说不定到时候走楼梯都来不及，直接跳窗才是最快的选择。 躺在床上，徐羡刷了刷手机。 发现通信软件里有几条未读消息，是李露辰发过来的，只有几句话： “老板娘要重组公司。” “听说要把龚师傅重新请回来，龚师傅说你回去他就回去，现在好像还在谈。” “你应该还没有找到工作吧？” 徐羡原本想回一句“快找到了”，但手指头动了动，还是回复了一句“没有找到”。 另外，他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我现在不急，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也确实是这样，如果真的能通过那个卫大小姐找到一份科技区的好工作，那他当然不会考虑回去。 但现在这边的情况还没到那一步，他自然就不会把话说的绝对。 或许是现在时间太晚了，李露辰没有再回复，而徐羡也在刷了一阵子乱七八糟的新闻后，放下手机，沉沉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实现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袭击了，脸被某种软软的东西一顿狂扇。 “喵呜——喵呜——” 轮胎的叫声就在耳畔响起，他连忙睁开眼睛，才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站起来，拧开房门，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可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吧。 轮胎的反应也很大，浑身的绒毛都微微炸起，两只耳朵高高竖着，一双眼睛十分警惕的看来看去，同时抽着鼻子，像在嗅什么东西？ 徐羡见状，也跟着闻了闻，发现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因为此时已是半夜，走廊上空荡荡的。 但徐羡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很快就想到了，因为这一层的客房普遍较贵，所以今天只有自己这一个客人。 那自己为什么会梦游着站起来呢？ 是这客房的问题？旅馆的问题吗？ 不，不是！ 徐羡快步走进房间，拉开窗帘。 外面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惊呆了。 人，密密麻麻的人。 此时虽然是深夜，但楼下的街道上，却满是慢慢悠悠向前行走的人流，比逢年过节还要热闹百倍。 从高处看下去，简直是黑压压一片。 但诡异的是，街道周围没有张灯结彩，人群里也没有任何光亮，哪怕是一个手电筒，一个灯笼，都没有。 而且出奇的安静，除了一致的脚步，再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 绝大多数人都穿着睡衣，甚至还有一些裸着身子。 梦游。 就像刚才的自己一样，这整个地下四层的居民，全都陷入了梦游的状态。 如果刚才不是轮胎的几巴掌，只怕自己也会加入这梦游大军中去吧。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徐羡推开窗，终于听见了这浓浓的绿色毒雾中，似有似无的钟声…… 第八十九章 怪异升级 就像是有人在重重敲击着那种青铜器所铸造的编钟，声音回荡在整个工业区地下四层，很幽远，也很绵长。 再加上鼻尖那闻起来怪怪的香味，徐羡的脑袋又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轮胎的巴掌很及时的落在自己脸上，这次还带上了爪子，让他立马恢复清醒。 “喵呜——唔——” “行了行了，别骂了。” 徐羡一边和轮胎说着话，一边拉开了窗户。 因为楼下所有的街道和小巷，都已经满是梦游的人群。 所以徐羡就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驱动锁盘转轴，在空中划过一长条弧线后，落在了对面较为低矮的房顶。 他看着眼前乌泱泱一片的人群，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这些人全都闭着眼睛，迈着迷糊不清的步伐，随着人流一点一点向前挪动，根本没有任何意识。 而如果徐羡没有听错的话，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钟声所在的地方。 要去一个个的叫醒他们吗？ 徐羡觉得这样根本不现实，人太多，而且被叫醒之后，很快又会陷入这种意识沉睡的状态。 这一点，刚才在自己身上已经应验过了。 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这声音和气味的来源，然后将它们彻底摧毁。 但是仅凭自己一个人，能做到吗？ 徐羡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这事态已经扩大到了整个工业区地下四层，陷入意识沉睡的人成千上万。 对方既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其背后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所准备的战斗力，也不可能是什么歪瓜裂枣。 稍微有点推理能力的人都能猜到，此时要想摧毁声音和气味的散发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在对方的目的达成之前，绝对不简单。 人流越来越密集，但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破坏和杀戮，或许也说明对方的真实目的并不在此。 可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不惜挟持整个工业区地下四层的所有居民？ 徐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他拿出手机，正准备联系c1时，却赫然发现，没有信号。 连通讯也被掐断了吗？ 但情况已经发展到这样的态势，自己一个人明显势单力薄了些。 没办法，那就只有向调查组总部求援了。 每个调查员在入职的时候，除了能得到一把制式武器外，同时配备的，还有一个信号发射器。 这东西不依靠基站传递信号，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高频信号发射装置，其信号穿透性也极强。 足以保证调查员不管在城里的哪个地方摁下按钮，警卫署总部的接收装置都能及时接收到信号并准确定位。 一般来说，除非碰到极端情况，否则是绝对用不上这个求援装置的。 因为不管是哪个层级的调查员，都是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的，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绝不认输。 当然，徐羡可没这个心理包袱。 现在情况不妙，又联系不上c1和其他调查员，他就只能向总部求援了。 率先冲上去当炮灰的事，他可不干。 正常情况下来讲，摁下紧急按钮后，最晚三分钟内就会有高级别的调查员赶过来支援。 因为这毕竟是关乎调查员性命的大事，所以一切按照紧急情况来办，比行政区的救护车出动还要快。 就算是午夜时分，对那些b级以上的怪物们来说，也绝对能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城里的任何地方。 徐羡则一边在屋顶上穿行，一边监视着下方的人流，以防不测。 然而，让他感到困惑的是，十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等来任何救援。 为什么？ 难道连紧急求援装置的信号都能被屏蔽吗？ 徐羡根本不敢相信，站在原地又按了好几次，结果发现这个小小的机械装置已经发烫的厉害，这才作罢。 而就在这时，一直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伸出爪子拍了拍徐羡的防毒面具。 等他诧异的看过来时，才发轮胎正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 还好这小家伙不会被毒雾伤到，也不会被这空气中弥漫的声音和气味迷了脑袋。 不然自己也要站在下面，成为梦游者中的一员了…… 然而，徐羡很快就发现，轮胎刚才拍打自己的防毒面具，并不是为了让他清醒。 而是为了让他看到某些东西…… 是的，这浓浓的绿色毒雾中有其他别的东西。 徐羡看见，在轮胎拍打了一番自己的防毒面具后，有星星点点光亮掉落了下来。 接着，他用手轻轻在空中抓了抓，尽管没有什么异物感，但当他打开手电，照在手掌上时，心中也全都明白了。 这些在强光照耀下星星点点，薄如蝉翼的金属碎屑，就混在浓浓的绿色毒雾中，飘飘扬扬。 原来，对方用上了这么原始，也这么有效的信号干扰手段，难怪手机也好，还是紧急救援装置也好，都发不出任何信号。 他们的计划的确周全，既挟持了整个工业区地下四层的居民，也完全封绝了这里与外界的联系。 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这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又究竟是针对谁？ 总不可能是自己这个小小的c9调查员吧？ 现在情况如此复杂，与外界又联系不上，虽说徐羡不会铁着头皮硬莽上去，但好奇心依然是掩盖不住的。 坐在他肩膀上的轮胎也是一样，高高竖起耳朵，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人流的尽头。 这样的情况自己明显没能力解决，但上前围观调查一下还是无妨的，至少在后续的报告中，能有内容可写。 也证明他徐羡的确尽到了一个c级调查员的责任和义务，态度是好的，没有高高挂起的摸鱼。 如果碰到更高等级的调查员来解决问题，虽然奖金是指望不上了，但是蹭蹭积分还是不错的。 在心里敲打完这些小算盘后，徐羡驱动着索盘轮轴，朝梦游人群的尽头飞去。 然而就在此时，徐羡却忽然听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声音。 “吱吱呀呀……” “哐哐哒哒……” 是运输机启动的声音。 为什么运输机会在这个时候启动？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运输机原本应该是处于停运状态的。 还好徐羡此刻所在的地方离站台不远，半空中的他立马调转方向，又朝着运输机那边飞速而去。 可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运输机的轿厢已经升到距离天花板十米不到位置了。 徐羡远远就看见，运输机的轿厢里站着两个人，一胖一瘦。 胖的那个不是旁人，正是元石钦。 第九十章 万人捶墙 离着运输机轿厢越来越近，徐羡也越来越肯定。 不远处那个神情呆滞的胖子，的确就是元石钦。 他还活着，从十几层高的彤云酒店顶楼摔下来，并没有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徐羡思考，当固定在天花板上的钢索甩过一个极大的弧线后，他的身影就已经贴近了运输机的轿厢。 直线距离不超过30米。 半空中，徐羡麻利地拔出手枪，向着缓缓上升的金属轿厢接连扣动了几次扳机。 “砰——砰——砰——” 枪声响起，金属轿厢上闪过数道火花，徐羡很清楚的看见一发子弹命中了元石钦的左肩。 然而，这个胖子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情呆滞，双眼无神，就只是因为子弹的后坐力而微微抖了抖肩膀。 这…… 徐羡还来不及震惊，对方的反击便已朝自己扑来。 站在元石钦旁边，那个体格偏瘦的中年光头汉子，立马端起一把冲锋枪，直接就朝这边扫射过来。 子弹在徐羡耳边呼啸而过，但一发都没有命中。 并不是对方的枪法太烂，而是因为徐羡在半空中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调整肢体的动作，完美躲过了所有子弹。 他的身体周围包裹的一圈黑色的阴影，轮胎稳稳坐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眼睛沉着冷静，丝毫不慌。 高空的双方只经历了这么一轮交锋，便没有了再战一局的机会。 失去惯性力的徐羡通过调节索盘轮轴的角度和方向，平稳落在了周围一处高高的房子顶上。 而他再抬起头来看时，运输机的轿箱已经有一半都进入了天花板上的隧道井。 随后是“哐”的一声闷响，运输机的轿厢停在了上面的三层，没有再动了。 也就是说，从地下三层到四层的唯一通道，此刻已经被堵死了。 而与此同时，徐羡也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从地下六层到地下三层，确实只有运输机这一条向上的通道。 但从地下三层到地面，就不止这一条通路了。 也就是说，运输轿厢里的元石钦和那个中年光头男，最终的目的地可能并不是地下三层，而是地面，又或者是城里的其他行政区。 运输机轿厢只是用来堵路的。 而且很明显，那个光头男和自己在尖山公司厂区看到的长发男子，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就算精通乔装打扮术，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徐羡却总觉得，那个光头男子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有几分眼熟，但又的确想不起来。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对方极有可能是兵分两路了。 元石钦和那光头男前往地面，而另外那名长发男子则留在工业区地下四层。 那么此刻……钟声和特殊气味的发散源头，一定就是那名长发男子所驻守的地方。 他是异能者。 和c1的交流，已经让徐羡对那名长发男子的身份和能力，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一片漆黑的街道上，行尸走肉般无意识的人群，依然在朝着某个方向缓缓前进。 悠远的钟声在徐羡耳畔变的更加清晰了一些。 “铛——铛——铛——” 就像有种魔力一般，让人头晕目眩，心生向往。 轮胎很及时的又是一巴掌呼过来，徐羡再度清醒，然后驱动着腰间的索盘轮轴，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因为现在是深夜，在空中穿行的徐羡其实也分不清具体的方向。 直到飞出数里地之后，他才发现，周围的建筑和景物越来越熟悉。 果然是这里。 果然是这个大有问题的迷宫厂区。 伴随着金属钩索和牵引钢丝的摩擦声，徐羡轻身一跃，再次落在了尖山公司那块巨大的广告牌上。 借助着微弱的光亮，徐羡终于看清了钟声和特殊气味的来源。 在厂区的正中央位置，一座巨大的祭台上，摆着一尊宽厚的铜鼎，上面插着一柱香。 那柱香足有成年人的胳膊那么粗，此时已经燃过一半了。 而在铜鼎的左右两边，则各架着一顶巨大的编钟。 好像是被某种精密的机械装置驱动着一般，左右两顶编钟以相同的幅度摇晃着，发出的声音很完美的融合在了一块儿。 没有人。 此刻的厂区内依然不见半个人影。 但厂区外，却已经围满了无数梦游的居民。 他们一个挨一个的紧贴在砖石围墙上，双眼紧闭，面相呆滞。 十分默契的举起双拳，开始跟随着钟声的节奏，捶打着砖石围墙。 “咚——咚——咚——” 就好像某种古怪的仪式，成千上万没有意识的居民，密密麻麻的贴在砖石围墙上，高高举起双手，用力捶打着。 徐羡站在广告牌上，看着黑夜中这诡异的一幕，不知所措。 他转头看了看肩膀上的轮胎，却发现这小家伙的眼睛根本没有看底下的人群。 它一直盯着厂区中央那座巨大的祭台。 难道小家伙是在提醒自己？ 刚才忽视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吗？ 徐羡想到这里，转过头再看向祭台时，却愕然的发现，视野变得清晰了许多。 原来是轮胎身上的阴影笼罩了自己，让双眼在黑暗中的视力提高了不少。 嗯，有猫真好。 而看清之后，徐羡也终于知道轮胎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了。 那座巨大的祭台上，不管是盛着香的铜鼎也好，还是那两顶摇晃着的编钟也好，全都被黑色阴影牢牢包裹着。 而在两顶编钟的正中央位置，还摆着一个棒球般大小的银色机械装置。 所有的黑色阴影都是从这个机械装置中散发出来的，而且此刻仍然不停的在向外喷涌。 原来这是……精神污染plus版吗？ 轮胎舔了舔嘴巴，盯着那个圆球状的机械装置，眼睛开始发出光来。 但徐羡却在心里不停提醒着自己：不能莽，这里是陷阱。 要想让轮胎美美的饱餐一顿，首先有一个前提，就是解决掉这个进去后就出不来的巨大迷宫。 而且还有一个疑问，这成千上万陷入沉睡，又不停捶着围墙的居民们，到底是在干嘛？ 对方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或许现在整个地下四层，能够保持清醒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吧。 正当徐羡这么想的时候，一个身穿雪白风衣的英俊男子，慢慢从天飘落，稳稳落在了他所在的广告牌上。 第九十一章 果然是浪比 白衣男子身姿挺拔，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长相俊秀，剑眉星目，长发飘逸，手里还提着一把很有东方风格的长剑。 画风完全不一样，像个隐居现代社会的古派侠士。 徐羡在看见他的瞬间，心里顿时便生出一种危机感来。 这家伙的英俊程度，差一点就赶上自己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对方的身份，还有他为什么能保持清醒？ 难道他也有猫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 徐羡警惕的将手放在了枪柄上，虽然他的全身都被黑色阴影包裹着，但轮胎却显得很沉着。 小家伙只是淡淡地往这边瞟了一眼后，就接着对那些黑色阴影垂涎欲滴了。 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敌人。 白衣男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你这家伙也有点意思，明明只是个c级，却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清醒，不错，是个好苗子！” c级？ “你也是调查员？赶过来支援的吗？”徐羡惊讶地望着对方，有些难以置信。 这里不是已经被屏蔽了吗？ 刚才的求援消息明明没有发出去啊。 “支援？”白衣男子回过头去，看向地面密密麻麻捶着围墙的人群，道： “看样子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不过我并不是来支援你的，我一直都在这里。” “一直都在这里？” 徐羡又不由得打量了对方两眼，眼中狐疑。 在他的印象里，即便真的有个别调查员住在工业区地下四层，但也不会打扮的这么清新飘逸吧。 “嗯。”白衣男子点了一下头，接着道：“他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应该是冲我来的。” “冲你来的？” 徐羡不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他的口气过于狂妄了一些。 白衣男子往前踏出一步，弯下身子做出了进攻的姿态，对徐羡道：“我的时间有限，可能只够解决掉这几个闹事的蟑螂，后续的打扫工作就交给你了。” “啊，这个……其实前面的厂区是一个很大的迷宫，贸然进去的话会很危险。” 实现觉得自己有必要分享一下情报，以免这个愣头青又和c1一样，一头扎进去出不来了。 “你管这玩意儿叫迷宫？”白衣男子轻轻一笑，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徐羡，道：“既然是个值得提携的后辈，那就报上你的姓名和代号吧。” 徐羡摸了摸轮胎的脑袋，面无表情的道：“徐羡，代号c9。嗯……前辈的代号是多少呢？” “徐羡是吧，我记住你了。” 话音刚刚落下，白衣男子的身体便成了一道虚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身法，好强。 但轮胎只是风轻云淡的往这边看了看，仿佛对白衣男子说展现出来的实力根本不屑一顾。 徐羡还是有点担心，在根本没摸清楚这迷宫的情况下，就这么上了？ 他觉得这个穿白色风衣的家伙，还是太狂太喜欢装了一些。 明明都说过了，这里面是一座巨大的迷宫，不要头铁硬刚。 如果到时候他又被陷在里面，那就不能怪自己了吧。 果然，在一道亮光闪过后，厂区内的景象为之轻轻一荡，很明显是有人进入了其中。 得，这下可能真困在里面了。 徐羡心里头正这么想的时候，忽然看见厂区内的景物又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随后，一道道剑气光华从四面八方向外涌出。 仿佛空间倒转一般，实现眼中的厂区上下左右全都翻了个遍，然后一切恢复如初。 那个白衣男子此刻就悬停在厂区正中央的半空中，他没有任何借力点，就这样凌空伫立着。 一秒钟不到，他就破开了这厂区内的屏障吗？ 一个把c1困了三四个小时的迷宫，一秒钟之内就被他用手里的剑给辗破了？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难不成是a级吗？ “一出手成万古恨，出手吧，妖孽！” 白衣男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厂区上空，就仿佛破解魔法的咒语一般，那些用手捶着砖石围墙的梦游居民全都停了下来。 徐羡承认他这句话说的很有效果，但如果作为普通朋友的话，他一定会选择装作不认识这种人。 喜欢对一些名句子瞎改，又改的不好，真尴尬。 轮胎也满眼鄙视的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衣男子，表情忍不住的嫌弃。 不过现在迷宫的屏障被破掉了，自己和轮胎两个是不是也可以杀入其中，解决掉那些黑色阴影的呢？ 徐羡选择再观望一会，因为他心里早就有一种直觉。 对方既然整出这么大的动静，绝对也会有相应的战力准备。 制造出这种plus版的精神污染，当然会有负责守卫的人存在。 难不成就是那个长发男子吗？ 正当徐羡推测这些的时候，只见厂区的左右两侧，忽然升起了两个性状怪异的机械装置。 看起来酷似五角星，通体银白。 但如果看的更加仔细一些，就会发现，那五角星的机械装置在一点点的变化中，逐渐显露出了人体的形态。 头颅，双臂和双腿。 接着，厂区里那些原本摆放在地面的钢筋铁板全都开始颤动了起来。 然后一块接一块的竖了起来，在半空中完成拼接。 最终以那两个五角星机械体为核心，组成了两头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的钢铁巨兽。 它们的双腿双臂都很长，像四根巨大的铁链一般，头部象征性的一块隆起，看起来像一个无头人形怪物。 而在这两头钢铁巨兽的中间，高大的祭台上，两顶编钟仍然很有规律的摇动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铜鼎上的那柱香，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围在厂区周围的上万梦游者，忽然再次抬起拳头，开始捶打着墙壁，而且动作比刚才更快更猛。 编钟摇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仿佛是要与外面的捶墙者保持一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要利用共振吗？ 这怪异，还是讲究科学原理的怪异？ 虽然徐羡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他的大致推测是没有错的。 当编钟的频率与捶墙者的频率达成一致时，他只感觉脑海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吟唱佛经般的低鸣。 那种声音起初很小，很模糊，但随着编钟与捶墙者声音的高度重合，而变得越发清晰。 徐羡只感觉视野中一片金光漫漫，所有的杂音都没有了，只有那如雷贯耳的佛经颂唱声，无穷无尽。 直到被轮胎狠狠用牙齿咬了一口，肩膀吃痛的徐羡才慢慢回过神来。 而对面的祭台，此刻已经完全被黑色阴影笼罩了，原本缩成球行的机械装置此刻裂成了好几块，应该是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现在的精神污染等级，绝对比刚才更高了好几个档次。 而那名白衣男子依然悬停在厂区中央的半空中，因为背对着这边，所以徐羡并不清楚此刻他处于什么状态。 其实刚才那两头巨大的钢铁怪物完成拼接之前，白衣男子完全有时间攻击五角星性状的机械核心，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在旁边静静看着。 现在精神污染的等级又明显提高了好几个层次，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已经彻底陷入幻境了吗？ 为什么仍然站在那里静静不动？ 也是，他又没有猫，怎么能保持清醒呢？ 徐羡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解救一把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两声大笑：“我原本以为，你们把我吵醒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没想到就只是这样吗？ “给你们时间静静表演，奈何你们实在不中用啊！” 徐羡听闻，在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果然是个浪比。 第九十二章 这就是S级 在徐羡看来，这家伙实在太狂妄了一些。 虽然他的确没有被那无穷无尽的佛经咏唱声拖入幻境，但眼前毕竟还有两个五六层楼那么高的钢铁巨兽。 形势仍旧不容乐观，怎么就已经开始嘲讽了呢？ 要想彻底平息这次的动荡，就必须把祭台上的那柱香和编钟全都毁掉，包括依附在上边的黑色阴影。 而在这之前，还要打倒两头数十米高的钢铁巨兽。 谈何容易。 他见识过b级调查员饿狼的实力，确实不俗，但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无法对抗这种钢筋铁骨的怪物。 毕竟上次碰见的，只是会进化的巨狼而已，也是血肉之躯，做为b级调查员的饿狼就已经赢的那么吃力了。 而这次...... 对方的身形足足有数十米高，一拳头下来，只要是肉体凡胎，都会变成一滩肉泥。 更难办的是，这样的怪物，还有两头。 可能两个a级调查员，不，徐羡觉得，至少需要三个a级调查员，才能够彻底平息这件事情。 可眼下哪有这么强的战力支援呢？ 除了一个白衣男子，就只剩下自己和轮胎了。 对付那些黑色阴影的怪物，徐羡有自信能够解决。 但这种几层楼高的钢铁巨兽，还是算了吧。 自己的两把刀砍上去，那不是刮痧，是刮灰。 就算刀片卷刃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c1也不在，如果她和自己配合的话，或许还能和其中一个钢铁怪物纠缠个几分钟。 更难办的是，求援信号也发不出去，手里根本没有半点主动权。 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徐羡一向是很慎重的，所以尽管白衣男子的处境现在很危险，他也不会贸然冲上去相救。 因为实力悬殊太大了，自己也没那么圣母。 就在徐羡思索这些的时候，两头无比巨大的钢铁怪物已经挥舞着长长的锁链臂膀，朝半空中的白衣男子砸去。 这些锁链都是由地面上那些钢筋铁板拼接而成的，每一个环节至少都有数百公斤。 即便是饿狼那张以体术强横为名的调查员，恐怕也扛不住这一击。 但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衣男子却只是很平淡的看着这一切，然后轻轻一笑。 他拔剑了。 刀光闪起，一道圆弧形的剑气光华，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绿色的浓雾被瞬间扫清，席卷出一阵八级大狂风，将徐羡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就连脚底下的广告牌都在微微颤动。 轮胎身上的绒毛往一边倒下，但这小家伙看向白衣男子的目光，仍就是满眼嫌弃。 而刀光剑影闪过之后，那两个巨大的钢铁怪物明显动作一滞，随即砸向白衣男子的长长铁臂，竟然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仅仅只是拔剑，就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徐羡不由得看呆了。 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调查员？ “喵呜——” 轮胎叫唤了一声，瞥瞥眼看了看徐羡，仿佛对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嫌弃了起来。 徐羡不得不承认，刚才自己实在是太低估这个白衣男子了。 因为接下来的战斗，只能用“碾压”和“爆杀”这样的词来形容。 两头数十米高的钢铁怪物，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攻击招式，根本就伤不到白衣男子分毫。 并不是它们的动作太缓慢，也不是他的身法太过灵巧。 事实上，白衣男子从始至终一直都漂浮在原地没动过。 只是那些钢铁怪物根本破不开他身边的防御结界而已。 实力差距真的相差太大了，肉眼可见的毫无悬念。 接着，白衣男子松开了手里的剑。 然后一化十，十化百。 那把剑漂浮在空中，已经分裂出了无数完全一样的剑影。 随即他轻轻一挥手，那数不尽的剑影朝着两头钢铁怪物倾泻而去。 徐羡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无数金属相撞的声音，然而并没有。 那些飞速划破空气的剑影斩在钢铁怪物的四肢上，就好像切香肠一样流畅又熟练。 而且徐羡算是看出来了，这白衣男子其实就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这两个钢铁怪物的要害，就在中心位置，也就是那个五角星型的机械装置。 但他现在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四肢上，完全避开了核心区域。 徐羡看了一眼蹲坐在自己肩膀上的轮胎，只觉得白衣男子的做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的，虽然轮胎不吃耗子。 但这并不妨碍它盘耗子。 既然自己有着绝对的优势，那当然要玩弄一下这些不长眼的对手。 眼前这家伙，就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他是在报复，还是在单纯的玩弄嘲讽。 但不得不说，他有这个实力。 短短一分钟不到，两尊数十米高的机械怪物就土崩瓦解，直接被削成了两团不能动弹的废铁。 半空中的白衣男子俯视着地面的一片狼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的时间快到了，就给你们一个痛快吧，下次如果还要吵醒我，就准备的更充分一点。” 说完，两道耀眼的剑气从怪物躯体中央的机械核心处迸发而出，如金光弥漫，顿时将整个工业区地下四层都照的透亮如白昼。 同时，那座祭台上的编钟和铜鼎也被万千剑气所覆盖。 如同被钢铁洪流冲刷而过，祭台倾覆，铜鼎和编钟全都变成了一片破烂的废墟。 钟声停止了，围墙外锤墙的人群也停止了。 从梦中咋醒的居民从一脸茫然到疑惑，再到惊惧和惶恐，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变化。 随后，是一片骚乱。 在尖叫和哭喊声中，人群四散而逃，只有极少数胆子大的人敢伫立原地，抬头看着半空中赫然漂浮的那个白衣男子，仍旧是战战兢兢。 而那些原本附着在编钟和香炉上的黑色阴影，也慢慢升腾而起，最终在空中凝聚成了一条盘旋着的巨蟒。 黑色巨蟒吐着信子，看着同样漂浮在空中的白衣男子，十分心虚的对峙着，根本不敢有半点攻击的态势。 但白衣男子却根本就看不见这条黑色巨蟒一般，平淡无奇的收了手里的剑，然后缓缓飘落在徐羡所在的广告牌上。 “我的时间到了，后续打扫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白衣男子看向徐羡，风轻云淡的说道。 “可是……这个……” 徐羡看了一眼那条仍旧盘旋在半空中的黑色巨蟒，又看向白衣男子，道：“你说的打扫工作是指……” “解决掉这里残余的精神污染，然后逮捕幕后的指使者。”白衣男子正眼看向徐羡，道： “在刚才的战斗中，你既然能一直保持清醒，想必在精神力领域，有着不俗的造诣，解决这里的精神污染残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搞不明白那些研究院的老东西怎么评定的，竟然就给你个c级？” 徐羡点点头，没有否定他说的话。 同时，他刚才还确定了一点，即便是等级很高的调查员，也看不见那些黑色阴影所化形而成的怪物。 “对了，幕后的指使者往东边跑了，那边有一条出城的路。那长头发基佬的能力是穿透，你自己想办法对付他，那样的蟑螂不值得我出手，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嗯，多谢前辈指点。”徐羡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敢问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你刚才一直说的时间不多了，到底指的是什么？” 白衣男子轻轻一笑，用看战利品的眼神扫了一眼满地狼籍的厂区残骸，道：“所谓时间不多，当然就是指这个了。” 话音刚刚落下，徐羡只看见白衣男子的身影慢慢变成了一团耀眼的光芒，随后碎成点点星光，一片片飘散。 “你是个值得提拔的后辈，以后见到我，叫我大师兄就可，我是调查员序列s5，代号剑魂！” 白衣男子的身影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片符咒，而上面的水墨字迹也随之淡去，变成了白纸。 竟然不是本体？ 只是……式神？ 还是分身？ 分身都这么强大吗？ 这就是s级的调查员？ 徐羡看着落在自己手中的白纸，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喵哼——” 轮胎不屑的瞥了一眼徐羡手里的白纸，然后目光重新看向了那条空中的黑色巨蟒。 第九十三章 堕落 徐羡看着手里的白纸，许久才从那种震惊的状态中慢慢缓过神来。 前方的半空中，还盘旋着一条黑影巨蟒，现场的骚乱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工业区地下四层。 但那些跑得慢的人，已经被黑色巨蟒身上延伸出来的阴影重新控制，再度变成行尸走肉一般，双眼无神，表情呆滞。 轮胎吧唧一下嘴，舔了舔舌头后，浑身散发出的黑色阴影将它包裹成了一头长着翅膀的猛虎。 徐羡也扔掉了手里的白纸，抽出斗篷里的两把刀刃，接着驱动着索盘轮轴，跟着轮胎的身影，向着那条黑色巨蟒飞去。 阴魂不散的家伙，赶紧打扫完这里去追那个幕后黑手吧。 …… 五分钟后，轮胎将黑色巨蟒身上的最后一块阴影撕碎咽下，然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虎的尾巴开始发生了变化。 只见黑色阴影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白骨，随后又迅速变成金黄。 黄金骨？ 徐羡看着轮胎身后已经开始实体化的尾巴，着实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前几天他都还想过这个问题，轮胎变身猛虎后又长出翅膀，那下一步会朝那个方向进化呢？ 他想过兽人，人兽，虎哥，虎妞等不同的进化方向，但确实没想过它居然能实体化。 不过，等到它完全实体化的时候，是不是就意味着其他人也能看见轮胎了呢？ 在把黑影巨蟒全都吃掉后，徐羡抱着已经变回狸花猫形态的轮胎，又马不停蹄的朝东边赶去。 方才s级的剑魂说过，长头发的基佬往东边去了，那里有一条去往城外的通道。 但徐羡知道的情况却是，去往城外的通道，应该只有地面才有，八个，比较均匀的分布在穹顶基座上。 而且每一扇通道，都有守备军重兵把守，对进出的行人进行严密的勘察与核验。 尖山公司的货物要想销往城外的卫所，走的也应该是这一些正规通道。 总而言之，地下四层是绝决计不应该有通往城外的道路的，他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三四年，也从没听人提起过。 如果真的存在，那就只能是见不得光的走私通道。 而此刻，关于今天晚上所发生的动荡，徐羡也大致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己先前的猜测没有错，对方在地下四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确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更确切点说，叫调虎离山。 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了s级调查员分身的存在，对其能力也十分了解。 所以先是利用钟声和带有特殊气味的沉香，制造出一起规模极大的精神污染事件，逼迫s级的剑魂分身显形。 然后再利用共振制造出威力更强的精神幻术，结合埋伏下来的两个巨大钢铁怪物，耗尽剑魂分身的力量。 这样一来，就算现场还有其他实力强劲的调查员，那残留下来的黑色巨蟒，也足够拖延时间了。 不过在这里，徐羡需要特别说明一下，s级的剑魂分身如果不浪，是完全可以在力量耗尽之前，同时解决掉钢铁怪物和精神污染的。 这样其实可以为自己省出五分钟的时间来，当然，轮胎的零食可能就没有了。 对了，还有一点。 在一开始的时候，元石钦和那个光头男子就乘坐着运输机去往上层了。 如果徐羡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上去的目的应该也是制造混乱，尽可能的吸引特别事物调查组的注意力。 比方说c1，如果她的嗅觉稍微灵敏一些的话，可能现在已经和元石钦他们交上手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因为她没有猫，应该没有这样的感知力。 不管怎么说，这一环扣一环的精密部署，着实是煞费苦心了。 而且就目前来看，所有事情其实也正按照对方的计划在一步步进行。 或许只有一点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那就是自己这个变数。 虽然没有及时将情报发送出去，但也算是与s级的剑魂顺利完成了交接。 只用几分钟就解决掉了那条盘旋在空中的黑色巨蟒，并且从剑魂口中得知到了通道的确切方位，然后现在已经带着轮胎飞速赶过去了。 而且现在通信恢复，再把求援信号发出去，徐羡觉得应该也不算晚。 …… 与此同时，地下四层的一个阴暗潮湿的秘密洞穴内，留着披肩长发的黑衣男子，看着面前散成一块块零件的圆球状机械装置，长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这里面收集的精神力量还是弱了一点，过于仓促了。” 所有的任务都已经完成，长发男子一边收起远程遥控的临时操控台，一边摇了摇头，似乎还有些遗憾道： “如果第一次的收集过程顺利的话，精神力强度应该比现在强上不止一个等级吧，兴许能完全控制住剑魂的分身都不一定。 “不过当时那个房间里面到底发生过什么呢？怎么就功亏一篑了？好像是叫什么蓝庭社区吧……” 长发男子的自言自语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十分警觉的看向了通道的另一头。 那边，有动静。 可这里的通道除了自己应该没有旁人知道了啊！ 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不，不是。 长发男子的眉头越皱越紧，双眼紧紧盯着通道尽头的黑暗。 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了。 听起来有点像脚步声，尽管很密集，但节奏又十分清晰，可在听的更仔细一些，又像是那种金属触碰到潮湿岩石的声音，很古怪。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对方至少在数十人以上，而且个个手上应该都有武器。 这是追兵已经过来了吗？ 长发男子来不及多想，立马转过身，快步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距离通道出口仅仅数十米的地方，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前方有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披着破麻烂衫的瘦弱身影，腰背佝偻，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手里还杵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铁棍，像是拐杖一样。 长发男子的额头淌下两滴豆大的汗珠来，心头也很快被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所笼罩。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害怕这个腰背佝偻的瘦弱身影，但恐惧却如同瘟疫一般，迅速染遍了他的全身，令他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条通道？”长发男子干着嗓子问道。 阴影中的佝偻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没想到我一手创立的机械教会，竟然已经堕落到了这副模样……” 第九十四章 城外有人，速救 在轮胎的指引下，徐羡很快就找到了那条隐藏的地道。 跳入其中，难以言表的温热潮湿。 他打着手电，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边时刻注意着轮胎的反应。 如果小家伙突然警觉起来，那自己也要做好立马战斗的准备。 但一路走来数百米，它都是一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表情，徐羡也便知道，这条路上，大概率是没什么危险了的。 这条通道明显是新挖掘出来的，有很多泥土甚至还来不及运出去就这样直接堆放在两边，仅仅只留下一条刚好通人的狭窄走道。 还有在施工过程中断掉或坏掉的金属工具和简易机械装置也没有及时清理，扔的到处都是。 徐羡的脚步不快，但这条通道也并没有很长。 仅仅五分钟之后，他便能够看见洞口了。 徐羡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洞口外的红色月光看起来有点凄美，也有点诡异，但徐羡却留意到，洞口的位置，似乎竖着一个木牌子。 这是…… 自打轮胎没有表现出警惕的表情来时，徐羡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那个长发男子铁定已经逃出生天了。 至于对方的具体目的，想必也不可能查清楚了。 那特意留下的这块木牌子，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要嘲讽后续赶来的调查员，比如自己？ 难不成那家伙不仅是个基佬，还是个浪比？ 那他早晚要栽。 徐羡默默在心里诅咒了对方一遍，然后在木牌子前停了下来。 然而，当手电光照在木牌子上时，他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上面用金属锐器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大字：“城外有人，速救。” 城外有人？ 徐羡打着手电立马看向洞口外的世界，一片荒芜的沙漠，什么都没有。 徐羡看到这几个字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陷阱。 这是要骗自己岀去吗？ 虽然现在是夜半时分，但如果自己岀去之后，此处的洞穴口忽然被封闭了该怎么办呢？ 但徐羡稍稍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能追到这里来的，毕竟都是调查员。 而进出穹顶的通道又不止这一条，凭借调查员的身份，就算在这里被隔绝在了城外，一样能通过其他通路不受阻拦的进入城内。 何况现在还是夜半，外面根本没有致命的太阳辐射。 所以陷阱的逻辑根本说不通。 那徐羡就不由得疑惑起来了，这块牌子竖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又是何人所为呢？ 难道这上面写的字是真的？ 徐羡一边思索着这些，一边蹲下身去，用手电照着木牌子的底部。 翻出来的泥土看起来还很新，木头上的痕迹也像是刚刚刻上去的，一切都表明，这块牌子在这里的时间很短很短。 不过等他手里的灯光慢慢移动，这才发现，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尖锐的划痕，甚至有些地方的石头，直接被撞碎了。 是的。 刚才他的注意力一直被木牌子吸引，所以忽略了周围这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线索。 等徐羡打着手电将周边的情况全都查勘一遍后，才猛然意识到，或许那块木牌子上的话，真的是事实。 因为这里发生过很激烈的战斗，而且痕迹还很新，甚至不超过一个小时。 虽然战斗的痕迹被人为掩盖过，但由于战斗规模过于庞大又或者时间有限，所以仍旧有很多线索被留了下来。 “喵呜——” 在走过某处拐角的时候，轮胎叫唤了一声，然后向上挥舞了两下爪子。 徐羡很默契的举起手电，照在了轮胎眼睛盯着的地方。 青灰色的石壁中间，卡着一截黑色的金属，上面带着铁锈，仿佛是被遗忘在这里了，但又与那些挖掘机械和工具明显不同。 至少在轮胎眼里看来，是这样的。 徐羡将那块金属从头顶的石壁间扣了下来，然后拿在手里看了看。 与那些坏掉的挖掘工具不同，这段金属明显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斩断的，截面十分光滑。 从形状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拿着有点顺手，应该是经过特别设计的。 表面有一层薄薄的锈迹，仅仅用手指轻轻擦一下，就能清理干净。 而当徐羡擦去表面的锈迹后，才发现上面印刻着尖山公司的商标。 这是......和自己扯断的那根机械义肢一样吗？ 难不成刚刚发生在这里的战斗，和那起“复活男孩”的案件也有关联吗？ 想到这里，他立马拿出身后包里的那截机械义肢，然后和手里的这块金属碎片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两者竟然能完美的重合在一块。 徐羡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而就在此时，他怀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自从黑色巨蟒被解决之后，地下四层的通信就已经恢复，他也及时像总部发去了救援，但并没有第一时间与c1联系。 因为刚才那种情况，来个c级调查员起不了多大作用。 所以这个时候c1竟然打来电话，还是让他有些疑惑的。 “喂，怎么了？” “总算是联系上你了，幸好你还活着。” c1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徐羡察觉到，地面以上肯定也出现了突发情况。 “地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徐羡问道。 “出了一点骚乱，在贸易区那边，已经有b级调查员往那边赶去了。”c1的语速很快，似乎很急促：“我现在也要赶过去，我父母还在那边，担心他们有危险。你那边呢？我刚刚听说地下四层发生了大事，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徐羡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贸易区那边的动乱，应该跟元石钦有关系。” “元石钦？” “嗯，从彤云酒店顶楼摔下来的人是不是他我不知道，但现在他的状况的确很不正常，至少普通的武器枪械可能对他没有作用，你自己不要大意。”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电话那头很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后，又传来几句小声的话：“我听说已经有a级的调查员下去支援了，现在情况很混乱，你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保命要紧。” 徐羡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头，但当他的脑海中闪过元石钦和那个光头男子的身影时，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是的，那个光头男自己的确见过，轮胎带着自己见过的。 贸易区，那个狭窄巷子，紧闭着的铁大门，还有用大编织袋装着的奇怪“货物”。 开门的那个家伙，就是那个光头。 于是，就在c1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徐羡忽然又道：“对了，去吕城区的花林街道，那边有一条巷子，动乱的根源极有可能在那。” c1听闻这话后，很明显的愣了一愣，随即认真回道：“嗯，好，我马上就赶过去看看。” “嘟——嘟——” 电话很快挂断，徐羡稍稍整理一番思绪后，再度低头看向手里完美合在一块金属零件。 最后，他看了一眼木牌子上的那句话，迈开脚步，往城外走去。 “喵呜——呜——” 轮胎蹲坐在肩膀上，劝他不要怂。 第九十五章 城外铁皮门内的秘密 淡红色的月光下，徐羡第一次踏出穹顶之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书中描写的那种沙漠荒丘的感觉。 虽然有真真轻风袭来，但依旧是热浪滚滚，比起城内来说，要难受许多。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四点，距离日出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而徐羡需要在这三个小时之内，找到木牌子上说的那些可能被困在城外的人，并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救回来。 可这一望无际的沙漠里，上哪里去找呢？ 大海捞针？ 徐羡站在城外距离洞口不远的一处荒丘上，看着茫茫一片的沙地，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迈脚步。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第一步走错，可能就意味着两个小时的时间白费。 而自己一共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喵呜——” 轮胎叫唤了一声，然后轻轻一跃，跳到了沙丘上，小小的肉垫踩着软软的沙土往前走了好几米远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仍伫立在原地的徐羡。 “喵呜呜呜呜——” 徐羡这回听明白了，这小家伙在骂自己。 骂自己跟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磨磨叽叽。 于是，当轮胎再次昂扬的迈开小脚步时，徐羡也很自然的跟在了它的身后。 事实证明，相信轮胎是对的。 你可以永远相信轮胎。 不到半个小时，徐羡就已经来到了一座快要被黄沙掩埋的破败大楼前。 确切来说，徐羡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荒废建筑群的中央。 看样子，在太阳辐射爆发之前，这里应该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 只不过，数十年来的风沙侵袭，早已改变了这里的地形地貌。 厚厚的黄沙掩盖了街道和路口，偶尔从里面伸出几截保存还算完好的破旧路灯。 周围的“高楼大厦”也满是斑驳，墙面上的装饰玻璃被沙尘暴砸的千疮百孔，不少突出部位的水泥已经完全风化，露出了里面黄褐色的钢筋，锈迹斑斑。 在轮胎的引路下，徐羡走进了一栋无人的大楼，然后沿着逃生通道一路向下，到达了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或许是这里隔离了外界致命的辐射和高温，再加上土质失水严重，让这里的空气十分干凉，所以在徐羡眼里，这停车场的燃油车，其实都很新，如果搞到东临城里去的话，应该能在黑市里卖出去。 不过这样的想法在徐羡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东临城里真正贵的不是汽车铁皮这些玩意儿，而是资源。 油价比车还贵，那燃油汽车的普及率自然就不忍直视了。 所以城内很多机械装置，都还是以电力驱动为主，毕竟穹顶外的太阳能，可比过去强了好多倍。 在地下车库尽头的一个铁皮大门前，轮胎停了下来。 “喵呜——” 轮胎回头看了一眼，叫唤一声后，身体周围开始慢慢冒出黑色阴影，并将徐羡完全笼罩了起来。 “人在这里面吗？而且还会有危险？也就是说那个刻字的木牌子，果然是个陷阱？” 徐羡在心里默默思索着这些，但既然已经过来了，何不看看这扇门背后，到底有些什么秘密呢？ 而且有轮胎保护着自己，安全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徐羡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打开了铁皮大门的机械锁。 “吱吱呀呀——” 老旧金属凑在一块的刺耳咬合声传来，徐羡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就在大门被推开的刹那，一头奇怪的生物从里面扑了出来，闪着寒光的爪子直接挥向徐羡的脑袋。 这是一种四肢脚的爬行类动物，有着锋利的巨大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全身乌黑发亮，一双眼睛冒着红光。 徐羡很寻常的歪了歪脖子，就轻而易举的夺过了不明生物的突然袭击。 轮胎也很快顺着裤腿爬到了自己肩膀上，但它看向那个巨大的身影时，仍旧只是满脸的傲慢。 就像它刚才早已预料到了门后的突然袭击一样。 “哐哐当当……” 那头怪物的落地声很奇怪，满是金属的碰撞和震颤，听起来就不像是寻常生物。 果然，当徐羡回过头来看清楚那个怪物后，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一只机械狗。 而且是完成度很高的机械狗，从刚才他袭击自己的状态来看，绝对有着很强的攻击力和灵敏度。 除了锋利的爪子和牙齿之外，它的背上还有几把翘起来的锋刃和勾子，很纯的战斗系画风，也是徐羡对付起来最头疼的那一类。 不管是枪械还是刀刃，对着攻击性极强的机械狗，明显都没有效果。 而自己现在最拿手的本领，是配合轮胎对付那些黑影怪物，对付这种实体杀戮机器，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这里还是地下车库，既宽敞又低矮，索盘轮轴里面的钩索几乎都没办法展开，更别提带着自己逃离了。 然而徐羡此刻并没有注意到的是，轮胎身上的黑色阴影已经完全将他包裹起来了，而且身后还长出了一条有着金色骨头的尾巴。 对面的机械狗稳住身形后，立马又朝着徐羡冲杀过来。 这一次，轮胎似乎没有让他怯战闪避的念头。 在徐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轮胎那条又粗又长的尾巴直接扫在了半空中的机械狗身上。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机械狗的身体直接横着飞了岀去，嵌入到旁边的水泥墙内。 一团巨大的灰尘慢慢散去之后，遍地的碎石块和金属零件。 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狗挣扎着转过脑袋，浑身抽搐的看了看仍旧站在原地未动的徐羡后，眼睛里的红光熄灭了。 这是…… 徐羡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轮胎长了骨头出来的尾巴，竟然可以攻击实体敌人了？ 而且这么的轻而易举？ 虽说他先前见过轮胎对付那些小偷小摸和黑社会，但都是自己亲自亲自下场，用爪子和迅捷如风的身体。 像这种利用黑色阴影攻击实体敌人，这还真是头一回。 危险解除后，轮胎身上的黑色阴影也很快散去，又变回了人见人爱的狸花猫形态。 只是，徐羡能猜到，刚才打开的那扇铁皮门内，绝对不只有这一条机械狗。 真正的秘密，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想到这里，他迈开脚步，往一边漆黑的铁皮房子内走去。 手电光芒能照亮的地方其实很有限，徐羡在一片黑暗中又往前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个铁笼子。 笼子四周都用拇指粗的钢筋加强过了，牢牢紧闭的铁门上，是一个足有砖头那么大的特制锁头。 如果只看这个铁笼子的话，徐羡觉得用来封印那个机械狗都过于夸张了。 然而当他走近后，灯光透过铁栅栏，洒在牢笼里，他只看见两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孩童，依偎在一起，正睡的香甜…… 第九十六章 我就这样平常的走出去又走进来啊 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徐羡必须得想办法回去了，而且要带上这两个小孩。 这牢笼上的巨型锁头，他是没有钥匙的，而且身边也没有现成的切割工具，强行撬开明显不可能。 不过好在这个牢笼体积还不大，可以想办法整个都托运回去，只要平安送进城内就好，后续再去想办法把笼子切开就行了。 这里竟然是地下车库，徐羡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搞一个车拖回去。 不过这些车都摆在这儿六七十年了，虽然干燥的空气和远离阳光的环境，让它们保存的还不错。 但这也只是外表看起来而已，里面那些精密的电子元件和传感器是不是受损，是肉眼看不出来的，只能一个个去试。 所以，徐羡立马就化作偷车贼，把那些看起来应该还能正常行驶的车门全都砸了，然后撬开点火部位，两根导线一碰，看还能不能正常启动。 这些伎俩，还是以前自己在工业区地下四层混的时候，从那些不上道的劳工们嘴里听来的。 他们讲的绘声绘色，所以徐羡在试过两回之后，很快就熟练掌握了这门技能。 最后，徐羡选择了一辆皮卡，这还是很老式的那种车型，古董一样。 驾驶室里除了仪表盘之外，什么电子元件都没有。 油箱里面的汽油虽然放置了六七十年，但由于封闭良好，没见到保存上的问题，汽车启动后，听不见明显异响，应该是没问题的。 油量也足够，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四个轮胎没有腐朽风化，完全能够满足正常使用。 挑车的过程又花去了将近40分钟，选好之后徐羡就没有再犹豫，找来各种辅助工具，十分费力的将那个铁笼子搬运到皮卡车厢上后，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整个过程中，尽管动静很大，但那两个小孩依然没有醒过来。 或许是吃下了某种药物，所以才能睡的这么沉吧。 坐上老旧皮卡的驾驶位，徐羡一点也不心慌，还好自己有一点驾驶技能，以前在地下四层的工厂里开过运货的叉车。 而这老旧的方向盘和档位，也很有熟悉感。 轮胎坐在副驾驶上，左看右看，反倒有点慌。 在调整一番坐姿后，徐羡一脚油门，六七十年前的老旧发动机发出痛苦的呻吟，然后驱动着已经不那么圆润的轮毂驶离了地下车库。 出去的路还算顺利，但外面的荒丘沙漠里，可是没有道路的。 就算是底盘很高的皮卡车，行驶起来的速度也变得格外缓慢。 等他边走边确定方位，将车开到那个地下四层挖过来的洞口前时，东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第一缕红色的阳光。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厚重的牢笼被拖进洞口，外面的沙漠和皮卡上也铺满了火红的阳光。 徐羡很清楚，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这些阳光是能够要人性命的。 而自己也因为要及时把这沉沉的牢笼拖进避光的洞穴而累得满头大汗，摊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直到二十分钟，才稍稍缓过来一些。 不行，这玩意太沉了，一定得找人帮忙。 徐羡心里这么想着，气喘吁吁的拿出手机，准备摇人。 而轮胎则在牢笼周围转了两圈之后，轻身一跃，直接跳了上去。 看起来，它并没有想要打开牢笼的意思，只是想更好的看清里面仍旧在熟睡的两个小孩。 话说，自己在追过来之前就已经发出求援信号，怎么现在都过去三四个小时了，还没有调查员干过来支援呢？ 而当他拿出手机，才发现，多了无数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都是刚刚才刷新出来的。 城外，手机没有信号。 搞清楚原因后，徐羡大致扫了一眼，未读来电大部分都是c1打过来的。 而未读消息中，则有一部分是工作系统。 徐羡点进去，除了作战部的邓婵询问下面的情况，并让自己上报定位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也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一个之前从没有过交集的人，调查员a3。 话很简短，语气中似乎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桀骜： “我是负责地下四层动乱的调查员a3，汇报你的位置。” “如果可以，把下面的情况先简要的描述一遍，脱离险境之后，再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 “收到要回复不懂吗？” 徐羡看着这几条消息，皱了皱眉头，故意等了好一会后，才给这个a3把此刻是定位发了过去。 然后接着在手机上输入道：“我发现了一个通往城外的密道，有人需要救援，刚才手机也一直没有信号，请你们现在赶过来支援。” 想了想，徐羡又在“赶过来”之前加了“火速”两个字。 不一会，徐羡就收到了回信： “？” “你的定位为什么在穹顶外面？” 徐羡抬头看了看上方，这个洞口确实是属于穹顶外面了，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洞穴里面，定位上出点偏差也是正常的。 “我不清楚，速来。” 徐羡回复一句后，就没再看手机了。 至于c1那边，等事情都结束了再和她联系吧，相信元石钦身上的谜团，很快就会揭开的。 而且现在手机还没有多少电了。 洞穴外的红色阳光越来越绚烂，照耀在金黄的沙丘上，先露出一种迷人的色彩来。 一阵带着热浪的风沙吹来，徐羡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视野也变得一片模糊。 短短几分钟，自己开过来的那辆皮卡车的轮毂，已经半掩埋在黄沙下面了。 而这个时候，洞穴另一头的黑暗中，也传来了脚步声。 轮胎的耳朵动了动，然后从牢笼上边纵身一跃，跳到了徐羡的肩膀上。 来的应该是两个人，从轮胎此刻的反应来看，不是敌那就是支援的调查员到了。 “你就是c9吧，是怎么找到这个隐秘通道的？” 一道粗犷的女声传来，正坐在岩石上休息的徐羡扭头看去，只见一对穿着紧身战斗服的大长腿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再抬起头来时，一个留着短发，面相冷峻的年轻女子正一脸不满的俯视着自己，眉宇间满是上位者的傲慢。 “是的。”徐羡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你们是过来支援的援军吧，你是a3吗？” 徐羡说完，目光又落在了她身后的那个小姑娘身上。 这小姑娘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一米五，生的小巧可爱，属于典型的萝莉。 此外，她身后还挎着一柄长长的单刃直刀，和身上的纱裙搭配起来，很有东方古典味道。 与短发女子的桀骜不同，小萝莉看向徐羡的目光明显柔和许多，手里拿着一袋红红的不明液体，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短发女子在仔细打量了徐羡一番后，目光落到了金属牢笼上，很随意的答道： “是的，我是a3，这家伙是b8，不过我们不是来支援你的，我们是过来全权处理此事的。” 一个a级和一个b级的阵容？ 等等。 这个看起来软萌软萌的小萝莉竟然是b级，而且排名还在饿狼之上？ 短暂的惊讶之后，徐羡留意到那个短发女人正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个牢笼是哪里来的？”短发女人用手拍了拍牢笼，又看了看洞口外的皮卡，问道：“你来的时候就在这里吗？还有这里面的小孩是怎么了？” 徐羡慢慢站起身来道：“他们应该只是睡着了，当然，可能睡前被人喂下了什么药物吧。” “你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吗？”短发女人又问了一遍，明显对这个问题很敏感。 “不是，是我在城外的某个地下车库里发现的，然后开车把他们运回来的，那你还有一条机械狗看守。”徐羡说着，指了指竖在洞口处的那个木牌子，接着道： “我来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个被人留下的木牌子。” 然而，短发女子听闻这话后，却看都没看么牌子一眼，双眼仍然紧紧盯着徐羡，眉头紧皱道：“你去到了城外，然后开车把他们运回来的？” “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到底是怎么出城的？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是怎么走出这个洞口的？” 徐羡面无表情的答道：“就这样很平常的走出去，然后又走去来啊。” 这下子，连身后那个小萝莉看向自己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第九十七章 我出来了，我又进去了 “很平常的走出去，然后又很平常的走进来？”短发女子听闻这话，彻底愣住了，眉头也紧紧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看着对方的反应，徐羡也跟着疑惑起来。 不就是正常出一趟城吗？ 而且还是晚上出去，为什么她们就这么大反应？ “喵呜——” 没等对方答话，轮胎先叫唤了一声，似乎很不喜欢这短发女子桀骜的做派。 不过这次，连那个背着长刀的小萝莉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正常了。 她喝了一口手里的不明红色液体后，擦了擦嘴角，解释道： “午夜十二点之后，进出穹顶都是要进行身份识别的，你不知道吗？” “身份识别？这里只是个通往城外的密道，需要什么身份识别？” 徐羡完全不明白她们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里又不是有守备军看守的进出通道，为什么还需要身份识别？ 短发女子看向洞口，又看向徐羡，目光冰冷，似乎已经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而徐羡也很坦然地面对着她这种怀疑，因为他实在不清楚，刚才这两个家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b8，你去洞口探一探。”短发女子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徐羡，但她同时也对身后的小萝莉下了一个命令。 “为什么是我去啊？”小萝莉明显不服气的道。 “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短发女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仿佛是在给下属布置任务一般。 “哼！你可不是我的上级，别拿这一套来压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小萝莉的身体还是很实诚，用同样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徐羡后，拔出身后的单刃直刀，很谨慎的往洞口走去。 对于她们这种如临大敌般的反应，徐羡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里真的就只是一个劲出城外的秘密通道而已，哪里有什么怪异？ 还是她们把自己当做怪异了？ 徐羡正这么想的时候，只见小萝莉伸出长刀，锋刃靠在了洞口处，不再向前了。 随即她回过头来，冲短发女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徐羡，目光十分警觉。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徐羡看不懂她们的眼神交流，也看不懂小萝莉这个举刀不动的动作到底表示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刻，却有一把枪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徐羡抬头看向枪管，又看向持枪的短发女子，眉头皱了起来。 徐羡一点也没有紧张和恐惧，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如水，他只是感到疑惑，感到不解而已。 为什么拿枪指着自己？ 他们不是赶来支援自己的调查员吗？ 所以......刚才她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轮胎身上的阴影已经弥漫出来，包围了他的全身，而且那根金色的尾巴缠绕在了短发女子的手枪上，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这些。 轮胎没有直接下手，看样子对方是要试探自己了。 果然，短发女子脸色冰冷的道：“你以为穹顶就只是一块特殊玻璃而已吗？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七点这个时间段，穹顶是完全封闭的，即便没有守备军值守核查，也不能随意出入，除非有圆桌议会发放的特殊通行证，才能穿越屏障，进出东临城。” 说完，短发女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而现在才六点半不到，也就是说，你根本不可能出城把这个铁笼子运回来！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羡听闻这话，看向洞口，当真有些懵了。 午夜十二点至次日七点，穹顶是完全封闭的？ 只有特殊通行证才能穿越屏障进出东临城？ 这些事情都是他听都没听说过的。 一直以来，做为一个底层挣扎求生的劳工和打工狗，怎么可能会和出城还有特殊通行证这些东西车上关系呢？ 可她说的话，并不像是假的，还有那边小萝莉手里的长刀停在半空，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住了一样。 轮胎的黄金尾巴已经完全缠住了对方手里的枪管，只要再稍稍一用力，就能立马废掉这把制式手枪，但小家伙的表情还是很淡定的，也完全没把短发女子放在眼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我只是很平常的走出去，然后又走进来，至于你说的封闭屏障，完全没有感觉到。” 短发女子冷冷哼了一声，冲那边的小萝莉道：“还死鸭子嘴硬，宇文夜，展示给他看看。” 小萝莉听闻这话，顿时不高兴了：“喂，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吧，你不是我的长官，少来这一套！而且，让我砍屏障，然后反弹伤害，你是不是脑子有大病。” 短发女子嘴角微微一撇，道：“哼！脑袋瓜还算灵光，不会是个拖后腿的货色。” 说完，她调整手枪的方向，朝着洞口开了一枪。 “砰——” 子弹打出去，徐羡只看见洞口外的景象仿佛荡起了一层涟漪，随后才慢慢恢复平静。 而整个过程中，短发女子的目光始终盯着徐羡。 “在屏障关闭的时候，连子弹都打不出去，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出去又进来的？” 徐羡看着这一幕，当真有些懵了。 刚才他明明就是很自然的走出去，然后又很自然的走进来，哪来什么穿越不了的屏障？ 徐羡完全不相信的站起身来，满脸疑惑的嘀咕道：“这怎么可能呢？” 他没有去管短发女子依然拿枪指着自己，扛着肩膀上的轮胎缓缓走到洞口，捡起刚才被挡落在地的子弹，拿在手里看了看，确实是一枚货真价实的手枪子弹。 可就算这样，徐羡仍然不相信，于是他看了看一旁小萝莉高举着的长刀，问道：“你这把刀是不是就抵在你们所说的屏障上？” “嗯，是的啊。”小萝莉对他倒是没有敌意，很坦率的点点头，然后又用刀刃做了一个敲门的动作，道：“你看，屏障就在这里，你怎么可能出去又进来呢？” 随着她手里刀尖的晃动，徐羡再度看见空气中荡起的涟漪。 于是他伸出手去，幻想着自己这次能摸到她们眼中的拿堵屏障。 然而，什么都没有。 徐羡什么都没有摸到，手臂直接穿过了小萝莉刀尖停留的地方。 然后他又走出两步，和先前一样，他完全没有感知到有什么阻碍他的东西。 虽然他两次看到了空气中荡开的涟漪，但真的走过来，的确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退回来，又走出去，又退回来，往复好几次，很奇怪的看着对面两人，道： “你看，我又出来了，我又进去了，又出来了，又进去了，和平常走路没什么不一样。” 短发女子和小萝莉看到这一幕，两双眼睛顿时瞪得很大很大，就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徐羡。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穿透这屏障。” 刚才是徐羡在怀疑自己，现在就该她们俩怀疑自己了。 短发女子收了手里的枪，快步朝着徐羡这边走来。 如果一个c级调查员就能随意穿越屏障了，那自己一个a级难道就不行吗？ 事实证明，真的不行。 短发女子直接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上，不论怎样使力，再也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就如同她们以往所知所听所看的一样。 这堵屏障，就算是执行特殊任务的s级调查员，也需要圆桌议会下发的特殊通行证才能逾越。 因为即便是他们使出全力，也无法破开这道屏障的。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一个c级调查员，竟然能畅通无阻的随意穿越屏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八章 迷雾下的迷雾，真相到底是什么 看着徐羡轻轻松松穿透屏障，短发女子和小萝莉两个几乎快要怀疑人生了。 在触碰到屏障，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往前一步后，短发女子有些恼怒的掏出手枪，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连开数枪，子弹被一股强大的斥力瞬间弹飞，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射去。 有一发子弹甚至擦着小萝莉的裙边飞过，打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这下，小萝莉当真忍不住了，骂道：“你疯了！你不知道这屏障能反弹一切攻击吗？连s级的调查员都无法强行破开，你一把破手枪有什么用？” 短发女子没有反驳她，收了手枪后，深吸两口气，平稳一番心绪，随即看着徐羡，很认真的道：“你身上有特殊通行证吗？” “这个......” 徐羡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只听短发女子又开口了：“抱歉，我不该打探这些的，你既然有秘密任务，回我的答案也肯定是没有。” 徐羡：“？？？” 自己刚才还真准备问一问她们，特殊通行证是什么样子的。 既然她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合理解释，那自己也就不用动脑子解释了。 误会消除，轮胎也很快散去了身上的黑色阴影，依旧蹲坐在自己肩膀上，煞有其事的舔着背上的绒毛。 虽然徐羡此刻对于屏障的事情很感兴趣，但如果再多问的话，那就是表明自己身上没有特殊通行证了，能够自由进出屏障这一点也就没法解释了。 所以他只能将话题带到牢笼中的两个小孩身上来。 即便刚才这里响起了好几道枪声，可那两个孩子依然睡得很沉。 明显，他们被人下了强力安眠药。 “这两个小孩，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徐羡把一开始说过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而这次，短发女子的态度比刚才柔和谦逊了很多，一旁的小萝莉也收了直刀，很感兴趣的看着徐羡的侧影。 两人这前后的变化，让徐羡有些意外，然后他又接着道：“这两个小孩，应该很特殊，现在还处于沉睡状态，醒来后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应该尽快送到总部去。” 短发女子瞟了一眼牢笼里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反问道：“为什么你觉得他们很特殊？” “整个地下四层，出现那么大规模的精神污染事件，其实都是为了把这两个小孩运出城去。”徐羡说着，指了指一旁那个刻有字迹的木牌子，道： “我是看到这个提示之后，才去城外把他们救回来的，但到底是谁留下的这块木牌子，我不得而知。” 短发女子此刻并没有再怀疑徐羡的话，稍稍思索片刻后，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两个孩子其实早在上半夜，就已经被偷运出去了？” 徐羡听闻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不，不对。 徐羡发现自己的思维陷入了误区。 在看到那个刻字的木牌子后，徐羡一直都觉得，这牢笼里的两个小孩，其实就是那长发男子的最终目的。 他在地下四层高出那么大的动静，也只是为了把这两个小孩从城里运出去。 然而，这些推测，都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长发男子和自己一样，也能通过这个秘密通道随意进出东临城。 这样子，他在地下四层制造出的混乱才有意义。 通过大规模的精神污染，来耗尽s级调查员分身的力量。 然后自己趁着混乱带这两个小孩出城。 就算在这里遭遇了埋伏，可他依然凭借强大的实力冲出了重围，逃到了城外。 至于埋伏他的那些人，或许也是伤亡惨重，没办法继续战斗，所以才留下了这样一个指引木牌。 而另一边，长发男子虽然逃出了东临城，但依然受了重伤，因而没办法第一时间把两个小孩带走。 在事情的最后一步，他把两个身份特殊的小孩锁在事先准备好的牢笼里，留下一只机械狗看守后，去其他地方呼叫支援。 而正巧这个时候自己赶来，看见竖立的木牌子后，出城解决看守的机械狗，然后救下了这两个小孩。 是的，以上就是徐羡在脑海中推导出的来龙去脉。 直到两分钟前，他一直都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然而，他此刻才终于明白过来，这所有的真相，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也就是刚才提到过的，这个秘密通道很普通，那个长发男子可以通过这里自由进出东临城。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下半夜，而根据刚才短发女子和小萝莉的说法。 在下半夜的时候，除非手持圆桌议会下发的特殊通行证，否则根本无法跨越穹顶屏障，进出东临城。 就算是有守备军值守的正规通道都不行。 也没有哪个家伙会愚蠢到这个地步，明知道下半夜出不了城，在上半夜已经把目标人物运出城的情况下，还要回来浪一圈。 除非那家伙知道怎样能打开屏障，又或者说他手里有穿越屏障的特殊通行证。 至于自己为什么能随意进出，徐羡暂时没有思路，他可是真没见过那种通行证长什么模样。 那么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有两种可能性： 一：自己先前的推断没有问题，只不过那个家伙手上有随意进出屏障的特殊通行证，或者说他知道某种打开屏障的办法。 二：那个家伙根本出不了城，他原本以为这是个安全的地方，没人能够找到这里来，所以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在这里静静等到天亮出城就行。 然而他没有想到，除了调查员之外，还有另一方势力也找到了这里，墙壁上那些战斗的痕迹就是这样留下来的。 不过这次是另一方势力获胜，带着那长发男子回了工业区地下四层，而木牌子也是那波人留下的。 如果是这样，那木牌子就是个误导，或者说是利用，利用后面赶到的自己出城将这两个小孩带回来。 而且极有可能，那两个小孩也是被另一波人提前安排在城外的，目的是为了借调查员的手送到警卫署总部去。 徐羡想到这里，再度看向了牢笼中的两个小孩。 曙光中，衣衫破旧的男孩轻轻翻了个身，但两条胳膊依然护着怀里的小女孩，睡得很沉…… 第九十九章 元石钦很早就死了 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徐羡都觉得，这两个小孩应该交给警卫署总部解决。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救回来的人质，但也是特殊的人质，不然那个长发男子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带出城去。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就更严重了。 有另外一番势力也参与了今天晚上的这场动乱，而且对方还企图借自己的手将这两个小孩带回城内，或者说送到警卫署总部去。 同时，这另一番势力，也极有可能与陈果的死而复活有关系。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不简单，自己也应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推测的结果告知总部那边，让他们有个防范。 至于更深处的挖掘，那自己只能说尽力而为，他现在没有精力去管这些。 手头上还有一个任务呢。 在与短发女子和小萝莉交谈过后，徐羡也终于清楚了，穹顶屏障是怎么一回事儿。 简单点说，这就是一道结界。 一道在穹顶完工时，由一位能力非常强大的异能者布下的结界。 因为穹顶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一种结构和功能特殊的玻璃，并没有很强的硬度和完善的防护措施。 毕竟它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就这样直接裸露在大气中，别说飞沙走石那样的天灾无法阻挡，就连自然氧化都无法避免。 因此，那位强者，便在穹顶上施加了自己的能力，一种保护结界。 将笼罩整个东临城的穹顶保护了起来，而且还不光是穹顶，结界向下延伸，连地面的基座和土地都被隔离了起来。 只要你进出东临城，不管是从天上飞，从地面走，还是从地下钻，都要穿越结界。 同时，这个结界不仅仅是对穹顶起一个保护的作用，而且也能保护里面生活的居民。 在白天和上半夜阶段，进出穹顶是不受限制的，这个时间段，基座以下部分不受结界保护，但到了下半夜，几乎就是全城戒严的状态。 无论是从哪个方向进出东临城，都必须有特殊通行证，像徐羡这种，能够自由出入穹顶结界的，从来没有过。 至少现在这个短发女人和小萝莉，是相信自己身上有特殊通行证的。 因为这玩意儿的发放条件极其特殊，只有接受秘密任务的调查员，才能从圆桌议会那些家伙手里拿到这东西。 而既然是秘密任务，那自然就只有调查员本人和圆桌议会的那些家伙知道了。 所以短发女子刚才才说自己打听很无理，小萝莉看徐羡的眼神，当然也很不一样了。 但真相只有徐羡一个人知道。 自己就是很平常的出去，然后又很平常的进来而已，这结界对自己根本没有用！ 至于什么特殊通行证，他从来没见过，更从来没接手过什么特殊任务。 或许最特殊的通行证就是自己？ 这个想法实在太荒谬了一些，徐羡摇了摇头，觉得可笑。 又或许是那个布下结界的强者和自己有啥关系？ 可是这结界是在穹顶建成之时就已经布下了，也就是说，距今六十多年了，那位强者又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徐羡刚才也问了，没人知道那强者到底是什么人，也没人知道它到底来自哪里，最后又去了哪里。 小萝莉倒是还多知道一点，如今的调查员序列，好像就是那位强者开创的。 其他的很多问题，他们都答不出来了。 徐羡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两个家伙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彻底扭转了，可以说，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他说要把这两个小孩交给警卫署总部来处理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而是很谦虚的听完了所有推理。 至于要怎么把这个铁笼子运回去，徐羡还在思索的时候，那短发女子便几步上前，一拳将那个又大又重的锁头给砸开了。 是的，徒手开锁，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就好像这锁头是豆腐做的一样。 如果这一拳砸在人身上，那只怕…… 话说这人刚才拿枪指着自己，还不如把拳头放在自己的脑袋上，更有威胁。 因为开锁的声音实在太大，所以两个小孩自才眨了眨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 然而，小萝莉眼疾手快，几步上前，就将两个小孩拖出牢笼外，接着两个手刀精准地落在他们的脖子后面。 “你这是干什么？” 徐羡的确没看懂她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小孩再次打晕。 “喵呜——” 轮胎也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再次倒地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又看向背着长刀的小萝莉，一副很不理解的表情。 小萝莉“吨吨吨”的喝了几口手里的不明红色液体，然后很尽兴的擦了擦嘴，打着饱嗝道： “听了你刚才的分析，我只是觉得无论怎么样这两个小孩的身份都不简单，所以与其让他们醒过来，倒不如让他们接着睡下去更安全。” 短发女子听闻这话，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嗯，有点道理，他们俩醒过来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敢保证，这么做的确是最保险的。” 徐羡没有多说什么，但轮胎不服气地叫唤了一声，表示了抗议。 很明显，没人理它。 不过，从目前轮胎的表现来看，它好像对眼前这两个小孩有很大的善意。 这也是徐羡在面对这两个小孩时，没有表现出警觉和担心的原因。 既然意见达成了一致，短发女子也不再啰嗦，一手抱起一个小孩儿，然后朝着通道内走去。 “宇文夜，和总部那边联系，让他们派人到地下四层来接应，并把我们这里的情况汇报一次。” 短发女子一边走一边吩咐，很有大姐大的派头。 不过这里也确实是她的等级最高，a3，以她刚才那一拳表现出来的实力看，确实应该强出这个小萝莉一大截，这点不会有疑问。 当然，小萝莉的脾气也很大，冲着短发女子的背影跺脚吼道：“裘胜男！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的上司，别拿那一套来对我！要汇报你自己去汇报，老娘可不屑跟警卫署的那帮人打交道！” 短发女子听闻这话，转过身来看着他，玩味的笑道：“哦，是吗？那我就让我直接和文大脑袋说这件事情吧！顺便也告诉他，你私藏蝴蝶裙子的事情，让蝴蝶不要再追查这件事情了，怎么样？你看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你……” 小萝莉的脸变成了猪肝色，用手指着短发女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后，气得浑身发抖的小萝莉才身体实诚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总部的电话： “喂，作战部吗？我这里是b8，夜莺，现在需要你们这边派人到地下四层来接应，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注意一下……” 徐羡跟在后面，静静的看着这俩人来回博弈，觉得他们的关系仿佛比寻常的a级和b级调查员更近一些，而且对彼此也都是知根知底。 这一点，在调查员体系中，是比较反常的。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万一进了调查员体系之后，才发现有熟人在呢？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没有交际，没有朋友。 “喵呜——” 轮胎站在肩膀上叫唤了一声，觉得他这个想法不对。 而就在这时，徐羡的手机响了起来，是c1卫雪傲打过来的，可能是另一边有了结果。 “喂？情况怎么样？”徐羡很直接的问到。 电话那头传来卫雪傲急促的声音：“你刚才说的那个地方，确实是他们的一个秘密基地，元石钦也已经被制服了。” “元石钦真的没有死吗？”徐羡皱了皱眉。 “不，元石钦很早就死了，摔下楼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看到的一直是他的尸体。” 第一百章 男孩和女孩和很多小孩 “尸体？” 徐羡听到这个词，脑海中灵光一闪，之前所有的困惑都解开了。 “嗯，是的。”电话那头的卫雪傲咽了咽口水，接着道：“我起初也怀疑是你看错了，但现在的情况，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徐羡跟在短发女子和小萝莉的身后，一边往回走，一边对着电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吗？” “现在我只能和你长话短说，这里爆发了精神污染，虽然情况不严重，但并不是我能解决的，我还在等待支援。” 卫雪傲说着，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元石钦的尸体一直是作为傀儡来使用的，他身体上被安装了各种各样的机械零件，我觉得这些都是那长发男子的手段。” “嗯，我知道了。”徐羡想了想后，又接着问道：“那长头发基佬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个问题你有头绪吗？” “没有，不过他对地下四层包括地下五层好像都很熟悉，应该不是城外潜伏进来的。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徐羡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后，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 “s级的调查员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他的本体联系上。”徐羡说了一句自己的想法。 电话那头的卫雪傲听闻，轻声一笑，道：“s5的本体究竟在什么地方，连总署长和文大脑袋都没有权限知道，你还想顺着这条路往下查？” “那就算了吧。” 徐羡很聪明的果断放弃，事实上，他心里也早有这方面的预感。 “你刚才说那个长头发的基佬在秘密通道里面被埋伏了吗？” “嗯，是的。有很明显的战斗痕迹。但是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从现场来看可能和那个长头发基佬属于同一类型的异能者。” “同一类型的异能者？”卫雪傲疑惑的问道。 “嗯，这只是我的猜测。”徐羡接着道：“和剑魂战斗的那两头巨大机械怪物，应该是他的作品，而袭击他的另一方，好像也是某种机械武器。” 电话那头的卫雪傲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说道：“你听说过机械圣教吗？” “机械圣教？” 徐羡皱起了眉头，对他而言，这明显是一个全新的词汇。 不过正当他准备详细问一问这个“机械圣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卫雪傲忽然打断了他： “我这边的支援到了，咱们回头再联系。” “嗯，好的。” 徐羡也很快挂断了电话。 在又沿着秘密通道往前走处七八分钟后，他们三人已经走出了洞口。 这里仍旧是工业区地下四层，洞口外是一片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平常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来这边转悠，所以这个秘密通道也算得上隐蔽。 代号a3的短发女子眉头紧皱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垃圾场，低声嘀咕了一句：“还是这么的乱七八糟。” 接着，她双腿微微用力，纵身跃起，再落地的时候已经到了垃圾场的另一端。 几百米的距离，就这样一个立定跳远跳过去了，还一只手抓着一个小屁孩。 看样子这a3和饿狼是同一系列的异能者，都有着强悍到变态的体术。 只是这中间的排名差距有点大，而这个排名可是全屏战绩和实力说话的资历基本上没什么卵用。 因此，如果说a3是饿狼的plus ，pro，max，或者旗舰加强版，徐羡都是相信的。 但她更愿意相信，这个代号a3的短发女子，还有另外一种远超于此的能力。 名叫宇文夜的小萝莉看着a3的背影稳稳落在对面，有些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 随后，她喝了一口手里的红色不明液体，不甘示弱地抽出长剑，在前方的空中画了一个圈。 只见她画圈的地方气流开始迅速流动起来，然后慢慢托举着她瘦小的身子飘浮在离地面四五米高的地方。 她在空中飞行的速度不快，但胜在很稳很飘逸，还要用一只手压着裙摆，以防下面的徐羡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十秒钟后，小萝莉也落在了垃圾场的对面，然后和短发女子一起回过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徐羡。 这两个家伙确实在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过是在往高了怀疑，而不是往低了怀疑。 因为在她们眼里，现在的自己是接受秘密任务的调查员，是手握特殊通行证可以随意进出穹顶的大佬。 尽管徐羡一眼就看穿了她们的想法，可是也丝毫没有在意这些。 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走过去，轮胎一定会狂扇自己嘴巴子，就像刚才来的时候那样。 毕竟这臭气熏天的味道可不好闻，而且到处还有肮脏的水流往下滴，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小家伙干净的绒毛给弄脏了。 它可不想自己那粉嫩嫩的小肉垫沾染上这些东西。 于是徐羡只好驱动着索盘轮轴，借助着高空中横七竖八的废液管道，快速而精准地落在了短发女子和小萝莉的身旁。 两人见状，又对视一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接着往前走，徐羡则慢步在后面跟着。 走出数百米后，有一道身影忽然落在了三人前方。 短发女子和小萝莉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警惕和戒备，当然，轮胎也没有炸毛。 所以徐羡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人绝对就是前来的调查员。 “a5，叫你们准备的东西带好了吗？”a3看到对方，首先就问那个蒙着眼的长袍中年人道。 “放心吧，这里有万全的准备。” a5说着，拨了一下身后背着的古筝琴弦，这些两个一人来长的透明塑料袋，从他身后飞了出来。 短发女子点点头，然后亲手将那两个小孩各自放进了透明塑料袋中，并缓缓拉上了拉链。 整个过程中，她的动作都很温柔，与她展现出来的硬朗强势，一点也不搭。 “这袋子是做什么用的？把他们俩就放进去，没什么问题吗？”徐羡很自然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因为这两个袋子看起来确实不太吉利，虽然这透明塑料的确是一种很特殊的材料，但这样把人装在里面，还是有点像太平间的停尸房。 “这是绝魔袋，韧度和强度都堪称当世之最，能对失控的异能者进行有效束缚。” 小萝莉很得意的为徐羡做着解释，就好像这是她独有的发明似的：“当然，我让他们在里面加入了一定计量的助眠药物，能让这两个小家伙睡得更加安稳。” 徐羡听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在简单的交接过后，穿长袍的a5调查员又轻抚了一下琴弦，然后两个绝魔袋装着里面的小孩慢慢腾空而起，与他脚下的步伐保持一致，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绿色迷雾里。 “现在整个地下四层已经被我们接管了。”目送着a5离开后，短发女子转过身来看着徐羡道： “你可以先回总部提交报告资料，当然，如果还有其他别的任务，你也可以去处理。” 徐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手上的确有别的任务，陈果的复活和今天晚上的动乱多多少少有一定的关联。 只是他有预感，自己要找的线索，应该在地下五层。 然而，就在这时，徐羡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是c1卫雪傲发过来的。 “贸易区的精神污染已经解决了，你说的那个秘密基地里，关着很多小孩。” 第一零一章 机械圣教的来历 卫雪傲说的那个秘密基地，就是徐羡告诉她的。 只不过，轮胎带着他去那里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恰巧碰上了那个光头男。 所以他认出对方后，才忽然想起了那个地方。 可现在谜底揭开，徐羡的心中却更加忧虑。 这么说，刚才让a5带回去的那两个小孩，的确就是那个长发男子带出去的？ 可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难道他可以随意穿行屏障？ 他有特殊通行证？ 也就是说，他可能就是圆桌议会选中的人？ 或者说他也可能是调查员？ 这只是一次秘密任务？ 还是……内奸？ 在和a3她们分道扬镳后，他就立马往地面上的贸易区赶过去。 一边驱动这索盘轮轴在半空中穿行，一边向卫雪傲了解着情况： “那个地方关了很多小孩？” “嗯，是的，很多都是从工业区那边诱骗过来的。” 徐羡皱了皱眉：“都已经被囚禁那么久了，你怎么判断是工业区那边的小孩？” “不是判断。”电话那头稍稍沉默了片刻后，接着道：“我们在仓库里面找到了详细的清单，这些小孩的来历，全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都有记录？” “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特殊符号和公式，总之这个仓库里面，看起来很诡异。” “嗯。”徐羡短暂的思索了几秒钟，又接着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的机械圣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你对他们很了解吗？” “也谈不上多么了解，这在我们学校是怪谈秘闻那一类的东西，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听说这都已经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到达地下三层之后，徐羡就没必要再用索盘轮轴再接着赶路了，两个晚上没有休息，现在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几了，得留着点以备突发情况。 所以，他选择用最寻常的方式去往地面，然后再坐环城列车到贸易区。 现在将近七点半，能赶得上首班车。 十分钟后，徐羡进了雾林台站，上了环城列车，才把卫雪傲的电话挂断。 从她那里，也大致了解了一番这个叫“机械圣教”的组织。 一开始，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听起来像邪教的组织，竟然会和城里最好的大学扯上关系。 直到听卫雪傲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才完全理解了。 原来最开始并没有“机械圣教”这个名字，而是一个极具学术色彩的组织，叫“机械科技协会”，成立于东临大学的机械科技学院，创始人是两个十分杰出的年轻教授。 一个姓袁，一个姓周。 这个协会里，曾经汇聚了整个东临城内最顶尖的机械技术人才，不管是行业内的科学家也好，还是工程师也好，都以能进入协会为荣。 然而，做为城内最出众的学术交流平台，却仅仅存在六年之后，便分崩离析。 关于机械科技协会解体的真实原因，除了创始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因为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有半数成员直接退出了协会。 但传言，仍旧不绝于耳，始终在东临大学的学生和教师内部代代相传。 有说是因为经费不足，导致合作项目停工破产的。 也有说是受到了议会的强力干涉，在外部压力下，不得不以解体告终。 当然，流传度最广的说法还是，因为协会的两个创始人在机械科技应用的理念上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分歧，使得整个协会分化成了左右两派。 并最终因为某个事件爆发，而彻底决裂....... 那位姓周的教授至今仍然留在东临大学内任教，深入简出，十分低调。 但终究也算是校园内的名人，卫雪傲还说她自己碰见过这个周教授好几回。 而那个叫袁教授，则在机械协会分崩离析后不久，就向学院提交了辞呈，至此消失在了大众视野里。 也因此，才会有外力干涉和理念分歧这两派说法僵持不下。 不过，大约在七八年以前，又或许更久，在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有一个比较神秘的组织渐渐浮出了水面，并慢慢被警卫总署以及各行各业的机械改造发烧友所关注。 久而久之，这个组织的名字也在暗流之下传开了。 机械教会。 是的，那个时候被人口口相传的名字是“机械教会”，一个听起来不偏不倚，甚至在传闻中听不到半点瑕疵的地下组织。 而这个名字发生改变，应该是在四五年之前。 在地下黑市的机械零部件走私商贩的嘴里，第一次冒出了“机械圣教”这样一个名称，然后这个名号便不胫而走，很快取代了原本的机械教会。 至于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无人得知。 不过，仅仅只是卫雪傲说的这些，徐羡此前在地下四层生活打工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她也算给出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他的亲哥，就是前几届东临大学机械学院的学生，而且导师还是那位久负盛名的周教授。 所以她才从自己亲哥来听来了这么多外人不知道的秘闻。 这个机械圣教自从显露名声以来，始终都在工业区的地下世界活动。 而今天晚上的这场动乱，既然有如此强大的机械怪物来消耗s级调查员的分身力量，那自然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 徐羡想到这里，又取出包里那个被自己扯下来的机械义肢，拿在手里看了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陈果的死而复生，也或许也真的和这个机械圣教有关系了。 只是这帮家伙为什么要拐卖工业区地下世界的小孩子呢？ 而且还要把他们全都囚禁在贸易区的一间秘密仓库里？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背后有什么阴谋？ 徐羡一边摩挲着手里的机械义肢，一边思索着这些问题，轮胎则蹲坐在他的肩膀上，很乖巧的闭目养神。 过了十多分钟，环城列车到了贸易区。 徐羡根本没时间顾及周遭的景色，走出站台在路边摊买了两个裹腹的包子后，就往记忆中那个秘密仓库的所在地快步走去。 不管怎么样，先到现场再说。 那些被人从工业区地下世界被拐骗上来的孩子，那些被元石钦等人囚禁在这里的孩子，极有可能与自己在城外带回来的那两个孩子有关。 也极有可能与陈果的死而复生有关…… 第一零二章 这些小孩很怪异 当徐羡来到那个窄巷中的隐秘仓库时，四周都已经被警卫署的人拉上了封条。 他轻轻抚摸着已经张嘴打起哈欠的轮胎，然后很淡定的将怀里的证书拿出来，在两个值守的警员面前亮了一下，就很顺利的走进了巷子。 现在的巷子里面乱糟糟的，有明显战斗过的痕迹。 四周的废弃管道上也全都是枪战后留下的弹孔，还有一些被折叠成了奇怪的形状。 上次是轮胎带着自己进来的，即便里面弯弯绕绕的，但他也记住了路线。 在走过几个狭窄路口后，徐羡再次看到了那个红色的铁皮大门。 同样，门口有好几个巡逻值守的警员。 因为现在天已经亮了，所以周围的建筑里，有不少居民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走廊窗户边，自上而下的俯视围观着。 徐羡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卫雪傲，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情况怎么样？” 见徐羡走近，卫雪傲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里面又有一些新的发现，总体来说，情况不是很好。” “什么新发现？”徐羡问道。 “这里面除了被囚禁的小孩，还有很多小孩的尸体，一个个都被冰封保存，现在总部那边的人正在处理。” 卫雪傲的眉头紧紧皱着，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沉重。 徐羡看了看肩膀上已经望向别处的轮胎，内心毫无波澜。 他一向都是人群当中最冷静的那个。 “刚才电话里听你说，这些被囚禁的小孩子很怪异，是什么意思？” 卫雪傲听闻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徐羡，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反问道： “你觉得如果一个小孩被囚禁在这样的废弃仓库里，直到半年，或者一年两年之后才被解救出来，那他会是怎样的精神状态。” “为什么会这么问？”徐羡皱了皱眉，似乎对她后面要说的话，已经有了一个心理准备。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囚禁半年，出来也会精神崩溃的吧，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他还要目睹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折磨死去......” 卫雪傲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下来，不知什么地方吹来一股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然后双手抱在胸前，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用一种古怪的语气接着道： “可刚才我进去的时候，那些小孩看起来明显很欢快，很活泼，还一个劲的拉我的衣角，叫我大姐姐，和他们一起玩，我现在想想，真的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卫雪傲说的话跳跃性有点大，但徐羡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些被囚禁在废弃仓库里的小孩，在极端恶劣残忍的环境中呆了半年之后，被救出来的时候依然活蹦乱跳，性格开朗，没有半点精神上的紊乱。 听起来......真的匪夷所思。 就如同她刚才说过的那样，在一个完全封闭绝望的环境里，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同伴不断死去，究竟应该怎样才能维持理智，保持半年之后还能这样开朗乐观，活蹦乱跳呢？ 就算是历经磨难，看透了生死的人，也很难这么坚持下去吧？ 更何况是一些十几岁以下的孩童呢？ 可事实就是这样发生了。 很诡异，也无法解释。 “你确定这些孩子真的被囚禁了半年或者更久吗？”徐羡有些怀疑的问道。 “嗯。”卫雪傲点点头，道：“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相信这些。但是这里面的各种记录实在是太全面了，也太详细了，就像是.......” “就像什么？” “就像是一场实验。” “实验？” “是的。”卫雪傲点了点头，声音很小的道：“像是一场以孩子为样本的实验。” 徐羡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探出头往里面看了看，正准备迈开脚步进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两个熟悉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文近悬和作战部的邓婵。 文近悬看到徐羡后，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淡定，点了一支烟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你没有受伤吧？”文近悬主动和徐羡搭话道。 “没有受伤。”徐羡轻轻抚摸着已经钻到自己怀里来的轮胎，面无表情的答道：“动乱已经平息了，现在有a3和b8接手，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文近悬笑了笑，道：“第一次独立任务就碰上了这种大麻烦，而且还见到了s级的调查员，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我从城外带回来的两个小孩，已经移交给a5了，由他负责送往总部。” 徐羡觉得，这件事情他应该主动提及一下，毕竟a级调查员都是直接和总署长对接任务的，这后续的处理，文近悬不知道也很正常。 果然，文近悬听闻这话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是a3的决定吗？” “不，是我自己的判断。”徐羡解释道。 “你自己的判断？a3没有提出过她的看法？” 文近悬的表情很诧异，同样，站在旁边的邓婵看向徐羡的眼神也古怪起来。 “嗯，她没有反对。” 徐羡没再多说，倒是文近悬等了一会，发现没有后话之后，才无奈的笑了笑，道：“这可真是离谱，a3竟然会听信你的判断？” 邓婵也跟着摇了摇头，很明显，他们两个对a3为人处世的方式，应该都很了解。 只有卫雪傲一脸懵，显得很多余。 她到现在为止，对地下四层发生的动乱，都还只是了解一个大概。 “昨天晚上c1已经和我申请过了，460和461两起怪异案件都交给你来调查，她做为辅助。” 文近悬说完这话，回头看了看半开着的仓库铁门，沉声道：“现在460号怪异事件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 徐羡知道，460号怪异事件，指的就是元石钦尸体消失的案子。 而现在元石钦的尸体已经找到了，虽然那个长发男子的身份之谜并没有解开，但说到底，元石钦是自己逃债从楼顶掉下来摔死的，并没有幕后黑手一说。 从表层意义上来说，这件案子其实已经可以到此为止了。 剩下的收尾工作，就是查明白这个怪异仓库里发生过的事情。 至于那个长发男子利用元石钦的尸体，在地下四层制造出如此大规模的动乱，这已经属于另外一件案子了，而且权限已经高过了调查组的职能范围。 由a3带着b8来处理这起事件，也正是这个原因。 “我觉得460和461号怪异案件是有很大关联的，这也是我此番过来的愿意。” 徐羡并没有完全赞同文近悬的说法，稍稍停顿了一下后，接着道： “我需要知道这间仓库里发生过什么？还有我带进来城来的那两个小孩，是不是来自这里。” 文近悬听闻这话，扔掉手里的烟头，看向徐羡正色道： “这间仓库里的确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但是你带进城里来的那两个小孩，并不属于这里。” 第一零三章 他们的死因 “并不属于这里？” 徐羡听闻这话，十分不解的皱起了眉。 因为在听卫雪傲说了这间仓库里的情况后，他心中所勾勒出的事件真相，一直都是把那两个小孩归结到“实验体”当中去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长发男子要在工业区地下四层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来转移视线，当然就是为了把最成功的两个“实验体”带出城外了。 而且刚才卫雪傲刚才说的话，更加印证了他的推测。 所以在听到文近悬的否定答复时，他才显得这么难以置信。 “是的。”文近悬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事实上，在进这座仓库之前，我和你的想法应该是完全一致的。但现在，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带进城来的那两个小孩，真的不属于这里。” “为什么？” “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羡看了看眼前的文近悬，又看向不远处的铁皮大门，然后迈开脚步，往那边走去。 邓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小声问道：“组长，就让他这么进去，真的没关系吗？” 文近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一旁的卫雪傲在犹豫了片刻后，终究没有跟过去。 铁皮门内，空气很潮湿，老旧的日光灯一闪一闪的亮着，无法正常照明，所以那些负责勘测的警员，只能人手一个手电，在里面来来回回。 徐羡进去后，也打开了自己的手电，轮胎蹲坐在肩膀上，双眼微闭，沉默着一言不发。 仓库很大，但隔断出的房间和紧密摆置的仪器，又让这里面显得很小。 有些狭窄的通道，甚至要侧着身子才能走过去。 中间地带唯一的空地，此刻站满了三四十个孩子，他们衣着统一，看起来像某个医院的病服一样，但是很干净，也很整洁。 他们的个头都不高，有男有女，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超过十五六岁，最小的应该只有七八岁。 卫雪傲说的没错，这些小孩的精神状况很奇怪。 应该说是过于正常了。 虽然在他们周围拉上了警戒线，也布好了防护设施，但这些小孩子在看见徐羡的时候，一个个都扒在防护屏障上双眼发亮的看着这边。 隔着特殊防护屏障，徐羡仍然能听清楚他们的惊叹声： “哇，那个大哥哥好酷啊！” “他为什么穿个斗篷啊！还有他腰上的两个方坨坨是什么啊？” …… 是的，这些小孩的情绪过于正常了，就仿佛这里并不是实验基地，而是幼儿园学校一样。 看他们的反应，完全不像是在这里被囚禁了半年以上，也并没有那种初来乍到的惊喜和好奇。 所有小孩的目光全程都盯在自己身上，对周围那些精密的仪器设备完全不感兴趣，很明显，他们对这里已经相当熟悉了。 在这种压抑闭塞的环境里，被一群小孩这样满眼放光的看着，纵然感受不到情绪的波动，徐羡也觉得心中相当古怪。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看到明确的证据，表明自己带进城来的那两个小孩并不属于这里。 抛开这些小孩的怪异行为不谈，整个仓库中央的那台大型仪器设备，也很吸引人的眼球。 看起来像联通装置，又想收集装置。 一个高高大大的机械塔釜，里面装满蓝绿色的不明液体，再加上各种精密复杂的齿轮管道，组成了整个仪器的整体部分。 然后在周围，分布着十二个连接有管道和线路的倒漏斗形金属装置，大小刚刚好。 如果想象力更丰富一些的话，能轻而易举地联想到，如果把这些倒漏斗扣在人的脑袋上，会发生什么反应。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里的确进行过无数场实验，而且实验体就是这些小孩。 仓库的另一边靠墙位置，还摆放着一些形状各异的设备，但徐羡能认出来的，只有两台采血化验装置。 其他的，单从外表上来看，无法判断出到底有什么功能。 徐羡皱着眉头一一扫过仓库内的景象，然后目光落在了最里面一排向外冒着冷气的双开隔离门处。 那边还有身穿白色隔离服的专业警员在进行勘察，一边核对，一边记录，一边摇头。 徐羡此刻看不清隔离门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仓库内最核心的一个机密，也是文近悬判断出那两个小孩不属于这里的关键。 徐羡慢步朝那边走过去，白色的冷气弥漫在地面上，也越加的浓厚。 轮胎蹲在肩膀上，仍然微微眯着眼睛，就好像在审视着前方的冷库一样。 在距离双开隔离门还剩十米左右的位置时，一个站在外围的白衣人走过来拦住了徐羡： “请不要再往前了，没有穿防护设备的话，靠近这里很危险。” 这白衣人明显不认识徐羡，但能进到这个仓库里面来的也都是警卫署的人，所以说话很客气，用的是提醒的语气。 “里面是什么？”徐羡问道。 白衣人摇了摇头，防护面罩内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重：“尸体，别多问，知道了不好。” 从他的表情当中，徐羡可以看出，里面的景象一定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没关系，我需要进去看一看。”面对白衣人善意的阻拦，徐羡并没有当一回事。 “嗯，好吧。”白衣人有些担忧的点了点头，道：“但在那之前，你需要穿好防护服，还有，做好心理准备。” 徐羡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色防护服，又看了看轮胎，只见它的身体上已经溢出了黑色阴影，并渐渐在自己身上蔓延了。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确有不干净，或者危险的东西。 徐羡拿出调查员证件，在白衣人眼前亮了一下后，道：“没关系，这些东西还伤不到我。” 既然有了轮胎的保护，当然就没必要再套上这麻烦的防护服了。 而白衣人看到证件后，也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放徐羡进到封条范围内了。 隔离门是不透明的强化钢材，上面举行的轮齿锁，是被爆破打开的，毁的不成样子。 而随着距离一步一步走进，里面冒出来的冷气水雾也渐渐无法再遮挡住视线。 徐羡看到了尸体，很多尸体，很多小孩的尸体，而且大部分都是焦糊的，也不完整。 稍微正常完整一些的尸体，都被存放在冰点以下的冷冻存储容器中，做成了像透明罐头一样的摆件，让人看了遍体生寒。 很明显，这些小孩并不是被冷库的环境冻死的，而只是被保存在这里。 徐羡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大型机器，很容易就想到了他们的死因。 而此刻再看到旁边那一群活蹦乱跳，天真欢快的孩子们时，才更加觉得这里的事情......诡异。 第一零四章 仓库和930号连环杀人案的关系 徐羡面对这样的场景，仍然淡然平静，面无表情，只是心中有一点疑惑。 为什么文近悬会断言自己带回来的那两个小孩不是出自这里呢？ 难道仅仅只是从精神状态上来判断吗？ 不，不可能。 自从救下那两个小孩子后，他们就一直在睡觉，怎么可能看得出精神状态如何。 而且，文近悬还没有见过他们吧？ 徐羡忽然想到卫雪傲在电话里好像提到过什么“详细记录”这一类的。 于是他便问一旁负责勘察的白衣人道：“这里一共囚禁了多少小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活的死的，加在一块，能有一百多人，三年前就开始了。”白衣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后，道：“现在还活着的人里面，被囚禁时间最长的，有两年零三个月了。” “这个时间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么长的时间里，就没有任何线索查到这里来吗？” “都是一些身份无法核实的小孩，而且对方的手段也十分隐蔽，如果不是主动暴露，很难查到这里来。”白衣男子说完这话后，用手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两堆文件，接着道： “这些人很专业，什么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包括这些小孩是什么时候被送进来的，实验过程中有什么反应变化，什么时候死的，都有数据。 而且还有一些从没见过的符号和公式，现在正在联系专业的人员进行解读。” 徐羡皱起眉问道：“从来没有人被运送出去吗？” “只进不出，死了就全部放在这里面的冷库进行冰冻保存。”白衣人说着，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丧尽天良，不是人！我从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人伦尽丧的惨案！” 徐羡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专程又看了一眼隔离门的惨状。 他最关心的是这人说的话，到底是事实，还是推断。 “只进不出？为什么你们断定这里面的小孩从来没有出去过。”徐羡问道。 “根据那些资料，我们基本已经把各个小孩和他们的代号对应上了，而且这仓库里面，还有外面的巷子，都发现了微型监控设备。” 白衣男子看着徐羡，正色道：“我们提取了里面的监控影像，从三年前第一个小孩被囚禁在这里开始，就没有一个孩子被带出去过，而直到我们处理掉这里的精神污染时，周围的监控设备都仍然在工作状态。” 徐羡听闻这话，总算是明白了缘由。 文近悬说的没错，那两个小孩的确不可能属于这里。 除非那个长发男子能力超群，做出了万全的准备，不但抹除了这里的资料文件和监控影像，而且还能做到让整个警卫署特别调查组的异能者们都察觉不到。 如果他真有这样的实力，想必也不用耗费心机的安排一场动乱，去牵制一个s级调查员的分身了吧。 那眼下事情就很清晰了，自己的确是被利用了。 那两个小孩是另一方势力利用自己带进城来的，而那个长发男子也极有可能还在东临城内，只不过被他们抓起来了而已。 徐羡甚至有一种直觉，抓住长发男子的那帮人，和陈果的复活一事，也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徐羡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朝仓库外走去。 这毕竟是460怪异事件的延伸，是调查元石钦尸体消失一案所牵扯出来的，目前来看的话，应该会有专门的调查人员。 不过看文近悬的模样，他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了如指掌了。 “这么说来，我带进城里来的那两个小孩是有人故意误导我的？”徐羡看向文近悬，很平静的说道。 文近悬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出城的？” “什么怎么出城的？我就这样直接出去后又进来的，那个密道的洞口就在城外。”徐羡决定装傻充愣，有些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毕竟现在不比刚才，文近悬没法像a3那样直接验证屏障的真实有效性。 果然，文近悬听闻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徐羡一番后，很明智的没有多问，而是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了那两个小孩身上： “这件事情有两个a级调查员参与其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就你个人而言，对那两个小孩观感如何？” “观感？什么观感？” “就是你觉得他们古怪吗？像是被人操纵的棋子吗？还是说这背后有阴谋？” 徐羡想起轮胎对那两个小孩亲近的举动，摇了摇头道：“并没有，那两个小孩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可怜，仅此而已。” 文近悬听闻这话，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邓婵听闻两人的对话，显示满脸疑惑，随后又仿佛豁然开朗，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只有卫雪傲仍旧是满脸问号。 是的，徐羡在警卫总署登记的特殊能力就是威胁的感知和反击。 如果那两个小孩身后包藏着一个巨大阴谋的话，他应该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就连徐羡自己看着文近悬这副表情，也是稍稍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 相信警卫署总部那边，很快就会给自己一个答复的吧。 “对这仓库里面的事情你怎么看？”徐羡直接开口问文近悬道：“对这里面发生的事情，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文近悬看了徐羡一眼，似乎有感于他的敏锐，但还是没有任何隐瞒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塑料袋装的机械小球，道：“你听说过机械圣教吗？” 徐羡看了一眼卫雪傲，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跟自己提到这个事情。 “嗯，来的路上，c1已经给我介绍过了。” “这东西，在蓝庭社区11栋的404号房也发现过。” “404号房？”徐羡愣住了。 “嗯。”文近悬点点头，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徐羡的惊愕，只是面色平淡的接着道：“经过专业人士的分析，这是属于机械圣教的工艺，用来收集某种特殊物质的。” “收集特殊物质的？”徐羡的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 “看起来你好像明白了。”文近悬满意的点了点头。 徐羡回头看了一眼仓库内，目光渐渐清明的道：“所以那起930连环杀人案，也是一场实验？一场和这里完全相同的实验？” 第一零五章 地下世界的袭击 “可以这么认为。”文近悬笑了笑道：“你的思维很灵活，这么快就能把这些事情全都串起来。” 徐羡不知道的是，文近悬其实全程都没提过自己第二次去404号房的事情。 “那你觉得这东西是用来收集什么的？” 徐羡问了一句，但事实上他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圆球状的机械装置，他并不是第一次见，今天凌晨发生在地下四层的动荡，那两个巨大编钟中间的祭台上，就摆着一个这样的球形机械装置。 而从里面溢出来的，真是无穷无尽的黑色阴影。 当然，那些黑色阴影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看见，但从零星拼凑的信息来看，它到底代表着什么，徐羡心里面早已经有了答案。 文近悬看着徐羡，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也没有任何隐瞒的道：“收集精神力量，或者说收集情绪力量。” 是的，其实精神污染一类的怪异事件，说到底就是精神力量或者情绪力量大范围的失控和不正常的强化所导致的，因此才具有扩散和传播性质。 这些，作为调查员，徐羡都是知道的。 但不同的是，在普通人眼里，那些精神污染都是虚无飘渺，无迹可寻的。 然而在徐羡眼里，它们却是实体化的，而且还能变换成各种怪物，对自己进行攻击。 不过从道听途说的一些信息来看，精神怪异事件确实有一定的攻击能力。 但是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看清那些黑色阴影，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那些实体化的黑色怪物。 而既然这个机械装置是用来收集精神力量或情绪力量的，那么被囚禁的小孩为什么会出现这样这样的精神状态，似乎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这么说，930号杀人案件只是他们的一次实际应用而已？”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徐羡也逐渐弄清楚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难怪自己第二次进到404号房的时候，会看到那些怪异的幻象。 那应该是残留的精神污染吧。 话说残留的精神污染都能将自己拖入幻境，那本体应该很强才对，那东西去哪了呢？ 自己就住在楼上，那段时间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件。 想到这里，徐羡看了看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 小家伙舔了舔舌头，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嗯，是的。”文近悬又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后接着道：“不过这里的实验仍旧在继续进行，所以他们应该有隐藏更深的秘密。” “你是说那些看不懂的公式和符号吗？”徐羡问道。 “没错。”文近悬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记得三年前，我曾经亲自处理过一个怪异事件，是一个简陋的挖矿机器，它有了自己的意识。” 徐羡听闻这话，皱起了眉头，因为在进入调查组的时候，那些文件当中的确提到过这一类的怪异事件，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归类而已，并没有确切的案件说明。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也听说或接触了一些怪异事件，不过他很明白，文近悬此时说的，绝对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 果然，一旁的c1听闻这话后，疑惑的摸了摸脑袋，道：“一个挖矿机器有了自己的意识？确定不是自动化或者智能化吗？” 邓婵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你觉得咱们调查组的人就这么没见过世面吗？连自动化和智能化机器人都不知道？” “那怎么能判断出它是有自己的意识呢？” 带点固执的卫雪傲仍然要问到底，不过文近悬很直接的打断了她道： “辨别手段的确很复杂，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简陋到只有传动和驱动装置的挖矿机，的确有着它自己的意识，而且在那一次的任务中，同样发现了这些奇怪的符号。” 徐羡看了一眼打起嗝来的轮胎，立马就想起在地下四层那两个巨大的机械怪物，还有祭台上那两顶有着相同摆动频率的编钟。 那两个机械怪物看起来很笨拙也很迟缓，攻击模式也很套路化，最主要的是，并没有和黑色阴影车上关系。 明显不像是文近悬所说的那种有自我意识的机械体。 反倒是那两顶祭台上的编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那也是一种自动装置，不过驱动力量是附着在上面的黑色阴影罢了。 可黑色阴影如果真的有自我意识呢？ 至少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徐羡觉得，它们是有的。 那这间仓库里所发生的事情，他也就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不过他并没有说。 约莫十来分钟后，徐羡离开了这条小巷。 460号怪异事件的总结和汇报，由卫雪傲去处理了，但任务的奖金会直接发放到自己的工资卡上。 这种用任务奖励来抵消人情的事情，在哪里的职场都很常见。 最主要的是，卫雪傲根本就不差这点钱。 当然，临走前徐羡也和卫雪傲约好了时间，明天一起去往地下五层，调查461号怪异事件。 因为必须留出一点时间来，让她完成460号怪异事件的收尾工作。 而今天下午，徐羡会独自前往地下五层。 经过这两次和卫雪傲的接触，徐羡认为，最好的合作模式，是自己来做出判断，她去执行，就像那天指引着她走出迷宫一样。 这并不是自己喜欢差遣人，而是她的那颗脑子，的确不适合做推断决策这一类的事情。 因此，在行动之前，他需要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 在地下四层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饭后，徐羡乘坐修复好的运输机来到了绿雾笼罩的地下五层。 还是接上先前的思路，要想查清楚陈果死而复活背后的原因，一是从那群问题少年帮派入手，直接抓到那个知道内幕的瘦弱少年。 第二就是从尖山公司的产品入手，毕竟从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身上扯下来的这截机械义肢，就是出自那个诡异的工业厂区。 而且轮胎还让自己看到了一段信息量很足的画面。 那个衣衫褴褛的佝偻身影，到底是不是一切的幕后主导呢？ 先前徐羡觉得肯定要从第二条线索入手，追查下去。 因为直接在他的认知里，直接和那群能够自制手雷的问题少年帮派发生正面冲突，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毕竟自己还是更适合对付黑影怪物一些。 但现在有了卫雪傲的相助，她的能力可是绝对防御。 冲锋枪自制手雷什么的，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不管怎么说，这条线索都更加直接一些。 找到她们的据点，然后强行突进去，抓到哪个知道真相的瘦弱少年，提取记忆，就一切都明白了。 既然有了实力的碾压，哪里还需要弯弯绕绕。 穷则战术穿插，达则给老子炸。 这是基本逻辑好不好。 所以徐羡今天要做的，就是找到对方的据点。 然后明天直捣黄龙。 可是在地下五层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依照徐羡对那些街头小混混习性的了解，他首先去蹲守的地方，当然是各种酒馆和地下赌场这些混乱的娱乐场所了。 轮胎确实有点奇怪，在调查元石钦尸体消失案件的时候，它分明很有激情，很有精神。 尤其是看到那条盘旋在半空中的阴影巨蟒后，甚至连哈达子都流下来了，粉粉的舌头不知道舔了多少遍。 但在追查这件案子的时候，它又恢复了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就连自己主动问它提供一些线索的时候，都是高傲的一转头，完全不搭理人。 好似它对这件案子完全不感兴趣。 当然，自己的安危它应该还是很放在心上的，上次在巷子里一爪子拍飞自制手雷，就是证明。 没有轮胎的指引，徐羡只能像守株待兔一样被动的搜寻，效率真的很低。 在不同的酒馆赌场坐了好几个小时，都是一无所获。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徐羡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虽然地下五层依然是昏暗一片，和来的时候一样，也分不清白天黑夜。 但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依然遵循着一日三餐的规律。 徐羡没有选择去上面的四层吃晚饭，虽然那里更干净讲究一些，可吃饭的时间也是时间，一样可以用来蹲守侦查。 事实上，他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就在吃饭的时候，小餐馆外的脏乱街道上，发生了骚乱。 一声枪响，本就狭窄的街道上，瞬间人流涌动。 那些原本就疲惫的人群立马像受惊的羊群一般纷纷寻找掩体躲避，不少人直接冲进了徐羡正在吃饭的小餐馆里，以防被卷到不长眼的枪战当中去。 徐羡的表情也很淡定，他转头看了一眼轮胎。 这小家伙比自己还要气定神闲，仿佛根本没听到那声枪响一样。 这里毕竟是工业区的地下五层，整个东临城里最平穷，最落后，也是最混乱的地方。 街头混混和黑帮势力横行，一言不合就拔枪对射，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徐羡以前在上面四层打螺丝的时候，来地下五层的次数也不少，所以对这些并称不上奇怪。 “砰砰砰——” 不出所料，又是几声连续的枪响，听起来像另外一方的还击。 然后，一道身影从门前快速的飞奔而过，手里捏着一把简陋的自制手枪，一边撒着腿往前跑，一边回头看。 在经过堆满杂物的地方时，他还要回手一推，给后面没有追上来的仇家制造一点麻烦。 虽然那个年轻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但徐羡看着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好像有点眼熟。 徐羡留下几枚硬币当饭钱后，就直接追出了门外。 轮胎原本坐在椅子上，见徐羡动身，它也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后，立马跳上了他的肩膀。 刚出门，徐羡就看见那持枪少年跑来的方向，又追来了几个衣着统一的壮年男子，各个身手矫健，荷枪实弹，看起来像是某个富商的私人武装。 这在工业区的地下世界也是很常见的，有钱的老板在发了大财之后，都会雇佣一批保镖做为自己的私人武装，不管是欺男霸女，还是保护自身安全，都能用得上。 最后面，则跟着一个衣装华丽的少年，染着一头绚丽的黄头发，戴着一个镀金镶钻的特制呼吸面具，看起来相当有派头。 和所有人不同的是，他是最兴奋的那一个，一边跑还一边冲前面那几个保镖大声叫喊：“朝腿打，抓活的！我要抓活的！” 徐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袭击者，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就在前天晚上的那个窄巷子里。 当时埋伏自己的那群黑帮不良少年，除了那个问题少女给他的印象特别深刻以外，其他人他都只是有一个浅浅的印象。 但毕竟时间间隔不长，他还是能认得出来。 应该就是当时站在问题少女身后的那个家伙。 不过他这边惹上了麻烦，那第一时间肯定是要找组织庇护了，所以徐羡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虽然地下世界枪战复仇的戏码时有发生，但大多都发生在午夜照明电断掉的时候，就连黑帮势力的火并，都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 所以看起来应该是被逼急了，否则不会这么草率，还没有计划得逞。 果然，在追出几条街之后，徐羡便放缓了脚步。 因为那个袭击的少年已经被一帮黑衣人逼到了角落。 他手里的自制手枪是没有弹夹的，打一枪就要装填一枚子弹，很麻烦，存量也少。 在一番交战之后，那个衣着褴褛的瘦弱少年就没有了任何回击的余力，甚至把身边的石头和铁块都扔了出去，仍旧改变不了插翅难飞的处境。 而这个时候，那个穿着一身考究西装的少年这才探出个脑袋，看向已经被牢牢包围在狭窄巷子里的袭击者，满脸兴奋的对那些黑衣保镖道： “确认一下，看看他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武器，记住一定要抓活的，我可是为他准备好了许多审讯工具，别派不上用场。” 徐羡与他们隔着一排贫民窟铁皮棚，现在双方都很警觉，自己肯定不能这么没脑子的凑上去前排吃瓜。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驱动索盘轮轴，一个跃身跳到旁边工厂里连接大型塔釜的空中走廊上了。 别说，这个位置很靠近双方激战的巷道，就连他们的对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隐蔽性强，视野开阔，能将下方的情况尽收眼底。 徐羡无意插手这次的纷争，安安静静当个第三者就行了。 哦，还有轮胎，小家伙可以当第四者。 因为只要这个衣衫褴褛的袭击者还是那问题少女的手下，还是帮派的一员，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盯着这条线，就能找到那个问题少女领头的帮派，也一定能找到那个知道真相的瘦弱小个子。 当徐羡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一群黑衣保镖不费吹灰之力的抓到那个瘦弱袭击者，准备进行现场折磨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平民窟巷道的另一头。 而这个身影，徐羡认识。 第一零六章 A3和不良少年帮派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地下五层还是这么乱糟糟的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 在这里碰到，徐羡感觉很意外。 十分意外，相当意外。 她不是应该全权处理昨天晚上地下四层的动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只有她一个人…… 等等，她刚才说的是“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徐羡知道，虽然有一些人中龙凤确实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和勤奋，摆脱工业区地下世界的贫穷与疾苦，但只有极少数人能突破底层去往更高的圈子，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科技区的体面生活而已。 就好比他自己，从工业区地下四层的小作坊拖关系到地面的公司去上班，就已经足够让人羡慕了。 而在从工业区到科技区，就仿佛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始终挡在他的面前。 这其中的难度他很清楚，所以他并不相信一个人能从工业区的底下五层一步一步的向上攀升，最终走进行政区，甚至成为东临城内高层圈子的一部分。 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抹平其中身份的不平等，才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所以徐羡此刻再看向那道身影时，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好奇。 是的，这道身影就是a3，一个留着干练短头发的年轻女人。 “什么人？敢他妈到这里来多管闲事？是不是活腻歪了？”一个不长眼的黑衣保镖很不屑的站了出来，满脸坏笑的嘲讽道：“哟，还是个女人，老子就喜欢玩短头发的女人！” 徐羡站在空中走廊上看着，摇了摇头，心里已经给这个黑衣保镖判了死刑。 虽然自己和a3接触的时间很短，但对方的性格可是展露的清清楚楚。 果然，双手插兜的a3听闻这话后，嘴角冷冷一笑，然后看似很随意的踢了一下脚边的废弃易拉罐。 在那个易拉罐飞出去的时候，徐羡分明看见周围的绿色毒雾中出现了音爆。 “轰——” 易拉罐砸在黑衣保镖的胸前，将他整个人直接顶得向后飞出十多米，狠狠撞在一堵钢板上才停了下来。 黑衣保镖抬了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一口老血吐出，就倒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其他几个黑衣保镖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都被吓得脸色惨白，只有那个穿着华丽西装的少年仍然仍不清形势，在那高喊叫嚣： “怪物！开枪啊！打死这个怪物！打死这怪物！”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终于有一个黑衣保镖反应了过来，举起手枪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子弹急速划破浓雾，径直朝着短发女人的脑门飞去。 如果是普通人，下一刻必定会倒地身亡。 然而，她只是左手随意的在眼前挥动了一下，便听闻“锵”的一声脆响，旁边闪过了一串火花。 是的，子弹被她用手弹开了，就像弹开一团纸球一样。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那些黑衣保镖的枪也都扔在了地上，鬼哭狼嚎的四散而逃。 反倒是刚才最兴奋的那个西装少年，此刻失了分寸，双腿战战兢兢，无法迈动分毫，整个身子像焊在了原地似的，动弹不得。 a3脚步悠然的慢慢走到这个不只天高地厚的少年面前，带着一股强大的威严从上而下的俯视着他道：“喂，小鬼，是谁给你的勇气，下命令开枪的？” “我......我错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饶.....饶，饶了我吧！”西装少年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杀你？”短发女子轻蔑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值得我动手吗？” “谢....谢谢....” 西装少年还没有拜谢完，a3又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问了一句这儿怎么还这么乱，你就下令朝我开枪，小鬼，看样子你家里挺有势力啊？报个名号呗。” 西装少年听闻这话，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是地下世界的黑话，当强势的一方问候家人的时候，可能就真的是要去你家问候家人了。 “切，没意思，这么吓唬吓唬就软了，滚吧。” 短发女子说完，轻轻一脚踢在了西装少年的肩头，然后他就和刚才那个黑衣保镖一样，倒飞出去，撞在了同一块厚实钢板上，晕了过去。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远处矿场区的机械轰鸣声，还能时不时传入徐羡的耳朵。 底下巷道里的短发女子稍稍偏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被逼到角落里的袭击者后，面无表情的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徐羡能够理解，对于她这样的强者来说，刚才发生的枪战和追杀，不过是她散步路上碰到的蚂蚁互搏而已。 正常人最多也就是一脚踩过去了，又有谁会关注那一只被自己救下的蚂蚁究竟是来自哪里呢。 可就在这时，那个身形消瘦的袭击者却突然冲a3叫出了一个称呼，让她立马停下了脚步。 “大姐头。是你吗？真的是大姐头吗？” 已经走出十多步远的a3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角落里挣扎起身的那个袭击者，表情阴冷的道：“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叫我？” “真的是大姐头！真的是大姐头！”瘦弱的身影立马振奋起来，一瘸一拐的往那边跑过去。 然而，短发女子脸上的表情却满是警惕，或许是出于长时间的职业习惯，她轻轻一跺脚，旁边的巨大木头箱子就朝前方平移而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那个衣衫褴褛的瘦弱身影隔着木箱子只能露出个脑袋看着a3，一边跳一边自我介绍道： “大姐头，是我啊！锅盖头，我是锅盖头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在孤儿院的时候天天跟在你们后面的那个锅盖头啊！这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呢！” “锅盖头？”短发女子皱了皱眉，很明显陷入了回忆之中。 而让徐羡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真的出自地下五层？ 从底层世界的孤儿院，一步一步的排除万难，最终称为a级调查员，进入整个东临城的最上层？ 她的故事，有这么励志吗？ “我想起你来了。” a3点了点头，看向对面那个袭击者的眼神和善了许多，但仍旧没有要把中间那个木箱子移开的意思，两人仍旧保持在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太好了！我要回去告诉扳手姐，大姐头又回来了！大姐头回来了！我们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 对面的瘦弱身影激动的手舞足蹈，但对面的短发女子脸上依然冷若冰霜。 而徐羡站在空中的金属走廊上，藏身的位置十分隐秘，想来即便强如a3，可能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当然，徐羡的这点小心思没能逃过轮胎的眼睛。 正在舔毛的小家伙停下动作，满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巷道中，短暂的冷场过后，短发女子开口道：“你们过得怎么样？听你说，好像还会被人欺负？” 被称作“锅盖头”的瘦弱身影高兴的摇了摇头，道：“现在已经好多了，孤儿院没了之后，扳手姐就带着我们四处闯荡，开始是很不顺利，死了很多人，萝卜条和咸菜鬼都死了..... 不过现在好很多了，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地盘，还有了自己制造的武器，有了更多的伙伴兄弟，已经没人敢随随便便惹我们了。 “现在大姐头你回来了，那些还敢欺负我们的家伙，一定会被狠狠揍回去的！” 短发女子听闻这话，表情复杂的轻轻一笑后，道：“哦，原来是小铁块那丫头罩着你们的啊！不过......还是走上了歧途吗？” 锅盖头仿佛没听见短发女子的后面一句，仍然高兴的手舞足蹈。 徐羡看见，他的神情和刚才是完全不一样的，此刻他的眼里，有光。 “我一定要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扳手姐！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开心的，大家一定都会非常开心的！” “先别说吧。”a3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很认真的道：“我暂时还没法回去，这次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没法回去？” a3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你刚才为什么被他们堵在这里？他们要杀你吗？” “嗯。”锅盖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个家伙明明那么有钱，却连小果子家里的赔偿金都要赖掉，还带着人到小果子家里打他的父母，欺负他妹妹，我忍不了！” “所以，你要杀了他？”短发女子说着，看了看地上那个简陋的自制手枪。 “一开始我没有这么想。”锅盖头辩解道：“一开始我只想抓到他，然后逼他家里把他们欠小果子家的钱拿出来......” a3没再听他的解释，道：“那这件事情，小铁块知道吗？她指使你的？” 锅盖头愣了一愣，摇头道：“不，是我自己的主意。” “谁是小果子？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家伙。” “是后来加入我们的。”锅盖头语气突然低了几分，接着道：“不过前段时间掉到废酸池子里面去了，工厂就是他们家的，本来就应该他们赔偿的，可是他们不光......” “你说的那个小果子，死了吗？”a3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锅盖头看着对面的短发女子，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死了，但是......” “但是什么？” 徐羡听到这里，也往迈出了两步。 他刚才说的小果子，明显就是陈果，而说他死了，却又话锋一转，表明后续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陈果的确已经死过一次了。 锅盖头沉吟了片刻后，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摇头道：“但是他家人的生活很难，连一分钱的赔偿都得不到，昨天他爸去讨要，还被打了一顿。” 徐羡知道，刚才他要说的并不是这些。 短发女子明显也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了，只要她再强硬一下，说不定这家伙就能吐出真相了。 然而，巷道里面的a3却并没有如徐羡所想的那样刨根问底，而是很自然的略过了这个怪异细节，扯下自己手腕上的表，扔到木箱子上，道： “把这块表拿去卖了，换来的钱足够抵上他们家的赔偿，这个事情也算是你的心意，没有白费。” “可是这怎么行......” “拿着吧，指望你能有什么本事从这些人手里抢食吃？这块表的损失，我自会去找他们要回来的。” 听到短发女子这么说，锅盖头才拿起木箱子上的表，小心翼翼的收在了怀里。 “那大姐头现在不能回来吗？” a3摇摇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当然没办法回去，你走吧，回去告诉小铁块，消停一些，少惹事。” “嗯，那好。”锅盖头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在短发女子的再三催促下走出了窄巷，最后背影消失在了迷雾中的一条密道里。 徐羡原本准备追过去，然而窄巷里忽然传来了a3的声音： “藏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听闻这话，徐羡下意识的往后又退了两步，然后看了一眼肩膀上面无表情的轮胎，也跟着面无表情。 这应该说的不会是我吧？ “再不出来，我就直接把这空中走廊给拆了。” 这一下，是真的没法再退了。 看样子，是很早就被发现了吧。 随着索盘轮轴里钢索和机械轮轴的摩擦声，徐羡稳稳落在了窄巷中。 站在有些愕然的a3面前，徐羡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只是没察觉到敌意，但确实没想到会是你。” 老实说，自打徐羡展现了随意进出屏障的基本能力之后，眼前这个向来桀骜不驯的a3对自己的态度就谦逊了许多，就连说话仿佛都很自然的小了几分贝。 “确切来说，是我先到这里的。” 徐羡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但他觉得，这应该算是很合理的解释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算跟踪？只是路过？” “不。”徐羡打断了她的话：“我的确是跟踪过来的，但跟踪的是你的那个伙伴，我正在追查一件案子，可能和你的那些朋友们有关系。” “和他们有关系？什么关系？他们干的吗？” “不，应该不是。”徐羡难得看见a3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紧张，摇头道：“并不是他们干的，只是他们知道真相，实刚才那个锅盖头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你是说那个小果子？” “是的，我现在正在调查的，就是这件案子。” a3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问道：“这件案子难道牵扯很大吗？” 徐羡摇摇头，道：“目前我并不清楚，还有很多细节我都不知道。” 稍稍思索了一下后，a3没有再多问了，只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道：“其实他们人都不坏的，只是从小被人欺负惯了，就很难再跳出这个怪圈了，别下手太狠。” 说完，她便迈开脚步，往窄巷的另一头走去。 而徐羡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对刚才那最后一句话，感到有些茫然...... 第一零七章 被抛弃的人 虽说a3没有阻拦自己，轮胎也没有给他加buff，但徐羡仍旧凭着自己细致的观察找到了锅盖头离开的路线。 并最终确定了这帮不良少年帮派的秘密基地。 在很靠近石壁的角落，一个用烂篱笆围成的院子里，三五成群的小孩子玩着游戏，但都是面带菜色，无精打采。 在徐羡眼里，他们的笑脸中，也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他们衣不蔽体，除了两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子裹着两件旧旧的衣服外，其他孩子基本都光着身子，而且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就连胸腔的肋骨都看的清清楚楚。 旁边的木板上，还躺着一个虚弱的小男孩，偏着头睁着一双干枯的眼睛，满是羡慕的看着那几个疯闹的伙伴，似乎很想加入他们。 徐羡还能清楚的看见，那个躺在木板上的小孩胸前已经明显凹陷下去了，并且皮肤颜色都发生了改变，似乎是被毒雾染成了绿色。 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徐羡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只见这小家伙也双眼盯着木板上的那个小男孩，表情似乎有点忧伤。 那个自称锅盖头的少年回到简陋院子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堆麦饼，然后那些原本在玩老鹰捉小鸡游戏的小孩就撒丫子跑了过来。 “锅盖头哥哥带吃的回来了！” “有麦饼吃了！” “快出来吃晚饭呀！” 几个小孩用脏脏的小手抢过锅盖头手里的麦饼就往嘴里塞，一直到嘴里面满满当当实在装不下了才开始咀嚼。 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徐羡自己也曾经经历过，所以看起来有一种很熟悉的既视感。 外面几个小孩叫喊过后，从破屋子里又跑出来两三个衣衫破烂的小孩，从锅盖头手里抢过麦饼，跟几个伙伴一样的狼吞虎咽。 只有最大的那个小女孩把自己手里的麦饼掰开一半，送到了那个躺在木板上的小男孩嘴边。 很明显，锅盖头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虽然他也只有十四五岁，但这个年纪，已经是自力更生的年纪了，这在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很常见。 徐羡早在七八个巷道外，就已经追上了他的脚步，一直在暗处跟踪，才走到了这里。 此刻他站在不远处的一间房顶上，借着旁边延伸出来的挡雨铁板遮住身影，离那个小院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 当然，这里的周围也全都是一些化工厂废液管道，横七竖八，像蜘蛛网一样结满了整个空间，也让这里本就狭窄的巷道变得更加拥挤，堪堪只能通过一个人而已。 由于距离很近，所以那边的说话声徐羡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那个锅盖头刚才回来的时候的，确如a3所说，典当了那块手表，然后才有钱买麦饼送到这里来。 这个破旧的小院子，除了这些小孩外，没有一个成年人。 虽然外面没有任何刻有文字的牌子，但徐羡能够猜到，这里应该就是锅盖头所说的孤儿院。 确实，没有哪个家庭会在院子里用铁板和木头搭建这么多的隔间出来。 而院子的前后左右，同样有很多低矮阴暗的棚户，或者叫贫民窟更合适一些。 也有几个小孩扒在自家锈迹斑斑的简陋窗户上往这边看，眼巴巴的。 但他们知道，那些麦饼很少，连院子里的人都不够，根本不可能有其他外人的份。 “扳手姐呢？她们还没有回来吗？” 锅盖头问院子里最大的那个孩子道。 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半块麦饼，摇头道：“还没有回来，所以我们都饿坏了，都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锅盖头没有说话，在一个木头桩子上坐了下来，拢了拢身上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裳，静静看着木板上躺着的那个小男孩，双眼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样，那些小孩也都排排坐似的跨坐在了门槛上，捧着手里的麦饼，安安静静的吃着，仿佛很享受这短暂的时光。 而徐羡就在远处静静看着，面无表情。 这种极端贫穷的生活，他以前经历过，知道有多苦有多难，但他是幸运的，碰到了恩人，既教会他技术，又为他介绍了能吃饱饭的工作，才让他不至于沦落为路边垃圾堆的一具骸骨。 可他们呢？ 他们哪里有这样的机会？ 而且他们还是这么小的孩子，难道真的要像那个躺在木板上的男孩那样，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吗？ 眼前的场景，就像一副没有颜色的画作一样，印在了徐羡脑子里，黑白色的，很写实。 他再次转头看了一眼轮胎，而这个时候，小家伙也正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这一次，他们都明白了了对方的意思。 而就在这时，一队身形消瘦的人影出现在了对面巷道的尽头，一个个神情疲惫，步伐拖沓的经过废液管道下方，走进了那个破旧的小院子。 领头的那个，自然就是一身紧身皮衣，化着夸张妆容的问题少女。 她懒洋洋的将腰间挂着的自制手雷往地面的泥土地上一扔，然后把冲锋枪里的子弹退膛，然后挂在了一旁锈迹斑驳的的铁架子上。 其他几个小弟也都是差不多的动作，武器的收拢很随意，好像丝毫不担心它们会走火爆炸，看样子早就把生死看开了。 只有一个矮个子把手里的布袋很郑重的放在院子中间的方木箱子上，动作看起来很有仪式感。 而那些刚刚吃完麦饼的小孩在看见那个布袋子后，眼里又闪起了光。 但他们并没有像刚才锅盖头回来时那样，一窝蜂的围过来，而是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双眼发光的远远看着。 问题少女解开绑在脑袋后面的金色长发，接过小女孩打过来的一盆水，洗了洗双手，然后又擦干净了脸上迷彩一样的怪异妆容，和脖子上的汗水和污泥后。 这才取下了厚厚的防护面罩，长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是由于吸气没有控制好力度，又被绿色毒雾呛住，猛烈咳嗽了两声。 事实上，这里的毒雾的确很浓厚，徐羡一直以来，就没有取下过防毒面具。 但那些小孩，却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还是刚才这问题少女取下面罩才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没有任何防护工具的话，在这么浓厚的绿色毒雾中，的确不可能活的长久…… 因为头顶的照明灯还没有灭掉，所以徐羡这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真实容貌。 实话说，五官标志，颜值不低，就是皮肤中带着一种病态的惨白。 地下世界里，很多女人的皮肤都有着这种病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问题少女很豪放的往木箱子前面一坐，打开布袋子，从里面拿出第一块肉干，用牙齿撕下一块后，边吃边喊话道： “来吃饭了！小家伙们，今天有肉吃！” 那些排排坐在门槛和木头桩子上的小孩这才欢呼着一窝蜂跑过来，从这些大孩子手里分食物。 期间问题少女又从布袋子里取出了一罐汽水，打开后刚准备喝一口，但回头看了看那个躺在木板上的瘦弱男孩，停住了，随后让一个小女孩把那罐汽水送了过去。 这里的确是一座孤儿院，只不过早已经被废弃了，留下来的这些孩子只能自生自灭，而那个问题少女就成了他们的头领，大姐大。 然而，从刚才锅盖头和a3的对话来看，a3也来自这里？ 徐羡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可接下来，他们果然就提到了这件事情。 锅盖头一边吃着肉干，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话匣子： “扳手姐，我今天碰到大姐头了。” 问题少女听闻这话，手上的动作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今天一大早就跑出去，是干嘛去了？咱们今天只是护送一批货，又不会发生枪战。” 锅盖头低着脑袋，不敢看问题少女的眼睛，只是喃喃道：“就是这样，我才单独行动的。我去找姚家要钱，小果子的爸爸前两天去找他们，被打了，而且他们还带人去了小果子家里……” 他这话说完，旁边那些半大的孩子也都看了过来。 很明显，他们对这件事情也十分在意。 “所以你就觉得你能从姚家身上要出钱来是吗？”问题少女瞪圆了眼睛，明显已经带上了火气。 “刚好今天姚家的小儿子到地下五层来收租子，所以……” 问题少女又拿起一块肉干，扔掉嘴里，边吃边道：“然后呢？你怂了？” 旁边那些孩子手里的动作也都慢了下来。 “没有，我开枪了。” “你开枪了？”问题少女明显愣了愣，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锅盖头，道：“你把他给杀了？而且还逃回来了？” “没有，那一枪打偏了，我被他们堵在了一个巷子里。” 锅盖头说完这话，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脸愕然的看着他，等着接下来的话。 “是大姐头救了我，她回来了。” 听闻这话，问题少女双眼黯然地低下了头，而旁边那些个半大的孩子，神情各异。 只有那个门板牙特别凸出的少年，一脸的振奋，急吼吼的问道：“那大姐头回来看了的没有？她应该回来这里看了的吧？是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她人呢？”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眼里又有了光，响起来一阵阵的嘀咕： “大姐头回来了，咱们就不用这么受人欺负了！” “是的，要是大姐头还在的话，那帮家伙肯定不敢欠咱们账！” “你说大姐头会不会把咱们带出去啊？我真的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对啊！大姐头在上面混的那么好，一定会把咱们都带出去的！” …… 然而，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中，锅盖头神情沮丧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回来，她说这次下来是有重要的任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还有，她给了我一块表，简单的钱，足够小果子他们家撑过这段时间。” 说完，他从怀里又取出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将里面的一沓钞票倒在了木箱子上，接着道：“还有一些零钱，我买了些麦饼带回来了。” 问题少女拿起那一小沓钱看了看，然后又很随意了扔了回去，道：“她还说了什么吗？” 锅盖头停顿了一下，答道：“没说什么了，只是说她很忙，让我们不要干坏事。” 几个伙伴听闻，脸上的表情稍稍沉下去了一点，但嘴里仍然在说： “也是，大姐头现在可是上面的人，任务一定很忙吧。” “任务完成了，就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是的，大姐头最讲义气了，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问题少女嘴里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没有再开口说话。 在短暂的窃窃私语后，小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不远处那个躺在木板上的男孩还在咳嗽。 “不会回来了。”锅盖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回应几个伙伴的话语，低着脑袋沉声道：“大姐头绝对不会再回来了，我觉得她已经抛弃我们了，她……变了……” 问题少女听闻这话，嘴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深深咽下一大口肉干，又吨吨吨的喝了几大口水，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小院最里边的房间走去。 不过，刚走出几步后，她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头也不回的道：“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再提那个叛徒！你们怎么就这么贱呢！哼，婊子！” 骂完，她又往前走去，语气也恢复了正常，边走边道：“把大耳朵放出来吧，你们最近注意一点，小果子那边的事情少掺合，把钱给他家里送去然后平日里照顾一下就行了，记住，他已经死了。” 话音落下，问题少女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的黑暗中，而留下的那些半大的孩子们，眼里的光芒，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了。 …… 不远处的隐秘角落里，徐羡摸了摸肩膀上轮胎的小肉垫，跟小家伙达成了一致。 今天不要轻举妄动，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在能够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会去把那孩子身上的疾病医治好的。 既然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的“秘密基地”，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等明天和c1汇合后一切按计划行事就好。 虽然到时候会引起一些误会，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徐羡相信，自己能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不带来任何一方的伤亡。 因为他似乎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轮胎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这么消沉了。 因为这些孩子，根本谈不上穷凶极恶，他们只是迫于生计而已…… 第一零八章 先礼后兵 徐羡回到地下四层，那个最高档的旅馆顶层，给两块电池充上电，然后坐着静静思考。 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情，460号元石钦尸体消失怪异事件，和461号陈果死而复活怪异事件。 这两案件延伸出来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能够制造迷宫的奇怪厂区，接着是地下四层的动乱，然后又是城外的小孩，还有元石钦一案牵扯出来的神秘仓库和诡异实验…… 事态的发展的确越来越离谱，到现在警卫总署那边不得不派出两位a级调查员和若干名b级调查员，过来接手后续的事情。 现在自己能接着往后查的，只有陈果死而复活这一件事了。 包括尖山公司那个怪异的厂区，都已经安排b级调查员负责了。 嗯……没错，就是那个小萝莉，b8，代号夜莺，徐羡如果没记错的话，a3好像叫她宇文夜吧。 她到地下四层来，一个是辅助a3处理昨天晚上发生的动荡，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调查那个怪异厂区。 所以，眼下徐羡需要做的，就是盯着陈果死而复活的这件怪异事件，查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然后就可以回去交差，领属于自己的任务奖金了。 提起任务奖金，徐羡才想到，卫雪傲的那一份应该也会是自己的吧。 他拿出手机，打开工作系统，看了看其中的已完成任务，果然多了一个460号怪异事件。 嗯……那就没问题了。 徐羡满足的撸了撸轮胎脊背上柔顺的绒毛，然后将小家伙放在软软的沙发上，自个洗漱去了。 这一晚，徐羡仍旧和衣而睡，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不过这一晚，轮胎也没有用爪子扇他耳光了。 一觉醒来后，窗外地下四层的照明灯已经全都亮了。 因为旅馆的地势比较高，再加上是顶层，所以房间里的光线很明亮。 徐羡看了看时间，上午七点半，还是挺早。 但轮胎已经睡不着了，在被子上转过来转过去，时不时就要把脑袋凑过来看看，好像等不及要自己起来陪它玩耍了。 徐羡一直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此刻很麻利的起床，洗漱过后，就带着轮胎下到三楼的餐厅去了。 吃早饭过程中，他给c1发过去了一条消息，不过并没有指望对方立马回复自己。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像她那样家里有钱的女大学生，一般都是很会睡懒觉的，十一二点起床是常态。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刚刚吃完简易的早餐，手机上就收到了c1的回信： “我已经吃过了早饭，马上就准备出发去工业区地下四层，半个小时后到。” 徐羡简简单单回复了一个“嗯”，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带着啥也没吃的轮胎下楼去了。 四处走走看看，在经历了昨天凌晨的那场大动乱后，今天还是有很多商铺和作坊大门紧闭，街道上，也多了警员巡逻的身影。 不过从他们那慵懒的神态和皱巴巴的制服来看，这帮家伙明显不是总署那边派过来的支援力量，而是工业区警卫分所的人员。 徐羡没猜错的话，应该是a3强势接管此处后，他们才出来做做样子的吧。 徐羡以前毕竟也是在这里工作生活过的，那些家伙的尿性，他早就摸清楚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徐羡果然接到了c1的电话： “喂，我已经到地下四层站台了，你人在哪？” “我就在站台附近，现在过去找你吧！” “好，那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徐羡挂断电话，掏出钱买下轮胎死死抱住不放的那个草编娃娃后，拎着它的脖子，往运输机站台那边走去。 今天的卫雪傲依然穿着一身行动方便的紧身衣，修长挺拔的身姿，再加上一双大长腿，站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反正徐羡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任务报告书昨天你已经提交了吗？”只不过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嗯，已经提交了。”卫雪傲点点头，脑袋后面乌黑柔顺的马尾跟着轻轻摆动：“460号怪异事件已经结案了。” “那些孩子们呢？”徐羡问了一句，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也看向了卫雪傲。 “已经被送到收容院去了，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想说他们实在太怪异了对吧？担心影响其他小朋友？”徐羡问道。 卫雪傲点点头道：“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们在那个仓库里面经历了什么？也根本想象不到他们还能那样的活蹦乱跳。” 这一点徐羡其实根本就不担心了，因为他昨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且从文近悬那里得到了验证。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反而比普通的小孩子更安全，更没有伤害性。” 听闻这话，卫雪傲诧异的看着徐羡，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关注度很高的930连环杀人案吗？” “记得。”卫雪傲点点头：“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我闺蜜可是每天提心吊胆的，每天上哪去都要拉着我。怎么突然扯到那件案子上去了。” “那件案子中发生的事情，和仓库里发生的事情，是一样的。” 徐羡稍稍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930案件中，凶手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收集某种东西，就和仓库里的那台大型机器一样，只不过是从实验到应用的验证而已。” “收集某种东西？收集什么东西？”卫雪傲问道。 “我猜测是某种能够引发精神污染的力量。看了那些孩子的状态后，我更倾向于那种力量可能是......情绪的阴暗面？” 徐羡用疑问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心中也只是一个推测而已，并没有得到确切的验证。 卫雪傲听闻这话，沉默了下来，思索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如果你这么说，那真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走出几步后，见徐羡没有回应自己的话，于是她又接着道： “我记得昨天文大脑袋拿出来的那个机械圆球，就说过和930案件有关，照你的意思，那就是微型化后的产品，而他们也就是用这个来收集......阴暗情绪的？所以那些小孩子的精神状态才会如此正常，天真活泼？” 徐羡点点头，但仍旧没有说话。 “那你刚才说的阴暗情绪和精神污染有关系，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徐羡看向她答道：“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而已，因为昨天晚上的动乱，我也发现了那样一个圆球形的机械装置。” 见卫雪傲再度陷入沉思，徐羡也没再多说话。 两人走过几个街道口后，他才把话题转到陈果死而复活的这件怪异事件上来，开口道：“关于461号怪异事件，我决定直接从那个知道真相的小混混入手，这样更直接一些。” 卫雪傲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嗯，我也觉得你从那些什么金属义肢入手太麻烦了，直接逮住一个问清楚就行了，哪那么麻烦。” 徐羡却是摇了摇头，道：“其实这样子仍然很难，他们手里有武器暂时不说，这些地下世界的孩子帮派，很讲究一个义字的，痛恨叛徒，也不愿意当叛徒，出卖朋友的事情，比死还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你是担心，即便抓了他们，也撬不开他们的嘴是吗？”见徐羡沉默，卫雪傲很自然的补充了后半句。 “嗯，是这样的。” 卫雪傲却仿佛没把这当回事，淡淡一笑道：“对那些半大的孩子，也无非是威逼利诱嘛！威逼的事情我没干过，但利诱，却是经常这么干。” “用什么利诱？”徐羡下意识的看向卫雪傲问道。 “那当然是对方最缺什么就用什么了！” 听闻这话，徐羡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座孤儿院，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也更多了几分把握。 两人一起下到地下五层后，徐羡带着她沿着七弯八拐的巷来到了很靠近石壁的一片贫民窟。 “就是这了。”徐羡停在昨天藏身的地方，看向那座又破又旧的孤儿院，对卫雪傲道：“他们都只是一些半大的孩子，虽然手里有一些不法渠道得来的武器，但据我所知，目前还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卫雪傲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是说他们自己都会造简易手枪和手雷了吗？怎么还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上次听你讲的，还以为是一个实力强悍，无恶不作的黑帮呢，想着这种为名除害的好事，当然义不容辞！” 徐羡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的道：“我最开始和你说的就是他们都不大，是一帮不良少年和问题少女组成的黑色帮派，可从没说什么实力强悍，为民除害这一类的。” 卫雪傲仍旧不以为意，道：“反正我觉得如果能摆平一帮整天无所事事，还拿着武器到处晃悠的熊孩子，就是为民除害！” 徐羡摇了摇头：“昨天我已经暗中调查过了，他们最常接的活，就是给一些富商或二道贩子站岗和送货，当然，偶尔会遇到其他黑帮来找麻烦，火并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嗯......就这些？” “就这些，现在他们还没回来，你在此处多观察一会，自然就会明白了。” 徐羡说着，停顿了一下下后，又接着道： “所以有你在，我才会更放心一些。我的想法是，在保证己方不受伤害的情况下，也尽可能不去伤害他们，如果能用最和平的方式得到我们想知道的答案，才是最完美的。” “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执行计划吗？”卫雪傲眨了眨眼，看向徐羡的眼神有些奇怪。 徐羡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一包甜心饼干，答道：“先礼后兵。” 其实现在的时间还很早，徐羡带着卫雪傲在周围又熟悉了一番地形和撤退路线。 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也不能小看了任何对手。 直到万事俱备，他们俩才重新回到了那个破落孤儿院门前。 当然，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藏在暗处了，而是直接走进了那个小院子。 至于那个破旧的院门，还有上面挂着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锁头，对他们两人来说，当然只是摆设了。 院子里还是只有昨天那些衣衫褴褛的小孩，最大不超过十三四岁，就连那个锅盖头都不在。 而这些小孩在看见徐羡和卫雪傲两个打扮奇怪的陌生人走进来后，当然也是收到了很大的惊吓，最矮的那两个小不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徐羡和卫雪傲也没有表现的出太过亲近，见那几个大女孩把几个小不点拉到最深处的房间里后，他们二人便在院子中央的木箱子前坐了下来。 和昨天看到的一样，徐羡把手里的一包甜心饼干拿出来放在木箱子上，然后开始一个一个的吃了起来。 卫雪傲也拿起一块饼干看了看，见是工业区地下世界里的小作坊产品，便没有送到嘴里去。 徐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感到意外，吃了两块后，看向躲在里面眼巴巴看着这边的小孩，道：“这里有饼干，如果你们饿了，可以过来吃，我们不是敌人，只是有些人想问问他们。” 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听闻这话，眼睛里明显燃起了亮光，但出于强烈的警惕心，依然不敢往这边迈开半步。 徐羡见状，又吃了一块饼干后，站起身来，往一旁那件半开着门的狭窄隔间走去。 那里，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男孩躺在木板上，一动也不动，眼睁睁看着完全陌生的徐羡一步步走进，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 他的胸前处已经变成了紫色，眼窝凹陷，双眼瞪得大大的，脸上毫无血色。 “不用担心，我是来救你的。”徐羡轻声说了一句。 轮胎已经跳到了模板上，正围着男孩的身子转圈圈，尾巴扫在他的脸颊上，显得很是亲昵。 而那一边，原本躲在最里面的七八个小孩见徐羡起身离开，这才一窝蜂的跑了出来，扑倒方形木箱子上，抢过布袋子里的饼干就开始大快朵颐。 原来，他们几个惧怕的只是自己，并不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卫雪傲啊。 徐羡回头看了一眼同样不知所措的卫雪傲，然后用左手轻轻抓起了小男孩的胳臂。 然而就在此时，院门处响起了一道阴冷的声音：“我劝你最好放开他！如果不想死在这的话！” 同时，徐羡也能感觉到，此刻身后已经无有好几把枪指向了自己。 第一零九章 突然爆裂的废液管道 没想到他们今天回来的这么早，的确在徐羡的意料之外。 但既然有万全的准备，自然是不会这点小事就改变计划的。 徐羡还没有说话，卫雪傲就已经起身挡在了他的身后，开口道：“放心，我们过来没有恶意，只是想搞清楚一些事情。” 看样子，她还是明白“先礼后兵”的意思。 卫雪傲说完这话，那问题少女的目光才转移到她身上，冷哼一声：“哼，没有恶意会追到这里来？” 随即，她身旁的那个锅盖头也从那些正吃着夹心饼干的小孩们挥了挥手，用听不见的声音道：“小家伙们，快躲到这边来。” 那几个小孩一边把饼干往嘴里面塞，也一边往那边跑过去。 徐羡和卫雪傲两人对此毫不在意。 “我再警告你一遍，离他远点，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烂条子！”问题少女再一次的警告道。 而徐羡仍然对此置若罔闻，身后有卫雪傲替他挡着，还用担心这个？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躺在木板上的小男孩咳嗽越加剧烈了起来。 徐羡静静握着他的胳膊，然后他看见左手手背上的那个图案亮起了光芒。 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钟，小男孩胸前皮肤上的绿色，在慢慢退去，惨白的嘴唇和脸颊也慢慢有了一丝血色。 但长期饥饿造成的骨瘦如柴，是不可能在这一瞬间就恢复的，需要的是天天有饱饭吃。 “砰——” 枪声响起。 问题少女见徐羡始终不为所动，终于扣动了扳机。 然而，子弹在靠近卫雪傲的一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了下来，直到最后静止漂浮于空中，就好像被一道看不见的立场给控制住了一样。 “哒哒哒……” 问题少女见状，终于不再手下留情，扣动的扳机开始朝着两人疯狂射击。 那些小弟自然也没有在旁边干看着，各种武器无死角的朝这边倾泻而来，其中还包括不少自制的手雷。 轮胎没有出手，它顺着胳膊爬上了肩头，然后徐羡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平静如水的卫雪傲和对面几乎要发了狂的问题少女。 其实根本不用闹成这个样子的，在徐羡的预想当中，原本双方是可以先是坐下来静静谈谈的。 不过她们刚好挑在自己为这个男孩治病的时候回来，确实有些巧合了。 不过也不碍事，等他们这一轮攻势下去之后再谈也不迟。 而且自己这边也是正常防御，不像上次轮胎一样，一爪子把手雷拍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卫雪傲的这个能力是真好用。 大约半分钟之后，对面的子弹和手雷库存都已经打光了，卫雪傲的身前也留下了一大堆弹头和手雷碎片。 不管是这些子弹也好，还是手雷爆炸产生的杀伤性碎片和冲击波也好，都没有伤到卫雪傲分毫，当然也没有伤到徐羡分毫。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徐羡很平静的说了一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切！什么怪物！”问题少女不甘心的咒骂了一句：“调查员难道都是这样的怪物吗？” 肩膀上的轮胎也静静看着对面的那些半大少年，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仿佛连目光都变得深邃了。 “这孩子的病我已经治好了。你们只要每天给他饭吃，就能活下去。”徐羡看着问题少女，正色道： “我们来的确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对你们来说，应该也不是事关生死的大事。” 问题少女扔了手里已经清空弹夹的冲锋枪，冷声道：“是不是事关生死，有我们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 徐羡还没来得及答话，卫雪傲便在一旁轻声一笑，道：“这样吧，我出五十万买你们这条消息，这五十万应该足够你们在地上租一套像样点的院子，然后无忧无虑生活一年了。” “你说什么？”问题少女听闻这话，猛然间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十万？” 她身后的那些不良少年听闻这个数字，也不由得惊呼出声来。 实话说，就连徐羡此刻看向卫雪傲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这么壕的吗？ 一开口就是五十万？ 怎么当初打探我能力的时候没有这么挥金如土呢？ 徐羡甚至都有一种直觉，自己的异能秘密，可能真的不值五十万。 看着对面那些不良少年不知所措的表情，卫雪傲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更进一步道：“你们谁告诉我这个秘密，这五十万就给谁，在我看来，有功就得赏，独拿五十万也是应该的。” 好家伙。 徐羡算是第一次看到了金钱的攻击力，卫雪傲说完后，对面几人已经明显躁动起来，那个问题少女隐隐中已经有些压不住场面了。 然而，就在此刻，前方不远处的巷道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接着，是某种液体喷涌而出，从高处坠落砸到石头地面的声音。 很快，人群的尖叫和呼喊声也传了过来。 卫雪傲几乎从没来过工业区的地下世界，所以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最为敏感，第一个开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问题少女和他身边的小伙伴们也转过头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徐羡凝着眉头，望着前方的迷雾，轮胎在旁边抽了抽鼻子，似乎也让他的嗅觉变得更加灵敏了一些。 酸酸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刺鼻的酸味，让人闻起来鼻腔发痛的那一种。 尽管他在地下五层呆的时间不长，但并不是没听说过这一类的事故。 而他每次听说这些时，都是与一串串的伤亡数字连接在一起的。 “是废液管道炸了，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可能是某个化工厂的废液排放管道，我去确认一下。” 一个头脑机灵点的少年很快反应过来，然后转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废液管道炸了？”卫雪傲一脸茫然的看着徐羡，问道：“这事情很严重吗？” 徐羡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这里是地下五层，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故，都会有一大批人死去，也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可是管道炸裂了，派人修好就行了呀，为什么……” “你等会就知道了，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或许这一整片居民区，都会在一个小时之内不见踪影。” 徐羡面无表情的说完这话，然后也抬头看向了那边半空中众横交错的废液管道。 世界仿佛在此刻变得一片安静，半分钟后，那个前去打探情况的少年折返回来了。 “跑，快跑！扳手姐！再晚就来不及了！” 第一一零章 人群中的逆行者 少年的一句警告，让问题少女如梦初醒，连带着对徐羡和卫雪傲的敌意，也瞬间消散全无了。 “怎么回事？情况怎么样了？” “是废酸管道，流出来的全部是强酸废料。”机灵点的少年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做最简要的解释： “那一整都受到了波及，等会一定会有更多的废液管道破掉的，而且那些废酸已经朝这边流过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而他这话音刚落下，那边果然又传来了接连几声巨响。 然后是更多液体喷涌而出的声音，还有范围更广的骚乱。 那边巷道的迷雾底层，已经有涓涓细流一般的液体往这边蔓延过来了。 所经之处，那些用来搭建房屋的金属，都开始冒出泡泡来，并不时伴随有阵阵浓烟。 空气中，那股刺鼻的气味更加难闻了。 “走！快走！带上吃饭的家伙，赶紧走！” 问题少女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周围的贫民窟里一时间跑出了无数衣衫褴褛的劳工和小孩，还有一些咳嗽着行走艰难的老人也扶着拐杖走了出来。 那些半大的孩子一个个冲进孤儿院，把所有值钱能带走的东西通通搬了出来，还有两个负责带着那些未满十岁的孩子，另外有一个少年去背起了那个躺在木板上的男孩。 现场变得一片混乱，当然他们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徐羡和卫雪傲两人要怎样。 不过他们能这样安心逃跑，其实也是和两人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敌意有关的。 “我们怎么办？”卫雪傲看了看地面越来越近的不明液体，又看了看一片骚乱的平民窟，明显有些忧虑。 实话说，徐羡也没有料到会突然发生这种变故。 而且他更加没想到的是，那些炸裂的管道和废液还封闭了出去的道路，也是这座平民窟唯一与外界的通路。 “先离开这里再说。” 徐羡看了一眼已经带着全部家当挤入慌乱人群的不良少年和孤儿院孩子们，然后又审视了一遍前面水流量越来越大的工业废酸。 实话说，紧紧凭借腰间的索盘轮轴，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从这里突破出去。 更何况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具体怎么样了，还要带着一个人，这样难度无疑更大。 徐羡看了看肩头上坐着的轮胎…… 咦？轮胎呢？ 徐羡此刻才忽然意识到轮胎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徐羡左看右看，忽然才听到了“喵呜”的一声叫唤。 抬头看，小家伙已经跳上了房顶，正用一种得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那小表情仿佛在说：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跟着我走，还是，跟着我走？ 徐羡当然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然后看了身旁的卫雪傲一眼，道：“你会攀爬屋顶吗？” 卫雪傲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羡见状，只好又道：“那好吧，你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卫雪傲这下眼睛瞪的更大了，完全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可是那边的工业废酸已经汇成了一股溪流，而且后续还有更湍急的浪潮往这边涌过来。 由远到近的，金属和石块搭建的简陋房屋在气泡和浓烟中慢慢倒塌，释放出更多的刺激性气体挥发到了空气中。 同时，由于倒塌的房屋中存在着明火，又引发了一团接着一团的爆炸。 火焰在空中升腾而起，照亮了浓厚如墙的绿色毒雾，也照亮了这边越来越拥挤，越来越慌乱的人群。 往高处去，沿着陡峭的石壁爬到高处去。 除此之外，别无生路。 危险步步逼近，徐羡也顾不上卫雪傲现在是什么反应了，一把揽过她的腰，驱动着腰间的索盘轮轴，抱着她就飞上了屋顶。 只可惜，这里的屋顶也很简陋，根本就无法奔跑跳跃。 徐羡原本以为轮胎要自己上来，是顺着屋顶跑路，没想到只是这小家伙不想在人群里挤。 不过好在这上面的着力点很多，索盘轮轴的话，使用空间很大。 于是徐羡就带着一人一猫在空中荡过几百米的距离后，找到石壁上的一个突出部位，平稳而准确的落了下来。 再回头看，虽然迷雾仍然浓厚，但由于又火光的照耀，下面的惨状依然清晰可见。 拥挤的人群，慌不择路的逃难，绝望的惊呼和哭嚎，还有生离死别的撕心裂肺。 徐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虽然他早已从过去的传闻中知道了这种事故的危害性，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眼前这番场景时，还是觉得心里难以理解，胸口沉闷的很。 轮胎挂在肩膀上，同样回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下方，对于这些底层劳工的苦难，它仿佛很有共情能力。 同样，站在一旁的卫雪傲也是满脸震惊，比刚才自己的腰被徐羡突然抱住时，还要震惊千倍万倍。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只是废液管道的破裂，就会引起这样一场极其惨状的灾难。 在她的认知里，又或者说，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废液管道的破裂仅仅只是一场工业事故罢了，及时发现，然后派出工人维修好，这就已经是相当负责的表现了。 因为这种重度污染的工业厂区，一般都会建设在荒郊野岭，用来排放废液的管道，当然也是埋在没有人居住的地方。 没有人居住的地方？ 那眼前这些是什么？ 卫雪傲此刻仿佛突然明白了，徐羡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这里是工业区的地下五层，一切都是和上面不同的。 这些一无所有的底层劳工，根本没有选择，行政区那山清水秀的白鹭湖边，没有他们生存的地方。 贸易区那繁华熙攘的街道，随随便便的一套小房子，也是他们几辈子的收入无法企及的。 甚至就连工业区的最上层，常年四季绿雾笼罩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也是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才能保障的。 所以，身无所长的底层劳工，一出生就被抛弃了绿雾孤儿，还有哪些在事故中丧失了劳动力和失去家庭支柱的矜寡孤独，只有黑暗与混乱的地下五层，才能为他们提供一个廉价的栖息地。 而这里聚集着城内污染最严重的工业厂区，用来排放有毒有害废液的管道，早已成为这里的“标志性建筑”。 每天都有因为工业事故而死去的劳工，像这种不过是大一些的工业灾难而已。 卫雪傲看着下方拼命往石壁上攀登的无助人群，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世界的残忍。 也第一次体会到了现实世界与她从书本里所认识的世界之间，如此强烈的撕裂感。 就仿佛她一直生活的东临城，和这里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然而就在此时，不知从何方的角落或不起眼的低矮平民窟里，却忽然涌出了无数逆行者。 他们全都披着破旧的帆布衣服，像斗篷一样遮住全身，然后借助特殊的装备在强酸废液中逆流而上。 十几个，二十多个，三十几个，越来越多…… 就好像有着极为严密的组织一样，听从着统一的命令，看不出任何畏惧，即便脚下的特殊装备在强酸废液中冒着浓烟，依然无所顾忌的往管道破裂的方向冲过去。 除此之外，他们肩上要么扛着阻断水流的沙袋和砖石，有的则带着专业的维修设备。 他们这是要，在这样的废液污染中......抢修破裂的废液管道吗？ 第一一一章 卫雪傲的能力再开发 那一群逆行者仿佛根本就没有恐惧一般，奋勇直上，即便脚下的特殊装备在废酸中冒着气泡，也根本没有半点退缩。 他们逆流而上，先是将一包包装满泥土和石头的沙袋摆成一条长长的线，拦住向下蔓延的废酸，然后又带着各种机械工具往上方废液管道炸裂的方向快速跑去。 而随着他们的出现，逃难的人群也更多了一些希望，甚至有小孩子喊出了一些徐羡并听不明白的代号，给他们加油打气。 很明显，这些逆行者在底层劳工中间，的确有一定的知名度。 徐羡见状，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因为在他眼里，这些披着破烂麻布，扛着奇形怪状机械装备的逆行者们，肢体动作都显得十分怪异。 并不像是普通人。 至少，那些重大几十上百公斤的设备抗在身上，竟然没有半点弯腰驼背，且仍旧健步如飞。 这一点，平常的劳工是做不到的。 而从能看见的体型特征来看，这些逆行者们也明显不是五大三粗，练过块的壮汉。 “那些人是......”卫雪傲看着这一幕，也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加油！冲鸭！” 脚底下，已经爬上石壁找到落脚点的难民人群中间，一个小孩的破音尖叫传了过来。 徐羡闻声望去，却正好看见人群中也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充满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是那个问题少女，刚才那声极有穿透力的“冲呀”，就是她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喊出来的。 事实上，刚才所有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在她的带领下，顺利上岸了。 此刻，他们并算不上什么混迹街头的不良帮派，而只是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儿童罢了。 “喵呜——” 轮胎仍然挂在徐羡的肩膀上，偏着脑袋，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睁着，望向下方不远处火光照耀下的逆行者背影。 卫雪傲看向徐羡，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向总部请求支援吗？” 徐羡摇了摇头：“没用，等总部那些人下来，黄花菜都凉了，你的防御能力能隔绝空间吗？” “隔绝空间？什么意思？” “就是截断水流。” “这个......没有试过。”卫雪傲茫然的摇了摇头。 果然，徐羡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原来这家伙能位居c1，靠的完全就是天赋，而且还是没有完全开发的天赋。 真是暴殄天物。 “那你现在就试试吧，或许你能帮上大忙。”徐羡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 “帮上大忙？”卫雪傲似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那种混乱和震撼中缓过神来，总之思路有些跟不上，茫然的问了一句后，才又突然想起来一般的道：“怎么试试？” “很简单，看看你的绝对防御力场能不能嵌入石壁就可以了。” 卫雪傲听闻这话，一对柳眉好看的皱了起来，明显没想到自己的防御能力还能这么使用。 “具体应该怎么操作呢？” 徐羡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才幽幽道：“这样，你先把力场展开看看。” 卫雪傲听闻这话，伸出手臂，然后双眼微微闭了一下。 她的动作神态都十分自然，如果不是徐羡看见她周围的绿色浓雾打起了一阵不规律的旋涡，还不知道她已经撑开了防御力场。 “力场应该是可以移动的吧？”徐羡问道。 “嗯，那当然。” 那你现在移动看看，将力场朝着石壁那边移动。 通过细致的观察，徐羡发现卫雪傲撑开的防御力场应该是一个很不规则的狭长性状，轮廓并不分明，但已经能把她整个身子的侧面都挡住了。 而随着她的胳膊缓缓转动，那个无色透明的透明立场也跟着慢慢移动，最终结结实实的靠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和徐羡想的一样，卫雪傲的防御力场，其实是可以当做实体的盾牌来使用的。 而实体盾牌敲一敲砖头绝对是没有任何压力的，那这股力场如果能嵌入到石壁当中去，那自然也能挡得住那些在地面流动的废液水流。 在感知到防御力场与石壁发生触碰之后，卫雪傲那个榆木脑袋就很自然的停了下来。 徐羡只能提醒她道：“用力，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东西插进去。” 卫雪傲：？？？ “我的意思是……你用点力，看能不能把你的防御力场嵌入到石壁当中去。” “哦。” 卫雪傲眼神奇怪的看了徐羡一眼，然后手臂用力，将那个无色透明的防御力场又往石壁那边移动了一点。 “咔嚓！” 很清脆的声音传来，徐羡看见身旁壁上的岩石，很利落的掉下了一块，然后留下了一个深坑。 这么锋利的吗？ 她刚才的手臂好像只是轻轻移动了一下吧？ “再用力撞击一下。” 对于这防御力场说展现出来的力量，实话说，徐羡是相当吃惊的。 当然，卫雪傲自己也很惊讶，她应该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防御力场竟然还能当做锋利的刀刃来使用。 于是，在徐羡的指挥下，她做出了一个向后挥手的动作。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更多更大块的石头掉了下去，原地只留下了一个足有半人深的坑洞。 徐羡看着落下去的一大堆石块，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他觉得，卫雪傲的能力开发，应该远不止如此：“防御力场的形状只能是这个样子吗？你有尝试过改变它的形状吗？” 果然，回应徐羡的还是摇头。 “那你现在可以尝试一下。”徐羡一本正经的道：“比方说你用手指画出一个形状来，又或者说你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形状来，还有其他的方法，你其实都可以试一试。” “真的可以吗？”卫雪傲犹疑的看着徐羡，明显对他刚才那番话持怀疑态度。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的能力自己不去开发，难道不觉得是一种浪费吗？” 卫雪傲心虚的点点头，道：“其实我长这么大以来，确实没碰到过什么难题，一般都是用钱就解决了。”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懒了。 不过徐羡听闻这话，确实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卫雪傲见徐羡一脸阴沉的表情，也不由得撇了撇嘴，然后闭上了眼睛。 过了没多久，徐羡才发现，两人的周围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似的，就连那些打着旋的绿色毒雾，也似乎被挡在了外边。 头顶也有，脚下呢？ 果然，脚下的岩石仿佛也被削去了一层，变成了一个弧形的圆坑。 这家伙，看样子是造出了一个能把他们俩都包裹在里面的圆球形防御力场吧，就像个罩子一样。 卫雪傲睁开眼，看了一眼周围，然后颇有几分得意的问道：“这个样子应该可以吧？我是不是又成功了？” 徐羡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却只能勉强保住c1的位置，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第一一二章 高级的机器人 卫雪傲的能力得到了再一次的开发，徐羡也更有底气了一些。 她的这个绝对防御力场，还真是个十分好用的异能，徐羡自以为，如果有这样的能力的话，当初的等级评定测试，自己至少能评a级。 那就意味着每个任务能多拿好多钱。 这样的想法在徐羡脑海里快速闪过，然后看了一眼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面无表情的又看向卫雪傲，道：“现在准备去帮忙吧，做一些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卫雪傲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徐羡，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堵废液管道？这么毒，这么臭，你还要让我去？” “嗯......”徐羡沉吟了片刻，缓过神来。 让一位从小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富二代公主去堵废液管道，听起来的确有点古怪。 但徐羡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只不过没有了她的帮助，一定会危险很多。 “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就一个人下去了。” 见徐羡说的这般决绝，卫雪傲又点了点头，道：“我去啊！” 徐羡：？？？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此刻时间紧急，徐羡根本不可能去在意卫雪傲到底是怎么想的，直接一手抄起她的细腰，然后驱动着索盘轮轴，朝着废酸水流的上游荡过去。 好在这里是地下世界，半空中到处都是杂乱交错的横梁与管路，还有压得很低的天花板，到处都是着力点。 所以两人在空中的飞行轨迹也很流畅，就像当秋千似的，一个接一个，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能看见浓雾底下喷涌而出的紫红色液体和断成数截的金属管道了。 只不过，两只手挂在徐羡脖子上的卫雪傲仍然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着问题：“你腰上这两个用来赶路的东西真好用，是买的吗？在哪里买的？多少钱？” 徐羡的回复面无表情：“自己设计后定制的，外面买不到。” “你自己设计的？那你能不能帮我也设计一个呢？” “很难操作，而且很贵。” “贵？多少钱才能搞定？” “二十多万吧。” “这也叫贵？我半年的零花钱都能买十套了！你再帮我设计一套吧，不会少你酬金的！我就是觉得，能在天上飞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徐羡沉默了，如果能通过这位大小姐彻底解决索盘轮轴的后续维修和保养的费用，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控制局势要紧。 在最后一个巷道路口，徐羡收了腰间的索盘轮轴，然后抱着怀里的轮胎和卫雪傲平稳落在了一座空中走廊上。 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也终于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这里确实已经有好几个管道破裂了，除去最大的那一个，其他的都能看出明显的腐蚀痕迹，废液的流量也没有那么大。 而周围的那些比较活泼的金属又因为长时间与废酸反应，导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强烈的刺激性气味。 脚下那些不断冒出的气泡也在提醒着他，一旦遇到明火，这里肯定会发生剧烈的爆炸。 不过好在卫雪傲很及时的撑开了保护罩，已经完全将两人包裹在里面了。 事实上，有赖于索盘轮轴的高机动性，他们两人赶到事发现场的速度比那些逆行者还要快。 然而，当他听到水花声，真正看清那些绿色浓雾中的逆行者们，却不由得在刹那间愣住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一脸愕然的卫雪傲和瞪大了眼睛了的轮胎。 不是人。 那些逆行者们根本就不是人。 虽然身上披着又大又厚实的麻布斗篷，将整个身子都遮蔽了起来，但踩在废酸水流中的双腿和扛着特殊设备的双臂，依然全部都是金属。 哪有什么保护措施，哪有什么特种移动装备。 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是钢筋铁骨。 徐羡在这一瞬间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但同时心里也冒出了更大的疑问。 这些机械逆行者们冲到第一事发现场，刚刚摆出防水墙，抬起脑袋，那双冒着红光的眼睛里就闪烁了两下，很明显是注意到了站在半空金属走廊上的徐羡和卫雪傲两人。 看得出来，他们也很意外，手里的动作齐齐停下，互相对视几眼后，才又接着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摆弄扛过来的那些特种维修设备。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机器人？这里为什么有这么高级的机器人？”卫雪傲的眼睛直直盯着那些肢体动作流畅，而且还手脚麻利的机械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徐羡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对你来说，这种机器人很高级吗？” 卫雪傲之前有提到过，她有一个哥哥，就是东临大学机械科技学院的。 所以对于机械体的评判标准，她应该比自己的更多更全面一些。 “嗯，实话说，这些机器人比我哥实验室的那些家伙，要强太多了。” 卫雪傲眼睛依然眨也不眨的看着下方那些架起维修设备的机器人，神情复杂的道：“你注意看他们的反应和肢体动作，几乎没有任何信号延迟，而且彼此之间还能有默契配合，这绝对不是实验室能拿出来的东西。” 徐羡听闻这话，再看向那些组装设备的机械人，的确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如果把那些机械躯体全都遮掩起来，这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徐羡也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丝丝的黑色阴影。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精神力量所操控的产物。 但那个死而复活的陈果呢？ 他身上为什么也会有这种机械义肢？ 他的眼睛为什么也是这种闪着红色光芒的二极管？ 还有，他们到底是遵照设定好的程序在行动，还是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会思考，会决断，会根据个人意志来做出相应的反应。 “或许，他们并不是单纯的机器人呢？” 徐羡低声说了一句，卫雪傲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问为什么。 或许在她看来，这些机械逆行者也过于古怪了一些，可能的确不是单纯的机器人。 同时，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里，一只长着金属翅膀的机械小鸟伸出两只爪子，停在了窄巷中一根横穿而过的电线上。 它结构精密的小脑袋上，有着一双莹绿色的眼睛，此刻正盯着不远处那些废酸水流中忙忙碌碌的机械逆行者们....... 第一一三章 中流砥柱卫雪傲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卫雪傲有些茫然的看着徐羡，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还要上去帮忙吗？感觉他们准备挺充分的。” 徐羡看着下方已经架起维修设备的机械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后，道：“如果他们只是一群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你还会不会这样问？” “嗯......这个，应该不会吧。” “那如果他们是有独立意识的机械人呢？又或者说他们曾经是普通人呢？你还会冒险上去帮他们吗？” 徐羡接着问了一句，却让卫雪傲渐渐茫然起来了。 “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他们应该不是单纯的机械人，而且极有可能和我调查的461号怪异案件有直接的关系。”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呢？下去帮他们吗？他们是钢筋铁骨，但咱们可是肉体凡胎。”卫雪傲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能抓一只带回去就好了。”徐羡双眼看着下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接着道：“那样一切谜团都可以解开了。” 卫雪傲听闻这话，好似松了一口气般的道：“原来你是想的这个啊，那何必去偷呢？光明正大找到制作他们的工程师，然后花钱买回来一个不就行了？我觉得我哥会给我报销这个费用的！” 徐羡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这个方法明显不行，我觉得他们背后没有工程师指挥，即便是有，也不会卖给你的。” “只要钱给够，为什么不卖？” 徐羡没再搭理她的金钱至上论，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问题是钱不能解决的，眼下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但有一件事情他还是没有改变想法，那就是尽量抓回一个机器人，搞清楚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于是徐羡稍加思索了一下后，转而道：“还是先把这里的废液管道全都修好了再说吧，他们其实没有任何防护设备，仅仅凭借钢铁躯体，只怕是扛不住这些强酸废液长时间的腐蚀。” 卫雪傲听闻，更加诧异了：“那你的意思是，还要上去帮忙？有这些机器人处理不就好了吗？机器人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人类干那些又脏又累还危险的活啊！” 徐羡想了想后，看着她道：“你如果想买下一个带回去给你哥当研究样品的话，那也不能让他们都被酸液腐蚀掉吧？何况，你刚刚开发过的能力，难道不打算实验一下吗？” “嗯，是这么个道理。” “喵呜——” 轮胎似乎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叫唤了一声，表示赞同。 然后小家伙又往脖子这边靠了靠，应该是给某人腾个位置，免得等会在空中穿行的时候又压住自己的尾巴。 事实上，徐羡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在湍急废液水流中对管道进行维修的逆行者，并不是单纯的机器人。 而是和陈果一样的，死而复活的人。 或许，他们真有自己的意识。 总而言之，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任务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他已经不在乎了。 但事情的真相，他一定要搞清楚。 见卫雪傲没再反对，徐羡也再一次熟练的揽过她的身子，然后驱动着索盘轮轴，朝破裂废液管道的更近处飞行而去。 这一次，他们直接落在了地面。 但由于卫雪傲早已撑开了防御力场，将两人包裹了起来。 所以在落地的时候，便顿时将脚下的废液水流分割开来了。 那些机械人在这一刻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来看向他们，由红色二极管组成的眼睛一直闪烁着，似乎是在对二人进行扫描一样。 而徐羡也终于得以正面看清他们的容貌。 实实在在的机器人，就连五官都是在金属面板上雕刻而成的，虽然画风粗犷，但某些关键部位，如耳朵、嘴巴和眼睛这样的地方，依然有着很巧妙的设计和十分精密的结构。 那些灵活的机械关节，也和真人一般大小，活动起来看着十分顺滑流畅，让徐羡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的，他从那个“神秘怪物”身上扯下来的机械义肢，也有着这种灵动性。 以至于业内的老师傅都会看走眼，认为那是一种艺术品，而非寻常工匠能够做出来的普通零件。 所有答案都呼之欲出了。 徐羡只想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真相。 在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些机械人后，徐羡才又转头看向卫雪傲，道：“帮他们也挡住这些有腐蚀性的废液吧。”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卫雪傲回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你可以用刚才的办法，尝试着在防御力场展开的情况下慢慢改变它的形状。” “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徐羡无语的点了点头，就连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看着都直摆脑袋，满脸嫌弃。 不过这个时候，小家伙身上已经溢出了黑色阴影，慢慢将两人包裹起来了。 应该是不相信卫雪傲的脑袋瓜吧，轮胎这是给两个人有上了第二道保险。 在得到了徐羡的鼓励后，卫雪傲也慢慢闭上了眼，然后便只见那面挡在两人前方的透明盾牌慢慢向两边扩展，直至最后完全沿着墙壁封闭起来，形成了一个闭塞的蓄水池。 而且，是一个根本不会被腐蚀的蓄水池。 以一人之力，便挡住了所有侵袭而来的废酸液体，徐羡能想到的唯一贴切的形容词，就是“中流砥柱”。 卫雪傲此刻就是这里的中流砥柱。 看着前方渐渐涨过膝盖，然后又漫过腰身，徐羡立马回过头来对那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机械人道：“这些废液我们来挡住，你们快去修补管道。” “好的，明白。” 徐羡听到了一声如智能语音般没有感情的答复，然后那些机械人便继续有条不紊的开始修补管道。 有了卫雪傲挡住湍急冲刷而下的强酸废液，他们的修复工作也钱少了很多干扰，速度明显快了一截。 将近十分钟后，随着最后一个旋钮被用力拧上，那些原本破裂的废液管道全都被修补替换完成，喷涌而出的各种工业废物也终于停歇了下来。 卫雪傲这边，累计的工业废酸已经超过三米高了。 那个深紫色的液体被一堵无色透明的墙堵在巷子里，来来回回激荡着，在底层打着漩，似乎要冲破这唯一的阻碍一样。 “好了没有？我快要撑不住了。” 或许是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使用过异能，再加上还是如此大范围的防御力场。 此刻卫雪傲的胳膊在剧烈的颤抖着，就连刚才那句话，都是咬着牙低吼出来的。 她已经独自一人支撑了将近十五分钟了，徐羡能看的出来，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因为那堵无色透明的防御力场，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纹。 然而，在他们的后方，那些机器人们，才刚刚收了设备，还没来得及撤离。 “轰”的一声巨响，如虚空破碎一般。 接着，那被阻拦在巷道中的几米高废酸液体，如海浪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一一四章 牺牲自我的机械人 卫雪傲已经撑到了极限，防御力场瞬间破碎，强酸废液堆积而成的水墙瞬间垮塌，铺天盖地而来。 但身后那些机械人还没来得及完全撤离。 在这一刻，轮胎身上的阴影瞬间将徐羡包裹，同时那根粗壮的黄金尾巴，也立马缠绕住了已经精疲力尽的卫雪傲。 接着，腰间的索盘轮轴极速收紧，拉动着徐羡的身子，也带动卫雪傲，快速向空中飞去。 两人在第一时间就脱离了险境，但那些还没来得及完全撤离的机器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而且徐羡也根本就顾及不到他们。 铺天盖地的强酸废液，如海啸般拍打而下，瞬间淹没了那两个颠后的机器人。 在第一波侵袭过后，最强大的那股浪潮退去时，徐羡惊讶地发现，地面上竟然多出了一块隆起。 不对，那是…… 这一下子，连轮胎都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那是一个机械人，用躯体保护了另外一个机器人。 它把身上的帆布麻衣高高举起，用身体作为支撑，在刚才浪潮汹涌而下的瞬间，将另外一个机器人护在了身下。 但代价却是，这一波侵袭过后，它的两只胳膊，已经完全被融断了，麻布衣衫下的钢铁之躯，因为强酸废液的腐蚀，而变得千疮百孔。 接着，当回荡在周围石壁上的第二波浪潮再度袭来之前，那个被护在身下的机械人快速爬起身来，朝着旁边的安全巷道大步跑去。 徐羡能很清楚的看见，它在一边跑一边回头。 卫雪傲靠在徐羡身旁，挤着轮胎，看着下方那一幕，也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一个机器人竟然会牺牲自我去保护另外一个机器人？ 一个机器人竟然会不舍得另外一个机器人？ 难道它们......真的有自我意识吗？ 徐羡放下身体软绵绵的卫雪傲，然后带着轮胎，又驱动着索盘轮轴向下飞去。 他要把那个机械人带上来，就算已经损坏了，但依然是有很大价值的。 由此是它们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在徐羡的身子滑翔至最低点的时候，轮胎化形出的黄金尾巴顺势一卷，直接将那个机械人的残骸捞了起来。 当徐羡问问落在卫雪傲所在的那个屋顶，此时她已经能勉强站起身来了。 轮胎用尾巴将那个机器人残骸轻轻的放在钢铁楼顶上，然后慢慢散去了身上的黑色阴影，舔了舔脚上的绒毛，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地面上。 “喵呜——” 轮胎绕着那具机械骸骨绕了两圈后，终于鼓起勇气一样，凑上前去，用软软的肉垫爪子轻轻拍了两下，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喵呜——” 徐羡见轮胎眼巴巴的望向了自己，当然也明白了它的意思。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家伙会对一个机械人释放出如此强烈的善意呢？ 但自己只有给人类治病的异能，又没有修复机器人的技能。 不过卫雪傲显然对另外一件事情更加在意，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徐羡道：“你刚才是怎么把这机器人搬上来的？你明明没有用手.......” 那个实体化的黄金尾巴，看样子也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 “没什么，特殊能力而已。”徐羡面无表情的道。 卫雪傲听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目光也转移到那具机械骸骨身上。 在强酸废液的腐蚀下，机器人的躯体几乎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了，金属制成的双腿上，满是坑坑洼洼的痕迹，一对机械臂也只剩两块零部件勉强支撑着，仿佛再稍稍一用力，就会断成几截。 徐羡凝视着那张金属脸颊上的两点红光，那是它的眼睛，只是不知道这机械人是真的能看清自己，还是说，那一双闪烁的红色指示灯，只是一个摆设。 “你把它捞上来干嘛？” 卫雪傲看了看几乎变成一堆废铁的机器人，又看向徐羡，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你认为它没有价值了吗？” 陈果的死而复活与这些机械人是不是有关系，徐羡还没有办法完全确定，所以此刻并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因此在卫雪傲的眼中，这就是一个先进但普通的机器人而已，是工业产品，就和车或手表一样，可以随意替换。 她也绝不可能会代入人类的视角而产生共情，回答起来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都成一堆废铁了，还有什么价值！” “我想把它送到你哥的实验室去修复。”徐羡直接打断了卫雪傲接下来要说的话，很认真的道：“因为我觉得它并不是单纯的机械人。” “不是单纯的机器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刚才这机器人保护同伴的行为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在问出这话时，卫雪傲的语气中也是充满了犹豫的。 就仿佛她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徐羡道：“我说不清楚，但我觉得应该能从它那里得到答案，而且你不也说买一个回去给你哥研究吗？现在不要钱，烂一点也没关系吧？” “嗯......好吧。”卫雪傲点了点头，被说服了。 既然这里的危机已经被解除了，徐羡自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耽搁，回头看了一眼石壁那边已经安定下来的人群，然后拍了拍肩膀，示意轮胎赶紧回来。 于是乎，轮胎又抬起爪子，像抚摸一样的轻轻拍了拍机械人的手腕，然后顺着徐羡的裤腿爬了上来。 接着，小家伙身上涌现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阴影，又化形出金色的尾巴骨头，慢慢包裹住了机械人的残骸，平举到了半空中。 旁边的卫雪傲看着这一幕，还是有些惊奇。 或许在她的视角下，徐羡只是轻轻偏了偏脑袋，然后机器人的残骸就慢慢飞起来了吧。 “还是想不明白，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隔空取物吗？”卫雪傲疑惑的摇了摇头，然后习惯性的往这边靠近了两步。 徐羡一开始还没搞清楚她是要干嘛，见她整个人都已经贴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反应过来。 算了，原本是打算要她自己下楼去运输机站台那边去的。 既然她自己都不见外了，那就赶路要紧吧。 其实徐羡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如果幕后的那个人真的出来干涉怎么办。 一边想着这些，他伸手揽过卫雪傲那盈堪一握的细腰，然后驱动索盘轮轴，带着两人朝空中飞去，轮胎的黄金尾巴则带着机械残骸，在他们身后的漂浮着...... 第一一五章 对A3的印象 在卫雪傲的调动安排下，两人来到地面后，就直接乘坐专车来到了东临大学旁的一座科技大楼里。 整个行程不超过半个小时，在把那个机械残骸送进实验大楼内的时候，它那双由红色指示灯制作的双眼，依然闪着光亮，没有熄灭。 徐羡也见到了卫雪傲的亲哥，也就是这整座大楼的负责人，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眼睛男，两人在神态上有着八九分相似。 不过，这个被卫雪傲亲自送过来的机器人残骸，并没有得到那个科技学霸的重视，被很随意的摆放在侧厅的一个实验台上，安排的维修师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像实习生。 对于这种待遇，徐羡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毕竟是一副机械躯体，而不是重伤病危的肉体凡胎，这里也是实验室，不是医院，所以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重要跟紧急。 就跟修车一样，送到修理厂，然后过几天去取，是很正常的。 或许，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只有徐羡，看着焦急不满的轮胎，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已经催过我哥了，一定会尽快把它修理好的。” 卫雪傲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走到坐在大厅里的徐羡面前，脚步仍旧是一蹦一跳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而周围那些身穿实验服的工作人员也都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这边，不时还小声议论着什么。 徐羡对此不以为意，转头看向那边正扒在透明玻璃上张望实验台的轮胎，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它赶紧回来。 “喵呜——” 轮胎慢慢放下搭在玻璃上的爪子，然后又回头看了里面一眼后，才一路小跑过来，很熟练的跳上了徐羡的肩膀。 “你在看什么？”卫雪傲问道。 徐羡摇了摇头，道：“没看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晚上可能就会有结果。” “放心吧，以我哥的效率，今天晚上一定搞定！” 看着卫雪傲坦率纯真的笑脸，徐羡也没多说什么，迈开脚步往大门外走去。 现在才下午五点多，吃晚饭其实还有点早，但两人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卫雪傲再度破费，找了一个高档餐馆，点了一桌子的菜。 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算得上普通朋友了，所以吃饭的时候卫雪傲又问了他很多问题，基本都是关于过去的问题。 在得知徐羡曾经差点被饿死在天桥底下的时候，她是感到很不可思议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其实主要还是你太懒了，有手有脚，怎么着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惨吧，这东临城里，不管是送外卖也好，还是打点小零工也好，都能活得好好的吧！” 这样的话，徐羡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也懒得再多做解释。 但事实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刚刚遭受过致命辐射和绿雾的双重侵袭，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那些体力活，根本就做不了。 再加上没有文凭和门路，靠脑子挣钱的路也根本走不通。 那段时间，即便是感知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他也根本看不到任何生活的希望。 而现在要让一个出生在富商家庭的卫雪傲去理解那种困境，无异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所以，徐羡在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这位“公主”过后，便毫不留情面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对了，刚才那栋大楼，都是你家的吗？” “嗯……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卫雪傲放下筷子，沉吟了一下后，道：“那栋大楼虽然的确是我们家出资建造的，但所有人并不是我爸和我哥，而是周教授。” “周教授？” “嗯，就是我哥的导师，其实这整栋楼都是为他而建的。” 徐羡思索了片刻后，道：“你哥的导师……那个周教授，莫非就是传闻中那个机械科技协会的创始人？” “嗯，对的。”卫雪傲一脸得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道：“不过周教授有他自己的实验室，平常很少到这边来，主要还是我哥带着团队在这边研究。” 徐羡听闻，微微皱了一下眉，接着问道：“你哥的团队主要研究什么？这个你知道吗？” “不是很清楚。”卫雪傲摇了摇头：“好像是机械自动化这一类的，所以他的实验室里有很多机器人。” “那些机器人和我们刚才带回来的那个……比起来呢？” “比不了。”卫雪傲的答复很直接，几没有半点犹豫：“所以我在刚开始看见他们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竟然有这么高级的机器人，我哥肯定也会很惊讶的，那里绝对有这方面的高人。” 徐羡听闻，沉默下来，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迷雾中拉着零件缓缓前行的佝偻身影。 那是唯一一次例外，通过一段冷冰冰的金属就看到了上面承载的记忆。 这应该是和轮胎有关系的。 想到这里，徐羡看了看旁边凳子上那个已经缩成一团毛绒状的小家伙，没去打扰它。 不过也在这个时候，徐羡的手机上收到了两条消息。 是工作系统里的消息，而且是a3发来的，这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只有短短一句话： “两个小孩已经确认没有威胁。” 徐羡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也有了更多的疑问，于是他在手机上输入道：“他们的身份确认了吗？能否查出是什么人将他们放在城外的？” “工业区地下世界的孤儿，是一对兄妹，都患有很严重的肺部疾病，目前警卫署已经将他们送进医院治疗了。” 徐羡等了等，果然很快又收到了第二条消息： “至于什么人将他们安置在城外的，无从得知。你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人，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这个答案徐羡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两个小孩的身份这么快就能查清楚，他对此多抱了一份希望而已。 不过两个完全没有登记过身份的地下孤儿……真的能这么快就查清楚吗？ “他们的身份不会有误吗？这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全都查清楚了吗？” 徐羡只是稍稍质疑了一下，但对面的a3很快就给了他回复： “a1亲手处理的这件事情，你觉得会有误吗？” a1？ 这明显是一位强者，看来刚才自己不该质疑的。 于是他接着在屏幕上输入道： “既然a1接手了这件事情，那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都能查明白了？” 对方发过来一个“呵呵”，然后接着道：“这样的小事，她没有兴趣。” 徐羡看见这句话，面无表情的发了一个捂脸哭的表情，然后对面也没再给自己回复了。 而饭桌上长时间的沉默，也让卫雪傲提起了兴趣，于是她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徐羡道：“怎么了？女朋友发消息来了？” 徐羡抬头看向她，摇头道：“不是，a3，我带进城的那两个小孩身份查明白了。”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卫雪傲似乎对小孩的身份一点也不感兴趣，反而对a3的事情充满了八卦之心。 “a3？刚才是a3给你发消息了？” 徐羡点点头：“嗯，怎么了？” “a3怎么会主动给你发消息？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徐羡则很平静的道：“因为那两个小孩毕竟是经她的手送到警卫署总部去的，而且现在她也全权负责地下四层的事情，这也算是正常的工作交接吧？” 卫雪傲则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是这个原因。a3可是出了名的高冷，看不起我们这才底层的调查员，怎么可能和你一个c9汇报进度！” 见徐羡沉默，卫雪傲的表情变得更加玩味，接着道：“我不知道昨天在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起来，那位a3大姐姐，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徐羡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但心里根本不以为意，只是稍稍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问道：“a3的名声有这么差吗？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卫雪傲原本还想取笑一番，但见徐羡一脸严肃的模样，也变打消了这个念头，很认真的答道：“其实她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急功近利吧，总觉得她是一个贪功的人。” “很贪功的人？” 徐羡还准备接着往下问的时候，却忽然被桌子上卫雪傲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只见手机上的联系人备注是：“哥。” 第一一六章 机械生命体 卫雪傲直接开了免提，所以全程通话，徐羡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喂，哥，怎么了？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激动：“喂，妹子，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从工业区的地下五层弄上来的，费了好大的力气嘞，你能给我报销一下吗？” “工业区的地下五层？你没框老哥我吧？你说从某个大佬的实验室里搞来的我还信，工业区的最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我真没骗你，这就是我们从地下五层带上来的。”说到这里，卫雪傲狡黠一笑，接着道：“如果你能给两倍报销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 “什么消息，快点说。”电话那头明显被吊起了胃口。 “你先答应我两倍报酬。” “行行行，我一会儿开个签字单，你自己去找公司的财务领！快说，还有什么消息？” 卫雪傲俏皮地看了徐羡一眼，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将两人在地下五层的所见所闻，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电话里安静了下来，但徐羡明显能听到里面激动的呼吸声。 片刻后才又传来那位科技学霸的声音：“你说他是因为保护另外一个机器人才被强酸腐蚀的？而且这样的机器人还有很多？” “嗯，对呀！你那边有什么重大发现啊？搞得你这么激动。” “这个……这个……我只能给你透露一点，这个机器人的技术水平，在整个东临城内，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室能够达到。” “你应该不止这么一点点发现吧？不然你会这么激动？” “其他的就不能多说了，你想知道结果的话，就自己过来。” 卫雪傲听闻，抬头看了徐羡一眼，又接着道：“我有个朋友，就是刚才陪我一块过来的那个朋友，他对这件事情也很在意，而且这些事情都是他发现的，能跟我一块过去吗？” “这个……”电话那头为难起来：“这些参数已经涉及到核心机密了，你最好不要带外人进来。” 卫雪傲听闻，有些不高兴了：“什么都是我朋友发现的，你只不过是检测了一下，就要保密了？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 “你这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也把锅都砸了呀！这么不要脸的吗？我告诉你卫雪冬，你这样子，我可瞧不起你！” 卫雪傲像连珠炮似的，一句接一句的骂，根本不给反驳的机会，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求饶声她才罢休。 “好好好，别骂了别骂了，带你朋友过来吧！”电话那头的科技学霸，说到最后一声叹息。 “还有，两倍报酬的事情也别想赖！” 卫雪傲说完，装作气鼓鼓的挂断了电话，抬起头来又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坏笑，得意道：“好了，我们准备过去吧。” 徐羡看着戏精本精的卫雪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正，目前来看，她还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 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见状，一双眼睛也是瞪得老大。 ........ 大约十多分钟后，徐羡跟着卫雪傲，又回到了那栋科技大楼。 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大楼里仍旧灯火通明。 卫雪傲领着徐羡刚走进去，前台小妹就立马迎了过来，显然是早有指示了。 她接过门禁卡，然后看也没看对方一眼，跟后面的徐羡说了一声“这边”，就快步转身走去。 等电梯的时候，卫雪傲见徐羡仍然在四处打量着接待大厅里的格局，便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在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自动门？” 徐羡点了点头，拉住了想要去周围探索一番的轮胎。 卫雪傲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只做了一个很简单的解释：“因为这里是参照堡垒的形式修建的，当左右的自动门都放下的时候，楼上就是铁桶一般。” 这话刚说完，电梯已经到了，徐羡走进去，卫雪傲摁下了19层。 是最顶上一层。 看样子，那具机械骸骨已经被转移了，而且得到了应有的重视。 到达19层后，电梯门一打开，徐羡看到的便是一片干净又整齐的景象。 白茫茫一片的灯光照耀在白如明镜的大理石瓷砖上，散发着炫目的光芒，让人一时间有些难以分清方向。 直到双眼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强度后，才能看清那些纤尘不染的仪器设备和规整排布的测试台。 靠近左手边，有一个玻璃隔开的巨大实验室，此刻里面人来人往，都穿着光洁如新的白色实验服。 卫雪傲带着徐羡走进来后，反倒没人注意这边。 她当然也不会见外，迈开脚步就直奔那扇玻璃门而去。 不过走到近处，徐羡才发现，原来那扇玻璃门里面，还有一个用厚实的不锈钢和防弹玻璃隔开的空间，那里面才是真正的维修试验台。 而那具机械骸骨，此刻也正躺在里面。 “情况怎么样了？”卫雪傲大手大脚的推开了玻璃门，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一众穿白衣服的实验员齐齐停下手里的活，往这边看了一眼。 而就在这一刻，徐羡看见他们当中有好几个实验员，竟然下意识的护住了手里正在测定数据的精密仪器。 虽然带着防护面具，但依然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表情惶恐。 很明显，卫雪傲在这里十分不受欢迎。 那个叫卫雪冬的科技学霸摘掉头上的防护面罩，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冲卫雪傲招了招手：“走走走，出去外面说。” “情况怎么样我看都不能看啊？”卫雪傲踮着脚往不锈钢隔离出来的维修实验室里张望，但终究还是被他哥给拽出去了。 徐羡往那边扫了一眼，见那具机械残骸已经被补全了双腿，也便跟着他们兄妹俩一块走了出去。 在外面大实验室的一个角落里，卫雪傲停了下来，问道：“哥，快点说吧，你们还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 卫雪冬看了一眼旁边的徐羡，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睛，道：“告诉你们可以，但绝对不要外传，因为这具机械残骸的来历，我们还没有搞清楚。” 徐羡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所以很自然的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带着眼镜的科技学霸见状，又稍稍犹豫了一会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通过测定发现，这个机械体，有自我的独立意识，而且并不是普通的计算机逻辑语言，而是一种独立性很强的自我意识。 “它能做到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判断和决策，甚至在它的思想意识里，还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这一点发现是前所未有的。” 见两人都瞪大了眼睛认真听着，卫雪冬用一种压制不住的狂热语气说道： “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被怎样制造出来的，但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机械科学的理解范畴，我觉得用机械生命体来给它归类，更加合适一些。” 第一一七章 我想和他谈谈 “机械生命体？”徐羡听到这个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当然，疑惑的不止他一人，卫雪傲也完全不懂，问道：“什么是机械生命体？” “就是机械有了自我意识，能够像正常生命体一样，具有思维和意识，并对外界的刺激有精神上的应激反应，甚至能产生类激素，巴拉巴拉......” 卫雪冬极有激情的解释了一大堆，然而徐羡和卫雪傲两人却二脸懵逼。 犹豫了许久之后，卫雪傲才打断他道：“哥，你说的通俗易懂一些可以不？我们俩都不是专业人士，听你这么说，感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卫雪冬被这一句话给呛住了，张着嘴巴尬住了至少有三分钟，才一脸沮丧的用两人都能听懂的话又解释了一遍： “就是说，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机器人，因为他实在太像一个正常人类了！甚至我怀疑，他可能曾经就是一个人类，只不过用某种方法，把身体全都变成了机械而已！这么说......你们能明白了吗？” 卫雪傲听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很简单啊，把他脑袋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他是不是人类了，万一它有一颗人类大脑呢？” 卫雪冬翻了翻白眼，相当无语的道：“你觉得这么简单的办法我们想不到吗？就是经过了相当专业的勘察仍然没有任何生物组织，所以才觉得它的来历不简单！” 不过徐羡听闻他们两人的对话，却是很自然的想到了461号怪异事件，还有死而复活的陈果。 如果在地下五层看到的那些机械人真的如卫雪冬的推测那样，曾经是普通人类，那陈果是不是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完成“复活”的呢？ 所以才会有刚开始调查和追捕过程中的那些诡异事情？ 想到这里，徐羡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他还能说话吗？” 因为他记得，死而复活的陈果，是可以说话的，而且在堵住废液管道的时候，他们也的确回复了自己。 卫雪冬点点头，道：“嗯，可以。” “那你们尝试过和他沟通吗？那种言语上的沟通？” “言语上的沟通？” 卫雪冬愣了一下，似乎想不明白一个由顶尖科研人员组成的团队，为什么要和破烂的机器人进行沟通： “没有，虽然它能像正常人类一样对外界做出应激反应，但并不代表着能进行严密思维逻辑模式下的言语沟通。而且我们也尝试过，它并没有开口说话。” 徐羡听闻，稍稍思索了片刻后，道：“那可以让我试试吗？” “试什么？” “和他交流，和他说说话。”徐羡很自然的说道。 卫雪冬听闻这话，迟疑了，看向卫雪傲，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明显是在等这个妹妹做决定。 “你确定还要和那个......那堆破铜烂铁说说话？” 卫雪傲看着徐羡的表情也有几分为难，似乎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 “嗯。”徐羡很自然的点了点头，道：“事实上，他们是能够正常沟通的，不是吗？” “可是......”卫雪傲犹豫了一下子，终究还是同意了：“行，那我来安排吧。” 说完，她又转头对卫雪冬道：“哥，你去安排吧。” 可怜的科技学霸兼高富帅兼人类高质量男性撇了撇嘴，不服气的扔下一句“见色忘义”后，就脱了手套，往那间大实验室里走去了。 因为徐羡想单独和那个机械残骸交谈，所以等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当然，卫雪傲要执意参合进来，他也没办法，因为这是卫雪冬最后的底线了。 半个小时后，徐羡和卫雪傲两人穿好防静电的实验服走进了那个用不锈钢和防弹玻璃隔出来的精密维修实验室内。 轮胎在他们俩还在穿实验服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跑进去了。 它踩着悄无声息的肉垫，迈着标准的猫步，围着里面转了一圈，好像有几个角落被它重点关注了一下。 全程高高昂着头，像是检阅什么一样的。 徐羡和卫雪傲两人走进去的时候，轮胎也很自觉的小步子跑过来，顺着衣服往上爬，蹲在了老地方。 现在，整个顶层实验室内空无一人，外面的实验人员也全都撤下了。 理由当然也很简单，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卫雪冬让他们直接下班了。 至于那个科技学霸男本人，则坐到了监控室里，亲自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毕竟这里可是整个东临城最顶尖的机械科技实验室，出了点什么差错，他那位严厉的导师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而此刻的精密维修实验室内，已经重新安装好钢铁双腿的机械人被平躺着固定在中央的实验台上，一双由红色指示灯制作的眼睛始终盯着两人，时不时会闪烁一下。 见徐羡像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样站在实验台边上，卫雪傲不由得问道：“你是打算这样像对待病人一样和它交谈，还是换一种方式？” “换一种方式？什么方式？”徐羡疑惑的看向卫雪傲。 卫雪傲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另一边的操作台面上，按下了一个按钮。 接着，中央那个实验台慢慢倾斜，最后变成了竖直的状态。 而那个机械人，也仿佛站起来了一样，以一种平视的状态，和自己面对面站着。 只不过，它的双手双脚仍然被皮革带牢牢束缚住，没有办法动弹。 虽说不像看望医院的病患了，但总还是有一种审问犯人的既视感。 徐羡一开始就没在意这些，只是觉得这样子面对面说话，的确更自然一点。 “不用抱有敌意，我只是想简单的和你说说话。” 徐羡开口了，但两分钟过去，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 于是，他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机器人，对不对？你的这具机械身体里，其实有着一个人类的灵魂，你还认为自己是人类吗？” 脸上红色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但回应他的，仍旧是沉默。 一旁的卫雪傲有点看不下去了，道：“你确定真的没问题吗？我感觉它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徐羡伸手止住了她，道：“别急，他能听明白我的话，我相信，他能听明白的。” “好吧。”卫雪傲有点无奈的道：“我只给你争取到了一个小时哦。” “嗯。” 徐羡点了点头，没再回应她，转过头看着那具被束缚在实验台上的机械人，又接着道： “我知道，你们曾经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是什么让你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徐羡这次的话语更加激进了一些，仿佛已经默认了，这些机械人其实就是死而复生的人类一样，只不过换了一种生命形式。 那个回家敲门的陈果，也是一样。 然而遗憾的是，即便徐羡说出这些，眼前这个机械人仍旧没有回应他。 实验室里再度安静了两三分钟后，卫雪傲又忍不住了：“该不会，它根本就没有语言功能吧？万一它不会说话，那咱们不是在这里当小丑啊？” 徐羡皱了皱眉，道：“放心，他能够说话，只是现在不想开口罢了。或许是想保住秘密。” “那你还在这问什么？难道还要搞严刑逼供那一套啊？” “请多一些耐心。”徐羡面无表情的看了卫雪傲一眼。 事实上，他现在内心很平静，或许这也是没有感情所带来的好处吧，耐心极大的增强了。 但轮胎显然不这么想。 “喵呜——” 小家伙仿佛也被旁边急躁的卫雪傲给传染了，叫唤两声，见对面始终没有反应，便从徐羡的肩膀上一跃而下，跳到了机械人的脚边。 下一刻，轮胎伸出爪子，搭在了机械人的脚踝部，然后黑色阴影弥漫出来，渐渐笼罩了整个实验台。 徐羡的脑海中也跟着浮现出了一幕幕栩栩如生的画面…… 第一一八章 她曾经是个人类 一幕幕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徐羡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生平，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记录着出生以来的所有事情，像开了倍速播放似的，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 徐羡知道，这个时间很短，远远算不上人的一生，因为她的生命在十四岁便戛然而止了。 整个过程很压抑，即便徐羡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了，可是当视野在最后变为一片黑暗的时候，他依然觉得胸口沉闷的厉害。 而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卫雪傲的声音，让他早已晃了神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 “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卫雪傲在旁边看着徐羡，表情很奇怪，看不出是惊愕还是担心。 徐羡摸了摸眼角，果然有两行泪水。 很奇怪，自己明明是感知不到任何情绪的，为什么会流眼泪呢？ 徐羡低下头，看了看轮胎，这小家伙此刻正蹲坐在机械人面前的地板上，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心情很沮丧。 刚才是它让自己看到了那些记忆，结果它自己不高兴了。 徐羡摇了摇头，也没去安慰它。 倒是刚才闪入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画面，真的是……记忆吗？ 面前这个机械人的记忆？ 也就是说，卫雪冬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自己的猜想也是完全吻合的？ 他们的确曾是普通人类？ 甚至可以说是普通的小孩，只是生活中充满了苦难，让他们在最充满希望的年纪凋零了，然后又被人以机械生命体的形式复活。 这个推论很大胆，可是几乎完美解释了461号怪异事件的所有怪异。 不幸死去的少年，离奇消失的尸体，然后死而复活，还有变成钢铁的身体…… 是的，他有着和刚才那段记忆完全相似的经历。 徐羡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道亮光。 是的，对了，没错，就是这样。 死而复活的陈果在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说过一些话。 那些话在当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懂了。 还好，那段录像还完好保存着。 徐羡想到这里，拿出手机，翻到那个影像文件，点下了播发： “哒哒哒” 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然后是类似的智能语音似的话语：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今天小涂哥把一家管材店老板欠我的工钱讨回来了，我拿着没用，就放在这里了，可以给小妹买点麦饼吃......” “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老师说，手术马上要开始了......” “手术之后，我可能就不会这么想回家了，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 “老师说过，想继续活下去，总得舍弃一些东西......” “你们放心，老师人很好，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算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可好歹能活着，也能赚些钱寄给你们...... “我并不孤单，因为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伙伴。” …… 手机里的录像放完，徐羡再抬头看向对面的机械人时，只见那对红色的指示灯正聚焦在手机上，半天没有闪烁一下。 而一旁的卫雪傲仿佛也猜到了一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了。 手术。 第二次生命。 很多和我一样的伙伴。 徐羡终于明白了。 难怪刚才那段记忆的最后是一片黑暗，因为在死而复生的过程中，他们经历了某种手术，让他们的记忆能够在定点清除，所以后续的画面才会像bug一样出现跳闪。 而第二次生命，说的就是抛弃肉身，以机械生命体的形式，继续活下去。 很多同伴。 眼前这个机械人，正是和他一样的同伴。 而创造他们的，就是那位“老师”。 然而遗憾的是，徐羡在刚才那段记忆中，并没有看见那位老师的身影，因为每次都会出现跳闪。 明显是被技术屏蔽掉了。 只是，他创造这些机械生命体的目的是什么呢？ 只是为了让他们能换个方式，继续存活下去吗？ 只是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既然生活充满苦难，那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何必执着于活着呢？ 这件事情毕竟牵涉到了传说中的机械圣教，所以徐羡自然要多往坏处想。 这些反应力和思维力远超普通机械人，身体强度和体格又远超正常人类的机械生命体，如果成立一支机械武装呢？ 徐羡觉得，这件事情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危险了。 然而他看向轮胎时，却又没见到这小家伙有任何的异常反应，它只是抬着爪子，轻轻抚摸着机械人的脚背…… 还是尽可能的从这个机械人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来吧，或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而且，他刚才就已经找好了突破口。 “你还有一个弟弟活着吧，被收养在地下五层废矿区的一户人家。” 徐羡语气平淡而寻常的说出这句话来，对面的机械人却猛然抬头看向了自己。 看来，刚才在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画面，的确就是她的记忆。 是的，她…… 这个机械人实际上是个女孩子，一个十四岁就凋零的花季少女。 见机械人的反应明显与刚才不同，徐羡也便更进一步了。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你是一个好姐姐，没有守住妹妹，不是你的错，但你现在仍然有机会，保护你的弟弟。” 那双红色指示灯一直盯着自己，但机械人仍然没有开口，徐羡知道，方向不会有错了。 “你弟弟的病，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活不过两年。他的病，我能治，也只有我知道，谁是你的弟弟。” 机械人的双手动了动，但是被皮革舒服着，无法动弹。 一旁的卫雪傲看着徐羡，满脸茫然的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弟弟妹妹的，你跟一个机器人说这些干嘛……” 徐羡没有搭理她，看了一眼脚下的轮胎，它的确对眼前这个机械人很亲近。 或许，它对于那些在生存线上挣扎的底层孩子，都有着共情。 然后，徐羡又开口道：“我可以救你的弟弟，但做为交换，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你们的事情。当然，与你那位老师无关，因为这并不是你能触碰到的秘密。” “真的可以，救他吗？你想，知道什么？” 机械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第一一九章 活下去的代价（祝大家中秋团圆） 机械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有问有答，逻辑思维十分通畅。 “它开口说话了，它真的回答你了。”卫雪傲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震惊。 徐羡点点头，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当然，这其中主要还是轮胎的功劳。 没有这个小家伙，自己也不可能看到那些记忆。 徐羡稍稍思索了一下后，才又开口问道：“你还想接着活下去吗？你觉得这样活下去，还有意义吗？” “意义？”金属箔片制作的喉咙里传来一句生涩的反问，就好像疑惑着这个词本身的意义。 “我不知道，这样活着，有没有意义，但我还想接着，活下去。” 机械人抬头看着徐羡，仿佛很认真的说道：“至少奶奶，和弟弟，还活着，如果我现在就死了，他们也会，很快死去。” 徐羡在刚才那段记忆中的确看到了一个躺在阴暗角落里的老人，苟延残喘，骨瘦如柴。 那应该就是她刚才说的奶奶。 不过徐羡仍然没有理解她这话的意思：“即便你这样活着，能做到的也无非是多看他们几眼，有多少作用呢？” “不，我可以，挣钱，他们有了钱，能活的更好一些。” “挣钱？”徐羡皱了皱眉。 而一旁的卫雪傲则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在她看来，钱这玩意儿，还需要去挣吗？不是卖几套房子就有很多了吗？ 机械人点了点头。 而徐羡则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难道将你们变成这副模样，只是为了让你们挣钱？” “是的。这样子能活下去，不吃饭，也能活着，也不会生病胸口痛，还能做以前不能做的重活，能留下的钱更多，我已经寄回去两笔钱了，至少让他们能吃得饱饭。” 听到这话，徐羡也才突然想起来，死而复生的陈果在回来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的，他不与家里人见面，但会给家里寄钱。 难道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意义？ 即便抛弃了血肉之躯，也要活下去的意义？ 仅仅只是养家糊口的钱？ “那你们平常都做些什么呢？什么能让你们挣钱？我可从来没在地下世界里的工厂作坊里看见过你们。” “采矿，也可以冶炼，什么都可以做。”机械人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又接着道：“更多的时候是采矿和冶炼，在地下六层的矿洞里，因为我们见不得人。” 徐羡听闻这话，沉默了下来。 “机械.......奴隶吗？”倒是一旁的卫雪傲不由自主的低声嘀咕了一句。 “不，我们不是奴隶。”机械人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人拿着鞭子催我们快点干活，也没人克扣我们应得的报酬，有人教我们算术和识字，让我们不再被算计和欺骗。” 不过，就算她这么说，徐羡和卫雪傲依然觉得这是一件很难让人理解并相信的事情。 尤其是卫雪傲，那些话仿佛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和她此前的认知完全背道而驰一样。 “你们一天能挣多少钱呢？为什么说没人克扣你们应得的报酬。”徐羡皱着眉问道。 “多的时候，一天能挣三百，但不是每天都能有这么多，机械磨损是我们必须考虑的一件事情。” “一天三百？”徐羡听闻这话，不由得也愣住了。 自己以前在地面的公司，一个月辛苦加班也才两千多，现在她竟然说下面挖矿一天能挣三百？ 这到底是......还招人吗？ 调查员这活干的没意思。 扯远了，不管怎么说，这个酬劳，在底层劳工中来说，确实高出了两倍还多。 至少，这绝对不是一个头脑正常的老板能给得出的价格。 即便她有着机械身躯，能做比成年人还要重还要劳累的体力活，但也在被各方势力尽情压榨的底层劳工中，也是属于天花板级的超标薪酬。 只是，一旁的卫雪傲显然不知道这三百一天的酬劳意味着什么，满是不理解的问道：“一天三百很多吗？吃饭也要这么多吧？” 机械人看向卫雪傲，一双红色指示灯制作的眼睛闪烁了两下。 徐羡也看向她，幽幽道：“一天三百，在那些底层劳工眼里，属于可以拿命去换的绝对高薪岗位，而单单是挖矿能拿到这个价钱，说明没人能从她们身上赚到钱。” “是.......这样吗？” “是这样。”徐羡很认真的点点头，果然，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么多钱，你都寄给你奶奶和弟弟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的生活也能够得到保证了吧？”徐羡问道。 机械人摇摇头，道：“他们经常要吃药，只能勉强支撑。” 至少人能活下来了。 徐羡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就和她刚才所说的一样，如果她死去，那几个重病缠身的亲人们，也会很快随她而去。 这不禁让他又想起了那天见到的陈果，还有他那位明显患有肺部疾病的憔悴母亲。 似乎......他们身上有很多共同点。 而更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不能再回到原有的家庭和生活中去。 对此，徐羡多少有些理解，毕竟已经变成了机械人，不管是出于技术的保密，还是出于伦理方面的考虑，都不会让他们回归到原有的家庭生活中去自由活动。 只是他很清楚的记得，在那段录像中，陈果很清楚的表达了一件事情。 要想继续活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代价让他们没有办法再与家里的至亲相见相认，要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 一开始，徐羡以为这是要将他们的记忆抹除，变成实实在在可供操控的傀儡。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如此。 即便经历手术之后，他们的记忆会定时清除。 但他们生前的记忆依然还在，依然还记得至关重要的亲人，而且还能将这副身体挣来的钱一分不少的寄回去，甚至还领着整个工业区底层最高的薪水和报酬。 更加令人费解的是，还有人教他们算术和识字。 这难道就是所说的活下去的代价？ 只要抛弃了肉身，就能获得比以前更有尊严，而且还能赚更多的钱？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代价，只怕有很多人都会选择这样吧！ 而且，幕后掌控这一切的人又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不为钱，也不为名，将这些死去的孩子改造成机械生命体，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活着吗？ 可这样，又能算是活着吗？ “我不能理解。”徐羡思索了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你们经历的手术到底是什么？你们活下来的代价又到底是什么？仅仅只是抛弃血肉之躯，再加上定时的记忆消除吗？” 对面的机械人听徐羡这么问，也沉默了良久，最后答道： “或许并不止这些吧，老师告诉过我们，我们舍弃了血肉之躯，同时也舍弃了一切感知能力。我们的身体是钢铁，感觉不到痛痒。 同时，也体会不到高兴和快乐，痛苦、伤心、害怕这些都不会再有了，我们只是会思考的机械人而已，把钱寄回家，也只是活着时的执念。 即便见到家人，我也体会不到那种......温暖和开心了，只觉得冷冰冰，空落落的......或许他们离去后，我也没有接着活下去的意义了......” 徐羡听闻这话，顿时瞳孔一缩。 第一二零章 没有感情或许是一件好事 失去了所有感情。 活下去的代价就是成为没有感情的机械生命体。 唯一支撑他们这样子活下去的，是执念。 对活着的，并且正在遭受苦难的家人的执念。 那自己呢？ 徐羡在内心深处反问了自己一句。 相比他们而言，自己还有着完整的血肉之躯，或许也有着更加健全的思维逻辑和体魄，能够完全融入人群，不用在黑暗之中活着。 自己只是丢失了情绪感知能力，就已经在因为活着的意义而感到茫然了。 事实上，他没有家人，也没有那些执念，与这个世界的羁绊也仅仅只是来过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在遭受致命辐射捡回一条性命后，他在天桥下度过了三个月的躺尸摆烂生活，身体没有恢复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而已。 主要是在失去了情绪感知能力后，他的心里空空荡荡，根本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龚师傅出现，带着他再一次的融入社会，融入人群，那种茫然空落的感觉才淡了下去。 可是这些变成机械生命体的小孩并没有这样的待遇，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融入人群了，甚至都没有办法再与原来的家人们见面。 他们或许已经感觉不到孤独了，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确是孤独的。 远比现在的自己孤独。 可能在内心深处，除了那一点点残存的执念外，剩下的就是空空荡荡了。 包括外在的触觉和痛觉，以及疲劳和困乏，都是空空荡荡。 他们与正常人类的相同点，只有个体意识这一点了。 但他们与自己的相同点，却有很多。 同样失去了感情，同样处在最底层，除了孤独，一无所有。 他刚才那样子问，用近乎于怀疑的语气去问“活下去还有没有意义”，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要去否定他们存在的价值。 事实上，感知不到情绪波动的徐羡，也根本不可能产生像轮胎那种高高在上的心理优越感。 就算是轮胎，在这个半机械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也不是优越感，而是亲昵和善。 他问那些问题，只想要确定一点，确定以这种方式继续生存下去，到底是不是他们的本愿。 因为这可能关乎幕后那个人的真实目的。 同时，他也需要思考一个最基本的问题，这样还算活着吗？ 不算？ 他们的思维和记忆还在，是追随自己本愿而活着，并不是任人操控的傀儡，更不是行尸走肉。 虽然肉身已经完全变成了钢铁，但他们依然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记得曾经的亲人。 算？ 可除了他们觉得自己还活着之外，没有任何人还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连至亲的人，都已经慢慢遗忘了他们。 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代价。 游离在活着与死亡定义线的周围，既要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现实，又要为自己找一个继续存在下去的执念。 听起来就像幽灵。 或许他们真的是幽灵吧，机械幽灵…… 在这样的处境下，失去感情，可能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没有痛苦，没有彷徨，没有挣扎，没有因为自身特殊的存在而精神内耗。 简简单单，即便死后依然在暗处燃烧自己，照亮至亲的人，也不会去思考这样到底值不值。 因为没有私念，也没有意义。 就连再一次的死亡，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只是，这样的他们又能存在多久呢？ 徐羡沉默了许久后，抬头看向机械人，问道：“你们这样子的状态能维持多久，几年？还是说你们已经突破了人类寿命的极限？” 机械人也看着他，很认真的答道：“几年就已经足够了，能量耗尽，我们的意识也会慢慢消亡，直到最后真正的死去。” “真的只有几年？” “是的。”机械人点点头，道：“老师说过，最长不超过三年。” “你的老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将你们改造成这个样子？” 徐羡皱起眉，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不过心中也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对面的机械人沉默了许久，才摇着头道：“我只知道，老师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人，他对我们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私心，其他的并不知道。” 想到这里，徐羡点了点头，很礼貌没有追问。 从刚才轮胎让自己看到的那些记忆来看，关于老师的画面，全都跳闪了。 所以即便问了，得到的答案也只能是这样。 想到这里，徐羡低下头看了看轮胎。 可以看得出来，小家伙刚才一直以来都对这个机械人都很熟稔，也没有展现出半点敌意。 甚至还在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机械小腿。 难怪调查这起怪异事件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消极怠工，始终扮演着摸鱼的角色，出工不出力。 甚至在追捕死而复活的陈果时，还出现了掉线挂机的情况。 也是，从一开始，徐羡就没在这些半机械人身上看到任何黑色的阴影。 原来是轮胎一直在变相的阻拦自己。 阻拦自己去打扰他们的存在，和他们一直以来的平静生活。 这些再也感知不到任何情绪的机械人，只能永远的生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在执念的驱动下，为他们的至亲之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直到最后变成一具躺在黑暗角落里，没人在意的机械骸骨。 轮胎似乎很明白，就算自己查清楚了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也无法帮助这些有自我认知和意识的办机械人。 什么问题都不能解决，反而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至少，刚才的科技学霸卫雪冬和这里的实验人员，明显就对她这个机械生命体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如果再遇上更偏执更加激进的人，难保不会顺着这条线找出她的同伴，然后将他们都变成一具具摆在实验台上的残肢断臂。 因为这些机械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极具有研究价值的。 而且徐羡有一种直觉，那个将他们变成这副模样的“老师”，可能并没有足够保护他们的势力。 或许，在幽暗的地下世界里能为他们寻得一处庇护所，但如果被地面上的人盯上，无论是工业区，科技区还是行政区，那些野心家和投机者，都会各怀鬼胎的去打碎他们的生活。 而现在自己揭开这层面纱，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以后会发生什么，根本没人能预料的到。 徐羡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三五分钟后，对面的机器人见他一直不说话，才主动开口问道：“请问你还想知道什么事情吗？” 徐羡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机器人，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倒是一旁的卫雪傲仍旧是一脸的疑惑，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又完全不知道从哪说起。 因为在她的视角里，徐羡仅仅只是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突然又扯到什么弟弟和家人身上。 接着，这个机械人便开口什么都说了，甚至知无不言，没有半点隐瞒。 转折来的太快，后续的事情也实在过于顺利了，就好像徐羡突然知道了关于眼前这个机器人的所有秘密。 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开了天眼吗？ 第一二一章 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卫雪傲搞不懂事情怎么突然就进展的如此顺利，所以现在她还是一脸懵逼的站在旁边，完全处于跨频状态。 但徐羡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背后的所有真相。 除了那位老师的身份，以及他的真实目的，如果有的话。 可是自己还要接着追查下去吗？ 徐羡现在犹豫了。 而这个时候，对面的半机械人开口了，她在请求徐羡兑现承诺：“你刚才说过，可以治好我弟弟的病，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这话还是算数的吧？” 徐羡抬头看向她，点头道：“放心，我会救他的，一定。” 半机械人的眼睛闪烁了两下，然后抬头看向了天花板上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照明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你们还会放我回去吗？”半机械人开口问道。 徐羡想了一会：“不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后面的话，徐羡没有接着再说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可不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半机械人似乎刚才的回答很不理解。 徐羡没做解释，只是沉默。 但一旁的卫雪傲却仿佛慢慢跟上思路了，犹豫片刻后，开口道：“你在这里可以过得更好，我们可以出面照顾你的家人，而且也不用去挖矿干苦力，为什么要回去呢？” “我不属于这里。”半机械人说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可是......” 卫雪傲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徐羡拦住了：“我也信不过这里的那些实验人员。” “什么意思？”卫雪傲问道。 “你觉得他们会把当一个人类看，还是当一个实验样本看？” “这个......” 卫雪傲也沉默了，因为即便是她自己，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机械残骸当做一个人类来看。 但事实上，她并不应该被当做实验样本。 见卫雪傲不再说话，徐羡又转头看向半机械人，道：“我会尽量和他们交涉的，你的确不属于这里。”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红色指示灯制作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而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喂，这么快的吗？不能再多待一会吗？好吧。” 卫雪傲接通电话，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后，徐羡就知道，时间到了。 “我们该出去了。” 徐羡点了点头，道：“嗯，好的。” 说完，卫雪傲走过去再次摁下那个按钮，然后伴随着机械马达的转动声，试验台慢慢放平，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轮胎也顺着裤腿，重新爬上了徐羡的肩膀，不过在走出实验室的时候，这小家伙仿佛一直盯着左边的墙角，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与此同时的监控室内，卫雪冬一脸疑惑的盯着屏幕，嘀咕道：“奇怪，他们进去之前监控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声音了呢？” 说完，他摇了摇头，也没有多想，只是把这当做了一次很平常的仪器故障，然后起身推开门，往外面的中心实验区走去。 不管怎么说，在整个过程中，他并没看见进入实验室的两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宽敞明亮的中心实验室内，徐羡看着迎面走来的卫雪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们谈的怎么样？”卫雪冬停住脚步，扶了扶眼镜，开口问道。 听闻这话，徐羡心里顿时疑惑起来。 因为他知道，那个隔离出来的实验室里，是装有监控器的，而且不止一个。 同样，这个卫雪冬，刚才明显也是从监控室那边出来的。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那边是监控室的，因为刚才在等候的过程中，轮胎早就把这整个一层的布局都探索过了。 所以按理来说，自己在实验室里和那个半机械人的对话，他应该全程都听见了才对。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果然，还是做为妹妹的卫雪傲更加直接了当一些，道：“你不是在监控室里吗？怎么还问？” 卫雪冬无奈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反正你们进去后，监控就出问题了，只能看到画面，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听不到声音？坏掉了吗？” “或许是吧，等会叫师傅来看一看。” 徐羡听着这两兄妹的对话，然后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肩膀上，一脸事不关己的轮胎，好像明白了什么。 当卫雪冬再次问自己的时候，他的回答也很敷衍。 既然轮胎不想让他听到谈话的内容，那徐羡自然心领神会的照做。 而且，他本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因此在满脸诧异的卫雪傲几次准备开口的时候，都被徐羡拦住了。 直到走出科技大楼，这位从未受过委屈的富家千金才满脸委屈的指着徐羡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说话？” “因为我不想让你说话。” 徐羡的回答也很直接，让卫雪傲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徐羡仍旧面无表情：“这件事情，不能让你哥知道。” “为什么？” 面对卫雪傲的质问，徐羡稍稍思索了几秒钟后，很平静的反问道：“你觉得，她是死去的人类，还是活着的机器？又或者，两者都是？” 卫雪傲看着徐羡那一双务必认真的眼睛，也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怒气。 只是沉吟半天，她也说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徐羡见状，慢慢转过身去，抬头看向夜空。 不远处的楼顶上空，红色的月牙被因为穹顶的折射被拉成了一条直线，就连星星也变成了一团一团奇形怪状的光晕。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徐羡问道。 “什么？”卫雪傲没好气的答。 “让我把她带回地下世界去。” 徐羡能想象到，此刻的卫雪傲绝对是一脸惊愕的表情，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又接着道：“你应该知道，她并不属于这里。” “是你把它带上来的，现在你又要把它送回去？” “嗯。”徐羡点点头，道：“这是我在和她交谈之后做出的决定，而且我觉得，把她秘密的送回去，当做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这或许才是461号怪异事件最好的结局。” 第一二二章 不同世界的两人 “461号怪异事件？” 卫雪傲所知道的信息太少，所以才没有将这个半机械人与461号怪异事件，也就是陈果的“死而复活”联想到一起。 于是徐羡一边往环城列车站台的方向走，一边向她详细的讲述了自己的推理。 虽然没有直接的线索，但很明显，这些就是真相。 讲清楚缘由之后，徐羡再一次开口恳请她的帮忙：“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让我能隐秘的带她回地下世界去。我知道可能会有点麻烦，但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确是我没有料到的。” 卫雪傲一时间没有说话，思绪仿佛仍然在刚才提到的461怪异事件当中。 或许对她来说，这其中的信息太过于庞杂，转折也来的太过于出人意料。 “所以你的意思是，461号怪异事件，其实就是和这个半机械人一样？男孩死去后，被那个‘老师’以机械生命体的形式复活了？资料当中提到的事情，不过是在手术发生之前，他和家人的最后道别？” 看来，卫雪傲花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终于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并且想清楚了。 “嗯，是的。”徐羡点点头。 “而他们能够活下去的代价，是抛弃肉体，抛弃感情，仅仅靠一个执念，支撑所有？” “没错。” 卫雪傲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后，道：“其实你刚才说的没错，他们一切执念的根源，都是因为贫穷。只是我从没想过，这座城里竟然还会有自己都养不活的人。” 徐羡听闻这话，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卫雪傲笑了笑，道：“没事，我只是怀疑，它刚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仅仅只是这样吗？” “当然，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在我看来，只要是有手有脚的健康人，总能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其实我以前也去小公司实习过，赚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啊？” 卫雪傲的语气中并没有傲慢，也没有针对那个半机械人所展现出来的轻视。 但正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才让徐羡更加觉得脊背发凉。 因为他看到的，是这座城里的顶层阶级，对于贫穷与苦难的冷淡与漠视，就算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也能装作视而不见。 更有甚者，还会为那些底层人扣上一个他们臆想出来的“罪名”。 徐羡想到这里，深深看了卫雪傲一眼。 原本通过这两天的接触，让他觉得两人的关系拉进了许多，但现在看来，距离并没有缩小半分。 “或许在你们看来，赚钱的确没有那么困难。”徐羡面无表情的道：“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长辈铺好了前路。” 听闻这话，卫雪傲脸色更难看了，十分不服气的说道：“可是劳动就会产生价值，不是吗？如果有手有脚，有正常的劳动能力，为什么养不活自己，为什么挣不到钱？而且我去那小公司里面去实习的时候，可从没透露过我的个人身份！” 徐羡脚步顿了顿，那句“不要小看有些公司hr的业务能力”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多说没有用。 像她这种从小就踩在家族阶梯上成长起来的富贵小姐，即便没有任何天赋，也能用资源砸出远比常人优秀的能力，比如学业上的顶尖家教、音乐技能上的名师指导等等。 而卫雪傲本身就是东临大学的学生，即便隐瞒她的家族和来历，也能在科技区找一份薪酬不俗且体面的工作。 但那却是自己这一类人穷其一生的奋斗目标。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永远也不可能相互理解的。 而且他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 见徐羡“一时语塞”，卫雪傲明显觉得他是无力反驳了，于是更加理直气壮的说起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那一套世间真理： “就像我老师说过的那样，其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贫穷和愚蠢，只是有的人不够努力和自甘堕落，才会反过来埋怨世道的不公。就算是底层最平庸的劳工，通过努力，也能成为技艺精湛的工匠大师，改变命运！” 徐羡听闻这话，眼角抽动了一下。 通过努力，就能称为工匠大师，改变命运？ 果然，只有那些还没走出校园的学生，才会天真的相信这些话吧。 教自己手艺，带自己入门，改变自己命运的龚师傅，其实比她说的起点要高多了吧。 技术精湛，工作努力，而且还本来就是公司的核心骨干。 可他的结果是什么呢？ 如果没有轮胎，没有觉醒那一种神奇的能力，自己将亲眼看到身患绝症的龚师傅将在痛苦和煎熬中慢慢死去，就连赔偿金都拿不到。 是的，通过努力，加班加点的工作，改变了命运。 因为他本不该有此一劫的。 想到这里，徐羡停下脚步，很认真的反问卫雪傲道：“所以，你觉得那些话都是对的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徐羡又问了一遍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贫穷和愚蠢，只是有的人不够努力和自甘堕落，才会反过来埋怨世道的不公。你真觉得这句话是正确的吗？” “嗯，本来就是啊！如果足够努力，为什么会贫穷？如果足够努力，为什么会愚昧无知？”卫雪傲点了点头，目光坦诚，丝毫没有说谎的那种躲闪。 也就是说，打内心深处，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自己能感知到情绪波动的话，徐羡现在心里应该会感受到深深的失望吧。 然而，他只是看着卫雪傲的眼睛，沉默了许久后，用很平静的声音道：“或许你只是去了一趟工业区的地下世界而已，只是像出差或旅游，去了一趟而已。” “什么意思？”卫雪傲愣了一下。 “那里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没有看见，是什么让他们生活的如此艰难，你更是视而不见。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已经让你看不清这世界的真实一面了。” “抱歉，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卫雪傲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或许是徐羡冷冰冰的表情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心虚。 徐羡抬头，和轮胎一样，望向不远处的环城列车站台，道：“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但别用你们的幸运，去否定他们的价值。 他们贫穷，他们卑微，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更不是因为他们自甘堕落。” “那是因为什么？”卫雪傲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是因为有人压在头顶，让他们负重前行，而仅仅只是站立着，活下去，就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了。” 徐羡停顿了一会后，接着道：“努力？他们很多人，每天都在拼命，拼命的活着。但他们永远没有你们这么幸运，一出生就不愁吃穿，不忧前途。 没错，许多事情，你们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做到了。那是因为你们的父辈，你们的家族已经为你们铺平了道路，指出了方向，你们要做的，只是迈开脚步，往前走就是了，多么容易的事情，却是你们所谓的努力。 而工业区的地下，我见过比你们更有天赋的人，也见过比你们更加努力的人，但他们每天在毒雾里累死累活，为之付出一生的，却是那些富商和财团压在他们身上的各种搜刮，还有每天花一个硬币就能买到的麦饼。这样的活着，连脚下的路都没有，你让他们朝哪里努力？” “可是，可是……”卫雪傲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目光狭隘，只能看见自己生活的圈子，反而却以为自己是站在高处，可以指点一切，这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一贯的傲慢，所谓肉食者鄙，如是而已。” 徐羡说了很多，他已经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了，就连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喵呜——” 轮胎叫唤了一声，也不知是对自己刚才的话表示赞同，还是对卫雪傲荒唐言论的不屑。 短暂的安静后，徐羡又沉声道：“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你的过错，而是你的阶层赋予你的傲慢和偏见，但我也会有我的坚持。” 卫雪傲怔然的看着徐羡，一双眸子里情绪复杂。 “461号怪异事件到此为止了，那个机械人，我也会想办法将她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徐羡说着，重新迈开脚步，往站台那边走去，头也不回的道：“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不该寄希望于你能站在阶层的对立面，再见。” 然而，仅仅走出六七步，身后就传来了卫雪傲弱弱的声音：“我会帮你的。” 第一二三章 消失的半机械人 卫雪傲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不管是出于还上次在地下四层的人情也好，还是她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理解了那个半机械人的处境也好。 总之她决定帮自己想办法，把那个半机械人隐秘的送到工业区的地下世界去。 送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两人告别后，徐羡坐上最后一趟环城列车，在晚上九点三十三分的时候，来到了终点站，雾林台站。 他现在仍旧住在工业区，因为暂时没必要换住处，再加上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绿色毒雾。 而且，轮胎似乎也很喜欢这里。 想必这小家伙，也是在看不见光的角落里出生，然后苟活在这座城市的底层黑暗里，直到最后遇见自己，才有了一个安稳的家吧。 不过奇怪的是，除了自己意外，没人能看见它。 这样也好，至少在乘坐环城列车的时候，不用再把它藏在背包里了。 和以前加班的时候一样，徐羡走出车厢后，很自然的取出一个防毒口罩带上，抱着怀里的轮胎走出了站台。 他一边走，同时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着这两天在工业区地下四层发生的怪异事件。 在得知这些半机械人的存在后，原本那些还有疑惑的事情，其实也慢慢有了个大致方向。 因为自己是直接看到了那个半机械人的记忆，所以对她也不存在什么信任问题，而且轮胎也是确确实实没有表现出敌意，反倒是异常的亲近。 那两个被自己从城外带回来的小孩也是一样。 他们同样得到了轮胎的青睐。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似乎也已经有了眉目。 秘密通道里留下的战斗痕迹，没来得及清理的机械零件，还有消失的长发男子，以及城外身患重病的两个小孩...... 所有这些，再加上半机械人活着时的苦难经历，都在往一处聚拢，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真相。 尽管中间仍然隔着一层面纱，但有些地方已经显露出来了。 想到这里，徐羡拿出手机，给a3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我带进来的那两个小孩，患有什么疾病？这个能打听到吗？” 过了很久，徐羡也没有收到回信。 大约十几分钟后，b8给自己发过来了一条消息：“a3要我问你，你问这个问题干嘛？” b8？ 徐羡愣了愣，才想起那个被a3叫做宇文夜的小萝莉，代号好像叫“夜莺”，辅助a3全权处理地下四层的动荡事件。 所以她问自己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毛病。 想必是a3正忙着处理其他别的事情吧。 于是，徐羡答复道：“因为这个事情可能和我正在调查的461号怪异事件有关系，所以想确定一下。” 又过了片刻，手机上收到了b8的消息：“她说是肺部感染一类的疾病，和呼吸系统有关系的，其他就不知道了，现在已经送到总署附属医院医治了。” “好的，谢谢。” 徐羡原本准备结束对话的，但没想到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消息：“除了461号怪异事件，你还有在调查其他别的事情吗？” 现在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徐羡的脑袋依然十分清醒。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们俩又在摸自己的底细了。 于是徐羡想了想后，在手机上输入道：“460号怪异事件也是我一块调查的。” “就这些c级任务吗？” “就这些。” 徐羡没有说谎，但他觉得，这样可能效果更好。 “那这两个怪异事件的资料能发给我看看吗？” 看着手机上跳出的消息，徐羡稍稍迟疑了片刻后，问道：“这是合乎规矩的吗？” “规矩是人定的，你当然可以不发。” 看到这条消息后，徐羡想了想，还是给她把两起怪异事件的资料都发送了过去。 在调查员体系内，的确有不得强制打探同僚隐私及任务的规定，但如果一方愿打一方愿挨，那也没什么关系。 “好的，收到了，那边有什么进展，我可以随时告知你。” 自己释放了善意，对方当然也很客气。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两位是把自己当做隐藏大佬来看待的。 不过，徐羡忽然想到了一个事，于是在手机上敲到：“对了，想问一下，a1的能力是什么？” 过了片刻，手机上传来一个捂脸哭的表情，然后是： “a3说，这些东西，等你升到a级调查员就大概知道了。” “a1的能力是什么，没几个人知道，你就别问了。” 徐羡轻轻摇摇头，果然是这样，于是回了一个“好的”，结束了对话。 不过，好歹是确认了一件事情。 那两个小孩果然是患有重病了，而且还是地下世界最常见的呼吸道疾病。 从目前得知的种种信息来看，这两个小孩应该是那位“老师”提前安置在城外的。 因为他们还有一线生机，所以才会利用自己把他们带进城来，转移到警卫总署手里。 他知道，警卫总署有办法确认他们的身份，也有办法救他们。 而那个秘密通道里留下的战斗痕迹，自然也是那位“老师”带着那群半机械人留下的。 也就是说，那个长发男子，现在在那位“老师”的手里。 对了，在调查460号尸体消失的怪异事件时，卫雪傲和文近悬都提到过“机械圣教”。 换句话说，那个神秘的长发男子，应该是机械圣教的人。 那位老师...... 既然掌握着如此出类拔萃的机械科技，那会不会也和机械圣教有关系呢？ 至少......和以前的机械科技协会有关？ 徐羡仿佛慢慢找到了方向。 不知不觉，徐羡已经来到了租住的出租屋门前。 推门后打开几十瓦的日光灯，狭小的房间里面顿时温暖了不少。 有几天没在这里住了，徐羡竟觉得一时间还有些陌生。 在把腰间的电池组块取下来充电后，他就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轮胎则一脸忧郁的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与此同时，科技区的靠近机械科技大楼的一个路灯上，一只做工精巧的机械小鸟扑腾着翅膀，慢慢停了下来。 它的绿色眼睛散发着荧光，偏着脑袋，看向了大楼顶层那一扇还亮着的窗户…… 夜半时分，徐羡忽然被一通电话惊醒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卫雪傲打过来的，而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三分。 “喂，有什么事吗？都已经这么晚了。” 徐羡接通了电话，只是那头卫雪傲的声音很是急切和担忧： “你已经行动了吗？你不是说需要我帮忙的吗？为什么要瞒着我？” 徐羡听闻，一脸茫然的问道：“行动什么？什么瞒着你？” “你已经把它送回工业区了对不对？你和我说那些也只是要降低我的警惕心对不对？” 卫雪傲的声音中带着怒气，但徐羡仍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抱歉，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正在家里睡觉，你这一通电话，很莫名其妙。”徐羡面无表情，但是已经想挂断电话了。 对话短暂停歇了之后，卫雪傲似乎稍稍冷静了一些，问道：“你在家里睡觉？” “嗯，是的。所以你打电话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卫雪傲咽了一口口水，道：“所以说，那个机器人残骸，不是你带走的？” 徐羡听闻这话，顿时睡意全无，坐直了身子对着电话道：“你说什么？那个机械人被带走了？” “是的，它……消失不见了。” 第一二四章 可能并不是内部人员作案 挂掉电话后，徐羡立马就穿好了衣服。 轮胎自然也被吵醒了，揪起脑袋，一脸茫然的回头望着这边。 直到徐羡拖着鞋都准备出门了，它才一跃而下，快步跑到脚边，然后顺着裤腿爬上了肩膀。 反正就是个大一号的挂件而已，徐羡早就习惯了，肩膀上一点也不觉得酸痛什么的。 因为现在是午夜时分，环城列车早已停运，工业区的出租车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实现只能一边跑一边借助索盘轮轴往科技区那边赶去。 这个时候，徐羡才发现，原来那些高高竖起的烟囱，除了排放废物之外，还有帮助自己赶路的功能。 只花了十分钟不到，徐羡就已经来到了科技区，并迅速找到了一辆出租车。 午夜时分的科技区，也是十分冷清的。 宽阔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一辆车。 车技娴熟的出租车司机自然也开启了秋名山模式，十分钟不到，就把徐羡安稳送到了目的地。 只不过下车的时候，他感觉周围的建筑都在转。 至于轮胎呢…… 好吧，它正张着嘴，一副恶心要吐的表情，在地上走起路来都是同手同脚，飘忽不定的状态了。 一人一猫在地上蹲了三分钟，才终于缓过神来。 徐羡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机械科技大楼，此时的顶层依然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一楼唯一的入口处，也有四五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守着了，不让人员随意出入。 徐羡从怀里摸出手机，然后拨通了卫雪傲的电话。 “喂，我到了，你在哪，在机械科技大楼吗？” “嗯，我在顶层的实验室，你可以直接上来。” 徐羡又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大楼正门，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随即，他挂断电话，抱着怀里的轮胎起身往那边走去。 徐羡很快就发现，一路走来的过程中，那边几个黑衣保安始终在盯着自己看。 但等他真正走到入门处时，那几个人都很自觉的往两边让开了道路。 徐羡畅通无阻的走进一楼大厅，然后乘坐电梯来到顶层。 那间宽敞明亮的中央实验室里，现在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看起来很专业的私家侦探在四处勘察。 然后在中央位置，是一脸郁闷的卫雪冬和满眼疑惑的卫雪傲。 看见徐羡后，她也立马走了过来。 “真的不是你做的吗？”虽然卫雪傲仍然不相信徐羡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但此刻的声音却是压得很低，生怕她那个学霸哥哥知道。 徐羡回答她的声音同样也很小：“你觉得我一个人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卫雪傲狐疑的看了看他，然后摇了摇头。 “有查到什么线索吗？”再说话时，徐羡的音量明显提升了不少，因为这算得上是正常对话了。 “没有。什么线索都没有。” “监控呢？” “全都坏掉了。” “坏掉了？”徐羡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看向了蹲坐在自己肩膀上的轮胎：“晚上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嗯。”卫雪傲点了点头，接着道：“刚刚已经调用了监控影响，在十二点过几分的时候，整座大楼内的监控全都停止了运转，现在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估计要到早上才能抢修好。” “那些人呢？是你们请的职业侦探吗？” “嗯，是我哥请的。他不敢把这件事情上报到警卫署去。” 徐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至少这个科技学霸头脑还是挺清醒的，知道警卫署介入进来，可能事情就会慢慢失控了。 “你有什么线索吗？”卫雪傲说完这话，见徐羡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又忙改口道：“你有什么思路吗？” “思路？”徐羡稍稍想了想后，别有用意的答道：“如果她只是被她的创造者接回去了，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我当然也不会再插手此事。可现在对我来说，问题就是该如何确定这一点。” 卫雪傲听闻这话，很快就给他跑了一盆冷水： “这栋大楼的整套安保系统和装置，可都是周教授亲自设计的，你觉得能被一个外人随随便便的闯进来，然后又毫无痕迹的溜出去吗？而且还要带着一个那么醒目的机器人？” “你的意思是，内部人员作案了？”徐羡反问了一句。 卫雪傲点点头，道：“虽然我哥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事实绝对就是这样没错了。”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徐羡看得很清楚，卫雪傲的脑袋有些不大好使。 所以他宁愿相信她那个学霸老哥的直觉。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关于机械圣教，不对，关于机械科技协会的事情，你都是听你哥说的？” 因为在回去的路上整理了一番思路，所以徐羡对于460和461号怪异事件的看法也更加全面一些。 他已经推断出了，那个藏在幕后的“老师”，很有可能是机械科技协会的成员。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十分了解机械科技协会的人在这里，为什么不从这里入手解决问题呢？ 卫雪傲听闻这话，明显思路有些跟不上了，皱着眉问道：“确实都是听我哥说的没错，毕竟他导师就是周教授，可你怎么突然又扯到机械科技协会上去了？” “能让我和他谈谈吗？”徐羡没有直接回答卫雪傲的问题，反倒是又提出了谈话的请求。 “不，你先告诉我，这件事情到底和机械科技协会有什么关系？”或许是思维总是慢半拍的节奏让她心里很不爽，所以这话里都带上了执拗。 徐羡平淡道：“那个半机械人的创造者既然拥有如此出众的工艺和技术，你觉得他会和机械科技协会无关吗？你觉得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位这样的大师吗？” “所以你猜是那位制造者来偷，不对，来抢，也不对，来......来把那个半机械人接回去了？” 看着卫雪傲一连更改数个动词，徐羡也有些无语的点点头，道：“我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自己人作案的话，如果你哥第一时间排除这个可能，那我选择相信他的判断。” “为什么相信他的判断，而不相信我的判断？”卫雪傲不服气的道。 “因为他的脑袋明显好使很多。” “你......好！你给我等着，我去叫他过来。” 卫雪傲指了指说话不留情面的徐羡，然后大大咧咧的朝卫雪冬那边走去。 第一二五章 又接了一个私单 事实证明，卫雪冬的脾气和性格都是极好的，一看就是个有涵养的绅士。 就算被亲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呼来喝去，也没有半点生气和恼怒，反倒还乐在其中似的。 不过徐羡最先关注到的，是他干干净净的手指。 没错，他没有带结婚戒指。 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富家少爷，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婚。 果然，用“沉迷科研，无法自拔”来形容这家伙，或许真的有几分贴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卫雪傲的面子上，反正卫雪冬走过来的时候，对徐羡特别的客气： “不好意思，朋友，那个机器人残骸明明是你送到我这里来的，结果现在搞丢了，真的很抱歉。” 徐羡听着卫雪冬的道歉，心里面满是问号。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卫雪傲，见她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果然，这家伙没说真话，至少有很多实话她都没有说，这是在编排她哥呢。 徐羡当然也很大度的摇了摇头，道：“不必在意，她原本也不属于这里，不过我很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偷走了她，还有，她是不是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 卫雪冬听着这绕口的话，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道：“我不能确定它是不是回到了属于它的地方，但我能确定的是，它绝对不是我们内部人员带走的。” 徐羡看了一眼旁边的卫雪傲，然后问道：“为什么能确定这一点？” 卫雪冬答道：“因为昨天晚上我们的视频讨论会开到了十二点半，全程没有一个人缺席。”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也难怪他不相信这是内部人作案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帮搞科研的，这么卷吗？ 技术讨论会能开到晚上十二点半？而且那帮人明明晚上九点多才回去的吧？ 正在徐羡思索的时候，一旁的卫雪傲忽然开口说道：“哥，你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去查吧。” 徐羡和卫雪冬听闻这话，同时看了过去，只是两人的表情明显不同。 “为什么要交给他去查，我都已经请好侦探了。”卫雪冬满脸写着疑问。 而徐羡也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说。 卫雪傲笑了笑后，低着声音在卫雪冬耳朵边小声低语了几句，对方脸上的表情就明显了然多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吧。” 也不知道卫雪傲说了什么，反正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卫雪冬就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件事情。 完了，还十分大方的给徐羡开出了一个拒绝不了的高价格： “那就这样吧，事情交给你这位朋友去查，酬劳五万，再加上先前的研究材料，一共十万，等会就把六万的头款转过去，事情结束后，再打尾款，没问题吧？” 卫雪冬明明是在说徐羡的事情，但全程却都看着卫雪傲，就连最后一句，也是问的这个妹妹。 “嗯，没问题！那就这样定下来了！” 卫雪傲点点头，很爽快的替徐羡接下了这个私单。 做为当事人，他在这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看着卫雪傲用手机给自己转了六万的账单，他还有些懵懵的。 老实说，轮胎也有点懵，一双大眼睛盯着屏幕上的转账记录，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算了，有钱不赚王八蛋。 特别是赚有钱人的钱，那才叫赚钱。 就当是卫雪傲给自己在谋福利吧。 而这个时候，卫雪冬才终于问到正题上：“你说想知道一些事情，是指什么事情？哪一方面的？” 徐羡很平静的答道：“关于机械圣教的，更具体的说，是关于机械科技协会的。” “机械科技协会？”卫雪冬听到这个词，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因为我怀疑那个机械人的创造者，就是曾经机械科技协会的成员，只不过，他现在出于某种原因，隐居在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 卫雪冬听闻这话，摸了摸下巴，一边思索一边道：“你的推测的确很有说服力，能创造出这样的机械人，在本领域一定有着极高的造诣，甚至我在东临大学的科技学院内，都没有找到能与之媲美的技术。” 徐羡点点头，接着他的话往后说道：“所以像这样的人物，绝对不可能是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凭空出现的，我更加相信，他以前就是机械科技协会的会员。” “但你问的，又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卫雪冬说完，卫雪傲也不由得跟着看了过来。 徐羡则很自然的回答道：“我刚才听你妹妹提到过，这里的安保系统和监控装置，全都是一位姓周的教授设计的吧，如果对方能淡定从容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要么他对这里的系统很熟悉，要么，这些东西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这也是徐羡此刻全然不着急的原因，既然那个人能轻而易举的破解掉这里的安保系统，那么他制造出那些具有独立意识的半机械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如果真是幕后的老师把她接回去了，最不需要着急的，就是徐羡自己了。 倒是卫雪冬听闻这话，两条浓浓的眉头已经完全拧成了一团。 在冥思苦想了许久之后，他才终于以一种很沉重的语气说道：“周教授设计的系统已经是东临城内首屈一指的存在了，单单是把这套系统理解并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都需要不俗的理论基础和经验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对此不屑一顾？” “那你的意思，还是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了？” “不。”卫雪冬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起来，有一个人和你说的条件，十分符合。” “谁？”徐羡和卫雪傲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出声来。 “曾经的东临大学机械科技学院副院长，袁志安。”卫雪冬说完，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又补充道：“整个东临大学校史上最具知名度，也是最让人惋惜的以为年轻教授。” “袁志安？” 很明显，徐羡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因为他从来就没听说过。 “喵呜——” 就算是头脑恢复了清醒的轮胎，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一旁的卫雪傲好歹也是东临大学的学生，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就是那个和周教授一起创立机械科技协会的副院长吗？我记得他就是姓袁！” 卫雪冬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袁志安教授赋予了机械科技协会真正的灵魂，他才是整个协会的核心人物，所以在他离职之后，整个协会也跟着分崩离析了。” “他为什么离职？离职后又去了哪里？” 徐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冒出了那个披着破布麻衫的佝偻身影，他拖着一个小车，瘦骨嶙峋的手臂正在一堆破铜烂铁上翻找着什么...... 难不成，这......是同一个人吗？ 徐羡有这样一种直觉，但确实太过于离奇了些，让人难以接受。 第一二六章 机械科技协会分崩离析的原因 “他离职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就连曾经的挚友，周教授，都一无所知。” 卫雪冬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徐羡来到靠窗的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接着道：“但是关于他为什么离职的传言，却有很多种版本。” 卫雪傲在一旁点了点头，冲徐羡道：“嗯，单单是我听说的，就有两种。就这，还是因为我哥是周教授的学生，所以才知道其他的都很离谱。”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卫雪冬，道：“话说，哥，当初那位袁教授离开东临大学机械学院，是不是因为学术理论的争端问题啊？” 卫雪冬点了点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的理论被人盯上了。” “被人盯上了？什么意思？” “因为他的那一套学说，过于偏激，又或者说过于激进了。” 卫雪冬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盒烟来，给徐羡递了一支在被拒绝后，自顾自的点燃，接着道：“就好像一个架在山顶的天平，往这边是整个学科的又一座顶峰，但往那边，就是无尽的深渊。” 这话虽然说得文绉绉的，但徐羡很确定，自己听懂了。 也就是说，那一套理论如果被好好应用，那将是机械科技学界的又一座里程丰碑，但同时，它也隐藏着极大的风险，如果被心怀不轨之人盯上，那可能就会带来很严重的灾难。 “可以详细说说吗？”徐羡道。 “你是指什么？” “他提出的那一套理论。” 卫雪冬思索了片刻后，用很专业的措辞回答道： “将人体的精神力量提取到某一机械装置当中，然后将其整合到一个大的机械系统中，借用机械系统完成人类肉体所无法完成的某些特定工作或体力劳动，最后再采用一种合适的手段和方法，将收集到机械装置中的精神力量返还至人体本身。” 徐羡在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时，便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 提取人体精神力量的机械装置。 他的确已经见过了，460号怪异事件中的那个诡异仓库，那些被囚禁了一年仍旧开朗活泼的孩子，还有文近悬提到过的9.30连环杀人案。 都发现了这种“可以提取人体精神力量的机械装置”。 至于后面一句“将其整合到一个大的机械系统中，借用机械系统完成人类肉体所无法完成的某些特定工作或体力劳动”。 徐羡想了想后，那个被改造的半机械人不就是如此吗？或许还有更多？ 比如此前听说过的有自我意识的采矿机器，甚至地下四层动荡的时候，那两个巨大的机械怪物。 极有可能就是将人类的意识移植到了机器当中，完成的工作，也同样是正常人类难以胜任甚至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只是最后一点，“采用一种合适的手段和方法，将收集到机械装置中的精神力量返还至人体本身”，从这几桩案件当中，徐羡明显没有看到这样的迹象。 “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而已。”卫雪冬看着沉默思索的两人，接着道：“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些，至少，没人能将人类意识完好无缺的移植到机械系统中去。” 徐羡听闻这话，看了一眼旁边的卫雪傲，表情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家伙口风还是挺紧的，昨天晚上在那个隔离实验室里看见的情况，她竟然对自己的亲哥只字未提。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因为那里的监控器出了故障，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所以卫雪冬现在才能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徐羡又看了一眼已经跳到办公桌上的轮胎，然后很及时的按住了它要拨弄下去的一支记号笔。 “机械科技协会内部，也是因为这套理论，而出现分裂的吗？”因为从卫雪傲那已经听了一些传闻，所以徐羡问话的方向，当然也是顺着这条线走的。 “是的。”卫雪冬点点头道：“因为这套理论实在是太激进了，所以协会内的很多人都无法赞同，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我现在的导师，周珂民教授。” “他们曾经是挚友？” “嗯，曾经是。”卫雪冬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周教授比那位袁副院长要年长几岁，虽然说在机械科技领域的造诣已经属于顶尖水平，但毋庸置疑的是，在天赋和创造力上，确实不及那位传说中的副院长。” “那他们的理念又或者说主张，最主要的冲突点在哪里？你的导师为什么会极力反对那位袁教授的理论呢？没有协商的余地吗？” “他们俩都是执拗认死理的人……” “你还不是一样。” 卫雪冬刚说出这句话来，就被一旁的卫雪傲打断了，这位科技学霸男很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妹妹，然后苦笑了笑，接着道： “最大的冲突点，应该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属于伦理上的问题。” “伦理上的问题？” “是的。”卫雪冬很认真的点点头：“袁教授的那套理论，其实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人伦。 “如果将人体的意识移植到机械系统中去，那到底算人类，还是算机械？再往后讲，即便能将意识重新返还于人体，那他本身，又该如何认知自己？” 卫雪傲听闻，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也是，而且在刚开始的实验阶段，如果那些人体意识没办法回到本体，只能存在于机械体中，那这种状态下，还算是人类吗？还算是活着吗？” “为什么不算？” 听闻这话，徐羡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肉体与意识灵魂能够剥离开来，那它可能就只是一个载体而已，真正决定我是我的本质，还是在于思想上的区分度，难道不是吗？” 卫雪冬听闻，笑了笑道：“的确，袁教授和支持他的人就是这个观点，但这依然没有直面一个最核心的问题？他们还算是人类吗？他们的存在还算是活着吗？” 徐羡稍稍思索了片刻后，反问道：“对比生和死的选择，这样的选择，这样的人伦辩论，还有意义吗？” “什么意思？”这一次，该卫雪冬沉默了，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 就连一旁的卫雪傲也用一种很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徐羡停顿了片刻，接着道：“在生死面前，这些东西都是虚妄可笑的，没有意义的。对那些深入地底挖矿的矿工而言，对那些在百米高空施工的工人而言，对那些深入废液池中处理事故的底层劳工而言，生存和死亡才是他们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如果有一项科技，能让他们用机械躯体去完成这些既危险又有难度的工作，能保证在事故之后，他们仍然能够通过特殊的方式将意识返还肉体，那是不是等于给了他们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生命？” “你说的没错，但发展可操控的自动化机器人，也可以实现这一点啊！” 徐羡听闻，看了一眼旁边已经蹲坐下来认真看着自己的轮胎，道：“是的，这个的确是另外一种解决方式。 ”然而事实却是，我只在富豪权贵家里，看见过那种专供他们消遣享乐的自动机器人，而且全是定制的。” “你说的这个属于经济问题，等到生产力发展之后，自然就会迎刃而解的。”卫雪冬笑了笑，说的很轻松。 但徐羡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根本问题不在这里，以东临城现有的科技水平，要达到这一点，根本不难。只是，有人不希望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你是说那些普通劳工吗？当有相对廉价的机器人能替代他们去挖矿，去施工，他们为什么不乐意呢？这样不是能活得更轻松吗？” 徐羡脸色冷淡的道：“不，我说的不是那些底层劳工，而是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富豪权贵。” 第一二七章 东临城经济运行的底层逻辑 “我们这些？” “身居高位的权贵富豪？” 卫雪冬和卫雪傲果然是亲兄妹俩，此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两句话来。 然后又对视一眼，疑惑的望向徐羡。 “这个……你说的有些……我实在是不理解。”卫雪冬尴尬的推了推眼镜，笑着道。 “对啊！如果发展出廉价又好用的自动化机器人，就可以用来替代底层劳工，去干那些脏活累活，等于是抢了他们的工作机会。 “为什么你觉得最反对这件事的不是他们，而是你说的……身居高位的有钱人呢？” 卫雪傲同样很懵，她看着徐羡，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是的，被替换掉的的确是那些底层劳工。”徐羡看着他们两人很认真地说道： “但有一点你们应该能想到，其实在科技发展和工业化的领域，底层劳工或者是平民百姓，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他们的赞成或反对在不受节制的资本面前，根本就无关紧要，属于螳臂当车，这件事就是很典型的案例。” 卫雪冬摇了摇头，道：“抱歉，我还是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如果将底层那些穷苦挣扎的劳工真的换成自动化机器，这真的是一件既造福平民百姓，又能让权贵富豪获取更多利益的方法，那么以现有的科技，早就在东临城内推行了。” 徐羡说着，将有些不老实的轮胎抱在怀里后，又接着道：“之所以富豪权贵们没有选择这么做，就是因为这条路走到最后，输的是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输的是……他们？” 徐羡看向窗外的夜色答道：“因为东临城，是一个封闭的整体，即便周围建有卫所，也无法为城内的资本和产业提供一个足量的外部市场。 “城内的经济链条要想持续不停地运行下去，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内部市场，而最好的手段就是人为制造需求。” “人为制造需求？” 见两人脸上的表情慢慢开始有了变化，徐羡继续说道：“是的，需求是一切经济运转的根本动力，如果没有市场，没有需求，所有的繁华都不过是昙花一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地鸡毛。” 卫雪傲听闻，思索片刻后，问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这和用智能机器人替代底层劳工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智能机器人说到底只是一种劳动产品，而不是劳动力本身。将其产业化后，虽然能提供一批高薪的岗位，但数量绝对有限，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大批底层劳工和普通百姓的失业。” 徐羡在桌子底下一边撸着轮胎光滑的脊背绒毛，脑海中一边飞快的梳理这些不记得从哪里看来的经济理论，然后将其融合到这个实际例子当中去： “而他们才是东临城内人口的大头，他们的大面积失业，也就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收入自然就只能降低消费，降低消费也就意味着市场萎缩，市场萎缩自然就会导致产品积压。” 见两人的表情又有了一些变化，徐羡说得也更加流畅了一些： “而我刚才就说过，东临城是一个封闭的整体，积压的产品根本没有足够的外部市场来消化，所以就会导致产业链上的各个环节出现产能过剩的情况，裁员也会随之而来，原本不受影响的人群也会受到波及，形成恶性循环。” “那降价出售不就行了吗？将那些产能过剩的产品全部发放给有需要的人不就好了？”卫雪傲一脸天真的问道。 “降价出售的后果是越加没人买。对他们而言，过剩的牛奶可以倒进河里，也可以用来浇灌，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用来救济穷人。” “那就直接发福利啊！让那些普通人去做服务业，然后多发点工资养起来不就行了？不就有需求了？”卫雪傲似乎还不放弃。 “这样根本不现实。因为自动化机器人本质上来说，也是一种劳动产品，它们不属于劳动力本身，也不存在剩余劳动力的概念，而任何企业和公司，利润的核心本质，就是剩余劳动力，剩余价值。 “在没有足量的外部市场，产品没办法变现的情况下，像你说的那样给普通老百姓发福利发产品，本质上就像是一个公司在亏本生产，然后造福大众一样，你觉得这样现实吗？” “这个……”卫雪傲终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有点意思。” 卫雪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一个专研机械的理工科学霸宅男，对这些经济理论明显不太熟悉，但没有关系，徐羡的话已经成功激起了他的兴趣： “那你说的人为制造需求，具体是指什么呢？” 徐羡轻轻往后靠在椅背子上，面无表情的道：“就是人为制造差异，人为制造贫穷。” “人为制造差异？人为制造贫穷？” 徐羡点了点头：“是的，有了差异，穷苦人才会有向上的动力，有了贫穷，才会有廉价的劳动力，才会有更多的剩余价值。 “他们要的是那些银行卡上的数字吗？是那些生产线的产品吗？是那一栋栋看起来豪华的高楼吗？不，都不是，他们要的是能够不断创造财富，不断创造剩余价值的廉价劳动力。 “底层劳工产生十块的价值，被他们用两块拿走，最后再用成本四块的产品换回劳工手里的十块，这才是整个东临城里经济运行的底层逻辑。” 卫雪冬和卫雪傲听闻这话，彻底愣住了，或许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如此大胆的言论。 而徐羡则接着道：“所以这座城里，所有的繁华，其实都建立在那些底层劳工夜以继日的辛勤劳动上，没了他们，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无源之水。 “吃了饭却不能长胖，人体内一定有了寄生虫，勤劳却不能致富，那这座城里一定是有了吸血鬼。 “而且这帮吸血鬼看得还很清楚，为他们提供新鲜血液的到底是什么人，所以发展自动化机器人，并用它们去替代底层劳工，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卫雪冬这一次沉默着思考了许久，最后才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换句话说，发展自动化机器人其实会造成一个双输的结果，在经济出现问题的情况下，不管是底层劳工还是顶层富豪，大家一起完蛋了？” “不。”徐羡摇了摇头：“我刚才说过了，这条路走到最后，输的只有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富豪权贵。” “为什么？我不理解。”卫雪冬似乎对徐羡这来自对立面的话语一点也不生气，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像对待一个科研问题一样的好奇。 徐羡则很淡然的答道：“因为这座城里，能够做到不劳而获的权贵，只有不到百分之二的人，而原本就一无所有的人，比百分之九十八还要多。”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多说了，因为这兄妹俩已经用愕然震惊的表情告诉他答案了。 他们已经把这里面的逻辑关系，全都梳理清楚了。 徐羡停下手里撸猫的动作，最后总结一句道：“所以用发展自动化机器人的方法，去造福底层劳工，去替代他们的工作，根本就是不现实的，因为上层人看的很清楚，这是在刨他们的根基。 “他们不会容忍这项科技发展下去，留在自己家里消遣一下还可以，但大范围推广完全替代底层劳工的劳动，完全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还会高喊着为了底层劳工的工作有保障来阻拦这一切。” 对面兄妹俩听到这里，终于心服口服，不再有任何反驳的话语。 过了一会后，卫雪冬将手里只抽了一口就已经燃烧殆尽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似乎有些无奈的笑道： “你说的很对，醍醐灌顶一般让人明悟，可是你刚才也说了……是我们这些富豪权贵，你和我们说这些，真的没关系吗？” 徐羡看了看同样疑惑的卫雪傲，很平淡的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外部市场，这些就全都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是不是由我说出来，都不会改变。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都无力去改变这一事实。” 停顿了片刻后，徐羡又接着道：“或许当初那位袁教授，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提出那样一个听起来很激进很没有逻辑的理论吧。既没有动城内高层的利益，同时也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底层劳工的个人安全，只是没有人能理解他而已。” 卫雪冬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片刻后，徐羡才又问道：“那么你刚才说的……有人盯上了他的那套理论，具体又是指的什么呢？” 第一二八章 机械圣教的前世今生 “现在看来。”卫雪冬又点燃了一支烟，但同样的，只抽了一口： “如果真如你所说，袁教授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话，那可能被盯上的就不是这套理论了，而是他这个人……” 徐羡点了点头，对此事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认可： “那周教授呢？既然他反对袁志安教授的理论，他又提出过什么改进或者与之相对的理论吗？还是说发展自动化机器人就是他的想法？” 卫雪冬沉默了片刻后，摇摇头道：“好像……并没有，周教授并没有提出什么全新的理论，儿子从机械科技协会分崩离析之后，他也一直在原有的方向上继续努力。” “那他原有的方向是什么呢？” 卫雪冬指了指这间屋子，道：“各种各样的安保设备和机械系统，这座科技感十足的大楼只是他的成果之一。” 徐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位周教授应该从小就在科技区长大吧？” 卫雪冬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稍稍愣了愣后，才道：“嗯，是的。不过据他自己所说，他是被收养的，养父母是一对高级工程师。” “那原本机械科技协会的成员当中，应该也是有不少工程师来自工业区的吧？毕竟那里是最需要他们的地方。” “嗯，是的。那位袁安志教授，和支持他的大部分成员，其实都来自工业区。” 徐羡听闻，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能够猜到，造成机械科技协会分崩离析的原因，并不单单只是理论的冲突那么简单，这其中很明显有身份价值观的决裂。 那一套理论，只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谈话进行到这里，事情的大致轮廓徐羡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曾经的挚友，因为理念的冲突，再加上身份和价值观的差异，导致最后彻底决裂，分道扬镳。 又是这种熟悉的展开…… “关于机械圣教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徐羡想了想，开口问道。 卫雪冬摇摇头：“其实，在机械教会这个组织出现之后，我们倒是关注了一段时间，包括学院和校方高层方面，都对这件事情十分重视。 “不过后来发现，他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慈善机构，也就是和这类似的地方，做的事情也基本上都是帮助底层的穷苦人，比如说免费给那些残疾人安装一些假肢，或者是帮他们设计或者是制造出一种更加省力更加安全的工具，等等等等……” 徐羡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那这件事情当中，那些原本的机械科技协会的成员里，有多少人参与呢？你们校方和学院这一边又有没有干涉呢？” “有多少人参与，这个我们没有做具体的调查，也没有做任何干涉。 “就连此事究竟是不是袁副院长主导的，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想来应该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因为当时的机械教会，在工业区影响很大，尤其是在地下世界里。” “那关于机械圣教呢？”徐羡又问道。 “这个我知道的就实在不多了。”卫雪冬答道：“因为机械教会，当时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学院和校方对整个事情的关注度也在慢慢淡化，直到最后，我们才突然听到机械圣教这样一个有些不同的称呼，而且还是从黑市上听来的。至于它们二者到底有什么关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觉得这个机械圣教与那位袁安志教授有关系吗？” 听到徐羡的问题，卫学冬皱着眉，短暂思索了几秒钟，摇头道：“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据我所知，袁教授是一个很有正义感且刚直不屈的人，应该不会去做一些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 徐羡想了想，然后起身道：“嗯，我知道了，其实我今天最想了解的就是这些东西。对了，你知道那位袁教授长什么模样吗？” 卫雪冬掏出手机，很熟练的操作一番后，递到徐羡面前，道：“我这里有照片，你可以看一看。” 徐羡拿起手机端详了片刻，然后归还给他，没有多说什么，和卫雪傲对视一眼后，向两人告别，转身往电梯口那边走去。 看了看时间，整个谈话不到20分钟，现在刚刚过了凌晨三点，距离卫雪傲打电话通知自己，也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虽然说在他的推测里，是那位幕后的老师来接走了这个半机械人，所以事情并没有那么紧急。 但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还是要亲自去工业区的地下世界确定一番才好。 就在他用常规的交通方式来到工业区的运输机站台时，才忽然间发现，手机上的工作系统里，竟然收到了一条私信。 而且，还是a3发过来的。 这么晚了，a3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发来私信呢？ 徐羡对此，大为疑惑。 虽说她们俩已经把自己默认为隐藏大佬了，但一个a级调查员在处理工作的时候，时时刻刻还不忘来关注一下自己这个c级调查员，是不是有点...... 徐羡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不过当看到消息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两行文字都很短，时间显示的是两点四十发过来的，也就是二十多分钟以前： “你现在在工业区的地下五层吗？” “宇文夜感应到地下五层出现了很异常的精神力波动。” 徐羡也很快回复道：“我先前一直在地上，不知道下边的动静。” 因为现在还不到五点半，所以并没有值班的运输机上下。 以前这些可能会让徐羡想其他别的办法，但现在的他根本就用不着那么麻烦。 回完消息，将手机放进口袋后，他便抱着怀里的轮胎，直接跳进了运输机上下通行的隧道井。 “叮——嗞——” 伴随着隧道井中发出一阵接一阵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和索盘轮轴收紧的声音，徐羡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在了迷雾的黑暗之中。 而与此同时，地下五层的黑暗世界里，伴随着坎坷崎岖的路面上碎石块滚动裂开的声音，一双红色的指示灯眼睛在黑暗中慢慢前行。 她的步伐一瘸一拐，身旁也并没有同伴搀扶。 只有身后不远处一根横空穿过的废液管道上，一只做工精致的机械小鸟扑腾着翅膀，静悄悄的停了下来。 一双绿宝石一样发着光的眼睛，正盯着下方那个半机械人前进的方向。 第一二九章 重逢 伴随着“吱呀”一声废旧铁门被推开的声音，那双由红色指示灯制作的眼睛走进了一个幽暗荒芜的隐秘通道内。 如果不是轻车熟路的话，正常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一扇看起来早就破败不堪的铁门后，还藏着另一番天地。 外面的灯光照不散里面的黑暗，但即便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那双红色指示灯制作而成的眼睛，依然能一瘸一拐的顺着密道往里面走。 很明显，她对这里十分熟悉。 直到几十米后，随着咔哒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传来，一扇伪装成石壁的机械大门打开了，里面昏黄的灯光终于刺破黑暗，照亮了密道中几平方的一小块地方。 周围的开采痕迹表明，这里曾经是一个坍塌的矿坑，而刚才她一路走来的秘密通道，就是后来打通的。 而昏黄灯光照亮的那一小片地方，有几个整齐排列的土堆，上面插着金属条焊接而成的十字架。 更远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借着微弱的光晕，依然能看到连着一排的十字架和土堆，看起来至少有十几个。 机械大门内，很快就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某个坚硬的东西砸在铁皮楼梯上一样。 “铛铛铛——” 一个身上披着破布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昏黄灯光下，他同样有着一双红色指示灯制作的双眼，在黑暗中闪也不闪的望着面前这个残缺不齐的同伴。 “小芽头说，你被人掳走了。你是自己，逃回来的吗？”同伴的问话中，不带有丝毫感情，只是单纯的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是的，是他们，放我回来的。” “放你回来的？为什么？掳走你的，是什么人？” “就是那两个，帮助我们修补，废液管道的，哥哥姐姐。” 残缺的半机械人停顿了片刻后，接着道：“他们好像并不坏，或许一开始，把我带走，只是为了修好我的身体。” 同伴听闻这话，用那机械摩擦一般的声音警告道：“老师告诫过的，我们这个样子，不能让外面的人看见，更不可以轻信，上面的人。” “嗯，我知道。”残缺的半机械人点头，然后随口问了句：“老师，知道我的，情况吗？” “知道。但是那个长头发的家伙，好像很麻烦。你身上的，零部件，被换过了吗？” “嗯，被换过了，那些废液的，腐蚀性很强。” 两个人的声音其实很像，都是那种被机械处理过的智能语音一样，不稍加留意，根本分辨不出来。 短暂的对话结束后，那个出来迎接的半机械人走向石壁上的一处装置，准备重新关上那扇伪装好的机械大门。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漆黑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披着破布麻衫的半机械人看向残缺的同伴，然后又看向机械大门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迅速拍下了装置开关。 “为什么，关不上？” 机械大门的开关失灵了，不管怎么拍打，都没有办法关上面前这扇大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身披破布麻衫的半机械人在旁边捡起了一根钢筋，握在了手里。 很明显，他察觉到了威胁。 “我来挡住，你进去，告诉老师，我们可能，暴露了。” 看着同伴摆出战斗的姿态，一瘸一拐的半机械人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黑暗的密道，抬起重新安装的双腿，向通往地下的那道铁皮楼梯跑去。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苍蓝色的电磁光晕从密道内席卷而来。 在遭受冲击的瞬间，那个拿着铁棍的同伴便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蹒跚前行的她也不例外，红色指示灯制作的双眼第一次陷入黑暗，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栽去。 而在视野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她看见一只正常人类的脚踏入了那扇机械大门。 “原来，我被，利用了吗？” ........ 黑暗中，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走进了机械大门，他有着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向后梳着，加上乌黑深邃的眉毛和眼睛，显现出几分儒雅的气度来。 只是此刻他戴着一副特制的防毒面具，叫人并辨认不出他的容貌来。 中年男子在走进机械大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半机械人后，皱了皱眉，将左手拿着的一个精巧机械装置收进了怀里。 “看样子，他的确走入歧途了。”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提着的方形金属箱子换到左手上，长叹一口气后，迈开脚步走向通往地下的那个铁皮楼梯。 与此同时，那只轻盈精致的机械小鸟也扑腾着翅膀，绕他飞行两圈后，落在了肩膀上。 那双绿色的眼睛，看也没看躺在地上的两具半机械人，依然盯着楼梯下看不见底的黑暗。 “哒——哒——哒——” 中年男人一步步走下去，陈旧的铁皮楼梯也被踩得吱呀作响。 随着头顶的暗道越来越远，周围的空气也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 中年男人见状，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但穿着光洁皮鞋的脚步依然稳健。 走下楼梯后，他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矿坑。 严格来说，以前是矿坑，但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一间藏于地底的简陋实验室： 八釜四冲程的蒸汽动力机被安装在一个凿空了的岩洞内，足有半节火车头那么大，“嘎嘎哒哒”的运转着，带动实验室内各种齿轮和链条有条不紊的工作。 中央的金属机床上，此刻还躺着一个未组装完的机械人，各种零件七零八落的散在铁皮地板上，有点无处下脚。 楼梯上方照下来的光线虽然幽暗，但那些圆柱形的透明玻璃缸依然清晰可见。 一个挨一个的摆满了整个墙壁，里面是泛着荧光绿的油状液体，漂浮着各种各样肉体与金属相结合的器官。 有的用大木头塞封着口，有的则就这样敞开暴露在污浊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中年男子一个接一个在这些透明玻璃罐前走过，几乎每一个他都看了一遍。 他大致分了一下类别，基本都是与神经系统和脑组织相关的。 “不受道德与人伦束缚的科技，永远是人类的灾难。”中年男人声音低沉的小声呢喃着，就仿佛是在谴责控诉一般：“袁安志，你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 蒸汽动力机的轰鸣声渐渐平缓，直至最后停歇了下来，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也顺着简陋实验室尽头的通道走向了更深处。 他明白，按照寻常矿洞的结构，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空间。 “嘎达”一声机械装置特有的运转声传来，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在沿着中间通路又走出十多米后，光线逐渐变得明亮，视野也慢慢开阔了。 这是一个长宽足有田径运动场那么大的椭圆形空间，不规则的顶部满是开采过后裸露的矿岩，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根本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 而正因为这里面的空间有足够大，所以才能容得下中央位置的那一台巨型仪器。 那是一台中间有着高大机械塔釜，周围满是连接管路的精密机械仪器。 塔釜和管路内，装满了蓝绿色的不明液体，此刻正在快速涌动着。 那些管路中的蓝绿色不明液体最终都注入到了一个试验用的长方形玻璃缸内，周围接满了各种电极和探测设备，里面还躺着一个光着上半身的长发男子。 想必那便是可怜的实验体吧，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 中年男子心思沉重的扫过巨大的实验装置，然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个正背对着自己快速摆弄简易实验台面上控制开关的身影上。 与中年男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衣衫破烂不堪，头发和胡须已经长到了一块，而且脏的发黄打结，仿佛多少年没有洗过了一样，四肢瘦弱的只剩皮包骨头，身形佝偻，看起来和路边的乞丐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一手熟练操控实验设备，一手记录实验数据的习惯，还是让中年男人很快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袁安志，果然是你！该停下了！” 第一三零章 来晚了吗 “袁安志，该停下了！” 随着中年男人的一声怒吼，正在飞快运算的手指停了下来，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这一刻，悬挂在四周石壁上的日光灯终于照亮了他的容貌。 他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多岁了，眼窝深陷，皮肤苍白又满是皱纹，胡须和头发完全连成了一片，黑白相间，又带着淡淡的黄色，分不清是因为肮脏造成的，还是长期营养不良留下的症状。 总而言之，他们两人看起来，绝对不像是同龄人。 更没人会相信，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竟然会比这个英俊儒雅的中年人还要年轻几岁。 “周珂民？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脊背佝偻的身影看着精神抖擞的中年人，咧着嘴笑了笑，扭曲的表情中似乎有着几分疯癫。 “袁安志，该停下了！”周珂民又重复了一句。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袁安志放下手里的笔，但并没有停下另一只手里的动作。 只见他那几根像白骨一样的手指又转动了几个旋钮后，那台巨型的仪器再度开始运转起来。 在蒸汽动力机的带动下，玻璃缸中的蓝绿色透明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走。 同时，另一边的管路中，一股股淡黄色的不明液体向着玻璃缸中流来。 周珂民并不知道这个带有塔釜的巨型机器是干什么用的，但他有一种直觉，那个躺在玻璃缸里的长发男子很危险。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袁安志，快停下！” 周珂民想要冲过去阻止他，但却被一旁伸出来的两只巨大机械臂膀挡住了去路。 “我并没有想干什么，我只是在做一些对这个城市更有利的事情。” 袁安志看着被短暂控制住的周珂民，仿佛是在做着解释。 只是他的表情中带着一种近乎于狂热般的偏执，让人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任何可信度，干裂的嘴唇中说出的话语，也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倒是你，周教授，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呢？” 做为直接对接警署总办公室的a级调查员，周珂民此番前来，当然做了十足的准备。 在被机械臂束缚住的瞬间，他便取出了怀中的那一个精巧机械装置。 下一刻，一长串苍蓝色的电光迅速蔓延开来，像雷电化形而成的长蛇一般缠绕在了机械臂上。 青烟伴随着火花在半空中四处飞舞，机械臂迅速失去了任何动力，散成一堆破铜烂铁的零件，掉落在地。 周珂民很平稳的落回地面，整理了一番被撤皱的衣服，很淡然的道：“你应该知道我研究的方向，这些东西在我面前，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他说完这话，便转头望向了另外一边的狭窄通道。 因为他仿佛听见，那边有很不正常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果然，下一刻，便有数十个手持各类武器的机械人鱼贯而出。 他们每一个手里都持有武器，有的是黑市里才能买到的枪械，有的是手工制作的开矿雷管，也有的就是拿着钢筋或挖矿铲。 他们都有着相同结构，甚至是相同尺寸的机械躯体，也有着同样用红色指示灯制作的双眼。 同样的，面对实力强横，手握黑科技武器的周珂民，他们也没有半点畏惧，半步不退的守卫在袁安志的身前。 “原来这么多年，你躲在工业区的地下世界里，就是在筹划这个！把这些无辜的人全都变成供你驱使的机械奴隶吗？还是要把这座城变成你一个人的囊中之物？” 看着眼前这数十个全副武装的机器人，周珂民没有半点畏惧，只是神情不屑的笑了笑。 接着，他十分淡定的打开了手上提着的那个金属箱，然后将双手放进了那两个恰有一掌宽的方型卡槽中。 “卡卡哒哒……” 机械零件拼装的声音响起，一块块金属零部件仿佛活过来了一样，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攀爬。 而它们爬过的地方，很快就被覆盖上了一层锃亮的机械铠甲。 不到十秒钟，那些金属鳞片一样的东西已经扩散到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整个人也都被包裹进了精密无间的机械铠甲之中。 a2，光铠。 是他在调查员序列中的等级和代号。 这座城里，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对这一点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他无所畏惧。 而在铠甲成型的那一刻，袁安志身旁不远处的那个玻璃缸内，也完成了填充液的更换。 周珂民看见，淡黄色的液体在接触到那个长发男子的瞬间，便染成了红色。 那是……血的颜色！ 而且还有碎裂的皮肤组织和肉体器官漂浮在那血红色的不明液体中。 周珂民瞬间明白了，那些淡黄色液体，其实是高烈度的人体裂解液。 他要把这个活人当做实验体，彻彻底底的毁尸灭迹吗？ 疯了！ 他真的疯了！ 这个曾经在东临大学科技学院供职过副院长的男人，这个曾经一手创立了机械科技协会的科学家，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残忍的恶魔？ 周珂民看着这一幕，愤怒的攥紧了拳头，冲着躲在机械人大军后方的那个佝偻身影大声怒吼道： “这就是你说的，要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吗？” “这就是你所追求的科技理论吗？你追求的发展道路？” “把这些无辜的人，全都变成听你差遣的机械傀儡？” 见那个佝偻苍白的身影依然无动于衷，周珂民彻底怒了，他的两只机械手掌中窜出两道藏蓝色的电光，然后逐渐蔓延至他的全身。 在电光的笼罩和流窜下，他整个人慢慢漂浮了起来，悬在空中，仿若神明。 原本密不透气的地下矿坑里，此刻也变得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袁安志！我叫你停下！” 随着最后一声怒吼，浑身包裹着闪电的周珂民冲入了手持各式武器的机械大军中…… 顺着运输机隧道井往下穿行的徐羡很快就平稳落到了地下五层的站台上。 “喵呜——” 一直在他怀里的轮胎叫唤了一声，似乎对刚才那种从高处坠落的刺激感还没有体验够一样。 徐羡也不搭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三点过八分，距离卫雪傲将消息告知自己，还不超过一个小时。 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过，他稍微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找a3她们问一下精神力波动的事情。 于是便在手机上输入道：“我现在到地下五层了，关于你刚才说的精神力异常是怎么回事？” 这次，又是b8回复他的：“只是出现了一次异常波动而已，后续并没有感知到强烈的变化。你这个时候下去做什么？有什么秘密任务吗？” “只是寻常任务的一个突发情况。” 徐羡简单回复了一句，然后关上了手机。 既然没有精神污染的情况，那麻烦事情也能少一些。 不过也是，既然轮胎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那铁定是不会有精神污染这一类怪异事件的。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而就在此时，靠近石壁荒原的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猛烈的爆炸。 “轰隆——” 然后，是大型石块垮塌的声音。 徐羡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是来晚了吗？ 第一三一章 赶来支援的人 在听到爆炸声后，徐羡第一时间就朝着那边赶了过去。 但直觉告诉他，已经晚了。 在靠近石壁的平民窟另一头，肉眼可见的灰尘的冲天而起，与绿色浓雾搅和在了一块。 平民窟里的居民也被这凌晨时分的巨大爆炸声吵醒了梦境，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 还有不少胆子大的，披着单薄破旧的衣衫，或干脆光着膀子就跑出来看热闹了。 “怎么回事？” “那边发生了爆炸啊！动静还挺大！” “那边不是一个废弃的矿坑吗？很危险的，平常根本没人敢过去，怎么突然就爆炸了呢？” “鬼知道。” ........ 徐羡动作很迅捷的从平民窟的上空飞过，身影遮掩在浓浓的绿色毒雾中，并没有人发现他。 但从这些底层劳工的口中，徐羡大致得知了一些情况。 那边是一个很危险的废弃矿坑，平常根本没人敢过去。 的确很适合用来当做秘密基地。 此前，徐羡一直觉得那个半机械人是被幕后的老师接走了，所以事情并不着急。 如果那位老师真的是袁安志教授的话，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以他的能力，要想破解周教授不下的安保系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直到这一声爆炸响起。 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推理思维或许完全搞反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周珂民教授的刻意安排呢？ 他从某种特殊的渠道，得知了这个伴机器人的存在，然后又对她幕后的制作者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亲自放她离开，然后在暗地里跟踪到此处来，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那位幕后的老师，是肯定不愿意暴露身份的。 而作为同行翘楚的周珂民教授，甚至是卫雪东和他那个团队，明显都会对这个非同一般的半机械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而这个兴趣，当然也包含他幕后的制作者。 可是，为什么会爆炸呢？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徐羡就已经赶到了那个完全垮塌的废弃矿坑。 最外面的开阔场地上，是几堆破铜烂铁。 更确切地说，是已经被拆的只剩一堆骨架的挖矿设备。 开阔区是一个扇形的平地，而那个扇形的圆心，就是那条进入矿洞的入口。 但徐羡此刻并没有必要通过这条入口走进去，因为就在前方的几十米处，石壁上已经有了一处明显垮塌的痕迹。 半空中的徐羡收紧索盘轮轴，接触惯性的速度，抱着轮胎很平稳的落在了石壁上的缺口处。 站在这里，可以更加清晰的看见里面的情况。 这里的确是一个水平方向上的矿坑，因为石壁里面几乎已经被掏空了，整个坑洞的高度，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 垮塌的面积也大，看起来不亚于一个足球场。 通过这些长宽高，也不难想象出，在爆炸发生之前，这矿洞里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 然而此刻，除了碎石遍地的一片狼藉之外，就什么都没了。 不对，还是有一些东西的。 在中央位置，那里的石堆明显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而且还有一些金属物体插到了石堆外面。 尽管那些金属已经被砸得严重变形，但徐羡能够看出来，那应该是某种巨大的机械装置。 看轮廓，有些像化工厂里的反应塔釜。 同时，空气中那股很奇怪的味道也渐渐弥漫到了徐羡的鼻腔里。 腥味很重，还有点刺鼻。 “喵呜——” 蹲坐在肩膀上的轮胎，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矿坑内的景象，表情很焦急。 四只软绵绵的爪子，在肩膀上踩来踩去，好像等不及要跳下去了。 徐羡明白它的意思，救人。 可这废墟当中的每一块石头，都至少有几百公斤重，现在自己只有一个人，怎么能来得及呢？ 而且那边的贫民窟里，虽然有很多人在往这边观望，但没有一个敢真正上前来。 或许是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们至今恐惧。 轮胎已经等不及了，身上萦绕出黑色阴影，并且很快将自己包裹了起来，那根金色的骨头尾巴也已经化形而出。 看起来，它的决心很大。 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就算是只有它一只猫，它也要救人。 然而就在此时，徐羡却忽然听到，贫民窟里传来了一串清脆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 随即，是人群骚乱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极道略显稚嫩的狂吼： “全都闪开！把道让出来！” “全都闪开，让我们过去！” “滚开！不要耽误我们救人！” 徐羡回过头去，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见浓厚的绿色毒雾里，一群半大的孩子，夸着各式的武器和装备，朝这边急切的奔跑而来。 他们身上的武器，最好也就是黑市里的轻型冲锋枪，其他大多数都是自制的或雷管，当然伤害不了徐羡。 但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些孩子身上带着的各种机械装备，那明显是用来救人的。 而那个冲在最前面的瘦弱身影，徐羡当然也不会忘记。 又是那个由熊孩子组成的黑色帮派，又是哪个性格暴躁的问题少女。 果然，他们都是知情者。 他们也和这些被制作成半机械人的孩子们，有着很深的羁绊。 只是，他们毕竟只有十几个人，面对着动辄数百公斤的巨大碎石，即便有一些机械设备，也根本是杯水车薪吧。 而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可能也只有轮胎这一条尾巴而已。 如果不想点办法的话，等埋在里面的人挖出来的时候，估计早就凉了。 徐羡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你现在还没有休息吧？” “当然没有了！怎么了？你不会那边有进展了吧？这么快的吗？” 电话那头，卫雪傲的声音还很有精神，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徐羡也不罗嗦，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现在在地下五层，这里发生了爆炸，需要你的帮忙，你能尽快下来吗？” “地下五层发生了爆炸？”卫雪傲愣了愣，但与其中带着一股“与我无关”的味道。 “是的，而且我认为这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徐羡面无表情的答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想可能是周珂民教授亲自放走了那个半机械人，这里的爆炸也与他有关。” “你说什么？周……周教授？” “是的，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 电话里，卫雪傲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知道了，马上下来。” 第一三二章 挖掘技术哪家强 事实证明，徐羡一开始的担忧就是正确的。 轮胎的那条尾巴，再加上这群半大孩子手里的工具设备，顶多只能撬动半人高的碎石块。 再大一点，或者是更重一些的，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扎着两条长长麻花辫的问题少女，手里举着两挺微型冲锋枪，站在高处当监工一样，指挥着那些小弟忙前忙后。 当然，她刚才也拿着枪威胁过那些近处围观的底层劳工，让他们过来帮忙。 结果自然是一哄而散，没人再敢靠近了。 事实上，把那些人赶跑，的确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因为说到底，徐羡也不知道这底下到底埋的是什么，他只能猜到是某些不好的东西，或许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既然那个问题少女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他也便不再阻拦。 不过那家伙对自己也没怎么客气，像驱遣小弟一般的在旁边指手画脚。 徐羡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当然会去搭把手。 但轮胎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双真的圆圆的眸子看都没往那边看，只顾着盯着那堆残破不齐的金属，然后用金黄色的骨头尾巴将那些大块的岩石打碎，在指望着徐羡去慢慢清理。 只能说，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一行人即便是忙到第二天中午，也绝对不可能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因为这些碎石，实在是太大太重了。 所幸的是，卫雪傲不到半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当她看到徐羡正在大汗淋漓的搬砖时，还是有些惊讶的。 “为什么不花钱让这些底层劳工来帮忙挖掘？” 果然是富家大小姐，一开口就比手拿双枪的问题少女文明了许多。 但考虑到这下面埋着的东西，徐羡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下面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才会想到你。” “啊……这个……” 卫雪傲脸上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无语，总之有点不太好看。 “所以你让我过来，其实是帮你解决这些的？”卫雪傲不确信的问道。 “嗯，是的。”徐羡点点头：“光凭我们几个，效率太低了，你的话，会容易很多。” “说吧说吧，打算让我怎么做？”卫雪傲摆了摆手，这次的神态是真的很无语：“你就是让我下来给你搬砖的！” “不是，你的能力也可以得到锻炼和提升的，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徐羡一本正经的说道。 “昨天晚上就已经锻炼过了！” 卫雪傲气鼓鼓的爬上乱石堆，然后站在一块很大的碎石面前，嗔怒的瞪了徐羡一眼，两只手伸进了下方的缝隙之中。 接着，徐羡只看见卫雪傲那双冷凝的眸子微微闭了一下，再睁开的时候，那个巨大的石块一端便已经高高翘起，然后翻落在了一旁。 整个过程流畅至极，看不出半点吃力流汗的感觉，就像是几百公斤的石头忽然长了意识，到惊吓后滚到一边似的。 让旁边那些还在拼命翘着石头缝的少年们直接看傻了，当然，问题少女也同样是目瞪口呆。 轮胎眨巴一下眼睛，晃了晃身后那根足有成人胳膊般粗细的金色尾巴，看向卫雪傲的目光中第一次没有了嫌弃。 “你看，我没有骗你，这样真的可以很好的锻炼你的能力。”徐羡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接着说道：“不过刚才那块大石头下面，什么都没有，其实根本就不用动它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没问，而且你挪动那块大石头，看起来真的很简单。” “哼！” 徐羡成功把卫雪傲的怒气值提到了max水平，在后续的挖掘护工作中，果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以卫雪傲为主体，徐羡为辅助，问题少女放哨，其他人只负责清理小石块，的专业挖掘团队就此形成，而且效率奇高。 花了仅仅不到20分钟，中央位置，那个被掩埋的巨型机器，就已经显露了出来。 有几分眼熟。 徐羡和卫雪傲对视一眼，都很明白对方眼睛里的意思。 因为这个有巨大反应塔釜和管路的巨型设备，和她们在贸易区仓库里看到的那个，的确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只不过，现在这个巨型设备已经被碎石块砸的不成形状了。 而随着挖掘工作的继续进行，在这堆碎石块底下，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残肢断臂，只不过全都是金属锻造的机械义肢。 很明显，这底下曾经发生过很激烈的战斗。 而刚才的那声爆炸，也极有可能是因此而产生的。 乱石堆上，气氛开始变得沉闷起来，徐羡看着那些金属残骸，没有说话。 卫雪傲也沉默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剩下那些清理碎石块的不良少年们，口头上的脏话也越来越少，有时候清理出一截残肢来，他们都要拿在手里看好久。 问题少女也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催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碎石块下面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很快，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距离巨型设备不过四五米的地方，一堆乱石被清理开之后，发现下面埋着一个结构完整的机器人。 是的，这是与刚才所有的发现都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机器人的肢体很完整，除了被石块砸坏了某些地方之外，身上根本看不到半点战斗过的痕迹。 来下这个完整机器人的周围，还有很多破碎的玻璃，以及各种各样里面还装有不明液体的管路。 而最让人感觉不适的，是周围那些被不明液体染红了的地面和石块，散发着一种十分难闻的腥臭问道，卫雪傲闻了，甚至都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轮胎用金色的骨尾把这个身躯完整的机器人卷了起来，然后很随意的扔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对比它此前的轻柔动作，反差大的简直像两只猫一样。 而它这样的反差，也让徐羡察觉到，这个机器人和那些断臂残骸，肯定大不相同。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挖掘工作继续推进。 虽然没人说话，但不管是徐羡还是那群半大的孩子，都很清楚自己找寻的是什么。 而当靠近地底那块最大的石头被卫雪傲挪开的时候，一扇紧闭的金属大门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或许.......一切还不晚。 与此同时，远处一座工厂高塔上，两个人影伫立在铁丝网编织的高空站台上，正自上而下的俯视着这边。 “你真的不过去帮忙吗？”手拿长刀的小萝莉问道。 “为什么要过去？”短发女子皱了皱眉，但眼睛依然直直望着那边。 “哼，过不过去关我屁事！”小萝莉抱起了胳膊，转过身去。 “走吧。”短发女子也转过身去，道：“既然有人来处理，那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 “你是说那个古怪的c级调查员吗？”小萝莉奇怪的问道。 “不是。”短发女子摇摇头：“这件事情，和a2有关。” “呵，那还真是有意思。”小萝莉笑了笑，道：“感觉他调查的案子，总能奇奇怪怪的牵扯到各种大人物。城里唯一的s级，再加上a1到a5，除了a4之外，多多少少都参与了一些。” 短发女子沉默了一小会，道：“多多少少是的呢？只是我还是怀疑，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能够随意进出穹顶屏障呢？” 这一次，她没有得到回答。 两人的背影也很快消失在了高空中飘飘袅袅的绿色浓雾中...... 第一三三章 通往地底的路 那扇金属大门很厚实，绝对不可能是废弃矿坑里原有的东西。 而向下的通路，也全都被这一扇门堵住了。 里面绝对有东西。 这是徐羡的第一直觉。 当然，只是这样一层厚实的金属大门，倒也难不倒他。 只见下一刻，轮胎那条金黄色的骨头尾巴直接一个突刺，便深深扎入了金属铁门之中。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确实是出乎了徐羡的意料，让他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严重低估了这条尾巴的威力。 就像开启牛肉罐头一样，金黄色的尾巴直接将金属门给锯开了一个大口子。 旁边的问题少女和那些不良少年，看见这一幕也全都傻了。 因为在他们的视角下，实现只是静静看着那扇金属铁门，然后它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了。 就像拿刀开罐头一样，轻而易举。 卫雪傲脸上的表情稍微自然一点，因为她自己也是调查员，而且多多少少对徐羡的能力也有一个猜测。 所以此刻只是感到有些惊讶而已，惊讶他的力量竟然会有这么强大。 徐羡当然注意不到周围这些人的表情变化，他的注意力全在这扇被撕开的铁门之下。 里面是一个通往地底的暗道，有着一条很简陋的，锈迹斑斑的铁楼梯。 出于戒备心理，徐羡拉住了刚要凑过去看的卫雪傲。 因为此刻情况并没有搞清楚，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东西，也没有办法确定。 万一有什么危险呢？ 目前阶段，卫雪傲可是自己的移动提款机，她的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但是轮胎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直接跳下了徐羡的肩膀，然后踩着很稳健的步子，快速而又迅捷的顺着铁楼梯跑下去了。 徐羡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下子，是跟还是不跟呢？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轮胎又折返回来了，两只前腿搭在被锯开的金属铁门上，探出个脑袋看着徐羡，一脸的不满，那表情就好像在说：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赶紧跟着老子进来啊！你知道老子冲那么快结果回头发现没人跟上有多尴尬吗！” 又被猫骂了一顿的徐羡没有办法，只能迈开脚步踏上了第一阶铁楼梯。 同时他也回过头来对那个手持冲锋枪的问题少女道：“你们就在上面继续挖掘，不要跟下来，这下面可能会很危险。” 可对方却已经带着一帮小弟大步流星的朝这边挤了过来，同时对徐羡的话语根本不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要我们下去，这里是老娘的地盘！”问题少女很霸道，上前就要推开徐羡。 但不曾想，那个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内，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巨响，连带着加下的大地都跟着轻微颤动了一番，旁边石壁上，又掉下来一些大大小小的碎块。 徐羡回过头去，才发现轮胎已经不见踪影了。 应该是这小家伙已经等不及，先行一步下去探路了。 它的好奇心为什么那么强，这底下明明很危险的，想必布满了各种机关和武器，刚才那声爆炸..... 莫不是轮胎已经触发了里面的机关和暗器吗？ 这小家伙为什么这么急？它现在怎么样了？ 然而，徐羡还没来得及担心，接下来秘密通道内又传来了一连串的声音，各种各样的，枪械雷管啥的。 看样子，的确是自己多虑了。 但对面那原本蛮横不讲理的问题少女确实是吓得脸色煞白，手里准备推开徐羡的动作也立马停了下来。 “这下面很危险，确定你们要跟下去吗？”徐羡又问了一句。 问题少女咽了一口口水，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都已经退后好几步的小弟，也很自觉的往后退开了几步。 徐羡见状，这才满意的看向卫雪傲，道：“走吧，我们下去吧。” “我们？”卫雪傲指着自己，愣了愣。 “嗯。”徐羡点头：“没有你，我怎么下去呢？” 卫雪傲翻了翻白眼，虽然表情很不乐意，但身体还是很实诚的走到徐羡前面，撑开了防御力场。 在手电那算不上明亮的光线照射下，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铁楼梯走下了漆黑一片的通道。 因为前面已经有轮胎排雷了，所以在一路向下的过程中，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但卫雪傲的防御力场还是始终将两人都包裹在其中的，没敢有丝毫懈怠。 大约走了有五分钟后，抬头往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下来的洞口了，脚下简陋的铁楼梯也拐过了一道又一道，两人这才终于来到了一个比较开阔的空间里。 从结构上来判断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废弃矿坑的最底层了。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这里是开采的最前沿，而刚才下来的铁楼梯，都是运输矿石的通道。 难怪刚才一路下来，头顶都有一根很粗实的缆索。 两人在这里站稳脚跟的第一时间，轮胎就窜到了自己脚下，然后顺着裤腿爬上了肩膀那个独属于它的地方。 而当徐羡顺着轮胎跑过来的方向看去时，才发现那边的黑暗角落里，有几双红色指示灯制作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你们是什么人？” 黑暗中，传来了一道嘶哑干涩的声音，是活生生人的声音，并不是那种机械制造出的智能语音。 听起来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没有任何生机。 卫雪傲原本就紧绷这神经，被这突然起来的一句话吓得娇躯微颤，不由得往徐羡身边又靠近了两步。 轮胎并没有展开身上的黑色阴影，说明那些机械人，那个说话的老人，并没有敌意。 “你可以休息一会了。” 徐羡轻轻拍了拍卫雪傲的肩膀，示意她放松，同时也告知她，现在两人的处境是很安全的。 “啊？哦。” 卫雪傲愣了愣，同样看了一眼那边几双红色的指示灯，然后稍稍犹豫后，还是选择相信徐羡，收起了防御力场。 徐羡也打着手电，照了一圈周围，确定并没有什么异样后，才将灯光照射向了角落里的那几双红色眼睛。 他们是四五具残缺不齐的半机械人，有两个怀里还抱着半自动步枪，身上也满是战斗过的伤痕，裸露在外的电线还会时不时溅出两串火花来。 其实在看到他们手里的步枪时，卫雪傲很明显的紧张了一下。八壹中文网 但她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因为那两把枪根本就没有指向自己。 在那四五个半机械人的中间位置，一个披着破麻布衫，身形佝偻的老人颓丧的坐在一块石头上。 老人低垂着头，在灯光照过来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中，目光浑浊。 果然是他。 徐羡没见过这个老人，但又并非确实没见过。 因为轮胎曾经给自己看到的那段画面里，有他的身影。 同样的破麻布衫，同样的身形佝偻，拖着一个破旧的小车，上面堆满了精心挑选过后的机械零部件，在尖山公司厂区旁的小道上，渐行渐远，直至最后淹没在绿色浓雾里…… “你是……袁安志教授吧？”徐羡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