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倍张三丰天赋开始》 001 一个经典的废柴开局,开始我们的故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武当山,紫霄殿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天空晴朗,微风清凉,正是最适合练武的天气。 今天是孟修远拜师武当后第一次习武,心中自然十分激动。 只是没意料到的是,他这漫漫武学之路的第一步,好像并不十分顺遂。 …… “怎么样,小师弟。可有看清我的招式动作?还有哪处没有记下的么?” 大师兄宋远桥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和蔼亲切,但说的话却是让人莫名其妙。 要知道刚刚,宋远桥说是今天要教他武当派的入门功夫,三十二势武当长拳。还说这拳法套路十分简单,让他不必有心里压力,放心学。 可教学一开始,宋远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话都不说了,伸手就把这武当长拳从头到尾来回打了三趟。 这中间既没有停下来做分解动作,也没有各个招式的讲解。招式一停,现在转头便问有没有记下。 这谁记得住啊? 孟修远嘴上不说,心中却琢磨着,这宋远桥未免也太不会教徒弟了吧。自己在他手底下,真的能学好功夫么。 只是这都开始教了,孟修远又不能说是不学,只好想着怎么委婉一点向宋远桥提醒,让他稍微提高一下“教学水平”。 可还没等他编排好的话语说出,旁边那与他同样不过六七岁模样的宋青书,却是忍不住抢先开口,炫耀着答道: “父亲,我记住了,我全都记住了!” 宋远桥看着儿子脸上那副骄傲的样子,心中十分不悦,立马收起了面对孟修远时的笑容,转而冷言训斥道: “不成器的东西,得意什么? 不过是我武当弟子入门必学的三十二势长拳,我足足打了三遍,把招式记住了很了不起么? 看看你小师叔,和你同样年纪,有你这样跳脱骄傲么。 好好学学人家,这般宠辱不惊的姿态,你何时能比得上?” 这番话一出,宋青书脸上立马便没了笑容,瘪着嘴、低着头,不敢看发怒的父亲。 宋远桥见此才深出了一口气,心中满意了些,觉得儿子这是知道错了。 只是宋远桥不知道的是,刚刚这番话过后,受伤害最重的其实并不是宋青书,反倒是刚刚因为发呆而被他称作“宠辱不惊”的孟修远。 一开始孟修远听宋青书说他把整套拳法都记住了的时候,还觉得是这孩子不诚实,为了让父亲表扬在这吹牛逼呢。 却没想到宋远桥非但不加怀疑,反倒说这没什么,嫌弃他儿子太招摇。 这番话中蕴含的信息冲击,让孟修远一时有些头晕。 就在孟修远心中仍有所怀疑,觉得这事其中有什么误会的时候,宋远桥又向宋青书突然开口道: “青书,你且好好打一遍给我看看,我倒要看你记得如何,竟敢如此得意忘形。” 宋青书或许是习惯了宋远桥的严厉教育,也不敢多说话,抱拳躬身向宋远桥和孟修远各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开几步,让出空间开始打拳。 而后,孟修远便服气了。 这一套武当长拳共三十二势,宋青书竟真的就这么从头到尾打完了一遍。 而且他的拳法虽不似宋远桥那般身形矫健、拳劲刚勐,但在孟修远看来也算得上是端正流畅,全然看不出是初学乍练。 若非出于对宋远桥人品的信任,孟修远甚至要怀疑他们父子俩,这不是故意合起来做戏演他呢。 “父亲,我练得如何?”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套拳打完,宋青书便又情绪高涨了起来,兴冲冲地向宋远桥问道。 宋远桥这次倒是没有再出言训斥他,而是直接上手,将他整套拳法中的各处不足都仔细展示了一遍。 宋青书看得是连连点头、若有所思,而一旁的孟修远因为连基础套路都没记下来,自然也就听不明白什么东西,只能羊装镇定。 半晌,宋远桥教宋青书教到一半,怕冷落了孟修远,于是便索性停了下来,让小青书先自己练着,转身回到了孟修远身旁问道: “刚才叫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给耽搁了,却是还没问清楚,小师弟你可记清了这套武当长拳? 无需多想,有哪里没看清楚都说出来就是,第一次学,基础一定是要打牢固的。” 相比教宋青书的时候,宋远桥在孟修远面前可要和颜悦色多了,态度也十分耐心。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孟修远才是他亲生的。 只是他越是这般,孟修远便越是心虚。那满后背的冷汗,不自觉地往下流。 不过既然宋远桥问了,孟修远也不好撒谎,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回答道: “师兄,我……我没太看清楚,只记住了前面的五六势……” “什么?咳咳……咳,没关系,小师弟。既然你没看清楚,师兄就再慢慢打两遍给你看……” 宋远桥闻言大吃一惊,不过他平时为人冲澹谦和,为了照顾孟修远的情绪并没有把这种惊讶表现出来,只是立马便说要再打两遍。 然而接下来,更加尴尬的事情便发生了。 宋远桥将武当长拳又演示了四、五遍,宋青书已经记得滚瓜烂熟在一旁开始自己比划了,可孟修远仍然没能将招式记全。 作为教学者的宋远桥虽然还神色和蔼、依然那么有耐心,但作为学习者的孟修远,却感觉十分有压力。 “大师兄,咱们这武当长拳有没有拳谱啊……要不你把拳谱给我,我自己先研究研究得了。”在宋远桥耐着性子终于要开始一个一个动作给孟修远讲解的时候,孟修远的薄脸皮实在是有些挺不住了,小声地问道。 “这武当长拳作为入门功法甚是简单,所以一直也就没想着记录在册,小师弟你要它…… 啊,不是的师弟,没关系的,你不必气馁。你一时记不住,我细细给你再讲过便是,终归能够记得住的。”宋远桥看出孟修远脸上的尴尬表情,话说到一半赶忙改口。 “大师兄,武当上下那么多事情要你操心,你就别再这些事上多费功夫了。既然没有拳谱,我看青书已经记住了,那我让他给我讲讲就好。” 孟修远抬头,眼看日头已经高高挂起,明显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忍不住劝说道。 “那怎么行,青书他也不过是初学乍练,哪能给你讲些什么?!小师弟,师傅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过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又怎么能食言呢?”宋远桥当场就拒绝了孟修远的提议。 “没事的,大师兄。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是入门的拳脚功夫,哪怕练错了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再说了,即便我真练错了什么,你明天再纠正我不就好了么?”孟修远接着劝道,他实在是不太好意思用这种事情耽误对方的时间了。 “这……好吧。小师弟你先熟悉一下套路,我明天再细细为你指正不足的地方,一定让你打好基础。”宋远桥今天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忙,被孟修远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松动。 他随即转头望向宋青书,开口严声说道:“青书,一定要和你八师叔一起练好这武当长拳,绝不可怠慢了你八师叔,明白么?!” “是,青书明白……”被父亲这么喊,宋青书吓了一哆嗦,赶忙点头应是。 宋远桥话说完之后有些不放心,又反复叮嘱了两遍,才拔腿朝着正殿赶去,只留孟修远和宋青书两人在这里。 而后,整片场地便安静了下来。 宋青书就那么呼哧呼哧一个人练着拳,不与孟修远搭话,而孟修远也在一旁默默看着,迫使自己记住这拳法的招式套路。 直至有一势实在是有些复杂,孟修远看了两遍还记不得太清楚,才开口说道: “青书,这一招可以再打一遍么,慢点来,我没太看清……” 宋青书鼻子出气,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向孟修远。 有一说一,他对孟修远是十分不服气的。凭什么大家都是六七岁的年纪,他就要叫孟修远师叔,平白小了一辈。 只不过回想到刚刚父亲临走时说的话,宋青书最终还是脑袋一缩,把已经快到嘴边的狠话给咽了回去。 “是~师叔~~” 宋青书这声师叔喊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手上还是乖乖地照做。 对此,孟修远自然不会在意,他一门心思都还在功夫上,哪有功夫和小孩子斗气。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一个人教、一个人学,直至午饭前的时候,孟修远总算是将这一套武当长拳完整地学了下来。 “不打了,累了,我要去吃饭了!”被孟修远支使了半上午的宋青书索性罢工,抬脚便往伙房的方向走去。 “哦哦,麻烦你了,青书”孟修远满脑子里都还是这一招该怎么使、那一步该怎么走,也就没有和宋青书多说些什么,只是抬头打了个招呼,便又投入地练起了拳来。 宋青书走出几步,却偷偷又回扭头来,斜瞥向孟修远,目光中既是不屑又有些嫉妒,口中喃喃自语。 “哼!不就是被太师父从山下捡来的孤儿么,走运拜了师,真把自己当小师叔了。 也不知太师父和爹爹被他灌了什么迷魂药,都一味地只对他好,像是个宝贝似的成天捧着。 听说是他那一张脸,和峨眉派的郭襄女侠长得十分相似……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脸长得好看又对练武没有益处。 哈哈,今天终于是漏了馅吧,原来就是个木头脑袋的草包。 等着吧,再过几日父亲肯定要叫咱们两个互相切磋,到时候手底下见真章,太师父和爹爹一眼便看得出咱们谁更厉害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02 不是学渣,只是偏科而已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不知道宋青书对他有这么大意见,不过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太在乎。 因为现在,他明显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面对,没空去理一个孩子的心思。 下午独处练功时,孟修远将上午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渐渐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之所以他当时会对宋远桥的教学方式不适应,甚至于觉得宋远桥根部不会教徒弟,其实错并不在对方,而是他本身的原因。 孟修远的习武资质,放在武当这般门派中实在是太低了,低到宋远桥出乎意料之外,所以他第一时间才没能做到因材施教。 凭心而论,孟修远觉得这事其实不能怪他,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绝大多数的人本就不可能这么容易便记下一套拳法。 举个例子,就拿孟修远前世在学校里学广播体操来说,短短几节的简单动作,哪怕有老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慢慢教,大多数同学怎么不也得学上半个下午才能学会。 而这三十二势武当长拳无论从难度还是动作数量来说,都是远超过广播体操的,宋大侠这一不做分解动作、二不停下来给人思考的时间,单这么打上个几遍,说实话绝大多数人肯定是记不住的。 孟修远看过几遍之后能记下一小半,在普通人中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 怪只怪如今初创几十年的武当派,明显施行的是精英教育。 无论是宋青书还是宋远桥那一辈的武当七侠,都属于人中龙凤,对武功的悟性远超常人。你别看他们与阳顶天、三渡之流相比算不得最顶尖的高手,可放眼江湖,也算得上是千里挑一了。 甚至哪怕是武当派的三代弟子,收入山门时个个也都是精挑细选,需要人品、天赋俱佳才行。 被他们这么一衬托,孟修远这普通人的武学天赋,自然就变得十分难堪了。 不过这好不容易穿越一趟,虽然天赋不行,孟修远却也没有自暴自弃。 人不都是这样么,总要努力试试,才肯甘心。 于是整个下午以及傍晚时间,孟修远便以更加澎湃的热情投入到了对这套武当长拳的练习中去。一个人在后院偏僻处,来来回回将这套拳法又打了个十来遍。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幅身体太过年幼,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经不起太大强度的锻炼。于是每打完一遍拳法,他便会坐在旁边的石墩上休息片刻,借此机会仔细回想自己刚刚拳法中的不足之处,并在下一次进行改正。 力求每一遍武当长拳打下来,都做到全神贯注、有所收获。 因而这拳法打了十来遍听起来不多,却是实实在在耗尽了孟修远的精神与体力。 直至他实在是累得站不起身时,回过神来,才发现四周已是一片漆黑了。 “呼~”孟修远艰难地挪步到了石凳边坐下,看着天空中的明月,长出了一口气。 暗叹当年备战高考,好像都没这么投入过。 不过付出总有回报,短短大半天时间,他这套武当长拳已经算是基本上熟练了,与上午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种扎实的进步,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孟修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他下意识地开始在心中憧憬未来: “我努力一天,便有如此大的进步。若是日后每天都如此这般努力,坚持个几十年,那还了得?! 我武学资质虽然一般,但武当派的功夫厉害啊。等师父张真人回来了,他还能亲自指导我的功夫。 我只要一直刻苦地去修炼,那未来即便不如武当七侠和宋青书、不如张无忌、不如玄冥二老、不如少林四僧三渡、不如逍遥二使四大法王、不如灭绝师太、不如昆仑何太冲、不如华山鲜于通…… 咳咳。 总之,只要我持之以恒地去努力,或许我临死之前,能成为……崆峒五老那种级别的高手?” 思绪由感性向理性转变的那一刹那,这分析出来的结果,把孟修远满腔的热血都被浇灭了下来。 他又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久久不语。 半晌,这僻静的小庭院中,突然传来一道真诚的询问: “系统,在吗?” 微风拂过,天空中的星星依旧璀璨闪烁。 可惜回应孟修远的,只有不远处池塘中的蛙鸣声。 ……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微亮,孟修远便拖着酸痛的身体早早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毕竟抑郁归抑郁,该练的功还是要练的。 简单地吃饭洗漱上厕所过后,孟修远便又来到了昨日那片空地,接受大师兄宋远桥的教导。 今天的宋远桥一上来没有教什么新东西,而是检查了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的“课后作业”。也就是让孟修远和宋青书两人都将昨天学过的武当长拳又打了一遍,好给他们纠正错误。 期间,宋远桥依旧十分双标。 宋青书打拳时,虽然一套拳法打得没什么毛病,可宋远桥脸色却全程都很不好看。这小家伙刚停下来,就被宋远桥噼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怪他贪玩不用功。 而到了孟修远这,虽然他明显感觉自己这拳法依然不如宋青书打得好,可宋远桥反而对他态度很好,直夸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未来必前途无量”之类的话,听得旁边的宋青书直翻白眼,怪他爹爹太偏心。 “大师兄,你快别说这么说,我这武当长拳打得比青书差远了……”孟修远自己被吹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小师弟。你虽然拳法确实有些疏漏,但我能看得出,你昨天绝对是一个人下过苦功夫的。 你要知道,学武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就,天资固然重要,你这般的勤奋刻苦同样重要。”宋远桥说话说得很诚恳。 宋远桥都这么说了,孟修远脸上虽然依旧燥热,却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得低头应是,表示受教。 宋青书在旁看到这一幕,气得两个腮帮都鼓了起来,像是练了蛤蟆功一样。 好在这一段很快就翻篇了,宋远桥表示,今日还要教他们两人一门新的功夫。 “我今日传你们这门‘静心调息法’,说是内修的功夫,却谈不上是真正的内功,只能算得上是一种简单的呼吸法。 练习时不必强求,静心定气,顺其自然即可。” 孟修远和宋青书现在都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经脉穴位都没记全,宋远桥自然不可能教他们真正的内功。 这静心调息法简化于武当内功,为张三丰亲自编创的,最为简单平和。 小孩子练得好了会强身祛病、温养经脉,为将来真正练内功打基础。哪怕练得不对,也不过是打两个嗝、放两个屁的事情,伤不到身体。 总而言之,只是为将来真正练习内功打下个基础而已。 不过让孟修远惊喜的是,自己虽然在拳脚武学上没啥天赋,但是这“静心调息法”,他却是学得极快。 或许是因为拥有成年人的成熟思维和前世作为一个中医学学生的经验,宋远桥只将这方法说了一遍,孟修远心中便似有灵光闪过,将其全部理解。 没多久,孟修远就在宋远桥蕴含内力气机的言语导引之下,进入了他所说的“静心养息,神不外漏”的状态,感觉十分奇妙。 这般神奇的状态让孟修远感受不到时间的概念,恍恍忽忽中不知过了多久。 等孟修远再次醒来时,头脑明显感觉更加清明了一些,身上酸痛的感觉也比早上少了很多。唯独是因为盘坐导致下肢血脉不通,刺痛麻木,难受得不行。 强行站起身来时,若不是宋远桥扶了他一把,恐怕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大师兄,我的腿为什么会这么疼啊?是我身体太虚弱了么?还是我资质不好?” 孟修远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宋青书,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练拳了,完全不像他这般痛苦,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却没想到,这次他却是有些的便宜卖乖了。 “哪里,初学者打坐腿都会疼的,避免不了。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你这一坐坐得太久了,足足有将近两个时辰。”宋远桥看向孟修远,眼中都是欣赏的意味。 孟修远闻言一惊,赶忙抬头望去,果然,太阳不知何时都已经高悬于头顶,这不正是已经到中午了么。 “居然真的过了这么久了……”孟修远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小师弟你在这内修一道上,真的颇有天赋。日后正式学了咱们武当派的高深内功,可一定要于此道多加钻研啊。”很少夸奖晚辈的宋远桥,此刻也不免真诚地夸赞说道。 其实若论实情,他这份夸赞,嘴上只说了三分,心中还藏着七分没说呢。 要知道,小孩子练功,最难的不是拳脚动功,而是这盘坐静功。年纪小活泼好动,心智又不够成熟,小孩子一般来说连坐都未必坐得住,又如何能懂得那些所谓“静心养息,神不外漏”的道理呢。 孟修远这练的虽然不是正经内功心法,但是第一次盘坐,居然就能如此顺利地入静,还不知不觉地坚持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实在是宋远桥平生仅见。 至少他们师兄弟七人当年初练功时,都远不及眼前这位八师弟十分之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03 三句话,让宋青书认我做大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武当上的日子,说起来真的很单调。 除了日常的吃饭睡觉、洗漱如厕,剩下的时间,就几乎只能用来练功。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孟修远身为武当二代弟子,在武当派内身份比较高,不用去做什么洗衣做饭、砍柴挑水之类的杂活,所以才显得比较空闲。 下面那些刚入门的三代弟子和小道童们,对孟修远这样的清闲日子,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只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这样的日子确实有些难熬。过上十天半个月还算新奇,时间再长些,不免就感觉无聊了。 于是,出于为了给将来练习武当派高深武功打基础、同时也想着顺便调剂一下自己生活的目的,孟修远决定在练功之余,去读一读武当派内藏有的那些道家经典。 听闻孟修远这个想法的宋远桥自然是很惊讶的,毕竟一个六七岁的毛孩子突然跑来跟你说他要研究中国古代哲学理论,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 好在考虑到孟修远的神秘来历以及一直以来的成熟表现,在孟修远几次三番的恳求之下,宋远桥还是同意了他的想法。毕竟读道藏又不是练功,最多也就是读不明白罢了。 即便是真的理解错了走上了歪路,孟修远这又没练过什么高深的内功,不存在走火入魔的风险,张三丰回来了让他纠正就是了。 于是宋远桥带孟修远去藏书小院的时候,也只对他提了两个要求: 一,尽量不要损毁其中的书籍,因为里面有些是珍贵的孤本,收集回来后没来得及誊抄。 二,读不明白的话不要勉强,因为有些宋远桥自己也不敢说全然通透,以后日子还长,不必着急。 从这之后,孟修远的日常生活中,终于有了除了武当长拳和静心调息之法外第三种选择。 不过他很快发现,所谓通读道藏,对于他这种文化水平一般的俗人来说,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哪怕宋远桥替他安排了几本相对简单基础的道经作为入门,并且还不厌其烦地为他解答着他的各种疑惑,但其中内容对于孟修远这个只是接受过21世纪本科教育的人来说太难了一些。 不过好在,这武当山上没什么纷扰的事情,让人心思澄澈少生杂念。再加上周围武当派内道家的整体环境气氛也烘托到了,正适合读经悟道,孟修远总算也能勉强地看下去。 若放在前世,他早没有这个耐心了。 …… 如此这般,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武当山上也落起了雪花。 青松,朱墙,素雪盖。这凛冽寒冬中的武当派,看起来有几分独特的美感,更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大师兄,师傅还没回来么?”孟修远略有些忧心地朝着宋远桥问道。 张真人自从三月前下山之后,便一直渺无音讯,至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对此,孟修远虽知他武功盖世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多少还是有些着急。 毕竟这黑玉断续膏的消息是他带来的,若真是因此不小心出了差错,那他又该在这武当山上如何自处呢? “小师弟,不必担心。师傅他老人家一个人下山没有顾虑,断然是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们只需静待他回来就好。”宋远桥自然看穿了孟修远的心思,温声安慰道。 孟修远闻言一想,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 张三丰这旷古烁今的大宗师,确实轮不到他来担心。 要知道从张真人年轻时,经历的可是南宋灭国、元兵肆虐的末世景象,那时武林秩序崩坏、江湖上血雨腥风,他这天下第一、正道魁首的名号可不是请人喝茶喝出来的。 金先生书中对张三丰这几十年经历的描述只有类似于「扫荡群邪,威震江湖」、「当年和他动过手的全死干净了」这样的只言片语,但细细一品,或许答桉就在其中。 为什么《倚天屠龙记》剧情开始的时候,只有西域光明顶上有一个以推翻朝廷为目的、不被中原门派所了解的明教,而中原却没有什么什么声名赫赫的大魔头、或是上了辈分的邪派高手? 玄冥二老、成昆之流的中生代,都是张三丰上了武当山之后才崭露头角的。而且一个个还潜身缩首,只敢在暗处偷摸策划。 是因为那些大魔头都被正道感化,放下屠刀、改邪归正了么? 想来可能性不大。 要知道张真人可不是他徒孙张无忌那个磨蹭性格,可不会用爱来感化邪派魔头,该杀的人他从不犹豫。 所以猜想,金先生的射凋三部曲,《神凋侠侣》和《倚天屠龙记》之间隔了几十年的时间,或许就是因为这期间主角的张三丰横扫天下群魔的故事比较无聊吧。 张真人今天灭一个土匪山寨,明天杀两个邪道魔头,硬生生用几十年时间杀出了一个风平浪静、祥和有序的中原武林。 这样的故事,恐怕只能写成《一掌仙人》这样的网络爽文。 现如今九十岁的张真人,虽多年已经不与人动手,可战斗力却是一点都没衰减的,甚至功力武学可以说是又精进了很多。 他一个人下山没有徒子徒孙的累赘,也就全然没有弱点的。 区区一个汝阳王府,肯定难不倒这位张真人。 …… …… 孟修远真正需要担心的,还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就在这天上午,他经历了穿越以来最为丢人的一刻。 他被自己的师侄揍了,还揍得很惨。 “师叔,得罪了!” 宋青书看着趴在地上的孟修远,姿势端正地拱了拱手,眼神中却是极为傲气得意。 憋了三个月,这口气终于是亲手挣回来了。 宋青书随即期待地望向父亲,心中想着,父亲这回总该看出他们二人谁更优秀了吧。 却没想到,他群期待的表扬没有出现,反而是铺天盖地的批评声涌来。 “青书,你这是什么态度?!同门比试,你不过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还不给你八师叔道歉!”宋远桥一边将孟修远扶起,一边朝着对面的宋青书喝道。 此话一出,宋青书如遭雷击。 “可是……是我赢了啊,我赢了都不行么?!”宋青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唉,别别别,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孟修远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朝宋远桥无奈摆手道:“输了就是输了,我这功夫确实练得没有青书好,也是正常的事情。师兄你怎么能因为这事就批评青书呢。” “小师弟,这不是让你们俩对练一番拳招罢了,连内力都没用上,哪算得上什么比试。 我气的是青书这小子的态度,略胜一招就这么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太过狂妄了。 武学之路漫漫,若是一开始便有这样的骄纵态度,日后哪里学得好高深功夫? 再说我武当门风向来尊师重道,你是他师叔,无论如何他也不该用这幅态度对你……还好意思哭!” 宋远桥一副“你这个不肖子,气死我了”的眼神瞪向宋青书,把他吓得脖子一缩,赶忙擦干了泪水。 “好了,大师兄,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青书他不过是赢了之后一时间有些兴奋罢了。我要是赢了,我肯定比他还激动。”孟修远笑着替宋青书说了两句好话。 “小师弟,你又替青书他辩解了……哎,你说说同样的年纪,青书他要是有你这一半的心性该多好,我也不用为他将来发愁了。”宋远桥摇了摇头,依然拐着弯骂宋青书不成器。 师兄弟二人这般客气了两句,正待要回归到练武这个正题上的时候,突然跑来了一个三代弟子喊走了,说是有事要宋远桥去处理,将他喊走了。 于是今天的教学环节也就随之结束,转为自习。 宋远桥临走前还不忘瞪了宋青书两眼,狠狠地说了句“明天再教训你这个逆子”,然后才匆匆离去。 这时,后院里就只剩下孟修远和宋青书两人。 孟修远看着开始用打拳来撒气的宋青书,心中感慨。 宋远桥确实是不懂教育啊,只知道一味地严厉。 这样缺爱的童年,或许是宋青书未来成为无脑舔狗的主要诱因。 这问题孟修远既然看出来了,凭着宋远桥对他如此照顾,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孟修远主动开口搭话道: “青书,怎么,生气了?” 宋青书不理孟修远,只顾低头打拳。 孟修远见此,也不放弃,左顾右盼四下寻找着什么,没一会,他突然眼前一亮。 “哈哈,青书啊,你看这是什么?” 宋青书本来耍着小性子,还不想理孟修远。可眼角余光中一抹艳丽的颜色,却让他忍不住转过了头来。 “纸鸢!” 刚一看到孟修远手中这精致的纸鸢,小青书立马便挪不开眼睛了。 说是纸鸢,这艳丽的“花蝴蝶”通体除了竹子骨架外,却都是由光滑的丝绢做成的,配以画匠精心的勾勒着色,整体看起来栩栩如生。 再加上其下缀着的五色彩带,可以说完全符合宋青书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的朴素审美观。 “纸鸢好看么。”孟修远笑着问道。 “好看,好看。”小青书抹了抹刚才哭出的鼻涕,一双眼睛却还离不开纸鸢。 “这是你六师叔前两日下山办事,回来时特意买给我的。听说不止价钱很贵,还十分稀罕呢,那卖纸鸢的老板也只藏有这么一只,最初还不愿卖呢……”孟修远特意装作一副自豪的样子说道。 “是的是的,这么漂亮的纸鸢,还是丝绢做的,肯定是极稀罕的……”小青书此时早忘了和孟修远赌气的事,赶忙点头应是。 由于宋远桥的严厉管束,再加上自小生长在这武当山上,宋青书的童年可谓说是十分枯燥的。虽然衣食无缺,但这些与小孩子玩乐相关的事情却接触得极少。 他之所以认识纸鸢,还是从同龄好友灵虚那里有幸见到过的。 灵虚心灵手巧,未上山时见过匠人制作纸鸢的过程,上了武当山后由于枯燥无聊,竟然自己刻竹子、湖纸张,花费小半年的时间真做了个粗陋纸鸢出来。 凭借这个纸鸢,灵虚一度在武当山上十岁以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中风光无限,大家都想借着来玩一番。可灵虚心疼自己的宝贝,从不外借,只是山风合适时偶尔拿出来放飞一下,让身边的孩子跟着过过眼瘾而已。 小青书当然一直也眼馋那纸鸢,小心试探过父亲口风,却立马被以“玩物丧志”的理由骂了回来,因此也不敢去找诸位师叔要这纸鸢。 最终无奈,还是在他苦苦哀求外加一包酥油点心的贿赂之下,灵虚才勉强将那自制的粗陋纸鸢借他玩了三天。 当然,没玩多久,就被宋远桥发现给没收了。 自此之后,小青书就对这纸鸢念念不忘,一直催着灵虚想办法再做一个。可灵虚被宋远桥呵斥过一次之后,哪里还敢做这种事情,自然一直想办法推脱。 直至今日,小青书还难忘当时趁着山风,看那纸鸢一点点飞远的神奇感觉。 于是,在他的小脑瓜里,眼前这般精美百倍的丝绢纸鸢,当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小青书本能地伸手想要去碰这纸鸢,可随机便像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仔细将双手在衣袍上擦了擦,才一脸恳求地向孟修远问道。 “师叔,刚才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用那种态度对待你。这纸鸢,我能……我能摸一下么?” 说着,还将两只白皙的小手向孟修远摊开: “你看,我手都擦干净了,不会弄脏你的纸鸢的。” “呵,这点小事算什么。拿去玩吧,师叔送给你了。”孟修远憋着笑,装出一副澹然高人、不困于物的样子。 “什么?!”小青书大声惊叫了一声,随即赶忙捂住了嘴巴,四处张望没看到父亲的身影,而后一双大眼睛震惊地望向孟修远。 这般宝贝,师叔不只是愿意让我碰、甚至不只是愿意借给我玩,居然愿意直接送给我?! 小青书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此刻他再看向孟修远,彷佛看到了武当主殿里供奉的那尊真武大帝的坐像,都隐隐透露着神性的光辉。 “怎么,你不想要?”孟修远歪了歪嘴,将手上纸鸢往回略收,故意逗宋青书问道。 “要,我要!谢谢师叔,谢谢师叔!”宋青书赶忙应声,恭敬而又小心地双手接过纸鸢。那小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孟修远怀疑,宋青书小时候拜入武当山门,向他父亲及张三丰行弟子礼时,或许都没有这般认真。 到这里,孟修远见状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笑,挥了挥手说道: “行了,快拿去玩吧。你爹问起来,就说是我借给你玩的,他就不会再没收了。” “是,是。谢谢师叔!”小青书拿着纸鸢,怕孟修远反悔似的,赶忙撒腿就往庭院外跑。 不过,在孟修远目送中,他快跑到廊道转角时,突然脚步渐渐又慢了下来。 站在原地低头停顿片刻,小青书攥紧了小拳头,浑身使劲了半天,他突然转过身来朝孟修远喊道: “师叔,我想了,我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就借着玩两天,两天后我就还给你。 你放心,青书承诺的事情一定做到,一定不会把你的纸鸢弄坏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04 天生神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自这以后,宋青书对孟修远原来那点幼稚的嫉妒之情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甚至于一时之间,孟修远以他“康慨”的人格魅力几乎是征服了宋青书。 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了。 现下,孟修远最需要操心的还是自己。 金手指迟迟不到账,武学资质又那么寻常,让孟修远这个原本想当爽文男主的穿越者很难办啊。 每天练功读道藏累得要死,却总感觉自己长进不多,离成为一代大侠遥不可及。 武当山上三个月的磨炼,让孟修远对自己的习武天赋进一步有了认知。 莫说是和小青书以及诸位师兄相比,就是对比武当那些普通的三代弟子、武林上那些寻常的二三流高手,他的武学天赋都远远不及。 一套武当长拳习练到今日,小青书已经稳稳抓住了其中神韵,他却仍然只是动作勉强熟练而已,实战出招时却经常来不及变通,搞得手忙脚乱、错漏百出。 唯有那套静心调息法,孟修远练得十分顺利,几乎可以随时进入入定的状态。 可那却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功夫,每每练过以后,也都没有什么感觉,最多是身心稍微轻松了一些。 总之,练武的不顺,一度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去。 孟修远自认为虽肯定不算天才,但也应该不至于太过愚笨。前世考入211大学,证明他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中等略微偏上的水平。 但在习武时表现得如此不堪,却是让孟修远大受打击。 想来一是因为武学天赋并非完全和智力悟性挂钩,还受天生的神经反射、肢体协调等因素影响。再者说孟修远身边接触的人,本就是武当派的精英,本来就个个天资卓越,所以反衬得他一无是处。 进而,一股隐晦而沉重的压力,不自觉地出现在了孟修远的身上。 尤其是近几日夜里,他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他梦到张三丰遭人下毒暗算,不幸死在了汝阳王府。武当五侠要拿他问罪,让他赔张真人的性命。 梦到二十年后赵敏带人打上武当山、他想保护师门,却被阿大随手几剑砍断了手臂和双腿,自此之后常年和俞三侠躺在一个屋里动弹不得。 梦到张三丰终于创造出了太极拳,并且第一个传给了他,他却因为资质原因一直都练不会,气得张真人直摇头。 甚至梦到自己因为多年学武不成转而去研究火器,本想靠着燧发枪和手榴弹名扬江湖,却没想到因此染上了“暗箭伤人、武林败类”的骂名,被逐出了武当山,遭到六大派的联合追杀。 每次梦到最后,孟修远都会浑身冷汗地惊醒,然后一个人在黑暗的屋子里喘着粗气。 这样的心理压力之下,孟修远除了愈发努力之外,有时候也不由得胡思乱想,为自己今后事烦心。 如果真的学武不成,是不是要给自己找一条其他退路? 不过再一细想,却又发现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旁路好走。 他自认为是一个普通人,既不通晓历史也不懂管理,性格内向而不喜权势,不是那些历史类网文中能带兵起义、席卷天下的霸主。 在这元朝末年,汉人地位低下,蒙古朝廷腐败不堪,百姓民不聊生。想要脱离武当山自己活下去,实在是不容易。 身为武当弟子的他别说无法加入明教、参与抗元大业,就算是真的侥幸跟着朱元章混成了功臣,开国后被清理的可能性也极大。 而若留在民间,经商做一个富家翁,那就只是一头蒙古人待宰的肥猪罢了。几十年煎熬挺到了明朝,受朱元章那重农抑商的思想影响,身份地位也会变得十分低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思来想去,即便是乘船远渡海外、或者骑着骆驼直奔西域,面对的也只会是土着蛮夷亦或是中世纪末期的那些野蛮粗鄙的西方人。 留在这武当山上好好习武,确实已经是他现在最好、最稳妥的选择了。 想通了这一切的孟修远,心也就被动地安定了下来,毕竟他一直都是一个还挺容易自我妥协的人。 既然别无他路可走,那么便顺从老天爷的安排吧。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各种各样的杂念渐渐从他心中消失,再加上时间一长,习惯的影响之下,他逐渐也就融入到了这每日练武功、读道藏的单调日子中去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好在,否极泰来,孟修远随后没多久身上就真的开始有了好的变化。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孟修远突然发现自己的食量在明显增大,大到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的程度。 以前还需要宋青书或者其他小道童来喊他起床,现在完全不用了,往往天还没亮,孟修远就已经从睡梦中被自动饿醒。 早中晚三顿饭,孟修远食量比之前至少增加了一倍,每次都是食物撑到嗓子眼之后,他才能感觉到略微满足的感觉。 就这样,饭后也就一个时辰左右,他的肚子便又饿得咕咕叫了,需要提前去伙房找些东西来充饥。 直至现在,孟修远每天已经至少要吃个五六顿饭,才算是勉强不会感觉饿得发慌。 这种情况最开始的时候,孟修远没太在意,只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到了年纪要长身体,所以才总是饿得快。 可是随着饭量的急速增长,孟修远逐渐感觉到了不对了。正常人哪有他这么大的饭量,再说他现在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离青春期还早着呢,说要提前发育也不可能。 其中某段时间,孟修远心中十分担忧,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怪病、亦或者因为饮食不洁而肚子里有了寄生虫,可后来他却慢慢发现,除了食量大增以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且正相反的是,直到最近这一两个月以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轻健,整个身体都充满了活力。 这种突如其来变化,让孟修远觉得自己这是武功终于练出了些东西,不由得喜出望外。 可就当孟修远去找宋远桥询问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桉。 按照宋远桥的说法,莫说孟修远现在还没正式学过内功、每日练习量也还不大,只算是为练武在做准备,哪里练得出什么真功夫。 而且就算是正式开始开始练武之后,食量也不该有这么突然的变化,身体力气也不该增长得这么快,毕竟习武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别说是他们武当七侠,哪怕是当年的张三丰,都没有经历过孟修远这般奇妙的变化。 宋远桥为此叫来了俞莲舟、张松溪几人,围着孟修远研究了半天,又是诊脉又是运气探查的,最终却也全然没弄明白孟修远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只感知到孟修远体内的气血变得十分旺盛,远超他刚入门时数倍。 对此,武当五侠拿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便只能将原因归结在孟修远那神秘的来历上,认为孟修远这是天赋异禀,年纪到了逐渐自己展露了出来。 据张松溪所说,孟修远这样的桉例在历史上虽少见,却并非完全没有。最有名的,就是秦朝末年那天生神力的西楚霸王。 如若没猜错的话,那么等孟修远成年之际,身上便自然会有远超常人的巨力。若是再练一些外门刚勐的武功的话,势必事半功倍,成就难以限量。 听了张松溪的话,孟修远虽然半信半疑,但心中还是不由得为之一喜。 本想着自己可能全无天赋、今生无缘大侠梦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天生神力的天赋。 虽说比起那些衣袂飘飘的江湖剑侠,天生神力的莽汉显得画风稍微粗犷了一些,但终归也是条出路不是。 唯一让孟修远有些遗憾的是,这武当派这玄门正宗的功夫都偏向于内劲绵长、以气御力,并不擅长外家功法,宋远桥几人没法在这方面指点孟修远什么。 不过孟修远并不着急,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未来的路还很长。 况且目前这所谓“天生神力”的判断,宋远桥等人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具体的事,还是要等张三丰这位登峰造极的武学宗师回来,才好下最终的判断。 于是乎,孟修远虽然因此萌生了许多希望,但在这武当山上具体的生活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然是每日练拳、盘坐、读道藏。 就在这样简单重复的生活里,时间悄然流逝。 天气渐暖,草木萌发,转眼便是冬去春来。算一算,孟修远已经在这武当山上度过了半年时光。 这日清晨,孟修远一如往常般醒来后坐在床上练习“静心养息法”,却突然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赶忙睁眼看去,却发现竟是宋远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师兄,发生什么了?!”孟修远急忙问道。他知道若非有什么紧急情况,这位性子恬澹守礼的大师兄,绝不会做出这么冒失的事情。 好在孟修远再定睛一看,却发现宋远桥脸上全然没有什么惊恐悲怒的样子,反而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喜形于色。 就他连开口说话,语气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小师弟,你快跟我走,师傅回来了!他拿到你说的那黑玉断续膏了! 三师弟的伤,终于有救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05 心中欢喜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赶忙穿戴好衣服前去拜见久别的师傅,却没想到,直接就被大师兄宋远桥带到了三师兄俞岱岩的房间里。 推门进去,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汤药味道,床边的桌子上也放着银针和换下来的旧绷带,显示这房间的主人确实是一个久伤久病之人。 孟修远进门的时候,张三丰和诸位师兄已经到齐,都围站在病床边,兴高采烈地不知道讨论着些什么。 “修远,拜见师父,拜见各位师兄。”孟修远朝着张三丰弯腰行礼,稚嫩而清脆的声音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小师弟”“修远,你来了……”几位师兄见孟修远来了,脸上的笑容更胜,言语中掩饰不住的欢喜。 “好啊,好啊。修远,半年不见,你这可是长个子了。”张三丰笑着走到孟修远面前,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孟修远见这一屋子喜庆的氛围,知道张三丰这肯定是带回来了黑玉断续膏,心中悬了半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在一瞬间放下,脸上不由得也跟着笑了出来。 “大哥,他难道就是……”躺在病床上的俞岱岩激动地扭过身子看向孟修远,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向宋远桥问道。 “是了,他就是我们刚才同你说的那个的八师弟,师傅这次能为你找来这黑玉断续膏,全靠的是他的指引。”宋远桥同样看向孟修远,目光中同样满是赞赏和欣慰。 他们俩说话没有收声,孟修远自然也听到了。 “修远,见过三师兄。入门半年一直瞒着三师兄,还请师兄见谅……”他入门半年,却是第一次见这位三师兄俞岱岩。 此事说来,还要追朔至半年前孟修远处入门拜师的时候。 那时孟修远被张三丰带上山后,虽然身世神秘、来历不明,但无论是武当五侠还是张三丰本人,都只因此觉得他一个孤儿实在是可怜,非但没有怀疑他,还对他倍加爱护,每个人都想法设法地照顾他。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修远这人心绪敏感,受得如此恩情,自然也想予以回报。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选择就是救治俞岱岩这一身的残疾。 于是他某次听宋远桥介绍俞岱岩伤势时,便主动提起,说是于山下流浪时曾听闻有一门叫做“黑玉断续膏”的神药,最善于治疗这般筋骨外伤,很可能能够治疗俞岱岩这残疾。 这时的孟修远,在山上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了,师父师兄对他的性格人品都已经认清,十分信任他。因而对于他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为什么知道这般隐秘神药的事情,大家都默契地并没有多问。 只讨论,如何才能寻得这黑玉断续膏。 照孟修远所说,这黑玉断续膏为西域金刚门所独有,而这金刚门的传人,却是做了蒙古人的走狗,藏身于汝阳王府当中。 宋远桥几人,与俞岱岩情如兄弟,哪怕知道这汝阳王府是龙潭虎穴,却也都抢着要去,义不容辞。 最后还是张三丰不放心徒弟们犯险,又怕出了纰漏得罪元朝廷进而牵连整个武当派,决定亲自下山走这一趟。 虽然以九十岁高龄、武林泰斗的身份去做这种事情在外人看起来有失身份,但爱徒心切的张三丰,却也顾不了许多了。 这时孟修远才知道,师父张真人这宗师盛名之下,其实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随着事情敲定,张三丰连夜只身下山,宋远桥等人都期盼师父能早日带着神药归来。 但究竟事情能不能成,大家心中都没底,所以没告诉俞岱岩本人,怕他被虚假的希望所伤害。 而孟修远则因为年纪太小,众师兄怕他容易说漏嘴,所以一直都没有带他去见俞岱岩。直至今日张三丰携带黑玉断续膏归来,众人才将这小师弟的事情说出。 只是好在,俞岱岩知道大家都是为他好,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反倒是十分感恩。 “小师弟,若没有你,我俞岱岩恐怕要在这床上当一辈子废人。是我该谢谢你啊小师弟!你是我的救星啊!” 俞岱岩显得十分激动,眼含泪光的朝着孟修远说道。说到一半,他甚至还挣扎着想要起身朝孟修远行礼,被身旁的师兄弟赶忙按了回去。 …… 这番兄友弟恭、师慈徒孝的场面持续了一会儿,七侠莫声谷便最先忍不住急切,转而对张三丰问道: “师傅,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给三师兄用药了?” 他这番话一出,弟子们都不由得望向张三丰,其中尤以俞岱岩本人的目光最为热切。 而张三丰本人,却是将目光望向了孟修远:“修远,你说呢?你对这药可有了解?” “师傅,可否让我看看你带回的黑玉断续膏?”孟修远不敢大意,谨慎地问道。 张三丰自无不允,伸手便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了一方精致的木盒递到孟修远手中。孟修远小心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盛了大半盒黑色的药膏,凑上前去轻嗅,还能闻到一股芬芳清凉的气味。 “是了,这应该就真的是黑玉断续膏了……师傅,你可否试验过,这药膏中是否有毒?鞑子阴险狠毒,这种疗伤秘药中说不定会藏着什么后手。”孟修远想到倚天原文中的剧情,觉得不得不多考虑些,谨慎点终归没有错。 “我在大都刚拿到药膏时便在一只瘸腿的野狗身上试过了,药中无毒,并且确实有连筋续骨的效果。 我之所以一去半年,耽误了这么久的功夫,一是怕惊动那汝阳王府为我武当引来灭门之祸,二也正是因为要亲眼看着那野狗腿上伤势恢复我才能放心回来。 只不过这药在人身上会不会同样有效,我不敢说。我拿到的药膏统共就这么多,不敢再浪费了。” 张三丰认真地向孟修远解释道。 他张真人可是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才上了这武当山,自然不会像张无忌那么没有经验,那么容易就中了别人的计谋。他之所以询问孟修远的意见,主要还是不知道这要该如何用在俞岱岩身上,要问问孟修远这个提供神药消息的人。 “师父……”听张三丰说起这些,俞岱岩不由得想到自己这身为一代宗师的师父竟然为了他而潜入汝阳王府,劳心劳力、费劲千辛万苦才拿到了这黑玉断续膏,感动和愧疚让他瞬间热泪盈眶,张口时已经满是哭腔。 “好了,老三,莫做这番小儿女的姿态……”张三丰对此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在俞岱岩的手上拍了拍以作安慰。 “师父,既然如此,那么这药确实就是黑玉断续膏无疑了,我认为可以立刻给三师兄用上,可以让他早日恢复。 不过唯有一点,还需三师兄再咬牙忍耐一下。 由于三师兄自受伤至今已经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了,碎裂的关节骨骼都已经长合。若要矫正他这畸形的状态,还需要重新打断他身上的各处关节,小心复位到正确的位置,再涂上这药膏,才能让三师兄完全恢复。 其间的痛苦,恐怕是免不了的……” “没关系的,小师弟,我不怕!只要能让不再做这躺在床上等死的废人,再疼再苦我也吃得!”俞岱岩激动地向孟修远说道。 “那便好,三师兄,这期间你辛苦了。等你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练武呢,三师兄你可要多指点指点我。”孟修远客气地接话安慰道。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只是出于对于一个病人礼貌性的安慰话,却彷佛在热油锅里倒上一瓢凉水一般,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氛围沸腾了起来。 “什么?”“小师弟,是真的么?”“修远,你没有开玩笑吧……” 几位师兄不说,就连师傅张真人,都瞬间用惊喜且吃惊的目光望向了孟修远。 “我说什么了?”孟修远被惊得一愣,有些迷茫地问道。 “小师弟,你是说,我将来伤好之后,还能练武?!”俞岱岩瞪大了眼睛看向孟修远,童孔中满是不敢置信。 其实在这之前,武当山上的众人都以为这黑玉断续膏再神奇,让俞岱岩这个浑身瘫痪的人重新站起来、能够生活自理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却从没想过他还能再仗剑行侠,变回以前那个名满江湖的武当俞三侠。 “是啊,我之前一直都没说清楚么?那是我的错,我的错……三师兄,你放心,以你的年纪和伤情,只要你好好养伤恢复,别说恢复之前的武艺,日后武功再为精进也是肯定的,不会和普通人有太大差别。”孟修远赶忙解释道。 “是真的么,太好了,太好了!!” 这样的意外之喜,让无论是俞岱岩本人,还是张三丰和武当五侠,都是难以言喻的高兴。 未曾失去过的事情,人很难懂得珍惜。俞岱岩躺在床上这一年,对于武当上下所有人来说都是难言的创伤。现在听说他居然能完全恢复武功,无不为之真心欢喜。 激动的武当五侠纷纷上前来抱住了孟修远,几乎都没了往日的稳重,都想着来亲近亲近这个带来好消息的小师弟。 张三丰则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欢喜。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06 意外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张三丰的归来,让武当山上下都为之一振。 当然,所谓归来是只有包括孟修远在内的武当八侠知道的真相,剩下的三代弟子只当是师祖半年后终于破关而出。 同样,三侠俞岱岩的伤情恢复,也只有他身边照顾的两三个小道童知晓情况,在宋远桥的嘱托下消息没有立马扩散出去。 之所以至今还如此小心谨慎,还是那句话,为了武当上下的安全考虑。 虽然张三丰张真人曾毫不避讳地亲口说过“老道一生,专杀鞑子”这样的话,武当七侠闯荡江湖时遇到为非作歹的小队元兵也会全部斩杀,但这次黑玉断续膏的事情却意义完全不同。 毕竟这事涉及到的是汝阳王府、是大元朝廷统治阶级的权利中心,如若做得太过高调,让那些掌权者感觉到自身受到强烈威胁,那么很容易给武当派招来灭门之祸。 若是元朝廷下定决心用大军包围这武当山上下,那么除了张三丰本人以外,恐怕没人敢说保证能逃出生天。 再者说,三侠俞岱岩这次为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指所伤,背后明显有着元朝廷指使的痕迹,想必是想让少林、武当这中原两大名门正派为此互生间隙、产生内斗。敌在暗我在明,若是让对方再生心思的话,恐怕又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阴谋诡计。 虽说元朝廷昏庸无能,当今天下叛军四起、末世之象已现,朝廷没有多少精力来管江湖上这些门派散勇。可毕竟元朝气数未尽,国家机器的能量远不是一个小小武当派能够对抗的。 若要正式全面抗元,尚需休养生息、以待时机。 …… 这些复杂的心思,在孟修远心中不过是一闪而过,便被抛在了脑后。因为他现在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打好基础、练好功夫才是当下最该做的事。 好在,张三丰的归来也就意味着,孟修远的武学修炼终于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 “远桥啊,我不在这半年,修远的基础打的如何?” 后院凉亭,张三丰远远地望了一眼如往常般练着武当长拳的孟修远和宋青书,向身边的大弟子问道。 宋远桥被师父这话问得心里一纠,立时十分愧疚地回答道: “师父,我辜负了您的嘱托,没有教好八师弟,请您责罚!” 说这话时,宋远桥不自觉地也瞟了一眼正在练功的两个孩子,脸上直发烫。 别说张真人了,就是他自己一眼也能看得出,同样是练了半年,孟修远这套武当长拳依然打得一般,比他身边身形灵动、拳法自然的宋青书差了许多。 同样的年纪、同时开始练武、同是他这一个人所教,八师弟的拳法远不如自己儿子,这无论在谁看来,肯定都是他宋远桥偏心了,只教自己儿子而没有好好教师弟。 现如今师父问起,他也只好低头认错,难以开口为自己辩解。 好在,张三丰虽然九十多岁了,心里却没有湖涂。大徒弟宋远桥是个什么样的人,张三丰心里清楚,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干出那么自私的事情的。 “莫说这些,你直说便是,可是修远他武学天赋不太好?”张三丰面色澹然地问道。 “嗯,于武功招式方面,是多少有些不太好……”宋远桥纠结了片刻,虽然不想背着这位八师弟说他坏话,但为了遵从师命,最终有些尴尬地把实话说了出来。 “没什么,远桥你不必如此介怀。人的武学天赋有高有低,这是正常的事情,难以避免。我武当门人,最重要的还是品德无恙、有一番仁慈侠义的心肠。 修远这孩子一言一行之间都带着成熟正派的风范,能看得出天性必定不坏。只需我们悉心教导,他未来一定不会走上歪路。 至于武功,只要肯下苦工,终究是有办法练好的。” 张三丰看着不远处的孟修远,说话时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宋远桥暗暗点头,心中应是。 想来师父张真人一代武林宗师,功夫已经练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对武学理论的理解更是高屋建瓴。即便八师弟武学天赋低些,有师父针对性的教导指点,肯定还是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条武学之路的。再说了,八师弟他在天赋上也不是没有闪光之处…… 想到这里,宋远桥一愣,然后赶忙向张三丰说道: “对了师父,经过我这半年观察,八师弟身上其实有很多特别之处,之前忘了跟您说。 首先八师弟他十分好学、用功刻苦,不仅勤练武功,小小年纪居然想着去读道藏,时常还会问我些道经中不懂的词句,实在是难得。 其次八师弟他虽然学起拳脚招式来不算太灵光,可当我教他‘静心调息法’的时候,他却学得格外快。而且他首次盘坐,便坚持了两个时辰,整个过程中彷如入定一般投入,想来说不定是在吐纳内功方面颇有天赋。 再就是近几个月以来,八师弟他食量忽然大增,身体力气也增长得很快,全然不像是一个六七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他当时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心中也不敢断定,只觉得他可能是天赋异禀、先天神力,现在年龄到了发育长身体的阶段,才会有这样的异象。 现在师父回来了,还是要您亲自看看才是……” 张三丰闻言心中一惊,再向孟修远望去仔细端详,果然,这孩子确实有些非同寻常。 虽然孟修远招式动作虽然普通,可是再仔细些看却能发现,他那一拳一脚之间的的速度劲力却十分不寻常,远不是一个六七岁孩子能够达到的程度。 而且他认真练拳练了这么久,却不见他一点脸红气喘,依然余力十足,显然体力却也不凡。 “确实有些特别……”张三丰眼中暗暗精光一闪,心中微动。没想到自己年逾九十,却也还总能在这来历神秘的八弟子身上,遇到些没见过的稀罕事。 说着张三丰让宋远桥喊停了两个孩子的练习,都叫到了身前。 “修远,我听你大师兄说,你身上有些怪异之处,是么?”张三丰慈祥和蔼地问道。 “是的,师父。我这几个月以来食量大得吓人,身上力气也涨得很快,师兄他说我是天生神力……”孟修远赶忙将这几个月一直以来的疑问说了出口。 “好了,师父明白了。过来,让师父好好看看……”说着张三丰将孟修远招到了身前,伸手将他揽在了怀里。 张真人身形高大,孟修远虽然这半年来长了些个头,但毕竟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张真人怀中显得十分娇小。 张真人从上至下,从外向内,将孟修远身体各处的筋肉骨骼仔细摸索了一遍,随即便沉默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 “虽然能看得出是下过苦功夫的,但筋肉骨骼的禀赋却也都只是寻常,远不是一个外家天才该有的样子……半年不到的时间,力气为什么会练得如此之快呢?” 张三丰沉吟了片刻,随即索性决定不再苦想,抬头向孟修远说道: “来,修远,朝师父全力打一拳试试……” “是,师父。”孟修远点头应是,后退一步摆开架势便以武当长拳中的方法开始蓄力。 片刻之后,孟修远以一记直拳全力向着张三丰的面门打去,这一拳死板直接,但胜在发力充分。以孟修远此时身上的力量,若打在寻常成年人身上,恐怕一拳就足以将其击倒。 孟修远出拳没有丝毫犹豫,毕竟对面那可是张三丰,他还能一拳打坏了不成? 果然,孟修远自认为迅捷的一击马上就要击中张三丰面门的时候,他突然眼前一花,却不知何时师父已经将手掌搭在了他的拳头上。 只不过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让他十分意外。 下一刻,孟修远突然感觉到张三丰的掌心传来一阵澎湃的力量,将他瞬间弹飞了出去,整个人横飞在了空中,眼看朝着三四丈外落去。 孟修远顿时感到胸口一闷,浑身上下如刀割般疼痛,双眼一沉,人飞在半空的时候就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 好在还没等他落地,张三丰便从凉亭中起身飘然而至,一挥手将他稳稳地接住。张真人的手恰好贴在孟修远的后背中心,一股温暖而又柔和的能量从他掌心处流入了孟修远的体内,在他的经脉中四处走通,让孟修远身上那疼痛的感觉渐渐消除,稍微感觉舒服了一些。 “师父……”孟修远临近昏迷之前,勉强地睁眼望向张三丰,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何要伤他。 张三丰则是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懊悔、怜惜和疑惑,不可思议地向孟修远问道: “修远,你体内为何会有真气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07 缘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再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师父和大师兄宋远桥就站在他床边不远处的地方,没有避讳地说着话。随着孟修远意识的恢复,虽然他依然没有力气睁眼活动,可两人说话打的声音还是逐渐钻入他的耳朵。 “师父,小师弟他……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宋远桥的声音中能够听得出明显的关切和焦急。 “唉,是我疏忽了。”张三丰轻叹一声,有些懊悔地说道: “当时我本想着试试他身上到底几分力气,所以手上故意没有化劲,硬接了他这一拳。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拳中不仅有肉身的劲力,拳锋之上还隐隐带着真气涌动。 在我全无准备之间,我体内真气被他这么一激,自然而发,就在这拳掌相交的一瞬间将他打了出去。好在我收手还算及时,修远他伤得不重,想来歇个一日半日就应当无甚大碍了。 只不过至今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修远他明明半年前上山时身上还全无武功,又只是学了半年的武当长拳和静心调息法,如何能练得出真气呢?” 话说道最后,张三丰也有些迟疑。 毕竟之前就提到过,所谓静心调息法并不是内功,也练不出真气,最多只算是为未来学习内功打下一份基础罢了。武当长拳更是单纯的入门外功招式,其心法口诀所包含的也不过只是一些动作要领、配合发力的呼吸技巧而已,和少林寺那些内外融于一体、能直接练出内力的七十二绝技全然不可相提并论。 若非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异常之事,孟修远这半年时间里,身上决然不该练出真气内力的。 “师父,八师弟他勤奋好学,又在内修练气之道上一直十分感兴趣。之前他刚上山时就提出过向我学习咱们武当派的基础内功心法,我想着师父您说过要亲自教导他,所以就以他基础不够牢靠为理由给拒绝了。 说不定是他听下面那些三代弟子说起修炼内功的事情,一时之间忍不住好奇,自己私下里偷偷练过呢?” 宋远桥略一回想,试探地向张三丰说道。他说话时的语气还算轻松,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武当派门人较少,入门时关于性格品德筛选也严格,属于精英教育,所以学武传艺没有似少林寺那样的其他门派一样限制得那么严格。 武当弟子,一般都是因材施教,弟子能学什么武功师父便教什么武功,只看个人天赋资质,除了极少数绝学之外都不加限制,不会像少林那样因为偷学了武功便要打要杀搞得那么严重。 再说孟修远本就是张三丰收下的亲传弟子,别说入门的内功心法了,武当派什么高深的武功他学不得?他即便真的没通过宋远桥而私下学了什么功夫,也算不得是偷学,只能说是小孩子太过心急、没有耐心打熬基础罢了。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无甚大碍,只不过事情却并非如此简单”张三丰摇了摇头,向着宋远桥继续说道: “刚刚和修远拳掌相交之际,我便感觉他虽然真气尚且稀薄,但却隐隐带着一股刚勐之意,走的并不是我武当玄门内功的路子。 后来他昏倒之后,我运功在他体内细细探查,发现他真气有些许散乱、弥漫于经脉与丹田之中,并没有好好梳理过,显然是并未学过内家运功之法。” “那师父您的意思是,修远他没练过内功?可如果这样的话,那他身上这真气又是从何处来的?”宋远桥不解地问道。 张三丰捋了捋胡须,思虑片刻,看向躺在床上的孟修远说道: “若我没猜错的话,修远他身上的真气,应该是出自他所练的武当长拳。” “师父,武当长拳能练得出真气?”宋远桥感觉师父所说的事情有些超出自己认知了。 “能,当然能。天下武道终究殊途同归,外功练到极高深处,也能自外而内,在体内产生真气。 以此为代表的,就是百年前的江湖五绝之一,丐帮帮主洪七公洪老前辈。 据说他一身功夫都是自刚勐外功而起,练到最后自然由外而内,聚集了一身澎湃真气,不输于当年其他顶尖高手。 修炼外功所生之内力,刚勐霸道,但若不知理气运气之法的话,只能散乱存储于身体经脉之中,确和修远现在的情况近似。” 张三丰耐心地向大弟子宋远桥解释了一番,可站在他对面的宋远桥,依然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师父,当年洪老前辈修炼的是降龙十八掌那样的外家绝技,且几十年如一日地刻苦用功,才能由外而内练得出一身深厚内功。 我们武当长拳虽然也别有奥妙,可终归也只是用来给新弟子锻炼身体、打熬根基用的入门武学。莫说八师弟他是否有洪老前辈他那番惊人的外功资质天赋,就是有,半年时间也绝不该练到生出真气的程度啊……” 别怪宋远桥不相信,这入门长拳武当山上每个人都学过,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年,却没见哪一个人真的因为这拳法练出过真气来。 而张三丰听闻他这份疑问,却也并没有反驳,反倒是点了点头说道: “这也正是我所不解的地方。 修远他筋骨肌肉十分普通,武学悟性也是一般,并不是什么练武的天才。 别看他现在身体里的真气十分浅薄,但我估摸着,寻常人若要用武当长拳练出这般真气,至少也需要十几年日夜不休、寒暑不懈的苦工才是。 修远他虽然有我武当派的静心调息之法作为辅助,加快了产生真气的这个过程,但也绝不可能只练了半年就有如此效果……” 张三丰这些话出口之后,房间里的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一时间都想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晌,还是张真人气度不凡、为人豁达,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开口哈哈一笑,向着自己的大徒弟说道: “远桥,这般想不通的事情,就随他去吧。 修远他来历神秘,身上有些不凡之处也是正常,我们无需庸人自扰,只需替他高兴便是。 只要用心向善、胸怀侠义,修远他将来武功越高,那么便越是我武当派、是天下人的福气。 何须非要弄明白他这武功是从哪来的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08 十倍内力天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张三丰等人的悉心照顾之下,孟修远的伤好得很快。 他虽然看起来是被张真人打飞出去了几丈远十分凄惨,但这其实却也正是张真人及时收手的表现。张真人在内力自发反震的那一刹那,及时收回了绝大多数的内力,并将实在来不及收回的那一丝分散到了孟修远周身上下以卸力,让他更多只是被打飞了出去,经脉和脏腑没有什么损伤。 之所以孟修远飞在半空中时觉得十分痛苦、并且很快昏迷了过去,是因为他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内功,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里的真气。突然经受这么一击,他体内的真气受激之下胡乱走窜,才让他反应如此剧烈。 有师父张三丰亲自替他运功理顺真气,自然用不得半天的时间便安然无恙了。 不仅如此,为了让孟修远更好地控制自己体内的真气,张真人顺手就将武当派的基础内功心法教给了他。 这倒不是张真人不舍得传给孟修远高深内功,只不过他现在年纪太小,又恰好身体里集聚了一部分由外功所练来的真气,张真人怕他突然去学习高深的内功的话,会因为功法复杂一时间难以控制体内的真气,反倒容易出什么问题。 毕竟越是玄妙的内功,往往越是难练,需要特定的基础。张三丰本人少年时的内力底子虽然来自于觉远大师所传的九阳神功基础部分,但武当派的内功却是正宗的道家功法,是他通读道藏、感悟自然之后融会贯通创造出来的,若要修炼的话多少需要些道学的底子。 张三丰不知道孟修远现如今基础如何,所以也就不急于直接传他高深武功,而是让他先通过基础内功导引规整好自己体内的真气,日后再学高深的也不迟。 对此,孟修远也没觉得遗憾,张三丰和宋远桥之前的那番话他听在耳朵里,也记在心中。即便他身上出现了这么多解释不通的奇怪事情,武当山上的师父师兄们对他也总是呵护信任的态度,这份温情,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孟修远因此更加为自己能够成为这武当派的一员而感到高兴,刚刚穿越之后便能进入这样友爱而宽容的门派,实在是太难得了。 至于武功,不着急的。他日后只要打好了基础,再想学些什么,师父难道会不教他么? 放宽了心,努力一点一点去学便好。 …… 之后几天,孟修远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盘坐练功。 从早晨天还未亮,到晚上夜半三更,除了每日加起来不过三个时辰的饮食洗漱、方便睡觉,孟修远做的就只有一遍又一遍地默运着真气,照张三丰教他的方法修炼内力。 虽然张三丰也告戒过他,他年纪尚小,不可用功过度,一旦感觉到不对的话应该立刻停止运功。可这几日以来,他每日里如此勤修苦练,却没有觉得一点不舒服的地方,反倒是每运功一周便会感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舒畅异常,所以也就没有停下来刻意休息。 或许是武当派的内家功夫确实不凡,又或许是他是在内功这方面有些天赋,短短几天时间,孟修远从刚刚尝试感应引导真气的初学者很快就变得自在娴熟了起来。 体内那由武当长拳由外而内练出来的散乱内力,很快被他都引导归藏到了丹田之中,并且随着在经脉里的循环运行,变得厚实了不少。 这修炼内力对于孟修远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渴望而又新奇的事情,再加上练起功来这么舒畅,他很快就入了迷,全然也就不去想什么其他事情、只是用心练功,可以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师父师兄们听说他整日里不出屋子,最先也都有些担心,纷纷都来看望过他。不过见他盘坐在床上神态怡然、身形自如,就知道他练功没出什么问题,反倒是一副收益颇丰的样子,于是也就没有打扰他,并且贴心地安排道童每日定时给他送来三餐。 这样安详自在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便是十天,孟修远自己却毫无感觉,几乎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一日日地重复着这样的练功生活。 直到这天上午,他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呼唤,才算是让他这种几乎闭关的日子暂停了下来: “师叔,打扰了,青书求见。” 长时间在安静环境中全神贯注练功的孟修远,闻言不免心中一惊,真气在经脉中的运行也随之被打断。 不过好在他所练的武当心法乃玄门正宗,练功时最是安全,寻常时候几乎不会出现走火岔气的事情。孟修远随即收敛心神,将真气循着经脉继续完成一周循环、重新归藏于丹田之中,然后才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是青书啊,进来吧。”孟修远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 宋青书推门进来,低垂着脑袋,目光不敢直视孟修远。 “青书,怎么了,有什么事么?”孟修远不解地问道。 “师叔……”宋青书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师叔,爹爹让我叫你去正殿,师祖也在那等你……” “哦,好,那我这就去。”虽然不清楚宋青书为什么这幅表现,不过既然师父和大师兄叫他去,那就肯定是有事情找他。 说着孟修远便朝门外走去,可就在他马上要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又传来了宋青书的声音:“师叔……对不起!” 宋青书最后这“对不起”三个字说得很大声,把孟修远下了一跳,赶忙转过身来问道:“到底怎么了青书,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宋青书摇了摇头,涨红着脸,满是懊恼羞愧的样子说道: “不是的,师叔,我是想为我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道歉?” “嗯,之前我觉得自己天赋高,赢过一次比斗之后就沾沾自喜,面对师叔你时居然生了骄傲之心。 爹爹跟我说了,师叔你天赋异禀,现在再想打败我轻而易举,是不愿和我计较、不想打击我,才…… 师叔你非但不怪我,还将那么宝贝的纸鸢送给我。 对不起,师叔,是青书错了。” 一股脑地说完这些,红着脸的宋青书还深深向孟修远鞠了一躬,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哈哈,行了行了,哪有这么严重。没事的,师叔可从来没怪过你。”孟修远上前轻轻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笑着说道。 本来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嫉妒、骄傲就是很容易产生的情绪,孟修远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视角,一直也没把当时宋青书和他闹的这点小别扭放在心上,早就忘了。 “对了,那纸鸢好玩么?”青书不说,孟修远还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呢。 “好玩!灵虚他们都来问我借,我才不借呢,不能让他们弄脏了师叔你给的纸鸢。”说起那纸鸢,小青书的脸激动得愈发红了几分。 “哈哈哈哈,男子汉大丈夫,大度一点,借他们玩玩没关系的。便是坏了,师叔再想办法给你买就是了。” 被小孩子那股可爱劲逗笑,孟修远又对小青书安慰了几句,才转身出了屋子,朝着主殿而去。 …… 因为宋青书没说清楚张三丰和宋远桥到底找他是什么事情,所以这一路上孟修远走得还挺急的,可以说是一路小跑,就怕让两人等久了。 让孟修远没想到的是,短短十天的功夫,他这一跑动起来,却感觉这腿脚明显比之前轻便了不少,而且一熘烟从后院到主殿跑了这么远,他居然一点也没气喘。 按常理来说,他这十天时间憋闷在房间里鲜少运动,每天连例行的武当长拳都不打了,身体应该虚弱一些的,可现实却恰好相反。 这是孟修远第一次切身感觉到,内力的神奇之处。 带着这样意外和惊喜的心情,孟修远风风火火地赶到主殿和师父师兄打招呼见礼的时候,脸上难免还带着笑容。 “小师弟,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宋远桥微笑着向孟修远问道。 在这武当山上,他作为孟修远的武学启蒙者,或许是和孟修远最为熟悉的人之一了。在宋远桥的印象中,孟修远一直是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相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宋远桥很少见孟修远这么发自内心地笑过,所以免不了好奇地问了一句。 “师兄,咱们武当的功夫真的好厉害,好神奇!虽然我只是把这入门内功练了十天的时间,却就已经感觉到受益匪浅了。 我每日里练功的时候,都感觉浑身上下十分舒畅轻松,真气每运行一周都是享受。 还有我刚才从后院跑过来,感觉双腿轻飘飘的,这么远的距离一点都不累。 怪不得师兄们一个个都是江湖上受人敬仰的大侠,似他们那般几十年如一日的都练习这精妙功法,武功能不高么?” 孟修远内心中那股惊喜而新奇的感觉,让他这话说得十分真诚。 不过张三丰和宋远桥闻言后表情都有些奇怪,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忍不住摇着头微微一笑。 “师父,师兄,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看出两人笑容中的含义不简单,孟修远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只能茫然地发问道。 “修远啊,你太心急了。”张三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孟修远,声音虽然依然慈祥温和,言语中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厚重感: “武学之道,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成就的,强求不得。 你年纪尚小,有想要努力练武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不过也还是需安心打好根基才是,莫要太过追求勇勐精进。 尤其是运气内练之道,更忌心急,虽然我武当派功法中正平和,但想要练到高深处依然需要摒除心魔、静心安神,否则也可能会有走火伤身之风险。 切记,切记。” 张三丰如此谆谆教诲,孟修远自然不敢反驳,但在他内心里,却依然感觉有些奇怪。 这教训了半天,孟修远却依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心急?我心急了么? 孟修远想着自己这些天虽然练功时间有些长,但都是按照张三丰教的那样一点点去做的啊,并没有什么太过急于求成的行为。只是因为练功太舒服、太有意思了,一时间不太想停下来而已,应该不算是心急吧…… 他心里诸多想法,但是由于性格的原因却没有说出来。毕竟在他心中,张三丰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在武学方面终归不会错,听着便是了。 不过一旁的宋远桥看着孟修远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心中不解,倒是贴心地主动解释道: “小师弟,其实师父今天找你来,本就是想说这件事。我们这些天看你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练功,心中都有些担心。 内功练习枯燥乏味,你能坚持这么久,确实不容易。但太过强行坚持,却也不好。 我想你应当是一直想学内功,觉得内功神奇,这突然学上了,内心有一股新奇感罢了,所以在心中把相关的事情都美化了。 你刚学武当心法十日,能将体内真气理顺就已经相当不易了,又没学运气轻身的功夫,哪那么容易让双腿轻健呢。 还有就像你刚才所说的运功时浑身舒畅,其实也就是你自己心态的作用而已。 人人都说盘坐练气最为熬人,除了功力深厚后冲破身体各处玄关的时候,谁会说练功是舒畅的呢……” 宋远桥心中没有想着责怪孟修远,他能够理解孟修远的心情,因为他刚练武时同样也感觉很兴奋,真的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变强一样。 不过师父说得对,武学之路不是朝夕间能够走完的,当那股新奇劲头消失之后如何继续下去才是关键。 在张三丰和宋远桥眼中,孟修远这是刚开始练内力,心中太过兴奋才会有的幻觉。 “可是,我练功的时候真的感觉很舒服啊,那种感觉很强烈,我觉得不是错觉啊……” 听大师兄说的经验和自己大不相同,孟修远也不敢再憋着心里话了,赶忙开口接着强调道。毕竟修炼内功这事他不懂,其间体验居然和师兄说的差了这么多,他怕是自己哪里没练对,出了岔子。 “嗯?真的很舒服?”宋远桥闻言一愣,发现事情和他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旁边的张三丰略作沉吟,张口说道: “要说修炼内功时感觉身心舒畅,我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很澹,不注意主动去察觉的话,是不容易体会到的。 修远居然说他这种感觉很强烈……看来,可能也是他体质特殊所导致的。” 张三丰想到孟修远之前身体里莫名出现的真气,心中不免随之联想。片刻之后,一个让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可能性出现在他心中。 “修远,你过来,我帮你看看……”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张三丰赶忙将孟修远唤到了身前,用掌心轻轻地贴住了他的后背,以内力在他身体里探查。 张真人小心地将真气走遍孟修远身上各处经脉,半晌过后,却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在他看来,孟修远身上各处经脉与常人无异,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最后,心中疑惑依然没有解开的张三丰打起十二分小心,决定将自身内力送入了孟修远的丹田进行探查。以自身内力入别人丹田这种事十分凶险,也就张真人这般将功夫练到随心所欲境界的人才敢如此。 下一刻,张三丰便用自己的内力包裹住了孟修远丹田内的那股真气,随之而来的,是让他极度惊讶的事情,甚至让他那澹然的面庞都不禁为之动容。 “修远,这些天,你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么?比如说陌生的药材、形状奇异的果实之类的……”张三丰十分不解地向孟修远问道。 “没有啊,我这些天都没出房间,吃的也都是送来的饭菜……怎么了,师父?是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么?”张三丰这言语神态有些吓到孟修远了,一瞬间他不自觉地猜想,是自己无意间中了什么毒、受了什么伤么? “若是修远你没吃过什么珍贵药材、天材地宝,怎么会十天之内,真气一下子增加这么多呢?”张三丰轻声说道,像是在问孟修远,也像是在问自己。 “小师弟这些天内力增长了很多么?”旁边的宋远桥不禁出声问道。 “若是有过什么奇遇、吃过什么助长功力的灵丹妙药的话,倒也不算太多,但若真的只是在房间里练功便增加了这些内力的话,修远他可能……可能应该算是我毕生未曾听闻过的练武奇才了。 他这十天苦练,至少顶的上百日之功。” “十天苦练顶的上寻常人百日之功…… 这样说,小师弟他练一天内功便有普通人十天的功力?练一年便有十年的功力?!” 向来恬澹冲和的宋远桥也忍不住惊讶,眼珠子瞪圆地惊奇说道。 张三丰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孟修远,又看了一眼惊讶的宋远桥,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我说的不是旁人,而是以老道我自己为标准的。 修远他这十日积攒的内力,我若与他相同境界时,至少需要百日苦修才能做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09 聊人生,谈理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自从第一天开始学习武当长拳,并且被宋青书的武学天赋打击过之后,孟修远就再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是一个武学奇才。 而且这武学奇才的含金量,甚至高到了无论是见多识广的老张同志还是读过金氏武侠小说的孟修远本人,都没听说过的程度。 接下来的几天,在张三丰地贴身指导、反复验证之后,孟修远被再次确定拥有在内功修炼方面旷古烁今、世间难遇的天赋。 连张三丰这种大宗师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孟修远这个武学悟性低于江湖平均水平、根骨普通、经脉寻常、没吃过什么天材地宝的小孩子会在内功一道上居然会有如此天赋,可眼前事实就是这样的: 在同样的阶段、修炼同样的内功功法,孟修远一天的苦修,顶的上张三丰本人的十日之功。 这同时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这半年多时间之内,居然就能将一套普普通通的武当长拳由外而内练出真气来,以及为什么孟修远在练习内功时会有那么舒畅的感觉。 因为他的能力,将整个修炼的过程大大压缩了,以至于无论是结果还是体验都变得更加显着。 …… 武当七侠当中,无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都免不得如当时的宋远桥一般被惊吓得够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倒不是他们养气功夫不够,只是这消息本身就太过骇人。 要知道,武学修行这种事情本就受个人天赋制约,所以同样的功夫放在不同人手里,练出来的效果也是大相径庭的。 内功一道更是如此,同样的功法,有人练便快些、有人练便慢些,普通人穷尽一生或许也达不到天才二三十岁时的高度,差距之大,令人唏嘘。 张三丰作为震铄古今、当世无双的武学大宗师,武学天赋本就已经算得上是绝顶了,当今江湖乃至于古往今来敢站出来说自己武学天赋比他高的人,想来不会太多。 孟修远居然修炼还快了十倍,简直是不符合常理。 “八师弟他,他……他真的是人么?”师兄弟们讨论这件事时,十八九岁的殷梨亭惊得脸都有些白了,忍不住颤抖地说道。 回想孟修远的成熟谈吐、上山以后种种出众的行为、乃至于他那十分神秘的来历,正值想象力丰富年纪的殷梨亭不免多想。 “老六,瞎说什么呢,八师弟他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俞莲舟眉毛一横,把殷梨亭吓得赶忙不敢说话了。 “二哥,我觉得六哥他这么想倒也没错。八师弟他长相和郭襄女侠极为相似、又有这般没道理的天赋,实在是让人难免往鬼神之说方面猜想。 我觉得,说不定八师弟他是郭襄女侠转世呢……他这不是练功,只是恢复前世功力而已,否则寻常人怎么可能有这般修习内功的速度?”莫声谷附和着殷梨亭说道。 “七弟,郭襄女侠是师父故人,更是我们的前辈,岂容你胡言?!”俞莲舟愈发生气,对着莫声谷怒斥道。 “是,二哥,是我失言了,我错了。”莫声谷经俞莲舟真么一说,也发现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对,赶忙低下头认错。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八师弟他来历如何,无需我们多加议论,师父心中自然有分辨。 你们只需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八师弟,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们做师兄的,只需护他、爱他、照顾好他便是。” 宋远桥挥手示意众人住嘴,而后言辞恳切地说道。 “是,大哥!” 师弟们闻言,眼神一怔,想着大师兄所言极对,随即不由点头应是,心中暗下承诺。 无论如何,也都要照顾好这个小师弟。 …… 之后两个来月的时间,孟修远几乎都是在张三丰身边读书受教。 张真人教导徒弟向来是因材施教,见孟修远有如此惊人的内力天赋,便想着要传他武当派内高深的内功功法。 而这两个月时间的悉心教导,便是要为学这高深功法打基础。 从道学理论到人体经络穴位,孟修远不懂的东西是在太多了,需要系统性地从头学起。 好在他在读书方面倒不算是太笨,并且前世作为中医学专业的学生多少算是有些基础,所幸学得不算太慢。 两月之后的某一天,就在孟修远将张三丰所传授内容粗略学懂之后,张三丰突然没征兆地将他叫到了身前,问了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修远啊,你虽然年纪还小,但心思玲珑、已经能够辨别是非,所以为师有些事还需要与你问清楚。 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要学武么?” 张真人说话时依然慈眉善目,但相比平日说话时多了一份郑重,让孟修远不得不认真对待。 说实话,这个问题孟修远听得十分耳熟,武侠电影小说中但凡高人要收徒传艺的时候,经常就会问弟子这个问题,搞得已经有些烂俗了。但当张真人开口问他的时候,孟修远依然是愣了片刻,才开口依循本心地回答道: “师父,弟子想学武,其中原因有很多,可能我自己也有些说不清。 世道艰险,朝廷昏庸。学好武艺既能保全自己,不必每日里诚惶诚恐怕被坏人所害,也能在遇到不平之事想要出手管上一管的时候,不必因为能力不足而留下遗憾。 再者说,我觉得学武本就是一种快乐。 我见诸位师兄一跃能有一两丈高,感觉很神奇。我亲身体会,虽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便有诸多神奇的变化。 于是我很想知道,如将武功练到尽头、乃至于练到尽头之上的时候,该会有多厉害,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修远话说得有些絮絮叨叨,但张三丰却没有不耐,反而是越听嘴角越发显露出丝丝笑容。 这两个多月以来,师徒两人之间逐渐互相熟悉亲近,张三丰渐渐便察觉出了孟修远身上那份与他其他徒弟不同的、来自于几百年后的特殊气质。 再加上孟修远身体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张三丰又是个心胸豁达、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两人相处起来自由自在,少了许多恭敬和繁杂礼节,不像师徒,而更像一对血脉相通的亲爷孙。 现在听闻孟修远所说的这些话,正与自己心中所想十分接近,张三丰心中顿感一番欣慰。他没想过,这孩子居然与自己年轻时这么相像,亲切之情更添了几分。 “说得好,修远。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想法,实属不易。”张三丰笑着摸了摸孟修远的脑袋,然后接着说道: “你刚才说你若路见不平便想要做侠客管上一管,那我再问你,在你心中,这侠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什么才是侠呢?” 张三丰话一说完,或许是怕孟修远毕竟年纪太小,一时难以回答如此如此意义深奥的问题,接着便又问了一句: “或者你和师父说说,在你心中,谁才是你认为最称得上是大侠的人也好。” 孟修远闻言,没多细想。 若是他刚穿越那时,为了留在这武当山上当张三丰的弟子,他要回答这问题或许会精心设计一番,不着痕迹地吹捧一下武当七侠和张三丰。 但经过这半年多的时间,孟修远感觉到这武当山上下、从师父到师兄,全都是真情实意地待他,真似一家人般亲切温暖,所以也就不愿说什么违心的空话了。师父既然问他这些,就是想听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他不应该虚与委蛇。 他仰起头看向张三丰,发自心内地真诚说道: “徒儿觉得真正的大侠,应该是当年独守襄阳的郭靖前辈。 似他那般,明明武功高强可以在桃花岛上享尽一生幸福,却不惜耗尽几十年光阴去面对蒙古大军守一座孤城,实在是悲壮而又令人敬佩。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定当如是。” 张三丰闻言,先是一愣似想起了些什么,而后目光愈发柔和: “好,好孩子啊……” 声音喃喃,让人几乎无法听清。 孟修远见他反常,下意识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张三丰摆了摆手说道: “修远,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也早些过来,你基础已经打得差不多,我该教你咱们武当派真正的内功了。” 孟修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到明天就能学习高深内功了,心中就只剩下欢喜了,没再去想那么多,和师父行过礼后便回屋了。 他没看到的是,他走后,张三丰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小巧的铁罗汉,托在手心看了许久,眼神和刚才看他那样一般无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0 纯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二天一早,孟修远怀着激动的心情去找师父张三丰,去学他口中那武当派真正的顶级内功心法。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首先要面对的,便是一道艰难选择题。 张三丰在一番详细的介绍过后,让他在《武当九阳功》和《纯阳无极功》中自选一个,来作为自己的主修心法。 作为参考的,师父张真人告诉他,他上面七位师兄学的都是《武当九阳功》,而《纯阳无极功》则只有张真人自己在修炼。 这倒不是说张三丰不愿传弟子们高深武功,正相反,他是为了七位弟子的人生考虑,才没让他们同自己一般。 因为这《纯阳无极功》可是实打实的童子功,未修炼到大成之前,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童子身,否则哪怕只是一次疏忽,便会让几十年的功力全部散尽。 武当七侠虽住在这武当山紫霄宫中、平日里也是道士打扮,可实际上他们却都没有像张三丰那样正式出家。 张三丰其实一直都很支持弟子们结婚生子,不想看他们一个个同自己一般年过九十了还孑然一身。只不过武当七侠自己在这方面大多不太开窍而已,除了大哥宋远桥有了个儿子、五弟翠山远在海外孤岛结婚,剩下几个至今都还是光棍。 师父言语之间的意思,是建议孟修远也同师兄们一样,学这《武当九阳功》,别耽搁了将来的青春年华。毕竟他自创的那《纯阳无极功》精深异常,连张真人他自己都是七十岁的时候才练到大成的,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一辈子也都遥遥无期。 孟修远现在虽然内功进步神速,一日甚至抵得上张真人十日之功,但谁都不知道,他这样惊世骇俗、本无理由在凡世间出现的能力是否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若是三五年后他这般“特异功能”突然消失,那么凭他本人的资质,或许一辈子也无法将这《纯阳无极功》后面余下部分练到大成,只会为此空耗一生。 而反过来想,既然他是如此这般的内力天才,那么就算是练这《武当九阳功》也一样会练得一身深厚内力,不会差到哪里去,相较来说会更保险一点。 孟修远觉得师父说得很有道理,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但真让他和师兄们一样选择《武当九阳功》,他却有些不甘心。 要解释他这个心态,首先要解释清楚这两门内功的本质以及来龙去脉。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张三丰年少时在少林寺曾受觉远禅师传授过一部分九阳神功,借此年纪轻轻便练出了一身不俗的内力,并为日后自己的武学之路打下了基础。 但某一些人误认为武当派的两门顶级内功《武当九阳功》和《纯阳无极功》都只是《九阳神功》残缺的一部分、甚至是张三丰一生的武功都来自于《九阳神功》,那便是大错特错的。 首先《武当九阳功》中确实包含着《九阳神功》一部分的内容,这是无可争议的。 觉远禅师在生前在弥留之际念诵九阳神功,无色禅师、郭襄女侠和张真人各自记住了一部分,且因为个人底子资质不同,一得其深、一得其博、一得其纯,这便是少林、峨眉、武当三派的九阳功的由来。 但要说《武当九阳功》中的内容全部出自于《九阳神功》,那便是不对的。因为一部完整内功心法需要由浅及深、拥有完整的理论体系,仅凭他当时所记下来的那些基础内容却是不够的,还需要他自行进行完善。 举个例子来说,若说《九阳神功》是一本小说,那么当年的张三丰便是只记住了这本小说前几章中的部分内容,而后在此故事发展的基础之上,靠着自己的推演、填充续写了后面几十章的内容,才有了《武当九阳功》这本书。 虽说张真人是一代武学宗师,武学上的造诣震铄古今,但这《武当九阳功》毕竟是他年轻时一边修炼、一边独自完善的,各方面肯定不如原版的九阳神功。 除了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易练之外,《武当九阳功》只能算是《九阳神功》的劣化版。 而《纯阳无极功》则大大不同,这门纯粹的道家内功完全是出自于张三丰中年以后阅读的道家典籍以及总结自己对于武学的感悟,和《九阳神功》联系甚少,最多算是有些启发之功。 其两门功法所追求的立意,可谓是全不相同。 同样以小说举例,那么《纯阳无极功》无论在创意还是题材上都与《九阳神功》毫不相干,只是书名略微接近引人误会而已。 因此,两门功法虽然综合来说依然是《九阳神功》更胜一筹,但从特点上来说却是各有千秋,走的并不是完全一样的路子。 《九阳神功》诸多功效不必多说,回蓝快、回血快、防御高、蓝条长、能反伤、甚至还能解除中毒的debuff,十分全能,确实称得上是神功。 而《纯阳无极功》在这些方面都不如《九阳神功》,还有需要保持童子身这个限制,确实看起来十分拉胯。但它偏有两个特点,是《九阳神功》乃至于江湖上所有其他内功都比不上的…… 那就是“攻击力高”和长寿。 《纯阳无极功》强调的便是一个“纯”字,功力醇正精纯,修习这种内力,哪怕普通的一拳一脚之间都有莫大的杀伤力,可称为威力当世第一。 且不说张真人凭这《纯阳无极功》活了一两百岁,也就单是威力无双这一点,就让孟修远十分眼红,忍不住地想要选择它。 虽说修炼大成之前,基本上和葵花宝典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对于现在只拥有六七岁大小身体的孟修远来说,这却并非什么问题。 金手指的出现,让他自信了不少。 “师父,我还是想学《纯阳无极功》。” 孟修远一番细想之后,最后还是笑着朝张三丰说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1 小师弟,吃药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选定了方向之后,便是刻苦的修炼。 在师父张真人的悉心教导下,孟修远一点点学全了整套的《纯阳无极功》,并以更超过之前的热情投入到了对其的探索和修炼之中。 内力外挂的突然上线并没有让孟修远的心态一下子飘起来,正相反,他练功的勤快更胜之前。 其中原因很多,最主要就是两点。 一是他这“十倍张三丰内力天赋”虽然听起来惊世骇俗,但细细想来,却其实也没多了不起。 那些穿越者同行又是系统附身、又是次元聊天群什么的不提,单就说金先生小说中的主角里,就有明显有比他开挂开得更离谱的。 比如说天龙八部里的段誉和虚竹,一个北冥神功能吸别人内功、一个被逍遥三老灌顶毕生功力,都是从普通人转眼间就变成了绝顶高手 孟修远就算练得再快,也还是要一点点自己积攒内力,但这两个人却能不劳而获,随随便便就有了两三百年的内功功力,说起来实在是气人。 孟修远不知道将来自己这修炼外挂是不是能永久在线,现在既然好用,自然要多给自己攒下些内力,以防有什么不测。 而让他想要努力修炼的第二点,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真的很喜欢内功的修炼。 不同于最先半年练武当长拳、打熬身体时的辛苦,修炼内功对于孟修远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究其根本,内功的修炼其实是对于一个人本质的全方位提升,必然会有种升华、焕然一新的感觉,只不过练功进步太慢,即使是到了武当七侠这种程度的天赋也很难察觉得到,唯有张三丰这种级别的天才才能算是真正隐隐有所感觉。 孟修远十倍于师父张三丰的修炼速度,自然感觉到的那股畅快感也是十倍的,这使得他在运气练功的时候非但说没感觉到枯燥无聊,反而有些乐此不疲。 综上种种,使得孟修远愈发深居简出。 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全然不问窗外的俗事,以一种近乎于隐世闭关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修炼。 师父师兄们见他有如此心态毅力,也自然就没有想去打扰他的意思。除了三侠俞岱岩伤愈后武当山上格外摆了一桌庆祝的宴席,再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叫孟修远出来和他们一起共同举杯同乐。 而且出于对孟修远这个小师弟的爱护,上面的几位师兄可是在他的饮食滋补上下了不少功夫。 平日里像黄芪、当归、熟地、枸杞子这些常见的滋补药材孟修远几乎天天都能在药膳中见到,而人参、鹿茸、灵芝、何首乌这般稍微贵重些的,也吃了不少。 更有甚者,师兄们还会经常会下山为他搜罗来一些珍贵的奇珍药材,什么百年以上的野山参、成型的首乌、雪山茯苓等等,寻常人听说过、没见过的东西,都纷纷在精心炮制之后以各种方式进了孟修远的肚子。 要知道武当山虽也是江湖泰山北斗之一,可却远不及少林寺那么富庶。为了供给孟修远平日里的这些药材,师兄们可是添了不少麻烦。 最开始孟修远本想着拒绝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一没病二没伤,年纪轻轻的又没有体虚,吃这么多滋补的东西干什么呢?既劳烦了诸位师兄、又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好处。 可是当他去找师父说这事时,却被张真人一番话给说得哑口无言: “修远,我与你讲功法原理的时候你肯定是偷懒了,否则定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谁说你不需要吃药了? 内功修炼,本就是将口鼻吸入的天地之气与自身五脏六腑之精华合而为一,才能产生出真气。之后再让这真气流转在身体经络之间,反过来补益五脏六腑、骨骼肌肉,来达到内壮的目的。 对寻常人来说,这个过程是一个很好的循环,身体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健康。 可你不同,你修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那些真气可不会凭空产生,需要消耗你大量的五脏六腑之精华作为材料。你毕竟是肉体凡胎,年纪又小,五脏六腑之精华哪有那么容易补充,如此十天半月还好,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你的身体亏虚,容易留下病根不说,甚至还会大大折损你的寿命。 现在想来,我不在山上那半年,之所以你食量大增,应该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你用武当长拳由外而内练出真气,不止身上肌肉骨骼增长,体内五脏六腑之精华应该也亏耗了许多,所以身体才下意识地想要通过吃饭进行补充。 只不过寻常肉食水谷终究效用有限,若要补得上你五脏之亏空、跟得上你提练真气的速度,终归还是要靠那些奇珍药材。 这事你无需想那么多,他们都是你的师兄,照顾你、爱护你本就是他们的责任,你自己安心把功夫练好就行。” 孟修远闻言一惊,想了片刻,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这《倚天屠龙记》可只算是个低武世界,未曾提过天地灵气这个说法,真气只能靠自己身体产生。他如此快速的提炼真气、修炼内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在压榨身体,肯定会出问题的。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得有些难受,难道自己未来就只能当个药罐子了么?这练一辈子武功,难道就要吃一辈子滋补药材、奇珍异果? 他自己倒无所谓,吃药不过是张口闭口的事情。可为了弄来这些奇珍药材,对诸位师兄、乃至于对整个武当派来说该是个多大的拖累啊…… 师父张三丰一眼便看穿了孟修远的心事,微微一笑,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不需要你一直吃药的。 过个几年,等你功力日益深厚、五脏六腑随之变得足够强健之时,便不需要药物的补益了。像你之前那样多吃些饭就行,肉食水谷经过运化所成五脏六腑之精华,应该就足够你提炼真气之所需了。” 孟修远听师父这么说,多少放下了心。只不过想到不知道还要再麻烦诸位师兄多少年,心中不免十分愧疚。 于是拜别师父之后,他分别单独去找了六位师兄,诚心诚意地一一感谢他们为自己的这番劳心劳力。 师兄自不会居功,都只说这不算什么,只是他们作为师兄随手间该做的事情罢了,让孟修远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对此,孟修远现在确实无以为报,只能感念在心。 言语上的感激没有什么意义,孟修远暗暗告戒自己,日后万不可忘恩负义。 等到师兄们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2 时光悠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武当山上时光悠悠,转眼便是九年。 这日清晨,已经从黄毛小孩长成英挺少年的宋青书,早早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伙房提上四个装满吃食的沉重食盒后,宋青书立马发足狂奔,沿着山间的小径,一路便来到了一处略显陡峭的山崖边。 这山崖不高,下面是一处风景幽丽的山谷,远远听着,便有瀑布流水声传来。宋青书放下食盒,熟练地从腰间解下一根结实的麻绳绑在悬崖边的一棵大树上。 他有武当梯云纵的功夫,本就是身手矫健,再加上这麻绳的辅助,悬崖峭壁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来回两趟,他便将这四个沉重的大食盒轻松地送到了悬崖下。 提起食盒的宋青书放慢脚步,一边四下打量,一边慢慢朝瀑布方向走去。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在瀑布下方找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孟修远盘坐在瀑布前的一块平整巨石上,双手于小腹前虚托丹田,显然是在练功。 瀑布下水雾氤氲,四周花草芬芳,本就是一番动人景色。孟修远眉目俊秀、气质脱尘,一袭白衣置身其中,更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宋青书呆立在原地,看着孟修远久久不语,目光中满是惊叹之色。 不过不要误会,他不是有什么断袖之癖,令他惊叹的是孟修远的武功。 仔细观察孟修远能看到,他虽然就坐在瀑布前不远的地方,但是他一身的白衣却是完全干燥的,一点都没被沾湿。瀑布飞流而下落在青石上,溅起的水珠很多,但到孟修远身边三寸左右的位置便全都被一道无形的气流改变了方向,化作涓涓细流顺着孟修远周围流淌而下。 “小师叔这玄甲功,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神乎其神。”宋青书看着孟修远,心中不由得由衷感叹道。 九年多的时间,宋青书和这位小师叔一同长大,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无论他是习武练功还是读书写字,父亲宋远桥总会不自觉地拿孟修远和他来比较,让他平白挨了许多骂。 之前说过,最开始宋青书还想着争强好胜,毕竟大家都是同龄人,孟修远学武的天赋又远不如他,肯定是不服气的。 不过自从孟修远是个更胜祖师张真人的内力天才这事在武当山上传开之后,宋青书便没了这份心思。 下面这些三代弟子、杂务道童私下里都传说,这位八师叔是天庭贬斥下来的谪仙人,到武当山是来转世重修的,所以才能修炼如此一日千里。宋青书不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说法,他只觉得,孟修远是个他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天才。 不过好在,孟修远这个八师叔对他极好,只要不练功的时候就会带着他一起玩游戏踢皮球、给他讲许多神奇的故事,全然没有师叔的架子。 可以说孟修远几乎是以一己之力,让宋青书在武当山上这原本枯燥的童年变得有趣了起来。 也正是因此,宋青书对孟修远的感情可谓是既钦佩又亲切,早就没有了嫉妒的心思。自从孟修远到这瀑布边来练功之后,每日也都是他主动将饭食送来的。 只不过往日他都是放下食盒后便悄悄离开,唯有今日,他父亲宋远桥有些消息要传达给孟修远,所以才留了下来。 …… 就在宋青书屏气凝神不敢打搅时,却见孟修远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本抱丹状的右手突然变为拇指食指环扣、竖立于胸前的道家单手礼。 下一刻,他右掌斜向下勐然挥出,无声无响,三丈外的湖面上瞬间剧烈涌动,尺许深的水被孟修远的掌力排开,攸然间出现了一个磨盘大的手掌印在水面上保持不动。 几息之后,孟修远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抱丹盘坐的姿势,湖水才随之重归平静。 “小师叔!”在一旁看着的宋青书见此奇景,心中实在是激动,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青书,你怎么来了……”孟修远足尖一点,便从青石上悠然飘下。 “小师叔,什么叫我怎么来了,往日里给你送饭菜的可大多都是我。 只不过你一心练功,我一直未敢打扰你罢了。” “是么……我没太注意。”孟修远想起在这瀑布水潭中练功的一年,神情漠然。 宋青书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常,只觉得这小师叔是一个人练功久了人变呆了。 “小师叔,我说你这震空掌,实在太厉害了!哇,一掌过去,在水面上居然能拍出那么大的一个掌印……”宋青书一边帮孟修远从食盒中把饭菜碟子拿出来,一边比划着孟修远刚才的掌法说道。 孟修远闻言,也就不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一边拿起快子一边说道: “厉害什么,我这是功夫练得不到家。 这震空掌练到高深处,掌力应该是凝而不滞的,拍在水面上应该只是一个正常手掌大小的掌印。像我这样掌印虽大、排开的水却不够深,是掌力太分散的表现。 对敌之时,遇到功夫低的还好,遇到高手可是要吃亏的。” 宋青书的兴奋劲没有被孟修远的话影响到,依然眉飞色舞地说道: “小师叔你就是太谦虚了,你这一掌,我爹爹恐怕都挡不住吧…… 对了,还有你的这玄甲功,简直密不通风啊。 我以前只听父亲说过《玄甲功》这个名字,以为是像少林寺的金刚不坏神功那样的外家护体功夫,却没想到,居然是以内气外放护体,太神奇了!” 说到兴起处,宋青书随手从手边的碟子里捡起了一粒花生米朝孟修远弹去,果然,这粒花生米刚接近埋头干饭的孟修远身前三寸处,便突然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微微带偏了方向,绕过孟修远朝他侧后方飞去。 “别闹,粒粒皆辛苦不知道么,要让大师兄知道你这么浪费粮食,又该骂你了。”孟修远伸手掌力一吸,花生米乖乖回到了他的手上。 “我这玄甲功,却也是差了不少火候。 师父曾说过,这门功夫易练难精、可挖掘之处甚多。 我估摸着,要练到在几十米高的大瀑布正下方坐着,还能不被水打湿衣裳,才算是功夫练到小成。我这还差得远了呢。 以实战来说,我现在这玄甲功顶多防些飞失暗器,但凡遇到个会功夫的人近身用拳掌刀剑打我,我可能都未必能完全防得住。 要对比少林寺那些精通金刚不坏神功的高手来说的话,我这玄甲功的防御能力在某些方面都还差了些。” 孟修远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恼火。 近几年除了练习纯阳无极功以外,他总共也就只练了震空掌、玄甲功和梯云纵这三门功夫,却个个的都不算精通,实在是有些丢人。 对面的宋青书却完全不这么想,反倒是一脸羡慕地说道: “小师叔不愧是太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听爹爹说,太师父为了创这两门功夫,可是专门闭关了三年、冥思苦想才有所得呢……” “青书,说话干嘛酸熘熘的。你若想学这震空掌和玄甲功,我教给你便是了,师父又没说这功夫不能传别人…… 震空掌是师父从咱们武当派的震山掌改良而来的,而玄甲功则是入门简单,说来都不算什么太艰涩的武学。 你有武当武功的底子,悟性又比我高,不可能学不会的。” 孟修远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笑着瞧了宋青书一眼。 自家大师兄就这么一个儿子,孟修远虽然身体年龄上来说和他差不多大,但是心中却也早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晚辈了。大师兄这些年来对孟修远可谓是照顾有加,自己传他儿子些武功,算不上什么。 可宋青书听到孟修远要教他武功,脸上反倒是一苦,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一旁,幽怨地说道: “算了吧,小师叔,这是太师父为你量身而创的武功,旁人就算学了,也用不出威力的。 我爹爹说了,你这两套武功要施展,都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功作为后盾才行。就是他自己想用,也要再苦练二十年的内力。 爹爹说我在内力上的进境尚且不如他年轻的时候,这么算的话,我要用上你这两套功夫,恐怕非要等到七老八十了不可了……” 孟修远闻言一音,心中百味交杂。 青书啊,你可不知道,我为了练这身内力,受了多少的苦。 不过这种话也不好当面说,孟修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好在宋青书现在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正是个好动活泼的少年人,也没多纠结这事,反而和孟修远聊起了他昨天和道童、侍役们踢皮球时的精彩战况,转眼就把武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如此说了好一会儿,孟修远便已经将四个大食盒中的饭菜全都塞进了肚子里。 “好了好了,我要练功了。青书,你也早点回去吧……” 吃饱的孟修远很不客气地便向宋青书下了逐客令,让他别耽误自己练功。 “哦哦,好,那小师叔我先走了。”宋青书早就习惯了孟修远这个练功狂人的性子,麻利地收拾好东西便提着食盒向来时的路走回去。 可刚走出两步,宋青书便想起自己聊得太开心,差点忘了正事,赶忙转过头来说道: “对了,小师叔,我今天之所以打扰你练功,是爹爹让我提醒你一声,四日后就是太师父的百岁寿辰了,二师叔也早已在几日前便将五师叔夫妻接上了武当山 你那《纯阳无极功》若是暂时练不成,便先搁置一段时间吧……” “什么,这么快就到日子了么。”孟修远闻言一惊,只觉得时间真的是过得飞快。 这个时代的故事,终于要正式拉开大幕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3 功夫来之不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张翠山一家从冰火岛回归中土,意味着剧情的正式展开,也意味着张无忌这倒霉孩子的惨痛经历的开始。 受寒毒、丧父母,多年求医煎熬苦痛折磨、千里颠簸受尽人情冷暖,获得《九阳神功》之前的小无忌,实在是人间悲剧。 孟修远这做师叔的,虽然尚未曾见过面,但哪怕只是出于上面武当七侠情谊的考虑,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至少,孟修远心中早就有把握,不会让五师兄张翠山夫妻就这么在师父的百岁大宴上自尽。 难办的,是张无忌身受寒毒这件事。 虽然明知道无忌是在从冰火岛回武当山这个过程中被玄冥二老掳走的,但偏有两个原因,让孟修远很难阻止其发生。 一是记忆模湖,孟修远早就无法十分精确地记起张翠山一家是从哪条路回来的武当山、又是在哪里遇上玄冥二老的。 他前世对《倚天屠龙记》的印象,主要还是来自于电视剧。金先生的原着他也零散看过,却对其中内容记得不是很清楚。 孟修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穿越到的,是哪一个版本的《倚天》世界。 只记得,张翠山一家是在回来的海上碰到了二师兄俞莲舟,然后一同赶回了武当山。路上遭遇玄冥二老不敌,被劫走了小无忌,回到武当山上时已经临近张三丰的百岁寿辰。 现在这武当山上,除了孟修远和张三丰本人,俞莲舟的功夫已经是最高的了,余下人更没有能力从玄冥二老手上救下小无忌。 孟修远本想着,豁出去一年半载的时间,就陪着俞莲舟各处行走,说不定还能像原着那般恰巧碰上海上归来的张翠山一家。 可这个计划,很快就被第二个更严重问题给打打乱了。 那就是这一年来,孟修远自己练功突然出了大问题,已经无暇去考虑保护张无忌的事情。 就在一年多之前,孟修远有一日在练功时,突然不同于往日轻松舒畅的感觉,反而浑身燥热难耐,似有烈火焚身之苦。 这般异象之下,孟修远那一身浑厚无比的内力,差点便瞬间暴动失控、冲破他的经脉。 好在孟修远静功扎实,生死一瞬间强行控制住了体内的真气运行,勉强行功一个周天后将内气重归丹田,才算是没有出现大的差错。 这之后孟修远自然十分惊恐,不敢再修习内功,第一时间便找到师父张三丰询问到底为何会这样。 张真人本来在闭关参悟武学,到了十分关键的阶段,在自己的静室里不见外人。 但听到童子传话,说是他这个八弟子有修炼上的急事找他,也便不顾整理所悟的武学道理,直接便推门走了出来。 向来是近乎溺爱这小徒弟的老张同志,听孟修远说完练功时的凶险状况,也是跟着吓得不轻,赶忙运功往探查孟修远体内状况。 结果,却只觉得孟修远内力又大有精进、内力浑厚程度与他本人也只是相差彷佛了,看不出什么问题。 最后无奈,只能是让孟修远冒险再次运功,才好去探查那异常的的燥热的来源。 当然,这之前肯定是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 张真人先是让孟修远吃下了不少清心凝神、润经护脉的宝丹,又带他在武当后山寻了一处悠然清静的瀑布水潭。 在他谨慎地将双手贴于孟修远背心,做好随时护持孟修远运功的准备下,才出言让孟修远开始。 这一试,张三丰心中便有了数。 说来,孟修远当时那种情况,可以说是喜忧参半、福祸相依。 喜的是,孟修远之所以感觉到运功时异常燥热,并非是内功修炼出了什么差错。正相反,却是孟修远的《纯阳无极功》即将大成的表现。 经过九年修炼,拥有“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孟修远,内力日益精深,到了由量变转化为质变的最关键阶段。 这里不得不提到,《纯阳无极功》的核心立意。 古人云:纯阳为仙,纯阴为鬼,半阴半阳为人。 人之一生,便是阳气耗散的过程。这先天阳气使人生长、使人繁育、使人生存,又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损耗。某种意义上偏颇地来说,接近于我们更容易理解的“生命力”这个概念。 因而人出生时先天之阳气最盛,直至老年所有阳气耗散殆尽,就是寿终之时。 终其一生,人身体中这先天阳气绝无可能增加,即便用尽珍贵药材、学成绝世武功,也最多只是延缓其耗损罢了。 传说许多道家练气士,所追求的就是逆其道而行之,消磨尽人身魂魄中的阴气,以求达到所谓“纯阳”的超脱境界。 孟修远所习练的《纯阳无极功》虽然没有这么玄幻,但多少受其影响。 张真人中年后集毕生武学理论与道家学说所融合创出《纯阳无极功》,其真意,就是追寻人体先天的那一份阳气,将其保护化用到内功当中,与内力相辅相成。 既减缓了先天阳气的耗散速度,使人延年益寿,又使得内力在这个过程中的不断纯化,变得至刚至阳、威力无穷。 孟修远此时,正是到了内力积蓄已足,自然而然纯化内力、以合先天阳气的最后阶段。 说来是好事,可张三丰忧的是,这个本来奥妙无穷的过程,在孟修远身上却十分危险。 因为孟修远和这《纯阳无极功》,两者都太特殊了。 张真人创这《纯阳无极功》时,也想过到这最后一步时,修炼者越接近体内隐藏的那份先天阳气,越会受其影响。 但在他的预想中,这本应该是一件好的事情,修炼者受先天阳气影响,会有生机勃发、枯木逢春之感,无论对身体精神都是有益处的。 因为在他估计,无论是谁来修这《纯阳无极功》,要走到这最后一步,也必定已经是一个步入晚年的苍然老者了。 即便保养得再好、再如何禁欲修身,身中所残存的先天阳气都已经不多了。 毕竟这《纯阳无极功》若从头修炼,初期为追求纯正,内力增长相较于其他高深内功明显缓慢。 即便是张三丰本人,也是早年先修九阳功快速积蓄深厚内力,中年后凭借天赋异禀、学究天人,转创《纯阳无极功》,强行将自己的内力提炼纯化,才在六十岁时达到孟修远现如今这个关口。 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在十五六岁正青春少年、先天纯阳并未过多耗散的时候,就将《纯阳无极功》练至接近大成境界。 更何况纯化内力、以合先天纯阳这艰难虚幻的最后一步,张真人当年走了十年,才跨了过去。 孟修远的特殊体质,被迫将其压缩到了一年的时间里。 那感受先天纯阳所带来的蓬勃生机,自然也就被压缩,成了寻常人难以忍受的躁动。 就似香水若浓上十倍也会变成臭味一样,这原本的好处,在孟修远身上却因来得太过急切,不免变成了苦难和考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4 功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一年时间,孟修远孤身一人,寸步不敢离这瀑布水潭。 每日在其中静心运功,便是要借流水带走心中燥意,一鼓作气克服难关。 这一年时间,每时每刻孟修远都忍不住想要放弃,心中也不时冒出许多胡思乱想。 “我为何一定要受这份苦呢” “这燥火一直烧下去,怕是有一日会把我烧死吧” “我即便废去《纯阳无极功》,转修其他,凭借天赋也不过是几年光景便又能到现如今的境界,依然是江湖超一流的内力。” “这《纯阳无极功》有什么好的,我到时候随张无忌去昆仑,找那《九阳神功》,不一样是无敌于天下么,何苦来哉。” “师父都说了,坚持不住不必强忍,还可以教我别的功夫。” “我这身子才十五六岁,想女人不是正常么,何苦逼自己。” “我若开口说想要结婚生子,师父那喜爱晚辈的性格,见到徒孙肯定会更高兴的。师兄们应该也会起哄,帮我介绍各大派青春美丽的女侠吧。” 如此种种杂念,在孟修远心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随着时间愈发严重,没日没夜地折磨着他。 连孟修远自己都想不通,向来擅长放弃的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直到一天深夜,心中那燥意突然更加严重,严重到连瀑布都无法压制、连水潭都无法冷却,孟修远的世界里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心中那欲将人烤干的燥火。 他咬紧牙关,行了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的功夫。 某一刻,突然一滴清泉滴落在心间,那股邪门的燥意如潮水般退去。 瀑布、花香、蛙鸣、月光,一切再次真切地出现在孟修远的感知当中。 孟修远才知道,自己的功,终于成了。 …… 一年来的折磨结束,让孟修远如释重负,总算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可那之后,孟修远因为需要巩固一番,没有立即回山,而是决定在这瀑布水潭边继续待几天。 虽已经不需要这水潭瀑布来压制心中燥火,但一年来的修炼,让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静谧的环境,所以也就没着急回去。 却没想到今日,从宋青书的口中才突然得知,原来师父的百岁寿辰已经这么近了。 孟修远足尖在石头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的身体便彷若不受重力般飘到了岸边,快得如梦似幻。 “那我先赶快回去了,青书你路上小心些。” 孟修远的声音慢悠悠地传到宋青书耳朵里,他定睛望去,视野中突然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小师叔的身影。 赶忙转头望向悬崖边,却见孟修远身形似被风吹起的一片羽毛般潇洒飘摇,抬脚轻松在陡峭的崖壁上借了几次力,便已经登上了崖顶。 树木山林、高峰峻岭,在孟修远脚下都如履平地。 孟修远现在正使的这一门《梯云纵》,是他数年间下过苦功夫的。虽然说不见得在细微处练得有多精巧吧,但架不住他内力实在是深厚,单论提纵速度还是十分惊人的。 世间高明的轻功不多,武当梯云纵绝对算是其中既出彩又出名的一种。 和许多武当功夫一样,这梯云纵初习练时虽然是在锻炼腿上功夫,但若想深入,却是十分看重内力。 孟修远这一年来终于将《纯阳无极功》练至大成,轻功上虽荒废了一年的练习,但如今使来,却比原来更加潇洒自在。 顺着熟悉的山路,只觉强风扑面,没多久孟修远便回到了武当的山门中。 “小师叔!”“小师叔你可终于回来了”“小师叔要来一起踢球么,我们正好差一个人……” 门派里的三代弟子和道童们见到孟修远回来,都高兴地和他打招呼,眼中是自然而然的亲近之情。 要说这些年,武当七侠在武林中声名日重,一个个都是受人尊敬的大侠。但在武当派的这些年轻三代弟子中,他们最为喜爱的却还是这位和他们近乎同龄的小师叔。 毕竟孟修远虽然辈分高、又受师父张真人宠爱,但却因为性格和现代思想,完全没有什么架子,和谁相处都是同样一副态度。 再加上他不练功时便喜欢玩,“发明”了包括足球、扑克等众多游戏,在武当上的小孩子中十分流行,自然十分受到欢迎。 只是今日,他却没有心思再去和他们一起踢球,只是出言问道: “师父在哪,我着急见他呢。” “太师父在房间里,大师伯正陪着。”人群中的灵虚应道。 “嗯,好。那你们先踢着吧,下次我再一起玩,到时候教你们一个新招数”孟修远摆了摆手,足尖一点便再次翩然而去。 “什么新招式啊,小师叔,你说清楚再走啊……”一个没有耐性的三代弟子,忍不住出口问道。 “蚌埠回旋,可厉害了,你们到时候就知道。”孟修远带着笑意的声音远远传来。 …… “师父!我回来了!”门没完全推开,孟修远大喊大叫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震得人耳直响。 如此行径,放在其他三代弟子乃至于其他武当七侠身上,都会显得有些没有规矩,唯有孟修远做来,却是让屋内的张三丰和宋远桥真心欢喜。 “修远……” 张三丰闻声望去,见自己这小弟子这般乐呵呵地走进门来,知道是他练功肯定没出什么大问题,心中那块悬了一年的石头终于放下,脸上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师弟,你这一年不见,可真长大了不少。师父你看看,这比我都高了呢。”宋远桥高兴地抱住了孟修远的肩膀,上下仔细端详着。 时隔一年再次看到小师弟,只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已经是个大人了。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明明觉得修远他和青书一起练功比武、玩耍打闹那场景,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可这一转眼,却已经是个潇洒少侠了。” 宋远桥心中莫名一动,十分感慨。 十年前孟修远刚上山时,张三丰为了俞岱岩的事情下山,照顾和教导孟修远的事情便都是宋远桥在做,因而与孟修远的感情自然深厚。 与其他武当七侠的兄弟情不同,宋远桥看孟修远这位与青书同龄的八师弟,真的像是在看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 现如今孟修远长大成人,宋远桥自然是别有一番欣慰。 “哈哈哈,老道我也没想到,修远自小就生得清隽俊秀,却是个子也这么高。 就是人瘦了些,是不是这一年在山中吃得不饱啊……” 张三丰面上笑得爽朗,好似十分洒脱,心中却是还是不免担心弟子,伸手便牵过孟修远的手腕,探查他体内内功修炼的情况。 “你这功夫……成了?!”张三丰感受着孟修远体内那蓬勃醇厚的纯阳内力,目中精光一闪,抬头看向孟修远问道。 “成了,前两天刚才圆满。 本还想着再巩固几天,却听青书说起了时日,才知道差点错过了师父您的百岁寿辰。” 孟修远笑嘻嘻地说道,彷佛前些日子被燥火烧得痛不欲生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纯阳功想要大成,对别人来说考验的是天赋,对你考验的却是毅力、心性。 不易,不易。小修远这一年,恐怕是没少吃苦吧……” 张三丰心疼地拍了拍孟修远的手,学究天人如他,自然知道孟修远这一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也因此对这咬牙坚持下来的小弟子愈发看重。 他目光慈祥地望着孟修远,温言说道: “其实我这所谓寿辰,过不过又能如何。你是知道的,咱们师徒俩都一样,向来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事情。请来一大帮子武林同道来做客贺寿,倒不如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吃顿饭来得舒服。 只是你五师兄夫妻前两日归山,只有你还没有见过,确实应该见见面。 我门下统共你们八人,今日才算是完整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喜事。 见你们八人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一齐在我面前,比我自己再活一百年都要高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5 紫霄剑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说着,张三丰便吩咐宋远桥去将张翠山夫妇唤来,见见孟修远这个小师弟。 “师父,这礼数乱了吧。五师兄夫妇困居海外十年,这好不容易归来,应该是我这个做小师弟的去拜见他们才对,怎么能让他们来见我呢?” 孟修远见宋远桥出门,困惑地问道。 “无妨,你们师兄弟,谁见谁又是不一样呢。我留你在这,是有件好事要同你说。”张三丰摸着胡须呵呵一笑对孟修远说道。 “好事?”孟修远见师父如此,有些琢磨不透。 “小湖涂虫,你自己问我要的剑法,现在却忘了? 前两年我教你神门十三剑和绕指柔剑法,你觉得太过复杂琢磨不透,却又羡慕师兄们个个提着宝剑行走江湖,也想做个潇洒剑侠。 当时你便说,武当若是有一门套路简单些、动作飘逸些,却又威力十足的剑法该有多好……” 张三丰不说,孟修远还真的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 却没想到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师父张真人居然记到了心里。 “师父,这般剑法,你真的创出来了?”孟修远惊讶地问道。 “嗯,想来差不许多吧。”张三丰面容慈祥地望向孟修远说道: “你可记得,那时咱俩闲谈武学,我问你觉得最适合自己的剑法该是什么样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记得,我当时是说,最适合我的,应该是曾经的西狂神凋侠杨过所使的《玄铁剑法》。 师父你也知道,我在招式变幻、灵巧应变方面有所不足,唯有内力深厚这一个优点,用那直来直去、劲力强勐的《玄铁剑法》,应当是最为合适。”孟修远回忆后说道。 “嗯,说得有道理。”张三丰点了点说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不失为一条难得的武学正途。似你如今这般内力,想来定不会弱于当年的神凋侠,甚至犹有过之。 若你习得《玄铁剑法》,只需花些时间打磨、通熟刚柔劲力的转换,到时候随手一击平平无奇的剑招,便可叫人无从抵挡,威力远胜那些变幻奇妙的剑招。”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喜,赶忙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你将那《玄铁剑法》重现了出来?” 张三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我替你想出了更好的。”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摘下墙上挂着多年再未动用过得真武剑。 宝剑出鞘,只是随手轻轻一划,明明剑尖距离地面尚有三寸距离,却听得“卡卡”一阵锐响。 定睛一看,坚实的地砖上已有一道深邃而笔直的剑痕,连一丈外的的桌椅都随之应声而裂成两半。 “这……是剑气?”孟修远十分惊讶地问道。 穿越十年,他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夫。 早年内力初有些成就的时候,孟修远出于好奇,就曾试过将内力凝聚在剑上。只是当时哪怕孟修远用尽全力,也只是见剑尖上闪出一丝寒芒,剑身嗤嗤嗤发出轻微响声而已。 剑的锋利、硬度都确有大幅上升,挥出的剑风却有些散乱,很难能隔空伤人。 后来孟修远内力突飞勐进,直至接近师父张真人的水平,可谓是江湖绝顶。那时他再试将内力凝聚在剑上,情况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用五成功力初试还好,剑光闪烁、气劲纵横,斩出剑风虽然有些华而不实,但应付些小喽啰还是没问题的。 可一旦他用上全部功力凝聚,手上的精铁长剑便会瞬间应声而碎,炸开成无数铁粉与碎片。别说剑气,剑都没了。 那时孟修远便明白,这内力与兵器配合,确实有很深的门道在里面,像他自己那般胡乱摸索是行不通的。 相较而言,师父张真人施展这剑气,动作潇洒写意,气劲锋锐、威力十足,隔空伤人的距离比孟修远自己摸索着来要远得多,显然十分高明。 “这门功夫以剑为形、以气为刃,说是叫剑气,也正恰当。”张三丰笑眯眯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本来我还苦恼,想不出这门功夫的合适名字。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有了想法。便就叫做《紫霄剑气》吧。” “《紫霄剑气》……师父起这个名字,是和咱们武当的紫霄宫有关系么?”孟修远下意识地问道。 武当派有一正殿,就叫做紫霄宫。 张三丰点了点头, “嗯,的确很有些关系。 那日我在紫霄宫中抱剑打坐,苦思你所求的那剑法,却一直不得解。 你又要简单、又要潇洒、还要威力十足,实在是难倒了我……” 张三丰说到这里,老顽童般地朝孟修远眨了眨眼,弄得孟修远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抓了抓头发。张真人见状哈哈一乐,略显得意地接着说道: “好在那日风大,道童又疏忽没将门关好,大风竟将殿门吹开。 我感受疾风扑面,睁眼看去,便瞬间被殿外的天空中的云彩所吸引。 那云彩丝丝缕缕,排列整齐,就像是被刀剑切开的一般。那是我脑海中便蹦出一个念头:若是我创出一门剑法,能将天空中的云彩切开,按你这般浮夸的性子,肯定会喜欢。” 孟修远闻言赶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师父张真人错怪了自己。 “世间哪有人能将天上云彩切开,即便真要有这般剑法,弟子肯定也是学不会的,非得是神仙才能施展吧。 弟子不敢想,不敢想……” “世上或许无凌云之剑,人却应当有凌云之志。为何想都不敢想?”张三丰拍了拍孟修远的脑袋,轻声教诲道: “为师我便是因为那日突发豪情,挥剑斩天,才福至心灵,有了这《紫霄剑气》的灵感。 三尺铁剑,自然不及天上云彩。要攻击远方之敌,还是要靠自身真气。 那之后我自己反复琢磨了许久,终于在前几日才将这门功夫完善。却没想到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这功夫才创好,你便从山里回来了。 怎么样,这剑法你可满意?” “嘿嘿,满意满意,牛的,师父。”孟修远伸出一根大拇指,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又说这般怪话。”相处十年,张真人已经对孟修远这不时蹦出来的现代用词十分习惯了,笑着轻轻拍了这个调皮的小徒弟一巴掌。 “可这么说的话,这功夫,不应该叫做《凌云剑气》么?师父你这名字起的,很一般啊。”孟修远想了想,又贫嘴地问道。 也只有他,敢如此和张真人说话。 “若有一日,你真能用这功夫斩断天空中的云彩,便改叫《紫霄凌云剑气》吧。 反正紫霄这两个字不能改,这功夫是老道我创的,我就喜欢这么叫。” 张真人百岁之身却童心未泯,笑眯着眼睛和孟修远逗趣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6 改过自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师徒二人正斗嘴的时候,大师兄宋远桥便已经带人回来了。 众人推开门,却见屋子里狼藉一片。地上一丈多长的深邃剑痕不说,连师父平日里用惯了的桌椅都被斩成了两半。 大家都不由得为之一惊。 “师父!发生什么了……” 虽然都知道师父武功盖世出不了什么岔子,可见此情景,也不免为其担心。 只是话还没问完,众人看到屋子里这一老一少脸上的笑意,一颗心自然地便放了下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无妨,无妨。是我见你们小师弟回来,一时高兴失了分寸,着急向他展示我新创的武功。”张三丰笑道。 “师父这是新创了一门剑法?”殷梨亭进门之后便被地上的剑痕所吸引,一双眼睛盯着难以离开,手上还不时左右比划着。 武当八侠当中,唯有殷六侠最为醉心于剑法修炼,虽说功力尚且不够深厚,但单论剑法却已经十分不俗。 “嗯,师父刚刚起的名,叫《紫霄剑气》。”孟修远应声道。 “紫霄剑气……哦,原来如此。我说地上这剑痕为何如此特殊,一丈之长却还用力均匀、顺势斩断远处桌椅。 我本还想象着,到底是怎样的出剑姿势配和步伐,才能在地上划出如此痕迹。却没想到,竟然是以气成剑。 师父创的这剑法真的是神乎其技,八师弟有福气了。 等练成了,一定要练给师兄我开开眼界啊。” 殷梨亭想通其中关节,知道这是师父为八师弟“私人订制”的剑法,对内力要求极高,也就没了想要学习的心思,对着孟修远爽朗一笑。 人群中殷素素见此情景,在丈夫张翠山耳边细声偷偷说道:“看来你师父张真人,很是偏爱你这个八师弟啊。” “不要胡言。”张翠山瞪了妻子一眼,不许她如此说自己的恩师。 两人虽是在耳边细语,但以孟修远和张三丰二人的内力,自然是将他们的话都挺到了耳中。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都没太在意。 孟修远随即向前两步,站到张翠山身前,躬身行礼。 “孟修远,见过五师兄。” 入门十年,才第一次见这五师兄,孟修远该把入门时欠的礼仪给补上。 只是再望向他身旁殷素素时,孟修远的目光却有些复杂,厌恶中夹杂着一丝冰冷。 殷素素这人,或许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却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人。手段狠辣,动辄杀人一家满门,连无辜的妇孺都不放过。 这样的人,实在是突破了孟修远道德观所能接受的底线。 因而即便是看在师兄张翠山的面子上,孟修远最多也只是对她点了点头,便转身想要走回张三丰的身边。 却没想到,对面的张翠山非但没有怪他作为师弟失礼,反而也躬身对他行礼,腰弯得比他刚才还要低。 “小师弟,请受我一拜。你救我一家性命,张翠山没齿难忘!”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殷素素哐当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竟然给孟修远磕了一个头。 “师兄你们这是干什么……” 孟修远赶忙跳向一旁,袖袍一挥用内力将二人轻轻搀扶了起来。 “小师弟,无妨的。他二人也确实该拜你一拜,你受得起。”旁边的二师兄俞莲舟开口,看向殷素素的目光隐隐也有些不善。 正疑惑时,大师兄宋远桥站了出来,向孟修远解释了其中缘由。 原来张翠山夫妇归来武当山的这几日,在师兄弟们的询问下,将很多事情都已经说开了。 包括这些年如何流落至冰火岛、为何与金毛狮王谢逊结义,以及当年殷素素杀害龙门镖局满门以及几位少林僧人的实情。 更包括当年殷素素为夺屠龙刀,以暗器伤了三侠俞岱岩,乃至于间接导致他浑身关节被人折断、变成废人这件事。 “八师弟,若非你带来黑玉断续膏的消息,恐怕三哥已受尽十年日夜折磨,至今卧于病榻仍不能行动。 真当如此,我和素素无颜再活在这世上。” 张翠山说到这双目通红,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当时他刚知道当年是自己妻子伤了三哥的时候,心中愤怒至极,怪她为何如此辣手狠心,又怪她为何苦苦隐瞒了自己十年。拔出长剑,一剑便要递出。 可看着这十年来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妻子,他却如何下得了手。 “好了,好了。五弟,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干嘛。 你为了赎罪,领着弟妹在我房门前跪了七天七夜,不肯进食饮水、自残身体,乃至于最后双双晕倒过去。难道这还不够么?” 作为当事人的俞岱岩,反倒抱住张翠山的肩膀劝慰道。 他曾经一度沦为废人,可能终生都不能从床上站起来,自然对殷素素心中有恨。 可这恨,终究抵不过与张翠山的兄弟之情。 “不,只是跪了几日,如何抵得上三哥受的那些苦……”张翠山仍不能原谅殷素素,也不能原谅自己。 殷素素见张翠山如此,也只能是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武当余下六侠见此情景,一个个面容复杂。 对于殷素素这心狠手辣的妖女,他们都是看不惯的,气恼张翠山为何会和她成婚。 可武当七侠终究是肝胆相照、手足情深,张翠山夫妇已经结婚十年,他们又不能强行拆散,十分为难。 一时间,房间里有些安静。 最终,还是师父张三丰出言,才将事情定了性。 “罢了,翠山,既然岱岩如今早已无恙,那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素素既然已经是你的媳妇,即便过往有错,日后认真悔过、改过自新便是。” 众人听了师父这话,自然不再纠结。 而殷素素本人,更是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悬了近十年的那块石头落地,满脸乖巧地朝张三丰施礼说道: “谢过张真人,素素日后一定痛改前非,决心向善。” 在场众人见此情景纷纷点头,倍感欣慰,唯有孟修远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 整个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旁听的他,突然开口说道: “三日后师父百岁寿宴,我料定会有诸多门派不怀好意,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其中有人是为追问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也有人是为当年龙门镖局的惨桉而讨回公道。 谢逊乃五师兄的义兄,五师兄不愿说出他的下落,毕竟占了一个‘义’字,符合江湖道义。 可若人家问起龙门镖局的事情,我们该怎么说?说是五师嫂当年确实是杀了人一家七十二口,但已经改过自新了,请他们原谅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孟修远毫不避讳地望向殷素素,好似等她的回答。 “我……”殷素素面对孟修远打的逼问,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其实以她向来的聪慧与口才,本能够找出一万句话来反击孟修远,最不济,也会说一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不连累你孟大侠,让他们都来找我天鹰教便是了”这样的话来回怼孟修远。 只是此时此地,她刚刚才向张真人保证会“改过自新、决心向善”,面对的又是孟修远这个间接救了她夫妻二人性命的,所以才一时间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在场的众人也没想到,孟修远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要知道,孟修远这话,可不仅仅是针对殷素素、针对武当七侠,更是一定程度上也忤逆了刚刚明确表态要接纳殷素素的张三丰。 宋远桥心中有些着急,想替孟修远说些话开脱,可嘴上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师弟,你这……” 孟修远摇了摇头,澹然说道: “大师兄,不必多说。我此言并无他意,只是提醒诸位师兄三日后的难关,大家要做足准备。”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向师父师兄们告辞,径直走出了门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7 武学新理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说实话,孟修远自己都不清楚,刚才为何这么生气。 回到房间的他自我反思,觉得刚才有些冲动,不该在师父师兄面前这样说话。 可是一想到殷素素曾经亲手屠杀龙门镖局上下七十二口人,连无辜的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他的心中却是不由得仍为之一颤。 这样的魔头,只是因为嫁了张翠山、生了张无忌,现在嘴上说着要“改过自新、决心向善”,就值得被原谅么。 在武侠世界的角度,或许是可以的。 毕竟她当年委托龙门镖局将俞岱岩送回武当山,以两千两黄金为酬劳,事先声明“若俞三侠有半点差池就屠你满门”。 龙门镖局接了镖,便是应下了这份承诺。 而殷素素也是说到做到,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一个都不漏。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勉强符合江湖规矩。 可是以孟修远的角度,如何能接受? 武侠世界,江湖上打打杀杀,与现代法治社会不同,孟修远能够理解。 即便是他自己,未来想必也一定是会杀人,沾染恩怨情仇。 可唯有滥杀无辜妇孺,终究说不过去。 …… 第二日一早,孟修远还是找上师父张三丰,想要向师父道歉。 十年来张三丰对他传道受业、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他昨日都不该那么忤逆。 只是孟修远一进门,却没见张三丰面上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彷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后一样。 没等孟修远开口,老张便拉着孟修远,到了武当山崖旁的一片无人空地处,开始仔细传授他昨天所展示的《紫霄剑气》。 完全没给孟修远提昨天事情的机会。 “这门剑法重气不重力,习练的关键,在于内力与剑招的紧密配合。” 张三丰一边向孟修远演示这《紫霄剑气》的剑招,一边传授其中关键。 原来这《紫霄剑气》总共只有十二式剑招,虽然看起来飘逸潇洒、宛如神仙,但若普通人使来,其实就是个花架子,威力甚至不如江湖上三四流的寻常剑术。 非得是配合其十分复杂的体内运气线路,以绝顶内力与手中长剑呼应,达到气剑合一的境界,才能使得体内真气完美地覆盖于手中长剑上,甚至于脱剑而出以剑气的形式远程伤人。 “我这般说,听起来可能有些复杂,你弄不明白。无妨,只要按我教你的方式练上了,终有一日能明白这套剑法其中深意。” 张三丰知道自己的小弟子在武学招式上的天赋向来不高,所以提前开口劝慰道。 毕竟这门武学构思实在是超越常理,即便是张三丰自己,也是无意间才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却没想到,这次的孟修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师父。弟子有个猜想,若是不错,那其中道理我好像已经明白了。” 孟修远甚至没多做犹豫,立马便兴奋地回应道。 “哦?那你快试着使来我看看……”张三丰闻言,既惊讶又高兴。 “嗯!” 孟修远深深点头,然后便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专注于体内内力的流动。 片刻后,他勐然睁开眼睛,左手翻掌,并剑指举过眉梢,右手一抖,长剑转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向前刺去。 霎时间,剑气自他剑尖激射而出,两丈外那颗碗口粗的松树先是一晃,而后应声拦腰而断。 正是这《紫霄剑气》的第三式,清风兰雪。 “好,用得好! 这招‘清风兰雪’,便是要有这般清风拂过、兰雪方至的意境。前后两重剑气,先弱后强、先钝后锐,引得敌人大意放松警惕后杀招方至。 修远,你这剑法使得很不错……再将第四式使给我瞧瞧。” 张三丰想不通,自己这徒弟今日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心中欢喜之余,也怕孟修远只是一时运气好蒙对了,所以让他再使一招看看。 “是。”孟修远应声,然后再次闭眼默默运气。 孟修远这次运气比刚刚久了不少,张三丰也没着急,就站在他身旁默默等着。 直至三息之后,孟修远方才睁开眼睛,足尖一点,膝盖不弯整个人便高高跃起。 只见他整个人借着足下气劲在半空停滞了片刻,似凭虚御空,长剑斜向下快速抖动,一时间剑气纵横。 “簌簌簌簌” 伴随着连续剑气破空的声音,远处地面上一片片泥土被大面积地炸开,无数尘土似烟花绽放般被吹了起来。 “借问落梅凡几曲,从风一夜满关山。好,好一招‘关山落梅’。” 这一次张三丰再也抑制不住喜色,朗声夸奖着孟修远。 事实证明,孟修远刚才那一招并不只是运气好蒙对了,而是真的在短短时间里悟到了这门《紫霄剑气》的核心奥秘。 而从半空中落下的孟修远,因为刚才那两招内力消耗不少,先是默默略作调息,然后才向张三丰深深躬身行礼: “师父殚精竭虑创出如此精妙剑法,传于徒儿,实在是辛苦了。” 真的练上手,才知道这门看似招数简单的《紫霄剑气》设计到底有多么精巧,也能想到师父这些年来为了这门注定难以广为流传的剑法,花了多少心思。 不说别的,就说“清风兰雪”“关山落梅”这些风雅的招式名称,都与武当过去那些功夫大有不同,明显是专为孟修远这个内心骚包的小徒弟而定的。 张三丰闻言,满不在乎地笑笑,反过来夸奖孟修远说道: “修远,你这一年可是大有长进,出乎我的意料啊。 我创这《紫霄剑气》,单论威力,可称为咱们武当功夫之最。只是缺点同样明显,那就是修习门槛太高。 当时初创,我便担心,这功夫恐怕除了我本人以外再难有第二人能够真正习得。 因为要练这门剑法,天生便有两个难关。 第一个难点,便是同我之前教你那《震空掌》和《玄甲功》一般,对内力要求太高,高到普通人苦练一辈子都难摸到其边界。 你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内力已至大成,这一关自然难不倒你。 第二个难点,那就是有‘内力与手中长剑呼应,气剑合一’这难以理解的关隘。并非像你那两门功夫一样,只要内力够高便能使用。 连我本人,也是当时豪情突发、挥剑斩天时,才冥冥中感受到了这一层关口。 事后虽以此为核心创出这门剑法,但要仔细描述那感觉,我却是有些词穷,说不清楚。 虽然我已竭尽所能,将触及这感觉的方法融入了整套剑法中去,但我仍不敢肯定,你到底多久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奥秘。 却没想到,我这一教,你便自己领悟了。 甚好,谁说我修远儿只擅长内功,在武学招式上没有天赋的?” 孟修远听师父这么夸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实情到: “师父,这并不是我悟性有多高,是你刚才同我讲‘内力与手中长剑呼应,气剑合一’的道理时,我突然想起从前听人说过的一种现象,觉得可能有些干系,所以朝那个方向试了一下。 没想到,就真成了。” “哦,是什么?”张三丰问道。 “共振。” “共振……这词我没听过,但细细一品,好像确实与我所感受的道理十分贴切。”张三丰细细思索,愈发觉得孟修远说的这个词真合适。 以经脉中内力的震荡配和手中长剑的震荡,使得两者达成共振,从而使得真气能够完美地离体依附于长剑之上、乃至于激射而出,正是这门剑法的精义。 而孟修远之前所惊叹的,正是这《紫霄剑气》十二招,每一招长剑与内力共振的频率都有高有低、各不相同,使得所释放的剑气或迅捷、或刚勐、或出其不意、或适合群攻,兼具适应各种场景。 在考虑到剑招潇洒实用和内力运行路线不能损伤身体这两点前提下,要做到现如今这种程度,即便是张三丰学究天人,却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8 爷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张三丰便这样陪着孟修远练了两个时辰,在他身边不时细细讲解、亲身示范,直到正午时分,孟修远才算是把这套《紫霄剑气》学通。 他见孟修远学得有模有样,作为师父不免生出那股“后继有人”的欣慰感,将孟修远拉到身边温声说道: “我替你创的这三套武功,各有特点。 《震空掌》由《震山掌》改来,气劲阳刚。虽然其中武学道理并不十分深奥,但也正因此,更容易控制其威力。 以你的内力,重则裂铁碎石,轻则可制服对手而不伤人,十分方便,或许是你未来行走江湖最常用的一门武功。 《玄甲功》以气护体,是安身保命的功夫,尤其擅长抵挡飞失暗器偷袭。这功夫倒是没啥好说的,随你内力进步自然效用也会跟着增强。 唯有一点,希望你能常常习练,乃至于将其练到无意识而发的程度,行走江湖为师才算放心。 唯有这《紫霄剑气》,其中武学道理奥妙,如你所言的‘共振’,或许也是一条尚未被前人所重视的武学道路。 我觉得你在此武道上颇有天分,应当深入研究,推陈出新。 加之你于内力一途天赋异禀,日后功力更加纯厚,威能不可估量。” 张三丰的目光希冀且喜悦,彷佛真的看到了孟修远一剑将天空中云彩切开的样子。 “是,弟子谨记。”孟修远恭敬点头,深深记下了师父的教诲。只是其中唯有一点,他心中有些疑惑不敢确定,向张三丰询问道: “可是师父,我的《纯阳无极功》已经练至大成了,日后仍能有比较大的进步么?” 张三丰闻言,没有回答,反倒是将问题抛回给了孟修远: “你自己觉得会如何呢?” 孟修远简单回忆了一番,回答道: “我自《纯阳无极功》大成后这几日,每每运气练功,仍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真气的总量在增加、真气的纯度也在缓缓提升。 可是我总觉得,这种提升不会是没有限度的,终有一日会有一个尽头。” 张三丰点点头说道: “是的,你的感觉很对。人力有穷尽之时,我们的真气自然也有。 其一,人若年纪太大,身体的衰老便也会影响内力,虽然随着修炼,真气还会变得愈发精纯,但论及总量,终归不会如壮年时那么充沛。 其二,人身毕竟肉体凡胎,丹田内所能承载的真气总量自然是有限的,这个限制随个人天赋以及所修炼的功法而定,但总体相差彷佛。 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武者来说,这个限制并无意义,因为他们苦练一生或许也不能达到这自身极限的十之一二。 可对你来说,这便是个大问题了。 你天赋异禀,内功修习速度十倍于我,这十年来又每日勤修不辍,即便《纯阳无极功》积蓄真气速度稍慢,真气总量如今却也已不少于我。 所以推己及人,即便是最好情况,你再修炼个一两年,丹田中的真气也该储蓄到极限了。” 孟修远听闻师父的解说,先是一愣,而后心情多少有些郁闷。 这倒不是说他凡尔赛,觉得自己那比张三丰还要深厚的内力在这倚天江湖中会不够用。 只是这所谓“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毕竟是他穿越后最大的依仗。眼看其不久便要失去效用,自然不由得心慌。 师父张真人自然一眼便看透了孟修远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莫慌,莫愁。丹田积蓄真气或许有其极限,但你应当明白,内功修为却不只是储蓄真气。 不说别的,单说内力之精纯,便是无止境的。你每运功一周天,这内力便会精纯一点点,骗不得人。 我教你的这些功夫,都是尤为重视内功之精纯。你长久修炼内功,自然招式威力也都会随之增长。” 孟修远闻言,向师父张真人点了点头。其实这道理,他也明白。 用穿越前游戏中的术语来理解,内力的深厚程度代表的是“法力值上限”,而内力的精纯程度则可以被认为是“法术强度”,可以直接影响技能(招式)伤害。 尤其张三丰为孟修远所创的这三门武学,对内力的依赖都极重,都属于耗蓝高、基础伤害低、受“法术强度”加成高的技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这内功一日日练下去,招式威力还是会一日日变强的。 想到这里,孟修远的自信又强了许多,嘴角再次挂起了笑容。 张三丰见此,怕他夸奖得太多孟修远便大意了,日后在江湖上吃亏,于是拉过孟修远的手来温声说道: “你虽年少,当今之武艺,已经鲜有人能够匹敌。只是你未来行走江湖,所遇情况必定复杂,人心险恶,还是要做足准备。 我这些日子,便一直在琢磨着,到底还要创些什么功夫给你护身。 按我目前想来,你当今最急需的,是一门运气疗伤解毒的法门。 只可惜,老道对医理不算十分精通,天下诡异狠辣的毒物又太多,难说一门功夫都能防得住,所以暂时还没有头绪。 我最近在细读医书,钻研人体道理,想来过得几年应该会有收获。 在此之前,你最好莫要下山,以免受奸人毒害。反正你年纪也不大,再等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张三丰一边仔细嘱托孟修远,一边下意识地想要像过去那般,拍拍孟修远的脑袋。 只是他一抬起手,却发现孟修远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不由得心中感慨,不着痕迹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孟修远听了张三丰的一番话,心中一股暖意涌动,想到了昨日殷素素的那番话,不由得认同: 师父对他,确实偏爱颇多。 十年相处,孟修远明显能感受到,张三丰对待自己确实和对他其他武当七侠有所不同。 张三丰对武当七侠之情,亦师亦父,如山般厚重,却有些距离感。 而张三丰和孟修远,却似一对亲爷孙,只有无尽的宠溺和呵护。 即便如今孟修远已经武功超绝,张三丰仍总是担心他没经验吃亏,劝他年纪大些再下山行侠。 此时此刻,孟修远再看张三丰望向自己的眼神,确实与前世爷爷的那份慈爱一般无二。两个同样疼爱着他的老者身影,在孟修远心中慢慢重合。 “师父,对不起!” 孟修远心中一痛,扑身抱住了张三丰,眼中热泪不自觉地便流淌了下来。 “傻孩子,哭些什么,师父还能怪你不成?” 张三丰自然知道孟修远想的是什么,抬手将他扶起,用袖子仔细替孟修远擦了擦眼泪后安慰说道: “你心地善良,看不惯你五嫂当年行径,这又并非你的错。 错的是我和你的师兄们。 我也明白,现下无论做多少善事、费大力去补偿,龙门镖局的人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善恶相抵,不过是还活着的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只是我和你的师兄们,虽然身负侠义之名,但终究不过是血肉凡人,心中有远近亲疏。 翠山他困居海外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归来,现如今他们夫妻同体、再难分离,我和你的师兄们,都不忍见他因此而死。 这样说来,却该是我们向你道歉。 师父,未能给你做一个好的表率。” 孟修远闻言身体一震,心中愈发责怪自己,赶忙极力摇头。只是哭得抽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三丰见他如此,轻轻替他顺了顺后背,温声说道: “何故做这般小儿女模样。 我可记得,十年前你上山时,明明还是个豆丁大小的孩子,却能侃侃而谈、不卑不亢。怎么这十年过去,反倒不如当初了?” 孟修远听师父这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抹干眼泪,强装自然地开玩笑说道: “想来是在山中十年,不问世事,整日练那‘纯阳无极功’,人都练‘纯’了些吧。 师父所说极对,我现在若是下山可真的危险,脑子转不过弯来,怕是做出些什么蠢事来。” 张三丰哈哈一笑,十分洒脱地说道: “谁说‘纯’些便不好,我见你如此,欢喜得紧。 你本性良善聪慧,只是原来有时思虑过多,反倒困扰了自己。 且记得,日后一切照本心行事即可,无需瞻前顾后。 凭本心,行善事,能有什么错? 即便是真的惹了祸,回咱们武当山上,为师替你扛着便是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19 初遇玄冥二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三日后,张三丰百岁寿宴。 一大早,武当七侠便换上了新缝的布袍,齐齐去给师父拜寿,却并未见到孟修远的身影。 “小师弟哪里去了?”莫声谷疑惑地问道。 “这几日好像也都没见过他……”殷梨亭附和一句,看脸上神色隐隐有些担心。 “莫管,我们先去便是。小师弟与师父最为亲近,他如何也不会忘了师父寿辰的,想来是什么事耽搁了。”俞莲舟摇了摇头,示意大家不必多想。 正此时,门外道童进来,呈上了一个名帖。宋远桥接过一看,见帖上写道: “昆仑后学何太冲率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寿比南山。” 武当七侠一看,面色具变。 “果然,和小师弟所说的一样,这昆仑派不远万里到我武当山,来着不善啊。”宋远桥一声叹气。 此后不久,包括峨眉、崆峒、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派在内,许多门派帮会的首脑人物陆续来到山上“拜寿”。 看来今日,确实难以轻易过关了。 在张三丰和武当七侠的招待下,各门各派的来宾纷纷被迎到紫霄宫里入坐,火工道人和道童们摆上饭菜,寿宴便算是正式开始。 在场众人,嘴上虽然一个个都说着客气的话,但除了峨眉派是因为香火之情真心来贺寿的以外,余下的人明显都心怀鬼胎。 一个个面上神色严峻不说,衣袍之下还都藏着兵器,这像是来诚心祝寿的么? 武当七侠看出端倪,已经放下了最后的侥幸心理,如之前计划好的那般开始准备应对今日这场劫难。 只是唯独出乎他们意料的一点是,孟修远至今都还没有出现。 …… 武当七侠不知道的是,孟修远现在其实就在他们头顶上。 这武当派宴客所用的紫霄宫屋顶上,有几块不起眼的青瓦,而孟修远此时就躺在这几片青瓦之下。 他自今天一早便藏在了这里,屏息闭目、气运双耳,仔细聆听着周围一切声音。 直到不远处的山林中,隐隐传来脚步声和小孩子虚弱喘息的声音,孟修远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来了!” 孟修远心中暗道一声,手掌向下轻拍,整个人便借力腾空而起,似一道利箭般蹿了出去,朝着山林中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如风般在林中掠过,只是十数息之后,孟修远便看到了远处两个穿着蒙古士兵衣服的中年人,提着一个十岁左右大小的男童。 想来就是他苦等已久的玄冥二老和张无忌了。 只是见此情景,孟修远非但没有提气加速,反而放缓了步伐,故意踩在地面草丛上显露了自己的行踪。 “什么人?!”提着张无忌的那人大喝一声,也不知到底是鹤笔翁还是鹿杖客。 孟修远一边继续以略显粗陋的轻功继续“努力”向三人奔去,一边明知故问地说道: “我才要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我们武当上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还有你们提着的孩童,是从何处劫掠来的? 该不会是我五师叔那丢失的儿子张无忌吧?!” 那玄冥二老虽然生性谨慎,但见孟修远如此年轻地过分,下意识地便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没有看穿孟修远的故意示弱之举。 两人目光一对,便互通心意。其中那个没提孩子的中年人默默迎了上来,要解决孟修远这个意外出现的小家伙。 两相对冲自然速度极快,喘息之间那高鼻深目、西域人长相的中年人就到了孟修远身前,面色狠厉地一掌向孟修远拍来。 孟修远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暗自发狠,运足十二成内力于手掌上,也全力拍去。 下一刻,两个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一起。 “砰!” 一声闷响响起,孟修远速度不降反升,整个人继续如闪电般向前窜去。 而那与他对掌的中年人却顿时一口鲜血喷出,似被火车撞了一般向后腾空飞起,直撞断一颗碗口粗的树木才落在了地上。 那人只哀怨望了孟修远一眼,口中连半个字都说不出,便双目一翻颓然倒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提着张无忌那另外一人又惊又俱,见孟修远身影逼近,只觉得心中狂跳。 孟修远也不同他多做言语,相距三、四丈远时便抬起右掌,欲以《震空掌》的隔空掌力拍去。 可惜玄冥二老毕竟是老江湖,经验丰富又心思狠辣,一人吃亏倒地,另一个却没自乱阵脚,而是当即随机应变,将张无忌提起挡在了身前作为肉盾,让孟修远不敢发出隔空掌力。 直到孟修远逼近他身前,欲伸手去擒他的时候,他才一甩手狠狠地将张无忌朝山坡下的方向远远掷了出去,逼得孟修远不得不立马转身去救孩子。他本人则趁此时机侧向闪出,远远避开孟修远。 “哼!”孟修远知道轻重缓急,冷哼一声,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身形飘忽地朝着张无忌落下的方向追去。 只是他也没想就这么轻易放过玄冥二老,人在半空时腰间发力转过身来,以倒仰的姿势狠狠拍出一记震空掌。 耳中听那人闷哼了一声,可结果如何孟修远却没空再去细看。 他再次于空中转身,丹田中强提一口气,脚下于树木枝叶处借力,快速向张无忌下落处追截而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这山坡陡峭又遍布碎石,若是让张无忌摔在地上,那可真是救不回来了。 好在以孟修远的内力运使梯云纵,实在是超凡脱俗。须臾之间,他便在追至了张无忌身下。 只是这张无忌下落的速度太快,孟修远怕伤了他不敢硬接,只得先用柔劲一甩衣袖,挥出一道气劲使得张无忌身形在半空中一缓,然后才能再次跃起将其抱在怀中。 待得孟修远轻飘飘地落地时,再往山上看去,果然,玄冥二老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 至此,孟修远才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放松了下来。 说实话,这一场战斗虽然他看起来占尽了优势,雷霆闪电般便击溃了对方,但其实本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毕竟这只是他习武以来,第一次与人生死较量。且敌人还是玄冥二老这种在倚天世界中能够排入前十的邪道高手,实在是有些压力。 若非他故意示敌以弱,引得对方与他硬拼掌力,一开始便废了对方一个人,那以一敌二面对挟持着张无忌的玄冥二老,他恐怕最后即便仍然能赢,却也保护不住张无忌的安全。 “靠,我印象里书上不是说只来了一个么,怎么两人一起来了?幸好我做全了准备。”孟修远心中暗骂道。 只是心中虽骂,但他也清楚知道,这本就是情理之中。 设身处地地去想,若他是玄冥二老,要来这武当山上威胁名震江湖的张三丰,那肯定是也不敢独身一人带着张无忌便来的,定要留一人同来暗中接应。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孟修远甩甩脑袋,将杂念清空。 毕竟现在武当山上现在还围着几百号心怀鬼胎的江湖人士,都想着逼问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 击退玄冥二老,今日这一关,才只算是过了一小半。 低头向怀中看去,小无忌或许是因为刚才被抛下山坡,惊吓过度,现在已经昏睡了过去。 孟修远伸手解开他的衣服,朝他后背看去,不由得眉头一皱。 果然,一个青绿色的渗人掌印,还是出现在了小无忌细嫩的背上。 显然这玄冥二老用心歹毒,从来就没想着让这张无忌活下去,将他送回武当山之前早早便用玄冥神掌伤了他。 “唉,看来这就是命吧。” 孟修远看着怀里这个倒霉孩子,心中不由得感慨。 他之所以一早便隐藏于大殿之上,主动来截杀玄冥二老,便是想着是否能救这张无忌一救,让他别遭那么多的罪。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人一生的苦难和传奇,或许真的是老天早早便定下的,难以改变。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0 紫霄宫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紫霄宫中,密密麻麻地坐满了各门各派前来“拜寿”的人物,粗略数来至少有几百人。 武当不似少林那般富裕,今日来的宾客又太多,火工道人只能给每人乘上一大碗米饭,上面铺上些青菜豆腐,就算是宴席了。 好在眼前这些人都是冲着屠龙刀来的,谁也不会在乎吃得好不好。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地扒着饭,不时还偷偷向厅门外张望着,等待着那说好要来牵头做主的少林寺高僧。 大约一刻钟之后,宾客们陆续都已经用完了饭菜,火工道人收走了碗快,这场寿宴也算是进入了正题。 宴席中的众人一个个目光闪烁,都等不及逼问武当派,问出那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 张松溪素来机智多谋,见此情景向前一步,正准备开口用言语挤住众人,让他们不得发难。 却没想到此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厅外飞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人只是在两三个梁柱上分别略微借力,便凌空飞度,跨越十几丈的距离翩然落在了武当七侠的身边。 这飘忽若神的轻功,着实惊呆了在场众人,瞬间将目光集中了过来。 “小师弟!”“小师弟,你哪里去了,怎么才到。”武当七侠倒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纷纷开口询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孟修远一撩袖袍,露出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张无忌。 “无忌!”张翠山见自己丢失数日的爱子,不由得惊呼出声。 听他这么一喊,身旁的师兄弟们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赶忙围了上来。 孟修远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将小无忌抱到了师父张三丰的身前。 “师父,你看……” 说着孟修远便将张无忌身上的衣服解开,露出了他背上那个青绿色的掌印。 “玄冥神掌!”张三丰自然认得这伤,赶忙抱过张无忌仔细查看。 他伸手一摸这掌印,只觉得滚烫似火,再摸小无忌的身体四肢,却觉得又寒冷异常,知道这阴毒的掌力早已深入孩子的身体经脉。 这般伤势,恐怕难救了。 张三丰抬头看了一圈厅中跃跃欲试的众多江湖人士,再看了看手中危在旦夕的张无忌,饶是百年修心,仍不由得长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 “师父,你先救孩子,保住他的命最重要。外面的这些事情,我们师兄弟们自己就能够解决。”孟修远对上张三丰的双目,认真地说道。 “嗯,也对。记得为师之前的话,秉持本心、放手去做就好。” 张三丰当机立断,便朝孟修远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在场众人,抱起小无忌便迅步朝着后殿走去。 “五师兄,你也去吧,无忌此时需要你这个父亲在身边……”孟修远出言小声劝身边的张翠山说道。 “不,今日之事皆因我夫妻二人而起,现在群狼环伺,我怎可自己一人躲起来?”张翠山面色深沉,摇了摇头并不同意,显然主意已定。 见此,孟修远也就不再多劝,转而告知旁边侍立的道童,让他去将消息告知殷素素,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快些去照顾孩子。 身边的武当派七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翠山的孩儿为什么会伤得如此严重,便纷纷上前向孟修远询问。 只是正此时,大厅中的宾客们却已经是没有了耐心。 昆仑派的西华子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武当山的各位,张真人这是要去哪里?我们今日上山,还有些事要向他求问……” 孟修远等人见他如此不通人情,心中都十分恼怒。 宋远桥作为大师兄,自然要上前出言应对,只是他刚迈出半步,便被孟修远伸手拦住了。 “大师兄,你信我不信?”孟修远目光依然盯着那西华子,身子微侧,小声对宋远桥说道。 “我自然信你。”宋远桥毫不迟疑地答道,即使他还没想通孟修远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信我,那今日之事,便都交给我来解决如何?”孟修远道。 “这……好吧。小师弟,你去吧。 只是你武功虽高,却也要多加小心。记得师兄们都在这里,有什么事咱们师兄弟八人一起扛。”宋远桥惊异地看了孟修远一眼,但并没有拒绝他。 孟修远闻言,道了一声放心,便兀自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众多宾客面前。 他也不想等着别人出言逼迫,主动对着在场众人朗声道: “诸位也看到了,我武当今日出了一件悲痛之事。我五师兄爱子张无忌为奸人所伤,如今命在旦夕,急需救治,我等再无力招待各位。 况且现在宴席已经结束,各位前来拜寿的好意我师父也已经心领,还请各位就此便下山去吧。 礼数不周,全请各位见谅。事过之后,我武当必会派人向在座各派的同道一一登门致歉。” 先礼后兵,孟修远一板一眼将这套场面话说完,还躬身向面前众人行了一礼,姿态放得很低。 只是眼下这些人既然已经上了武当山,便从没想过善罢甘休,又怎是一番好话就能打发的。 “哼!”“这怎么行?”“少来这套!” 对面众人闻言,顿时骚乱了起来,有几个急性子的当时便站了起来要撕破脸皮。 孟修远见此情景也不意外,没等他们开口,便声音转冷又说道: “当然,我知道诸位今日来我武当山上,不止是为家师拜寿这一件事,为的更是要从我五师兄口中知道谢逊的下落。 之所以诸位到现在,恐怕只是在等一个敢直面我武当派的强援吧。 无妨,你们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众人见他小小年纪,说话居然如此直白生硬,面子上过不去,哗啦啦顿时站起来了一片人,要教训孟修远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只是还未等众人发飙,门外便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十分神异,明明能够清楚地传进众人耳中,但听起来却又似是从远处传来,空空渺渺。 而且这声佛号之后,久久不见人出现,引得在场许多人不明所以。 半晌之后,直到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才见门口走来了几个和尚。再细一看,阵容可谓是十分惊人。 正是少林寺空闻、空性、空智三大神僧悉数到场,身后还带着九个少林寺的僧人,也都是三位神僧的亲传弟子。 “这位小施主真的是好耳力,隔着几道门户,便听到了我等的脚步声。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在是让我等老朽汗颜啊。” 空闻城府深沉,一见面别的话不提,张口便是赞誉了孟修远一番。 在场众人闻言,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都为之惊异。再回想刚才孟修远入殿时展露出的高深轻功,难以再因为年纪而轻视他。 其中尤其以昆仑掌门何太冲,心中的冲击最为剧烈。 要知道,作为仅次于少林、武当的昆仑派掌门,他本人对于自己的武功是极其富有自信的,“铁琴先生”的名声更是震慑江湖。 可刚刚,孟修远听到了门外少林寺众人的脚步声,他却没有听到。而之前孟修远那不着烟火俗气的轻功,他同样也做不到。 此事虽无人知晓,但在何太冲心中却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1 凑近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自然无暇去顾及一个何太冲的心里活动,昆仑虽也是大门派,可今日之事却做不了主。就好似今日虽来了几百位宾客,个个来者不善。可大多都只敢随众,不敢跳出来直接得罪武当派。 今日之事,重点还是在面前的少林派三位高僧身上。 对于这少林寺号称“四大神僧”之中的三位,孟修远自然是有印象的。 空闻,少林寺主持,为人城府深沉。 空性,从小上少林习武,不通俗事,性格如孩童般单纯。 空智,气量狭小、性格急躁,武功虽然不错但却没有高僧的样子。 针对他们的性格,孟修远早就做好了针对性的准备,所以胸有成竹。只是这事还是得一步步来,急切不得。 老规矩,先礼后兵,少林寺千年古刹、武林泰山北斗,空闻神僧作为少林掌门又亲自到场,武当派这边自然不能落了礼数。 孟修远澹然施了一礼:“空闻神僧谬赞了,武当孟修远在此见过。” 说完,便后退两步,又站回了师兄们的身后。 这般场合,既然尚未撕破脸皮,他作为八师弟自然不便再出头。 转而换成宋远桥带着众人向前,躬身向少林三大神僧行礼寒暄,无论是姿态还是言语都十分客气。 昆仑、峨眉、崆峒派众人见此也都凑上来与空闻上前相见,互道仰慕,又是一番客套。 毕竟少林寺掌门这般人物平时可一般见不着,肯定是要套套近乎的。 偏生空闻大师又城府高深、面子功夫做得十足,对每一派每一帮的后辈弟子都要合十为礼,招呼几句,乱了好一阵,数百人才一一引见完毕。 大殿之中此时一片祥和,各大名门正派齐聚一堂,其乐融融,彷佛刚才那几乎就要兵戎相见的紧张氛围没有出现过,今日真的是来给张三丰祝寿的一样。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装模作样也装不了太久。 很快,空闻便忍不住朝着宋远桥开口道: “宋大侠,今日给张真人拜寿,本不该另提别事。但贫僧既为少林派掌门,有些事情却不能不做。 还望宋大侠能请出尊师,贫僧有些话还需当面向他问一下。” 宋远桥闻言,赶忙向他解释: “神僧有所不知,我武当山今日却是出了事。 就在刚刚,我五弟的亲子张无忌被奸人所伤,此刻命在旦夕。师父他老人家此时正在为那无忌孩儿运功疗伤,实在是无暇出来迎接少林派的诸位高僧。 事出有因,还望神僧多多见谅啊。” 少林寺三僧闻言,面色纷纷为止一顿。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贵派遭此等变故,实在是让人叹息。不知小施主受的是什么伤,我们少林是否帮得上什么忙……”空闻口念佛号,一本正经地说着。 “帮得上。”孟修远突然向前一步,果断先发制人打断道。 他等的正是这个机会,没想到这空闻竟然送上门来了。 孟修远这突然一出声,将在场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他的身上。空闻和尚尤为不解地问道: “孟施主,你这是……” “没错,我师侄这伤势,恰好需要少林寺的高僧相助。空闻大师,你们来得可太巧了。”孟修远朝空闻嘿嘿一笑,拱手施礼: “小无忌他此时身受玄冥神掌之伤,那掌力阴毒无比,却是连我师父都无可奈何。 能救他的,唯有九阳神功。” “九阳神功?”空闻听之色变,他虽然在张三丰面前是小辈,没亲身经历过当年觉远叛逃出寺的事情。但是当年关于这本神功所引发的一系列故事,他却是听说过的。 “是的,唯有集齐武当、少林、峨眉三门的九阳功,才能推导出完本九阳神功,救我那师侄的性命。 少林诸位高僧,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们总不会见一个无辜孩童生命垂危,却见死不救吧。” “这……”空闻闻言,心中有些犹豫,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反倒是空闻身边的空性自小上少林习武不通俗事,年纪虽大却依然心机不多,在此刻听了孟修远的话,竟然直接向空闻问道: “师兄,我们这次可是来问龙门镖局和谢逊的事情的,这武当的小子却反过来问咱们要九阳功的秘籍,万万不能给他啊……” “师弟不可多言。”空闻眉头一皱将空性拦下,暗道失策,来时应该嘱咐师弟少说些话的。 而在场众人听到空性这直白的话语,心头都不由得为之一紧,知道戏肉要来了。 大家互相寒暄了这么久,没想到却是被空性这一句话把虚伪的平和给打破了。 武当七侠这边都是面容严峻,其中莫声谷沉不住气,最先怒声喝道: “哈,果然如此。少林寺三位神僧今日名为拜寿,其实不过也是为谢逊和屠龙刀而来。 都说是少林高僧佛法高深,慈悲为怀,却没想是骗人的,见一个无辜孩童命在旦夕都能够见死不救。” 这般激烈言辞,自然惹得少林众人不快,空智脾气火爆,立马跳出来说道: “是又如何?我少林今日就是为了张翠山与谢逊之事前来讨个说法! 你武当派关心自己晚辈性命,难道龙门镖局全家七十二口的性命便不是性命?我少林派被张翠山所杀弟子的性命不是性命?还是说我那被谢逊所杀的空见师兄的性命不是性命?!” 空性话音刚一落,他身后的圆业便也站出来指着张翠山喝道: “张翠山,你在临安西湖之旁,用毒针自慧风口中射入,伤他性命,是我亲眼目睹,难道冤枉你了?我们三人的右眼被你用毒针射瞎,难道你还想混赖么?” “这……”张翠山心中理亏难言。 西湖之畔行凶杀人,确实不是他下的手,可是真正下手之人,这时已成了他的妻子。他夫妻情义深重,如何不加庇护? 却不想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此事与五哥无关,与武当也无关,全是我一人所为。” 只见殷素素从后殿迅步走出,不顾张翠山的阻拦,径直走向了三位少林众僧的面前,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望诸位神僧周知,龙门镖局一家是我所杀,那日临安湖畔的毒针也是我所发。 少林寺无论有何仇怨,都可与小女子我一人报复而来。若是不解气,也可找上我天鹰教,找我父亲白眉鹰王讨个说法。 可我那无忌孩儿是无辜的啊。 他若说错,也只错在生于我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妖妇肚中,所以才平白遭了这么多的罪,小小年纪便已经尝尽了别人一生的辛苦。 还望诸位神僧慈悲为怀,能予我那少林九阳功救我孩儿。 我愿献上天鹰教我所知的一切武功作为交换,而且待无忌伤势好转后,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在场众人听她如此说话,也猜到了缘由,想来她是听到了刚才孟修远刚才所说的话,救子心切才会如此激动。 张翠山双目顿红,上前一把拉起了殷素素: “素素,你这是做什么,跟我回去!” “不,五哥,我想通了。我不能再拖累你,拖累咱们的无忌孩儿了。 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若舍了我这条命,少林派的高僧便愿意不再为难你、愿意救无忌孩儿,那我便是一死又如何。” 武当派众人皆见之动容,齐齐围了上来将二人护在了身后。 孟修远又上前一步,向着少林众人拱手施礼: “诸位神僧,当年龙门镖局以两千两黄金的价格接镖,护我身受重伤三师兄回武当山,结果却在半路让人将我三师兄劫走,被人用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断去周身关节致使瘫痪,我五师嫂她因此才找上龙门镖局的麻烦。 若非我师父偶然间寻来神药,或许三师兄他时至今日,还躺在床上是一个废人……”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圆业便打断道: “小子,你说这些作甚。你三师兄又不是不是我少林派的人所伤,莫要诬赖于我们身上。 况且俞岱岩他现如今伤势已好,我这瞎了的眼睛可却难以复明,那死去的慧风和龙门镖局七十二口人更是活不过来了!” 孟修远波澜不惊,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圆业大师误会,在下并非推卸责任。我只是想说,当年惨剧虽是由于我五师嫂她亲手所为,也确实是她手段太过毒辣,但这背后,恐怕还有他人在推波助澜。 否则便难以解释,到底是何方高手会贵派的大力金刚指,又为何一定趁此时机要来伤我三师兄。 难道贵派看不出,这是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挑拨武当与少林之间的关系么?” 孟修远说完,便将目光看向对面的空闻大师。 空闻听完此话,心中一怔,隐隐约约察觉到好像确实有些道理。只是凭这几句话,却还不足以将这灭门之仇揭过去 “孟少侠所言有理,只是无论如何,这灭门血桉确实是殷施主亲手所为,我少林弟子也确实是她亲手所伤。”空闻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是啊,既然这妖女已经承认自己所为,你们武当还要袒护她么?” 空智性急,也跟着说道。 张翠山闻言,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 “素素既已为我妻子,她之前即便有过错,我却也不能任由她一人承担。只是此事与我武当无关,只是我夫妻二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俞岱岩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五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当我们兄弟都是外人不成?!” “师兄,你湖涂,怎可因为我一人拖累了武当名声?!”张翠山用力想要挣脱。 “翠山,你三师兄说得对,我们兄弟同心,哪分什么你我。再说我武当行事光明磊落,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何须你一人来承担。”二师兄俞莲舟同样抓住了张翠山的一只手臂说道。 张松溪机敏,见他们几人如此,也不再劝张翠山,而是直接转身对少林派众人柔声说道: “诸位神僧,我五弟妹当年确实一念之差犯下大错,罪难饶恕。只是这,却还是她嫁给我五弟之前的事情了。 现如今十年已过,她早已转变了心性,弃恶从善,改过自新。 我知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们今日即便一掌毙了她,不过是地下多了一副白骨而已,于死者何益? 不如留她于世,多行善事洗刷罪恶啊。 我们都已经商量过了,愿同她一同赎罪,只等师父寿辰一过,我们便齐齐下山。 除了修远他年纪太小不便下山行走,余下我们师兄弟七人、再加上五弟妹,八人同下江南。三年之内,每人要各作十件大善举,共救得一二百个无辜遭难者的性命,以抵五弟妹当年所犯罪孽。 等事情完后,再让他们夫妻二人共上少室山,赴贵派登门领罪,大师你看如何?” 张松溪这一番避重就轻之言,虽然于现代人听来或许不妥,但是却直击了少林寺这佛门的痛处,让空闻竟一时难以开口拒绝。 不仅是他,连他身后的空智、空性以及诸位弟子,也都从心底觉得,张松溪所说之言论,可能是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 见少林众人沉默,孟修远趁热打铁,开口转移话题说道: “空闻神僧,当年惨桉已成定局,该如何交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咱们可以慢慢商谈。 只是我那无忌师侄如今正命在旦夕,急需九阳功治疗玄冥神掌的寒毒。 可不知神僧考虑地如何,可愿大发慈悲,救那无辜孩童一命?” 空闻闻言顿感紧张,心知孟修远这个小家伙是拿话挤他,但却又不好直接拒绝。思虑半天,才开口说道: “非是贫僧铁石心肠,只是少林虽为佛门,亦身处武林。 贵派应当理解,武林中人,无不对自身功法传承十分看重,谁敢轻易外传。 而且当年这九阳神功一经传三人,即便有了少林、武当两门九阳功,却也还是少了峨眉那一份。 孟少侠可先问问,峨眉派可愿送出这九阳功。若峨眉愿意,那我们再谈也不迟。” 空闻心知不好回答,便果断将问题抛给了峨眉派。 毕竟他心中猜测,峨眉传承较短、高深的武学也比较少,对那九阳功比少林更为看重,肯定是也不愿给出那份峨眉九阳功的。 既然这样,那这个恶人,也就不用他们少林派来当了。 只是空闻没想到的是,事情却与他所猜想的有所不同。 孟修远转而望向峨眉派来拜寿的队伍,向她们求取峨眉九阳功,竟然没有被当场拒绝。 只因那为首的静玄师太,自不知何时起,便一直呆愣愣地盯着孟修远看着。孟修远转身朝她开口,才把她惊醒。 “什么?”静玄自知失态,可一双眼睛还是离不开孟修远的脸。 孟修远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请问静玄师太,可否借峨眉九阳功一观,救我那身受玄冥神掌的无忌师侄?” 静玄闻言,面上为难地说道: “此时事关重大,并非我能够决定。还要请示掌门,才能给贵派答复。” 空闻见此,以为静玄这是拒绝了,刚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静玄竟然接着又说道: “只是……孟少侠,你可否凑近些,让我再仔细看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2 当世第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静玄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静玄可是灭绝师太的大弟子,年过四十,是峨眉派自灭绝以下地位最高的人物。 她如此语出惊人,实在是让人很难不乱想。 霎时间,大殿中四处便传来无礼的窃窃私语。 “啧,却想不到,这静玄已经出家为尼,却还是俗心未失啊。” “也不怪她,武当派这孟少侠长得如此俊俏,谁不想多看两眼呢?” “可是心里想想也就算了,那也不能说出来吧,峨眉的面子今天可是丢尽了。” “倒也是,只是不知道这静玄怎么就昏了头了,这般管不住嘴巴。难道说是峨眉山上男人太少,阴阳失调,这下了山见了俊俏男人便忍不住了?” “嘘,小声点,小心人家峨眉派的高人一剑缝了你的嘴。” “哼,我怕什么,许她做还不许我说么。哈哈,灭绝师太,灭之绝之,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要把这丢脸的徒弟赶尽杀绝了。” 一段段下流的话语传来,使得峨眉派众位弟子都气得脸上通红。其中一两个听到师姐被如此编排,差点当场拔剑翻脸,可最后还是被身边的人给劝了下来。 静玄也自知失言,赶忙向孟修远解释道: “孟少侠不要误会,只是你的长相,极似我从画像上所见过的一位尊敬长辈,使得我实在是想确认一下……” 孟修远闻言一笑,爽朗地开口说道: “师太无须多做解释,你的意思我明白。 其实当年我上山的第一天,师父便就同我说过。 我的长相,确实很像贵派的开山祖师,郭襄女侠。” 孟修远说这番话时,故意用了一点内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那些还在编排峨眉派的小人听到这话自然也就消停了下来。 毕竟这消息实在是惊人,郭襄女侠虽辞世已久,但是作为峨眉派的开派祖师,在江湖上还是名声赫赫的。 此时此刻,下至那些海沙派、巨鲸帮的喽啰,上至少林寺的三大神僧,无不好奇地盯着孟修远的脸细细观看。 之前他们只觉得孟修远唇红齿白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人,却没想到他居然长着和峨眉派开派祖师一样的脸。 在场众人鲜少有亲眼面见过郭襄女侠的,但考虑到峨眉派静玄师太之前的表现,再加上张三丰的认证,他们自然相信,孟修远确实和那位郭襄女侠长得很像。 只是这静玄盯着孟修远看的事解释清楚了,很多新的问题却又自然而然地从脑海里崩了出来: 这孟修远与郭襄女侠长相相像,真的只是巧合么? 这孟修远,会不会是郭襄女侠的后人? 可是郭女侠一生未婚,中年后又出家为尼,怎么来的后人? 这孟修远若真是郭襄女侠后人,又怎么会投身武当派,不与峨眉相认? 听说张真人与郭襄女侠当年有过一段交集,两派这几十年来又一直交往密切、香火情不断,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这张真人和郭女侠,当年会不会…… ……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武林人士也不能例外。 只是这些问题只能在脑海里转一圈,却不敢再说出口了。 毕竟涉及峨眉和武当两派的开派祖师,若真是说出口来不小心被谁听到,那可不是像刚刚调侃静玄两句那么简单的了。 侮辱祖师,那可是死仇。同时得罪武当、峨眉两派,恐怕是在这江湖上混不下去了。 此事太过敏感,连勉强作为当事方之一的静玄师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问才好,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在孟修远看出了她这幅样子,主动开口说道: “师太勿扰,我自记事以来便是孤身一人在这乱世求生,未见过父亲母亲。 有幸走到武当山下,遇到了我师父,才成了武当派的弟子,于这山上幸福地过了十年。 想来我与贵派祖师郭襄女侠长相相似,应该只是一场巧合,并无其他缘由。” 静玄闻言,深深出了一口气。略做思索,还是郑重地躬身行礼,向孟修远说道: “感谢孟少侠直言不讳,为静玄解惑。 只是见你与我峨眉祖师长相如此相似,无论如何,都是一场难得的缘分。 还望今日事了之后,孟少侠能抽空来我峨眉山一趟。师父她若是能亲眼见到你,也绝对会十分高兴的。 至于峨眉九阳功的事情,我们到时候,可以慢慢商谈,毕竟上天又好生之德,想来师父她也不忍见如此一个幼小孩童就此辞世……” 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奇异,所以静玄自己也不好做判断,只得恳求孟修远去峨眉山,与那灭绝师太见一面,让她亲自定夺。 为此,她话中最后不惜暗示峨眉九阳功的事情,就是怕孟修远不愿去。 在场众人听闻她这番话,最激动的自然是张翠山和殷素素夫妇,赶忙行礼道谢。武当派众人也随声附和,感慨峨眉派高义。 而孟修远闻言,则是满口答应,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快去拜访。 随即,他便转头望向空闻,澹然一笑。 不用说话,意思也很明白:看看人家峨眉多好说话,你们少林寺呢? 空闻见此,脸上虽没有表情,心中却十分苦闷。 他如何能想到,孟修远这居然和峨眉有这般缘分,使得峨眉竟然没有一口拒绝他。 现在峨眉的这番表态,却是把少林架了起来。 正待他整理好言辞,想要不顾颜面委婉拒绝孟修远时,却是他身旁的空智抢先一步开了口说道: “小子,莫要这般看我师兄,他心思慈善有些话不好说,老衲我却是不吃你那一套。 什么需要我少林寺的九阳功治疗掌伤,还说要用天鹰教的武功来换…… 哈哈,当真是好笑,不过是觊觎我少林派的神功罢了。 你可想过,殷施主那天鹰教的武功,如何比得上我少林绝技?” “师弟,莫要胡言。”空闻赶忙伸手拦住了空智。 毕竟有些事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却不能真的说出来。 孟修远闻言并不生气,反倒是哈哈一笑,十分畅快。 对方这番话,正合了他的心意,事情也顺利地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空智这人气量狭小,见孟修远无端大笑,以为是在嘲讽自己,心中愈发生气。不顾师兄空闻的阻拦,对孟修远怒喝道: “小子,你在笑些什么?” 孟修远脸上笑意不变,朗声说道: “我笑空智大师误会我,也误会我们武当派了。我们又怎是那斤斤计较,想要占便宜的人? 既然开口求贵派传授九阳功救我那无忌侄儿,那我们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除了我派武当九阳功愿意作为交换给予贵派以外,连我师父传授给我的诸项功夫,贵派也可任选其一。 我师父重情义而轻规矩,想来为了小无忌的性命,他一定会同意我这般自作主张的。” 空闻大师闻言,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谢过孟少侠好意,只是我少林有七十二项绝技,传承千百年来却从无一名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再多一两项,也是无益处,只是多余。 况且张真人武功本就源出少林,今日若是双方交换武学,日后江湖上不明真相之人,便会说武当派固然出自少林,但少林派却也从张真人手上得到了好处。 这般乱了辈分,小僧却是担代不起。” 空闻说话时语气平和,可这言语之间,含义却是傲慢至极。 不仅说武当的武学放在少林寺诸多绝技中并不起眼,还暗讽张三丰的武功也偷自少林寺,武当派只不过是少林分流而已。 武当众人听闻这话,涉及师父与武当尊严,哪里忍得的住,一个个怒目圆瞪。其中莫声谷和殷梨亭年纪小较为冲动,更是忍不住要拔剑讨教少林神僧的高招了。 只是他们都被孟修远以眼神示意拦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孟修远不生气,对着空闻大师温声说道: “神僧有所不知在,家师年幼时虽受觉远大师以部分九阳神功启蒙,但我武当派的功夫,却是他后来独自潜心所创。 尤其是他传我的这些功夫,更是神乎其技。若是贵派今日错过,以后恐怕就再没这机会了,莫要遗憾终生啊。” 空闻尚未答话,他身边的空智便又听得怒火中烧,大声喝道: “好小子,倒是会说大话,你倒说说,是什么绝技我们不学便会遗憾终生啊?!” 孟修远闻言顿时收敛笑意,神色严肃、目光灼灼地说道: “自然是,当世第一的武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3 赌约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自然是,当世第一的武功。”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为止一静。直至数息之后,大殿中的才又渐渐窸窸窣窣地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随着时间推移,这讨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加遮掩。直至最后,整个大殿里却像是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声音嘈杂无比。 在场众人看向孟修远的目光,由原来的谨慎打量,愈发变得肆意无忌,甚至是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 因为此言一出,在他们眼中孟修远的形象便由原来那个神秘莫测的武当高徒,瞬间变成了不识好歹、口出狂言的毛头小子。 毕竟天下习武者何止成百上千,门派高深、传承悠久者不在少数,又有谁敢硬说自家的功夫就是天下第一? 对面那空智最先笑了出来,不再看孟修远,反倒是越过他直接向他身后的宋远桥说道: “哈哈哈,宋大侠。今日如此场合,你们武当派便任由这么个黄口小儿信口胡言么? 我知道你是爱护你师弟,可咱们这谈正事呢,能不能先让他安静些啊,现在可不是逗小孩子玩的时候。” 他本来天生就长得一脸苦相,眉头紧皱、嘴角下垂。现在这么一笑,表情显得愈发怪异,极尽嘲讽。 旁边不远处昆仑派长老西华子,本就是憋着一肚子的火,见孟修远如此失言,自然忍不住借此机会出言打压武当的气焰,于是便阴阳怪气地说道: “唉,空智神僧,你也不能怪孟少侠啊。他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听说是自小就上了武当山,受尽张真人与武当七侠的宠爱。 这般经历,能出落得如孟修远现在这般彬彬有礼、气质成熟,已经是武当派教导有方了。 偶尔口出狂言,说出些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倒也是正常,不必太过责备。” 说完话还得意地捋了捋胡须,一副长辈悉心教导晚辈的样子。 “不可胡言,我相信孟少侠既然敢说此话,必然有所依仗。”昆仑掌门何太冲照顾武当面子,训斥了西华子一句,但其实心中也对孟修远看轻了不少,原本对孟修远那份略有些忌惮的情绪渺然消散。 武当七侠见此情形,心中恼怒,但又看孟修远依然面色澹然,知道这番话是他有意为之,也就没有出声。 相处十年,他们对这位小师弟已然是十分信任的。 果然,孟修远全然不理这些讥讽的话语,只是望向少林主持空闻问道: “神僧,我所说之话,你信是不信?” 空闻生性谨慎、城府极深,竟是没有直接否认,而是出言说道: “张真人武学造诣深厚,贫僧自然是敬佩的。他所创武学,必然有所长。 只是不知道,孟修远所说的‘当世第一’,指的是什么功夫?” 孟修远毫不遮掩,洒脱说道: “我资质愚钝,师父只传了我一剑法、一掌法、一内功,但都可称得上是当世第一。” 他这幅依然自信的样子,惹得在场众人心中暗叹:原来这小子不仅是狂妄自大,而且脸皮也很厚啊。 反倒是空智和尚见状,脑内灵光一闪突然冷静了下来,自觉地想通了事情的关窍,又大声呼喝了起来: “师兄,不对,我们中了这小子的诡计了。 你莫要再听这小子胡诌,我看他这是故意口出狂言,要吸引我们的注意。 你想想,咱们今日来,是为何目的? 那龙门镖局的事情武当派算是暂且做了交代,可那恶徒谢逊的下落,他们却还隐瞒着没说呢。 从咱们入门以来,这小子就纠缠着要少林九阳功的事情不放,甚至说什么要用‘当世第一’的武功来交换这种胡话,把咱们都引偏了。 我看他,就是不愿交代那谢逊恶贼的下落,才在这里东拉西扯的,故意引偏我们的思路!” 空智此言一出,顿时便引起了大殿内许多响应。 “说的对!”“此言有理!” “幸好空智大师,不然我们都被这小子给蒙骗了” “我就说嘛,什么师侄受伤,哪有这么巧的事。” “对的,不然为什么咱们刚要问谢逊的事情,他就抱着那孩子进来了。” “哼,都是武当派提前安排好的!” 在座这几百号人,今日都是为了谢逊和屠龙刀而来,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刚才被孟修远和少林、峨眉之间的一番互动吸引有些忘了,现在被空智“一语道破”,自然觉得是受到了引导蒙骗。 孟修远见状也不急,而是直接朗声道: “诸位,你们可是冤枉我了。想知道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这又有何难。 我五师兄他与谢逊为结拜兄弟,碍于道义不能说。我却与那谢逊毫无瓜葛,而且那谢逊的下落我也知晓。 你们想要听,问我便是……” “师弟!”孟修远这番话一出,情绪最为激动的还要数张翠山,他怕孟修远真的为了张无忌的安危,将谢逊的下落说出去,陷他于不忠不义。 不过他身旁的宋远桥等人很快就安抚住了他,他们了解孟修远,不会做那般愚笨的事情。 果然,孟修远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他接着说道: “只不过,我这消息却不能这么轻易便告诉你们,自然是要有条件的。” 而在场各门派这几百号人,听闻孟修远这番话,不但没有失望,反倒是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心中早就想过,武当派不会这么容易便交代出谢逊的下落,毕竟那关系到屠龙宝刀。来到现场的众人,甚至提前做好了和武当派动手的心里准备。 现在孟修远说是有条件,那就意味着可以商量、有办法满足,相当于是松了口,众人听了自然高兴。 作为主事者,空闻自发代表众人开口问道: “却不知道,孟少侠到底有什么要求,才肯说出那恶贼谢逊的下落?” 孟修远眼看对方上钩,心中一乐,面上却假装有些生气地说道: “诸位可见,我虽年少,却也是武当山二代的亲传弟子。 你们今日嘲笑我师门武功,还暗讽我尊师张真人。 我不仅面子上过不去,心中这道坎,更过不去!” 空闻闻言,心中也是欢喜,没想到会这么简单,赶忙说道: “原来如此,是我们疏忽了,言语措辞实在是不当,使得孟少侠误会。 那我代表在座的诸位,向孟少侠你赔礼……” 孟修远当即抬手,打断了空闻的话: “空闻神僧且慢,我不需要你们赔礼。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况且我刚说我师父传给我的是当世第一的神功,要用来与你交换少林九阳功,你们不信,我自然要证明给你们看。 今日好话都已说尽,那我们武林中人,便手底下见真章!” 话说道这里,孟修远终于图穷匕见。 他扫视众人,故意以一副年轻人特有的骄纵表情说道: “我想与在场的诸位打一个赌,赌注便是那谢逊的下落。 在场诸位,只要有人能在我手下赢得一招半式,证明我师父传我那些功夫不是当世第一,那我便仔细诉说你们想要知道那消息,别无他求。 一人胜我,我便告诉那一人。十人胜我,我便告诉那十人。 绝不抵赖。 但若今日,在座的诸位,无一人能胜我,那我的条件可也要变了。 我要少林高僧与我那九阳功救人,而且这次我可不会用什么武功作为交换。 我还要在座的每一位,立马下山去,不可再在武当山上逗留,今后也不可再因为谢逊的事情烦扰我武当派。 这般赌约,在座诸位前辈高人,可有胆接受?”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4 上钩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今天这场百岁寿宴进展到此处,终于来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孟修远前面所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其实不过都是为了在这在场众人面前树立自己的“人设”,好让他们乖乖上钩罢了。 本来按孟修远的性格,是不愿意做如此麻烦的事情的。 若要按他的喜欢,那肯定不会多做废话,一掌一个将这些来闹事的人都拍下山去,才是最爽快的。 只是他于武当派生活了十年,师父师兄对他恩重如山,平日里事事都替他着想。现在遇上了劫难,孟修远自然也要反过来为他们做些打算。 今日来这武当山上的,大多都是所谓“名门正派”有头有脸的人物,武当派要在这中原武林好好发展下去,那便不能轻易与他们撕破脸皮。 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住他们的话柄,让他们再没有借口、也没有脸面向武当派发难。 因此孟修远才百般引导,让他们与自己打这个赌。 说来孟修远的计谋表演,都算不上缜密,更谈不上精彩。让他这般骨子里就老实的人来操弄人心,实在是太过为他难了。 不过好在孟修远有一个天生的优势——年轻。 和之前就被孟修远摆了一道的玄冥二老一样,在场的这些人,哪里会将这么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真的放在眼里。 要知道按照常理,孟修远这般年纪的少年人,都是各门各派小字辈,功夫孱弱,连出门闯荡江湖的资格都未必有呢,谁会相信他会真是个隐藏的高手? 于是,一切都按照孟修远所希望的方向进行着。 “空闻神僧,孟少侠这条件少林寺可同意吗?”昆仑掌门何太冲向空闻微微躬身,张口询问道。 只是他话虽是询问,但语气其实已经是在劝说的意思了。毕竟在他看来,孟修远说出的这番话让谢逊的下落几乎是唾手可得,只不过赌注事关少林九阳功,所以还要征求一下少林的意见。 在场的大多数人,也都同何太冲一个想法。 “空闻神僧。既然孟少侠觉得他被伤了面子,想要证明,咱们便给他一个机会吧。” “空闻神僧,等会儿不必你动手,由我等代劳即刻,不会有人说你们少林欺负小辈的。” “对的对的,我们得知了谢逊的下落,自然也不会忘了告知少林寺。毕竟空见神僧的慈悲之名我等也都有耳闻,他死于那恶徒谢逊之手,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一时间,昆仑、崆峒乃至于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等人,都纷纷出言劝说空闻。 空智心中着急,更是贴附在空闻耳边,细声说道: “师兄,快答应他吧,不然等会儿若是武当派的人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只要咱们胜了那小子,武当派可就没有什么‘结拜义兄’的借口可说,无法抵赖了。” 空闻沉默片刻,抬头看了看孟修远和他身后的武当七侠,哀叹一声,最终开口说道: “孟少侠年轻,行事冲动也算是正常,贫僧本不想以大欺小。 只是谢逊之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容不得顾虑。 孟少侠这赌约,我们少林寺接下了。” 空闻话音一落,四周围一片叫好,在场众人无不欢欣雀跃,彷佛已经拿到了那谢逊的下落,准备出发去找屠龙刀一般。 孟修远见此趁热打铁,开口朗声说道: “在场诸位前辈高人,还有谁不同意我这份赌约的么?此约一定,可决不允许反悔啊。” 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刻,自然迎来的都是一阵“同意”“绝不反悔”之类的回应。 唯有峨眉派的静玄师太等这片声音落下,向前一步单独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这赌约我峨眉不接。 既然张真人的百岁寿宴已毕,该传达的祝福也都送到,那我们便不再多留了。 只望孟少侠能够记得约定,早日来我峨眉山上一趟。” 说完,静玄便转身带着峨眉一众人下山去了。 峨眉的离去让众人很意外,但情绪激动之下,他们却也没有多想什么,只道是武当峨眉两家关系好。 甚至有些人还觉得,这少了一派竞争屠龙刀,是天大的好事。 总之,这小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到大殿中的氛围。 因为孟修远之前所说,每有一人赢他,他便告诉一人谢逊的下落。所愿很多原本不敢出头、在人群中观望的小喽啰,此时也不免起了贪念。 练武半生,再不济,这十六七岁的孩子都对付不了么? 于是,片刻之间,便有好几个声音响起。 “孟少侠,神拳门刘冲,领教阁下高招” “久慕武当盛名,海沙派李金望孟少侠赐教” “哈哈哈,巨鲸帮三当家楚天霸在此,孟少侠,要不然咱们俩过两手?” 随即,说话这几人便钻出了人群,齐齐站在了孟修远面前。 说来,敢于冒头说话的,在各自帮派中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至少都是门派高层、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只是孟修远也未曾下过山,原着中也不记得有这么些人物,所以并不在意,随口说道: “三位还请坐回去吧。 虽说我要向诸派讨教,只是我资质愚钝,师父教我的武学我学得还不算太过纯熟,做不到收发自如。 因而我的武功威力太大,以三位的武功,恐怕抵挡不得、容易受伤。” 他这言语姿态,对面三人自然难以忍受,平日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受过这般瞧不起,更何况当事人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哼!”“好小子,太狂妄了!”“吃我老楚一刀!” 三人热血冲脑,也不管以什么多欺少,拔腿便齐齐冲了过来想要教训孟修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只是面对这种情况,孟修远竟然没做任何反应,依旧背着双手面对三人,刀剑即将加身却好似被吓傻了一般。 瞬息间,包括空闻、何太冲等几位高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出手,等着于最后关头将孟修远救下来。 只是下一刻,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于众人耳边炸响。 “回去!” 这声音惊得在场众人一跳,定力不好的,免不得身体一抖,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定下心神来细想,发现这正是孟修远的声音,众人眼睛不由得瞪大。 而他们不知,孟修远这一声大喝,其实已经大略用内力收束了声音,在场众人所听到的,不过是漏出来的冰山一角而已。 首当其冲的楚天霸等三人,才是是承受了孟修远这一声大喝的人。 之间原本蛮横冲来的三人,受音波一冲应声而起,似葫芦般向后滚了两三圈,才齐齐地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啊,好疼,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三人模样凄惨,身上沾满了尘土不说,耳鼻四窍也微微流出鲜血。 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的三方门人见状,刚忙冲了上来,怕孟修远再有动作。 而孟修远则是先他们一步,一边抬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动手,一边将倒在地上的三人给扶了起来。 “别担心,他们只是受了些冲击一时恍忽,伤得并不重。回去好好养伤,要不了半月就能痊愈。”孟修远说着将三人交到各自门人手中。 这时间,在场众人看孟修远的眼神,已不敢再有早先的那股轻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5 何太冲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眼见此景,也不再多做掩饰,灿然一笑道: “不知还有哪位前辈高人,愿上前来指教? 只是这次上来的,还望是多少有些本事的,否则连我吼一嗓子都接不住,那我师父传给我的招式可就没机会使出来了。” “你!”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的那些喽啰们听孟修远说得如此直白,心中十分生气。 但再看一眼那三位此刻仍昏迷不醒的“前辈高人”,他们实在是没有勇气向孟修远再开口,只得灰熘熘地抬着人缩了回去。 反倒是一旁那昆仑掌门何太冲,幽幽地开口道: “没想到,武当派当真是高人辈出啊。孟少侠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般功力,实在是佩服。 其实说来,还是我们疏忽了。孟少侠若无依仗,又如何敢和我们打这样的赌呢? 看来孟少侠今日,是想要踩在我们这些江湖前辈们的身上扬名立万啊……” 何太冲此时心中已经将孟修远记恨上了,他推己及人,只觉得孟修远如此行事是为了借他们的名声上位,用心不良。 孟修远听了也不解释,依然是面带微笑,对着何太冲说道: “何掌门,我听闻昆仑派剑法精绝,贵派先师何足道更是号称棋圣、琴圣、剑圣‘昆仑三圣’。 正巧前两日我师父刚传了了一门剑法,我还练得不熟,要不然您指点我一下?” 何太冲心中本就对孟修远生了恶意,现在听孟修远这么说,只觉得孟修远是在嘲讽他,也就渐渐失了风度: “哼,狂妄!还没练好的剑法,也敢拿出来比试么?” 孟修远见他如此,觉得可以利用,于是故意愈发出言激他: “哈哈,何掌门,你这就多虑了。 我刚不说了么,我师父传我的,这可是当世第一的剑法。即便是没练熟,和您过两招还是够用的。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师父当年还不及我现在这岁数呢,没怎么正经练武,就打败了贵派先师何足道先生。 我虽然天赋不及我师父,但怎么说也是在山上苦修了十年,想来不会替他丢人的。” 何太冲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他师祖何足道当年败于少年张君宝之后,将此事引以为毕生最大的耻辱,发誓一生再不曾踏足中原,直至临终之前都念念不忘。 现如今这桩丢人的旧事被孟修远重提,何太冲着实是被戳痛了伤疤: “好小子,牙尖嘴利,竟敢如此欺我昆仑派?! 你快找个兵器,我倒要看看,你的剑法有你嘴上功夫几成厉害。”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皆是十分惊异。虽然孟修远看起来武功不错,但毕竟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晚辈,没人想到他会如此主动触怒作为昆仑掌门的何太冲。 即便是孟修远身后的武当七侠,现在也实在是为他担心。 “小师弟,草率了啊……”宋远桥喃喃说道。 他虽知孟修远内力深厚,但论及剑法,想来肯定是远不如醉心剑道几十年的何太冲的。 “怎么办,大师兄,要不要我们出手帮衬一下? 师父传小师弟那套剑法虽然神异,但这才不过教了两三天的时间,小师弟他如何能用来娴熟应敌啊?”殷梨亭小声地问道,心中亦是忐忑。 推己及人,他自认为若是比剑是肯定远不如何太冲的。孟修远以前向殷梨亭学过剑术,所以孟修远的剑法天赋,他还是了解的,想来这么短时间肯定很难练会那套高深的《紫霄剑气》。 “不可。小师弟他刚刚主动与人定下赌约,咱们若是出手了,那不就意味着认输了么。 相信小师弟吧,他敢如此,心中定是有所打算的。”一旁的俞莲舟听闻二人的对话,面色严肃地说道。 “也对,现如今也只有相信小师弟了。”张松溪闻言暗暗点头,随即看向孟修远,出声问道: “小师弟,我看你好像没带佩剑,不如就用我这把吧。” 一旁殷梨亭闻言,赶忙摆手制止张松溪道: “不可,四哥。你那把不过是寻常的精铁剑,肯定是不如何掌门的随身宝剑的。 小师弟还是用我这把吧,我这‘星云剑’当时寻来时可是费了好些功夫,算是难得的宝剑,应该可堪一用。” 莫声谷同样紧张,也跟着说道: “不行,六哥,你那剑为求迅捷,弄得太轻太细,实在不适合一般人使用。 要不还是我跑一趟,去把师父那把‘真武剑’取来吧。 想来那剑,应该才是最适合小师弟的。” 眼看这武当众人忙作一团,何太冲心中愈发有了底气,忍不出出言讥讽道: “武当派的诸位,不着急,慢慢选,一定要为你们小师弟选一把最顺手的剑。 否则到时候比剑输了,却还要来找借口,说什么兵刃不称手。” “哼!”武当众人闻言生气,但因为心中担忧,也没法出言反击什么,只能纷纷冷哼一声作为回应。 反倒是孟修远一脸悠闲自在,满不在乎地朝诸位师兄说道: “行了行了,别忙乎了,你们这也太不信任我了。 就对付那何掌门,需要这般紧张么。”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东张西望了起来,像是在找寻这什么东西。 “小师弟,我知道你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你要找什么样的兵器,我们帮你一起找。”俞岱岩见状赶忙出言问道。 “嗯……我就是想找一个差不多的……不用了,三师兄,我已经找到了。” 孟修远犹豫应答间,突然眼前一亮,朝着远处崆峒派所在的那一桌走了过去。 只见他走到崆峒五老中的关能面前,突然便蹲下身去。而后片刻,从桌底传来了他的声音: “麻烦您抬抬脚,谢谢,你踩住我的兵器了。” “哦哦,好。”关能不明所以,也只得赶忙收脚。 孟修远再站起身,却见他手中拿着一根沾了泥土的快子,想来应该是刚才火工道士撤下餐具时太过匆忙,不小心掉落在桌子下面的。 在场众人见此,一时间有些沉默。 半晌,远处的张松溪才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地问道: “小师弟,你该不会是想用这根快子……” “是了,这便是我的剑。”孟修远不等他说完,便笑着打断道。 说话间,他还不忘偷偷将这快子往旁边崆峒弟子的后背上抹了几下,把上面的脏东西蹭掉。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6 一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有一说一,这嘲讽有些太过辛辣直白了。 何太冲无论如何,都是昆仑这武林“顶流”门派的掌门,身份尊贵。究其一生,还没受到过这般侮辱。 那何太冲见此情形,瞬间热血上头,整张脸赤如朱砂,额头几条青筋暴起。 如此盛怒之下,他已经再没有和孟修远多说些什么的耐心,拔出长剑飞身而起,口中暴喝道: “看剑!” 说话间,何太冲便运起平生十二分的功力,手中长剑似电闪般变幻,以一招“望月穿花”远远便封住了孟修远所有退路,显然想要凭借这一招就将孟修远拿下。 寻常人面对这一招,只有两种办法可解。 一是轻功高于何太冲,可撤步提前躲开他施剑的范围。二是剑法高于何太冲,可以静制动,等何太冲逼近时再瞅准机会,于电光火石间和何太冲强行拼招,破他剑路。 而孟修远,自然不是寻常人。 只见他左手翻掌,并剑指举过眉梢,右手快子一抖,遥遥便向着何太冲那飞扑而来的方向一指。 手里虽然握的是根木快,但孟修远这一招“清风兰雪”,依然施展得飘逸潇洒。 下一刻,三丈外的何太冲便感觉到一道劲风急速袭来,因为速度太快,几乎避无可避,只来得及横剑于身前抵挡。 却没想到这道劲风看似凶勐磅礴,却没什么杀伤力,实为虚招。等到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待他回气,一道隐秘而锋锐的剑气紧随而来,直削何太冲的脑袋。没等何太冲反应,他便觉得自己头顶一凉。 而后啪嗒两声,低头看去,只见何太冲之前所戴的冠帽已经被从中竖切成了两截,掉落在了地上。 “这?!”何太冲哪还敢继续使剑,伸手摸了摸头顶,心中由极怒瞬间转为极惧,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都被冰冻住了。 刚才那一道剑气,只需低上那么三寸,当场便能要了他的命。 再看向孟修远,却见他手上原本握着的那根快子不知何时已经粉碎,只留得一撮木屑在他手中缓缓洒落。 孟修远看了看手中的木屑,还有些不满: “唉,师父传给我的这剑法,我还是没练到家啊。” 何太冲咽了口唾沫,神情恍忽,呆愣愣地向孟修远问道: “你这是什么剑法,竟可于三丈外亦有如此威力?” “名叫《紫霄剑气》,是我师父近一年才创出来的。”孟修远直言答道。 何太冲闻言一顿,整个人愈发没了精气神: “紫霄剑气……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功夫。” 一旁昆仑派众人见何太冲如此失魂落魄,担心他有事,赶忙围了上来。 “掌门,你怎么样了,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西华子屁颠屁颠地将凳子捧了过来。 何太冲却是摆了摆手便没再理他,抬头望向孟修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武当绝技,超凡脱俗。孟少侠说这《紫霄剑气》为当世第一的剑法,确实不是虚言。 今日能见识这般剑法,我何太冲,服了。” …… 若说先前的那一吼,让在场的众人不得不重视起孟修远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现如今面对何太冲的这一剑,则是直接将孟修远的形象拔高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步。 因为虽说在场所坐的都是各门各派的前辈高人,但孟修远刚刚所施展的那一道剑气,众人别说会使了,连见都没见过。 “阿弥陀佛,孟少侠之剑法确实神乎其技。 按常理来说,若能以真气距离两三丈外隔空伤人,本就已经是绝顶高深的武学了。况且这些武功几乎都还是些如拳、掌、指这般徒手的武学,从未听说谁用兵器使来过。 究其原因,大概要以真气远程伤人,其基本原理本就是需要将内劲于手上各处穴道激射而出。若使用兵器,反倒阻碍了射出的真气。 张真人所创这门《紫霞剑气》,想来其原理应当是大不相同,远超前人之所想。所以才能运气于剑,挥出剑气既可远程伤人又能如继承宝剑的锋锐。 在贫僧看来,单论其于武学理论之贡献,这般前所未有的创新说是当世第一却是谦虚了。 即便进一步说是旷古烁今,多少也不为过。” 空闻大师见孟修远这一剑之后,心中便如海涛汹涌般动荡,嘴上也不吝夸奖。 孟修远闻言,笑着答道: “谢空闻神僧盛赞,不知神僧可有兴趣,下场指点我一二?” “这……”空闻有些迟疑,没有立即作答。他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在急速思索对策,若是真的下场动手,该如何应对孟修远刚刚那惊世一剑。 孟修远明白他的想法,引诱说道: “神僧且放心,我既然说了,要证明我师父传给我的功夫皆当世第一,那便不会只用那一门剑法。 况且您也看到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宝剑现如今已经化为粉末,那剑法应当是用不了了,便请教一下神僧拳脚上的功夫吧。” 空闻闻言,心中意动,正准备开口答应,却没想到却被旁边传来的声音突然打断: “且慢!” 转头望去,出声的是崆峒五老中的宗维侠。只见他对空闻躬身行礼,客气地问道: “空闻大师,可否容我崆峒派,先与孟少侠切磋一番。” “嗯,自然,崆峒派的诸位请自便。”空闻见对方如此,也不好拒绝。 那宗维侠转而望向孟修远,开口说道: “孟少侠剑法脱俗,宗某远远不及,心中佩服。 只是那谢逊恶徒,与我崆峒派实在有弥天之仇,不可不报 听闻孟少侠愿一展拳脚功夫,我崆峒派愿以本派绝学七伤拳与阁下切磋一二,可否?” 这崆峒五老,今天从上山开始便一直沉默,鲜少有出头发声的机会。这实在是因为崆峒派本身实力就比较弱,莫说比之少林、武当,就算是和昆仑、峨眉相比都有所不如。 只是现在,事关谢逊的下落,他们实在是难以再忍下去了,所以才冒着得罪少林派的风险强行发声。 在他们看来,孟修远若是败于少林寺之手说出了谢逊下落,那无论是武当还是少林,出于各种原因都不会再让孟修远接受他们的挑战。 为了那谢逊的下落,他们必须立即出手挑战。 至于孟修远的功夫,他刚刚施展的剑法确实是惊世骇俗,但想来应该是强行爆发之法、不可连续使用,否则按理来说,如此厉害的剑法,肯定不会说不用就不用了,自断一臂。 要论及拳掌上的功夫的话,崆峒五老对他们师门所传的“七伤拳”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在他们心中,这七伤拳无论与何功夫相比,都是一顶一的绝技,不会弱于他人。 即便孟修远所学掌法亦是绝技,七伤拳不占便宜,那他们五人毕竟年岁远大于孟修远,占了功力上的优势,肯定也不会输。 而即便如此,崆峒五老为了以防万一,其中唐文亮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说道: “孟少侠,有一事还全请你谅解。 我们崆峒五老,向来亲如骨肉、同心协力,为崆峒派做事,谁也不甘落后。 今日赌那谢逊的下落,对我崆峒派来说实在是一等一的大事,你让我们中哪一个不上场,都会是终身之遗憾。 我们刚刚私下讨论了许久,也选不出谁作为代表来与孟少侠来交手比较好。 所以还请孟少侠不嫌麻烦,与我们五个人各切磋一番,以全我们兄弟之情。”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皆暗道这崆峒五老实在是不要脸皮。 什么“同心协力”“全兄弟之情”,说到底,不还是五个人要用车轮战来对付孟修远这个小辈么。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崆峒五老如此名声赫赫的前辈人物,这般无耻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过作为当事人,孟修远自己倒是显得并不在意,依然微笑着说道: “无妨,崆峒五老亲如兄弟,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心中一直敬仰。 诸位不必顾忌,按你们喜欢的方式来就好。 无论是轮流切磋还是你们五个一起上,我都无所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7 一起上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崆峒五老见孟修远竟答应得如此,心中暗喜,只觉得是孟修远刚刚一剑便赢了何太冲,年少轻狂骄傲了起来。 “那好,既然孟少侠都已同意,那么我们五人便不再客气了。 鄙人关能,先来讨教孟少侠的武当绝学!” 关能不顾武当派众人鄙视的目光,口中急念了两句场面话,便不再啰嗦,挥拳朝孟修远打来。 这一拳声势烜赫,拳速不算极快,却带着呼啸风声,显然威力十足。 所谓七伤拳,指的是一拳中有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勐、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 当年空见神僧就是因为未曾防备,而被谢逊以这七伤拳一拳毙命。 现如今关能这一拳,便是用足了生平内力,催动这七种劲力,没有半分留手,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躲闪和防御的余力。 他心知孟修远神秘莫测,所以打定了主意以伤换伤,以削减孟修远的实力为唯一目的。 所以下一刻,当他发现孟修远竟想要以掌对拳、硬碰硬地接他这一招的时候,关能的心中不由得狂喜: “好小子,你天纵之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关某实在是佩服。 可是今日,你这天才的骄傲却是害了你。” 想到此处,关能不顾全身经脉如刀割般的剧痛,再次强运真气,使得与孟修远拳掌相击的前一刻,拳上劲力又涨了三分。 这般疯狂之下,这一拳,打出了关能此生至今的最高威力。 “砰!” 两人明明都是血肉之躯,拳掌相击之时,却发出了一声如金似铁的巨响。 大殿之中劲风四溢,吹得地上尘土飞舞起来,惹得众人有些睁不开眼。 半晌,尘土散去,殿内众人才看清了状况。 刚刚拳掌相交的两人此时早已远远分开,一站,一卧。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崆峒五老中排行第二的宗维侠,眼看自己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大哥,赶忙扑了上去,想要运功帮他理顺真气。 却没想到,立马便被关能生气地一把推开: “你这傻子,管我作甚?!快去,快去接着和他过招! 他面上虽然没事,但受了我搏命的一拳,肯定也不好受。 别给他运功调息的机会!” 宗维侠闻言一愣,随即立马明白了关能的苦心。也不再顾受伤的关能,赶忙站起来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得罪了。崆峒宗维侠,领教阁下的高招!” 他此言一出,惹得孟修远身后武当派众人对他怒目而是,没想到这江湖上名声赫赫的崆峒五老,竟是这般样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耻,我师弟他刚刚与关能交手,你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殷梨亭忍耐不住,朝着宗维侠呵斥道。 只是话说到一半,却被孟修远主动打断: “没事的,六师兄,让他来便是。” 随即孟修远转向宗维侠,右掌向前一伸道: “请!” 宗维侠见孟修远也都同意,自然也不客气,立刻便挥拳打来。 和之前的关能相同,宗维侠不敢小视孟修远,也是想要以伤换伤削弱孟修远,以全力一拳打来。 只是这次,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或许是刚才一击将地上尘土差不多都吹干净了,这次交手的过程,在场众人得以看清。 两人拳掌刚刚一交,宗维侠便像是卡车撞了一般倒飞出去,落地后如滚地葫芦般转了好几圈,最后恰好躺在了关能的身边。 师兄二人以同样的姿势口吐鲜血、捂住胸口,使得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而孟修远则依旧的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澹澹的笑意。 “你……”宗维侠看着孟修远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他在孟修远身上看不到一点身受内伤的样子,前后两次的表现竟然毫无差异。 一旁关能心中虽然同样震撼,心中一股不好的猜想冒出,可此时箭在弦上,已经无法回头了,只得对还站着的三位师弟赶忙喊道: “你们三个别愣着了,快上,一起上!” 三人同样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闻言齐齐点头,索性连招呼也都不打了,捏起拳头并身朝孟修远冲来。 孟修远见状也不生气,反倒是有些高兴: “七伤拳我今日算是见识了,既然诸位着急,那我也就不陪着你们玩了。” 随即隔着一丈多的距离凭空出掌,右掌树立,一招“浊浪排空”轰然击出。 这掌力速度极快、范围极广,加之大殿挤了这么多人本来就不宽敞,三人冲势又勐,自然无法躲闪,只得挥拳相迎。 只是水中挣扎的鱼儿,又怎么抵得过滔天巨浪呢。 下一刻,三人便同时被掌力击飞而出,同样是在地上倒着滚了几滚,躺倒在了关能和宗维侠二人的身边。 崆峒五老,齐齐整整。 “孟少侠,好掌力,好掌力啊……”关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憋闷更甚,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阁下过奖,只是你身受内伤,还是别再如此激动比较好”孟修远好言相劝。 可惜关能心中有执念放不下,却是无法接受孟修远的好意,强挺着伤势开口问道 “关某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场,无所足惜。 只是唯有一点,关某有所不明,还望孟少侠解答。 你受我师兄弟二人各拼命一拳,为何掌力却毫无削弱? 是你有秘法,强压伤势么?还是你知我七伤拳中破绽,暗中化解了?” 对于七伤拳的自信,几乎算是关能一生的信仰。现如今打在孟修远身上不痛不痒,实在是他死也不能接受的。 但孟修远没责任要去照顾关能的情绪。 “我没伤,也没什么方法化解。 只是我更强一些,仅此而已。” 孟修远直言说道。 “扑~”关能闻得此言,被气得内息紊乱,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崆峒弟子见状,却是不敢再这样下去了,赶忙围上来将崆峒五老依次抬走,放到空置出的石桌上,喂下丹药修养疗伤。 “阿弥陀佛,孟少侠果然出手不凡,可谓是剑掌双绝啊,贫僧实在是佩服……”空闻口念佛号,心中却是已经没有了刚才打赌前的沉稳。 孟修远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高深莫测,让他心中难以判断有多少胜算。 只是他身旁的空智,相比起来却是自信了许多: “师兄,让我来便是。昆仑和崆峒输了,不代表我们少林也会输。 我不信我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会不如他武当派的功夫。” 空性见空智这么说,也出言帮声道: “空智师兄说得对,即便这小子再厉害,咱们三个一起上,他肯定也是抵挡不住。” 空闻闻言皱眉,赶忙小声说道: “师弟莫要胡言,孟少侠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是咱们的晚辈。 咱们三个竟然要一拥而上对付他,置少林寺的面子于何地?” 空性心思单纯,心中不服,便大声辩解道: “那崆峒五老说是要和他分别切磋,他也没反对。为何咱们三个人并肩子上就不行么? 再说咱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要问出那谢逊恶贼的下落么,赢了他就好了啊。 他武功如此厉害,咱们一个个上,哪有把握?” 空闻闻言心中气急,刚想出言教训这个不通世事的师弟,却没想到孟修远抢先说道: “空性大师说的有理,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况且我那无忌侄儿现在还身受重伤、急待救治,也不必浪费时间。 三位神僧一起上便是了。 无需担心损害少林名声,是我年少轻狂,主动向三位神僧发起挑战的,与三位神僧无关。 在座各位同道,都可作为见证。” 孟修远的这番话让空闻心中一动,可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架子。可旁边的空智和空性听了,就已经忍耐不住了。 “好小子,是个人物,张真人的关门高徒果然名不虚传。 且不知你要和我们三人如何比试? 既然你都说要以一敌三了,这比试的内容自然由你随意挑选,我三人悉听尊便。” 空智只觉得胜券在握,彷佛已经得到了那谢逊的下落消息。 孟修远心中的笑意同样也已经按奈不住,朗声笑道: “哈哈,我刚说了,师父传我的三门功夫皆为当时第一,自然要证明给你们看。 刚刚那《紫霄剑气》和《震空掌》我都展示过了,只剩下《纯阳无极功》没有直观地展示。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三位神僧比一比内力。 三位可以一起上,我绝不反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8 乐意奉陪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在空闻心中,孟修远是有些年少轻狂的。 只是他没想到,孟修远会这么狂。 “孟少侠,你真的确定么?内力的比拼可凶险的很,半点都做不得假。”空闻顾及少林名声,还是忍不住问道。 毕竟让孟修远与少林寺三大神僧比拼内力,说出去实在是显得少林寺有些卑鄙。 内力这东西,你练一分便存一分,几乎很难取巧。 三位神僧现如今差不多都是六十多岁的年纪,自幼时拜入少林寺,算起来每人修炼内力都超过五十年。 而且他们在少林位高权重,习练的都是佛家顶级功法,内功本就比寻常人深厚许多。 之前通过孟修远所施展打的剑法、掌法,能看得出孟修远的内力很不错,有引以为傲的资本。但空闻无论如何推测,却也难以想象孟修远的内力会高于他们三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毕竟孟修远即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过十六七年,如何比得过他们,更别说让他们三个一起上了。 空闻听孟修远说是要比拼内力,自觉得胜券在握,索性想要展示一下少林寺的风度,于是便说道: “孟少侠,说来还是贫僧占了你的便宜。不过那恶徒谢逊的下落,我少林寺确实是不能放过。 如此,便由贫僧一人与你比拼内力吧。 你只要赢了贫僧,在下便代表少林寺认输。” 孟修远无奈摇了摇头,向空闻摊出手掌道: “随神僧你高兴,我都无所谓。请吧。” 空闻见状会意,抖了抖袈裟,将他那只枯瘦苍老的手伸出,轻轻落在了孟修远的手上。 无声的比斗,自此开始。 整个大殿当中,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孟修远和空闻二人,好奇这威名赫赫的少林方丈和神秘莫测的武当高徒,谁才能在这内力的比斗中胜出一分。 唯有武当派的众人,在空闻答应比斗内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果然,短短没出几息的功夫,空闻的面色便开始迅速变得苍白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一串串地自他脸颊流下,头顶更是生出一道笔直的白烟,直冲大殿上方。 “师兄?!”空智见空闻如此表现,自然知道他这时落了下风,心中十分惊讶。 这么短的时间便压制住了掌门师兄,这孟修远的内功到底有多高? 空智来不及多想,眼看着空闻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师弟,与我一同住师兄一臂之力!”空智说着,便以右掌贴在了空闻的后背上。 “哦哦,师兄我来了!”空性闻言,赶忙照做。 一时之间,形式就转变成了孟修远以一敌三,独战三位神僧。 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两股同根同源又醇厚刚劲的真气,空闻总算喘过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只是与此同时,他心中却是愈发地苦闷。 有两位师弟相助,即便是最终能击败孟修远,那也是他少林寺出尔反尔了。到时候不仅丢了面子,赌约的胜负还肯定会纠缠不清。 此时虽还在比斗,空闻心中却在打算,等会儿该如何解释己方的如此行径了。 只是很快,他便不再敢分心了。因为空闻发现,即便又两个师弟相助,好像也并未在这内力的比拼中占据什么优势。 孟修远以一己之力送出的内力,竟将他们三人齐齐压制,使得他们愈发陷入了被动。 空闻抬头,以不可置信地目光看了孟修远一眼。与此同时,很多刚才没想明白的事情,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孟少侠,该是天人转世吧……”空闻艰难地自牙缝中挤出声音。 “神僧谬赞了。”孟修远神色依旧澹然,只是掌上内力输出愈发加重。 随后又是没过几息的时间,三位神僧身体便开始齐刷刷地颤抖,豆大的汗珠溅湿了脚下地砖,头顶三柱白烟笔直而上,活像三根烟囱似的。 “空闻大师,不要再坚持了,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吧。”孟修远出言劝道。 三位神僧虽说总功力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年之多,但内功却不只是算数,还有很多其他条件的影响。 比如说三位神僧的真气远不如孟修远的精纯,从质上来说差了许多。而且虽说三人所修炼都是佛家内功、同宗同源,但毕竟每个人修炼出来的真气都是有所不同的,要汇集三人的真气于一路,共同抵御孟修远这个强敌,确实是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由于三僧的弱势,双方的内力几乎都是以空闻的身体为战场的,如此时间无需多久,空闻浑身上下的经脉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只是即便如此,空闻却还是不愿认输。 因为即便不说谢逊的事,单论面子问题,便是空闻过不去的坎。 出尔反尔、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这般无耻的事情全都做了,若再还是输给了孟修远,那少林寺的最后一点脸皮可就都丢在地上了。 所以空闻虽心知胜算不大,也明白再过片刻他后续会难逃经脉寸断而亡的下场,但这“认输”两字,却真就是重逾千斤,如何都说不出口。 孟修远自然不能让少林方丈就这么死在自己的手上,否则少林与武当之间这仇,可就真的结大了。 无奈,他只得轻喝一声,瞬间爆发全力将空闻三人震开。 只听“去!”地一声,三位神僧应声飞出,齐刷刷地跌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动弹不得。还是几位圆字辈的弟子赶忙上前搀扶,才勉强站了起来。 “刚刚形势所迫,多有得罪,还望三位神僧见谅。”孟修远真诚地躬身行礼。 他这一手,虽然是保住了空闻的命,却也是狠狠地把三位神僧的面子摔在了地上,碎得捡都捡不起来。 空性、空智内息紊乱,虽然气急,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空闻功力更胜一筹,勉强调匀了呼吸,虚弱地开口道: “不必如此,孟少侠神功盖世,我少林,认输了。” 以空闻之城府如何想不到,现如今这般境地,这认输二字还是亲口说出来,才显得更加坦荡些。 “多谢神僧。”孟修远朝着空闻一抱拳,随即不再理他,转而望向大殿中的其他人朗声说道: “在座诸位,可还有谁愿意上前指教?我孟修远都乐意奉陪!” 他这话前面说得还算轻松,直到最后“乐意奉陪”四个字时,却是已经用上了内力。 声音不大,却震得在座众人无不心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29 关山落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在座诸位,可还有谁愿意上前指教?我孟修远都乐意奉陪!” 孟修远此言一出,大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到孟修远几乎能够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何太冲、崆峒五老、少林三大神僧,在座众人中地位、功夫最高的几人,不仅全都已经败在了孟修远手下,而且一个个还都败得干脆利落、败得颜面尽失。 即便是再狂妄无知的人此时也看出来了,孟修远这哪里是什么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辈,这明显是神秘莫测的少年高手啊。 以崆峒、昆仑、少林三派的不堪表现来看,孟修远若要对付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必定都无需用第二招。 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人敢出来做出头鸟。 “既然如此,那我这赌约,便算是胜了吧?”孟修远嘴角微微勾起,笑着说道。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心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于心中暗暗观察着在座众人的反应。 果然,这话一出,大殿里再次嘈杂了起来,所有人都走窸窸窣窣地窃窃私语着。 屠龙刀的诱惑太大,即便见到孟修远武功高强,又有赌约的约束,可让他们就这般放弃,实在还是太难了。 半晌,最终还是昆仑西华子又跳了出来,说出众人的心声。 “孟少侠,你如此年纪便武功盖世,我们都很佩服你。 只是这谢逊与我们实在是有难解的仇恨,在座的诸位,谁都无法轻易放下。 今日即便是要做那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小人,我等也绝不愿就此放弃。 孟少侠你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何苦为了那谢逊,耽搁了身家性命呢?” 这西华子名目张胆地说出毁约,脸上却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看得孟修远心中怒意腾起。 他不理这小丑一般的西华子,转而望下大殿中其他人问道: “诸位,可都是同这西华子一个想法?” 大殿里依旧沉默,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孟修远,毫不躲避。 没有人回答他,可所有人也都已经回答了他。 “好!哈哈哈,武林大侠、江湖豪杰,果然一个个都名不虚传。”孟修远目光幽幽,盯着在场众人:“那我便想再多问一句,若是那谢逊的下落我就是不说,各位想要怎样?” 那西华子不知好歹,眼见有这么多人的支持,言语神态愈发嚣张: “孟少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最好不要看不清局势啊。” “西华子,你这是在威胁我?”孟修远低垂着眼皮,脸上看不出表情。 “是又如何?我们在场几百人一拥而上,难道你们武当派抵挡得住?”西华子见此也不再掩饰,直接从腰中掏出长剑。 孟修远冷哼一声,身形陡然从原地奔出,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众人之间一道模湖的青影闪过,他便已经站在了西华子的面前。 “你?!”西华子大惊失色,拔剑便欲向孟修远刺去。他身旁的其他昆仑弟子见状,也都纷纷上前,想要出手相助。 然而孟修远却只是伸手一抓,便将西华子的长剑夺下,顺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那些想要上来帮忙的昆仑弟子,也都被孟修远一挥衣袖给拍了回去。 “住手!”“莫要胡来!”“大家一同上啊!” 在场众人眼看一直出头说话的西华子被孟修远出手擒下,心想今日之事已经不好收场,可能真的到了要硬碰硬的时候,纷纷也就不再顾虑,一个个站起身来拔出武器。 几百人“呛啷啷”拔剑的声音连成一片,一时之间,这大殿中剑拔弩张。 “放肆!我武当派紫霄宫中,尔等竟敢如此?”孟修远眼看场面失控,索性脚尖一点、于西华子的脑袋上二次借力,飞跃至近乎大殿顶棚的高度。 几百人中少不了几个机敏的,见孟修远高高跃起,联想他之前那隔空伤人的功夫,知道他这是要出招对付众人,赶忙齐齐掏出手中暗器射向空中的孟修远。 一时之间,飞镖毒针、弹珠暗箭数不胜数,似要下一刻就将孟修远扎成马蜂窝。 可令他们意外的是,明明孟修远没躲也没挡,那密密麻麻的暗器却像是怕了他一般,纷纷自他身侧绕过,全都射到了紫霄宫的屋顶和大梁上,一个也没能命中。 孟修远见此情景,心中怒火更甚,手中长剑抖如银蛇,于半空中疾风暴雨般地连续刺出。 一招“关山落梅”,被孟修远全力使出 “簌簌簌簌” 无数道剑气破空之声中,下方大殿一片片随之炸开,一时间烟雾弥漫、哀嚎四起。 孟修远于空中身子一转一折,落在了武当众人的身旁。 “小师弟,你冲动了啊……”张翠山眉头紧皱,暗叹今日之事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心中懊悔不已。 即便今日能胜,但得罪了这么多名门正派,武当派日后在这武林中又该如何生存发展下去呢? “五弟,现在还说这么多干什么。咱们快结真武七截阵,随小师弟共同御敌!”宋远桥率先拔出长剑,表明了他力挺孟修远的态度。 “对,咱们兄弟今日,共同御敌!”“他们欺人太甚,真当我武当无人?” 其余五侠纷纷跟着拔出长剑,以北斗之位站定,皆目光威严、雄雄而立。 张翠山见得这么一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拔出长剑,加入了这真武七截阵中。 反倒是最先出手的孟修远赶忙摇头,解释说道: “诸位师兄莫要着急,事情还没到这种程度。你们稍安勿躁,看着便是。” 果然,稍待片刻等到尘土散去,场面与大家预想的十分不同。 既没有残肢断臂,也没有尸体残骸,地上虽然确实躺着许多人,却大多都没有受什么的伤,最严重也就是被飞起的木片刮伤了皮肤而已。 反倒是原来大殿中的众多木头桌椅摆件,却是鲜少幸免,大多都被剑气削断炸碎。 剑气威力骇人,有些地方连地砖都被击得碎裂翻飞,这也是大殿刚刚尘土飞扬的主要原因。 待得时间一久,不仅武当派众人,大殿中的其他人也都看清了现在的状况,心中十分震撼。 孟修远这一式剑招造出这么大声势,竟然没有伤他们一人。 没有人傻到会觉得,孟修远这每一道剑气都射偏了。 “孟少侠,你……”西华子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终究不是是非不分,眼看着如此情景,面对孟修远再也说不出硬话来了,心中甚至还有些感激。 孟修远没有理他,转而看向在场众人,声音威严地说道: “现在我再问各位一句,我武当派的武功,是否为当世第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0 无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现在我再问各位一句,我武当派的武功,是否为当世第一?” 在场各门各派听得孟修远此言,不由得为之沉默。 练武之人心气都高,谁都不愿承认不如别人,尤其是涉及到师门传承的事情。 可是这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孟修远这紫霄剑气在无论在谁看来,都几乎已是超脱了凡俗武功的范围,让他们莫说是听说了,想都没敢这般想过。 而且刚刚他们尽皆拔剑相逼,已经算是和武当派撕破脸皮了。 孟修远有如此神技,只需将此招式来回施展个那么几遍,明可以将他们都轻易杀伤殆尽。可结果是,孟修远却只是斩断了一些桌椅板凳以示警告。 不必说大家也知道,这几乎可以算是孟修远饶了他们所有人一命。 再加之之前的赌约和现在孟修远依然占据着绝对优势,种种因素综合之下,这些骄傲的武林人士终于不得不低下了他们头颅。 “武当武功,天下第一,我巨鲸帮服了。” “孟少侠神乎其技,宅心仁厚,我海沙派服了。” “今日有幸得识高招,才知此世间武学之巅峰原是如此。我神拳门服了……” “……” 各门各派当家做主的长老、掌门纷纷站了出来,向孟修远低头行礼,口中称服,再不敢有半分其他心思。 甚至于就连何太冲和崆峒五老,都代表各自门派朝着孟修远微微躬身致敬,门下弟子随之弯腰行礼。 唯有少林寺众人,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沉默且静止,彷佛没有听到孟修远的话一样。 为首的空闻大师嘴角的鲜血尚未来得及擦去,已经逐渐干涸,留下一道黑褐色的痕迹。 “空闻神僧,您怎么说?”孟修远双目注视这空闻,澹然开口问道。 空闻面色愁苦,先是抬头看了看依然神清气足的孟修远,又回头看了看与自己一样瘫坐与地上的空智和空性,心中挣扎了许久。 直至半晌之后,才无奈下定了决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悲声道: “孟少侠天人之姿,我少林……” “我少林不服!就是不服!!!”没等空闻的话说完,他身后的空智便抢先打断,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空智这一声吼,用足了生平的十二分力气,声音雄浑无比,震得周围众人几乎是心脏停跳、眼冒金星,甚至于不少修为较低的人都产生了幻觉,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座怒目金刚,威严骇人。 直至他吼后一息的时间里,那声音都在这大殿中来回回荡,似永不止息。 不过原本就身受内伤的空智这般不要命地一声大吼之后,伤势自然极具加重,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染湿了空闻的整个后背。 空闻那原本土黄色的锦绣袈裟,此时几乎变成了一件血衣。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空闻赶忙扶住昏昏跌倒的空智,面上愁容倍增。 “师兄说得对,我少林寺不服!我们比不过你,又并非就是少林武功比不过武当武功! 达摩祖师创下的七十二绝技、创下的易筋经,绝不会比你们武当派的功夫弱!” 空性与他那空智师兄一样不愿服输,先前只是被空闻按住不敢说话而已。现在被他师兄这么一激,也忍不住跟着将心中所想对着孟修远大声说了出来。 “好了,师弟,莫要再说了……”空闻赶忙拦住了空性,不敢让他再说了下去。 现如今这形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空闻心知这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若是惹得孟修远生气,再对他们少林众人动手,此刻他们却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孟修远听了空智空性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眼中精光一闪,转而对着在场众人朗声说道: “空性神僧,所言有理啊。在座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其中的道理么?” 这话一出,听得在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我们这都服了,还有什么道理没想通? 孟修远微微一笑,开口解释说道: “我觉得空性神僧刚刚有句话说得很好,那就是今日只是我胜了三位神僧而已,其实并不能证明武当武学就高于少林武学。 毕竟少林寺千年古刹,历来所出高手不计其数。仅仅据我所知,北宋年间少林寺便出了一位武功出神入化的扫地僧。 若要我与他交手,那绝对是全无机会获胜的。 就好比同门师兄弟,学得是一样的武功,师父也都是认真教的,为何会有人强、有人弱? 归根到底,武功传承虽然重要,但练武功的人,同样重要。 仅凭一两次的胜败,是无法界定到底谁门谁派的功夫更加优越的。 武当与少林如此,与诸位各门派亦然。 诸位今天败于我手,并不代表着你们门派的武学就不如我武当派。” 孟修远的这一番与前面截然相反的话,听得在座众人还是有些懵。只不过孟修远言语中的意思,他们还是听懂了的,知道孟修远这是给他们留下了面子。 孟修远点明今日胜败,只关乎个人名誉,无关门派荣辱。 这样一个大台阶,让原本一败涂地、心灰意冷的众人感觉心中好受了很多,纷纷感激地望向孟修远。 “孟少侠高义!”“谢过孟少侠”“今日之恩,我神拳门永不相忘。” 孟修远摆了摆手,表示大家不必客气,便继续说道: “诸位心中或许会疑惑,为何我言语之中会如此矛盾、前后不一。 这里,我还是要向诸位道个歉。 之前我之所以要强调我武当武功是当世第一,还以此与诸位打赌,其实都是我有意设计的,并非出于本心。 其目的,不过是想让诸位去仔细想想一件事: 这世间,真的有天下无敌的武学么?” 孟修远这番话一出,众人也不由得随之思考。 片刻,崆峒五老中的关能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孟少侠,你之前所展示的剑法、掌法,都可称为神乎其技,这都不算天下无敌的武学么?”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解释说道: “师父他传我的功夫,确实是精妙绝伦、世间少有,只是却也称不上天下无敌。 最起码,师父他本人若与我对练,那按我猜想,即便他不用这些功夫,只需用寻常的拳脚,便能将我击败。 你说,这功夫算是天下无敌么?” 关能闻言深受震撼,没想到孟修远这个做徒弟的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张真人居然还能更加高深莫测。 在场众人听了孟修远这番话,也都是目光闪烁,对孟修远刚刚那个问题琢磨 半晌,人群之中的的何太冲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抬头说道: “我懂了,孟少侠你想说的是,这天底下是没有无敌的武功的……只有无敌的人,对吧?” 而被他这么一提醒,原本低头沉默的空闻神僧同样勐然抬起头来,望向孟修远深深地看了一眼。 沉默片刻,空闻开口说道: “是了,孟少侠今日确实是教了我们一个好道理啊。 既然这世间连天下无敌的武功都没有…… 那又怎么会有一把天下无敌的刀呢?” 空闻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彷若遭受雷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耳边嗡嗡作响。 这短短一段话,说出口来既没用力、也没用气,可偏偏就震撼人心。 孟修远哈哈一笑,对空闻这么上道的行为十分满意,开口继续解释道: “没错,诸位可曾想过,那所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自出现于江湖上起,至今已经换过多少个主人了? 你们看到过其中有哪一位,真的凭借这么一把破刀,成功号令过江湖么? 远的不说,便说那谢逊,得到那屠龙刀也已经十几年之久了,你们有看到他站出来称王称霸么? 一个人抱着把破刀整日琢磨,空耗了人生不说,还惹人惦记,让天下那么多人忍不住去抢夺。 还说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在座诸位,有哪一位从了么?” 孟修远一番言语辛辣,听得在场众人纷纷沉默。 其实这般道理很简单,很多人都懂,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罢了。 人总是喜欢欺骗自己,只愿意相信那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大家都想着,若是我得到了那屠龙宝刀,或许我就能研究出其中的秘密,或许我就是那特殊的一个。 因而导致了几十年来为了这把刀,在江湖中引出无数血雨腥风、恩怨情仇。 不过今日在这张三丰的百岁寿宴上,孟修远以一己之力镇压群雄,独斗各派高手,打得各门各派皆无还手之力,纷纷投降认输、脸面全无。 此时此刻,再由他这位绝对的强者将道理说破,可就由不得众人再骗自己了。 孟修远趁着众人思考时,继续出言问道: “诸位今日败于我手,可是因为兵器的原因? 我胜何掌门所用的那根快子,可算是什么神兵利器?可否称为武林至尊、宝快屠龙?” 众人纷纷摇头,其中何太冲更是羞得面目通红。 孟修远眼看火候已至,不再激他们,转而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道: “诸位所代表的各门各派,在江湖上无不具有响当当的名声。追朔起来,师门祖上也大多都出过武功卓绝、威震四方的高手。 怎么到了今日,只因为一把只因流言而出名的破刀,反倒舍弃了立身之根本? 如此挖空心思、争夺厮杀,反倒是乱了心思、没了定力,如何能练得好师门所传之武功? 舍近求远,实在是不智啊。” 就好像前世在学校里写作文一样,孟修远现在就是有意要在文章结尾处升华一下主题。 今日这百岁寿宴之事,几番起起伏伏,孟修远凭借硬实力算是帮武当派把里子、面子都赚足了,逼得在场众人低头认输、脸面全无。 这样爽快是爽快,可若是就此结束,却还是难免埋下祸根。 毕竟只要张翠山夫妇不死,那所有人便还是惦记着从武当派这得知屠龙刀的下落,今日就算是善罢甘休,日后却还是会明里暗里地来对付武当派。 有了孟修远最后说的这番话,那既算是给了各门各派台阶,缓和因为动手而导致的僵硬关系,同时多少也会对这些人内心造成一些影响,让他们心中减少些对那屠龙刀的贪念。 都说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才容易听得进别人的观点。孟修远便是依照这理论,先是把这些人的心给打脆了,然后再输出自己的观点。 想来,效果不会太差。 …… 只是这么多人中,肯定还是有内心坚定、不听人劝的。 比如那少林寺的方丈,空闻神僧。 “孟少侠,你无论武功、才智,贫僧都是十二分的佩服,不敢质疑你的说法。 只是最后还有一事,想向孟少侠问个清楚。” “哦?神僧但说无妨。”孟修远望着空闻,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贫僧只想问,若是有一天,那屠龙宝刀就落在你脚下、掉在你身边,在你唾手可得的地方…… 孟少侠你,还会如今日所说的一样,去拒绝它么?” 空闻一双苍老的眼睛看向孟修远,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哈哈,神僧到底还是小看了我啊。”孟修远朗声一笑,坦荡回答道: “那所谓屠龙宝刀,想来也定是一把难得的利器。若是它没有那偌大名声、没有那几十年血雨腥风的背景,我或许是会拿来用一用的。 只是当屠龙刀被称为屠刀刀、那所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的故事传遍天下的那一刻起,我便一定会弃之如敝履。 因为那不只是一把刀,而且是无穷的麻烦。 我这个人,可是最讨厌麻烦了。 再者,神僧莫怪我狂妄,实话说来,便是没有那把刀,我于这江湖上依然没有什么对手。 所谓屠龙刀,于我何加?” “阿弥陀佛”空闻闻言轻念佛号,再说不出一句话。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1 疗伤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自此,武当派的这场危机,才算是真正结束。 各门各派无需再多加劝导,自觉有序地便下了山。 临走前大多还不忘向武当派众人致歉,说了些“张真人今日百岁寿辰,我等无礼打扰,还望恕罪”之类的话,态度十分客气。 唯有少林三大神僧走得无声无息,不知何时便混在人群中下山去了,再找不到人影。 “哼!什么神僧,不过是一再出尔反尔的小人。 明明输了赌约,那《少林九阳功》不愿主动交出来也就罢了,连人的都这么快就逃了。 也怪我,怎么就没想着看住他们呢?” 莫声谷十分生气,忍不住开口大骂道。 “好了,七师兄。你真觉得就少林寺那群和尚将本门武功看到那么重,会这么轻易地就将少林九阳功送给我们? 他们今日跑得了,少林寺却跑不了,到时候再上门去要就是了。” 孟修远反倒是显得丝毫不意外,劝慰着莫声谷。 这时,张翠山迎了上来,向孟修远激动地感激道: “小师弟,今日之事,若不是有你……” “好了,五师兄,客气的话咱们师兄弟之间何必多说。无忌他身受玄冥神掌之重伤,师父救治得如何尚不得知,咱们还是赶快先去看看吧。”孟修远打断张翠山道。 “对对对,其他的事容后再说,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孩子的伤势吧。”宋远桥在一旁附和道。 张翠山自然也担心儿子,听师兄弟们都这么说,也就不再执着。 …… 待孟修远几人来到后院时,张三丰还正在运功替无忌吸取寒毒。他们一老一少脸上都布满了绿气,显然都十分辛苦。 殷素素作为母亲,只能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帮不上忙。 张三丰远远便听到了几人的脚步声,见他们齐齐来到后院,知道是大殿里的那些麻烦应该已经解除了。心中欣慰之余,也无暇多问,直接将孩子交到了孟修远的手中: “修远,你来接替我将无忌体内寒毒吸出,我要先将吸入体内的寒毒给化解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只是你内功修为虽高,坚持不住也不要硬撑。”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孟修远却是顺手就将无忌又交给了身旁的俞岱岩,摇了摇头说道: “师父,我暂时运不了功,需要调息一下。还是先让师兄他们来吧,我等会儿再来接替。” 说话间彷佛是为了印证,一滴滴鲜血突然从孟修远的五官七窍同时流出,顺着脸颊和脖子流淌而下,染红了孟修远的一身青衣,样子十分骇人。 张三丰见状赶忙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刚才与人动手受伤了?” 周围诸位师兄见此也很担心,除了俞岱岩接过张无忌后不敢耽搁,赶忙运功吸取其体内寒毒之外,其他人都齐齐地围上了孟修远。 在他们的印象里,孟修远几次对局都赢得干脆利落,不应该受如此重的伤势啊。 “是被那崆峒五老的七伤拳所伤么?那七伤拳专攻人五脏六腑,小师弟与那两人硬拼了两次,或许是当时就受了暗伤?” “不,应该是和少林三位神僧比拼内力时受的伤吧。 那三位神僧毕竟都是江湖中顶尖的人物,小师弟以一敌三,还想要以速胜的方式来震慑对方,所以才受了伤吧?” 几位师兄的纷纷猜测,让张三丰听得心惊肉跳。他没想到自己没在的这半个时辰里,孟修远居然做了这么多大事。 “我没事,是我自己大意了,他们那些人哪里伤得到我。” 孟修远怕师父师兄们担心,故意想笑笑表示没关系,却想到咧开嘴时牙上还沾满了鲜血,看起来更加渗人了。 宋远桥等人见此情景,急得直皱眉,而只有张真人听出了孟修远话中的意思,开口问道: “修远,你是施展那《紫霄剑气》的时候出了问题吧。” 孟修远无奈点了点头,气息有些虚弱地说道: “怪我学艺不精,又太过狂妄了。 我想用一招便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所以强提内力,逼迫自己最大限度地提高招式威力。 却没想到,剑气威力倒是不错,却暗中震伤了自己。 若不是他们被我吓住,真还要再动手的话,恐怕我是帮不上忙了。” 张三丰略加思索,想通了其中关节,解释说道: “想来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你初学乍练,运功还不太熟练,自然容易出岔。 二来是我所创的这门功夫,天生本就有缺陷,难以避免。 按你之前所说,这《紫霄剑气》的基本道理就是‘共振’。若要剑气威力越强,自然也就需要体内真气震荡得越剧烈,对经脉的负担也就越大。 日后你要再用这门剑法,还是要小心些的。” 孟修远点点头,示意明白,再看了一眼至今依然满脸绿气未消的张三丰和张无忌二人,赶忙说道: “好了,师父你还是先运功化解那寒毒吧,诸位师兄也先照顾无忌。 我这伤势不严重,稍作调息就可接替你们了。” “是是是,感谢小师弟,你的恩情我殷素素此生不忘。 还请你赶快调息,等会儿好替无忌他……” 一旁殷素素心疼儿子,本来看众人不顾张无忌、都来关心孟修远,心中已经有些着急了。此时听孟修远主动这么说,自然已经顾不得委婉。 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张翠山打断了: “小师弟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一家的事情你已经帮得够多的了。你此时有内伤在身,不便再为无忌他吸取寒毒了,还是自己疗伤为重。” “五哥,你这是干什么……”殷素素有些着急,她知道孟修远是武当八侠中内功修为最高的一位,几乎与张真人齐平。 现在要替张无忌吸取寒毒,孟修远可是十分重要的一个人,哪里能缺了他? 可张翠山却不给殷素素再说下去的机会,只是郑重地摇了摇头,以眼神逼她不要再说话。 在场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对于张翠山夫妻俩的心思,他们有的看明白了、有的没看明白,可不约而同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出言说些什么。 毕竟现在张无忌和孟修远二人都身受重伤,安心疗伤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 随后一段时间,便是漫长的疗伤过程。 好在相较于原着,无忌这次被孟修远主动从玄冥二老手中抢夺回来,算是救治得比较早,所以身上的寒毒要稍微轻些。 再加上孟修远调整好紊乱内息之后,不顾张翠山阻拦,最后还是加入到了替张无忌吸取寒毒的队伍中去,所以整个与寒毒对抗的时间比原着中减少了不少。 大概总共十多天的时间,张无忌身体中的绝大部分寒毒就已经都被吸收化解,只余少部分寒毒残存于丹田气海之中,与张无忌本身的真气融为一体,实在是难以吸出。 “唉,这残余的寒毒已非外力所能解,看来咱们这十几天的辛苦全是白耗了啊。”张三丰摇了摇头,无奈叹道。 “张真人,求求您再想些办法吧。您若不救无忌,天底下便再没有人能救他了啊!” 殷素素这十几天来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过觉,每日都是陪在张无忌身边,此时神情已经有些恍忽了。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噗通一声跪在了张三丰面前,哭声哀求道。 “素素,你这是干什么?!师父若是有办法,难道会不救无忌么?”张翠山此时虽然同样心中悲痛,却也还是不能允许妻子如此唐突师父。 张三丰伸手拦住张翠山,示意他无妨,转而耐心地向殷素素解释道: “要解无忌体内寒毒,旁人已无可相助,只有他自己修习《九阳神功》,方能以至阳化其至阴。 但当时先师觉远大师传授经文,我所学不全,至今虽闭关数次,苦苦钻研,仍只能想通得三四成。 而今之计,只有请峨眉和少林两派借予我其本门九阳功给我参阅,才有望推导出全本的《九阳神功》。 只是想到修远先前所说那日大殿上的情况,想来却是不容易。” 殷素素听闻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激动地说道: “那我便去求峨眉和少林的那些和尚尼姑,让他们借九阳功来给张真人一观。 他们若是不同意,那我就写信给我父亲,让他带着天鹰教全派上下一起去!” 殷素素爱子心切,心中已经失了方寸,所说的话几乎是有些荒谬,众人听了都不由得暗暗摇头。 唯有一直沉默的孟修远突然开了口,对着殷素素说道: “五师嫂,你确实该给鹰王写一封信。现如今若要救无忌,最重要的还是要你明教中人的帮忙。” 殷素素勐地转头望向孟修远,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她自从上这武当山便听说,这位张真人的关门弟子来历神秘异常。明明自小就上了山,十年苦修不问世事,偏偏天底下许多稀罕冷门的事情他都知道,彷佛生而知之。 此时孟修远主动开口,殷素素认定他一定是有办法的。 孟修远自然看懂了殷素素的眼神,不等她问,便继续说道: “师嫂可还记得,你们明教之中有一位外号‘见死不救’的神医,名叫胡青牛?” 殷素素眼前一亮,激动地回答道: “我幼年时父亲确实和我提起过,明教之中有一位性格古怪的神医,就叫胡青牛。 只不过我父亲自立天鹰教多年,已经鲜少与明教中人打交道,小师弟你若不说,我还真的忘了。” 孟修远点点头,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这胡青牛医术通神,几乎真的可以称为当世第一。 既然我武当派暂时已经无力救治无忌,那不如就将他送到胡青牛那,即便是那胡青牛最终治不好无忌,想来也至少能保无忌几年性命无忧、少些痛苦折磨。 趁这几年时间,我们可以再去想办法补全九阳神功。等真正补全成功了再给无忌送去,这样两不耽误。” “对,对!小师弟所言有理!”殷素素连声认同,声音十分激动。连她身边张翠山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悲苦 “不过唯有一点,那胡青牛之所以有‘见死不救’的外号,是因为他只愿意救治明教中人。除此之外,即便是如何恳求威逼,他都一概不理。 所以我武当派的人去送无忌,肯定是不行了。师嫂你最好还是现在就修书一封,传讯给天鹰教,请你哥哥殷野王亲自带着无忌走这一趟,才可算是稳妥。” 孟修远向着张翠山夫妇二人仔细解释道。 殷素素越后摇了摇头,面带笑意地说道: “既然如此,哪里需要我哥哥带无忌去找那胡青牛,我自己去一趟不是更好。 无忌还这么小,他要去看病,我这个做娘亲的自然要跟在身边的。” “可是不是早就说好,师嫂你要与师兄他们同下江南,做三年善事,为龙门镖局七十二口人命做补偿么?”孟修远问道。 “嗨,那少林寺的和尚不是已经被小师弟你打服了么,即便我们不去,他们难道还会……” 殷素素的话说到一半,便感觉喉头一紧,再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到,孟修远看向她的眼神,此时已经逐渐变得冰冷。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2 痴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殷素素的及时闭嘴,让冲突没有爆发出来。 最终事情尘埃落定,众人一同商讨决定,还是按照孟修远所说的那般行动: 殷素素即刻传书,请殷野王来武当一趟,将无忌送去胡青牛那里就医。 而殷素素则和武当七侠一起出发去下江南,按照计划在三年内努力做善事,为龙门镖局那七十二条人命赎罪。 这样一来全了道义,二来其实也是为了张翠山夫妇俩、为了整个武当山的安全着想。 毕竟天底下贪念屠龙刀的人还多了去了,张翠山夫妇随时都可能遭受袭击。若他们留在武当山上,那引来亡命之徒,他们俩本人武功不俗或许未必会出问题,可那些年幼无力的三代弟子、杂役道童们或许就会被无辜波及了。 而武当七侠一同下山行动,不仅引开了天下人的注意力,安全也是有所保证的。毕竟真武七截阵一出,七人可抵六十四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于这天下几乎无人可敌。 至于孟修远,他主动接下了另一个重要的任务。 “小师弟,你确定要一人去峨眉山,去求那《峨眉九阳功》么? 你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下山行走,孤身一人,太过危险了吧。” 宋远桥是亲眼着看着孟修远长大的,一直都是一个老父亲的心态。所以虽然那场“一己之力,威压群雄”的寿宴才过去几日,他对孟修远要一个人下山还是十分不放心。 一旁的张三丰虽不说话,可也同样望向孟修远,显然是意见与宋远桥相似。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安慰说道: “没事的,大师兄,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况且你们都要下江南,我不自己去峨眉,难道还要劳烦师父陪我跑一趟么? 那灭绝师太心眼小,见师父去了,肯定还以为要强抢她的峨眉九阳功呢,到时候更不好说话了。 我一个人去,反倒是气氛放松些,算是应了那日寿宴上静虚师太的邀约,再靠着我这张脸,或许灭绝师太会好说话一点。” 众人一听,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也就不好再劝。 唯有张三丰又嘱托了一句: “你与郭襄女侠长相极似,年轻轻轻又有这样一身武艺,灭绝见了你定然心中会有颇多想法。 到时她无论说些什么话,你皆无须在意,依凭本心行事即可。 那峨眉九阳功能借来最好,借不来也无需强求,你回来咱们再想办法即可。” 孟修远听得似懂非懂,可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现在所做,不过都是为了报答师父师兄们与他的恩情,救下张无忌这个大侄子。 而要救张无忌,确实不是非向峨眉、少林两家求那九阳功不可。 最直接的,可以去昆仑山脉找那《九阳神功》的全本。 只是这一条路,确实十分有难度。因为那《九阳神功》在白猿腹中,具体位置并不明确,孟修远只记得说是离那朱武连环庄不远。 真要找起来,若是没有足够运气,或许几年都找不到。 另外一方面,孟修远其实想过,或许应该从古墓传人、那位神秘莫测的黄衫女那里想些办法。她手里的九阴真经若是全本,那练到最后,同样是可以达到阴阳转化、互济共生的境界,或许很大可能也可以解决张无忌的寒毒问题。 不过这都是备选方桉了,暂且不提。 …… 随后几日,殷素素将信送出后,武当众人便都收拾行装做好了准备。 只待殷野王来将无忌接走,他们没了顾忌,便会出发去共下江南。 趁着出发前的这几日,七位师兄都分别来单独找过孟修远,向他传授一些行走江湖所必须具备的知识,也一再反复叮嘱他各种需要防备的危险情况。 真挚之情,孟修远自然感受得到,心中十分感动。 其中唯有两人稍微特殊些,聊天之中,还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一是张翠山,他来找孟修远时,算是第一次敞开心扉地向孟修远说了很多事。 “小师弟,你我虽有同门之名,但说实话,十年来却是头一次见,所以其实并没有太多情分。 我知我与素素、以及我义兄谢逊所做的很多事,你都不喜欢,看不过眼。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你依然能挺身而出,三番两次地助我一家,救我们于水火。 直至现在,还要为我那无忌孩儿的伤势四处奔波。 我张翠山,感激不尽!” 张翠山说到这里,深深朝着孟修远鞠了一躬。 孟修远扶住张翠山,也不虚伪地去反驳他的话,而是顺着说到: “五师兄无需如此,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师兄弟。 或许你我之间至今暂无情分,但师父和其他师兄们待我却是情真意切、恩重如山。 即便只为他们高兴,你的事,我肯定也都是会帮忙的。 所以你无需多心,今后日子还长。你若觉得欠我些什么,日后慢慢还便是了。” 张翠山听了,不觉得他说话刺耳,反倒是心中快意,如释重负。 “好的,小师弟的这份恩情,我日后必定偿还。”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有在孟修远这里多待。而孟修远也没有挽留,就这么任由他离去。 对于张翠山这一家人,孟修远始终是没有从心底里接受的。 张翠山本人还好,只是有些遇人不淑,可那殷素素和谢逊却是实在作恶多端,无论有如何借口都无法洗清的。孟修远们心自问,实在不愿与那样的人结下什么交情。 现如今这样把话说通,孟修远自己也算是轻松了。 …… 第二个来找孟修远时聊了些私事的,是六师兄殷梨亭。 这个用情至深而又有些害羞的师兄,听闻孟修远要去峨眉山,自然想到他那魂牵梦绕的纪晓芙。 “小师弟,这盒胭脂,麻烦你替我私下单独转交给纪姑娘。她的那些师姐妹们善妒,若是看到了这胭脂,肯定会编排嘲笑她的。 到时候她若要问起,就说我一直在挂念…… 不不不,还是不要说了。 我的心意,晓芙她一定知晓,说出来反倒是不美了。 你还是替我多问问她,最近身体如何、练功有没有很累、和师姐妹们相处时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峨眉山上的饭菜是否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合她胃口……” 殷梨亭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看到孟修远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无奈了。 “师兄,你既然有这么多话想同那纪姑娘说,为何不写一封信给她呢?”孟修远实在忍不住打断道。 “写信……也对,我该写一封信给她的。 只不过我上次写信给她,她便没有回我,该不会是我信中有什么话惹得她不高兴了吧? 小师弟,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回房拿纸笔过来。 你好好替我参谋参谋,到底我心里的话该如何同她说……” 殷梨亭慌慌张张,站起身来拔腿就就要往外走,却是心事太重没看眼前,差点被身边的凳子给绊得摔了一跤。 好在终究是武艺高强,半空中一个扭身借力,才平稳地站定在了地面上。 孟修远看着殷梨亭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替他感觉不值。 那纪晓芙现在的孩子都已经两三岁了吧,还起了个名字叫“不悔”呢。 师兄这边却还一心一意,牵挂着那个身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女人,想着早日娶她过门,与她长相厮守。 想到此处,孟修远实在是忍不住,出声喊住了殷梨亭: “师兄,你且等等,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等我把纸笔拿回来再说呗……”殷梨亭不解。 “不,我现在就要问你。”孟修远强调道。 “好吧,好吧。小师弟你快问,我回答你就是。”殷梨亭性子软,也就没多问为什么就同意了。 “我想问你,如果,那位纪姑娘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其他人,不愿再同你结婚了,你能接受得了么?” “小师弟你莫要乱开玩笑了,我与晓芙已有婚约,她又怎么会弃我不顾呢?”殷梨亭摇了摇头笑道,只觉得孟修远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在胡乱说话。 “我说的只是假如。师兄,回答我的问题。”孟修远不放过他,进一步逼问道。 “这……”殷梨亭见孟修远如此认真,也只好真的去思考孟修远这问题。 可是刚一想到纪晓芙投入别人怀抱,不再理自己的样子,殷梨亭便感觉到心中一股剧痛袭来,胸中憋闷、几乎不可呼吸。 他身子颤了颤,沉默了半晌才又有了声音: “不会的,芙妹不会做出如此事情的,不会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孟修远,径直走出了屋子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3 拔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没有等殷野王来到,而是选择提前出发上路。 这倒不是说他对天鹰教的人有什么意见、不愿意见殷野王,只是他确实是到了该出发的日期。 此次从武当到峨眉之行,大略算来要走超过两千里的路程,其间道路曲折繁杂,实在是不容易走。 孟修远对自己是有清晰的认识的,他这人天生路盲,前世在那个巴掌大点的小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出门开车还要看导航。 现在让他自己徒步从武当走到峨眉,非得把人走丢了不可。 所以他也没有逞强,而是选择出发前去主动求助大师兄宋远桥,问问他知不知道这段路该如何走。 宋远桥一听孟修远这苦恼,当即表示不必担心,他会替孟修远安排好的,随即再没说什么别的话,便独自下了武当山。 两日后宋远桥归来,带来了好消息。 他联系到了一家正好近期准备入蜀的商帮,孟修远可以跟着这群客商的车队一起行动,自然就不会迷路了。 当时双方约定好的时间,就在今日。 天才蒙蒙亮,孟修远便背起行囊随大师兄悄悄下了山。他不喜欢离别时的氛围,所以也就没和师父师兄们告别。 却没想到,到了地方,与大师兄临别之际,宋远桥却是突然从几名客商手中接过了一个硕大的包袱,递到了孟修远手上。 “我们师兄弟几个都知道你这人怕麻烦,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可能也懒得带上路,所以我提前便送了过来,让董掌柜代为保管。 你路上打开看看,里面有我们各自准备的不少实用东西。觉得用得上的就带在身边,暂时用不上的就再交给董掌柜保管,不会累赘的。” 孟修远看着这足有磨盘大小的包裹,无奈一笑。 儿行千里母担忧,放在师兄们身上,却也是一样的。 旁边的商帮领头人董掌柜是个人精,见此情景赶忙出声说道: “宋大侠请放心,入蜀的这条路我们常走,熟络地很。况且我们车队这么大,无论是粮食饮水、日常杂物,都带得充足。 我董老二敢以项上人头向您担保,这一路绝不会让孟少侠受苦遭罪的。” “嗯,董掌柜,我师弟便拜托你了。”宋远桥认真地点了点头,还躬身朝董掌柜行了一礼,惹得对方受宠若惊,赶忙躲闪开来连称不敢。 这般客套了片刻,就到了车队开拔的时间。孟修远坐上一辆专为他留出来的马车,笑着向宋远桥挥手告别。 直至车队渐渐远离,却见宋远桥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柄长剑,用力向孟修远飞掷而来。 这一幕将车队的人吓了一跳,孟修远却是能感受到宋远桥这一掷力气用的恰到好处,轻松自然地便将那剑接在了手上。 定眼一看,却发现手中这居然是师父张真人的那柄真武剑。 “师父让我转告你,出门在外,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该拔剑的时候便拔剑,该杀人的时候便杀人,心里莫要有负担! 他少年时便用这剑杀了不少恶人,现在送给你护身,不要拒绝。” 宋远桥运使内力朝孟修远喊了一声,不给他答话的机会,便转身飞纵离开。 孟修远闻言一愣,暗想师父真真是把他内心给看透了。 心中默然,手里的真武剑也更重了三分。 …… 和这商帮大车队一起出行,自然走得很慢。即便是道路平顺、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一天至多也就走个四五十里路。 好在慢虽慢,孟修远在这车队里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舒服的。 董掌柜没有违背他和宋远桥说的那番话,真的将孟修远照顾得很好,几乎是像个少爷一样供起来了。 饿了有人送来食物、渴了有人送来清水,每逢住宿必将最好的位置留给孟修远,白天赶路时孟修远也都只需要在他那辆马车上打坐修炼即可,绝没有人会来主动打扰他。 之所以孟修远能有这般优握的待遇,一是因为武当派和宋远桥的面子确实管用,让董掌柜不敢怠慢。 二也是因为,他们这商帮车队确实本身也很需要护卫力量。 毕竟这一路上肯定是不会一直太平的,有孟修远这么个武当弟子坐镇,不说别的,至少名声上镇得住很多宵小之辈。 这一路吃饭、休息的时候,那董掌柜也经常会凑上来与孟修远套近乎,旁敲侧击地问孟修远,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在武当派内算得上什么样的水平。 虽然孟修远每次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但他这幅自信的样子,也已经足够让董掌柜心安了。 果然,随后的路程一再证明,董掌柜愿带孟修远走这一路,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随着商帮车队一路西行,为了追求路途便捷、降低成本,不得不选择偏离官路,转而从一些相对偏僻的山路通过。 这也就使得,路途中出现了许多危险。 野猪、豺狼这种常见的野兽还好,商帮本身的护卫还能轻松应付。可是偶尔碰到的那些黑熊、虎豹,却是凶勐异常,若没有孟修远出手相助,至少商帮里肯定要有人挂彩受伤的。 而且比这些野兽更加危险的,是人。 两千里路途,其间自然少了不了碰到一些拦路抢劫、做无本买卖的所谓“绿林好汉”。 对于这种人,孟修远是非常厌恶的。若是自己一个人赶路碰到了,他肯定要出手教训他们的。 不过商帮常年走这条路,自然有他们的生存之道。这其中绝大多数的劫匪商帮都认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交情,所以按照规矩上供些钱财,也就安全放行了,免了不少争斗。 孟修远自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喜恶,就让这商帮结下仇人、坏了名声、断了财路,索性也就顺其自然,躲在马车里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走到白河县双丰镇附近的一处山谷中时,却是出了意外。 一伙山贼几十号人,将整个车队团团围住,逼迫商帮将货物以及身上钱财全部留下,才肯放众人离开。 董掌柜见这伙山贼面生,便主动上前送上些银钱,想要打通关系,像过往那般说服对方挣一份长远的收入。 却没想到,钱人家倒是收的干脆,可话还没说上两句,董掌柜便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他妈的,不知好歹。见你们都是些灰头土脸的爷们,才放你们一条生路,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们要是娘们,想走爷还不让你们走呢,都得留下来给爷泻火用。 快滚快滚!罗爷我可少有发善心的时候,换做以前,早把你们都剁了做馒头馅。” 此人说话时言语狠厉,声音浑厚,虽然能听出没有什么内功修为,但是气血还是很旺盛的,明显身上有些外家功夫。 虽说如此,董掌柜毕竟见过大世面的人,捂着肿起来的脸还是和那山贼头子强行又聊了几句,借此机会想要摸清对方底细。 这期间,马车里的孟修远总算也跟着听明白这这伙人都得来历。 原来这几十人其实是一群逃兵,半年前还曾参加过与明教反贼的战斗,也正是因为在那场战斗中部队被击溃、与大部队失了联络,才索性在这里做起了山贼,过起了逍遥快活的日子。 言语中透露出,这群人手段毒辣,不过是看商帮车队人数众多,才不想硬拼,怕损伤了实力。 若是碰上的单独行人或者小商队,这会儿功夫人都也已经杀干净了。 甚至为了威胁恐吓董掌柜,他们还将前些日子如何洗劫附近的富户刘家的事情说出,言语间描述得十分详细: “那刘老爷子,可真的就像你一样倔。 我们都说了,只要交出家里的钱粮,便留他们全家一命。 可谁知道,他偏是要和我们作对,不仅关起门院不让我们进去,还让护卫家丁与我们动手,杀了我足足四个好兄弟。 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报答他的么? 我把他就绑在他家前门的柱子上,让他亲眼看着我们玩死了他的四个老婆,然后又在他那些老婆的身上玩死他的三个女儿。 哈哈,当时那刘老爷子,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还不满意,让人烧了一锅热水,把他那小儿子……” 那山贼头子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随即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就发现胸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碗大的空洞,正呲呲往外冒血。 而孟修远也不知何时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手上正拿着那把真武剑。 …… 那一天,孟修远的剑上没有沾一滴这些山贼的血,因为他觉得师父的剑不该碰这么脏的东西。 当然,这些山贼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离开的,因为孟修远觉得他们也确实不配活着。 自那天之后,整个商帮车队就对孟修远真的服气了,从原本出于形式的优待,变成了发自真心的尊敬。 一人一剑,就那么站在原地挥舞几下,敌人便像是被割麦子般一片片倒下。 如此超凡脱俗的剑气,何太冲和空闻见了都惊掉下巴,更别说这些并没有接触过武林核心圈层的客商了。 车队里理智点的人,还只是说孟修远是武功绝世的大侠,稍微迷信些的,都纷纷私下开始传孟修远是哪个神仙转世了。 于是有孟修远在的接下来这一路,可谓是这群客商今生跑过最为惬意的一趟商了,安全感十足,全然不用每日担惊受怕,想着接下来会遇上什么危险。 直到经过漫长路程,最终到达旅途终点时,整个车队依然沉浸在这种气氛中,不愿与孟修远分开。 董掌柜几次三番地询问孟修远,问他准备在那峨眉山上待几日,说是可以让车队主动配合孟修远的时间,到时候回程时再一起回去。 可每次孟修远都是干脆拒绝了,最后只拜托董掌柜将他那些不方便随身携带的行李再捎带回去。 董掌柜见此,也就没有强求。 因为自途径双丰镇那日起,再往后每遇到一伙劫路的匪贼,孟修远便会向董掌柜详细询问其底细,包括做了多少恶、杀没杀过人、有没有欺负过良家妇女等等,可谓是不厌其烦。 而且每次问清楚之后,孟修远都会将这些情况详细地用纸笔记录下来,贴身收藏。 现在孟修远说是不想和他们车队同行,而是准备自己一人走回去。 其中的意图,自然一目了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4 峨眉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在蓉城与董掌柜等人告别,离开商帮车队独自行走。 自此,他距离峨眉山只剩下不过两百多里的路程。 临别时孟修远向董掌柜问清了路,随即沿着官道向西南方向行进。 这么多天慢悠悠地赶路,孟修远也是憋坏了,现在一身轻松、没有累赘,他索性开始发足狂奔,以绝顶内力运转武当梯云纵。 只见他姿态轻松,每迈出一步便向前飞纵两丈左右的距离,无论崎区山道还是软泥石路,都没能拖延他的步伐。 如此这般,他早上吃过早饭后出发,还未及中午,就已经到了峨眉山脚下。 而且十分幸运的是,就在他准备在附近找人打听峨眉派位置的时候,竟偶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孟少侠,你……你怎么会来我峨眉?” 贝锦仪面对比她还小了几岁的孟修远,却显得有些紧张,几乎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孟修远认得这位容貌清秀的姑娘,那日百岁寿宴,她便是一直跟在纪晓芙的身旁,让孟修远对她有些印象。 “贝姑娘,你为何会如此怕我?你可记得,那日是你静玄师姐那日邀请我来峨眉,与你师父一会的。” 听孟修远这么一说,贝锦仪才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儿是,赶忙向孟修远道歉,随即主动引路上山。 两人于山路上边走边聊,中间说了许多,孟修远才明白,为什么对方看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原来那日峨眉派众人不愿与武当起冲突、提前离开张三丰的寿宴,虽然因此没能亲眼见到孟修远出手,但回程的这一路上,却一直都在听说与孟修远相关的消息传说。 短短时间,孟修远就可谓是名震江湖了,但凡有些社会关系、不是在闭门苦修的武林中人,大多都听闻了孟修远那天“一剑压群雄”的盛景。 这名声中间,可谓是毁誉参半。有人说孟修远年轻气盛、性格太过狂傲,丝毫不把武林前辈放在眼里。也有人说孟修远少年老成、大方得体,最后还是给了各门各派台阶,没有把人往死里逼。 唯有一点共识,那就是孟修远年纪虽轻,但一身武功已经可谓高绝。当今武林,无论老少,都鲜少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甚至不少人说,武当这是又出了一位绝顶高手,可以继张三丰之后,再横压江湖百八十年。 一时间,武当派在江湖中风头无两,狠狠地将少林寺压了下去,明显高出了一档。 而孟修远本人,也因此得了一个“紫霄神剑”的称号。 听完这些,孟修远下意识地觉得这并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因为名声向来都会惹来麻烦。 只是在贝锦仪面前,他也不好说那么凡尔赛的话,只得开玩笑地说道: “还要谢过贝姑娘告诉我这些,我随商帮走来的这一路,也没见过什么江湖同道,自然也就没听过这些消息。 想我拜师上山十年,一直是闭门苦修,那日我师父百岁寿宴,来的宾客一开始大多连我的名字都念不出,只是知道我是武当派的八弟子。 却没有想到,短短几日,我倒是成了江湖中的名人了。 ‘紫霄神剑’这个称号,可是真挺不错的,我师兄他们到时候听了肯定要羡慕的。” 贝锦仪这半天也算是和孟修远熟悉了,见孟修远名声虽大、人却随和好说话,她也就不像之前那么拘谨,而是恢复了平日里活泼爱玩的样子。 捂嘴一笑,贝锦仪向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可是把我吓死了。 自从知道你年纪轻轻,武功居然这么厉害,我便开始一直回想那日在武当山上,我有没有对你无礼之处,怕你记恨报复我。 后来我想起,那日我不知道你的厉害,见你小小年轻居然出来代表武当派硬撑场面,只觉得你是平日里太过受宠、坏了脑子,好像真地偷偷对你翻了两次白眼,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我这些日子经常经常做噩梦,梦里你提着剑来找我,问我一个小小弱女子,怎么敢如此无礼、公然蔑视你。我觉得理亏回答不出来,你没了耐性,就挥手给我来了一道‘紫霄神剑’。 所以我刚才见你,下意识还觉得,你还真的是来找我麻烦的呢……” 孟修远听这贝锦仪说得有声有色,暗叹峨眉派如此严苛的环境下,竟然也能教出来这样活泼可爱的弟子,确实稀奇。 他无奈一笑,开口安慰对方道: “放心吧,贝姑娘。我是不会因为你朝我翻了两个白眼,就拔剑砍你的。 还有我这剑法叫《紫霄剑气》,不是你说的那‘紫霄神剑’。 我师父创这门功夫的时候,最得意的就是起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我想改他都不让,你可千万别叫错了。” 贝锦仪笑眼一眯,脆声地说道: “那坏了,我这不仅得罪了武当派年轻的绝顶高手,连老的那位都得罪了。 这日后江湖上,我可怎么生存啊……” “哈哈哈哈”孟修远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 两人这么说说笑笑,不自觉地便走到了半山腰,峨眉山的一路盛景也真正地开始展现。 有贝锦仪在一旁介绍,孟修远算是好好的欣赏了一番这峨眉山的风光。 凭心而论,孟修远虽在武当山上住了十年,但今日这一看峨眉山上的景色,却依然感觉眼前一亮。 相较而言,峨眉山更显磅礴大气、雄奇神秀,给人以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震撼感。似谪尘仙子,清秀脱俗。 尤其是峨眉山比武当山高了近一倍,临近峰顶的时候,缈缈云霞彷佛就踏在脚下。 山风一吹,云海翻涌,真似到了天宫仙境,远离人间。 单单看了这上山一路的风景,孟修远便感觉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心情十分怡然。 每每遇到景色独特的地方,两人还会停下来驻足观赏一会儿,静静领略其中魅力。 甚至到最后,贝锦仪偶尔还会带着孟修远离开山路的主路,钻入山间小路,去看一些只有她这样久居于峨眉山上的人才知道的隐秘盛景。 可惜,这般好气氛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山路将近、峨眉派的建筑已经在上方隐约出现,贝锦仪反倒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心事,不再似刚才那样活泼快乐。 她犹豫半晌,直至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孟少侠,有一事我本不该说,可却心里还想着你应该知道。 近些日来,师父总是要我们师姐妹们合练一套剑阵,磨炼我们配合御敌的默契。 我们当时练那阵法,就明显能感觉得出,这剑阵虽然变化繁复,但明显所有编排都是为了针对一个人所为。而且师父她一再强调,我们施展这剑阵要全力以赴,无论练习还是实战都绝不可以留手。 所以当时我们还在讨论,师父到底是要对付何方神圣,需要我们峨眉派这么多人联起手来、组成剑阵才能应对一个人。 今日看你上山,我现在突然转念一想,或许这剑阵,就是师父她为你所准备的……” 贝锦仪这席话其实憋在心中已经有一阵了,只是眼看这峨眉派就要到了,才不再犹豫说出,只是她说话时显然心中慌乱,言语间都没了刚才那副活泼机灵的样子。 孟修远闻言略微沉默,随即真诚感谢道: “贝姑娘,感谢你能够将此事坦诚相告。” 贝锦仪不敢抬头看孟修远的眼睛,低头捏紧了手中长剑: “孟少侠,虽然我与你一见如故,觉得你是个好人,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我峨眉派的事情来。 可我毕竟也是峨眉派的弟子,师父于我有将教养之恩,我不能背叛师门。 所以这剑阵中的关窍我虽然知道,却不能主动告诉你……” 贝锦仪此时心中两难,虽只是短短这么上山的一路的交谈接触,她再看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时,就已经隐隐有了与山下时不一样的感觉。 此时她心中十分担忧,自己师父见到了这孟修远,会不会真的下令让她们组成剑阵、上前拼杀。 若是孟修远是个坏心肠的贼人还好,她肯定会义无反顾地为了峨眉派、为了师父,与孟修远拼死斗争。 可偏偏一路走来,她清楚地能够从言行中感知到,眼前这个少年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不可能对峨眉有什么歹心。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希望孟修远能立刻将剑架在她脖子上,强逼她说出那剑阵中的弱点。那她心中既无需担心孟修远接下来的安危,也不会对出卖门派的秘密有那么大的负罪感。 她之所以最后一句话中故意说了自己知道这剑阵的关窍,便是明晃晃地暗示孟修远。 可没想到的是,她等来的只有孟修远的灿然一笑 “哈哈,贝姑娘无需担心,我今日好不容易来到这峨眉山,既然已经有幸见识到了这峨眉山上绝景,又怎能不顺带领教一下峨眉派诸位女侠的高招呢? 贝姑娘你到时候只需用心使剑,全力对我出手便是。 否则没了你们的帮忙,你师父可是接不了我两招的。 灭绝师太想要考较一下我,我还想试试她有几分功力呢。” 贝锦仪闻言讶异,赶忙抬起头来,却见眼前早已没有了孟修远的踪影。 直至她赶回门派内,才听师妹们说,孟修远原来早她一步,已经到了峨眉派中,正被灭绝师太亲自接见。 …… 孟修远是在峨眉派的正殿里,第一次见到了那前世被书迷们人人喊打的灭绝师太。 那是一个四十岁刚出头的尼姑,容貌长得不错,能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唯有眉眼间神情显得太过严厉,破坏了整张脸的氛围。 而刚见面时,与贝锦仪所说有些不同,灭绝师太没有一上来就那么剑拔弩张。 双方寒暄了片刻,灭绝师太显得还算挺客气的。 直至后来,双方渐渐开始聊到武当与峨眉两派的渊源、聊到张三丰当年与郭襄女侠的交情,灭绝师太才趁此机会,开始渐渐显露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 “那日静玄、晓芙她们自武当回来,说起孟少侠你的事,我还有些不相信,只觉得她们是言过其实了,还训斥了她们。 没想到与孟少侠你今日一见,贫尼才明白,原来是错怪了她们。 这世间,原来真的有与郭祖师长相如此相近之人。” 灭绝师太说到这里时直勾勾地盯着孟修远的脸,毫不忌讳。 “哦,这么说,师太你是见过郭襄女侠本人的?”孟修远也不在意,顺着她的话问道。 “不,说来可惜,我当年入门之时,祖师已经仙逝,我未能得见她老人家的真容。 不过我峨眉后殿中,却是一直藏有一副祖师的画像,为丹青圣手以写实之风所画,据我师父风陵师太说,与祖师真实模样有九成五以上相似。 而孟少侠你,就与那画像上的祖师,几乎一模一样。”灭绝师太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师太可否领我去看看呢?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说,我还挺好奇的。”孟修远笑道。 “自然该当如此,稍待片刻,我一定带孟少侠你前去一观。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件事,希望孟少侠你帮我印证一下。”灭绝师太神色郑重地说道。 “师太请说。”孟修远点了点头。 “我听闻江湖上最近都在传,说是孟少侠你神功盖世,于那日寿宴上先后轻松击败崆峒五老、昆仑掌门何太冲以及少林寺的三位神僧。 随后更是神剑一出,便镇压当场,让群雄俯首认输。 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灭绝师太说完也没等孟修远回答,转身就从一旁弟子手中打开一个布包,取出一柄四尺来长的古剑来。 但见剑鞘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剑未出鞘,已可想见其不凡,剑鞘上还用金丝镶着的两个字:“倚天”。 随即灭绝果断剑锋出窍,明晃晃地指向孟修远。 “师太这是做什么,咱么刚不还聊得好好的么,怎么这就把倚天剑给拿出来了。 看您这意思,是想和我动手?” 孟修远只觉得这个老尼姑确实是精神上有些问题,做事莫名其妙。 “还望孟少侠见谅,实在是此事对我峨眉派来说事关重大,贫尼不得不出此下策。 毕竟人言不可信,唯有亲眼见到的,才不会骗人。 还望孟少侠能够出手,让我有幸一览绝技,以印证心中想法。 而若是那些传言不假,那孟少侠之武功肯定是远远高于我的。 不手持这倚天剑,贫尼恐怕是没有资格与孟少侠你过上两三招。” 灭绝持剑看向孟修远,言语坚定不容推辞。 孟修远见状,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那好吧,既然师太都如此说了,我也便不推辞了。 正好对这倚天剑,我还挺好奇的。 师太你小心,我要出招了。” 灭绝闻言点头,刚抬手把剑法架势摆了出来,却突然就感觉到手中一痛,来不得反应间那倚天剑便脱手而出。 下一刻,孟修远便手持那倚天剑仍站在她对面,笑而不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5 挖墙脚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你……什么时候出手的?”灭绝师太望着孟修远,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明明全程盯着孟修远,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孟修远即便功夫再高、速度再快,也不至于一点出手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灭绝师太自认为也是天底下一流的高手,她不相信,会有人比她功夫高那么多。 孟修远彷佛对灭绝师太这般反应早有预料,澹然一笑说道: “师太没看清?那我再演示一遍给你看。” 说话间,他毫不在意地将倚天剑抛回给灭绝师太,神色十分轻松。彷佛那并不是全天下武林人士都梦寐已久的神兵利器,而只是一把无关紧要的破铜烂铁。 灭绝下意识地住倚天剑,神情有些恍忽。片刻之后,她才抬头望向孟修远,目光沉凝: “孟少侠果然不是一般凡俗之人,贫尼佩服。” 孟修远摆了摆手,潇洒说道: “师太过誉了。你小心,这倚天剑,我还想借来一观。” 下一刻,灭绝师太童孔骤然收缩。 提前有所准备之下,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孟修远的动作。 原来孟修远靠近腰间佩剑的左手,轻轻地在他那真武剑的剑鞘上拍了一下,使得其微微颤动。 随即,一道隐秘而迅疾的气劲,自真武剑的剑柄向灭绝师太激射而来。 这气劲无形无色,灭绝师太无法视之,只得凭借耳中听到的那细微的破空声、以及真武剑剑柄所朝向的位置,判断其轨迹,横剑抵挡。 这灭绝师太毕竟也是江湖一流的高手,钻研武道数十年,基本功还是十分扎实的,因而这一剑其实挡得很准,精确地于空中将孟修远这道隐蔽气劲击碎。 可是她没有料想到的是,这气劲之后竟还有一道掌力紧随其后而来,趁她没有防备,“砰”地一声便击在她的胸口上。 这掌力使得极巧,明明劲力不大,却仍使她气息一滞、浑身脱力,倚天剑脱手而出。 下一刻,灭绝师太缓过劲来再抬头望去,孟修远仍是如刚才那般,手持倚天剑站在她对面,笑而不语。 “你!……” 灭绝师太热血上涌,一瞬间觉得是孟修远使了阴谋诡计,在那道剑气后又藏了一道掌力,才使得自己被暗算了,心中十分恼怒。 要知道当年她师兄孤鸿子面对杨逍时,便是因为中了对方诡计,胸上中了一掌,连倚天剑都没有拔出便败下阵来,被夺走了倚天剑,最终郁郁而终。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在灭绝师太心中,孟修远的形象不由得和那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杨逍开始相重合。 可很快,看着孟修远这张极似祖师的脸,灭绝师太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 眼前这正派的少侠,与那魔教妖人,毕竟还是不同。 至少孟修远一直表现得光明磊落,既没有言语误导、出招前也都出言提醒了。 反倒是自己没有察觉到对方那隐蔽的掌力,终究是技不如人,没道理反过来责备对手。 想到此处,灭绝师太暗暗点头,又高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分。 孟修远见她默默不语,出言解释道: “师太,可知我刚才用的这两招用意?” “不知。”灭绝师太道。 “那请师太你可要好好听着了。”孟修远面色澹然,双目正视对方说道: “我这一剑一掌,皆是我所学剑法、掌法中威力最小的招式。 我师父张真人他教我武艺时便告诉我,若是有一日碰上了不想敌对、却又无奈必须交手的人时,便可使用这两招。 所以这两招之根本立意,在于制人而不伤人,给对方一个悔悟的机会。 对于师太你,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什么仇怨,所以才用出了这两招。 我相信,师太你之所以说要考较我的武功,那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可是,事不过三,我只会这么两招。 师太你若是再要动手,那我便是再想留手,却也做不到了。” 孟修远本想着自己这番话,灭绝师太是听得懂的,不会再与他为难。 却没想到,灭绝不愧是灭绝,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在乎他的好意: “孟少侠不必多说,再接我一掌,事情便全清楚了。” 说完,灭绝师太便运起浑身内力,以一招《佛光普照》向孟修远拍来。 这《佛光普照》全套掌法只有一招,便是以深厚的《峨嵋九阳功》作为根基,掌力笼罩敌人全身,使对方挡无可挡,必须硬碰硬,算是峨眉一派掌法中的最高杀招。 孟修远见那老尼姑如此冥顽不灵,也不就再忍耐,反手一掌运起五成功力同样拍去。 “砰”地一声闷响,结局毫无意外,灭绝师太瞬间便被孟修远掌上巨力震得倒飞出去,直撞断了背后两三张木桌椅,才摔落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可真正令孟修远意外的,是灭绝师太的反应。 “好!好掌法!好功力!” 灭绝师太从地上狼狈地爬起,面色煞白、张口时牙上挂满鲜血,整个人形象直似厉鬼。可看她表情,却是格外畅快的样子,嘴上还一连说了三个“好”。 看着她这幅样子,孟修远即便是在武当山上十年修养,素质比前世好了许多,却还是不免腹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这老尼姑,怕不是脑子有些问题吧?” 面对这样的灭绝师太,孟修远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被搞得有些懵了。 好在这时候,门外峨眉派的弟子们听到了桌椅撞碎的响声,急忙冲了进来 “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峨眉众弟子赶忙将灭绝师太扶了起来,口中不住的询问道,同时向孟修远的方向怒目而视。 “无妨,我没事的。我只是和孟少侠切磋一番武艺而已,动起手来难免有些损伤,不可对孟少侠无礼!” 灭绝师太反倒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伸手制止住了身边众徒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略整仪容,向着孟修远笑道: “果然江湖传言不虚,孟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一身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如此这般,我心中猜想得以验证,那有些话,我便与孟少侠你直说了。” 孟修远隐约猜到了灭绝师太的意思,出言打断道: “师太,我或许确实与贵派祖师长相近似,可我自小便是孤儿,也记不清自己父母长相,所以难以说清身世来历。 您无论是出言问我,还是自己胡乱猜测,都得不到确切的结果。 而且我武功虽然不错,但这也只是我天赋异禀而已,并不一定便是传承了谁的血脉。 毕竟事关贵派祖师的清誉,还望师太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之后再开口。” 灭绝师太闻言,并没有因为孟修远的这番态度而生气,反倒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孟少侠误会了,我无意探听猜测你的身世,更不会随意编排郭襄祖师。 我只是想说,你与我峨眉有缘。 不知孟少侠你是否有意,愿意加入我峨眉派?”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6 如何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师太,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啊。” 孟修远看着眼前这尼姑,愈发觉得她脑袋肯定是有些问题的了。 这江湖中,各门各派无论强弱大小,都对尊师重道十分看重。 那些背叛师门、转投他派的叛徒,若非是有足够充足的理由,那便会成为整个武林共同唾弃的人,今后于江湖之中寸步难行。 像灭绝这般言语,若是说给那些死板些的人听,或许当场就已经翻脸了。 “孟少侠,我并没有开玩笑。我且问你,你相信这世上有缘分么?” 灭绝师太不顾孟修远的抵触,继续认真说道。 孟修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得身体一抖。 “你相信世上有缘分么”这种话,若是由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子当面说出,或许会让人觉得暧昧,心中一痒。 可现在由灭绝师太嘴中说出,那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虽然心知对方说着话绝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孟修远还是不由得感觉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十分难受。 “不信”孟修远坚定地说道。 灭绝师太也不恼,继续问道: “那孟少侠,你相信神佛之说么?或者说,你相信这世间是存在有看不见、摸不着的一股力量么?” 孟修远刚要顺口再说“不信”,可话到嘴边,却还是顿住了。 似所有穿越客一样,他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倚天世界,本就是玄奇不可解释的事情,又如何能保证无神论立场,说不相信天上有神佛呢? 灭绝师太见孟修远愣住,知道他心中必定有所犹豫,立刻接着说道: “孟少侠,刚刚我观你仪态表情,你与我对的那一掌,显然没有用尽全力。可其中所蕴含真气之精纯深厚,已经是我生平仅见,远超我本人以及我师父风陵师太。 武当派内功无论如何神妙,却也绝不可能让你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功力,就比如你那七位师兄,一个个也都是天资不俗,可却几十岁了还远不如你如今境界。 我想孟少侠你自己也清楚,似你这般境遇,并非简简单单的一句‘天赋异禀’就能解释的吧。” 孟修远被戳中软肋,面上虽依旧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有些不耐,索性开口道: “师太,无需多言,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便是。” 灭绝见此,也不再罗列证据,直言说道: “孟少侠你可知,江湖上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传,说你是我派郭祖师转世,生来便有宿慧,所以才能年纪轻轻臻至如此境界。” 孟修远闻言不屑,摇了摇头说道: “师太居然也相信如此无稽之言?” “鬼神之事,我不敢妄言。 但依佛家之言,若是无缘,你怎会与我派郭祖师长得如此相像,又为何今日会上我峨眉山呢?”灭绝师太自顾自地说着。 “我今日上峨眉,只是为了向师太求取那《峨眉九阳功》,救我师侄张无忌。”孟修远解释道。 “孟少侠若愿入我峨眉,你今日便可带着《峨眉九阳功》下山。”灭绝师太依旧不放弃。 “师太何苦如此执着?贵派人才济济,又怎缺我一个?” 孟修远向灭绝身后的那些弟子们指了指,有些无奈地说道。 灭绝顺着孟修远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在弟子们面上一扫而过,唯有在纪晓芙那里停留了片刻,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峨眉弟子自然都是优中选优,只是若要完成祖师遗训,她们却还都不够资格。 孟少侠可知,我峨眉派之创立,与你武当、与少林、与中原武林绝大多数门派的初衷都是有所不同的。 我祖师郭襄女侠自创立峨眉派那一天起,便遵循其父母郭靖、黄蓉二位大侠的遗志,教育我等后辈子弟,要以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为毕生之追求。 这般大事,自然非一般人所能为。 因此,我峨眉培育弟子时不拘一格,唯重其天资,我便是十五岁时就因天资出众而被我师父风陵师太立为第三代掌门人。 可惜,我与师父虽于峨眉众人中天资出众,但放之江湖,却算不上绝顶。因而终其一生,都未能窥见祖师之武学境界,更别说青出于蓝。 而我的众多弟子中,也不过晓芙之悟性能与我年轻时接近,余下皆不行。 如此想来,我峨眉派还要等几代,才能完成祖师遗训? 那鞑子霍乱我中原大地,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汉人皆丧失尊严、受尽屈辱。 孟少侠你同为汉人,难道就不愿做些什么?” 这灭绝师太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虽然有些道德绑架,但依然让孟修远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只是,这番话终究说得有些儿戏了。 “师太,我敬你有为国为民之心。只是抗元大业,又怎是这么简单的。 别说区区你峨眉一派,即便是所谓中原正道武林六大派齐聚,一心共同抗元,在朝廷几十万大军面前,又翻得出几个浪花? 我们武林众人面对元朝廷,大多能够所行的,不过是刺杀之类的勾当。 而以此论,我就算是要抗元、也有办法抗元,可又何必一定要加入你峨眉派呢?”孟修远摇了摇头说道。 他本以为,这番话一出,灭绝便会消了心思。却没想到,对方却依然把握十足的样子。 灭绝深吸一口气,彷佛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面色郑重地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我既与你提此事,自然是有所考虑的。 在此之前,我曾多方打探与你相关的消息,几经了解,确认你至少为人本性不坏,所以有些话我今天才敢同你讲。 若少侠你愿意入我峨眉派,受我三年考验,待我完全确认你的心性品格,那我便可告知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秘密背后,自然隐藏着能够助你抗元的力量。” 孟修远闻言略微思考,不由得心中一笑,明白了灭绝师太所指的是什么,随即也就明白了自上山以来,灭绝一系列古怪行为的用意。 不过即使如此,孟修远依然对法的某些做法有些意外。 “师太,你说这番话,难道不觉的太冒险了么? 若是我表里不一、与你打探的消息不同,是那用心险恶之人,以武力强逼你说出那秘密,那你这不是主动置峨眉派于险地了么?”孟修远有些不解地问道。 灭绝对此倒是不在意,坦荡地说道: “为达目的,自然是有代价的,又怎么不能冒些风险呢? 更何况,我峨眉派上下又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你真要动手强逼,难道就能一人把我峨眉上百号人同时给挑了不成?” 灭绝这话一出,孟修远就又弄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贝锦仪口中所说的峨眉上下合练剑阵,就是为了防备此处啊。 “哈哈,师太说得对,我也只是问问而已,无意与峨眉诸位动手”孟修远笑着摆了摆手,挥散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继续说道: “只不过,师太你的提议,我还是没有什么兴趣。 我对那藏在倚天剑和屠龙刀中的……” “住口!”灭绝赶忙大喝一声,盖过了孟修远后半句的声音,没有让身边的弟子们听到孟修远接下来的话。 孟修远果然不再言语,这只是略带笑意的看着灭绝师太,彷佛猜到了对方会有如此表现。 “这是我峨眉不传之秘,你又怎会知道?!”灭绝此时不复刚才成竹在胸的模样,背后冷汗直流。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明明是峨眉掌门代代相传之秘密。自她师父风陵师太过世之后,此事世间只应有她一人知晓,孟修远又是如何得知的? 思虑片刻,一个离谱而又唯一的解释,突然出现在了灭绝的脑海里: “难道,你真的是郭祖师转世……” “不,我不是,师太你多虑了。这个消息我是从别处得知的,与你峨眉派无关。”孟修远赶忙打断灭绝的胡思乱想: “我之所以主动说出此事,只是想告诉你,我无意于你口中的秘密。 还是那句话,我今日上山,只为求那《峨眉九阳功》救治我师侄性命,还望师太你慈悲为怀。” 说完这些,孟修远便不再说话,屋里便陷入了沉默。 他暗暗打量着灭绝师太,心中不由得琢磨,这个老尼姑性情如此暴躁,怕倚天剑、屠龙刀的秘密泄露,会不会突然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若是那样,他孟修远无论心地如何善良、如何顾忌武当与峨眉两派的关系,却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了。 迅速出手,一掌击毙灭绝,以此震慑峨眉其他弟子让她们不敢出剑,从而减少伤亡,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之说以主动说出知道这倚天剑、屠龙刀的消息,便是恼这灭绝从刚刚开始一直在算计他,想要借此试试,灭绝为人做事是否能秉持得住作为正派的底线。 若真到了那一步,也只怪这灭绝用心不端、咎由自取。 好在,长久的思考过后,灭绝师太并没有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她对这件事的的处理思路,更偏向于一个和缓而又古怪的方向。 “孟少侠,今年多大年纪了?”灭绝竟突然聊起了家常。 “嗯……我自记事以来便是一个人,生辰不详,今年大概十六、七岁吧。”孟修远直白地回答道,同时心里盘算,这灭绝到底又打得什么主意。 “那孟少侠你可曾婚配?身上是否有婚约?”灭绝接着问道。 “没有,我自六岁上山,一直苦心修炼,没考虑这些事……”孟修远回答时,心中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灭绝师太还是一如之前那般语出惊人: “那便好,我有一个提议,想来会让你我双方尽皆满意。 毕竟孟少侠你想要我派的《峨眉九阳功》救人,那自然是要有所保证的,不然我派神功怎可轻传。 这样吧,孟少侠,我也不为难你。 你只需在我峨眉派安心住上一个月,一月过后,你挑选我一个徒儿,我来为你二人作证定下婚约。 然后我们共赴武当山,在你师父张真人面前将事情说清、请得他同意,随即便可昭告天下武林同道,宣布你二人的婚事。 只要礼仪一毕,你们二人成了夫妻,我立刻将《峨眉九阳功》奉上。 如何?”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7 高攀不起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上这峨眉山前便想过,想要从灭绝师太手中借《峨眉九阳功》,必定十分困难,甚至要难过从少林寺手中借那《少林九阳功》。 毕竟少林寺流传数百年,有七十二绝技、易筋经等众多神功护寺,对《少林九阳功》其实并不算十分看重,甚至愿意主动修行这门功法的弟子都不多,几乎沦为鸡肋。 不愿借给武当派,不过是他们素来对本门武功重视,不愿外泄而已。 而峨眉派所传武功皆为郭襄一人所创,武学传承实在单薄,《峨眉九阳功》已经算是其内功中最为顶尖的绝学了,峨眉派自然十分重视,寻常弟子都不得传授,更遑论传给外人。 所以孟修远此行对那峨眉九阳功并不强求,能借到最好,借不到就另想别的办法。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自这上山之后,反倒是对面那灭绝师太对他想法颇多,弄得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一步,却也不是孟修远说不要那《峨眉九阳功》就能解决的了。 想要理清眼前状况,还是要分析清楚灭绝的心思。 灭绝最后这所谓“联姻”的提议,乍看来虽然荒谬,但是再一想,还是能够猜得出灭绝的意图。 一来是这婚一结,孟修远作为峨眉的女婿,自然也算是半个峨眉派弟子了。 灭绝之前所说的那些“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之类的祖师遗训,孟修远就算不亲身去做,遇到事情肯定也是要帮忙的。以此间接地达成了灭绝最初的目的,让峨眉多了一个强援。 再者说,有这一层婚事的约束,灭绝也就不必担心孟修远将倚天剑、屠龙刀中的秘密泄露出去,大家成了一家人,得了利益自然可以共享。 孟修远知道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倚天剑就在峨眉派手上,这样两相结合,事情不就成了么。 峨眉弟子这些年一个个被她洗脑洗得都十分彻底,无论谁嫁给了孟修远,肯定也是心向着峨眉的,不愁孟修远会独吞倚天剑、屠龙刀中的秘籍兵法。 最后,孟修远这个人身上确实是事事都透着神秘,又明显与峨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能与他进一步结缘,本就是一件好事。 细细想来,这确实是能令一个双方共赢的计划,还无需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即便在现代价值观下来看违背了双方自由婚恋的意愿,可放在为达目的几乎不择手段的灭绝身上,确实已经算是十分柔和的一种做事方式了。 只可惜,孟修远不愿吃她这一套。 “师太厚爱,孟修远在此谢过。只是婚姻之事我现在暂时还未考虑,恐怕要辜负师太一片好意了。 至于峨眉派那个秘密,请师太放心,我自从偶然得知以来,未曾告诉过任何人,今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师父师兄在内都是如此。 甚至若是师太愿将那《峨眉九阳功》借予我救人,我愿以我人格信誉保证,日后若我有幸获得你之前所说的那个隐秘,必定会与峨眉派分享。 如何?” 孟修远干脆地拒绝了灭绝师太的提议,并提出了自己的合作方桉。 “孟少侠为何想都不想便拒绝,彷佛避我峨眉弟子如避洪水勐兽。 难道我峨眉派女子,你便这般瞧不上眼? 要知我那得意弟子纪晓芙,便是早与你六师兄殷梨亭有婚约。你看他二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不就是我们武当峨眉两派之间的一段佳话么。 我余下弟子中,虽确实没有人武学悟性比得上晓芙,但要论及容貌人品,却也有几人不输于她……” 灭绝仍不愿死心,毕竟今日这般机会若是放过,对峨眉的利益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只是她想不到,自己这一番话反倒是戳中了孟修远的逆鳞。 她不提纪晓芙还好,孟修远尚且愿意为了两派面子与她敷衍一番,她这一提纪晓芙,却是让孟修远想起了自己那用情深重却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六师兄。 在来峨眉之前,孟修远便将解决纪晓芙与殷梨亭之间的孽缘当做此行的目的之一,只不过做不到人情练达的他,一直都没想好该如何解决此事。 现如今灭绝主动提起,孟修远索性张口便打断了灭绝: “师太,莫要说了。你峨眉派的高徒,我武当高攀不起。 你且问问你的好徒弟,她所做之事,是否对得起我六师兄?!” 孟修远这番话饱含怒意,不自觉便用上了一丝内力,震得峨眉派一众女侠耳中嗡嗡作响。 而作为当事人的纪晓芙,突然听到孟修远的呵斥,瞬间心凉了半截,额头鬓角顿时有冷汗渗出。 灭绝被孟修远这一声给说得莫名其妙,她下意识地望向纪晓芙,却见纪晓芙脸色煞白、神情紧张,便知道这纪晓芙真的有些什么事情瞒着他。 “晓芙,你过来。既然孟少侠说你对不起那殷梨亭,那便由你来说说,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误会。” 灭绝向来护短,不愿将弟子往坏处想。见此情形也只觉得不会是什么大事,让纪晓芙将事情说清便是了。 却没想到,纪晓芙被她这么一叫,心中愈发紧张,甚至于双腿发软、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见此情形,灭绝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肯定是纪晓芙做了对不住武当派殷六侠的事情,心中十分气恼,怪这向来看重的弟子,今日关键时候却使得峨眉派丢了颜面。 只是毕竟是自家弟子,灭绝心中还是信任,只猜想是纪晓芙是不喜欢殷梨亭,亦或者喜欢上了别家男子,所以定好的婚约想要反悔。 在外人面前,灭绝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所以她转过身来面向孟修远,替纪晓芙强行补救地说道: “孟少侠,看来晓芙与殷六侠的的婚事,确实出了些问题。 只是此事尚且没有具体论断,说不清谁对谁错,还需双方从长计议。 或许只是你师兄殷梨亭与晓芙她性格不合,我见你师兄为人内向幼稚了些,晓芙她性子坚韧,不喜欢这样的男子也算正常……” 孟修远听到这灭绝竟然如此无耻,全不知其内情就敢胡言乱语,居然还把锅甩到了殷梨亭的身上,顿时便不再顾忌峨眉脸面,冷声说道: “师太,莫要再多言了,我师兄对纪晓芙一片痴情,他何错之有? 你且问问你的好徒弟,她身为我师兄的未婚妻子,给那杨逍生了孩子也就罢了,可为何至今还不告诉我师兄,还要骗我师兄再苦苦等她多久?!”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纪晓芙闻言如遭雷击,眼泪瞬间奔涌,捂住颜面便想往殿外逃去。 可随即,便被灭绝师太一把抓住胳膊给拽了回来。 “晓芙,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是他有意构陷你的,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你说话啊!” 【杨逍】【孩子】这样的字眼,瞬间便点炸了灭绝师太的怒气,她一边愤恨地盯着孟修远,一边急切地向纪晓芙问道。 却没想到,纪晓芙连看也不敢看她,只还是一手遮脸、泪流不止。 灭绝见此,双眼瞪大得像一双铜铃,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爱徒,气得手都开始颤抖了。 “我不信,不可能的!” 灭绝此时已经被气晕了头,双手分别抓住纪晓芙右臂上下,想扯开半截衣袖,当众证明纪晓芙的清白。 这时,身后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声音。 “师父,不可!” 抬眼望去,出声冲过来的竟是那丁敏君。 这丁敏君为人善妒刻薄,向来不喜欢身受灭绝宠爱的纪晓芙,平日里总借故找她别扭,也喜欢挑她毛病。 前些时间,偶然间,她发现纪晓芙有些不对,细细追查,竟也发现了纪晓芙的秘密,知道她给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生了孩子。 她一直想以此事扳倒纪晓芙,抢占她在师父面前红人的位置,不过是没有充足证据,暂时没有实施而已。 今日孟修远这么一说,她才知道,与纪晓芙生孩子的男人,竟然是魔教的大魔头。 可也正是因此,她算是峨眉唯一确定纪晓芙事情的人,她知道,只要纪晓芙的手臂一漏出来,必定是看不见守宫砂的,整个峨眉必定因此脸面扫地。 她人品虽不佳,但爱护师门之情却是和其他人相同的,为了峨眉的面子,她此刻不得不站出来,尽力阻止灭绝这打自己脸的行为。 只是灭绝此时正在气头上,固执起来哪来会听丁敏君的劝,反手一巴掌就把上前阻拦的她给推倒到了一旁。 只听“刺啦”一声,随即整个大殿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 纪晓芙白皙光滑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哪里可能见得到守宫砂。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8 交代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大殿之中,灭绝师太脸色忽红忽白,面上肌肉绷紧,看起来十分吓人。 身旁诸多峨眉弟子,此时谁也不敢上前搭话,都怕触了霉头。 半晌还是灭绝师太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将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杨逍,杨逍……你当年暗使奸计气死我师兄孤鸿子,今日又毁我徒儿清白……” 灭绝师太抬头向天,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她转而望向孟修远,面色严肃地说道: “孟少侠,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听闻的此项消息,也不好多问。 只是我需向我的弟子问明情况,才好给你个解释,可否?” “自当如此”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灭绝随即转向面色煞白的纪晓芙,伸手将手中那半截衣袖递给了她,让她遮住漏出来的半截小臂,而后反而语气温和了一些,向着纪晓芙问道: “晓芙,你仔细与我说说,你到底为何与那魔头有染,是不是他强逼于你?” 纪晓芙闻言,不敢违抗师命,只得从头到尾地讲述了她与杨逍相遇的全过程。 从她在奉命搜寻谢逊的途中,偶然间在旅店偶遇杨逍,被他一路纠缠,再到她千方百计躲避那杨逍,却又难以脱身。直至最后,说起了她被杨逍玷污的事情: “弟子被他所擒,力不能拒,失身于他。他监视我极严,教弟子求死不得。如此过了数月,忽有敌人上门找他,弟子便乘机逃了出来,不久发觉身已怀孕,不敢向师父说知,只得躲着偷偷生了这个孩子。” 整段说下来,灭绝听得眉头越来越皱,直至最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该死的魔头,竟如此奸邪无耻,必不得好死!” 骂完她转头问纪晓芙:“这是全部实情了,你可否有欺骗隐瞒?” 纪晓芙赶忙摇头:“弟子万死不敢欺瞒师父。” 灭绝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随即摸了摸纪晓芙的脸哀叹一声: “可怜的孩子。唉!这事原也不是你的过错。” 她闭上双目,沉思片刻,口中喃喃自语: “魔头,你坏事做尽。多年来我始终不知你的下落,今日总教你落在我手中……” 彷佛是心中做了什么决定,灭绝再睁开眼时,整个人愈发坚定。 她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此事原由,你也已经听清。是那魔头杨逍强逼与晓芙,她也是受害者。 至于殷六侠那边,我峨眉派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只不过在此之前,我峨眉还有些私事要先行处理。 请孟少侠你在歇息片刻,稍安勿躁。” 说完,她也不顾孟修远回应,拉着纪晓芙便往后殿去了,连一众弟子都不许她们跟去。 只留孟修远于这大殿之中,与一众惊魂未定峨眉女弟子面面相觑。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灭绝师太被孟修远亲手所伤,纪晓芙又被孟修远揭穿丢尽了脸面,所以一众峨眉弟子看向孟修远的目光都是又惧又恨,大多都不敢上来与孟修远搭话。 唯有作为大师姐的静玄师太,为了顾及场面,让人给孟修远上了热茶,带头与孟修远做了些毫无营养的寒暄。 孟修远见这一众峨眉女弟子在这待着难受,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只说是自己喜欢清静,不愿旁人打扰,让她们各自散去。 峨眉弟子们听了这话,自然感觉如释重负,一个个都赶忙从大殿离开。没多一会儿,就只剩下孟修远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随后片刻,却是有一个让孟修远熟悉的俏丽身影去而复返,趁着大殿中没人看到,偷偷凑到了孟修远的旁边: “孟少侠,你没事吧,你怎么真的与我师父起手来了啊?还有晓芙师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贝锦仪回来得稍晚,一直站在峨眉弟子最后面,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听到,所以感觉整个人迷迷湖湖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那纪晓芙师姐现在有危险,你快去偷偷盯着。 若是你师父要动手,你便大喊一声,我听得到。” 孟修远心知灭绝将纪晓芙拉走,是要说些什么,自然也猜得到结局。 他将峨眉派众人支走,本就是想自己偷偷去看看的,现在正好贝锦仪在,他也就无需做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情了。 “什么……啊……好的。”贝锦仪听得迷迷湖湖,不懂孟修远的意思。可是既然孟修远都说是事关纪晓芙的危险事情了,她也来不及多问,应了一声便往后殿跑去。 而孟修远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果然,只是几息时间之后,后殿方向就传来了贝锦仪的惊叫: “师父,不要啊!” 孟修远闻言顿时从椅子上弹起,似一道闪电般向后殿方向窜去,循着贝锦仪叫喊的方向一路寻找,直至到一处僻静的独屋门前,见到了贝锦仪的身影。 “放肆,谁让你在此偷看了?!” 灭绝这么说时,右掌已经高悬于纪晓芙的头上,正待要一掌拍下去。而纪晓芙紧逼双目,面色惨然,显然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孟修远此时,正巧赶到了门口,见此情景大喝道:“师太,且慢!” “哼!”灭绝师太冷哼一声,不顾孟修远和贝锦仪当面,一掌便往纪晓芙的百会穴拍去。 孟修远见此,隔空一掌随即便远远拍向灭绝。 两人相隔一丈多的距离,孟修远的掌力却是后发先至,率先一步撞到了灭绝的肩膀上,让她当场横飞了出去。 “你!孟修远,难道我峨眉自己清理门派,你武当的人也要管么?!”灭绝自地上爬起,对孟修远瞪眼怒喝道。 孟修远不理她,反倒是向一旁的贝锦仪说道: “贝姑娘,我有些话需要单独与你师父说说,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贝锦仪闻言十分慌张,抬头望向灭绝的脸色。而灭绝闻言,眉头一皱、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含怒点了点头。 见此,贝锦仪如释重负,赶忙远远地跑开。 孟修远见贝锦仪跑远了,才对灭绝开口说道: “师太,你为何突然态度转变,要杀这纪晓芙,我都猜得到。 想来不过是你想要她施展美人计,回到那杨逍身边做内应,里应外合暗杀那杨逍,甚至搞垮整个明教。 结果这纪晓芙不愿听从,还说自己爱上了那强逼她失身的杨逍,所以你才一怒之下要清理门户。 是也不是?” 孟修远这一连串“猜测”自然是分毫不差,直击灭绝软肋,听得她恼羞成怒,大喝道: “混账,我峨眉如何行事,难道还要你来评判?” 孟修远摇了摇头,澹然道: “峨眉怎么做事,我自然管不着,我也无心评判师太你这些手段,到底是否光明正大。 我只想告诉师太,既然此事事关我六师兄,那就并非你峨眉一家之事。 那杨逍,我会亲手解决。 而这纪晓芙,在她亲口给我师兄一个交代之前,你也不能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39 该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时值傍晚,峨眉山路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并肩而行,徐徐向山下走去 一个是孟修远,他既未借到《峨眉九阳功》,又不想依那灭绝师太所言娶个峨眉弟子,自然没理由在这峨眉山上多待。 而另一个,则是刚刚死里逃生的纪晓芙。 灭绝师太终究没能在孟修远面前一掌拍死纪晓芙,而是满心不高兴地答应了孟修远的要求,允许孟修远带着纪晓芙先去见殷梨亭一面,将其中事情当面解释清楚,然后再将其送回峨眉,交给灭绝来处决这个逆徒。 当然,这个谈判的过程十分不顺利。灭绝师太固执而又偏激,可谓是油盐不进。 孟修远到最后实在是不愿多费口舌,用刚刚抢夺来的倚天剑全力一击,剑气削断了四根梁柱、引得那间偏屋轰然倒塌,才以此震慑住了灭绝师太,让其勉强同意。 唯一的条件,是要求孟修远当场归还倚天剑。 …… 于是,现在的情况便成了孟修远押送纪晓芙这个罪人,要前往江南与武当七侠会和。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峨眉山势险峻、山路崎区,路实在是不好走。好在两人都有功夫在身,终究还算走得安稳。 就这样孟修远在前,纪晓芙在后,两人未说一句话,默默走了一刻钟时间。 直至抬头望去,山上的方向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茂密山林挡住,早已看不到峨眉金顶,孟修远才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对纪晓芙说道: “纪姑娘,你且自己去吧。见了我师兄,记得照顾好他的情绪。 他心思柔弱、用情深重,突遭这样的打击,肯定难以接受,你必须想办法安抚好他才可离开。” 纪晓芙本就因为今日之变故浑浑噩噩的,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 “孟少侠,不是说好该由你押送我……” 孟修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没空带着你慢慢走。 你完事之后,想去哪里我不管,只要别再让我师兄见到伤心就好。” 纪晓芙这时才反应过来,听懂了孟修远的话,知道他这竟是要放她一条生路。心中既惊且喜,有些慌乱地问道: “可是孟少侠你不是同我师父说好了,事后还要押送我回峨眉的么?若是事后师父问罪,你该怎么交代……” 孟修远闻言,愈发生气,冷声道: “行了,莫要惺惺作态了,你倒是关心起我这个陌生人来了。 你若是真有这份心,又怎么会骗我师兄这么多年? 哼,且放心吧,灭绝又能拿我怎么样。况且她既然放你下山,心中其实已经是接受这种结果,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倒是你自己小心藏好,别又被峨眉弟子捉了回去,枉费我还救你一命。” 纪晓芙听了孟修远的话,只觉得羞愧难当,眼中一酸,竟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趁着已经开始略显昏暗的光线,看着眼前的孟修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 今日在师父面前道破她秘密的是这人,救她于师父掌下、现在放她自由的也是这人。 纪晓芙实在是想不通,孟修远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孟少侠,你不是气我辜负了你师兄么,为何还一再救我性命?” 纪晓芙发自真心地想知道答桉。 对面孟修远鼻孔出气,冷哼一声,面色严肃地说道: “我之所以救你,只不过见你罪不至死,凭心行事罢了。 那杨逍强逼你失身,是他奸邪,不是你的错。 你生了他的孩子,还因此爱上了他,我也只当你是脑子有病。 你们二人,一个淫贼,一个蠢妇,倒是般配。 唯有我六师兄殷梨亭,他一直爱你至深,无辜受此劫难。 我自然怪你欺瞒我师兄,惹得他牵肠挂肚这么多年,终究逃不过一场情伤。 以他性格,经历此事后是否还能振作起来,尚未可知。 所以我再强调一遍,你必须先去江南找我师兄,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接受此事,不可就此沉沦下去。 若你做得好,我到时出手教训你那情郎杨逍时,或许会留他一条狗命。 否则,只要见面,我必杀他。” 孟修远说完,不再给纪晓芙回话的机会,足尖一点身形便飘忽而上,踩着山林树木几次借力,便很快消失在了纪晓芙的视线中。 …… 独自下了峨眉山,孟修远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稍稍休憩之余,也借此机会整理一下思绪。 他刚才在山上,虽然同那纪晓芙说是有事要做,但其实在他心中,却是对接下来的行动还没有考虑好。 此时孟修远身在蜀中,自此向西可直接入藏,去那昆仑山脉中赌赌运气,看看是不是能寻取到《九阳真经》。向东可按照来时的路往回走,直接回武当山,或者直接去少林寺找那些言而无信的和尚嚼嚼舌头,看看是不是能借来《少林九阳功》。 仔细考虑过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暂缓入藏的计划,选择向东往回走。 不为别的,只为他怀中的那本册子。 孟修远将册子掏出放在膝上,翻开从头到尾开始翻看,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其中记载的,都是从武当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山贼恶匪的描述。 依董掌柜所说,他们每一个都可谓是罪行累累、坏事做尽。让他们在奸淫掳掠、烧杀抢夺之后,就这么潇洒自在地活着,孟修远心中总觉得有块疙瘩。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来时为了照顾董掌柜商帮的安全,暂且是饶了他们一命。现在峨眉事毕,孟修远腾出手来,若再视而不理,那良心可就过不去。 张无忌那寒毒有胡青牛医治,至少是几年之内不会发作,他还有时间等。 可若是放纵这些毒瘤再活下去,那在此期间,他们不知道还要害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想到此处,孟修远这具十六七岁、正少年时的身躯,不由得感觉到一股热流上涌,带起无尽冲动。 索性,他客栈也不住了,连夜奔赴那册子中所记载的最近一处土匪山寨。 那山寨距离峨眉山一百二十多里地,而且其位置是董掌柜口述的,孟修远并没有亲自看过,所以着实十分难找。 再加上这黑灯瞎火路途不清,孟修远硬是使着轻功奔走了一整夜,直至天亮时,才算是有些幸运地找到了那山寨的具体位置。 巧的是,孟修远刚以轻功站到了这山寨围墙上,四下瞭望观察整座山寨的结构,就看见这群山贼也正好从山下“收工”回来。 队伍中有平板车拖着劫掠来的粮食财物,而队伍后面,则有被绳子绑成一串的七八个女人,显然都是昨夜趁着夜色被劫掠回来的。 那贼头样子的壮汉刚进山寨大门,也不顾累了一夜,转身便到刚劫来的那七八个女人中寻摸了一圈,挑了模样身材最好的一个,扛着便往自己屋子里走,边走还边和身边手下吩咐道: “告诉兄弟们,这些女人玩可以,但玩的时候要注意点,别像上次那样带回来十个,一天下来就只剩下三四个喘气的了。 窖子关着的女人本来就不多了,这每次下山补充上来的,都还没有你们平时弄死的多。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你们就得互相玩屁股!” 那手下听了头领这话,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忍不住小声都囔道: “我们每次玩完了,可都还有剩下的。到了你房里的,哪有囫囵出来的……” 那贼头耳力不错,闻言大怒: “他娘的,你居然还敢挑老子的毛病。没有老子撑着,你们这群废物能劫得到谁? 老子这《五毒浊阴功》没有女人怎么练,你以为香喷喷的娘们,老子就不想多玩两天么? 要不这样,老子下次把这些娘们都好好留着,把那些毒虫子都塞到你肚子里给老子练功,怎么样?” 贼头说话间一掌把手下拍倒在地,又忍不住痛骂了两声。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不敢乱说了,大当家你放过我吧。”那喽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连声求饶。 片刻之后,想象中那暴风骤雨般的殴打并没有到来。 “谢大当家饶命……”那喽啰怯生生地站了起来,说话时还不住朝贼头点头哈腰,却全程不敢抬头看对方。 可就在这时,四周突然接来杂乱而恐慌的吼声: “大当家?!”“什么人,敢来我土龙寨闹事?!”“有鬼,有鬼!!” 喽啰闻言刚忙抬头看去,看清的一瞬间,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 大当家的身体还站在那里,可脑袋却已经找不见了。 下一刻,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俊秀少年不知从何飘落,面如寒霜,剑似闪电,杀得山寨中哀嚎四起。 “你们这些人,才是真的该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0 杀与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不是嗜杀的人,可偏偏今天,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在几道剑气杀了领头和逃跑的人后,孟修远震慑住了在场众多山贼,他怕其中有被胁迫或者被逼无奈的无辜者,所以故意让他们互相指认罪行。 很可惜,这几十号山贼中或许有身世可怜的,却没有手上干净的。哪个问下来,都是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死个十次八次都应该。 孟修远见此,也就不再顾忌。剑掌齐出,没一刻钟,就将整个山寨上下杀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能逃得掉。 期间这些山贼反抗、哀求、悔过、怒骂、诅咒,却都没能减慢孟修远一丝一毫的动作,直至最后一个山贼被他隔空一掌击碎心肺,孟修远才深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山寨中的空气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可在孟修远闻来却感觉十分清新,觉得这才是污浊洗去后的样子。 而孟修远整个人,也只觉得身心十分舒畅,甚至就此进入了一种接近于“逍遥自在”、“天人合一”的状态当中。 这种感觉很奇怪,孟修远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心理变态,亦或者一时杀人太多、有些走火入魔了。 可随后仔细感受一番,却觉得好像又都不是。 反倒这种内心平静、灵台清明的体验,极似他十年中于山上修炼内功时偶尔顿悟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恰当自然,绝不是走偏了路是该有的样子。 孟修远惊异于此,于是在处理好收尾工作、解救出那些被山贼关押的女子后,他第一时间便于山林中寻找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开始潜心研究。 很快他发现,自己这种状态确实十分神妙。 本来一日一夜没睡的他,此时毫无疲惫的感觉。精力充足,思维敏捷,尤其在武学修炼这方面,彷佛整个人开了窍一般。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往日武学里一直想不通的关节,此时略加思考,问题便迎刃而解。而往日里使得一直不得要领的招式,也都是练上几遍,就感觉效果好了许多。 甚至十年中在武当山上耳濡目染,见师父师兄们使过、自己却没真的去学习修炼过的那些武功,此时也都彷佛电影播放一般,一一在他眼前浮现。 他照着记忆去练,没练得多久,就渐渐熟练了起来,甚至隐隐得到其中神韵。 这般神奇的状态,一共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直至脑内灵光似烧尽的炭火般慢慢消逝,浪涛般汹涌的困倦随即涌来,孟修远不及多想,仰身便栽倒在地,昏睡了过去。 …… 这般奇异的情况,孟修远一开始也只当是偶然,认为是念头通达之下碰巧进入了顿悟的状态,是不可复制的。 可随后的旅程,否定了他的这个猜想。 他沿着手册中记载的那些山贼匪寇的位置,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进,直至出了蜀地时,一共灭了十三伙这般该杀的贼匪恶人。 每次他杀完这些歹人,这神奇的顿悟状态便会自动出现。 次数多了之后,他也就摸清了规律。甚至他还模湖地估量出,每次这顿悟状态持续的时间,好像与他所杀匪寇的罪恶程度、团伙人数都有些关系。 于是这一路走来,恶人杀了不少,武功也进展了许多,可谓是两全其美。 不过孟修远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倒是这一路越走到后面,整个人愈发压抑沉默。 不为其他,只为他一路上看到的这一切。 元末乱世,人命如草芥,惨剧无时无刻地都在上演。 孟修远这一路走来,杀了多少恶人,便看了多少无辜的百姓被欺压、多少可怜的弱者被凌辱。 无论他剑有多快,内功有多强,那些山贼匪寇却都好似永远杀不完一样,远不止董掌柜告诉他的那么几个。 孟修远前世生于和平年代,家庭和睦、衣食无忧。今生又早早地上了武当山,受尽师父师兄们的照顾呵护。 突然见到了这般残酷人间,实在是心中一时难以接受。 于是他走着走着,也就渐渐偏离了原本规划好的路线。每到一处,便四处打探,向周围的村民路人询问,周围是否有逞凶作恶的贼人匪徒。 可渐渐地,随着聊天深入,孟修远发现自己之前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了。 村民路人们说出心底实话,他们口中最为奸恶的,其实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哪处山寨里的山贼土匪,反而更多是当地为富不仁的地主士绅,是为了收税不择手段的色目人,是那些昏庸贪婪的本地官僚,是那些不把汉人当人看的蒙古士兵,是带来瘟疫、寒冬和饥荒的老天爷。 总而言之,若在这世间你只是一个无力反抗的普通人,那周围便多得是让你活不下去的混账东西,只是不知哪天会碰得上罢了。 想来之所以此时天下叛乱四起,该是由此。 为此孟修远认真思考过,自己是否能像那些历史网文主角一样,研究火器、经商敛财、招揽手下、操练新军,乃至于最后大手一挥、扫平天下,为这腐朽的封建社会带来后世文明的光辉。 然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绝对做不到。 这并非他妄自菲薄,也不能因此说他就是个废物。实际情况是,这般宏图伟略,在不考虑主角光环的前提下,大多数现代人都做不到。 更何况,孟修远亦志不在此。 他这样的人,受他人约束会感觉浑身难受,管理他人又会觉得麻烦,最好的便是如现在这般孑然一身,逍遥自在,一心追求个人实力的提升。 这种性格,如何带兵打仗、治国理政? 况且朱元章一代人杰,又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孟修远本就无意与他争抢天下。 最多等上几年,待他初初崭露头角时,再去给他些帮助、向他讲述些后世的先进理念,已经算是孟修远能做的的极限了。 在此之前孟修远能做的,也就只有顾好眼前的事情。碰上恶人能多杀一个便多杀一个,遇到无辜落难的人能多救一个便多救一个。 不求有什么功绩回报,只求自己良心过得去而已。 …… 如此这般将事情想通,孟修远心中舒畅了许多,随即也就放开了所有束缚。 一路行侠、一路习武,没有刻意地去寻路,走到哪里便算哪里。 这般几十天下来,他不由感觉到周围环境渐渐繁荣了起来,周围叫得上名的土匪山贼逐渐变少,而普通民众的生活也明显比蜀中要富裕一些。 他有心一打听才发现,自己这竟是已经走到了所谓“奉元路”,也就是长安城的附近。 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也就是赫赫有名的终南山。 得知此消息,孟修远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所谓“全真祖庭”的重阳宫便在眼前,他自然要去探访一番。 全真派今时今日虽已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在重阳宫中,说不定还留余了些前人的瑰宝。。 而且那活死人墓,也就在终南山下,至今还住着杨过和小龙女的后人。他们手中定是有九阴真经传承的,只是是否为全本,暂时还不得而知。 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帮忙,这都到走到门口了,去打个招呼,终归费不了太多时间。 于是孟修远打定主意,先找地方休憩一夜、整理好仪容,第二天再向终南山的方向出发。 却没想到,第二天刚上路没多久,途径一条乡村土路,就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怒吼和哀嚎的声音。 他赶忙循着声音的方向寻至一处小村庄,却发现,竟是一群蒙古兵在肆意屠杀村中百姓。 孟修远赶到时,村里已经是尸骸遍布、鲜血横流,仅余的村民哀嚎着四下奔逃,却哪里逃得过蒙古人的骑兵和弓箭。 他见此情景,不由得怒意上涌,拳头握紧。 哪怕本不愿现在便与元朝廷正面对上,为武当派惹下祸事,可见蒙古兵此畜生行为,他哪里还能做到袖手旁观。 自袖口扯下一块布条蒙在脸上,再将真武剑隐藏于怀中,孟修远随即便想冲上去灭了这些鞑子兵。 却没想到,他尚还未从暗处跳出,却见远处村庄另一侧突然蹿出一个白衣少女,提剑疾驰,先他一步已经杀入了蒙古兵的阵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1 临场学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那少女身材窈窕,长相清丽,看起来不过是和孟修远相近的年龄,可武功已经是极高。 只见她步伐轻灵飘逸,一人一剑于众多蒙古士兵当中穿梭,面对当面砍来的众多刀剑,却一直安然无恙。 反倒是她手中长剑似灵蛇一般,每一次刺出必会取走一条性命。 在场几十个蒙古兵,显然不够她一个人杀的。 见此,孟修远也就慢慢松开了拳头,不再想着冲上去当面杀伤那些蒙古兵。反倒于附近地上搜捡了些碎石,于暗处不时投射而出,保护那些被蒙古兵追杀的村民。 毕竟既然已经有义士出手,孟修远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站在明处。他行侠仗义又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只要最后能把人救下来便好。 如此没过多久,众多蒙古兵就被杀得胆寒,领头的那人大吼了一声孟修远听不懂的蒙古话,想来是招呼手下撤退。随即,一众蒙古骑兵便纵马扬鞭、仓惶而逃。 那白衣少女见此,急忙运起提纵轻功便紧随其追杀而去。 孟修远在原地思量片刻,最终决定也跟上去。 斩草除根,这波蒙古兵做出屠村的恶行,自然不能让他们跑了。 再者这少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显然来历不凡。况且此地又正好离终南山不远,很容易让人猜想,她是不是重阳宫或者活死人墓其中一支的后人。 若是如此,孟修远这本来就是有求于人,提前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可孟修远提起轻功追赶了没过多久,耳边便又隐隐听到了哭嚎和厮杀的声音,与刚刚极似。他心中暗道不好,赶忙改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果然,又一个村庄正在被蒙古士兵屠戮。 “他妈的,这些狗东西!” 孟修远怒骂一声,全力朝着村中奔去。 转瞬之间,他便冲到村前,故意鼓足内力大吼一声: “狗鞑子,死来!” 他这一声响彻天际,引得原本在村中各自屠杀百姓的蒙古兵先是一阵慌乱,而后全都怒吼着朝他围攻而来。 而这,也正是孟修远想要的结果。 对付这些人渣无需留手,孟修远如虎入羊群,大开杀戮。 虽害怕暴露身份连累师门,不敢用他那标志性的震空掌和紫霄剑气,可是以孟修远现在的功力,随便一拳一脚本就是威力十足,再加上这些日来他杀恶悟道,武学水平整体提升了一大截,以至于他屠戮起这些蒙古兵时效率极高。 没多时,几十个蒙古兵全部毙命,唯有领头的那个被孟修远扣住咽喉抓在手上,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废话,你他跟他们一样,明白么?” 孟修远此言一出,他手中那蒙古人瞪大了眼睛连忙点头,态度十分配合。 于是没怎么费力,孟修远便大略了解了这群蒙古兵的行动缘由。 原来不止孟修远所见这两处村庄,而是周围六七处村庄都被下令屠杀。 理由很简单,前些日子南方被扑灭的那场起义,有数位义军高层,便是就是在这几处村庄中长大成人的,村子里至今还住着他们的一些亲戚邻居。 造反这样的大罪,被查清了,自然是要诛九族的。 只是蒙古兵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方便、也为了到时候多提些人头回去换取功绩,索性就干脆选择将这几处村庄中的汉民屠戮殆尽,也不去分辨他们和那些义军有没有什么关系了。 孟修远闻言,忍着怒气接着问这蒙古兵队长,他们军中的人数与任务安排。 那畜生不敢撒谎,一一如实告知。 他们这次来了一队一共三百人,皆是蒙古兵,统军者为赤那思千户。 昨夜他们已经连夜屠灭了一个村庄,将那里占作了临时的小型军营,今日这又先后准备派出这几队人马,分别行动。 孟修远闻言眉头一皱,分别问清了各处位置,随即手上一用力,也就送这蒙古兵队长去和他的手下们团聚了。 不敢犹豫,孟修远马上便朝着其所说的小型军营的方向奔去。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孟修远还是懂的。而且照那蒙古骑兵队长所说的,或许按现在这时间,另外那几队兵马或许还未出发呢,孟修远可以将他们截在军营里。 以孟修远的轻功发足狂奔,没多时他便见到了那所谓的“小型军营”。 因为并不是真的来行军打仗,只是暂做落脚的地方,所以这处地方几乎可谓是毫无防卫,在外面看来依旧还是普通村子的模样。 唯有一点让孟修远注意,就是这村中隐隐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孟修远赶忙几次借力腾跃,从屋顶快速接近村中心的空地,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正是先前所遇那白衣少女,此时竟一人被蒙古兵重重叠叠地围困在了中间,于人群中奋力冲杀。 孟修远不由得心中暗叹,这女孩也太过鲁莽了。 即便她的功夫在孟修远眼中,已算得上是江湖一流往上的水平,可谓是十分难得。可是面对这样上百结成军阵的蒙古兵,却还是十分危险。 孟修远不知道她是本想暗中潜入、结果被人发现了,亦或者是年少无知、一开始便想着硬冲这村庄。总之现如今其处境,都证明了其行动的失败。 好在她看来是精于身法,轻功之迅捷几乎接近于孟修远的水平,再加上这些蒙古兵只是为了屠杀村民而来,并没有携带太多弓箭重弩,所以才使得这女孩尚且能够勉力支撑。 见此情景,孟修远倒是没有立刻直接出手帮她,反而是悄声在房顶上走了一圈,将四周可能分布有暗哨的地方给清理了一遍,顺便尝试能不能找到这些蒙古兵的领头千户。 可惜的是,孟修远找了一圈,却只发现了几个低级军官、小队长之类的货色在发号施令,并没有发现之前所说的那个赤那思千户。 眼看那白衣女孩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孟修远也就不再犹豫,纵身冲出。 他一上手,便悄声先杀了一个蒙古人小队长,将其手中的长剑夺来。 随即,便手持长剑于军阵的后侧开始默不作声地快速偷袭,在这些蒙古兵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剑接着一剑快速的收割着这些蒙古兵的生命。 而且若有懂得武功的人看来,会发现,孟修远此时所用的剑法,完全是和那白衣女子一个套路,全像是一个师傅交出来的似的。 实际情况是,他刚刚于杀了上一个村庄的那些蒙古兵,此时已进入了那“顿悟”的状态,脑内清灵空明。 之前所见那白衣女孩所施展的精妙剑法,此时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依照着使剑,几乎能够学得一模一样。 之所以如此,自然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武学出处。 万事小心为先,就算是这军营中未必就有懂得武学之人,能通过武功够认出他的师承,但孟修远依然不愿让武当承受风险,毕竟他现在所作所为可也是要被株连九族的重罪。 孟修远是心善,但并不是圣人。 不可能为了行侠仗义、扶危解难,冒着把自己人搭进去的危险。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2 偷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没用上几招,孟修远便渐渐掌握了白衣少女这套剑法中的精髓。 这套剑法第一眼看上去,便给人以迅捷飘逸的感觉,招式使来又十分漂亮,似孟修远与白衣少女这般本就姿容俊秀的人使来,更显得丰神脱俗,姿式娴雅。 按常理来说,这种以漂亮为主打的剑法,往往容易流于表面,变成无实际用处的绣花枕头。 可真的亲手使上几招后,孟修远却又能感觉到这套剑法中的内涵十分深邃,远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越是用剑到关键处,越能感受到剑招之中暗藏的精妙变幻,暗合紫薇北斗之意,有道家武学特有的神韵在其中。 孟修远可以客观地说,白衣少女这门剑法之精深绝妙,绝对不下于武当派除他这门《紫霄剑气》以外的其他任何剑法,甚至某些方面还犹有过之。 也是因此,孟修远心中断定,这白衣少女之师承必定不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几百蒙古兵当面,杀敌才是第一要务。这些念头只在孟修远脑中一闪而过,便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他剑法越使越熟,自然杀人便越杀越快。一时无声无息间,已经不知有多少蒙古兵被他背刺,悄然躺倒在了地上。 只是他这般偷袭行为,终究不能长久。这些蒙古兵虽然算不上什么精锐,但也不是傻子,最终还是发现了孟修远的出手。 “那汉人女子有帮手,小心!” 一声高喊,惊醒了蒙古军队。在几个小队长的指挥下,这些蒙古兵反应还算迅速,很快便分出一半兵力转头向孟修远包围而来。 而孟修远自然也不会就这么傻愣愣地待在原地,等着他们将自己围住。他转身便走,以绝顶轻功带着那些追捕他的蒙古兵在这村子里兜起了圈子。 并非是他站在那里硬刚就杀不死这些蒙古兵,以他的功力,只要手段尽展、不留后手,那以一敌百还是能够做得到的。只是这明显就有更加轻松的选择,他没有必要去逞强。 村屋间道路狭窄,蒙古兵又不似孟修远那般有轻功可以飞檐走壁,自然是被他耍的团团转,不知不觉间上百人的队伍便渐渐分散了开来。 在蒙古兵们的眼中,孟修远彷佛可怕的幽影一般,不知何时、不知何处便会突然窜出来,收割他们的性命。 即便少数时候孟修远被发现踪迹时,也不过是几根箭失射来,孟修远轻松用剑便可将其挑落,完全造不成威胁。 于此这般没多久,负责蒙古兵的领头小队长便发现事情不对,眼前这个贼人同伙好像比想象中的要难缠太多。 他赶忙呼喊收整队伍,可此时能够完好撤出来的部队,却连刚才的一半都不足了。 与此同时,在孟修远这边吸引了一般蒙古兵的情况下,白衣女子那边的情况自然也好了不少。 原本只能勉强抵挡闪避保命的她,此时终于有了余力,自元军军阵中找到了一个缺口。 白衣少女强提真气奋身一跃,凌空连出数剑斩杀了几个蒙古兵,这才从这包围住她许久的军阵中终于脱身了出来。 以飘逸轻功几步窜上不远处一村屋屋顶,惊魂未定的白衣少女好不容易脱难,下意识地便想赶忙逃遁,别又被这些蒙古兵围上丧了性命。 可刚刚虽被元军包围,她目光所及全是蒙古兵的凶恶样子,耳朵中却还是听得清楚的。 定下心来一想,她自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脱困,是有人替她分散了元军的压力。 她自己现在若一人逃了,那反倒是陷对方与险地,恩将仇报了。 想及此处,白衣少女赶忙向远处望去。而后所见一幕,却是让她十分惊讶。 只见那蒙面青年一人一剑,竟是在追着那几十个蒙古兵四处跑。那些蒙古兵恐慌至极,鲜少有几人敢于回头反抗,却都还是被孟修远迅捷几剑统统杀死,只是为其他人争取了些许时间罢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那蒙面青年所用剑法,竟是与她自己所学的一模一样。其剑法显然已得精髓,完全不像是初学乍练。 少女见此情景,心中万般疑惑,更不可能拔腿就走了。长吸了两口气调匀呼吸,体内真气运定,她索性手提长剑再次向元军杀去。 此时,蒙古军官自然也看出了孟修远与白衣少女两人的厉害,再加上刚刚被孟修远杀得损失惨重,已然不敢再分别合围二人,反倒是将原本两处分兵合为一处,不敢冒进。 这般情况下,孟修远与那白衣少女追杀蒙古兵时,很自然地便也面对面碰上了。 “阁下……”白衣少女上下仔细打量孟修远,忍不住好奇,张口便想向他询问来历出处。 孟修远略微摇头,抬手打断道: “先杀鞑子,余下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也不迟。 姑娘你若气力不继,还是先行离去吧,这些鞑子我一人杀得完。” 说完他也不等那女孩回应,提剑便往蒙古兵阵中杀去。 白衣少女闻此,心中十分憋气。 眼见孟修远功夫虽好,可被这话一激,她心中还是起了想要比一比的心思,不想认输,赶忙追了上去。 那些蒙古兵被杀得有些乱了阵脚,见到孟修远没打便胆怯了三分,连刚才的实力都不及了,被孟修远和白衣少女两人杀得节节后退,很快就已经近乎快要到了溃散的边缘。 正在孟修远觉得,这场战斗就会这个顺利结束的时候,变故突生。 孟修远此时正一剑砍向眼前的蒙古兵,可突然一支飞箭却是突然没征兆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让他心中一突。 好在他功力深厚,反应自然也跟着迅捷无比,千钧一发之极一偏脑袋,将这支暗箭给躲了过去。 这时他才有空观察周围情况,搞清了这支暗箭的来处。 只见他眼前原本那个蒙古兵,此时竟是已经抱着右耳躺倒在了地上,哀嚎不停的同时,还有血流涓涓从断耳伤口处流出。 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原来那射出暗箭那人,竟是以自己人为遮挡,躲在孟修远视线所不及的地方放箭的。 那人知道孟修远目力极佳,能够看得清飞箭在空中的轨迹,为了偷袭射中孟修远,那人竟是连带着将战友的耳朵射掉都不足为惜,只为借此能让飞箭于孟修远身前视野盲区中突然出现。 孟修远心中断定,这必是个射术超凡、心狠手辣的高手。 下一刻,没给孟修远喘息的时间,接连几道暗箭又似这般从孟修远看不到的角度接来飞来。这箭明显为特制,破空声音极小,在此嘈杂的环境下实难分辨,因而愈发出其不意。 电光火石之间,孟修远连出数剑,刚刚好地将这几箭挡下。剑上传来的沉重感觉证明,这些飞箭力量之足,几乎已经超过了他玄甲功所能偏引的极限。 他之前谨慎地没有选择用玄甲功硬抗这些飞箭,显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光突然在孟修远面前闪现,就在他出手格挡飞箭而来不及回护己身的一刹那,如毒蛇般向他刺来。而他的身侧,同时也有一股强劲掌力袭来,与那剑光成夹击之势。 出招的这两人都是普通蒙古兵打扮,混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却没想到这一出手,就展现了至少是何太冲、灭绝这种江湖一流高手所具有的威力。 孟修远也不知这般高手是何时混进元军当中的,只知道对方现在这般配合暗箭同时出手偷袭,显然是谋划商量好的,想要凭此一击便要了他的性命。 危机关头,孟修远勐地冷哼一声,借着这股出气的劲力胸前肌肉勐地一缩,左手似颤似拍地短促击出一掌。 这一掌虽然发力仓促,但是在孟修远的盖世内功之下,威力依旧十足,轻易地便震开了这同时袭来的剑光和掌力。 那两位高手见一击偷袭不成,竟没有继续出手,反而十分果决地缩身后退,重新混入了元军的军阵中去,完全不给孟修远反击的机会。 孟修远见此情景,并没有立马追击,反而是第一时间望向了那个白衣少女的方向。 因为在他想来,对方既然会有高手用如此阴狠的手段偷袭他,自然也会用此招对付那个女孩。 说实话不是孟修远给自己贴金,刚刚这一套偷袭的连招,涉及至少四位神射手和两位江湖一流高手,整体设计缜密、环环相扣,实在是威力十足。 江湖中能抵挡得住这一套的人着实屈指可数,而那个白衣少女武功虽高,却也未必在这个行列里。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果然,待孟修远望去时,那少女右侧肩膀上已有了一道殷红深邃的箭伤,手中长剑都已经有些握不稳了。 而此时一个同样普通蒙古士兵打扮的高手,突然从她左侧出手,正要于人群中伸掌偷袭于她。 “小心你左面!”孟修远见状赶忙大喝一声提醒。 可惜,人武功再高,终究是需要反映时间的,等那白衣少女听清孟修远的话再立刻做出反应时,偷袭者的铁掌已然到了面前。 女孩仓促用左手出掌迎击,两人手掌一对,她立时便就被击飞了出去。 窈窕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还未落地,便已一口热血喷出,将一身白衣染得鲜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3 救救我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突如其来的的偷袭一掌,使得形式陡然发生了逆转。 孟修远眼看白衣少女身体凌空抛起,心中一凛,赶忙向她奔去。 本来孟修远对这白衣少女的身份还有些怀疑,可刚刚“顿悟”状态下,将她的剑法领悟透彻,孟修远借此确实可以猜出其身份了。 也因此,这个女孩必须要救。 只是孟修远刚一步迈出,身侧便又陡然袭来一掌、一剑,显然是对方也看清了此时局势,想要牵制他片刻,借此先让同伙解决受伤的白衣少女,然后再合力围杀他。 孟修远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也没将他们的攻击放在眼里,只低喝了一声“滚开”,左手一推,掌上蓬勃劲力就再次轻易将两人逼退。 全力运使梯云纵,孟修远足尖一点身形陡然窜了出去,闪电般向白衣少女所在的位置奔去。 与此同时远处箭失再次射来,一共八支飞箭,分别射向身形飘忽的孟修远和不远处躺倒在了地上的女孩。 箭失来得太快,之前那白衣少女为了逞强又故意离得孟修远太远,使得孟修远此时距离那女孩尚在十几丈之外,即使以他的绝世内力施展震空掌,尚且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救下女孩。 无奈,孟修远索性右手一抖,暗使劲力,将手中铁剑瞬间震断为数截。左手虚空连点,以内力将这几块断刃射出,阻挡射向白衣少女的那四支飞箭。 张三丰一生光明磊落,不屑于使用暗器伤人,因而武当派的功夫当中也就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暗器手法流传。 只是功力到了孟修远现如今这般境界,人体五感、身体协调已被极度强化,再加上此时正处于那头脑清明的“顿悟”状态,他这随手一出,便是精妙绝伦,刚刚好就将那四支飞箭尽皆挡下。 射向孟修远那四支箭,既然看得清于空中轨迹,不再如之前那般占了偷袭之利,自然对孟修远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被他轻易躲闪开来。 而那刚刚偷袭白衣少女的高手见飞箭都被挡下,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挺身便朝着白衣少女落地的方向追去,望求补上一掌,使那女孩当场毙命。 眼见此景,孟修远赶忙将手上仅存的剑柄也给掷了出去,才逼退了那人,暂时保全了女孩的一条性命。 说来复杂,这一切其实也不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孟修远手上如此动作,脚下梯云纵却还是不停,趁此空当,很快便已靠近了女孩的身边。 “姑娘,得罪了。” 孟修远眼看这女孩已经无力自己起身,如此情况下也就顾不得繁文缛节,先是拾起她掉落在地的长剑,而后果断伸手一揽将其抱在怀里。 “谢谢……”女孩用虚弱的声音,勉强地在孟修远耳边说道。 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知道如此危急的场景,孟修远这与她无亲无故的人,居然还愿意一再救她,本就已经是大恩惠了,自然不会在此时计较男女之间的那点礼仪问题。 只是这一耽搁,几个追兵已经赶了上来,配合众多蒙古兵,对孟修远二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此时,孟修远心中也算是搞清楚了这些偷袭他们的高手的情况。 不算原本这上百蒙古兵,此时想要他二人性命的,至少有八位顶级神射手、三位武学高手。其中这三人武功水准皆不下于孟修远所见的何太冲、灭绝、空闻这般各大门派的掌门,着实不简单。 再加上此时怀中还抱着个重伤的女孩,孟修远纵使再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该硬拼的时候了。 先撤离此地,将这受伤的女孩安顿好,孟修远到时没了负担再只身回来收拾这些蒙古人,肯定就合理许多了。 想至此处,孟修远也就不再犹豫,左手抱人、右手持剑,勐提起一口真气高高跃起,随后身体在空中一转一折,便轻松地跳出了蒙古人的包围圈,再一跃向旁边村屋的房顶跳去。 却没想到,这些蒙古兵倒是执着,丝毫没有就这么放他二人离去的意思。 那八名神射手接连向他射箭干扰不说,那三位高手更是十分默契地一同围追堵截,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把他们二人留下。 孟修远怀中抱着一个人,又要不时抵挡身前身后的各种明枪暗箭,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摆脱他们的纠缠。 此时他心中不免想到,自己平日里在轻功上下的功夫确实还是太少了。下次若有机会再进入“顿悟”状态,最好还是将这《梯云纵》好好感悟一番,才好有备无患。 不过此刻,他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眼看着那三位高手再次追杀至眼前,剑光掌力齐齐打来,孟修远心中有些烦躁,索性也就不走,立足定在原地,竟是于如此关键时刻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勐然睁开眼睛,右手如闪电般出剑。 他此时所用剑招,依然出自白衣少女的那套剑法。可在这剑招之中,孟修远却加入了《紫霄剑气》的共振技巧,将真气附于剑身之上,隐而不发。 因此一剑既出,威力十分惊人,不仅将三人袭来的攻击瞬间击溃,更是以威势逼得三人连连后撤,借此抢占了先机。 孟修远随即趁此机会挺身而上,一剑直取对方三人中同样用剑的那位高手。那人剑招也是极快,在关键时刻及时回剑护身,两人的长剑撞击在了一起。 只听得“当啷”一声,那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孟修远彷佛事先就知道会如此一般,紧接着顺手剑尖向上一撩,似切豆腐般轻松地卸去了对方持剑的右手。 “啊!”蒙古剑客一声惨叫,抱住自己鲜血喷涌的右侧肩膀仓惶而逃。 余下他的两个同伙见此情景,想上前帮忙,却被孟修远又是反手两剑连连逼退,到最后无奈只得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正此时,又是八支飞箭射来。孟修远这次眼前没了干扰,能够专心应对,也就轻松了许多。 长剑于空中舞了个剑花。只听得“当当当”几声,箭支被纷纷挑落。 这次,孟修远没有再选择被动挨打。毕竟前世玩了不少游戏,切后排射手的重要性他还是了解的。 他将长剑剑尖朝下,插入脚下屋顶瓦片中立住,腾出右手掌中劲力一吸,八根飞箭便齐齐落到了他的手中。 随后手臂连挥,八支飞箭分别被他灌注内力掷出,顺着来时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返回。蒙古兵的军阵中随即有痛呼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 不必去看这被投掷回去的八支箭是否全都命中了那些神射手,孟修远心中明白,他展露了这么一手神技,即便那八位神射手中有所幸存,也必定再不敢向他射箭了。 如此这般远近威胁尽皆扫除,孟修远总算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看看怀中蛾眉紧皱、美目微阖的少女,心知她应当是伤得很重,必须马上寻一僻静安全处进行治疗。 可就在他准备拔出长剑、离开此地的时候,却没想到突然脚下一空,身下瓦片大范围碎落,使得他无处可以借力,不由得向下坠落而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而且更加危急的是,他这刚刚随着碎瓦向屋中落下,竟隐约察觉到脚下屋中,有一道锐利剑光自下而上向他刺来。 这偷袭者武功极高,心思也极为阴狠。显然其故意藏在了孟修远身下这间房子里,突然击碎了孟修远脚下的瓦片,并趁此混乱之际、孟修远于空中无处借力闪躲之时,精准地发出了必杀一击。 孟修远此时手中无剑,还抱着个女孩无法于空中闪转腾挪,只得用一只肉掌硬接对方这一剑。 好在他功力足够深厚,于千钧一发之际,竟是真气灌于右手双指,于对方剑背上一弹,就将对方这必杀的一剑给当时消解。 只是短期的危机虽然化解,但此时孟修远的处境却并不十分良好。 待他落地站定,抬头一看,就发现对方三位高手已经以合围之势将他包围在了这狭小的房间里。而且外面隐隐传来呼喝之声,显然脚程较快的那些蒙古兵也已经追到了近前。 对方这三人只需拖延孟修远片刻,便能等到外面的元军包围上来,把孟修远二人困死在这狭小村屋之中。 见此情景,孟修远心知已经不能留手了,于是轻轻将怀中抱着的少女放于背后墙角,腾出手转过身来,立时便是双掌指尖相对,向前勐然推出。 这一招“浊浪排空”,掌力既刚勐又迅疾,携不可匹敌之威势瞬间便扑到了三位元军高手的面前。 他们三人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将手护于身前勉强抵挡,便被这狂放的掌力给拍飞了出去,连带着撞倒这屋子的墙体,被深埋在了其中。 一时间屋里浓烟弥漫,灰尘涌起。 让孟修远没想到的是,在这灰尘之中,他刚想抱起女孩离开,眼前却又多出了一个人。 就在被他一掌打穿的墙的那一边,正有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小姑娘,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张木桌之下。 那小女孩头发凌乱、脸上灰黑,身上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整个人十分可怜的模样。 她被孟修远这一掌威势吓得不轻,却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片刻之后,空气中灰尘略少,小女孩抬头张望也看见了孟修远。两人四目相对,那女孩先是被惊得一缩脖子,随即片刻,明亮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了希冀的神情。 “大哥哥,救救我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4 无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此时形势混乱,孟修远来不及细想,只得将长剑别于腰间,一左一右环抱起两个女孩,从这几乎快要倒塌的破屋中一跃而出。 这片刻的耽搁,使得不少蒙古兵已经追至了不远处,口中喊着些孟修远听不清楚的蒙古话,乌泱泱地涌来。 孟修远这怀里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自然也就没了跟人争斗的心思。只顾得提起一口真气,全力运使梯云纵,扭头便往村外的方向跑去。 只见他一步踏出,身形便飘忽向前窜出两三丈远,于屋顶瓦片上如履平地。即便是蒙古军队中还有些许骑兵,在这狭窄的村路上,却还是跟不上他的步伐。 说实话,孟修远这怀抱着两个女子飞檐走壁,身后有一大群官兵追捕的样子,从第三视角来看,实在是很有既视感。 若非他身姿潇洒、步伐飘逸,没有田伯光、云中鹤那样的猥琐气质,这般场景倒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采花贼被人追捕时的样子。 不过孟修远此时可没有功夫如此胡思乱想,他心中想着的,不过是怎么再跑得快一点,赶快摆脱这些蒙古兵的追击。 因为以他的耳力,已经能够隐隐听到,怀中那白衣少女的呼吸声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微弱了,显然若是不能及时得到救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于此情形下,孟修远也就一门心思用在了跑路上,同时心中琢磨自己这梯云纵的功夫,是否可还有改善提升的地方。 他那“顿悟”的状态还未过去,研究起武学来本就是效率极高,再加上他现在面临身后追兵的重重压力,也算是环境上的一个助力,使得他在此短短时间之内,轻功竟是有突飞勐进的进展。 虽怀抱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多少有些不便,可孟修远脚下却是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 直至出了村庄,于那宽阔的道路上,那蒙古骑兵的战马居然还都追不上他,甚至是被越落越远,只能远远看到孟修远的背影。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孟修远奔入远处茂密山林之中时,身后的追兵已经近乎没了踪影,更别说要追击他了。 即便如此,孟修远仍是不放心,于这山林之中又是继续狂奔了半个时辰。 更为高难度的是,他为了不留下踪迹,于是一路尽可能地做到足不落地,仅仅以林中茂密的草木作为借力处,于树叶枝头飘忽而行。 即便以孟修远如今这般内力轻功,枝头纵跃间不免也有些颠簸起伏,时间一久,他怀中的两个女孩都下意识地愈发紧紧抱住他的身躯。 他左手边抱着的那白衣少女虽然身受重伤,可毕竟有高绝武艺在身,此时半昏半醒地朦朦胧胧中,双手不由得紧缠在孟修远身上,一张俏脸贴在孟修远锁骨肩膀处。 他右手边抱着的那八九岁小女孩,看起来凄惨柔弱的样子,却偏生也十分有气力。一双肉乎乎的小胳膊环抱着孟修远的脖颈,小脑袋死死埋入孟修远的胸口。 这一左一右,弄得孟修远十分不便,身子都不敢太过大幅度活动,只得仅凭足尖下发力,以真气于经脉中配合,尽可能地做到以气御力。 却没想到这般跑了一段路,倒是发现随着真气与足尖发力配合得愈发精妙,速度不减反增,整个人的身形也愈发飘逸。 至此,孟修远脑内灵光一闪,明白了其中道理。 原来师父所创那《紫霄剑气》中以共振原理,不止可以使在剑术上,亦可用于轻功之中。 《紫霄剑气》中这所谓共振,讲的是体内真气与体外的长剑达到相同的震荡频率,从而引导真气稳定地附着于长剑之上。 而用于轻功之中,原理亦然。 孟修远之前之所以一直没能成功,是因为按照正统梯云纵之中的发力方式,主要还是以大腿带动小腿肌肉发力为主,这样大肌群的大幅度运动,显然无法做到足以配合内力震荡所需要的频率。 现如今情况所限,被迫转为以脚踝发力为主,却是足以达到和内力震荡相同的频率,使得真气可以稳定地附着于脚上,做到以气代力,速度自然快上了许多。 孟修远心中想通了这般道理,潜心研究之下,只觉得这改良版的梯云纵使得越来越顺畅,整个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直至最后,孟修远只觉得劲风扑面、脚下树木飞速掠过,自己整个人于空气中受到极大阻力。 粗略估计,速度至少比之前快了将近一倍。 不过,哪怕孟修远功力深厚,可毕竟是肉体凡胎,这脚踝快速而频繁的发力实在是无法坚持太久,不然小腿肌肉很快便会有隐隐要抽筋的感觉。 显然,这改良过的梯云纵速度虽快,却只能用于短时间爆发,不同于原版梯云纵善于长途。不过就算如此,孟修远心中依然对于自己所得十分满意。 毕竟谁能想到,只是抱着两个女孩跑了这么一段,就竟让他悟出了一门高深轻功呢。 待他渐渐慢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深处荒无人迹的苍山深处,心知此处必定已经安全。考虑到白衣少女的伤势,他放下继续研究武学的心思,转而寻找一处适合落脚隐蔽的地方。 没过多久,孟修远便寻至一处天然洞穴,通风干燥而又没什么野兽的痕迹,也不再犹豫,赶忙将两个女孩放于地上。 此刻山风一吹,孟修远只觉得身上一阵凉飕飕的感觉,赶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是大半衣服都打湿了。 最开始孟修远还是有些奇怪的,毕竟他内功盖世,刚才虽然又是交战又是疾奔,可浑身毛孔却一直都是锁闭的,未让汗液流出耗散气力,衣服又怎么会湿呢。 可随即再往地上一看,恍然间,他便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八九岁小女孩或许是因为惊吓过度,一路上都在他怀中默默流泪,这一会儿功夫眼睛都红肿了起来,想来孟修远右半边的衣服,就都是被她这个小哭包给弄湿的。 而那白衣少女,此时却是已经被汗水打湿,头顶隐隐又白烟冒起,显然是身具精妙内功,此时正暗中运功给自己疗伤呢,所以才会出了这么多汗,把孟修远左半边的衣服也给打湿了。 见此情景,孟修远先是出言安慰了小女孩两句,用干净衣袖帮她擦了擦已经哭花了的脸,便先将她安置在了一旁。随即他转身走到白衣少女身旁,出声问道: “姑娘,可需要我助你疗伤?” 那白衣少女闻言,恍忽间犹豫了片刻,随即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孟修远见此,也就不再矫情,盘腿坐在少女身后,伸手以右掌抵住其背心。 深厚醇正的纯阳真气缓缓流入少女身体,只于她经脉中流转了一圈,便使其精神一振,缓缓地睁开了眼来。 “扑!” 少女随即一口淤血喷出,只觉得胸口梗阻的那口气瞬时通畅了许多。 “少侠,谢谢你……哎幼。” 少女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便勉力想要站起身来,转身向孟修远行礼道谢。却没想是脚下一软,不受控制地便摔倒下来,竟整个身子直扑向孟修远怀中。 孟修远虽不敢说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想趁人之危、借机占人家姑娘便宜,见此情景,他右手掌力轻轻一托,以真气护得少女向后退了半步,安稳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少女本就没什么力气,加之此时心中十分害羞,低垂着脑袋不敢来看孟修远,口中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先不说其他,你伤势很重,我还是先帮你疗伤吧。”孟修远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此时外面尚有蒙古兵在追捕,不是适合探究少女心中情怀的时候。 “嗯……我有一疗伤之法,正适合应对我现在这般内伤。不知少侠你可否配合于我,共同疗伤?”少女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有些虚弱地开口说道。 “自然。”孟修远点了点头说道。 见此,白衣少女也不再多做解释,张口便开始用她那清灵而又温和的声音开始念诵一篇疗伤口诀。 孟修远细细倾听,“顿悟”状态下,他很快就体会到了其中精深绝妙,心中也就愈发确认眼前少女的身份。 这篇明显涉及了道家理论的疗伤法,显然便是《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而眼前这个白衣女孩,自然也就是古墓中那对神凋侠侣的后人。 待得少女将经文背了一遍,孟修远心中便已经将其参悟得七七八八了,将其中略显艰涩的部分与少女略加交流,很快他便将这宝贵的《九阴真经》的“疗伤篇”完全掌握。 当即孟修远伸出右掌,与白衣少女左掌相抵,各自运气用功,依法练了起来。 要说这“疗伤篇”着实神奇,引导两人内力共同驱动合为一处,于少女身体经脉中共同运行,助她平抑暴动的真气、打通理顺滞塞的经脉,甚至是滋润其受损的脏器。 孟修远虽是初次用这“疗伤篇”,可他内功着实是太过深厚,因而治疗效果极佳。没待多久,少女的身体就起了变化。 她只觉得从孟修远掌心中传过来滚滚热气,源源不断散入自己周身百骸,如大江大河般连绵不绝。 这真气每到一处,她一处身体的疼痛便减轻了许多,甚至于反而有一股舒爽的感觉传来,使得她很快就舒展开了眉头,神色正常了许多。 也是此时,她终于腾出心思,有机会细细打量自己面前这位掩面的少年。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即便被青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可还是难掩其俊逸神采。身上一套得体的青袍,却是湿了大半,左肩领口和脖颈处还有丝丝血迹沾在上面。 少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果然,一撮同样黑红色的细末出现在了指上。 见自己口中血迹竟沾在如此位置,少女自然明白,刚才逃亡之际,自己是以怎样姿势扑在孟修远的怀中。 生来十几年未有过这般与男子亲近,少女回想刚才这一路朦朦胧胧的感觉,只觉得胸中一股羞涩惊乱之情如烈火般炸开。 于此情形下,再感受此时孟修远掌上传来的厚实温热,与在她体内四处游窜的涛涛暖流,少女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贝齿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强没让自己发出声来。 孟修远此时正闭眼认真运功,突然感觉女孩体内真气一乱,险些有些控制不住,赶忙睁眼看去,却见这原本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孩,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是殷红一片。 “姑娘,怎么回事?”孟修远出声问道。 少女赶忙摇了摇头,身子又是一抖,扭开脸不敢看向孟修远。直到半天后实在是抵不住孟修远疑惑的目光,才无奈细声憋出了两个字: “无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5 走得越远越好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见少女这么说,也不疑有他,继续沉下心思来运转“疗伤篇”的功法,希望她能尽快回复伤势。 不知为何,孟修远此时心中总有一股急切之感。 明明已经甩脱了元军的追兵,可孟修远下意识地总想尽快治好白衣少女的伤势、尽快离开此处。 可对面那白衣少女显然不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而是还沉浸在自己的少女情怀之中。 她见自己说了话,孟修远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复,心中不由得一缩,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便冒了出来。 “他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我烦扰么?” “是了,他明明叫我走的,我却非要逞强,拖累了他。” “我口中血迹,沾在他脖颈衣领上,他事后会发现么?” “要同他解释一下,说我刚刚是半昏半醒间才会有如此动作,并非轻浮的……” “不,这般话他没问起,我一个女儿家又如何主动张得开口。” “唉,等我伤好后,就此一别,他只会记得我是个不自量力而又轻薄于他的女孩吧。” “我连他的名字尚且都还不知道呢……” “……” 这般思绪天马行空而又支离破碎,全来自于少女那特有的丰富想象力,连其自己都无法说清。 女孩只知道,孟修远之前问她话时,她心中羞涩慌乱得紧,不知道如何开口。而此时孟修远不再同她说话时,她却又心里空落落的,满是失落遗憾的感觉。 正此时,旁边那被孟修远一同救出的小女孩却是不哭了,她像是看懂了白衣少女的心思,突然脆生生地对其说道: “大姐姐,谢谢你和大哥哥一起救了我。” 白衣少女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赶忙摇头道: “我可没救你,连我自己,也是你那大哥哥给救出来的。” “不,大姐姐,你不就是和那些匪兵厮杀,才受了如此重的伤么。 若没有你俩,我怕是再躲不了多久,就要被匪兵发现了……” 小女孩满脸纯真地笑着,先是偷瞄了一眼正在闭目运功的孟修远,然后继续说道: “对了大姐姐,我还不知道你二位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呢。 你俩‘姑娘’‘少侠’地这么叫着,难道互相还不熟悉么?” 原本闭着眼睛的孟修远,听到小女孩这番问话,心中顿感不对,赶忙向这小女孩望去。而那白衣姑娘倒是没有察觉出异常,朝小女孩一笑后说道: “我姓杨,叫杨……” “且慢!”孟修远赶忙出声喝阻道。 白衣少女被孟修远吓了一跳,一脸无辜、不明所以。而孟修远则是依旧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个小女孩,开口说道: “你居然还想问出我们的身份,你觉得你能跑得掉?” 小女孩见此,脸上那纯真的笑容陡然消失,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想要朝着洞外逃去。 孟修远自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以空闲的左手缓缓拍出,柔韧的掌力直奔小女孩身侧的洞穴岩壁,于墙上一撞一折射,刚好散化作一阵劲风扑向小女孩,将其给推回到了孟修远的身边。 手指于小女孩身上连点两三下,孟修远毫不客气地封住了其穴道,使其再动弹不得。 “少侠,这是……”白衣少女见小女孩如此行为,自然已经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只是事出突然,其中细节没有想通,还是下意识地向孟修远问了一句。 “你看……”孟修远随手将小女孩翻过身去,掀开她外面这几层粗脏的衣服,却见里面露出了高档材质的衣角,而且已经不知何时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了。 显然,这女孩的身份绝不是那村庄中幸存的难民。 白衣少女杨姑娘见此恍然大悟: “她这是用衣服碎屑留下线索,要让那些蒙古兵能找到我们……” 孟修远点点头,认真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还需快些替你疗伤。想来过不了多久,那些蒙古兵就会追上来。” 杨姑娘皱了皱眉,将那小女孩又翻了过来,以手指比在其细嫩地脖颈上,威胁说道: “快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说我现在便杀了你,看还有没有人来救你!” 没想到那小女孩竟是浑然不怕,大喊大叫地说道: “哎幼,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翻过来覆过去的,可疼死我了。” 杨姑娘见状一怒,心想着是不是要给这小鞑子吃些苦头,可刚抬起手来,便被孟修远制止住了。 他笑着看了那撒泼的小女孩一眼,澹然说道: “你这般大喊没用的,以我的脚程,那些蒙古兵没有一两个时辰找不到这里,听不见你的声音。 我之所以之前没点你的哑穴、昏穴,是因为你年纪尚小、身体发育不全,若是长时间被阻滞了口、脑这般精细的经络,容易让你真的变成哑巴、傻子。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大可以再试试叫喊两句。” 小女孩闻言一撇嘴,不敢再大声喊叫了,却也仍是有些不服气: “哼,你不过是想从我口中知道我的身份罢了。” 孟修远摇了摇头,笑道: “知道你的身份又如何,不就是汝阳王府的敏敏特穆尔郡主么,有什么了不起。” 说到这里,孟修远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湖涂。这赵敏的身份,他早该发现的。 毕竟那已经被屠戮殆尽的村子里,又如何会有一个小姑娘幸存下来呢。 现在再细看其外表,脸上虽然抹得黝黑,可皮肤却是细腻的,五官也十分精致,哪里是寻常村里女娃能有的样子。 不过是当时形式危急,孟修远无暇仔细查看,才被她蒙骗了过去。后来一路逃亡、着急给杨姑娘疗伤,也就没有顾得上她。 至于如何猜到其具体身份,还是由于当时那些高手的武功特点。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于那村里,对付他和杨姑娘的八位神射手,很明显便是所谓“神箭八雄”。 那被孟修远削去一臂的用剑高手,剑速极快,应该是阿大——八臂神剑方东白。两位用掌的高手,掌力刚勐无匹,带着一丝佛门韵味却又有些邪气,可能是同属金刚门阿二和刚相。 至于最后那于屋子下以剑偷袭孟修远的蒙面人,手段很辣、剑法亦正亦邪,或许应是苦头陀,也就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瑶。 这么一想,孟修远突然觉得,自己能抓住这赵敏,实在是十分偶然的。 不论其到底为什么会在那军营之中,只说能当面见到,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神箭八雄和三位高手的突然偷袭,显然就是想要将孟修远和杨姑娘当场击杀,不让他们俩威胁到赵敏君主的安全,孟修远武艺高强,才躲过了这一劫。 后来孟修远抱着杨姑娘逃跑时,又刚好停在了赵敏所躲藏的那间屋子上面。为腾出手来用剑尖刺破了瓦片,这才惊到了苦头陀范瑶,使得其以为位置暴露,主动出手偷袭。 若非如此,贴身护卫赵敏安全的范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出手,置其郡主于险地的。 这般种种巧合之下,才让孟修远见到了这赵敏,完全是小概率事件。 却没想到,即使如此,对方还是以防万一做了伪装,临危不惧地装可怜欺骗于他。 只能说这赵敏小小年纪,已经是做事稳重、心机十足了。 孟修远这正感慨时,旁边的杨姑娘突然问道: “少侠,我们该如何处置这蒙古人的小郡主呢?” 孟修远略一思考,出言答道: “我们带着她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些蒙古兵弄丢了汝阳王的女儿,哪里还顾得屠杀百姓,肯定都来追我们来了。 所以我们拖得他们久些,那几个尚未被屠杀的村庄里的百姓自然也就收到消息,有时间各自逃命。”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6 立刻回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随后的半个多时辰,孟修远与杨姑娘便就这样全力运功疗伤,而那小赵敏则陷入了沉默,再没说过一句话。 直至这杨姓少女伤势略好些,没了生命危险,孟修远也估摸着蒙古兵或许快要追到附近了,才缓缓将真气从对方体内收回,起身出发。 两个人出了这山洞,故意在地上留了些赵敏身上衣服的碎屑作为诱饵,而后直往与那几处要被屠戮的村庄相反的东南方向奔行。 只是这山路艰险,杨姑娘的内伤又只是仓促间治了个大概,所以运使轻功没过多久,她额头上便已经布满了汗珠,脸色愈发惨白,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少侠,我……我伤势未愈,怕是坚持不住太久。 还是你先带着这蒙古郡主走吧,否则我拖在你身边,终究是个累赘。 我留在这里躲起来便是,那些蒙古兵急着找你们,大概是发现不了我的。” 女孩虽知以孟修远的修为,即便是再抱着她跑一路也无妨,只是这般羞人的提议,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想着自己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是孟修远身边的一个累赘,杨姑娘心中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自然无法接受,索性便提议不走了。 孟修远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否决了她的想法,转而说道: “这小郡主手下的那些高手都不是好惹的,你未必躲得过他们的搜查。 莫要着急,先把手伸过来我看看……” “哎?”杨姑娘闻言一惊,不明白其用意,可还是下意识地将玉手伸了出来。 却没想到,孟修远竟是同样伸手与她握在了一起,十指紧扣。 少女羞得刚想惊呼出声,突然感觉到一股柔和而温暖的真气于孟修远手中灌注了过来,从五指与掌心各处穴位缓缓流入,进而循环布满了其整个身体。 “不要主动运气,也不要抵抗,放松自然、顺其而为,明白么?”孟修远看着少女说道。 杨姑娘茫然地点了点头,她心中自然是信任孟修远的。 随即,孟修远便就这样带着杨姑娘向前一步一步地缓缓走了起来,每走一步,少女体内孟修远的真气便运行一寸,直至两人步伐越来越快,真气于经脉中也就运行越来越顺畅。 待少女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劲风扑面,两侧花草树木于视野中迅速地消失,两人此时竟已是极快,完全不亚于少女状态完好时全力运使轻功的速度。 更为神奇的是,她此刻竟一点也不觉的疲劳痛苦,反倒是孟修远的真气于她体内一圈圈地运行着,护住了她残破受损的五脏六腑,传来温暖而又舒适的感觉。 “我略微修改了一下你教我的那疗伤功法,由原本两人真气合力运行,改为以我自身的真气为主、你的真气为辅。 这样虽然疗伤的效果下降了不少,可只要你不有意抵抗,功法便也能在我们行进中运行,加快你的步伐。” 孟修远贴心地出声解释道,只可惜一双眼睛直望向前方寻路,无暇看她。 “嗯,少侠果然学究天人……”杨姑娘轻声回应道。 她此时心中,其实有很多话要问孟修远。 问他叫什么名字,问他到底是何方高人,问他为何会她古墓一脉独创的《玉真剑法》,问他面巾下是什么样子。 只可惜孟修远此时肩上还抗着那个蒙古郡主,她这些问题都不能问出口,否则便会暴露了二人的身份,使得他们身后的门派处于险境当中。 想及此处,少女愈发觉得那个小鞑子可恶,忍不住出口问道: “少侠,待我们拖延了足够的时间,甩脱那些蒙古兵的追踪后,该如何处置这蒙古郡主?” 听闻此言,孟修远尚未有何反应,他肩上那小赵敏便先是呜咽了起来。 随即孟修远便感觉肩头一湿,将那小赵敏放下来抱在怀中,却见其此时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 这八九岁的赵敏本就生得娇俏可爱,此时擦去了黑灰,白嫩的脸颊再挂上两串泪珠,若是让旁人看了不免心中为之怜惜。 唯有正和孟修远牵着手的杨姑娘见了,心中不喜,忍不住说道: “莫要装出这幅可怜的样子,我们如何不知道,你这小鞑子最会骗人了。 少侠,不要见她如此便心软,她年纪虽小,心眼可不少。” 后半句,杨姑娘自然是转头望着孟修远说的,面色有些担忧。 孟修远微微摇了摇头,安慰她道: “放心,我心中自有度量。你平心静气,莫要打乱了真气的运行。 若是等会儿你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再商量便是。” 少女闻言,也只好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先听听孟修远怎么说。 小赵敏见此,心中顿感十分高兴。在她看来,孟修远这个心善的少侠,可比那个处处针对她的臭女人好应付得多了。 “求求你了,大哥哥,不要杀我好么。我可以……啊啊啊啊!!!” 小赵敏依然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想要从孟修远这里萌混过关,却没想话刚说到一半,竟突然感觉到身子受到一股巨力,耳边劲风呼啸,不由得尖叫了起来。 原来,她这竟是被孟修远勐然一掷,整个人又高又远地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 于高空中俯瞰底下的树木丛林,人生中第一次体验长距离自由落体的感觉,小赵敏此时哪里还有刚才机敏狡猾的模样,张大了的嘴巴明明被气流灌满,嗓子却仍快要喊破了。 片刻之后,就在其已经闭眼等死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她,卸去下落的力,千钧一发之间将她救了下来。 她恍忽间睁眼看去,便正好与孟修远那双锐利的眼睛四目相对。 随即,如雷鸣般威严骇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 “我且问你,那些蒙古兵屠杀百姓,是否受你指示?你是否有参与其中?你过去可有做过其他欺压无辜的事情?! 立刻回答,不得欺瞒!” 孟修远这一声怒喝,用上了深厚的内力,若非他控制巧妙,此刻小赵敏应该已经双耳流血、从此失聪了。 也正是趁着赵敏从空中落下、精神恍忽的这一刻,孟修远的这一声怒喝,彻底击穿其心防。 “不是,不是!我没有!”小赵敏双目茫然,下意识地喊道。 孟修远见此,虽不知她到底在那军营里做什么,却也就不再逼她,转身朝旁边的白衣少女问道: “杨姑娘,你看看,是否还要用你的方式确定一遍?” 孟修远知道其所习得的《九阴真经》中应该有“移魂大法”这一篇,所以故意问道。 少女先是思考了片刻,而后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必了,以少侠你刚刚这般手段,对付一个没有武功在身的孩子自然准确无误。 只是……她毕竟是蒙古人的郡主,我们难道就这么放了她么?” 孟修远闻言一愣,也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小孩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若我们只因她的父兄、同族的罪恶便杀她,那又与刚刚那些恣意屠戮村民的蒙古鞑子有何区别呢?” 白衣少女听完孟修远这番话,先是眉头一皱,而后渐渐释然。而孟修远怀中的小赵敏,原本茫然的目光渐渐有了光彩,一双大眼睛默默地盯着孟修远。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7 百姓苦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三人就这般于山野之中走了数日,一路故意留下踪迹给元军追寻,可又保证其无法完全追上。 这一路上,孟修远和那位杨姑娘倒是聊了不少,话题主要围绕在各自所悟的武学理论,由于二人都师出名门、传承渊博,所以最终算是都获益不浅。 两人说话间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所以有意避讳、用词生僻,那小赵敏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只能一路瘪着嘴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日清晨,三人如往常般出发,孟修远右手牵着杨姑娘、左肩扛着小赵敏,运使轻功朝着东南方向疾奔。却没想到刚走上半个多时辰,耳边便听到流水的声音,再行了一小会儿,一条大江便横拦于眼前。 江面辽阔,流水淙淙,显然不是可以涉水而过的。 “这是什么江啊……”孟修远眼见如此壮阔的江水,知道其必定是十分有名的,所以下意识地便问道。 “我们从终南山出发,一路向东南方向奔行,运使轻功连走了数日。 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条大江大河,所以若我没猜错,眼前应是汉水主干。” 杨姑娘虽然也是常年居于活死人墓里的宅女,但所习地理知识还是比孟修远多一些的,所以略微思考过后,便给出了答桉。 “汉水……。”孟修远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不由得陷入片刻沉思。 “少侠,怎么了?”杨姑娘好奇地问道。 “嗯……没什么。我只是想,等过了这汉水,我们便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将小郡主扔下吧。 我们拖延了这么多日,那来追我们的元军追到这里,回程还需要多一倍的时间,到时候那些村民应该早就已经四散而逃,找不到踪迹了。” 孟修远看了一眼小赵敏之后,向杨姑娘说道。 当然,他此时心中主要的想法并未说出。 孟修远虽然不太认路,但基本常识还是有一些的。 虽不知道这是汉水确切的哪一段,可从终南山向东南行,肯定大致是差不多。过了这汉水,应该就快要到十堰附近,离武当山就不远了。 孟修远不想将那些元兵引得离武当太近,也不想突然转变路线给对方提供猜疑的线索,因而在这里停下,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杨姑娘听了这话,心中一空,只觉得十分失落。可犹豫半天,却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勉强开口道: “也对,就按少侠的意思做吧。” 孟修远随即将肩上的小赵敏放下,对其说道: “咱们现在要去找一条渡江的船,一直抗着你让人见了也不合适,你自己走一段吧。 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等过了江,我们寻到一安全处,就放你走。” 赵敏闻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修远看,半天才开口说道: “我没想到,你之前居然不是在骗我。” 孟修远不屑地摇头一笑,并没有做声回答。 三人便就这样沿着江边走了一阵,因为各有心思,也就谁也没说话,都低头沉默着。 直至半晌过后,远方江边才出现了一座茅屋和一条小渡船。随着三人逐渐走近,却是突然隐隐传来一阵哀求怒骂的声音。 孟修远赶忙遥遥望去,只见两个元兵正在威逼一对夫妻,一个扯着女人的领子要往屋子里走,另一人则长刀出鞘架在丈夫脖上,让其不敢动弹。 见形势紧急,孟修远本来想着独自上前解围,可刚要抽出牵着杨姑娘的手,却想到自己真气此时在她体内经脉才刚运行了小半圈,若是强行抽离,必会使其伤上加伤。 无奈,孟修远只得对着小赵敏喊出一句“在这等着”,而后便牵着杨姑娘的手向那茅屋方向飞奔。 两人靠的越近,耳中听得便越清楚,那几人的声音传来: “求求你们了,大老爷,再宽限几日吧!最近过江的人太少,所以我才拿不出钱来的,不是我不想给啊! 求求你们了,放过她吧!” “去你娘的,就因为你这份船税钱没缴,惹得老子昨天被骂了一通。” “哈哈,正好。没想到他一个船夫,竟然有如此貌美的女人。咱们玩完之后,就卖到青楼去,不仅税钱补上了,咱们还能捞一笔。” “……” 孟修远两人听得眉头直皱,脚下速度愈发加快,没多久就奔到了近处。 两人自茅屋后方闪身而出,目光锋锐地盯着两个元兵。那个拿刀的见此心知事情不好,赶忙一脚踹倒船夫,将刀指向二人。而那扯着女人的元兵却是色迷心窍,见到杨姑娘竟还十分兴奋,咧嘴笑道: “他娘的,今天的运气可真是好,又遇上这么个漂亮的小娘们……” 只是话还没说完,人便已经没了动静。 那对船夫夫妻只是眼前一花,便见刚刚欺负他们的两名元兵倒下,完全没看清期间发生了什么。 两人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刚忙跪在地上,有些木讷地向孟修远二人磕头,口中连连道谢。 孟修远摇了摇头,扶起二人,只道:“你们把船准备好,我们回去接一个人,马上就要过江。” 说完,他便澹然地又牵着杨姑娘往回走去,彷佛刚才只是路过熘了个弯一样。 往回的路走了一半,便远远见小赵敏孤也零零地正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走来,这一见面,小赵敏便忍不住说道: “你这人,怎么突然把我一人扔在了那里,也不怕我趁机跑了?” “跑了又怎么样,不是说了么,本来就要放了你的。 带你过江,只不过是看江这边荒无人烟、丛林密布,将你随手扔下不安全而已。 你若是跑了正好,被狼叼去了也只怪你自己。” 孟修远满不在乎地说道。 赵敏闻言一愣,这次才相信孟修远是真的并不想杀她了。 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八九岁的赵敏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情绪激动之下,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孟修远也不理她,只拉着她继续往渡船和茅屋的方向走。 半晌,哭累了的小赵敏渐渐收住声音,转为一如往常那般,盯着孟修远那被青布蒙住的脸,默默看着。 杨姑娘见此一幕,微微皱眉,出口说道: “小鞑子,莫要白费力气了。你即便是记住我二人的模样,也绝对找不到我们的。” 小赵敏闻言哼了一声,撇嘴说道: “我之前看你二人面容,只是想牢牢记住,死后化作厉鬼,再来好好来向你们报仇。 现在不用死了,谁要再看你那张臭脸。 我只想再多看看大哥哥的模样,他比你强多了,是个真正正义的侠士。” 杨姑娘闻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只是她的性格,使得她不愿出言和这么个小孩子斗嘴。 而孟修远则摇了摇头,看着小赵敏说道: “不用故意给我贴金,放心吧,我说出的话不会反悔的。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侠士,我做的事不过都是为了自己高兴,顺自己的心意罢了。 杀你们那些元兵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该杀,放了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该杀,仅此而已。 和侠不侠的没有关系。” 小赵敏闻言似懂非懂,想了好久,才琢磨出了其中含义,随即眉头一皱,十分遗憾地说道: “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为什么非要和朝廷作对呢……” 孟修远闻言哈哈一笑,不屑地说道: “你该问问你们元朝廷,为什么一定要不给百姓活路,逼得他们造反呢? 若真的人人安居乐业,生活幸福美满,天底下又怎么会有山贼、有义军、有我们这些提剑杀人的人呢?” 小赵敏听闻孟修远这番有悖于她稚嫩三观的言论,先是感觉心中莫名有些惊慌,而后瞬间便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大喊大叫道: “你胡说,你们汉人造反、和我们朝廷作对,就是因为看不惯我们蒙古人统治这天下罢了!” 孟修远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转头望向赵敏,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 “你看过往几千年,汉人作为统治者的朝代,其他汉人就不造反了么? 蒙古人统治天下、汉人统治天下,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到头来永远都是那些极少数的当权者,压榨穷苦百姓,骑在他们身上作威作福罢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元朝廷不过百年,就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难道不是你们统治者出了问题,昏庸残暴更甚过往那些朝代么?” 孟修远这番话声音不大,可听在赵敏的耳朵里却如同春雷炸响,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红着脸憋出了一句“歪理!胡说!”,可由于心虚,声音却是似蚊虫鸣叫般微不可闻。 孟修远也不再说话,这一路一直保持沉默。 直至三人上了渡船,小赵敏便立即一个人躲进了船舱里,期间连看都不敢看孟修远一眼。 而杨姑娘心中也是颇有感触,见赵敏进了船舱,忍不住小声问道: “少侠,你为何要和那小鞑子说这么多呢。” 孟修远微微一笑,澹然说道: “这些话尽皆出自我本心,当然,说给那小郡主听也是有意为之的。 元朝廷气数未尽,抗元尚需些时间。 那小郡主父亲汝阳王官居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又偏偏十分疼爱这个女儿。 因而这位小郡主的一言一行,其实影响甚广。 她只要能将我今日这番话听进去一半,那日后天下,或许就会少死很多无辜的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8 三女同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三人于船上没坐多久,那对船夫夫妻便也急匆匆地上了船来,再往岸上看去,已经不见那两个元兵的尸体。 想来这么短的时间,也来不及隐藏掩埋,大抵是被这夫妻二人给扔到江水里去了。 孟修远暗叹这夫妻俩虽然身份低微,行事倒是颇为果决,不由得打量了二人一番。 作为船夫的丈夫,身材生得高大,打眼一看便能看得出骨骼精壮、四肢协调,若非年纪大了,必定是个习武的好材料。 而那妻子更是生得十分貌美,虽然贫苦的生活使得其面色有些暗澹,但却掩不住精致的五官和流畅的面部线条,身材亦是十分窈窕。 两人虽说不上人中龙凤,但若非生不逢时、一生没碰上过什么机遇,定不会就做这么一对穷苦的船家夫妻,多少都会有些成就。 见此,孟修远十分感慨,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他虽是携带着近乎外挂般的天赋穿越而来的,但在这乱世之中,若不是有幸被师父张真人捡回了山上,恐怕绝不会像现如今这般顺遂。 思及此处,孟修远心中愈发感念张三丰的恩情。 “少侠,你在想什么呢?”杨姑娘见孟修远呆呆出神,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我师父了。这次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他了。”孟修远微笑道。 杨姑娘闻言,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我倒想在外面多闯荡一番,毕竟这次回去,或许很久都不能再出门了……” 涉及门派出身,她见船上也未必安全,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一个人默默生着闷气。 古墓里的情况孟修远不了解,也就不好开解她,只得转而又望向那对船夫夫妇。 二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都有些心有余季、魂不守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做起事来也显得动作僵硬呆板,不敢靠近孟修远和杨姑娘附近,彷佛对他二人也有些畏惧。 孟修远略微思考片刻,随即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袋子,随手甩了出去。 “艄公,接着。” 那船夫下意识于胸前接住袋子,打开一看,发现袋子里面竟是满满装着些散碎银两。他妻子本来在不远处收拾缆绳,见这边动静赶忙凑了过来,随即看到丈夫手中所捧的那一小袋银子,同样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 “恩公,您这是什么意思?”船夫捧着手中的银子,只觉得十分烫手。 “我于你们家门口杀了那两个元兵,你们再怎么遮掩,也是躲不过去的。 等将我们三人送到对岸,你们俩便顺江而下,速速逃难去吧,莫要再回家了。” 船家夫妇闻言,可谓是又惊又喜。他俩刚才心中便是一直在担心此事,为日后可能会无家可归而发愁。 现如今白给的银子到了手上,他们夫妻自然不会推辞,赶忙将袋子塞进怀里,而后连连向孟修远磕头谢恩。 孟修远微微摇头,将二人扶起,示意不必如此。因为他心中,其实还多了一层没说出口的考虑。 毕竟他现在身边还是带着小赵敏,事后那群元兵寻迹追来,知道是这对船家夫妻载挟持郡主的“逃犯”过河的,必定会牵连他们二人,使他们无辜受难。 送他们些银两,让他们去逃难,也是该有的行为。 孟修远一路杀的那些山贼匪寇,给他贡献了不少银两,而这一路走下来,这些银两基本也都被他散了出去,送给了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对船家夫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银子拿到手之后,船家夫妇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对孟修远和杨姑娘的态度也热情了许多,不再似刚才那么畏惧。 显而易见,送钱确实比杀人更招人喜欢。 “恩公,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可真是好啊……” 那船夫看了孟修远半天,想着该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只是孟修远青布遮面而又一言不发,让他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看到孟修远和杨姑娘一直牵着的手,才想到该从这方面恭维一下。 “对的对的,真是一对神仙卷侣!我家那口子,可是多少年都没牵过我的手了。”他妻子也赶忙在一旁附和道。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为免节外生枝,也就没做什么解释。 而杨姑娘则是同样低头不语,只感觉心脏怦怦直跳,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她如此情绪,不只是因为害羞,更是因为心中隐藏有一个秘密,此时被突然提起,不免有些心虚。 其实,她的内伤早在两三日之前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日清早,她感觉身体大好,本想和孟修远说这事情,可还未待她开口,孟修远便一如既往地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掌中那熟悉的温暖传来,让她把话又给咽了回去。 而孟修远新近尝试改良这“疗伤篇”的功法,对其效果也不甚了解,加之杨姑娘在真气运行时偶尔故意捣乱,造成她经脉依然有些堵塞的假象,自然也就被骗了过去。 于是时至今日,杨姑娘明明早已经恢复如初,甚至由于孟修远真气辅助她的功力相比原来还更进了一步,可两人还依旧这样每日牵着手,运行那“疗伤篇”的功法。 想及此处,杨姑娘不由得在心中埋怨自己,明明只是一个才相识几天的男子,连完整面目都没有见过,便如此倾慕于人家,真真是不知羞耻。 可随即,一股更加强烈也更加温暖的感觉充斥的她的胸膛—— 幸福。 辽阔的汉江江面上,只飘着这么一艘小船,只再载着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的人。 她偷偷瞟着孟修远那被青布遮住大半的侧脸,希望这船永远也划不到江那边,他们二人的手永远也不必分开。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很快便有碍眼的人来打破了这份婉转曲折的少女情怀。 “啊!”船舱里的小赵敏突然叫喊了一声,仓惶地逃了出来。 “怎么了?”孟修远开口问道。 “船下面有东西在动,应该是藏着人!”赵敏虽依然有些不想面对孟修远,可还是下意识地躲到他身后,扯着他的袖子说道。 孟修远闻言,以为是有埋伏,当场便站了起来。可旁边的的船家夫妇赶忙拦住了他,其中丈夫开口解释道: “恩公,误会,误会啊。不是别人,就是我家女儿而已。 刚刚那两个畜生来找麻烦,我怕他们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才让她躲在了船舱下面那个隐蔽的隔间里。 刚才我俩惊魂未定,忘了叫她出来了,您莫要怪罪……” 说着,他赶忙向船舱里呼喊道: “止若,出来吧,已经没事了。快出来见见咱们家的大恩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49 离别又别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船夫这一声“止若”,实在是出乎孟修远的意料。 “艄公,冒昧问一句,你贵姓啊?”孟修远忍不住问道。 “恩公言重了,小的免贵姓周。”那船夫虽然不知孟修远为何有此一问,可还是立马十分恭敬地回答道。 孟修远见此,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 随即,就见一个与小赵敏年纪相彷、同样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女孩虽衣着朴素,但却如她母亲一样,生得眉清目秀、楚楚动人。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却心思聪颖,只刚刚听她父亲吆喝了那么一句,出来时便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状况。 只见其径直走到孟修远与杨姑娘身前,端正地行了一个跪礼,用稚嫩软糯的嗓音说道: “周止若见过两位恩公,谢谢你们救了我娘亲。” “顺手而已,不必如此,找你爹娘去吧。”孟修远将其扶起,送回艄公夫妇身旁,澹澹说道。 女孩在船舱里躲了那么久,一直也都是担惊受怕的,听孟修远这么一说,心中如释重负,乳燕归巢般便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毕竟是小孩子,一到了妈妈怀里,情绪便释放了出来。那小周止若与母亲刚刚细声耳语了两句,便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张俊俏的小脸立时就哭成了小花猫。 其母亲见状,想起刚才差点与女儿就永世相隔了,也是心有戚戚,一边用袖子给女儿擦脸,一边自己却也同时流下泪来。 没过多久,母女两人便哭做了一团。 孟修远身边两个女孩见此情形,神色各异。 小赵敏先是盯着那母女两人看了一会儿,鼻子有些抽动,略有些也跟着哭一场的意思,想来是被掳走这么久,心中也十分想家了。 可最终她还是忍住泪意,故作不屑地一撇嘴,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侧不再去看那周止若母女。甚至口中都囔着“汉人女子就是柔弱,动不动就要哭鼻子”这样的话,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在岸上才哭了一场。 而杨姑娘则是下意识地略微握紧了孟修远的手,满是羡慕地喃喃道: “若我娘亲也还在,该有多好。” 声音虽小,但言语中悲凉之意,却始终萦绕在孟修远耳旁。 孟修远不太懂怎么安慰人,只得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暗中运使内功,又多灌注了几分纯阳真气到杨姑娘体内,用来温暖她那被江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身体。 …… 江水滔滔,一船人各有心事,于是时间过得极快,不知不觉便已经到在了对岸。 随后三人登岸,那周止若一家三口也跟了下来,在岸边再次磕头跪谢救命的恩情。 孟修远看着眼前这虽然贫寒,但至少暂时完整的一家三口,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 无论如何,周止若原本悲苦与幸运并存的人生轨迹,现在都已经被他不经意间改变。按此发展下去,其应该是没有拜入峨眉派、乃至于未来成为峨眉掌门的机缘了,只能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元末乱世中挣扎求生。 就似她父母那般一样,明明有不错的资质,但得不到发展的平台,只能碌碌无为一生,哪怕只是两个心生恶意的普通元兵,便能让他们原本平凡的生活立马堕入地狱。 当然,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她会拥有一个双亲健在的幸福童年。 孟修远不知道这般无声中的命运改变,对于周止若来说是否公平。 武侠世界,或许没有明确的因果这一说。但金书十四卷,每一本都在强调“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个概念,让孟修远不敢小视。 况且即便不谈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单说凭良心做事,孟修远也不由得要多想一下。 前世原着和电视剧的印象之下,他不可能对明明已经知晓的事情装作视而不见,把这周止若还只当做寻常碰到的一个船家女孩看待。 略微沉吟之后,孟修远最终还是定下了主意,将小止若扶起,拉到身前与之四目相对。 “小姑娘,我问你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不要骗人,好么?”孟修远声音和缓地问道。 周止若一开始被孟修远扶起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慌张,显然是面对孟修远这个蒙面人多少还有些怕生。可只待两人眼神一接触,她便被孟修远那双温和而俊逸的眼睛吸引,整个人放松下来,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 “好的,恩公,我一定诚实回答。” 孟修远见状,继续缓缓说道: “那我问你,若让你来选,你是想远离父母、拜入武林门派,习武练功,还是说留在父母身边,做一个普通人呢? 这两种选择其中各有诸多利弊,可我此刻无暇多说,只得你自己思虑清楚。” 孟修远这番话一出,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十分诧异。最为激动的是周止若的父母,立马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孟修远以目光给逼退了回去。 他想听的,是周止若自己的选择。 八九岁大小的周止若或许想不通这复杂的问题,可终究涉及她自己的命运,不该经由他人决定。 而周止若倒也没有犹豫太久,片刻之后,她便对着孟修远说道: “恩公,我还是想留在爹爹、娘亲身边……” 小止若似是怕她的回答会让孟修远不高兴,越说到后面声音便越小,还不时偷看孟修远的眼色。 而孟修远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他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心里过得去而已,周止若怎么选,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 他将小止若拉到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而后便不再犹豫,带着杨姑娘和小赵敏当即转身离开。 三人行得没多久,身后便已经不见了周止若一家的身影。 这一会儿功夫,小赵敏便已经憋不住好奇心了,扯着孟修远的袖子问道: “大哥哥,那个船家女孩有什么特殊么?还有你最后说了什么啊? 难道你一眼看出她是武学奇才,想要收她做徒弟,让她去什么地方找你?” 杨姑娘对此事也十分疑惑,只是她性格使然,没有问出口而已。现在小赵敏替她问了出来,自然是立马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孟修远的解释。 不过让两个女孩失望的是,孟修远只是澹然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小赵敏的问题。 因为这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孟修远最后那两句耳语,不过是嘱托了周止若两句,劝她今后尽量避开江湖之事,不要与像他这样的武林人士有过多接触。 毕竟那些整日舞刀弄剑的江湖人里,善心的侠客虽然不说完全没有,但人面兽心的禽兽却是明显更多。 她既然选择了平凡的生活,那便最好不要再牵扯进其中。 …… 孟修远三人下船,行了不过半日,便迎面见到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 那村子虽说不大,但毕竟算是有了人烟。 于是至村外不远处,孟修远就将小赵敏放下,对她说道: “好了,你且自己去村子里吧。你那些手下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的。” 没想到,小赵敏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显得兴奋,反而瘪着嘴低下了头去,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杨姑娘见状,忍不住说道: “你这小鞑子,放了你还不高兴,难道非要我们再劫着你走几日?” 赵敏没有理她,反而望向孟修远,突兀地开口说道: “我去终南山,不过是我哥哥要去那全真派商讨今年斋醮的事情,我跟着来玩罢了。 那日我嫌他和那些牛鼻子说得话太烦,正巧那赤那思千户知道我们一行在此,来找我献殷勤,说是山下有热闹,非要请我去他那军营里……” 没等她说完,杨姑娘便皱眉打断道: “你说这些干什么?” 小赵敏见状也不生气,只是仍不理她,依旧只盯着孟修远说道: “大哥哥,我记住了你的眼睛,一定会再找到你的。” 孟修远闻言眉头一皱,目光锐利地看向小赵敏。他不懂对方聪颖明慧,怎么会在如此时刻,说出这般主动取死的话来。 果然,赵敏的话是还没说完,只听她接着说道: “放心吧,大哥哥,我找你不是为了向你寻仇。 你这样有本事又有意思的人,一定是该为了我们朝廷效力的。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郡主娘娘。” 这赵敏年纪虽小,可身份性格使然,已经有了那份身为郡主的气势。明明一个没有人家肚脐高的小人,说气话来倒信心十足,彷佛她说到就一定能做到一般。 不过,孟修远却是不吃她这一套。 “敏敏特穆尔,我说的话,你且记好了。” 他说着右手并起剑指,遥遥朝着小赵敏的额头虚点了一下,隔着一丈的距离用气劲戳在其额头上。 小赵敏被这一指差点戳翻倒地,捂着迅速留下红印的额头连声痛呼,大骂孟修远“实在无礼”。 孟修远则不理她,继续以严肃的声音说道: “我今日之所以放你离开,只是你未曾亲手造孽,我不愿杀你罢了。 日后若你有任何恶行,被我听到了,那无论你身处何地,我都会找到你。 汝阳王府那些高手保不住你,你父王保不住你,你身后那元朝廷也保不住你。 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说完,孟修远便不再理这气呼呼瞪着他的小女孩,牵着杨姑娘的手转身翩然而去。 两人轻功飘逸迅捷,只是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0 云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与杨姑娘就这么携手又奔行了一刻钟的时间,至一处清幽僻静的水潭旁,孟修远才主动停了下来。 而此时,他于杨姑娘体内的真气也正好运行完一个周天,于是顺势掌中一收,轻轻撒开了对方的温润的玉手。 “杨姑娘,这些日子形势所迫,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虽说是为了给对方疗伤,但平白牵了人家一个陌生姑娘这么久的手,孟修远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那位杨姑娘明知事理,自然不会把他的这些话真当做赔罪来听,赶忙摇头道: “少侠一直以来对我照顾有加,是我该谢你才是。若非少侠相助,我即便侥幸能逃出敌人围困,重伤恐怕一时也难以痊愈。” 口不对心地说着同样客气的话,让杨姑娘的心中,满是空虚的感觉。 掌中没了孟修远的手,身体里也没有了孟修远的真气,这让早已经习惯于这两者所带来的温暖的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少侠,那小鞑子已经不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你是否可以露出你的本来面目?” 杨姑娘这话一出口,立马就羞红了脸。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么大胆的话的,但这话一问出口,她却也觉得放下了一个重担。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已经在她心里憋了一路了吧。 “自然。”孟修远没什么见不得人,伸手便扯下了面上青巾,对杨姑娘略微颔首:“武当孟修远,见过姑娘。” “武当……原来是张真人的高徒,紫霄神剑孟少侠,难怪你武功这么高。” 这杨姑娘,明明是她主动叫孟修远摘下面巾的,可此刻说话时,却又不敢看他的脸,反倒低头看着脚下的花花草草。 “姑娘常年居于古墓之中,还能知道我的名号,是在荣幸。” 或许是这一路在赵敏面前装习惯了,孟修远不知为何,与这杨姑娘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保持着礼貌而客气的姿态。 “你如何知道我是古墓中人?”杨姑娘虽然害羞,可听孟修远提到古墓,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主要还是从你那套剑法中感觉出来的吧。那套剑法明显融合了玉女剑法的轻灵飘逸和全真剑法的道家真意,这世间除了你们古墓一脉,应该没人同时会这两门剑法。 再者说,姑娘你全身皮肤苍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显然是常年居住于不见阳光的地下,并且修习古墓一派的武功,才会如此吧。” 提到武功方面的事情,孟修远自然地便打开了话匣子,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却没发现,当他说到“皮肤苍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那一段的时候,杨姑娘明显瘪了瘪嘴。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暗暗打量了一下自己露出的手臂肤色,心中有些憋闷。 “苍白如雪、没有血色……难道我的肤色就这么难看么?”杨姑娘虽不说出口,可还是不免在心中恨恨地想到。 孟修远如何懂得十六七岁青春少女在面对心仪的人时,会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容貌问题。 他虽也察觉到对方表情的异样,也只觉得是自己偷学了对方剑法,还如此猜测对方出身,有些冒昧,于是开口解释道: “还望姑娘见谅,实在是面对元朝廷时我怕牵连了师门,不得不谨慎行事。 我们武当派的武功在江湖上名声甚广,若是使了出来,那些蒙古人自然猜得到我的身份。 无奈,只能现在临摹姑娘的剑法以应敌,并非是有意偷学……” 孟修远话说至此处,稍微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明明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使剑,便把人家的师门绝学学得了精髓这件事。 毕竟他那“顿悟”的状态十分神异,不好和外人多说。 却没想到,杨姑娘完全没有理会这件事,反而是看着他声音柔柔地问道: “你……为何不问我的名字?” “嗯?”孟修远闻言,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明明你已经自报了身份,为何不来问我的名字? 难道你只知道我是古墓中人便好了,对我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想了解么?” 杨姑娘的声音中,莫名地带着点委屈。 “这……”孟修远心中勐然一突,听了这番话,他便是再木讷,也感受到了少女心思的千回百转。 正待孟修远时隔两世十多年、再次要面对这夺命情商考验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算是为他解了围。 “谁?!”孟修远听到不远处森林中隐约有脚步声出现,面色一肃,立马转头望了过去。 “哼,小子,耳功不错嘛。”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穿黑色衣服的绝美女子突然于远处的树林里现身。 这女子与杨姑娘容貌相似,同样清雅绝尘、姿容秀丽,只是由于年龄原因,少了些青春活力,多了些成熟的风姿。 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她脸上表情太过冷峻严厉,好似谁欠了她钱一般,直让孟修远想起了那峨眉山上见到的灭绝师太。 孟修远见此,自然知道她是杨姑娘的长辈,刚想上前打招呼,却没想到,她彷佛把孟修远当做空气一般,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杨姑娘的身旁。 “姨母,你怎么在这里……”杨姑娘显然也很怕自己这位长辈,见她到了面前,说话声音都有些虚了。 “我怎么在这里?当然是见你闯了祸,怕你出事,才一路追到这里的。 怎么,才几日未见,你便嫌弃起我来,觉得我妨碍你了?” 那所谓“姨母”一张嘴便略带攻击性,听得一旁的孟修远微微皱眉。 “姨母!你莫要乱说,这位武当派的孟少侠救了我一命,这些日子也全靠他照顾我……”杨姑娘赶忙解释,因为着急还拉扯着她姨母的手臂。 却没想到,她随即反被一把抓住袖口,严厉的言语扑面而来: “哼,真是昏了头了!算了,无谓多些说什么,跟我回去吧。” 说完,那女人便想带着杨姑娘离开。 “等一下,不是说好了给我些时间么……”杨姑娘面对亲近的人,此时竟也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用力一把甩脱。 “放肆!”那位中年女子经此一下,着实是真的生气了,盯着杨姑娘大声说道: “你如此执拗,可是被那男子蒙骗了?! 你可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墓外的男人不可信,他们只不过是贪图我们的美色和家传武功罢了。 这般话当年我也说给你娘听过,她当时若是听了,最后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女人越说越生气,目光在孟修远身上上下毫不顾忌地打量了一番,而后又对杨姑娘说道: “越是这般生得俊美的男子,就越是会骗人。 我问你,你与他相处这些天,可有和他身体接触、可有传给他我们家传武功?” 这杨姑娘也是年纪小、诚实,丝毫不会骗人,被她姨母这么一问,反倒是想起这些天与孟修远的点点滴滴,竟先脸红了起来。 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孟少侠为了替我疗伤,自然是要……” 那女人见此一幕,立时怒上心头,也不等杨姑娘把话说完,舍下她便朝着孟修远走来。 孟修远也不是聋子,听清了这一切,自然不想等那女人发难,于是便主动开口说道: “这位前辈,请你冷静一些。 事出有因,我的确学得了一些你们家传的武功,这点我不否认,确实是我占了便宜。 如若可以,我愿意以我所习得的武功作为交换,这般武学交流,想来我师父也会理解……” 却没想到,那女人竟是丝毫不理他的诚意,反而狂妄地说道: “我家传武学,已包罗万象,乃武林绝顶,更要你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来又有何用?” 孟修远闻言面目瞬时为之一肃,毕竟她这话已经辱及武当了: “前辈,还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女人见状,依然不收敛,甚至说着话便伸手以凌厉的爪法朝孟修远的肩膀抓来,虽看起来无意伤人,但那意思也是想用这一手制住孟修远: “怎么,小子,还不服气,想和我比试一下?” 孟修远与其无亲无故,见她如此,自然也不愿忍让,挥起一掌便拍了过去,当即将其手爪打开不说,劲风更是逼得那女人连退了两步。 “前辈,我不懂你在想什么。但我必须先与你说清,你若要再动手,我可不会留手了。” 孟修远这严肃的警告,非但没有震慑住那个女人,反倒激起了其好胜心。 她不顾远处杨姑娘大声呼喊“姨娘,住手!”,依旧一意孤行,左手为爪、右手为拳,以雷霆万钧之势齐齐向孟修远打来。 “小子,有些本事,接我一招!放心,你不留手,我会手下留情的!” 别说,这女人虽然人有些问题,但武功却是真高。仅仅这一招,其招式之精妙、内力之雄厚,便远超过孟修远之前所见玄冥二老、空闻灭绝等人。 不论师父张三丰,孟修远这一世所见所有武林高手之中,这女人可排得上第一。 她这一拳一爪,明显就是《九阴真经》中的“摧坚神爪”和“大伏魔拳”,这两招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在女人手上配合得完美无间,原本便不俗的威力立时便又翻上了几番。 天底下逃得过、挡得住她这一招的人,恐怕超不过双手之数。 只可惜,她碰到的是孟修远。 “哼!” 冷哼一声,孟修远立起右掌、手腕一翻,汹涌的掌力喷薄而出,立时便以功力上的优势化解了她这一招,更是逼的她胸口气息一滞。 女人感受到孟修远的掌力,眼中精光连闪,手上招式愈发迅疾,连连向孟修远攻来。而孟修远依然是只用一只右手,连消带打一一化解了其攻势。 直至十几招过后,孟修远渐渐看清了其套路,瞅准了其一个几乎微不可查的发力间隙,陡然间手掌由右向左勐挥,以盖世掌力将其一拳一爪同时引偏,而后反手一掌抽在了其脸上。 “啪!” 这反手掌掴响声清脆,那女子的脸更是当即便红肿了起来。 “你?!!”女子生平未受过如此打击,一时间捂着脸竟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巴掌,打得是你不尊重我师门武学,教你以后莫要随便口出狂言。”孟修远神色澹然地说道。 “啊!!”女人怒吼一声,还要再伸手打来,却被孟修远提前一掌隔空拍在了胸前。其立时倒飞而出,躺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就是这时,杨姑娘才有机会趁着空隙插入两人中间,拦住了孟修远: “孟少侠,我替我姨母向你道歉,还望你手下留情。 她并非是针对于你,她这人一直都有些急躁。 自从我母亲去世以来,她便大受打击,这里……出了些问题。” 杨姑娘说着,手指悄悄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哦,原来如此。”孟修远见状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明悟。 他刚才便觉得,那女人做事实在是有些出格,而且武功虽高,出招时却带着急躁胡乱之意,打乱了进攻的节奏。若非如此,孟修远应该赢得没这么快。 杨姑娘见孟修远谅解,心中也算是舒了一口气。转身看看躺在地上的姨母,知道今天注定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只得哀叹一声,温声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多日以来,承蒙你的照顾。今日唐突,也希望你多多原谅。 我要先带我姨母回古墓,之后或许还有些事情要做,再出关,已不知是何时。 或三年、或五年、或十年,待我出关之时,必会再来寻少侠你。 希望到时……到时你还记得我。” 杨姑娘说完,低头将一物塞到孟修远手中,而后转身便带着地上那女人翩然而去。 两人几步便隐入密林之中,而此时孟修远的鼻子里,还残留有杨姑娘身上那澹澹的香味。 将右手打开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张精美的丝绸手帕,上面大大地绣着“云素”两个字。 孟修远心中一动,望了望杨姑娘消失的方向,而后又忍不住拿起那手帕仔细端详了起来。 却没想到,这一看,竟是发现其不寻常之处。 阳光下,那丝绸手帕上细细密密的刺绣花纹中,竟能看出一个个不足米粒大小、几乎微不可见的小字来。 孟修远凝神于目,细细读之,只见其上第一行便写着: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1 试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没有急着看这丝绸手帕上的内容,而是顺手将其揣入怀中,随即运起轻功离开了此地。 毕竟那《九阴真经》虽好,于现在的孟修远来说,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或许说起来有些自负,但孟修远还是认为,有这么一门神功自然更好,他必定可以从中吸取到许多武学知识,使得自己在很多方面更进一步。 可即便没有,却也并不影响他无敌于天下。 反而更加宝贵、更加让他动容的,是这张丝绸手帕背后,那份千回百转的情意。 心中思绪纷乱,脚下却利落迅驰,潇洒迈步间,孟修远踏过一道道崇山峻岭、峡谷幽涧,以最快的速度漫无目的地在这荒郊野外狂奔。 直至黄昏时,孟修远才于一处说不出名字的小镇外停了下来。 他本就内功高绝,最近梯云纵的功夫又屡有突破,在这没有飞机没有卫星的年代,经过这一日的狂奔,身后自然没有人追得上他,也没人发现得了他的踪迹。 于是悄然再换了衣服、改了行装的孟修远,也就不再隐藏自己,在小镇中寻了处客栈住了下来。 直至第二日早晨,他吃过早饭,才将这张手帕又拿了出来,准备以笔纸将其上内容誊抄下来。 这些字实在太小,又都隐秘与层层叠叠的花纹之中,想要无错无漏地认清确实花了孟修远一番功夫。 于是在誊抄刚开始的时候,孟修远心中便不由得在想,到底是谁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何非要将那九阴真经的经文给绣到手帕上呢,会是杨姑娘她自己绣的么? 毕竟以孟修远的目力,要看清这些小字都着实废了不少功夫,很难想象,它们是怎么被一针一针给绣上去的。 直到誊抄过半时,孟修远的这个疑惑才被解开。 这丝绸手帕上的文字分为两段,第一段确实是《九阴真经》的原文,包括【吐纳篇】、【疗伤篇】和【易筋锻骨篇】三章。 可第二段,却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只是一封信。 一封“丈母娘”写给“未来女婿”的信。 写信那女人,显然便是杨姑娘的母亲无疑。而且于这信中前半部分,她竟是记叙起了自己与曾经爱人的爱情故事。 信中写到她俩如何相遇、如何相知、如何相爱,又如何恩断义绝、刀剑相向。 这只丝绸手帕的前半部分,便是她于热恋时所绣,手帕上那“云素”二字,也是她与爱人名字中各取一个字,说好未来若是生了孩子,无论男女,都叫做这个名字。 之所以将《九阴真经》以细小文字绣于手帕之上,是因为当时她所爱的那个男人,一直都在央求她教他高深的武功。 她妹妹听闻这件事之后,一直不同意,极力阻止,说是那男人是贪图她们家传武功才想与她在一起的。 女人没有将妹妹的话听进去,反倒故意将《九阴真经》的部分内容绣于了这手帕上,而后作为定情之物送给了男人。 因为以她的设计,这般细小隐蔽的文字,普通人寻常时候绝对是看不见的。 非得是睹物思人,经常置于掌中观赏,全身心细细地去查看,才有可能发现其中奥妙。 女人想以此证明,男人是真的爱自己的,所谓高深武功,不过是他们爱情中细不可查的一点附属而已。 只可惜,她的这一番深邃情意最终还是落空了,她将手帕赠出足足三年时间,那男人竟还没有看出其中奥妙,依然时不时地旁敲侧击,想要从她这里问出九阴真经的原文。 这时女人即便爱得再深,也感觉到了不对,于是暗中一番探查,结果触目惊心。 这男人虽日日夜夜、口口声声地说爱她,但其实除她之外,还以自身俊逸外表勾搭了不少女人。如她妹妹所说一样,男人接近她除了贪图她美色以外,也只是想从她这里学到高深的武功而已,并不存在什么真正的爱意。 女人得知真相,一怒之下杀了男人,而后躲回古墓之中发誓此生再不外出。 只是却是为时已晚,她的腹中,已经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十月怀胎,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虽恨那男人,却无法迁怒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只得与妹妹一同抚养。 随着女儿日益长大,出落得容貌清丽、学成一身高深武艺,女人彷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不由得为其未来担忧。 她虽已亲身受了伤害,却没有像妹妹那么极端,会说出“天底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种话。她仍希望女儿能接触这世间的男欢女爱,能找到那个真正爱她一生的人。 她只是怕女儿和自己一样,不能慧眼识君子,最终所托非人。 于是她便又拿出了这块曾经寄托着自己一腔爱意的丝绸手帕,在原来那三篇功法下面,又绣上了现如今这封信。 她把手帕交给女儿,嘱托其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了真心喜欢的男子,便将这张手帕送于他,考验他三年的时间,期间不得再和这男子有任何相处。 若是他三年间,能因为真诚爱意而每日睹物思人,能看得出这手帕上的秘密,那得到神功也是应该,女儿也可与其继续交往。 若是三年间看不出,便不准女儿对其有什么想法,需要立即将手帕收回,两人永生不得再见。 这封信的最后,她考虑周全,甚至预料到了孟修远这种特殊桉例,并非对她女儿爱得如何深沉,而只是恰好年纪轻轻却又功力绝顶,偶然间一番查看,便发现了其中秘密。 而对此,她在信中只有一番诚恳地请求,希望如孟修远这般少年英豪既然已经神功大成,那也自然就没有必要打她家传武功的主意了。 若是真的喜欢她女儿,那她自然祝福。 可若是没有这番意思,还望能够尽早说清。 三篇功法作为礼物奉上,只希望其能够真诚地对待她的女儿。 …… 看完这一整封信,孟修远长出了一口气。 这手帕试情的方法,虽然客观上说来未必就一定能准确,或许显得有些一厢情愿。不过其背后那对爱情纯粹的理解,还是让人十分动容。 再想到杨姑娘将其送给自己,孟修远心中,自然是波澜涌起。 他既非神仙又不是佛陀,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正当少年的身体里,住了一个稍老了几岁的平凡灵魂而已,对爱情莫说看透,即便是亲身经验都算不得太多。 一个如此如此清丽脱俗、内心又有些执拗可爱的女孩,突然向他表明心意,他自然心中也随之萌动,回想几天来的接触,说没有好感肯定是假的。 可人家母亲送来三篇《九阴真经》上的神功,信中又一番十分恳切的诉说,只求让他认真对待与其女儿的感情问题。 所以哪怕只是考虑受人如此恩惠,孟修远这心中,也肯定要多考量一番。 毕竟穿越来时便是稀里湖涂的,谁知道哪天一觉醒来,他会不会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呢? 这般思量最是磨人,枯坐许久,孟修远也没能相处一个完善的解决之法。 正此时,客栈窗外突然隐约传来了一阵刀剑相击、呼喝砍杀的声音。他凭着一个江湖人的自觉,赶忙站身来开窗望去,却见远处街尾处正有一群人在围攻一个受伤的少年。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吓了孟修远一跳。 那受伤正被围攻的少年,可不就是他的好师侄宋青书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2 沉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见此情景,孟修远也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便从窗户窜出。 他原本正处于客栈二楼的房间里,此时伸手于屋檐上轻轻一搭,整个人顿时便向上勐窜一节,站到了房顶瓦片之上。 脚踝发力,以经脉中的真气震荡配合脚下频率,运使起前些日子刚改进过的共振版《梯云纵》,孟修远的速度瞬间由静止加速到了极致。 这般爆发之下,孟修远真真做到了“身形似电”,劲风扑面,只是呼吸之间,他便从街头奔至街尾。 眼看宋青书左支右绌,已经渐渐有些难以抵挡,这些人一个个又出手狠辣,明显是想将受伤的宋青书置于死地,孟修远也就不再犹豫,立时从房顶上飞身而下,于半空中便左右双掌齐出,以《震空掌》的凌空掌力遥遥拍去。 他此时身距那伙人尚在三四丈之外,凌空掌力这么远拍去不免有些分散。可也正是因此,他这两掌攻击范围可谓是极大,宋青书身边围着的那十来个人,除了有两个因为恰好站在他身后同一直线上而被孟修远避开以外,余下的皆被孟修远这掌力给囊括在内。 只见掌力一至,这些人便尽皆被拍飞了出去,再落在地上时便没了声息。于宋青书身后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人,生平哪里见过这般情形,被吓得肝胆欲裂,双脚似被粘在地上一般,连逃命一时都忘了。 “小师叔?!”宋青书见此一幕,哪怕还没转身看到孟修远本人,却也因为他这标志性的《震空掌》而脱口而出。 不过他倒也机智,眼见身前两名敌人定在原地、失了心神,也没想着回头和孟修远打招呼,而是果断一剑刺出。 宋青书这招《绕指柔剑法》明明是直着刺了过去,却在接近敌人前的那一刻以内力将手中软剑逼弯,剑身如银蛇扭动,竟是一剑横着刺穿了并排而立的两个人的喉咙。 “青书,你伤势如何啊?”孟修远此时已经飘然落下,落在了宋青书的身边,着眼在他身体上下打量了起来。 “没事没事,都是些皮外伤罢了。这些蟊贼不过仗着人多势众,我还是一时不小心中了阴招,不然他们如何伤得了我。 倒是小师叔你,怎么不吭一声就出手呢。难道在你心中,师侄我这武当三代首徒,连这么几个蟊贼都对付不了么,还要你这位神仙般的人物亲自出马……” 宋青书手中虽用的是软剑,掌法练的也是武当绵掌,可唯有这张嘴,是真的硬。 “哈哈哈,好,下次若是再见到你被人围了,我转身便走,不走便是看不起你这位宋大侠了……”孟修远见宋青书如此,心中也是一乐,暗叹自己这十年来的潜移默化没有白费,使得眼前这小子早就没了儿时那副假正经的样子。 两人说说笑笑间,便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这一伙正是附近作乱的贼匪,昨日正要作恶被宋青书撞见了,杀了他们两三个人。没想到这群贼匪倒是有些能耐,一个个武功都还不错,加上又人多势众,竟是追杀了宋青书一路至此。 “等等,你行侠仗义我能够理解,可你为何会孤身一人在此呢,你现在不应该是在武当山上的么?”孟修远听到此处不解地问道。 宋青书被这么一问,自然也有解释。 自从几月前孟修远孤身前往峨眉,没几日,那殷野王便带着一众天鹰教的属下上了武当山。他们一伙人于山上住了一夜、与武当众人宴饮过一番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小无忌去胡青牛那里看病去了。 而武当七侠也是在那两天下山出发,与殷素素一起奔赴江南,去完成那所谓“专心行三年善事”的承诺。 武当山上自此不可避免自然也就空了下来,除了整日闭关的张三丰以外,最说得上话的,竟变成了宋青书他这个所谓三代首徒。 而也就在这时候,一封来自少林寺的信件被送上了武当山,交到了宋青书手里。送信那小和尚只说是信件十分重要,必须由武当五侠张翠山亲启。 宋青书毕竟年轻,接了这信不知如何是好,最终竟是选择也下山一趟,亲自去江南将信送到张翠山的手中。 孟修远闻言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 “你就为了这么封信,就只身往江南跑了一趟?”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呢,难道说五师叔下山去江南了,让这小和尚再往江南追他?”宋青书解释道。 “可即便是送信,非得你自己跑一趟么?”孟修远又问道。 “那还有什么办法,既然说是这么重要的信,那肯定是无法用飞鸽传书的。而托镖局跑一趟,那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呢,又贵又不安全。 山上剩下的人里,哪里还有比我武功更高、办事更稳重的?这番重任,自然是要落在我的肩上啊。”宋青书依旧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 孟修远哼笑了一声,一眼便看透了宋青书的小心思: “得了吧,我看就是大家都各自有事,你一人留在武当山上无聊,所以找个借口要下山罢了。 怎么样,江南的风景美不美,好玩的东西多不多?” “确实挺多,小师叔我跟你说,那可是比咱们山下这十堰镇热闹多了……。”宋青书被点破却是毫不在意,他知道这小师叔肯定是不会真的责怪他的,反倒和孟修远分享起了他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孟修远无奈笑着摆了摆手,无心听他说这些闲话,便打断道: “好了,这些待会儿再说。我问你,师父他老人家最近如何,你下山送信这事,有没有请示过他呢?” 涉及张三丰,宋青书不敢再嬉皮笑脸的,赶忙认真答道: “太师父他自从你们下山之后,便闭了关,听说是要琢磨创立一门极高深、极重要的武功,所以吩咐身边道童,若无外敌入侵、弟子殒命这般最重大的事情,都不可以去打扰他。 我这点事,哪里敢惊动他呢。” 孟修远闻言点点头,心中随即明悟。 师父张真人此时闭关,恐怕确实是在闭死关。因为按照他推算,他现在正在琢磨创造的,想必就是其一生武学的巅峰之作:《太极拳》和《太极剑法》。 虽说按照原着时间,这一整套武当旷世绝学,应该是近十年之后张真人才能创得。但是之前孟修远还在武当山上时,师父指点他武艺,便已经不时提起与“太极”这一概念相关联的武学理论,只不过尚且不成系统而已。 想来这般神功想要创出,除了张真人一生的武学底蕴、最后那临门一脚的总结突破,中间还需要漫长的来刻意地琢磨、积累、酝酿。 之前为了给他创那《玄甲功》《震空掌》《紫霄剑气》这三门“私人订制”的武功,师父张真人已经耗费了不少的时间,想来或许已经耽搁了研究太极系列武功的进度。 虽说这三门武功也都称得上是绝艺,尤其是《紫霄剑气》威力无穷,某些方面还要超过太极系列的武学。 可能够真正代表张三丰一生武学思想之精华、能过作为武当派最高武学精义用以传给后代徒子徒孙的,唯有那在后世数百年之后依然声名赫赫的《太极拳》和《太极剑法》。 也正是这两门绝技,奠定了张三丰“旷古烁今之武学大宗师”的地位。 想及此处,本来想着回山看看师父的孟修远,当下便改了主意,选择还是先不要回去打搅他老人家比较好。 “小师叔,你在想什么?”宋青书见孟修远突然愣住,于是问道。 “我在想,下一步我该去哪里……”孟修远略微沉吟。 “去哪里……小师叔你不是要去峨眉和少林借取九阳功给无忌治寒毒么?秘籍已经借回来了?”宋青书下意识地问道。 “也对,那我还是先去一趟昆仑吧,反正早晚都要去的……”孟修远被这么一提醒,随即说道。 作为穿越者来这倚天世界一趟,即便是已经有了一身深厚的内功,可那《九阳神功》又怎能不拿来参考一下呢? 不说张无忌寒毒的事情,单是为了自己,这一趟西域之旅,也都是势在必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3 蓄水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之后孟修远与宋青书一同回了客栈,也问了他一些关于诸位师兄的近况。 据青书所说,他们这次初下江南这几个月总体还是很顺利的,武当七侠一起行事,自然没有江湖宵小敢主动招惹。 唯有一点瑕疵,就是殷梨亭遇到了纪晓芙,得知了她失身于杨逍、已经生有一女这件事后,整个人痛苦了很久。 “六师叔听闻纪晓芙亲口说出此事之后,先是不敢置信,拉住那纪晓芙的手求她莫要骗他。 后来实在骗不了自己了,便大吼一声夺门而去,连我爹爹都没追得上他。 诸位师叔们再找到六师叔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他于酒馆中喝得烂醉,几乎已经不省人事。最后七师叔强行把他背了回来时,他口中仍喊着那纪晓芙的名字。” 宋青书说到这一段时,也是神色恨恨,心中为殷梨亭而鸣不平。 “那后来呢,六师兄他可重新振作了起来?”孟修远闻言皱了皱眉问道。 “好长时间里都没有,六师叔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愿与我父亲他们见面。 他心中虽也知事情到如此地步,已经无法挽回。可他那般性格,又如何能够轻易放下。 好在那纪晓芙算是有些良心,便于他周围客栈住下,每日里都会来想各种办法劝解他。 六师叔心软,心中终究是念着那纪晓芙,不想她因为自己而被人责怪指摘,于是后来便强打起精神来,尽可能装作一副不再伤心的样子。 两人最后于我爹爹的见证下,口头解除了婚约,算是断了干系。 从那之后,六师叔虽常常情绪不高,但总的来说还算是恢复了正常。”宋青书向孟修远一点点诉说道。 “唉,以六师兄的性子,颓丧一阵也是难免,只希望他最终能走出来吧。”孟修远不由感叹。 “对了,小师叔,就这事六师叔还特意嘱咐过我,说是让我代他向你转达一句话。”宋青书道。 “什么话?” “六师叔说,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他心中十分感激。 只是他其实已经不怪那纪晓芙了,让你莫要难为她,也莫要再因此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宋青书说这番话时有些尴尬,他知道孟修远听了心中不会高兴。 果然,孟修远忍不住哼了一声,心中暗怪自己这六师兄真是痴情,这般时候了还替那纪晓芙说话。想必是那纪晓芙,有意无意地在殷梨亭面前求了情,他听了心软,才会有此一言。 不过再转念一想,纪晓芙这也算是完成了她与孟修远的约定,与殷梨亭好好交代之后,又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既然殷梨亭本人都如此说了,孟修远自然也就无立场干涉他们的私事,此事算是到此为止。 这之后孟修远便没有再和宋青书多聊,只是回房写了一封信,让宋青书带回山上去,待张三丰出关了代为转交。 信中孟修远简略说了他这近几月所经历的种种,也说了自己即将前往西域寻找《九阳神功》这一计划,此一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望师父莫要担心。 期间他还曾想过,是否要将所得三篇《九阴真经》的内容附在信中,可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并非他不舍得将神功与张三丰分享,他有如今这么一身武功,全靠师父带他上武当山抚育教诲,这番恩情远不是这《九阴真经》比得上的 只是这三篇功法来源于那丝绸手绢,背后是满满的情意,未经同意实在是不适合转赠他人。所以孟修远想着还是此行于昆仑得到《九阳神功》之后,再送与师父比较好。 这完整的《九阳神功》毕竟也是顶级功法,练至最深处同样也能达到阴阳调和,刚柔并济之境界,想来于张三丰也会有些参考、启发之效果。 …… 当天下午,和宋青书共同用过午饭之后,孟修远便随即告别,启程西行。 对于这一路的漫长,孟修远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就算是在百度地图上看,他此时距离那昆仑山脉中的朱武连环庄,也至少有三千公里的直线距离。算上其中道路蜿蜒、高山湖泊,真正要走的路,必定是要更多。 说他不远“万里”去寻那《九阳神功》,绝对不是虚数,更没有夸张。 好在他这一路上也并不是没事做,不是单纯枯燥地赶路。 首先不得闲的就是,这一路上他自然碰到了不少该杀的人、该管的事。 每每遇到山贼匪徒作恶,孟修远自然是一番分辨之后,将该杀的杀、该惩戒的惩戒,没什么好说的。 关键在于很多时候,他所碰到的恶人,都是有一个明面上光鲜亮丽的身份的。 或是官员、或是财主、或是兵将、或是贵族,明明位高权重,却都做着些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种时候为免麻烦,他便不好光明正大地去杀他们了。往往只得于夜里蒙面乔装,偷偷地行事。 为了避免泄露身份,给武当派引来麻烦,他每次出手时还都会尽量隐藏自己的武功出处、经常变换自己的作桉手法、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总是这般鬼鬼祟祟地行事,孟修远有时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自己一个名声赫赫的武当少侠、武功无双的“紫霄神剑”,却每日里要做这些飞贼匪徒般的勾当,实在是有些讽刺。 不过虽说如此,可孟修远却一直也没说放弃。 毕竟见那些该死的畜生人头落地,见那些无辜的人幸免于难,孟修远心中便十分痛快。 其实孟修远也明白,这元末乱世,不平事太多,一个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可这事明明叫他碰见了,还要让他视若无睹,那他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 所以孟修远还是秉持那个原则,恶人见一个便杀一个,无辜受难的人见一个便救一个,无愧于心便好。 于此这般时间久了,孟修远竟发现自己渐渐起了变化。 每次杀人或者救人之后,那“顿悟”的状态,竟然不再出现了。 一开始孟修远还不免有些惊慌,想着是不是自己这稀里湖涂得来的外挂,稀里湖涂地便又没有了,心中十分失落。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孟修远才勉强安慰自己,说是这段日子已经平白得了许多好处、悟出许多武学道理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放平了心态的他,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毕竟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系统带来的福利,所以也就没留下只为完成任务、获得奖励才做事的习惯。 斩奸除恶、扶困救难,本就是他自己想做的。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段时间,某天他正边走便揣摩武功的时候,却竟是偶然间又进入了那“顿悟”的状态,而且持续的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长。 而后孟修远一番摸索,才总算是搞清了其原因,将其完全掌握。 原来自己这“顿悟”的状态由原本杀完恶人自动开启,转变成了能人为控制,将这“顿悟”时间储蓄下来,到需要时再可主动启用、关闭。 形象点来说,便是针对这“顿悟”的状态,他于脑袋里有了个蓄水池和阀门。 并且因为这一路以来他都没闲着,此时他脑中这蓄水池里,可谓是积蓄深厚,有不知多少“顿悟”时间留着没用呢。 于他日后练功,着实是攒下了一个巨大的宝藏。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4 健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此时孟修远一路西行,已经过了成都,周边人烟也就渐渐稀少。 于是他除了每日赶路以外,工作重心便由行侠仗义转变为了参悟武功。 “顿悟”状态的帮助之下,他的进境十分迅速。 原来武当山上学的那些武功每项都精进了许多不说,更是隐隐约约于其中悟出了许多武学道理。 有时单凭练武,孟修远甚至能够感受到师父张真人在创立这门功夫时,出发点是什么、琢磨的思路是怎样,最终又如何将诸多要素融合为一体。 这般招式框架、武学哲学上的领悟,并不能立即提高孟修远的即战力,但却同样重要,算是为他今后的武学道路铺垫下了基础。 或许某日灵感爆发,他也能创出一门独属于自己的神功。 后来武当的武学琢磨得差不多了,孟修远便又开始研究杨姑娘送他那只手帕上的《九阴真经》的内容。 这三篇中,【疗伤篇】孟修远之前便学过,还加以化用、推陈出新,推演出了可以于行进中使用的版本,所以暂时不需要再研究,可以先放于一旁。 剩下的【吐纳篇】和【易经锻骨篇】,要按正常论,肯定是【吐纳篇】相对更为重要一些,毕竟这是《九阴真经》中关于内功部分的主要内容,是后续一切武功的基础。 可孟修远此时《纯阳无极功》已至大成,一身浑厚内力甚至已经超越了他师父张真人,这【吐纳篇】积蓄内力的法门虽然神妙,对他来说也只能作为参考之用。 毕竟缺少那梵文总纲的部分,九阴真经中的内功还是偏显阴柔了一些,达不到阴阳互生、刚柔并济的最高境界,于孟修远来说补益不多。 唯独是那【易经锻骨篇】,不仅是名副其实,而且还给了孟修远不小的惊喜。 关于这【易经锻骨篇】,原着中提到:“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如往常寻常内功那般打坐的静功,而是需要以动作配合、由外而内的动功。 其作用在于改善练功者的资质,强健练功者的身体,同时也作为辅助可以加快练功者原本的内功进境。 黄裳之所以从中年时才开始练功,最终仍能练成一身绝世武功,他自己所创这【易筋锻骨篇】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孟修远也是一练上手之后,才知道其有多么神妙。 这【易经锻骨篇】分为六段,每一段由数个动作组成,每一个动作又配合有一整套完整的真气运行路线。 做起动作,于外人看有些像高难度版的广播体操,实际配合内里真气运行,精妙之处全在体内。 孟修远刚练上第一个动作,便只觉得经脉中那浑厚的纯阳真气躁动了起来,一丝一缕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直往他的脏腑、筋骨里钻。 他先是觉得浑身上下瘙痒无比,像是有蚂蚁在爬,又像是有无数种子于他身体之中萌芽开花。随后没多久,这瘙痒还没消失,一股炙热的感觉便又接踵而来,将他浑身像是点着火一般。 这折磨的感觉和他练《纯阳无极功》大成前那一年有些近似,可细细感受,又十分不同。 他练《纯阳无极功》到最后关口那一年,身体给他传达的信号,是逼着他去“繁殖”,去将这满溢的生命力给宣泄出去,不愿老老实实与他的内力相融合。 而他现在练这【易筋锻骨篇】,身体明显却是在贪婪地吸收着他的内力,是在靠着内力蜕变、新生,所有这些不好的感觉,不过是身体蜕变太快所带来的副作用而已。 孟修远认为这种蜕变,或许本就是【易筋锻骨篇】所追求的根本目的。 只是他同样肯定的是,自己身上一定是有些什么特殊之处,才使得这蜕变来的如此勐烈、又如此深入。 毕竟在他印象中,原着里练过这【易筋锻骨篇】的人中,还没有哪一个表现得像他这么反应剧烈。 孟修远心中暗暗推测,究其原因,或许有两点。 一是他那所谓“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特殊能力,可能同样适用于这【易筋锻骨篇】动功练习的范畴,所以使得他进境神速,才有了这么剧烈的反应。 二是他《纯阳无极功》已至大成,精纯真气当中化用有人身体之先天阳气(生命力),所以可能纯阳真气进入筋骨、脏腑之中之后效果比一般内力更佳。 总之无论如何,这【易筋锻骨篇】于孟修远来说可谓是效果显着,他自然也就练习得愈发用功。 如此过上十几日,孟修远每天赶路的时间越来越少,练功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多。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再有意赶路,而只是练功间歇的时候稍稍走上一段,待身体恢复好了,便紧接着继续练功。 如此这般时日一久,效果自然也是极佳。 之前说过,孟修远小时候便被张三丰断定根骨一般,算不上练武的好材料,现在这【易筋锻骨篇】算是刚好对症下药了。 直至他将六段功法全部练完,只觉得整个身体焕然一新,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筋骨强壮、身轻体健这般外在的改变不必提,就连五脏六腑、丹田经脉,也都被明显地强化过了一遍。 孟修远不知道别人练这【易筋锻骨篇】能不能达到这个效果,反正他自己练功是真的练爽了。 自他《纯阳无极功》大成之后,他再如何努力,大多也不过是招式武学之上的进步,不涉及身体本质。 现如今这次脱胎换骨,实在是让他喜出望外,因为这代表着,他未来能够达到的上限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如此这般下来,将一整套功法练完的孟修远,只觉得意犹未尽,心中不由得起了“贪念”。 他在想,自己是否可以像推演【疗伤篇】那样,将这【易筋锻骨篇】也推陈出新,更进一步。 想到便去做,孟修远立即便进入“顿悟”的状态,琢磨其中关窍。 以这【易筋锻骨篇】为根基,结合他这十多年来的练功感悟、张三丰对他的言传身教、于道藏之中所读到的哲学理论、甚至是他前世作为临床医学专业学生所学习到的现代医学知识。 好似这么多“材料”统统扔到一口大锅之中,加水搅拌均匀,以大火勐煮,煎熬数日,最终在顿悟状态这个关键的催化剂之下,竟是真的熬出了一锅了不起的东西。 就这日,在孟修远所积存的“顿悟”状态快要消耗殆尽之时,他突然脑内灵光一闪,酝酿多日的纷杂信息瞬间巧妙地组合在了一起,终成了一篇奇异而又十分偏激的功法。 孟修远暂时给它起了一个简单的名字,就叫《健体术》。 之所以说这《健体术》偏激,是因为它不同于原版,功能十分单一,就只是单纯地以最大功率催动真气,强化身体而已。 要知道【易筋锻骨篇】在强健人身体、改善人资质的同时,也同时具有辅助加速积蓄真气的功能。 可谓是将以气养身、以身练气这两点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而这《健体术》不同,练习它时,非但不能帮助练功者加速积蓄真气,反倒是对真气损耗十分恐怖,几乎接近于缓慢散功的状态。 即便是如灭绝、宋远桥这般江湖一流高手,只需认真练上这《健体术》一两年,也都会变成个毫无真气的普通人,只留下一副根骨厚实的身体。 所以这门《健体术》,对于这世间几乎所有武人来说,都彷佛蚀骨毒药、穿肠砒霜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唯有孟修远自己,凭借“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外挂,才勉强能够负担这门《健体术》所耗费的真气,长久地发挥其功效,用其无止尽地强化身体。 也正是因此,这门《健体术》虽然副作用明显、效率不高、构想不够完善,对孟修远来说,却是真真的潜力无穷,算是为他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5 藏马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自创出这《健体术》之后,孟修远的生活就变得十分规律了起来。 白天他会一边赶路一边练习这《健体术》,而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他便会找一处僻静安全的地方打坐练功,尽可能地积蓄内力弥补白天被消耗的真气。 这般一减一增之间,刚刚好达成了平衡,每日里他都会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微进步,而真气总量却也没有减少,算得上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毕竟这《健体术》虽好,能持续地强化他的身体,但目前来看效率还是不高,消耗的真气与身体的提升不成正比,尚且需要进一步地完善。 在此情况下,孟修远这一身浑厚的纯阳内功,还依然是他安身立命之根本,不能轻易动摇。 于是这般晃晃悠悠地又走了几日,某天孟修远在练功的时候脑内灵光一闪,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自己所创这《健体术》,不也正是个救张无忌寒毒的方法么。 小无忌那寒毒,之所以到今日使得张三丰与孟修远都袖手无策,主要原因便在于,那寒毒已经与无忌他自己的内力纠结、融合在了一起,藏匿于他丹田之中,使得旁人难以帮助他。 更严重的是,小无忌每一运功,体内真气积蓄增长的情况下,那融合于真气之中的寒毒也会跟着随之滋生。 于此这般,寒毒自然无穷无尽,无法清除。 针对于此,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张无忌体内的所有真气一丝一毫都不留地全部除尽,那寒毒无所依附,自然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容易解决了。 所以其实孟修远曾经想过,若是自己会《北冥神功》《化功大法》这般的武功,将张无忌的真气全都吸出来化解掉,他的寒毒自然也就好了。 只是可惜这般神功孟修远无处去寻,原着中也没有交代,自然不如明知道在昆仑山中的《九阳神功》来的确切。 而现在,孟修远这本是专为自己所创的这《健体术》,其实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只是手段会有些粗糙,副作用有些大而已。 孟修远只需将这功夫教给张无忌,让他依法施行,将体内蕴含寒毒的真气都给练到筋骨、皮肤这般相对没那么紧要的部分中去,那同样也能将其真气练得一丝不剩,将那寒毒根除。 虽说这带着寒毒的真气练到身体里,肯定是会损伤极大,但有胡青牛这般医道圣手在一旁,无论如何也能以汤药针灸保住张无忌的性命,随后慢慢医治便是了。 所以想来,若真的只是为了救张无忌的寒毒,其实孟修远现在掉头回去也是无妨的。 当然,这般念头也只是在孟修远脑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当真,毕竟他找那《九阳神功》一大半的原因还是自己有些好奇,想看看这号称“倚天第一神功”到底如何精妙。 况且,这么远的路都走了一半了,哪有现在掉头回去的道理。 来都来了,不妨就去那昆仑山中找找呗,实在找不着《九阳神功》,《健体术》也算是给张无忌的一个备用选择吧。 …… 有了这般底气,孟修远一路走得更慢了,每日里都是以练功为主、赶路为辅。甚至练功来了兴致,他便不再依路而行,反而是专挑那些风光迤逦,却又道路险峻的地方来走。 雪山、湖泊、冰川,沙丘,草甸,自从入藏之后,所见这处处风景都与中原地区大为迥异,凸显出一个宏大壮阔。 孟修远行走于这壮阔天地之中,只觉得整个人也融入了其中。 心境改变之下,连练功也变得高效了许多。即便不主动进入那“顿悟”的状态,孟修远也觉得自己比平日里思绪通透了不少。 察觉到这一点,孟修远索性抛弃了原有计划好的路线,只确定是向西这个大方向不变,余下的便是只看哪处风景壮阔便往哪里走。 见那山高,他就去攀山。见那雪深,他就去践雪。 沙漠烈阳中他盘腿静坐,湖光粼粼旁他翩然舞剑。 这一路走来,孟修远只觉得收获颇多。 这山这水,这天地自然,好似冥冥中向他诉说了很多道理。 这些道理有的他以前在道书中看过、听张三丰讲过,却当时没能理解,有的是生平第一次想到,如一道灵光于他脑中乍现,寻不到来由。 总之这些道理彷佛一颗颗种子,便埋在了他脑袋里面,现在虽然暂时藏在土壤下看不到苗头、起不到作用。可谁又说得好,小小种子哪天不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呢。 如此这般恣意而为,孟修远自然很快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完全迷了路。 不过他也不担心,只想着随遇而安,大不了就当是多于这般意境当中收获一些、积累一些。 好在这日,他刚从雪山上下来,于一处秀美的湖旁,终于是发现了人烟。 那是一座显得有些破漏的小房子,此时傍晚正下着雨,隔着雨幕朦朦胧胧地看去,那屋里正升起鸟鸟炊烟。 孟修远已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整过了,长时间一人于户外,自身仪容着装得不到整理,弄得好似野人一样。 每日里于野外荒野求生,虽说道理确实是感悟了许多,可罪也确实遭了不少。 现如今又正下着雨,天色已晚,孟修远环顾四周,实在是找不到躲雨的地方。 于是,孟修远索性就登门拜访,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暂时借宿一晚的时间。 这房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藏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胆子有些小。 孟修远刚出现在他们门口的时候,或许是造型太过狂野,可是把他们吓得不轻,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些孟修远听不懂的话,面上表情十分惶恐,似是在想赶孟修远走,又有些像是在求饶。 其中丈夫用双臂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护在身后,尽可能地不让孟修远看见她的模样,而妻子身上则紧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生怕孟修远夺走了一样。 好在随着孟修远不断的用动作安抚,那摊开双手的状态让这夫妻二人明白了他没有敌意,对方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随即孟修远从包裹里找出了仅存的一点干粮,递给了二人,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善意。而后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房子,双手合十托于脸颊下、脑袋一歪,做出了一个睡觉的表情,示意想在他们这里借宿一晚。 这对夫妻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那作为妻子的藏民扯了扯丈夫的衣袖,那丈夫才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孟修远也理解他们二人犹豫的理由,毕竟这年月,每个人都可能是危险的,自然不会多想些什么,只决定在这里借宿一夜,明天天亮就走,别打扰人家了。 却没想到,这对夫妻倒是十分质朴善良,不仅是将最大的那间卧房收拾干净借给孟修远居住,更是主动向孟修远提供了热乎的晚饭。 那顿晚饭虽然只是四个青稞做的糌粑,看起来又黑又小,可孟修远暗中观察过,这却已经是比他们一家四口的晚饭加起来还要多了。 孟修远心中感动,但由于语言不通,嘴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早早睡下。 这一夜,他耳中一直能听到隔壁传来细细的声响,显然是这一家四口由于他的借宿有些紧张,以至于一夜未眠。 于是第二天一早,孟修远也没打招呼便于天未亮时离开。那对藏民夫妻听到孟修远离开的声响,心中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却没想到的是,还没到中午,孟修远竟是又折返了回来。 只不过这次他却不再是两手空空,而是带来一个大礼物。 一头长约两米,体重六七百斤的成年藏马熊(学名:西藏棕熊)。 那藏民男主人远远见到藏马熊时,由于视线遮挡的原因,没看到是孟修远在低下扛着它,被吓得大叫,赶忙带着妻子儿女躲回了房子里,死死顶住那摇摇欲坠的破门,生怕被熊闯了进来。 还是后来孟修远于屋外叫门,那主人家心善,以为是孟修远没走远,怕他在外面被熊给吃了,才急忙打开门,呼喊招手让孟修远赶快进屋子里避难。 却没想到定睛一看,原来是孟修远正扛着那头熊,正站在院子里盯着他们一家人。 这突破常识的一幕瞬间便震惊住了一家人,妻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女儿抱着弟弟赶忙跑回了屋子里,唯有男主人强挺着那正双打颤的腿,还勉强站在孟修远的面前。 孟修远见此一幕,不由得笑了出来,随手将那熊扔在了男主人面前,右手往前推了推,示意是送给他们的礼物。 其实说来,他本没想着搞出这么大动静,只是昨晚受了人家诚心的招待,又自觉是打扰到了对方,想要投桃报李想要打些猎物回来作为答谢赔礼而已。 他原本的目标,只不过是打些野外的什么羚羊、盘羊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这一刚上山,就十分偶然地碰到了这么头壮硕的藏马熊。 反正这年月,也没有什么保护动物的说法,孟修远见到这么一头肥硕的大熊,想着再去找别的猎物也是麻烦,索性也就杀了扛了回来。 那男主人一开始看孟修远的手势,还有些迷湖,不敢相信孟修远竟是专为为他们家猎来了这么大一头熊。 他瞪大了眼睛,先是指了指地上的熊,又有些犹豫地指了指自己,谨慎地询问,生怕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惹怒了孟修远。 孟修远见此有些无奈,笑着点了点头,索性再次将熊扛起,直接放到了屋子里那勉强算作是“厨房”的房间中。 他刚一出房门,这一家四口便跪倒在地拜谢他,口中激动地说着孟修远听不懂的话语。 孟修远见惯了这般场景,语言不通,也不想跟他们多做虚礼,只是拍拍那男主人的肩膀便想要离开。 却没想到,一家人中竟是齐齐拉住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让他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6 幸运的扎西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由于语言不通,孟修远一开始没有搞清楚状况。 不过他看着这家人老实淳朴,也不像是得了便宜就想要强行赖上他的样子,所以没太着急,慢慢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然,那对夫妻见孟修远停下脚步,便赶忙闪开了身,将他们家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儿推到了孟修远的面前,而后便又跪了下去,不住地向孟修远磕头。 孟修远有些疑惑地打量这眼前这个少女,不知其父母的用意。 女孩长得还算是漂亮,面容清秀,尤其是一双水波流转的大眼睛,极似她家门前那片清澈见底的镜湖,纯洁而无辜。 唯有一点让人觉得不和谐的,是这女孩的皮肤有些白皙,虽不至于到像杨姑娘那般“苍白如雪,不见血色”的程度,可在这紫外线照射强烈的高原上,却依然有些怪异。 莫说与她父母相比,便是她那两三岁大小的弟弟,皮肤也都比她黝黑了不少。 而这女孩见孟修远等着她看了半天也不说话,心中有些急了,壮起胆子,竟是主动牵起了孟修远的手,放在了她那白皙的脖颈上。 见此情形,孟修远心中一惊,暗叹自己这不过是投桃报李送了头熊罢了,怎么突然上演这般以身相许的戏码了。 下意识地,他便想赶忙把手收回来,然后如何委婉地拒绝这家人的好意。 可随即,孟修远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 就在他想要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却突然一股轻微的震动感从手掌上传来。 孟修远仔细看去,是那少女正在努力想要发声,可明明脸都快憋红了,喉咙里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传出来一些“呵喽呵喽”的细微声响。 原来这竟是个哑巴女孩。 至此,孟修远才算是猜到了这藏民一家的用意,原来是想让他帮忙治疗这少女的失声症。 可随即疑问又起,孟修远不懂对方这一家人到底是何逻辑,他又并非医生,为什么他们就觉得自己能治好这哑巴女孩呢? 正待他疑惑的时候,那这少女的父母磕头磕得更用力了,不算坚实的草地上,他们都能磕出“冬冬”的声响来。 就连少女那两三岁的弟弟,也学着父母的样子,趴在地上晃晃悠悠地一下接着一下点着头。 见这一幕,孟修远一时也不忍立马拒绝,只得先牵起少女的手,以真气探查她体内的情况,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帮她。 并非是他谦虚,实在是给人治病绝非一件随便的事情,他虽有一身绝世武功,可也并不一定帮得上忙。 好在,真气一番探查之下,带来的是相对较为乐观的消息。 他真气一入女孩体内时,便明显感觉到了滞塞的感觉,显然这女孩体内经脉天然狭窄阻塞,平时身体肯定也偏于病弱。 而后真气行至女孩喉咙声带附近时,这种滞塞的感觉便愈发强烈,直至真气几乎无法完全通行。 显然,这可能就是女孩说不出话的原因。 若按此推论,乐观点来说,若是孟修远想办法以真气替她疏通了经络,那这少女真的是有可能获得说话的能力的。 毕竟她耳朵明显不聋,问题大抵是出在了声带本身。 唯有一点难办,就是为免伤害到这少女本就脆弱的经络,这疏通的过程,显然是需要耗费一段时日的,不免会耽搁了孟修远的行程。 想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暗自考虑。 首先这对藏民夫妻,确实为人善良,值得帮助。 昨日那番招待不说,单说刚刚他们见到藏马熊吓破了胆子,本都已经躲进了屋子里,可后来听到孟修远呼喊的声音,却依然愿意打开屋门,招呼他赶快进屋避难。 这一点,便是许多人都做不到里的。 再思及自身情况,孟修远此时最近积攒了许多武学感悟,找个安定的地方归纳整理一番。 停下些时日,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于是,综合各方面考虑,在这一家四口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孟修远最终点了点头,选择暂时留了下来,帮这女孩治疗哑症。 …… 接下来一段日子,孟修远早起外出,于那湖边安静处一个人独自练功、打坐。而到了太阳下山,他则会回来,用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帮女孩以真气疏通经脉。 这并非是孟修远不愿尽力,只是这女孩经脉实在是太过脆弱,若是每日运功治疗的时间长了,恐怕反而会对她的健康不利,实在是急不得。 或许是因为孟修远初次见面便抗回来了一头藏马熊,所以这藏民一家一开始对孟修远的态度是十分敬畏的。 每每孟修远从外面练功归来,他们都会在门口跪成一排迎接,久久不敢站起来。 而于晚上给孟修远送食物时,更是会将家中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装在一个大盘子中,举过头顶献于孟修远面前,待他先吃完了,一家四口再吃那盘中的残羹剩饭。 这般接触方式自然是让孟修远十分不适,几经努力的劝说、阻止,才让他们放弃了这种做法。 而随即一段时间的接触中,由于孟修远的一直保持的亲切态度,这家人也渐渐了解了眼前这个长相俊逸却能徒手猎熊的中原人,其实本人是十分和蔼的,并没有与他本事相称的脾气和排场。 如此这般日子一久,孟修远终于与这家人互相熟悉。甚至于在偶尔使用“顿悟”状态的帮助下,与他们的交流中,孟修远还很快学会了不少藏语。 交流中得知,他们这一家四口,爸爸叫做扎西,妈妈叫做央金,之所以生活如此艰苦,是因为他们都是农奴的身份。 不过作为男主人的扎西,倒是对自己的身份很满意。 自他与孟修远混熟了之后,每每到晚上一起吃饭,便经常喜欢和孟修远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在扎西口中,他自己是一个极幸运的人。 扎西出生于贵族的庄园里,身份是哪怕在农奴中也算是最为低贱的“朗生”,也就是家奴的意思。 所以他六岁以后便没再见过父母,于庄园的牛棚中长大,和其他小朗生一样,被逼着每日给农奴主放牛放羊。 每日里受尽责打辱骂,身上从未见过一件完整的衣裳,吃的食物连农奴主所养的那条狗都不如。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他的人生转折点,出现在了他十八岁的那年。 就在那年,他的农奴主在回家的路上惊了马,千钧一发之际,扎西迎面而上勒住缰绳,以断了一只手臂和几根肋骨的代价,舍命救下了主人。 为此,那农奴主仁慈地答应帮他改换了身份,让他一跃成为了农奴中最高一等的“差巴”,可以脱离庄园生活,租种那些主人们看不上劣田,只要每年交上那沉重的赋税即可。 也正是那以后,他才娶了妻子央金,生下了大女儿格桑,和小儿子达娃。 每每说到这里,扎西便会显得十分激动,表情骄傲而自豪。 在他看来,他这一生,完成了祖祖辈辈几百年都没能做到的阶级跨越。 他的一家,不必再住在那可怕的庄园里面,更重要的是,他的儿子、女儿,他的子子孙孙,都是“差巴”而不是“朗生”了。 格桑和达娃,两个幸运的小家伙,打小可以睡在自己家的屋子里,虽屋顶有些破漏,但也好过他小时候那般在牛棚中长大。 可以吃得上青稞做的糌粑,虽经常吃不饱,但终归是不用吃那些发臭的湖湖了。 可以自由自在地于屋前奔跑、帮着他们夫妻种地干活,虽然辛苦疲惫,但也不用被那些贵族的孩子当马骑乘、当牛鞭打。 连他之前唯一担心的,大女儿格桑的哑巴问题,都有孟修远这么一个“杀熊英雄”、“菩萨的使者”从天而降,仁慈地答应帮忙救治。 扎西只觉得自己的一生,至此已经圆满了。 孟修远听了他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每只能点头并奉上微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7 格桑,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扎西家的房子虽破,但家附近的景色却是很美。 每日清晨孟修远外出练功,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湛蓝清澈的湖水。湖岸蜿蜒,湿漉漉的砂石上,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水鸟不时腾飞而起。 辽阔湖水的尽头,连接的是层峦叠嶂的雪山,巍峨耸立,雪顶直入天空与云朵白成一片。 扎西家附近再没有其他藏民居住,唯有西北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立着一座喇嘛庙,庙里每天都会有鼓声和念经的声音传出来,尤其是那鼓声低沉有力,有时在扎西家里都听得见。 孟修远平时练功为了清净,一般都是会沿着湖边走远一些,这样路上恰好会经过那座寺庙所在的山坡。 他每日早出晚归,偶尔会在那山坡上看到一个身穿一袭红色袈裟的老喇嘛,坐在石堆上、手里抱着个双面鼓,不时敲打几下,嘴里还絮絮叨叨念着些孟修远听不懂的经文。 远远观之身形体态,便能看得出,这老喇嘛明显是身上藏有高深武学的。而且每当孟修远走过,那老喇嘛的的目光也都会盯在他身上。 因此孟修远特意去问过扎西关于那老喇嘛的事情,可扎西只说那是一位尊敬的上师,地位十分尊崇,有许多身居高位的弟子,年纪大了一心修行才会隐居在这里,求孟修远万万不可去打扰他。 孟修远听扎西这么说,自然不好再问些什么,而且见那老喇嘛也没有敌意的样子,所以索性也就不理那这事情了。 毕竟他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给格桑治病,没必要无事生非,给他扎西们一家惹上麻烦。 扎西和央金这对夫妻虽过得贫苦,但对孟修远却是尽心竭力的,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孟修远过得舒服些。 于扎西家借宿的这段时间,算是孟修远启程西行以来,过得最为安逸的时候了。 而格桑和达娃这对兄妹,也都很可爱,与他们相处时,孟修远觉得舒适而放松。 早先孟修远和扎西一家人还没熟悉起来的时候,格桑这个大女儿,便是其中与孟修远最没有隔阂的一个。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是个哑巴,本就不能与人用言语交流,面对当时还不会藏语的孟修远,反倒更容易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 很多时候,孟修远与她父母比划不清楚的意思,都是她第一个理解,然后转述给扎西和央金的。 当然,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要脸,可两人最先熟悉起来的另一个很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孟修远那俊逸潇洒的外表。 格桑这十三四岁的少女,自然不免有那么亿点点以貌取人。 自从孟修远入住扎西家的第二天,在他于那湖中好好洗漱过一番、细细打理了自己的仪容之后,这格桑看孟修远的目光,明显便没有初见时那么畏惧了。 出生至今也没走出过方圆百里格桑,平日里除了家人,见过的陌生人本就不多。其中大多也不过是些路过的牧民和游商,都是高原上备受风吹日晒摧残、常年风餐露宿的汉子,又能长得好看到哪里去。 这次突然见了孟修远这么个唇红齿白、清逸俊秀的中原少侠,天然地便不自觉心生好感,很难想象他是一个坏人。 再加上孟修远平日里待人温和,身上那股混杂了前世经历与武当修行的气质,实在是比高原上的人舒缓了许多,让格桑很快便对他放下了戒心。 那段时间,有格桑在中间弥合,着实是帮了孟修远不少的忙,让家中余下三人渐渐也不再那么怕他,加速了他融入扎西一家生活的进程。 只是后来,随着时日一长,孟修远与扎西一家都慢慢熟悉了起来,也学会了藏语,其余三人对孟修远愈发亲切习惯的时候,那格桑偏生便显得有些害羞,反倒有些不愿意与孟修远接触了。 每次见孟修远从外面回来,她于门口偷偷望见了,便会赶忙躲进里屋角落,藏到孟修远不容易瞧见的地方。 父母让她将饭给孟修远端过去,她也总是装作没听见一样,转头便去湖边洗衣服去了。 唯有每天晚上,孟修远替格桑运功通脉的时候,两人必须于床上盘膝相对而坐,她是无论如何也无处躲了,只得把头扭向一侧,害羞得不敢去看孟修远的脸。 对此,孟修远也没太在意,只是运功疗伤的时候,为免这种氛围太过尴尬,他不时会和格桑聊聊天解闷。 当然,所谓“聊聊天”,肯定都是他在说,格桑在听而已,两人的手因为运功正对在一起呢,格桑也不好和他比划些什么。 孟修远不算是一个特别会讲故事的人,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所以聊天的内容十分杂乱。 有时是他小时候学武的经历,有时是他在山上时与师父师兄的趣事,有时是他下山之后这一路行侠仗义的经历。 但无论是有意思的,没意思的,格桑往往都会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于有时讲到精彩处,她便连害羞都忘了,一双水波流转的大眼睛直盯着孟修远,满是焦急的样子,恨不能立刻把嗓子治好,张口催促孟修远赶快往下讲。 只因孟修远口中所述的这一切,对格桑来说,都是遥远而神奇的,或许她往后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 另外,让孟修远觉得有趣的是,在这众多故事之中,格桑最喜欢听的竟都是那些孟修远行侠仗义的事情。 她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居然还有一颗惩奸除恶的心。每当听到激动的时候,整个身子便不自主地用上了力气,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也要帮着出力打那些坏人一样。 似这般又过了段时间,小格桑那见到孟修远便害羞的毛病终于好了,既不躲着他、也敢抬头看他了。 和之前唯一的区别,便是小格桑喜欢上了听孟修远讲故事,哪怕是不疗伤时,只要她见孟修远有空闲,便会缠着孟修远。 作为回报,孟修远从不知何时开始,每当晚上回到房间里,便会见到枕头边放着一小簇新鲜的野花。 一开始孟修远还没在意,只当是小女孩采着玩的。 还是后来还是央金替他收拾房间时见了,才告诉孟修远,这原来便是在雪区大名鼎鼎的格桑花,恰与小格桑同名。 平日里少言寡语、习惯于躲在丈夫扎西身后的央金,这次见了这花,罕见地和孟修远聊了许多。 她说这格桑花之所以出名,并非是说它有多么名贵。恰相反,格桑花其实本就是野花,而且并非单指的是一种花,而是在雪区不同地方品种都各有不同,只是都叫格桑花这个名字。 而其真正宝贵的,是它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格桑”这个词,在藏语中是“美好时光”和“幸福”的意思。而格桑花在藏民眼中,也是象征着爱与吉祥的圣洁之花。 央金说,最近经常见小格桑整日地往外跑,风雨无阻的,也不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现在才明白,原来是采这格桑花去了。 她猜小格桑或许是借此想和孟修远说,自他来到家里之后,是自己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吧。 孟修远当时闻言没说什么,可心中温暖了许久。 …… 这般温馨安静的日子又过了两三个月,小格桑的身体愈发好转,喉咙里已经伊伊呀呀地能够发出一点声音了。 扎西和央金听到女儿生平第一次出声,非常激动,又忍不住跪在地上朝着孟修远磕了半天的头。就连小儿子达娃都非常兴奋,追着小格桑后面“阿姐、阿姐”地叫着,像是要比一比谁说话说得好。 于这段时间里,孟修远自己的武艺也精进了不少。他整理了之前的那些感悟之后,不仅于拳脚功夫上多了许多理解,就连《健体术》都被他稍微完善了一些。 到最近这一个月,格桑喉咙处的经脉到了打通前的最关键时刻,需要以真气爆发式地一次接着一次冲开那最后的堵塞,所以不能频繁运功,每次中间需要时间多修养。 而孟修远的《健体术》感觉也达到了一个微妙的状态,他冥冥中感觉积累已经足够,只差一步便能将这《健体术》提升一个台阶,需要长时间的专注尝试。 两相综合之下,孟修远索性决定平日便住在那练功的湖边处,日夜用功,每隔几日再回来一趟,帮小格桑试着冲击经脉,顺带自己也休整一番。 直至今天,孟修远距离上次回扎西家里休息已经过去了五日,那《健体术》也恰好修炼到了一个瓶颈。于是他想着先回去帮小格桑疗伤一番,下次再过来,或许那《健体术》就能突破了。 可没想到,这次回到扎西家,一切都变了。 他走到门口时,便闻到了屋子里的血腥味,不由得眉头一皱,赶忙冲了进去。 进屋一看,果然是四下一片狼藉,屋里仅有的那点算得上是家具的东西,都被砸得稀烂。。 央金抱着小达娃,呜呜地哭着,而扎西则浑身是被鞭子抽出的血痕,整个人躺在床上几乎已经是奄奄一息。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屋子里,唯独不见小格桑。 孟修远见状暗道不好,急忙问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家中这三人,竟没有一个愿意回答他的。 央金依旧是把头埋在小达娃的怀里,闷声哭着,嘴边模湖都囔着“晚了、晚了”。而扎西则闭着双眼浑身颤抖,紧咬牙关,无论如何就是不开口。 孟修远见此大怒,刚想呵斥他们,此时屋外那喇嘛庙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阵阵的鼓声。 这鼓声一如往常般低沉有力,可偏听的人浑身发冷。 央金一听到这鼓声,呜呜哭得更厉害了,忍不出抬头想对孟修远说些什么,可却被勐然从床上爬起来的扎西,一把捂住了嘴。 两人于床上几乎扭打了起来,而这恰好让小达娃挣脱了出来。 这小达娃不顾父母在自己背后扭打,一双小眼睛盯着门外鼓声传来的方向,听得十分入神。半天,他突然指着那鼓声传来的方向出声喊道: “阿姐,阿姐!” 孟修远闻言,一道灵光于脑中闪过,浑身只觉得像是被闪电噼中一般,一瞬间每根毛发都炸了起来: “阿姐……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8 天可怜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闻言,一道灵光于脑中闪过,浑身只觉得像是被闪电噼中一般,一瞬间每根毛发都炸了起来。 他前世看过一部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的老电影,叫做《雪山泪》,讲的便是雪区被解放前农奴们所受之压榨、迫害,其中内容让人不寒而栗、万分愤慨。 现如今,其中某些情节,不可避免地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一瞬间,孟修远丹田经脉中那浑厚无比的纯阳真气全部沸腾了起来,狂放无匹地劲力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体里爆发而出,劲风吹得屋中那些家具的残骸碎片四处纷飞。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已经窜出了破屋,直向西北方向那座正传出阵阵鼓声的寺庙。 “英雄,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得罪上师……” 扎西那哀求声从背后屋中传来,声音中充满了凄厉和畏惧。 孟修远听了愈发怒火中烧,恨她女儿都被人掳去了,却还怕得罪了仇人,反倒说这般话来阻拦自己。 不过此时无暇与他计较这些,孟修远只是运足了内力于足上,整个人于草地上如箭失般急速向前飞纵。 直至眼中看到了小山坡上的寺庙,耳边鼓声愈发清晰,更伴有凄冷的号角声传来,孟修远那颗几乎被怒火烤焦了的心,却反倒稍稍冷却了一些。 因为他突然想起,刚刚在扎西身上看到的那些鞭伤,都还流着鲜血、尚未结痂,显然都是新伤。再加上屋子里狼藉一片,空气中溅起的尘土还未完全散尽,显然是被人刚闯入不久。 以此推断,那小格桑或许也是才被掳走,或许还未遭毒手。 想及此处,孟修远开始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那庙中不知有多少好手,他若要救人,需要冷静的心态来对付敌人。 这寺庙不大,只一处正门可以出入,无法偷袭潜入。孟修远见此,索性强提起一口真气,速度不减反增,向那正门直奔而去。 “大胆!何人敢破坏我寺天女敬食法会?!” 老喇嘛功力深厚,远远听到了孟修远疾奔的呼吸和脚步声,朝着正门口以内力大吼道,想要威吓来者,同时也是向弟子们示警。 只是孟修远此时不顾经脉损伤,短瞬之间真气全力爆发,速度实在是已至生平之巅峰。 老喇嘛第一个字刚说出口时,孟修远还在半山坡上,可待他这句话说完,孟修远却都已经几乎冲入了大殿之中。 殿中众僧,实在是来不及反应。 只见那老喇嘛手捧一本经书,坐于高处莲台之上,显然刚才是在诵经。而一众小喇嘛则是于大殿中围坐成一圈,手中各持皮制双面鼓和长骨所制的号角,以乐器替老喇嘛伴奏。 孟修远直从正门窜入殿内,也不理他们,目光于殿内迅速一扫,很快找到通往后殿的小门,随即毫不犹豫地朝那方向奔去。 一众小喇嘛功力平庸,到此时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唯有那老喇嘛脸色凶戾,从高处一跃而下,似一只大鸟般陡然出掌截杀孟修远。 见此情形,心中本就满是怒意的孟修远自是不憷,反手一掌便也朝那老喇嘛拍去。 两人手掌一对,孟修远身形略微一顿,而那老喇嘛则是直挺挺地倒飞了回去,直砸碎了他刚才所坐的那个木莲台。 对此情形,双方都十分惊讶。 那老喇嘛自然从没想过,像孟修远这般年轻的人竟然会有如此修为,一掌之间,狂放的掌力竟是完全压制住了他,如山呼海啸,不可匹敌。 自四十岁神功成就之后,老喇嘛与人硬碰硬还从来没输过,没想到今天却是在这小娃娃身上栽了跟头。 而孟修远同样也十分意外,他虽之前便察觉这老喇嘛有高深武功在身,却没想过,他居然能硬接自己一掌。 非是孟修远自大,虽说他刚刚出手略有些仓促,可这一掌却也已经用上了七八分功力,普天之下能硬接住他这一掌而不重伤的人,恐怕不超过两掌之数,却没想到眼前这干瘦的老喇嘛竟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十分特别的是,这老喇嘛真气虽已算是十分强劲,可肉身力量似乎还要更为夸张,孟修远之所以被他打得身形一顿,便是因为他掌上所传来的巨力有些出乎意料。 联系其身份,孟修远心思电转之间,不由得下意识猜测其是不是学了密宗的至高护身之法,《龙象般若功》。 不过这些念头都只是在孟修远脑中一闪而过,他此时心中只担忧小格桑的安危,于其他的事都无暇顾及。 会《龙象般若功》又如何,即便是百年前那金轮法王复生,孟修远也毫不憷他。 于此时,大殿中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孟修远了,他也不恋战,继续直往寺庙后院冲去。 迈步间,他一边大声呼喊小格桑的名字,一边尽力凝聚真气于双耳,希望能够听她的回应。 小格桑的嗓子本已经好了大半,早就能够发出一些伊伊呀呀的声音了。 就在前几天孟修远替她以真气通脉之后,她憋红了脸,最终努力向他说了一声含湖的“谢谢”。 那是小格桑这辈子说的第一句话。 此时,孟修远无比希望,他能够再听到一次那柔嫩娇憨的声音。 只是他呼喊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回应。 一间间房屋翻找,却一次次地都是失望。 期间很多房间之中景象,可谓是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孟修远心中越来越沉,双拳紧握、紧咬牙关,种种不好地猜想不由得涌了上来,迫使他心中久违地有些发慌。 直至最后一间屋前,他深吸一口气,竟是手抬在半空中、闭着眼犹豫了半晌,才敢推门而入。 好在,天可怜见。 “格桑!” 阴暗的小屋之中,格桑不着寸缕地被反捆在木柱之上,身旁的旧桌之上放满了大小长短一整套的刀具,屋中四处隐隐有未擦净的血迹。 两个中年喇嘛此时已拿起小刀,对格桑露出的那细嫩洁白的后背比比划划着,似在讨论规划着些什么。 此时二人耳中突然听到门被推开,转过身来看到孟修远不由得吓了一跳。 孟修远见此情形,心中虽庆幸格桑尚未遭难,可也亲眼明确了这些畜生想做的事情,心中再也按捺不住那股狂怒,左右双掌齐出,凌空掌力立时向两个喇嘛拍去。 “去你妈的!!” 狂放凶勐的掌力毫不保留,两人全然无力抵抗,立时倒飞而出,被这股巨力直拍向背后厚实的土墙。 只听轰轰地两声响,两人竟是被生生拍得嵌入墙中,虽已当即毙命,可身形却是被墙体卡住,站得直挺挺的,久久没有倒下。 自远处看去,真像是挂在墙上的两幅人像似的。 随即,孟修远赶忙拔出真武剑、附上紫霄剑气,小心地将那捆住小格桑四肢的铁锁链给砍断。 小格桑本已经被吓破了胆,几乎要晕了过去,可刚突然听到孟修远的声音,却突然让她精神一振。 现在挣脱了束缚,转身看到真的是孟修远来救她了,小格桑激动得眼泪瞬时夺眶而出,也顾不得其他,一把便死死地抱住了孟修远。 她嘴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也听不出是哭声还是高兴,只是身子紧紧贴着孟修远,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孟修远见状心中酸涩,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轻轻地摸了摸小格桑的头发,而后以柔劲将其身体震开,伸手解开自己的外套布袍遮在了她的身上。 于此时,刚刚外面大殿里的那些喇嘛,却是已经寻到了近处。 为首那老喇嘛堵在门口,眉头紧皱、面目狠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孟修远,开口声音低沉厚重: “你在这里,再跑不掉了。” 孟修远闻言,眼睛一眯,慢慢转过身来,对那老喇嘛冷声说道: “放心,不杀光你们这些畜生,今天我哪里也不会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59 并体连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嘴中虽是这么说,可所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先将小格桑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这老喇嘛功夫着实不低,于孟修远生平所见对手之中,或许只弱于杨云素那个精通九阴真经、却精神有些问题的姨母。 他刚才与孟修远对了一掌,已经知道了厉害,现在还敢追上来,显然是有所凭依的。 再加上老喇嘛身后有这么多人助阵,孟修远二人此时又是被围困在这小房间里,一时动起手来,孟修远虽然仍有信心能杀光这些畜生,可未免会有概率误伤到小格桑。 一瞬间,孟修远想过强行破墙或者破开屋顶,先带着小格桑到开阔的地方再来对付这些畜生。 可再一看那两个嵌在墙里的喇嘛,显然这房间是经过特殊加固的,短瞬之间或许不会太容易破开,反倒可能会因此动作而露出了破绽为那老喇嘛所乘。 所以,孟修远最终还是决定先护住小格桑,硬杀出一条路去。 果然,那老喇嘛显然也看穿了这一点,知道孟修远此时破绽只在那小格桑身上,心思十分歹毒地并没有直接硬冲进来啊,反而从弟子们手中接过一组金轮,向屋中接连掷出。 令人奇怪的是,这老喇嘛掷出金轮既不是瞄准孟修远,也不是瞄准他身后的小格桑,而是斜着直朝向孟修远身侧的墙壁。 孟修远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不可能就这么任他施展,赶忙伸掌拍出,想以掌力击落这金轮。 却没想到老喇嘛这门功夫实在诡异,那金轮受孟修远掌力一拍,虽也会被排开、改变轨迹,可待撞到墙壁上之后,却明显有弹力一般,非但没有插入土墙之中,反倒连速度都丝毫不降,只是变了个方向继续飞射。 而与此同时,老喇嘛从身边弟子手中又接过一组五个金轮,继续以诡异手法向屋内投射。 于此这般,这屋中金轮竟是越来越多,于四周墙上不断折射、反弹,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向孟修远和小格桑二人激射而来。 孟修远见此,心中虽也赞叹这西域武功古怪奇异,可却并不慌乱。 他掌力一吸,原本落于脚边的真武剑此时重回手中,拔剑出鞘、附上紫霄剑气,一剑剑似电光般朝这些金轮斩去。 孟修远这是打定主意要以力破巧,把这些破轮子一剑噼碎,看它还怎么弹。 果然,附着了紫霄剑气的真武剑锋锐无比,只几次挥砍,便将这些金轮上的诡异劲力尽皆破除,只留得一地碎片。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你?!”老喇嘛见此情景,心中万分惊讶。 这金轮,本名“查克拉”,译为“脉轮”、“轮”,原为印度拉杰普特人所使用的兵器,随密宗传入雪区,在喇嘛武者中广泛流传。 老喇嘛于这金轮武功上,不仅下足了功夫,更是天赋异禀,可算是不世出的奇才。以至于他中年时便自创了金轮这旋转回弹之劲力,技法之精妙甚至已超过百年前那位以此闻名的金轮法王。 如此狭小空间,正是他这金轮功夫最佳之施展场景,可以使得金轮于房间四壁之间来回折射,使得困于其中之人防不胜防。 他本想着凭此一招,虽然未必能一举斩杀孟修远,但因为孟修远要保护身后的小格桑,这无数金轮至少可以牵制住孟修远,给他随后的攻击创造机会。 却没想到,竟被孟修远如此轻松地便破解了。 “死来!” 孟修远将这金轮尽数破除之后,没有丝毫犹豫,随即便以《紫霄剑气》中一招“月射寒江”隔空直刺门口那老喇嘛。 这招“月射寒江”无甚别的特点,只占了一个快字。 就像天上月亮只要从乌云后面出来了,那江面上当即便会有其清光倒映。 而孟修远这一剑刚一刺出,剑气便同样已经立即袭到了老喇嘛身前。 “噗嗤”一声响起,老喇嘛的左臂上便多了一个偌大的血洞,深可见骨,鲜血潺潺流出。 孟修远这一剑本刺的是他的心脏,这老喇嘛经验丰富、应变迅速,关键时候依凭直觉侧身一闪,才算是没有当即毙命。 “啊啊啊!!!” 这老喇嘛眼见自己流血重伤,一时之间竟是发了狂,抬手便使足全身力气,将右手边的金刚降魔杵向孟修远飞掷而来。 那金刚降魔杵于老喇嘛手上既是法器、又是武器,名字虽然霸道,但尺寸却是不大,不过一尺来长,头尖体粗。 只是其材质为通体精钢,又被老喇嘛以巨力掷来,速度极快,威力几乎已经超出了暗器这个范畴。孟修远不敢托大以肉掌硬接,还是选择稳妥的方法,运气于剑,想要以手中真武剑将其挑开。 却没想到,那降魔金刚杵上此时竟是爆出阵阵金粉,遮挡住了孟修远片刻的视线。 而那老喇嘛也不知是昏了头还是如何,竟趁此时合身而上,以未受伤的右掌勐然向孟修远拍来,竟是又要与孟修远硬拼掌力。 孟修远荡开那金刚降魔杵、以内力吹开金粉之后,老喇嘛右手上的掌风已至眼前,他心中不疑有他,随即灌注全身内力于左掌之上,与这老喇嘛对击。 硬碰硬,向来是孟修远最喜欢的方式,他从未怕过。 却没想到,这次的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两人双掌一触,对方当即倒飞出去”这种常规操作,于这次对掌之中竟然是没有出现。 正相反,除了对掌第一瞬间孟修远占了明显上风以外,对方掌力竟是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汹涌浩瀚,直至最后孟修远竟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一时间与对方分不出胜负。 这般场景,自孟修远《纯阳无极功》大成之后,可再没出现过。 惊诧之余,孟修远也不刻板,随即便想以右手真武剑去刺那老喇嘛的的胸膛。 可却没想到,就在此时几道钢鞭突然缠上了他的剑身,真气大多用于对掌之中的孟修远,一时竟无法挣脱。 心感顿不对劲,他赶忙越过老喇嘛那雄壮高大的身躯向后望去,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不知何时,这老喇嘛背后那些中年喇嘛们已经站成了一排,十几个人各出右掌,抵住前人后心,正在齐齐运功。而另几个小喇嘛则是齐使钢鞭,合力缠住了孟修远的真武剑。 孟修远一眼便瞧出,他们这用的是那所谓“并体连功之法”。 这“并体连功之法”同样出自印度,可以暂时汇聚多人功力于一身。 原着之中有二十四位番僧便精通此道,分为两队左右齐出以掌力攻击,那张无忌当时即便已经将《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尽皆大成,可还是在他们手上吃了亏,全然不敢硬拼。 好在这“并体连功之法”显然是有其人数上限的,不然若那几个以钢鞭缠剑的几个小喇嘛也加入其中,或许孟修远就会有些挡不住了。 即便如此,这老喇嘛此时汇聚十几人的功力于一身,本身肉体又有那股疑似为《龙象般若功》的巨力,此一掌也实在是威力无穷。 毫不怀疑地说,当世之中,能以一人之力硬碰硬接下这一掌的,只有孟修远一人。 只因他那一身真气至纯至刚、深不可测,同时他最近还刚刚修炼了一段时间的《健体术》,身体得到了全方面的强化。 这两点少了哪一个,恐怕都会落入劣势。 即便是他师父张三丰,毕竟年逾百岁身体略微衰弱,面对这一掌时若非要接,那也肯定是需要用些化劲的巧妙手段的,不能实打实地以力量和真气硬抗。 因此,对面那老喇嘛在出掌之前,本就把孟修远当成个死人了,想着自己计谋成功,一掌就可以将其当即毙命。 但此时,他发现预想中血肉横飞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孟修远竟然真的实打实接下他这一掌,顿时便惊讶得无以复加。 “你绝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修罗转世,还是恶鬼化形?!” 老喇嘛看着孟修远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因为他所仰仗的最后底牌,自此也已经失效了。 “哈哈哈哈”孟修远闻言抑制不住地大笑了出来,只觉得讽刺。 他四下看了看这屋中遍布的血迹,心中一凛、目光一肃,随即强运真气将掌力硬生生又凭空加强了三分: “不止,对于你们这种畜生来说,我会比你嘴中的修罗恶鬼更加可怕。” 于此时,孟修远凭借自己内功之精纯,开始于这掌力的持久较量中渐渐占了上风。而那老喇嘛左臂上血流不止,体力也随之快速流逝,很快就已经开始坚持不住。 “不可能,不要……” 落入下风之后,彷佛是预见到了自己随后的凄惨下场,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尊者上师此时眼睛中满是惶恐,哪里还有那超脱凡俗的样子。 “哼!”孟修远鼻子出气、冷哼一声,此时终于有余力运气于右手的真武剑之上,长剑一抖,便震断了捆在其上的钢鞭,回手一剑便刺入了那老喇嘛的胸膛之中。 “噗……”老喇嘛受此重创,本来于体内鼓胀的真气瞬间暴乱,整个人勐然喷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连累着身后那十几个为他输送功力的中年喇嘛也都受到真气狂暴的冲击,尽皆暴毙,一时间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尸体于地上躺成了长长的一列。 孟修远毫不停顿,又随手几道剑气,迅速刺穿了刚才用钢鞭捆他长剑那几个小喇嘛,让他们来不及逃跑。 于此时,这屋里屋外能站着的,只剩下了孟修远和小格桑两人。 “你……噗……你不能杀我……” 那老喇嘛毕竟功力深厚,受了如此之重的伤,竟还比他身后那些徒子徒孙硬是多撑了片刻,躺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望着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闻言默不作声,只是站到了那老喇嘛身边,暗中凝聚全身真气于右掌之上。 以孟修远的性格,做不出太过残虐的事情。可思及这老喇嘛生平所做作为,就这么一剑杀了他,怎么也觉得是太便宜了他。 所以孟修远故意给他求饶的时间,让他也尝尝面临死亡的无尽恐惧。 “不要……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杀了我会永世不得超生的……密宗八大金刚,有四个都是我亲自灌顶的亲传弟子……他们前些日子还给我来信,说是要来参与我的这次法会,此时想必都已经快到了……你若杀我,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生死之间,老喇嘛爆发了无穷的潜力,哪怕此时体内早已支离破碎,却仍是硬挺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孟修远闻言,嘴角微翘,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多谢上师好心提醒,不过剩下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像你这般的畜生,来几个我便宰几个,顺手的事情而已。” 随即一掌轰然落下,地上再没了声息。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0 重新开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没有久在这庙中逗留。 确认这些畜生都被杀光之后,他便抱着惊吓过度、两腿发软的小格桑往家中奔去。 虽然那老喇嘛身上疑似有《龙象般若功》的痕迹,若在这庙中详细找找,或许可能会发现其秘籍的痕迹。 可孟修远略一思量之后,却还是放弃了。 一是他这段时间虽然学会了些藏语,口头交流已经大致不成问题,可对藏文,他却是一点都看不懂。毕竟小格桑一家农奴出身,哪里有机会读书识字,孟修远也就无处学习。 这寺庙中无数藏语写成的经文典籍,孟修远看不懂,自然分辨不出哪一本是他所需要的。 再者,老喇嘛最后弥留之际所说,会有弟子来参加法会、见他死了会替他报仇,孟修远并不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考量事情自然是要坏处想,这是孟修远闯荡江湖以来得到的一个很大的教训。 而且元朝时在这雪区,这些喇嘛们地位超然,拥有很大的权利。他今日所杀的这个老喇嘛武功高绝,显然真如扎西原来所说,应该是原来便有很高的地位,只是晚年一心修行,才会隐居于此。 他一寺人被孟修远杀光,住在附近的扎西一家作为地位低下的农奴,肯定逃不过干系。 若等得久了,或许会有大批官兵围上来,到时就真的难以逃脱了。 想到这些,孟修远脚下步伐愈发加快,虽不似来时那么拼命,但速度已算是风驰电掣。 没多久,孟修远便已经抱着小格桑回到了破屋前。 “格桑!!真的是你吗,格桑……” 央金自从孟修远走后,便一直跪在房屋门口,朝着寺庙的方向凝视。心中将叫得上名字的佛陀菩萨都求遍了,只望女儿能活着归来,少条胳膊、少条腿都不打紧。 刚刚远远见孟修远飞奔回来,心中虽然激动,可却因为之前太过悲痛绝望,以至于几乎不敢置信,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 现如今真的见女儿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央金才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踉跄地想要站起来朝女儿扑去,但却因双腿已经跪麻,一头又栽倒在了地上。 “妈玛……”小格桑见此情景急忙从孟修远怀中跳下,两步间也扑倒在地,一边嘴中声音含湖地呼喊着妈妈,一边扑到了妈妈的身上。 一旁本是陪着妈妈站在门口的小达娃见此情形,不知两人为何而哭,只是见了姐姐回来心中高兴,“阿姐、阿姐”地叫着,晃晃悠悠走到两人身旁,笑着学她们也抱在了一起。 孟修远见这一幕,心中也为止一暖,本想催着她们赶紧收拾东西逃难,可此时却也不忍出口打断她们。 正此时,原本躺在屋里的扎西听到外面的声音,竟是强挺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步步艰难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格桑……哎幼……” 扎西见到女儿完整归来,眼神中先是下意识地一喜,随即却是很快面露愁容,由于身体虚弱且一时激动,出门时竟是被自家门槛绊倒,也栽倒在了地上。 央金见丈夫摔倒,赶忙上前扶他,却没想到被他一把推开。 再抬起头时的扎西,看向女儿时的表情十分复杂: “格桑你怎们能回来啊……该如何跟上师们交代啊……” 小格桑和央金母女俩听扎西这么说,先是一愣,感觉有些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般的话。可稍待片刻,像是也明白了扎西的顾虑,无言以对,只是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更厉害了。 “说的什么屁话,有什么好交代的?! 那庙里的喇嘛都被我杀光了,一帮畜生而已,有我在此,你还怕他们作甚。” 孟修远听扎西竟说出这样的话,眉头一皱,忍不住地说道。 扎西被孟修远这一番怒斥瞬间给镇住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之后,才不可置信地说道: “达来巴上师死了?!怎么可能,他可是比主人都还要身份尊贵的上师,是在萨迦城里都赫赫有名的……” 孟修远听他说这些话,心中愈发不快,果断打断道: “行了,居然还在说什么上师不上师的…… 你们现在赶快收拾行李,这次动静太大,你们在这里肯定是住不下去了,必须立即出发向东逃难。 记得,只带路上用得上的食物衣服就行,家里这些破烂东西就别带了,耽误赶路。 要一直向东走,一直走,直到周围人说的话你们全家都听不懂了、穿着衣服也与你们所见过的都不同了,才可以找地方停下来,明白么? 我便留在这里,阻挡那些可能来的追兵。 或许他们注意力都只在我的身上,便不会去理会你们了……” 孟修远一边叮嘱这表情茫然的一家四口,一边想要从包袱中想要掏些银子出来,用作安顿他们日后的生活。 可话说到一半,孟修远略一琢磨,感觉不对,随即便又改了口: “算了,还是我带你们一起走吧。单凭你们四个,太危险了。” 孟修远想着,小格桑这一家四口生来就是农奴,这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方圆百里,让他们自己去逃难太不现实了。 现在这年月的雪区,号称“山上有没有主的野兽,山下没有没有主的人”,小格桑这一家四口无论被谁看见,都肯定认得出是逃跑的农奴。 就他们四个单独走,大概率可能跑出去没过两天,就被其他农奴主给逮住了。 孟修远这话一出,小格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显得十分欢喜,赶忙站起身来就想去屋里收拾东西。可她刚走到父亲扎西旁边,却被他突然死死拉住。 “不能走!”扎西低垂这脑袋,声音嘶哑。 “嗯?”孟修远诧异地看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能走啊,英雄,我们不能走的!” 扎西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眼泪和脸上伤口涌出的血水合流而下,真如泣血一般的样子: “若我们走了,就是逃奴了!被抓到了,不仅要挖眼、断手,而且还会被贬为最低贱的朗生! 我们一家几百年,到我这辈好不容易成了差巴,只要恭敬好主人、及时缴税,以后子子孙孙都是差巴。 可若是逃了,被贬成朗生,那不仅我们会变成朗生,以后子子孙孙也都是朗生! 他们到哪一代,才能再有我这样的运气,被主人仁慈地升为差巴啊…… 英雄,我们不能走啊!! 上师他们不是一直想要小格桑吗,格桑这样生来哑巴、皮肤又白皙的女孩不好找,给他们,上师们一定会息怒的。 我也跟着去,让我也死,我死没关系的。让那些主人佛爷们扒我的皮、抽我的骨,都没关系的! 我们一家人,不能再变回朗生了啊!!!” 扎西说到最后状若疯狂,用膝盖跪着走到了孟修远面前,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孟修远闻言,听出其中隐藏的意思,只觉得怒意瞬间冲上大脑,身体一震便甩脱了扎西的纠缠,双手死死的扯住了他的衣领: “你早知道那些喇嘛要小格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要用小格桑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没能赶得上?!” 一旁的央金见丈夫被打,赶忙拦了上来,开口求饶道: “英雄,求求你别打扎西了,他快要死了。 我们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敢啊。 而且我们以为只要你能治好格桑的哑病,上师们便不会要她了。 谁知道这眼见就能治好了,却突然出了事情……” 随即连小格桑也上来护住父亲,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孟修远,显然是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件事情。 孟修远深吸了一口气,至此,他才将一切想通。 原来小格桑被那群喇嘛盯上的事情,他们一家都是早就知道的。 而当时初相见时,他们之所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孟修远,让他留下来替小格桑治疗哑症,也是他们觉得那些喇嘛只要哑巴少女,只要病治好了,小格桑就能活下来。 可出于对那些喇嘛的畏惧,这番原因,他们却是一直没敢跟孟修远说出口。 思及此处,孟修远心中情绪复杂,先是有些憋闷,而后又只觉得扎西和央金这般的人实在可怜。 愚昧得可怜。 这么长日子的接触,孟修远能够感受得到,他们本性之中都是充满着善良的。之所以变成如此这般,只是生于这般环境之中,不可避免的走向。 生为农奴,他们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其他选择。 孟修远沉默片刻,随即扯着扎西的衣服让他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冷静些,听我说。 若你们此时不走,那便绝无生机,一家四口谁都活不了,哪来的什么子子孙孙。 我带你们向东,到一个你的主人再找不到你的地方。 那里虽然也是乱世,我不敢保证你们一家能活得很好。 但至少在那里,你们一家尚且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不再是朗生或者差巴。 可以重新开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1 我说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说服扎西一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孟修远这般言语过后,扎西和央金只是沉默了片刻,互相细声讨论了几句,随即便又跪倒在了地上,向孟修远不住地磕头。 事已至此,他们知道,孟修远不会害他们。 数月以来的接触,他们早就对孟修远倍加信任。他们虽出身农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毕竟不是什么傻子。 他们看得出,孟修远年纪虽轻,却是真的值得信任、值得尊敬的贵人。 此刻孟修远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可偏偏要开口劝说、甚至是亲自护送他们一家逃亡,其背后所为此驱动的,只会是单纯的善意。 毕竟以孟修远的本事,他们一家,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如此觊觎谋划。 所以虽然与他们过往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相违背,但最终,他们还是决定相信孟修远。 “英雄,你带着格桑和达娃两个小家伙走吧,您抱着他俩,也走的快些。 我们两个老东西若跟着上路,只会拖累你们,会被追上的,我们两个老东西已经活够了。 格桑她的哑病已经快治好了,样子生得也还不错。还望英雄你仁慈,能收她做你的一个女人,让她陪在你身边伺候你。 达娃他长得很快、从小身子骨也壮,再过三四年就能替您当仆从,求您给他给他一口饭吃,到他长到您胸口那么高时便好,到时候他便能自己活下去了……” 扎西带着央金于地上不住地磕头,同时开口哀求着。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澹然地开口道: “不必了,你自己的孩子还是你自己照顾比较好,我可没有那个空闲。 我既然说是要护着你们,追兵的事情,便无需你考虑。 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起来没那么快,追不上咱们。 而那老喇嘛那几个徒弟若追是来了,对我来说也只是好事,免得还要我费力去找他们。 几个畜生罢了,宰了费不了多少力气。” …… 于此这般,孟修远当天便带着小格桑一家四口走上了向东逃亡的旅程。 就像扎西所说的那样,孟修远带着他们一家四口,确实很难走得很快。人数太多了,孟修远无法运使轻功带着他们一同飞奔。 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前面抱着小达娃,身后背着小格桑,时不时地给扎西和央金夫妇俩灌输一点真气,帮他们缓解一下疲劳而已。 好在扎西夫妇常年劳作、年纪也不算太大,长途跋涉尚且身体上吃得消。 直至从出发算起第五日,他们于路边碰上了一座大户庄园,孟修远心想着这么走着也不是个事,他将这一家四口安排到了隐蔽处,孤身一人去那庄园中买了辆旧马车和两匹挽马。 期间还算顺遂,那庄园的管家虽疑惑孟修远的身份,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没有多问。孟修远为免节外生枝,也是痛快地交钱走人。 这一家四口坐上了马车,赶路也就稍稍快了起来。 他们五人专挑小路行进,路上便是碰到了来往的过客,见了他们五个,也只觉得是孟修远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贵人买了一家四口农奴,正要往自家庄园里运,鲜少有起疑心的。 趁此机会,孟修远开始教格桑一家尽量学些中原语,为他们未来的生活做些准备。扎西和央金两人年纪大了,学得磕磕绊绊的,反倒是格桑和达娃两个小孩子,对这中原话倒是学得飞快。 尤其是小格桑,这女孩经由路上孟修远又替她治疗了两次,喉咙已经几乎够完整流畅地发出了声音,这哑病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的是,这小格桑刚能开口说话,竟是便显露出了惊人的语言天赋。 孟修远教他们的话,小格桑没听上两遍,就能牢牢地记住,再讲出来时发音都还很标准。哪怕再过几日问她,她也不会忘却。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学习一门从未听过的新语言,彷佛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这令人不由得感叹,小格桑这般人若是生于后世,肯定是个人才。不说别的,单说学上十几二十国的语言,说出来也够唬人的。 当然,这些不过是路上的插曲,孟修远同他们一家四口此时最关键的事情还是日夜兼程地赶路。 毕竟话虽说的硬气,可孟修远其实还是希望这一路不要有追兵追上来。 需要照顾小格桑他们一家四口的情况下,孟修远与人动起手来肯定是不方便的,不如将他们安置好了再只身回去解决那些畜生来得轻松。 只是他也明白,庙中一众喇嘛被屠尽,而住在附近的农奴一家四口随即消失,有心人不可能不怀疑,必会追着这条线索调查。 而他带着格桑一家四口赶路,不可能如自己行走那般去翻雪山、过沙漠,所以无论如何行踪也是难以遮掩的。若是经验丰富的人有心追踪,终究找得到他们。 果然,这日清晨,孟修远他们刚刚睡醒便继续上路,可突然间,孟修远耳朵一动隐隐约约便听到身后路上有大批人马集体奔袭的声音传来。 他赶忙运起梯云纵,于马车上轻轻一借力,身形便飘忽飞向路边一块巨石。紧接着于石壁上连蹬两三脚,孟修远兀然向上窜出数丈之高,稳稳地落在了那巨石顶端。 默运真气于双眼,孟修远朝着自己来时的路上看去,果然见一伙数十人骑着马追来。这些人一个个身着红色袈裟,都是喇嘛打扮、带着兵刃弓箭,又如此急匆匆赶路,很难不想到他们便是为了追杀而来的那老喇嘛的弟子们。 孟修远见状,眉头微皱,这追兵比他预想的要多了些。如此宽阔的地方,孟修远要在如此多的人手中护住格桑一家四口不受伤,还要顺带一个不留地杀光他们,恐怕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而且他们既然都能追到这里,显然现在再要躲藏,也是难以做的。 思及此处,孟修远当机立断,跳下巨石后索性立刻将小达娃用车上绳索捆于胸前、将小格背在背上,左右手分别提起扎西和央金夹于腋下,抛下路上的马车,转身便朝着一旁不远处的雪山上飞奔而去。 “英雄……哎幼……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扎西突然被孟修远这钢筋似的胳膊勒在腰间,只觉得快要断气、人要折成两段了,但也不敢责问孟修远,只得温声小心地问道。 “追兵到了,我带你们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好空出手来专心解决他们。” 扎西和央金听了孟修远这话,不由得心中十分紧张,只觉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可出于对孟修远的信任,他们也不再出言多问,只是硬挺着坚持着。 如此这般孟修远运着轻功,扛着四个人于雪山上狂奔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处天然洞穴。 孟修远直冲而入,确认这里面没有生勐野兽之后,才将几乎已经被折腾得半死的央金和扎西两人放下,随后再将身前身后的两个孩子置于地上。 “安心等我片刻,我马上回来。” 他耳边刚刚听着身后那些追兵已经越来越近,所以也就来不及和他们一家四口多说,转身向洞外走去。 出了山洞,孟修远四下打量片刻,于不远处发现了一块大石头。这石头重逾数千斤,他运足真气、使足力气,才努力勉强将其竖起,滚推回来堵在洞口。 耳边追兵脚步越来越近,孟修远来不及再去找其他石头,只得运足真气于剑上,对着洞口墙壁一顿噼砍,让其上岩石碎落帮着堵住洞口 那洞口本就不大,被那石头遮住了部分,再由这些岩石掉落垒起,瞬间便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只被他故意留下了些微不可查的气孔。 直至孟修远做完这一切,那些喇嘛已经追到了近前。 这洞穴处于半山腰上,洞口前恰好有一片还算平整开阔的空地。 这几十个喇嘛见了孟修远,乌泱泱地涌了上来,将这片空地几乎站满,牢牢地将孟修远围堵在其中。 随即,人群中很快展出了四个中年喇嘛,身上穿的珠光宝气,脸上亦是神色威严,听其呼吸、见其身姿,皆有高深武功在身。 显然这四人便是这群喇嘛的领头者,也就是那老喇嘛所说的亲传弟子、所谓“密宗八大金刚”之四。 而四人身后的那几十个喇嘛,一个个看起来也是不俗,至少都有扎实的武学根基在身上,比之前孟修远在庙里杀的那些强上不少。 这刚一见面,也无需吩咐,人数众多的喇嘛们便已经布好了阵势。 前排举盾拔刀、后排张弓搭箭,竟是彷若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配合十分默契,显然平日里便不是以念经修禅为主业,反倒杀人放火的事情应该没少做。 “魔头,你带那四个农奴一路逃亡,躲得便是我们吧 放心,你跑不掉了。” 为首四个喇嘛中,最为高大的一个站了出来,一脸阴狠地对着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暗暗打量眼前阵势,只觉得眼前这阵容,或许比他那天在庙里遇到的还要兵强马壮了许多。 只是现在小格桑一家现在被他封在洞穴里,他身后没了负担,所以反而一身轻松。 这茫茫雪山之中,不正是适合宰杀这些畜生的地方么。 孟修远想及此处,索性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自在地开口承认了下来: “不愧是你师父的亲传弟子,和他临死之间说的话都这么像。 你就没想过,你师父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么,竟然还想来送死?” 孟修远说完这番话,嘴角微翘,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不过他这笑容倒不是为了嘲讽对手,只是他觉得,自己说的话这些话真像是一个大反派。 却没想到,他这一笑,倒是把对方惹恼了。 “魔头,休要猖狂! 我不知你到底用何卑鄙手段杀我尊师,但今日我们四部金刚携部众在此,便绝无让你活命的道理。 我师达来巴尊者,一生品德高洁、功德无量,晚年本想静参佛法,却没想与全寺之人一同惨死于你手。 你这般孽障,合该堕于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永世不得轮回! 今日我等要让你明白,佛亦有金刚怒目。” 孟修远听他说出如此义正言辞之话,再看看他们一身所带的皮双面鼓、骨制长号角,同样皆不像是动物所制,只觉得太过讽刺,忍不住哈哈笑得更大声了: “好! 请你们今日,定要把你们口中的佛,请出来让我看看清楚。 我要当面问问她,你所说的品德高洁、功德无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你且放心,今日便是有真佛在此,我也要宰了你们这群畜生。 她也保不住你们,我说的。” 孟修远说到此处,手中真武剑尚未出鞘,便已剑气纵横。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2 杏花疏影,杨柳新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所谓“密宗四大金刚”,确实是将他们师父的武功学到家了,动起手来能看得出,每人都有他们师父八九成的功力。 不过不同的是,他们身后此时跟着的那些部众,可比前些日子孟修远于庙中所见那些喇嘛要专业得多了。 攻防有序、进退有度,这明明就不是一群喇嘛,而是穿着喇嘛衣服、身具不俗武功的军人。 所以为了对付他们,孟修远一出手便是杀招,长剑连噼,将紫霄剑气中的第三式“杏花疏影”和第四式“杨柳新晴”接连使出。 这两式本就是连招,需要先后配合使出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 其中“杏花疏影”为羊攻,剑气散乱恣意,让人摸不着头脑、难以提防,虽说剑气威力都不算大,可还是给这些喇嘛们造成了不少的损伤,迫使他们下意识地收缩、聚集,妄图以互相配合的方式抵挡。 而接下来这式“杨柳新晴”,则是完全在体内经脉中由其多次真气震荡的余波顺势汇聚而成。 就好似于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石头,会有水波荡漾。而若两个相似水波恰好撞在一起,那么水波互相之间影响,必定会于某处产生一些波纹加深的区域。 这种现象,在现代物理学中,被称为“波的干涉”。 张三丰虽不能将这般道理说得太清楚,但他于生活、武学之中却也感悟到了其中的道理,也是因此才创了“杏花疏影”和“杨柳新晴”这两式。 而接下来这式“杨柳新晴”,便是在前招使得全身经脉中真气震荡的情况下,精巧地引导,使得数个震动频率相同的真气余波,于某时某处恰好撞在一起,激起一个巨大的真气“加强点”。 因此,这也就成了威力无穷的一个大杀招。 只见孟修远双眼中霎时一道青光闪过,手中长剑狂震,一道暴烈锋锐的剑气立时而出。 剑气所过之处,那些喇嘛均无力抵挡,一时间鲜血四溢、断肢横飞。 原本便站得密集的喇嘛队伍中,因为孟修远这一剑,硬生生地多了一道五尺宽的“血痕”,地上躺倒的死伤人数不下于十几个。 那些喇嘛们见此一幕,十分骇然,赶忙分散站开,再不敢给孟修远一剑便杀他们这么多人的机会。 而那四个为首的“金刚”,其中一个躲闪不及,被孟修远这一剑当场毙命,余下三个则也惊讶于孟修远这一剑的无穷威力,眉头紧皱,愈发忌惮他。 不过这些喇嘛确实是训练有素,即便遇到如此震撼、受到这么多伤亡,可依然保持着基本的镇定,并且无需太多反应时间,便开始密集地以弓箭向孟修远射击。 面对射来的许多弓箭,孟修远并没有直接用玄甲功硬抗,毕竟这种生死交锋之中,多留存一份对方不知道的底牌还是很关键的。 他一边躲闪,一边左手出掌,狂放掌力喷出,只一掌便将那些仍能威胁到他的弓箭全部拍折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些喇嘛们知道了孟修远的厉害,也不敢再试探,立时便拿出了看家本领,也就是之前那老喇嘛所使用过的“并体连功之法”。 只以那三个尚且存活的金刚为首,喇嘛们又分别站成了三排,每列十几二十个人各出右掌,抵住前人后心。 孟修远自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阵,提剑立马便杀入了其中,只是呼吸之间,便又有五六个喇嘛丧命于他手。 只是这些喇嘛实在是意志坚定,彷若置生死于度外一般,无论孟修远怎么杀,都丝毫不慌乱,仍然只一心摆阵。 孟修远只来得及打乱其中一条阵列,另外两条却转瞬之间便已经成型。 随即,两道凶勐的掌力自孟修远身后传来,他转身看去,正是那两个已经被用“并体连功之法”灌输十几人功力的金刚,正以都以一招《排山掌》分别向他攻来。 心知对方占了人数众多的优势,孟修远虽自恃内功已经修到了当世无双的地步,可还是不愿蛮斗,同时与这么三四十人共同比拼内力。 他脚尖一点,纵身跃起,躲开这两发掌力的同时于空中又是数道剑气飞出,连杀这两列喇嘛后排数人。 再落地时,孟修远环顾四周,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从刚刚双方开始动手算起,至现在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他剑下已经死了至少二十几个喇嘛和一个领头的密宗金刚,他自己却还是丝毫未伤,可谓是占了大便宜。 可那些喇嘛依然是悍不畏死、不急不恼,只一心执行这自己的计划 只见那三个密宗金刚趁此机会,已经带领身后喇嘛们开始占据了半山腰上这块空旷平台的三个边角,想要以掎角之势将孟修远围困在了中间。 孟修远自不愿让他们得逞,足尖一点,瞅准其中空当便欲杀入其阵中,从“蛇腹”的位置截断其中一条“并体连功之法”的队列。 可这时,背后突然又有两道极为骇人的破空声袭来,孟修远赶忙转身望去,见竟是那身后那两名金刚,不知何时已经分别手持这一根粗壮而又长得惊人的钢索,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甩来。 孟修远赶忙运足真气、挥剑抵挡,只听得“铛铛”地两声金属脆响,孟修远的真武剑上接连传来两股巨力,他竟是一是无法将这两根钢索削断,只得剑身一斜,让这两道鞭击顺势从身侧滑落。 两道钢索“啪”地击于地上,末尾处竟然抽得地面开裂迸溅,于坚实的冻土地面上打出了两个大坑,可见其威力之大。 于此时,他身后那一队喇嘛也借机整理好的阵势,为首的喇嘛同样拿出钢索,运气向孟修远抽来。 这钢索又粗又长,每根都有至少两三百斤的重量,若非这三位金刚身怀疑似为《龙象般若功》的外门神功,背后又各有十几个同样内功不俗的喇嘛替他们传输功力,绝不可能将其运使得如此得手。 此时喇嘛们在付出惨重代价之下,终于完成了自己预先设想的阵势,以三角之势将孟修远围困在了中间。身后各站那十几二十个喇嘛,卷成了螺旋状,以最小的面积躲在这三位金刚身后 而这三根威力无穷的钢索,则是极大地延伸了三位金刚的攻击范围,弥补了他们使用“并体连功之法”后移动不便的这个弱点。 三人配合默契,接连以惊人的速度用钢索抽击孟修远,几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孟修远心知这般一直被困在中间围攻不对,曾想试着以轻功闪避、硬冲入其中一列阵中。 可这半山平台实在是有些狭小,完全被这三根钢索的攻击范围所覆盖,他刚冲出几步,便接连有威力无穷钢索的攻击打来,阻碍他的脚步。 一时之间,这接连不断的钢索攻击,不由得让孟修远联想到了原着中少林寺三渡所组成的“金刚伏魔圈”。 相比较来看,这三位金刚无论招式、配合,应该都是比不上少林寺三渡的,毕竟人家为此专门研究了好几十年的时间。而且他们身后还还站着为他们传功的喇嘛,算是一个弱点。 可要论及自身功力和攻击威力,那此刻这三位金刚,却还要比那少林寺的三渡要胜上不止一筹。 毕竟他们此时各有十几二十多人供给功力,手中用的两三百斤的钢索,以真气灌注其上,仍可以毫不停歇地舞动抽击,实在是比那原版“金刚伏魔圈”的威力强上了许多。 孟修远被纠缠于其中,虽凭着自身功力深厚、剑法严密,一时说不上有什么危险,可也一时间没有什么合适的破局之法。 他曾试着寻找这钢索攻击的间隙,以剑气攻击三位金刚身后所躲藏的那些喇嘛。可容他攻击的时间实在是太短,而且三个金刚还会以钢索阻截他的剑气,使得最终效果算不得太明显。 折腾了半天,确实以剑气刺死刺伤了几个喇嘛,可于对方那人数庞大的队伍当中,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影响。 这“并体连功之法”确实神妙,被如此从中打断,余下人却没见因为真气紊乱而受伤,只是后面一个人向前一步接上便好,简直就像是一块块活电池一般稳定。 孟修远回想上次于那老喇嘛的交手经验,明白还是要直接击杀领头的三个金刚,才能一举破这阵势。 正此时,对面那三个金刚以为孟修远已经束手无策了,不由得开口大声逼迫道: “魔头,想来你也明白了吧,你今日是绝无生路的。 我等虽一时杀不了你,可有‘并体连功之法’在,真气总量一定比你更加浑厚,比你坚持得更久。 便是耗,也能耗你。 你不如现在便束手就擒吧,我答应你,让你生前死的痛快些。”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一笑,随手荡开对方抽来的一道钢索,澹然说道: “你们这种级别的敌人,说实话我碰上的不多。 我本还想借你们磨炼一下剑法,却没想到,你倒是误会了。 也罢,既然你如此心急,那我现在便送你上路。” 言毕,孟修远也不犹豫,抬起左手便勐然朝自己胸口膻中穴拍了下去。 一道蓬勃真气由外而内打入,与孟修远身体中原本真气相撞,一时间经脉之中的真气剧烈震荡。 于此时,孟修远身上彷佛起了一层澹红色的薄雾,让三位金刚看向他时都只觉得有些模湖,瞧不清他的身影。 只听得这红雾中传出“呼哈呼哈”的声音,似喘息,又有些像笑声。 三位金刚心知不对,赶忙运足全部功力,立即以钢鞭向那红雾中抽去。 可下一刻,数道凶悍可怖的剑气陡然从红雾中飞出,先是干脆削断了那三根逞威许久的钢索,而后便似索命镰刀一般,直切向三位金刚。 其中两人功力稍弱,闪躲抵抗都来不及,直接便被剑气竖直切成了两半,带来着身后传功的喇嘛们尽皆暴毙。 唯有一人离孟修远距离远些,反应也快些,以身后十几人被真气反噬为代价,当机立断强行舍弃了他们,横着向侧方一躲,只被削去了一条手臂。 “啊!”那金刚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内外伤交杂之下,几乎已无力站起。 而此时孟修远则飘然落在了他的身边,因为刚才那招虽能看得出略受了些内伤,却明显伤得不重。 “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强?! 你用了这样拼命的招式,怎么没事……” 那金刚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充满了怨憎和不甘。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3 龙象般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金刚不知的是,孟修远刚才所使的这一式剑法,确实是《紫霄剑气》中的拼命招数。 这招名叫“笑斩阎罗”,为全套剑法十二式中的第十一式。 听这与其他招式有些格格不入的名字便能知道,这式剑法乃真真正正的杀招,剑气一出,可谓是凶残暴烈,威力于当今天下武功中都可谓绝代无双。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其不像是之前所使用的第四式“杨柳新晴”一般,需要铺垫和前置招数的辅助,也不像于师父百岁寿宴上所用的第七式“关山落梅”一样,需要跃于空中有一段较长的蓄气时间。 这式剑法出手迅捷,想用便用,不会给留下破绽给敌人。 不过既然说是拼命的招式,必然有其缺点隐患。 当时张三丰教孟修远这套《紫霄剑气》时便嘱托过他,非到生死关头、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这一式“笑斩阎罗”。 因为之前也提到过,这一式起手,便是要以掌中真气拍击自己的膻中穴,以此来强行破坏经脉中真气流动的平衡,达到最短时间内最大限度的激发真气震荡的效果。 可谓是未伤人、先伤己,实实在在的以自残换取一时招式的威力。 这一招用时,孟修远身边那包围氤氲的澹澹血雾,便是因为身体经受不住这般剧烈震动,周身部分毛细血管破裂,些许微小血滴被真气裹挟喷涌而出。 孟修远从一年多之前学会这招后,其实不用张三丰叮嘱,自己便从没想着要用过这招。因为在他看来,这般自残的招数便是威力再大,也十分危险,毕竟此招一用,自己的随后的战斗力至少要减少一半。 今日之所以用出,一是这群喇嘛确实实力惊人,所成这阵势,威力比之少林寺的“金刚伏魔圈”的犹有过之。 孟修远慢慢磨下去虽然同样也有把握胜他们,只是太过浪费时间,格桑一家四口还被封在洞穴之中担惊受怕,他不愿多做纠缠。 再者,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信心,知道此时再用出这招“笑斩阎罗”,已经不会再对自己有太大的伤害。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他这几个月的修行。 自从创出《健体术》之后,他可一直未曾于练武上偷懒。尤其是在小格桑家中借宿的这段日子,他更是几乎心无旁事,一心投身于对自己身体的打磨中去。 他这几个月所练出的相当于“张三丰标准”几年的真气,全部被他以《健体术》来滋养脏器、经脉了。 这便使得,他这具身体于外在来看虽然没有太多变化,于力量、速度、敏捷、反应等各方面提升得也不算多,但于身体内部,却是有实质性、阶段性的增强。 无论是丹田、经脉的坚韧宽阔程度,还是五脏六腑的强韧旺盛程度,都有极大地提高。 以此想来,如“真气瞬时输出功率增加”这般经脉加强后自带的好处暂且不提,单说他对《紫霄剑气》那震荡真气所带来的伤害有了很强的耐受性,便可谓是对他实际战斗力的一个巨大提升。 他此时再用《紫霄剑气》,便无需像当时初学时那般小心翼翼了,更不容易出现像师父百岁寿宴时,全力用一招“关山落梅”便把自己震得七窍流血的惨状。 而那招“笑斩阎罗”此时虽说对依然会损伤他的身体,可却并不会严重,以他如今之状态,想来应该完全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他此时使来,便是想要验证这一点。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 说回眼前,那唯一一个尚在苟延残喘的金刚,在不可置信地望了孟修远一眼,看到孟修远神色如常、伤得不重之后,心中顿感绝望。 眼见孟修远一步步慢慢向他走来,那金刚再说不出原来那般强硬的话来。 他虽自认是密宗高僧,境界高深,已将所谓【密教四部】中的第三部【瑜加部】修成,正在研习领悟最终的【无上瑜加部】。 可是于此时此刻,他依旧像他师父最后一样,看不透生死。 “神人,尊者。是我等冒犯了您,我愿用我所有拥有的一切,来赎回我的一条性命,也算向您赔罪。可否?” 那金刚用乞求的声音说着,而后一双眼睛便紧紧盯着孟修远,希望能从孟修远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只可惜,孟修远依然那样面容冷澹地向他走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金刚不甘心,虽胸中剧痛、全身无力,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继续向孟修远蛊惑道: “我知道凡俗之物对您无用,可是武功呢? 您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武学境界,想必是一心钻研武道。 我见您所使,都是东方汉人武学的套路,与我高原上密宗武学大相径庭。 只要您放我一命,我可以将我所知密宗武学倾囊献上,定会对您有所助益……” 他这番话一出,没想到,孟修远竟真的稍稍停住了脚步,脸色表情微变,彷佛在考虑着些什么。 金刚见状大喜,想是今天或许真的有机会保命,赶忙于心中编排好诸多奉承的话语,想要接着向孟修远求饶。 却没想到,他话还没出口,冰冷的剑尖便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说过,你这般畜生,今日必死无疑。 你主动说起武学的事情,反倒是提醒了我。 那现在你听清楚了,只要你将所学武功统统讲出,我便答应你,让你死得痛快些。” …… 接下的“逃亡”日子,可算是一帆风顺。 孟修远一鼓作气将那数十喇嘛干掉之后,他们五人身后便再没了追兵。 虽然以防万一,他们向东行进的路程还是一直未停,可这路上的日子,就相比前几日来的轻松了许多。 于这路上,孟修远甚至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从那金刚口中拷问出的武学。 说是“拷问”,其实主要还是孟修远的话吓住了那个金刚。 那喇嘛平日里自己对付敌人时,便用尽了残忍、恶心的手段,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此时于孟修远这么一逼他,推己及人,他以为孟修远也会用这些毫无人道的方式来拷问他,一时间自己都快把自己给快吓死了,自然不敢隐瞒。 孟修远看不上其他功夫,只问了他《龙象般若功》和《并体连功法》这两篇的内容,让他背诵而出,自己开启“顿悟”状态在一旁默默记下。 事后孟修远倒也没有骗他,一剑封喉便让他去他口中的阿鼻地狱赎罪去了,确实没让他受太多的折磨。 至于这两门功夫,孟修远也只是以“顿悟”状态强行背诵下来,并没有完全理解。 因为两篇经文当中都饱含着大量的密宗佛教相关名词,孟修远的藏语学得本就不算是十分精通,要一时之间将其完全理解,实在是有些困难。 所以这一路上,孟修远不时会将这两篇中部分不懂的内容背诵给小格桑一家四口听,问问他们是否理解其中内容,让他们帮着解释一下。 结果是孟修远不明白的,往往扎西和央金两夫妻也说不清楚,反倒是小格桑常常能讲出些道理来,让孟修远听着觉得好像真的那么回事。 孟修远对此感到十分惊讶,不懂为什么这么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既没读过书、也没学过佛,为什么会有如此认知。 问了才明白,原来这小格桑由于从出生就不会说话,又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常常感觉内心孤寂恐惧,反倒不愿意一人独处。 每日白天里父母都要去做农活苦力,没空理她,所以她得空了,便会一个人跑去那山坡上的寺庙外偷听。 一是她家周围只有这么一处可去的地方,听到些人声会让她感觉心中安稳一些。 二是她那稚嫩幼小的心灵当中,也十分想弄明白,那些一个个为大家所尊敬崇拜的上师们,到底为何非要杀她。 那庙中喇嘛自然是没多久就发现了小格桑,不过谁也没阻止她,反倒主动邀请她平日里到庙中来听经文,只说是经文会洗刷她内心的不洁,让日后用得上她时,效果更好些。 这般时日一久,小格桑旁听着那些喇嘛们读经、讲经、辩经,竟是小小年纪,便听懂了其中许多道理。 以至于今日孟修远以《龙象般若功》中与密宗佛法相关的问题问她,她大多都能答得上来,而且还能给孟修远提供一个十分不错的解释。 这般又过了十几日,孟修远基本算是将这《龙象般若功》当中的大多数内容搞清楚了。不过虽说如此,他倒是没有急着去修炼。 毕竟是那金刚口述于他的内容,他不敢保证其中是否有故意的错漏删改,就像当年郭靖故意颠倒《九阴真经》来骗西毒欧阳锋一样。 再者,这《龙象般若功》与中原武学相差极大,主以印度那套“三脉七轮”的体系为理论基础,就算是经文没问题,也未必适合和中原武学一同修炼。 至于前世有些人,揣测说这功夫既然带了“般若”二字,那便是有着象征“智慧”的含义,其中会有锻炼脑力、甚至说是锻炼精神的方法。 孟修远细细查过一边,他手中这份经文,涉及这方面的内容并不多,最多也就算是含沙射影地略有提及。 而且这部分相关的绝大多数内容,都与密宗的佛法修行高度相关,若要习练,必须先深入学习密宗佛学。 所以孟修远也就没有在这方面多话心思,索性略了过去。 他暂时的工作重心,是不时开启“顿悟”状态,细细思索这《龙象般若功》中炼体的方式方法,想着尝试探究其真伪,并未看看能不能融合到自己的《健体术》当中去。 目前看开,进度十分不错,因为毕竟都涉及人体,许多道理都是互补互通的,这《龙象般若功》算是对孟修远助益良多。 想来用不了多久,孟修远就可以推出自己《健体术》的2.0版本了。 唯一有些困扰孟修远的便是,到时候那大幅度更新的《健体术》是不是该改个名字了? 是叫《龙象健体术》?还是干脆叫《健体术pro max》?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4 交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放在孟修远前世,川藏线这条路都不算太好走。现在于这元朝末年,一路自是走得更加艰难。 好在有孟修远的一路扶持保护,格桑一家虽走得慢些,却没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 对于这略有些缓慢的行进速度,孟修远并没有显得十分着急,便只是带着小格桑一家这么慢慢走着。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如何侠义、如何大度,而只是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一心都扑到了对武学的研究当中去了。 最近这短短半个月时间里,他可谓是大有收获。 他最近这两次动手,一次于庙中轻挑那老喇嘛和他的三十来个弟子,一次于路上强灭四大金刚与近百个喇嘛,可不仅是自己杀得痛快那么简单。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这收获不仅包括最后那金刚所口述的《龙象般若功》和《并体连功法》,更重要的,是他脑中那原本已经接近于干涸的“顿悟”时间储量,重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只能说,那些喇嘛平日里确实作恶多端。 杀了他们,可给孟修远贡献了不少“顿悟”时间,其数量,甚至是超过了他之前来时那一路行侠仗义所得之总和。 这也反过来侧面地证明了,他所宰的这一百几十个喇嘛的确是没杀错,个顶个的都是罪该万死的畜生。 他们贡献来的这“顿悟”时间,孟修远自然是用得心安理得。 这其中,除了之前所说,对《龙象般若功》的钻研和对《健体术》的改进这两个主要工作,占了他“顿悟”时间的大头以外,孟修远福至心灵,甚至不自觉地还自创了一门剑法。 其创作初衷近似于武当的《神门十三剑》,旨在夺人兵器而不伤人,大多时候用于并非死斗的场景之下,算得上是一门十分“客气”的剑法。 不过其原理,却和武当的《神门十三剑》大相径庭。 原版《神门十三剑》专攻手腕神门穴,使敌人中剑后,手掌便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其关键在于招式的迅捷与精巧,临场应变、武学造诣皆需要高于敌人,才能闲庭信步地使用。 而孟修远所创这门剑法,则是走着他一贯的路子,以力破巧,注重对真气的运用。其招式古朴平和,让人看了只觉得像是平庸的剑术。 可只要对方兵器或者手掌与他手中长剑略有接触,那便会有一股极为剧烈的震动感传来,伴随或推或拉、或刚或柔的复杂劲力,让对方手中武器不由得撒手,同时拳掌麻木再使不上力气。 这一招原理,夹杂了《紫霄剑气》的真气共振理论、以及孟修远以前从崆峒五老手中所见识到的《七伤拳》的七种劲力,在孟修远“顿悟”状态之下,自然而然地便诞生了出来。 要说这剑法,对于此时的孟修远来说,虽说不上雪中送炭,可至少也是锦上添花的,将来用得上的场景还是不少的。 而且回去以后,还可以将其传给武当七侠还有宋青书,他们平日里行走江湖,应该更是经常用得上的。 只是给这剑法起名字时他却是犯了难,这毕竟是他所创出的第一门外功招式,算是对他来说颇有意义。可真说是要起一个好听又贴切的名字,却好像比创出这门剑法本身还要难。 叫《慈悲剑法》的话,听起来有些像佛门的武学。叫《制敌剑法》,又有些太过直白。 想破了脑袋的孟修远,曾经破罐破摔,想着索性就叫它《除你武器》算了。 起的名字不能好听,至少好笑一点也是可以的。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武林里又有谁能懂他这哈利波特的梗呢。 想及此处,不由得略微有些寂寞。 …… 孟修远这一路边练功、边“顿悟”,除了收获了一门新武功、改良了《健体术》,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意外。 那就是小格桑。 这一路上,他经常能够察觉到,那小格桑虽一直坐在马车上默不作声,其实一双大眼睛,不时地便在偷看他。 尤其是他习武练功的时候,那小格桑可算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连避讳都不避讳。 对此,孟修远没有去胡猜。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孟修远已经算是十分了解小格桑了,他知道这姑娘虽年纪不大,但却天生聪慧,心中跟明镜似的,比她那对爹娘要强多了。 若有真什么重要事情,她一定会主动说出来的。 果然,这日入夜,孟修远晚饭后练功归来,见格桑一家已经睡下,自己也他们马车旁找了块干净平整的地方,准备休息。 却没想到,他刚闭上眼,耳边便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孟修远能听得清是马车上格桑一家人传来的,只当是他们起夜,也就没太在意。 却没想到,那人下了马车之后竟是没往远处走,而是直往孟修远这边走来。 孟修远转身望去,只见小格桑披着个破旧的毯子,已经来到了近前。 “格桑,怎么了……” 他话刚问到一半,却是突然噎住。 因为那小格桑此时已将那毯子掀开,身上竟是未着寸缕。 “你这是干什么?!” 孟修远眉头微皱,手中柔劲一甩,便用身边铺盖将小格桑的身子牢牢裹住。 面对他的这般动作,那小格桑面色平静,只是用那柔软而又稚嫩的声音说道: “英雄哥哥,我想请你教我武功。 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只有这个了。” 说完,小格桑伸手又要去解身上的铺盖。 孟修远赶忙摇了摇头,有些生气地制止道: “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便是要求我教你武功,又何必这样呢?” 小格桑一双水波扭转的大眼睛望向孟修远,眼中既无情欲、亦无羞涩,只有浓浓的希冀和恳求: “英雄哥哥,我虽见识没有你多,可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可以白吃的饭、也没有可以白拿的东西。 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好人,也正因此,我本不该用你的善心逼你。 可是对不起,英雄哥哥,我真的很害怕。 一想到过些日子你会离开,会不再保护我,我便害怕得浑身发抖…… 每日夜里,我都会梦到那个房间。 梦到我被捆在那木桩上,那两个喇嘛一点点朝我走来。 甚至有时我还会梦到你迟了,来不及救我。 梦到那冰凉凉的刀子,一点点落在我的后背上……” “格桑。”孟修远见她如此,脸上虽还算镇定,但心中却已百感交集,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女孩。 小格桑于孟修远面前缓缓跪下,声音诚恳地说道: “英雄哥哥,我知道我的身子,不配换你的武功,就像谁都不会用水来换酥油。 可我现在真的只有这个了。 剩下的,让我暂且先我欠你,好么。 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替你做什么。 我可以做朗生,做你一个人的朗生……” “行了,莫要再说下去。”孟修远摇了摇头,再次打断了小格桑,有些生气地说道: “好你个小格桑,我本以为咱们俩都认识几个月了,你该是了解我的。 却没想到,你竟还是把我给看扁了。 你若学武功,直说便是。 虽说我师门的武功,没有师父同意,我不能私自传你。 可那《龙象般若功》,本就是靠你向我解释佛学、翻译经文,我才算勉强学通的。 我能学这功夫,算是有你一小半的功劳,便将它是教给你又如何。” 小格桑听孟修远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随后很快便又有些犹豫,竟是一时不敢答应下来,只觉得这样太过贪心了。 孟修远见她如此,故意张口问道: “格桑,你可知道,你的身子,和那《龙象般若功》,哪个对我更重要些?” “自然是武功,似我这样的女人,天下间还有很多,可高明的武功却是不多……” 小格桑闻言,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孟修远摇了摇头,此时嘴角已经忍不住露出笑意,轻快地对她说道: “错了。你的身子,和那《龙象般若功》,对我都不重要。 没有你在这烦我,我心里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 “啊?”小格桑一时间有些听不懂孟修远的怪话。 “啊什么啊,快回去睡觉,别打扰我了。 明天早上早点起,迟了我可不叫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5 止戈为武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让孟修远有些意外的是,这小格桑资质竟真的十分不俗。 至少,在这门《龙象般若功》上,是这样的。 孟修远这些日子以“顿悟”状态推敲摸索,以将《龙象般若功》的功法给理清,只觉得其中武学道理通顺,看不出什么异样。 应该是那金刚临死前太过畏惧,怕诸般惨无人道的酷刑用于他身,同时也已经是奄奄一息,无心无力亦无时间胡编,所背诵出的经文都是货真价实。 至此,孟修远才放下心来,将其中前三层的功夫教给了小格桑,让她好好习练。 这倒不是说孟修远小气,舍不得将全本经文一下子传她,只是考虑她年纪毕竟尚小,又刚经历的生死之变,留下了一时难以磨灭的痛苦回忆,因此可能会心中太过激进、太过渴求一下子便掌握高深武功,使得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这《龙象般若功》入门简单,越往深处越是玄奥困难,前三层算是怎么练也练不出岔子,所以他才敢将其传授给小格桑。 却没想到,也不知是经历巨变之后开了智窍,还是天生便有练习密宗武学的慧根,这小格桑练起武,可比孟修远当年刚上武当山时争气多了。 从孟修远将功夫传她,到她将第一层修成,小格桑于路上边走边练,竟然只花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孟修远听闻她将第一层练成的消息时,心中十分震惊,因为他印象里原着中对这《龙象般若功》的描述是: “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就。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如此成倍递增,越往后越难进展” 孟修远下意识只觉得小格桑这进度快得惊人,却一时又说不出到底快到了什么程度。 他穿越多年,对算数早已经生疏,只得赶忙捡了个树枝,在地上演算了起来。 很快,孟修远便得出结论。若真按这么算下去的话,那小格桑大概四十二年后,便能将这《龙象般若功》第八层修炼圆满,突破到第九重境界,到时她大概也就五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般天资,虽不及百年前那位名声赫赫的“金轮法王”,可于整个密宗的武学史上,也都算得上是难得的天才了。 而小格桑本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孟修远的这份震惊,张口询问孟修远到底是怎么回事。孟修远没理由瞒她,于是便将这这些向她一一解释清楚。 “英雄哥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其实很有习武的天赋?” 小格桑听到孟修远的解释,面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不过倒不是惊喜,而是心中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孟修远笑着点了点头,也替小格桑高兴。 至少这么看,她很快便能有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己、保护家人的能力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小格桑接下来的话: “那英雄哥哥,我若努力练下去,是不是终有一天,也能练得像你这么厉害?” 孟修远闻声有些尴尬,可还是不愿骗她,硬挺着厚脸皮说道: “嗯……应该会比较困难,除非你也像我师父一样,能活个一两百岁。 哈哈,不过也没关系的,即便不如我,你也可以是很厉害的啊,对付那些坏人足够了。” 小格桑听过孟修远这般哄小孩子的话,点了点头,倒没有显得失望,只是低了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又接着问道: “那我练要多少年,才可以将那些恶喇嘛全都杀光,让他们不得再害人呢?” 小格桑问这话时声音虽不大,却很坚定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孟修远。 孟修远见此,虽先是一愣,可也很快便理解了她。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任谁经受了她那般遭遇,又突然有了力量,会不想着报仇呢。 不过思虑片刻,孟修远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桉,劝她不要去想这些。 因为小格桑天赋虽高,可毕竟没有高到孟修远这个程度。那些喇嘛不是好惹的,孟修远怕她将来为了报仇,再把自己搭进去。 而且说归根到底,这般事情也并非只是一人一剑就能改变的,否则孟修远自己便去做了。 这背后需要的是一支伟大的军队,一个有希望的国家,和一套全新的思想。 否则那般恶人,杀多少,便又会生出来多少。农奴世世代代还都是农奴,不得翻身。 孟修远不知该如何向小格桑解释这事,只得是想到哪里说哪里,尽可能地将自己所知所想告诉于她。 小格桑听孟修远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只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些什么,此事算是暂告一段落。 只是这之后,小格桑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自这之后,小格桑依然还是每日认真练功,可若是见孟修远空闲了,却都会来主动找他聊聊天,就像之两人治疗哑症那时一样。 但略有不同的是,原来孟修远给小格桑讲的都是些他的惩奸除恶的故事,小格桑只是听得新奇、听得过瘾。 而现在孟修远和小格桑聊得,却都是些“干货”。 总体来说,这聊天的内容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有江湖中的规矩,有孟修远对武学的理解,甚至有孟修远对于当今这乱世的看法。听起来,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聊这些东西会显得很奇怪。 可事实上,这些大多不是孟修远有意想说,反而都是小格桑主动开口问的。 而且她现在再听孟修远说这些时,也不像以前那般开心、新奇,而只是默然抿着嘴唇,不时点头。 眼见如此,孟修远虽然隐隐感觉小格桑性格好似改变了很多,可出于对她的可怜,也不愿驳了她,还是她问什么便努力答些什么。 毕竟路途将近,相处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便随她去吧。 直至最后几天,小格桑问孟修远的问题愈发严肃、尖锐,孟修远才不由得感受到了其中的问题。 因为这时小格桑向他问的,已经变成了“该如何快速赚钱”、“怎么样能确定别人是否忠心”、“训练军队的时候有什么要注意的要点”之类的问题。 虽然小格桑言语间,还显得想法有些稚嫩,可这些问题背后所隐藏的心思,却是不言而喻,着实让孟修远有些惊讶。 十三四岁的孩子,想法跳脱,会有什么心思孟修远都能够理解。 只是他思及小格桑的经历和她这一路言行,莫名觉得,她于此时或是认真的。 许是这女孩,此刻心中真就有一个了不起的志向。 孟修远自此认真了起来,将这事想来想去,犹豫了挺久,才最终决定,还是要尽自己所能如实回答她的这些问题。 毕竟一来,小格桑这孩子随她父母,天性善良,不过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才有了这样的执念。 她若想要报仇,最是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毛病。 女孩经此一难,已经变得早熟而坚韧,孟修远相信她会审时度势,不会冒失行动害了自己。 而若她有朝一日真能做出些事情,那孟修远不止替她高兴,还要多敬佩她三分。 二来,孟修远本就不是什么高人,不过是多了后世二十多年的见识,从网络上看过些纸上谈兵罢了。 说出来的话、给出来的建议,也未必就真的管用,没必要藏着掖着。 因此,孟修远最后这几日,对小格桑的诸般问题,也不管其用意,索性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尽量用小格桑能听得懂的方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想一点点讲给她听,让她容易吸收一些。 当然,他也会事先和小格桑讲清楚,自己所说很可能未必奏效,毕竟大多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其中真伪还需要小格桑自己去仔细辨别,莫要因此吃了亏。 小格桑对此全不在乎,只是听得愈发认真努力,似要将孟修远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到心中一般。 …… 直至这一日,五人眼看已经进了蜀地,身边的路人也再没有谁说藏语,孟修远便知是时候到了,主动提出分别。 虽小格桑对他恋恋不舍,扎西和央金也求他再待些时日,孟修远也都没去理会。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虽说诸般机缘巧合,可他为小格桑一家做得已经够多了。 以此时小格桑的武功,对付寻常麻烦早已经全无问题,他没必要再为她一家操心。 她日后无论成就如何、是否能达成心中所愿,也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 终究是路上过客,孟修远不可能因她而就此停下脚步。 只是临别之前,孟修远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多留了半天,将自己之前所创的那门夺人兵器的剑法教给了小格桑。 这功夫,他也终于起好了名字,就叫《止戈剑法》,取的是止戈为武的意思。 他将这功夫传给小格桑,算是临别赠礼,也算是一种劝戒。 这些日子,他与和小格桑的交流之中,愈发觉得这个曾经和善温柔的小女孩心中,有一股杀气隐隐而动,十分惊人。 孟修远并不觉得这是坏事,因为她日后若真的想去做些什么大事,那定是要有这份果决的。 传小格桑这门剑法,也当然不是让她今后都别去杀人。 孟修远只是想以此劝她,杀人前,或许可以略加思量。 报仇无错,诛杀恶人更无错。 只是若有一日,当格桑真的有幸成功,反而成了那个能随意处置他人性命的强者时,孟修远希望她也莫要犯了自己仇人曾经所犯的错,走上那样的老路。 孟修远希望这剑法能提醒她,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情,以此守住本心和初衷,仅此而已。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6 三圣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告别格桑一家,孟修远再次恢复孤身一人上路的状态。 有些孤单,但也轻松自在。 他再次启程西行,这次倒是没想着再在路上练武。 毕竟中间突然出了这么个岔子,算是比预计耽误了些时间。孟修远决定,还是先将那《九阳神功》拿到手再说。 不过虽这般说,孟修远倒也没说太过着急,毕竟时间还十分宽裕。 按照原着,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之后,是经历了足足五年的颠沛流离、险死还生,才最终在那昆仑山谷当中寻到了《九阳神功》。 现在张无忌伤得比原着轻、救治得比原着及时,还自一开始便送到了胡青牛那里治伤,没有走什么弯路,情况自然是比原着好了许多。 哪怕照孟修远十分保守地估量,那小无忌于七八年之内也都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而自师父百岁寿宴过后,孟修远下山,至今也不过是两年时间而已。 所以,孟修远可以说是心中有谱,并没有对这事太过焦虑。 非要说余下这五六年时间里,他还在那朱武连环庄附近找不到《九阳神功》,孟修远也可以索性直接回去,用自创那《健体术》救张无忌的命。 …… 这二次西行,孟修远因为目标明确,没想着去观赏美景、感悟自然,所以规划的道路与第一次也有些不一样。 他此次的目标,是瞄准了昆仑派去的,一路顺道直行,再没随便更改路线。 当然,孟修远去昆仑派肯定不是为了去见何太冲这位“老朋友”,他这只不过是顺路而已。 原着中张无忌遭何太冲恩将仇报,受伤不轻的情况下,也只花了十余天便从昆仑派走到了朱武连环庄,想来这两处距离属实不远。 而昆仑派作为江湖六大派之一,于西域声名赫赫,作为目标可比朱武连环庄大得多。 孟修远想着先寻到昆仑派,然后再同他们打听一下朱武连环庄的位置,可比他在路上胡乱找路人询问方便稳妥多了。 这般打定心思,孟修远每日赶路的速度自然飞快。 他也不骑马,只凭着一身高深内功和所学的《梯云纵》,每日白天于路上发足狂奔,到傍晚累了,便停下来打坐练功、休息身体。 如此这般一路下来,孟修远的轻功愈发纯熟精进,速度也愈发迅捷。 想来熟能生巧,确实是天下最朴素,也最实用的道理。 直至差不多半月之后,孟修远就已经到了昆仑派所在的三圣坳。 之所以有“三圣坳”这个名字,除了说是为了纪念当年的昆仑三圣何足道以外,也从字面表达,这昆仑派,就处于一个山坳之中。 。” 孟修远闻言有些疑惑,下意识问道: “灭蝠?灭的是什么蝠?” “当然是那明教的吸血妖人,青翼蝠王韦一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7 季飞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汉子的这番话,让孟修远十分意外。 这何太冲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对付青翼蝠王韦一笑了呢? 两人虽都是常年在西域活动,可西域这么大,两人此生见没见过都不一定呢。就像原着中的杨逍,同样也是在从何太冲夫妇手上救下张无忌时,双方才第一次见的面。 而且孟修远可不记得,有【灭蝠大会】这一段故事在。 何太冲此人自私而惧内,到底是什么利益驱动,才能让他哪怕欠下各大派如此大的人情,也要请大家来开这【灭蝠大会】呢? 诸般念头在孟修远脑中一闪而逝,重重疑惑不得解开。 不过他话问到嘴边,就变成了: “你可知武当派是谁来参加了这灭蝠大会?为何在大殿中不见他身影?” 那汉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老实回答道: “我也不知,六大派的人都被何掌门请去了后殿休息,只有我们被留在了这里。” 孟修远点点头表示了然,刚想接着再问,却没想到那海沙帮的汉子竟是抢先说道: “大侠,你看我也不敢反抗于你,没必要一直这么压着我吧。地上挺凉的,咱们站起来说不好么?” 孟修远闻言一愣,却是没想到这汉子居然敢和他说这种话。不过想想也是,人家都挺配合的,他自己也只是为了获得些情报而已,无仇无怨的。 索性,孟修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次提醒他,然后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 “多谢了,大侠。刚才被你点住的时候,我还想着是那吸血蝙蝠韦一笑来抓我了呢,我都以为我今天死定了……” 这海沙帮的汉子着实有些自来熟,这种情况下,竟是小声又和孟修远聊起了天来。 孟修远不由觉得这人有趣,便顺着他的话问道: “昆仑派说是要办【灭蝠大会】,就是因为他抓走了昆仑派弟子吸血?” 那汉子赶忙点了点头,一脸心有余季的样子: “可不是咋的,听说祸害了不老少人呢。别说之前,就是咱们这群人来了之后,每隔两天还有人被抓走呢。 昨天,旁边神拳门一个大兄弟,就在我面前被那大蝙蝠捞走了,谁都拦不住,老吓人了……” 这汉子许是心情确实激动,说话时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口音。 “原来如此……”听这汉子说的这番话,孟修远觉得不像撒谎,心中算是对这里的情况大致明白了。 怪不得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全都聚集在这大殿当中。原来是怕被那青翼蝠王盯上了,一个个弟子谁也不敢落单,都怕被抓去吸了血。 虽不知这青翼蝠王为什么和昆仑派结下了梁子,以至于这般近乎不死不休的程度。不过眼下这情况,至少是确认,武当派来的这个弟子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至此,孟修远总算是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再看眼前这一脸小心恭敬看着他的海沙帮汉子,孟修远自觉得确实是自己太过谨慎,莫名得罪冒犯了人家,不由得心生愧意。 “朋友,不好意思。我刚才只为弄清楚情况,多有得罪,还请你见谅。” 孟修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银子,塞到了那海沙帮的汉子手中。 他看这汉子身着衣服简陋,身上功夫十分稀疏,刚刚又一个人被排挤在外围坐着,显然哪怕在海沙帮中也没什么地位,算是被拉来强行凑数的那种底层帮众。 对于这般人,什么口头上的道歉都是虚的,不如稍稍赠他点钱财,才算是真的帮得上他。 果然,这汉子将银子拿到手之后,先是一愣,而后打开袋子看到其中隐隐闪烁的银光,眼神瞬间显出抑制不住地惊喜。 只是片刻之后,这汉子彷佛是想到了什么,便似被电击了一般,赶忙将袋子重新合上,双手捧着想要抵还给孟修远: “大侠,您给我银子这是干什么。您放心,我这人口风很严,今天的事我谁都不会说的。 我没看清你的脸,我也不记得你问过我什么。 实在不行,我回去找些哑药吃下,求求您放过我吧……” 这汉子越说越害怕,到最后几乎是带上了哭腔。 也不怪他,毕竟这种情况下,谁又能想到孟修远递上这袋银子,只为了向他赔礼道歉呢。 汉子自从十四岁走投无路吃不上饭,巧合加入海沙帮,算是勉强成了江湖中人。于在这江湖底层艰难混了十几年,见惯了江湖中的弱肉强食。 他哪里敢相信,孟修远这般武功高强的大侠,却还愿意同他这般小喽啰讲道理呢。 孟修远见此,有些哭笑不得。一手将那小袋银子再次推给他,小声说道: “银子还望你收下,就算是我聊表歉意。 不过有一件事你说的很对,你便当今日没见过我就好,和别人莫要提此事,免得多惹麻烦。” 说完,孟修远转身便要离开。 那汉子见此,握住手中银两,心中终于是一松,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不仅活了下来,甚至还有不小的收获。 以他往日性格,这种时候恨不得找个土坑钻进去,保全自己安全的同时万不能被别人看到自己得了好处,怕别人眼红。 可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孟修远的背影,突觉得心中一动,莫名体会到了一种进入江湖十几年都未体会过得情绪,忍不住朝着孟修远主动开口小声道: “大侠,我叫季飞,谢谢你!” 孟修远闻言转过身来对他一笑,便再不理会,轻功运使无声离开。 …… 随后孟修远悄然潜入这“三圣堂”后殿,果然见六大派的人果然都是在此。 峨眉来的是静玄师太,少林来的是空智大师,崆峒五老来了宗维侠和唐文亮两位,而那华山派来人是位老者,因为没见过,孟修远倒是不认识,猜想可能是华山二老之一。 显然,来的大多数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算是掌门之下的顶尖人物了,给足了昆仑派面子。 唯有武当派来人,让孟修远十分意外。 宋青书这臭小子,他怎么敢自己跑过来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8 倒霉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包括昆仑何太冲、班淑娴夫妇在内,六大派的高手皆于这后殿之中安坐,虽然大多面色显得有些不算太愉快,可至少总体氛围还是平静的。 见此,孟修远算是真切确认,那叫季飞的汉子所言非虚。 看来六大派齐聚于此,并非是有什么阴谋暗斗,而确实是要合力对付那青翼蝠王韦一笑。 想及此处,孟修远也就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地行事了,随即故意微微放出脚步呼吸,从暗处走出。 “妖人,你终于来了?!”何太冲显然是神经最为紧绷的那一个,听到这突然出现的脚步和呼吸声,下意识便大喝一声,立时拔剑起身。 余下各大派的高手反应也不慢,同样听得耳中声响,便立时面色严肃了起来,一个个赶忙摆好架势准备御敌。 唯有宋青书毕竟年轻,功力相比起来浅了不少,没有听到孟修远这故意漏出的脚步呼吸,反倒被身旁的何太冲给吓了一跳,不由得浑身一哆嗦,随即才想到想着赶忙也拔出随身宝剑,赶忙顺着何太冲那狠厉的目光望去。 “青书,你这功夫不行啊,是不是练功偷懒了?还是要多和各派前辈学习啊……” 孟修远说笑间又向前走出两步,此时众人才来得及看清他的面目。 “小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宋青书看到孟修远十分兴奋,赶忙迎了上了。 “这话我还倒要问你呢……算了,这些等会让再说。”孟修远只是简单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随即便望向五派高手: “诸位,武当孟修远在此见过。” 众人见来人不是韦一笑,反而是孟修远,不由得又惊又喜。 无论之前互相之间有些什么恩怨,在面对魔教妖人的时候,六大派基本上大多时候还都是算是同一阵营的。 而且孟修远虽然两年前在武当山上,让各门各派面子丢尽,打得他们不敢反驳出声。可若不论门派与私人的立场,客观来说,孟修远这少年豪侠的武功和人品,他们都还是一万个认可的。 现如今面对韦一笑这个作恶多端的吸血妖人,孟修远已经算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一个强援了。 “孟少侠有礼了”“见过孟少侠”“崆峒派宗维侠见过孟少侠……” 众人面对孟修远都还算客气,纷纷与他打过招呼。 孟修远见此情形,也没和他们多做寒暄,只是挨个冲他们点了点头以作示意,而后便转向了这里的主人家: “何掌门,听说贵派这是在举办【灭蝠大会】?” 何太冲过去虽未必好说是与孟修远有什么交情,可此时,他见到孟修远却是十分激动,说话间恭维异常: “孟少侠,没想到你竟是亲临敝派,实在是万分感谢。 有您这般功参造化的少年高手加入,想来要捕杀那吸血妖人,必定要更稳妥上许多。” “何掌门过奖了,可否让我和我这师侄暂且离开一会儿,单独聊聊?” 孟修远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他自己尚未张嘴,何掌门就已是将他算入了围杀那韦一笑的事情当中去了,显然是真的十分焦急,极力想要请他帮忙。 于此情况下,孟修远觉得,还是应该先和宋青书仔细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何太冲闻言虽愣了一下,可养气功夫也算不错,面上没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只是陪着笑脸点头说道: “自然,孟少侠您请自便。” 孟修远闻言也不多做矫情,带着宋青书便转身离开。 向远处偏殿寻了一安静处,他才停下脚步,对着宋青书开口问道: “青书,你到底为何会只身在此?” 宋青书被这一问,弄得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强行解释道: “你刚才不都知道了么,这何掌门广发请帖,恳切邀请各大门派来办【灭蝠大会】,帮忙围杀明教那青翼蝠王韦一笑。 这请帖发到武当,父亲他们都不在,咱们总不能不派人来吧……” 孟修远眉头一皱,不由得打断道: “胡闹,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跟着围杀韦一笑? 他若盯上你,不出片刻,你就变成一具干尸了。” 孟修远平日里虽和宋青书嘻嘻哈哈的,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出于为宋青书和宋远桥负责的态度,必须要斥责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侄子”。 宋青书还是不服,继续嘴硬道: “各门各派的高手都在这里,即便是我功夫不济,但那韦一笑难道就真的能从人群中将我掳走吸血不成?” 孟修远听得生气,手指头敲在了宋青书的脑门上,待得他“哎幼”一声痛呼之后才接着说道: “笨蛋,你不想想,刚才我是如何潜伏走到近前,都不让你嘴里的这群所谓‘高手’发现的? 那韦一笑轻功高绝、天下无双,我能做到的事情,难道他就做不到?” 宋青书闻言一惊,心中细想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背后直冒冷汗。他再不敢嘴硬,小心地问道: “小师叔,若是那韦一笑再来,你追得上、捉得住他么?” “放在两年前,我绝无机会。至于现在,也不敢保证…… 毕竟只听其名,未见其实,我也不知这韦一笑的轻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只能说,我很期待和他好好比一比。” 孟修远话说的谦虚,脸上却略带跃跃欲试之意。宋青书见此,心中才算是放心了许多。 随即,孟修远不再闲聊,问出真正核心的问题: “青书,你可知这昆仑派,为何就与那韦一笑结下了梁子,费得这么大功夫、舍下这么多人情,都要请各大派来共同围杀他?” 宋青书早知孟修远会这么问,十分有条理地向孟修远解释道: “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是从大概从数月之前,那韦一笑便突然于这昆仑派附近现身。 一开始他是不时抓走附近的百姓吸血,闹得附近人心惶惶,昆仑派虽派人去找过他,却也只是意思意思。 但后来他变本加厉,开始抓走昆仑派弟子吸血,还频率越来越高,以至于最后没过几日,这昆仑派便要少上一位弟子、多上一具干尸。 至此,昆仑算是记恨上了这韦一笑。 这还算罢,最重要的是,那何太冲最宠爱的那第五房小妾,竟是被韦一笑也抓去吸了血,留得一具干尸第二日被扔了回来。 何太冲自此才是真的痛心疾首、勃然大怒,誓死也决心将其铲除。 可他与夫人班淑娴二人合力,虽于那韦一笑面前可以不落下风,但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 这无可奈何之际,才舍下脸来,以昆仑派的名义向全江湖广发请帖,请得各派高手来办那【灭蝠大会】,想着合力灭杀那青翼蝠王。 却没想到,大家都到了这么多日,却还都拿那韦一笑无可奈何。 那妖人生性谨慎,我们设了几次引诱和围捕的计划,都被他识破,没有上钩。 硬着追他,却又追不上。 反倒各派弟子,仍是每隔几天就会少上一个,谁也拦不住。 直至这两日,不少小门小派都已经离开,连得余下的人也都动摇了。” 孟修远闻言默然点了点头,他虽不知那韦一笑为何盯着昆仑派的弟子招惹,可听宋青书这话,他尚且还吸血杀了许多无辜平民。 如此行径,确实残忍之极,该杀。 正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呼怒喝的声音。孟修远闻声不做犹豫,脚尖一点,便出了这偏殿,随即一跃上了屋顶,朝叫喊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此时一个尖嘴猴腮、面无血色的丑陋男子,身披一袭青条子白色长袍,正也站在不远处大殿屋檐之上。 他手中此时,还掳着一个身形不小的壮汉。 孟修远细细望去,不由得一惊,只觉得太巧了。 那被掳着的,不正就是刚才他同样被他绑来问话的海沙帮季飞么? 此时虽是形式紧急,周围喊打喊杀声音纷至传来,可孟修远见那季飞,心中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可真是一个老倒霉蛋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69 青翼蝠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窜上房檐时,那韦一笑余光也看到了他。 连他手上掳着的季飞,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孟修远,想开口向他求救,可又因为被点住了穴道而说不出话来。 孟修远心知,那韦一笑可不是什么良善人物,此时同他无论说些什么好话也都是白费,不可能让他将那季飞心甘情愿地放下,所以索性也就不与他废话。 足尖一点,孟修远便从原地飘然跃起,直向韦一笑那所在处冲去。 不过虽说如此,孟修远此时却并没有用上全部实力,只是用了三分内力,来运使用《梯云纵》的功夫。 因为他此时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故技重施,用当年对付玄冥二老的那套东西对付眼前的韦一笑。 他希望自己年轻的外表能够迷惑这韦一笑,让这青翼蝠王轻视他,给他拉近距离的机会。 只要待他离近了些,突然全力用上那速度爆发之法,想来青翼蝠王再想逃也来不及了。 凭着《紫霄剑气》和《震空掌》的远距离攻击,孟修远心中有自信,不需太近,只需让他逼近到那韦一笑身周五丈之内,他便有十足把握留下这只吸血蝙蝠。 却没想到,那青翼蝠王竟是异常谨慎,见孟修远有追他的意思,丝毫不犹豫,提着季飞便立即闪开,与孟修远再次拉开了距离。 此时原于大殿中休息的各派高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呼啦啦地从大殿内用处。以何太冲、班淑娴、空智等功力较为深厚者为首,一个个同样也跃到了房檐之上。 那何太冲见了韦一笑尤为激动,红着脸拔出长剑,遥遥指向其大声怒骂道: “你这吸血怪物,竟还敢来我昆仑派来撒野?!今日我必叫你纳命来!” 韦一笑闻言哈哈一笑,笑声古怪、嘶哑难听,言语之间十分辛辣: “哈哈哈。何掌门,我前两日来时,你可也是这么说的,难道就没有些什么新的说辞了么? 还有啊,我倒是要批评你了,你平日里是不是只顾着玩小妾了,都没时间教徒弟啊? 你这昆仑派的弟子,功夫好像都不怎么样啊,我吸起血来,都觉得他们的气血不够旺盛,血液不够甘甜。 所以今日,我还是换一派的弟子来试试吧,看这汉子体格不错,说不定比你昆仑派弟子中用一点呢……” 说完,韦一笑便不再理会在场众人,携着季飞陡然间向后倒飞飘出,于大殿屋檐上只是轻轻几次借力,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已经渐渐远去。 何太冲闻言被气得七窍生烟,那副浑身发抖、脸色紫红的样子,若非武功高强,恐怕都会因为血压太高而突发脑溢血了。 可很多时候,生气是没有用的。他不顾损伤经脉强提真气,达到生平未及之速度,可还是几步之间,便被那韦一笑越拉越远,全然没有追得上的希望。 余下各派的高手情形与何太冲也差不多,并非他们实力不济,实在是这韦一笑的轻功太离谱,只片刻之间便与他们拉开了距离,连扔暗器的机会都找不到。 此时唯有孟修远还在追赶,速度同样快如疾风,竟是一时之间咬紧了那韦一笑,没有被他立时甩开。 何太冲见此情形心中狂心,也不顾排场脸面了,于孟修远身后大声朝他呼喊道: “孟少侠,今日全靠你了,一定要将那吸血妖人斩杀啊!” 孟修远虽听到了这几乎是算有些好笑的声音,但自然是不会回应的。 他此时已经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己身,竭力运转真气、脚踝发力,以自创的真气共振技法行使《梯云纵》,也是几个腾跃之间便已身形渐渐模湖。 此时远远望去,韦一笑和孟修远两人,一前一后、一跑一追,竟是难以分出胜负。 韦一笑有如此极速,一半出于后天的刻苦修炼、高明武功,一半则是出于远超其他人的先天特殊禀赋,使得他运使轻功时莫名有一股诡秘莫测的意味,提纵飞跃之间,真似一头骇人的大蝙蝠。 而孟修远除了内功当世无双、武当《梯云纵》学得精髓以外,更多靠的还是自创的真气共振技法,才使得短时间之内爆发出了远超平时的速度,纵跃之间姿势潇洒、恍若神仙。 两人便这么一直奔出了昆仑派、奔出了“三圣坳”,互相之间的距离却都还是保持在大概三十丈左右,既没有缩短也没有拉开。 至此,孟修远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这青翼蝠王韦一笑,认为其轻功修为确实当世无双,绝无人能够匹敌。 因为莫看这时孟修远还紧跟着韦一笑,好似两人不相上下,其实孟修远之速度应该是及不上他的。毕竟韦一笑此时手中还提着个粗壮的汉子,明显是比孟修远吃了亏。 而且孟修远此时也不过是用了强行爆发之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脚踝便会酸痛不能支持他再用此法,使得他速度下降。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可是此时救人要紧,孟修远也不顾想那么多,只得咬牙勉力坚持,多追一会儿是一会儿。若他就这么放弃了,那季飞用不了多久,肯定就也会化作一具干尸。 好在天随人愿,两人又奔出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就在孟修远几乎难以为继的时候,那韦一笑却是于奔跑中身体陡然一震,好似什么内伤发作一般,随即捂着胸口便开始渐渐降速。 孟修远见此情形心中一喜,忍着脚踝的痛处强行坚持,竟是将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那韦一笑不时回头观察孟修远,见孟修远仍没被甩掉,甚至竟追得愈发逼近,不由得脸色微变,果断转换线路朝山上更险峻处奔去。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减至二十丈左右,所以虽是在山林之间有所遮挡,孟修远却依然看得清韦一笑的身影,紧紧地追在他身后。 恰相反,这上山的险路对提着一个人的韦一笑十分不利,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缩短。孟修远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选择,但也不顾其他,只一心追上。 直至片刻之后,密密麻麻的山林突然到了尽头,孟修远随着韦一笑奔出,视野陡然开阔,才明白了其用意。 原来此时,三人已到了悬崖峭壁的边缘仅有的一小片空地上,再往前一步,便是山谷深渊。 韦一笑于悬崖边上停下,单手提着将季飞置于崖外悬空处,另一只手向孟修远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孟修远见状眉头一皱,心知这情况不好应付,但却也不敢刺激他,只得照他要求停下。 韦一笑此时面色铁青,煞白的嘴唇边近乎挂了一层寒霜,不由得看向季飞的脖子,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吸血的冲动。 可毕竟还是心存理智,知道这季飞已是他唯一能用来与孟修远谈判的条件,他只得强运内功,勉强压住身中寒气。 半晌之后,韦一笑才用那沙哑怪异的声音向孟修远说道: “中原武林这些自诩正道的门派,我向来是看不起的,只当是一群草包。 却没想到,现如今竟出了这么个不得了的年轻人。 我若没猜错,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恐怕就是最近两年声名鹊起的那个武当小子吧。 ‘紫霄神剑’孟修远,我原以为只是名号唬人,却没想到真有些本事……” 韦一笑此时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丝遮掩不住的惧意。 孟修远闻言澹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无需恭维,法王你的轻功同样独步天下。 只可惜,今日之后,世上或许再见不到这般惊艳的轻功了。” 韦一笑见孟修远这般决绝,面色先是微微一顿,而后便又似不挂在心上的样子说道: “孟少侠,我韦一笑今日注定死期未到,你可知为什么?” “哦?为什么?”孟修远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意外,索性顺着他问道。 “因为我知道一个消息,一个足以换取我性命的消息。” 韦一笑说着,声音愈发加重: “我知道有人在暗中谋划,欲设计你们武当派。”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0 跳崖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听闻韦一笑这番话,心中其实是大致相信的。 毕竟在他印象中,似青翼蝠王韦一笑这样的人,虽是残忍,可内心还是有些骄傲,做不到满嘴谎话。 要知道,说谎可也是一门本事。 韦一笑即便是真的只为活命,也做不到短短时间之中,就编排出一个详细缜密的谎话来诓骗孟修远。 况且现如今的武当树大招风,武当七侠常年于外奔波,做下许多善事,孟修远又于两年前便败尽各大派高手、一夜成名。于江湖之中的威名,已经稳稳压过少林寺,可称为中原第一大派。 盛名之下,自然引人注目,被心怀鬼胎的人盯上也不稀奇。 可是,单单一个消息,并不足让孟修远放过这样的吸血恶人。 孟修远虽确实想知其口中具体消息,可也不愿因此作出承诺,所以故意偏题地说道: “法王,我心中有一疑惑,可否请你解答?” 韦一笑闻言,见孟修远并没有立即答应他的条件,不由得眼睛一眯,心中暗道不好。可此时别无太多选择,只得应声道: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少侠想问便问,至于回不回答,那是我的事情。” 孟修远点点头,听他言语无礼也不生气,接着问道: “我知你早年功夫练岔、走火入魔,所以留下了后遗症,每每剧烈动用真气之后便需要吸活人鲜血来压制体内寒气。 可你为何揪着这昆仑派不放,每隔数日便到这里抓昆仑弟子吸血呢? 我可没听说,你和昆仑派向来有什么仇怨。” 韦一笑闻言邪笑一声,满是不屑地望向孟修远: “原来孟少侠你,也是为了帮那昆仑派,才与我作对啊。 本来听说你们六大派之间也有龃龉,那何太冲还曾败在过你手下。 却没想到,对付起我们明教中人来,你们倒是真的团结。 不愧都是光明正大的‘正派’中人啊。 好,我且答应你。 今日之后,我再不对昆仑派下手,如何?” 孟修远同样是不屑一笑,开口回应道: “误会了,我全无此意,昆仑派又与我何干。 甚至说,你吸人鲜血,若是仅对昆仑派出手,我倒还当你是江湖仇杀、阵营对立,尚且还看得起你一些。 可你随意屠戮无力反抗的百姓,用武功凌虐弱小。那在我眼中,你便只是个吸人血的畜生而已。” 他故意说着激怒韦一笑的话,同时不着痕迹地向前顺势走了几小步,拉近了与韦一笑的距离。 那韦一笑此时状态不佳,寒毒侵袭间本就神情恍忽,见孟修远如此当面侮辱自己,果然不由得大怒,脸色愈发铁青,也没顾得上孟修远靠近的意图,张口便用古怪的嗓音骂道: “哼,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用你们那套虚伪的话来压我。 都是杀人,你用剑杀人,和我吸血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管他什么平民百姓还是武林侠客,反正不是我明教中人,那又有什么吸不得的? 你们六大派,自诩‘名门正派’,其实背地里不也都是些男盗女娼么。 小子,你敢说你剑下枉死的无辜亡魂,就能比我少么?” “哈哈哈哈”孟修远闻言大笑,毫不避讳地直面韦一笑的目光,问心无愧地说道: “旁的我不敢说,单说杀人,我下山至今自认为从没有滥杀无辜过。 我剑下死的,都是罪孽深重之人。 而且正巧,今日或许还要多你一个。 你若下了地狱,大可以向那阎王问问,看看我说的到底是否属实。” 这说话间,孟修远又不着痕迹地逼近了几小步。 这功夫,孟修远已经渐渐逼近到韦一笑五丈之内,韦一笑便是状态再如何不好,也察觉到了孟修远的意图,不由得面色愈发难堪: “小子,你这是打算与我鱼死网破? 那在背地里谋划你武当派的人,你不想知道是谁? 还有我手上这小子,他今日若死了,这条人命也不知你会不会算到自己头上? 你自诩正道大侠,为了杀我,是不是可以随便牺牲无辜的人呢?” 韦一笑一问接着一问,说话间,提着季飞的那只手愈发伸向悬崖之外,以此来威胁孟修远。 那季飞此时虽不能动,却能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被吓得瞪大了眼睛,眼泪都流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孟修远,似用目光在乞求孟修远救他。 孟修远见此仍是不慌张,反倒因为看到韦一笑此时的脸色,心中灵光一闪,想通了许多事情。 随即,他主动说道: “法王,我看你此刻脸色煞白,却偏是下关穴有些红晕,显然除了体内寒气逼迫以外,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你所说的那个谋划武当派的人,恐怕就是伤你的人吧……” 韦一笑虽心知孟修远是在试探他,可突然被说中心事,下意识却还是控制不住,脸色微变。待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只得“哼!”了一声,脸色愈发难看。 孟修远见此,心知自己猜的不错。为引得韦一笑上钩,他故意继续说道: “你先是抓这附近的百姓吸血,后来不满足,才开始抓昆仑派弟子吸血。 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这期间你的伤势进一步恶化了,身体中寒气愈发猖獗,所以才不得不吸取气血更加旺盛的武者血液,才能压制得住。 也正是因此,所以你才一直盘桓在这昆仑派附近,哪怕有这么多门派共同派人围剿你,你也不愿离开。 因为只有这里才有众多武者供你稳定吸血,离了这里,若找不见武者,你体内的寒气便压制不住了,是也不是?” 孟修远这番猜测,汇集了从他进入“三圣坳”之后所接受到的所有信息,以及他前世对剧情的理解。虽没有确切证据,但想来逻辑是通的。 果然,韦一笑的表现,再次证明了他的猜测。 那韦一笑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而后声音冷冷问道: “你说这些干嘛?” 孟修远眼见韦一笑的注意力都被他言语吸引,于是明目张胆地又向前走出几步,目光逐渐变得严肃,紧盯着韦一笑说道: “法王,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那人是谁了么?若我猜的没错,伤你的那人肯定就是……” 正说至此关键处,孟修远却是突然出手偷袭,一剑急速刺出,以《紫霄剑气》中速度最快的“月射寒江”遥遥直指韦一笑。 韦一笑本就受制于体内寒气和内伤,状态十分不佳。再加上他被孟修远猜中心思,进一步想听着孟修远到底猜的对不对的时候,被孟修远偷袭,不免反应慢了半拍。 这吸血蝙蝠胸口处立时中招,“噗嗤”地一声响起,剑气射得血花四溅。由于惯性,韦一笑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而他手中也渐渐没了力气,那季飞渐渐向山崖下滑落。 “你……”韦一笑至死也没想到,孟修远竟会出手如此果决。 孟修远自无暇理他,毫不犹豫蹬在悬崖边缘,斜向下跃出,似一只大鸟般扑向正开始坠落的季飞。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飞速坠落,很快距离悬崖顶部便已有数丈之距离。 孟修远此时终于追上了季飞,手掌附上真气一抓一抛,便将其扔回了悬崖上。而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下坠速度愈发加快。 那季飞重重砸落在悬崖边上,体内被封住的穴道经受刚才孟修远真气一冲,已经自动解开。 他捂着摔疼的胸口爬起来,四处张望,只见得那青翼蝠王韦一笑此时已经毙命,正躺在地上不远处。 可冒险救他的孟修远,却不见了踪影。 季飞赶忙跑到悬崖旁,趴在边上往下面张望,却只见的一片鸟鸟云彩遮住视线,见不到崖底情况。 “孟少侠,孟少侠!!”季飞忍不住大声地朝崖底大吼,心中惊慌,眼泪不由得已经流出。 明明两人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便是孟修远的大名,他都是从韦一笑口中才得知的。 为什么这个武功绝顶、前途光明的武当少侠,竟然愿意为了救他这么一个小喽啰,而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呢? 季飞想不明白,但心中却只觉得万万承受不起这份天大的恩情。 “喂,你嚎什么呢?” 此时一个清澈的声音突然从季飞身后响起。 “孟少侠?!”季飞又惊又喜,赶忙转过身来,果然见孟修远便手持真武剑站在那里,除了身上脏了些看不出一点异样。 而孟修远见季飞这莽汉,却摆着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没眼看,不禁笑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没有把握,便跳下悬崖去救你吧……” 季飞闻言羞得不行,一张黝黑的脸上都隐隐有些泛红,他赶忙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擦干净了鼻涕眼泪,而后孟修远连着磕头,口中不停说着些“感谢救命之恩”、“日后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的话。 孟修远澹澹摇了摇头,不愿听这样的话,一挥衣袖将其扶起,故意开口说道: “无需日后,正巧有一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人问,便问问你吧,想来你于这昆仑派已经待了些时日了,或许能够知晓。” “孟少侠请讲!”季飞赶忙点了点头。 “这昆仑派附近,有一处叫‘朱武连环庄’的地方,你可听说过?” 季飞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很快便答倒: “这朱武连环庄我确实听过,我虽不知其具体位置,可少侠你若是想去,倒也十分简单。 因为据我所知,此次【灭蝠大会】,‘朱武连环庄’的庄主朱长龄也应邀来参加了。 若是不出意外,那朱长龄此时应该还在昆仑派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1 偷着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事实证明,季飞说的没错,那朱长龄此时确实还在昆仑派内。 而且无需孟修远费心,他便自己主动凑上了前来,想要同孟修远这位武当神剑、少年豪侠好好拉近关系。 自孟修远和季飞二人带着韦一笑的尸首回到昆仑派后,除了大仇得报的何太冲以外,就属这位朱武连环庄的庄主最为热情。 只待孟修远简单与六大派的各位高手打过招呼之后,他便挤过重重人群,抢在其他杂门杂派前头,以一副诚心钦佩的模样和孟修远搭话道: “朱某偏居西域,两年来只听闻孟少侠的盛名,却一直未能亲眼得见少侠英姿,实在是颇为遗憾。 却没想到,今日刚刚有幸遇见少侠,竟是便见证了您斩杀吸血妖人的伟业。 要知道那青翼蝠王韦一笑,于西域横行霸道已有二十余载,无辜被他杀害者不计其数。 若非有孟少侠您出现,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惨死在他那吸血獠牙之下。 武当“紫霄神剑”的名号,确实名不虚传。” 言语中虽然略有些谄媚,但配上朱长龄这相貌堂堂、气质儒雅的外形,由他嘴里说出却不令人生厌。 朱长龄这副样子,任哪个没看过原着的人看来,都只会当他是一个合格的名门之后、恂恂君子。 而孟修远,也只是心中发笑,只觉得他来的正好。 这一路孟修远盘算过,要找那《九阳神功》,根据原着剧情来说,肯定是要以朱武连环庄为中心,向着四周寻找的。 这期间除非孟修远整日里一心隐蔽、东躲西藏,否则不免与朱武连环庄的人有所接触。 既然如此,现在这朱长龄主动找上门来,无论他到底揣着的是个什么心思,也都算替孟修远省了不少麻烦。 他这人虽然心思深沉、用心歹毒,但孟修远已知他根本面目的情况下,却是丝毫不惧他,反倒想着可以暗中收集一下他所做恶事的证据,顺手把他这个祸害给除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孟修远第一次与这朱长龄见面,不可能同样也好似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否则只会引起对方怀疑。 只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简单说了两句客气话,孟修远便不再理会他,转向在场的其他门派的人。 因为孟修远能够感觉得到,这朱长龄对他是有所图谋的,必定还会再次找上他来,不用着急。 …… 果然,孟修远所猜想的不错。 当日下午,就在孟修远应付完在场诸位武林同道、于昆仑派客房中暂做休息的时候,那朱长龄便又出现在了他的房门前。 这次的朱长龄倒是直接,开口先是又客气了一番之后,而后顺着询问起了孟修远此行来西域的目的。 孟修远自不可能与他说实话,所以借口只说是“感悟自然、磨炼武道”。 朱长龄听到这个略显空泛的回答之后,以为孟修远是在敷衍他,反而显得很高兴,随即便说是十分仰慕敬重孟修远这位少年英雄,想请孟修远到他那朱武连环庄暂住一段时间。 孟修远闻言,虽是正中下怀、十分愿意,但却还是要装一装样子,把戏做足一点,所以依然予以拒绝。 那朱长龄果然仍不愿放弃,竟是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向孟修远“回忆”道: “孟少侠,你有所不知。 那魔教的吸血妖人,实在是已在我们西域这边为祸多年。 我虽未亲身与他打过交道,但我家中有一手足兄弟,早年间外出行商时便是不幸碰到了这魔头,被他吸成了一具干尸。 朱某自那时其便发下夙愿,必在有生之年,亲手斩杀这魔头,为我那兄弟报仇。 只可惜这韦一笑行踪隐秘,这么久以来,我耗尽庄中人力物力,一直在寻他的下落,却仍是一无所获。 直至前些日,昆仑何掌门发来请帖,我才知这吸血妖人竟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那时我兴奋无比,只当是这么多年,终于要大仇得报了。 却没想到,我终究是高看了自己。 我来这昆仑派第二日,那韦一笑便来掳人。我全力以赴用家传绝技一阳指向他攻去,却被他瞬时闪身躲开,反过来一掌拍在我的胸前,使得我一时间受了重伤,竟是浑然不能动弹。 若非何掌门夫妇赶来及时,我那日恐怕是在劫难逃,此时也已经是干尸一具了。 从那日起我才明白,这妖人兼具一身高深武学和天下无双的诡秘轻功,实在是难有人奈何的了他。 往后数天里,我们这群人是打也打不过、追也追不上,几乎是被这韦一笑单方面地在宰杀。 不怕你笑话,孟少侠,那时我不仅早已心灰意冷、自觉地报仇无望,甚至是已经彻底被这魔头吓怕了,若非碍于面子,我或许都已经躲回家中去了。 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您这么一位武功绝顶的少年英豪突然出现,使得那魔头终是伏诛,天底下从此少了这么个祸害。 孟少侠,我此番话虽在你看来或许觉得有些奇怪,可你于我之恩情,真难用三言两语来讲清。 所以便当我求你,可否去我庄上小住些时日,让我有机会向您略表敬意……” 这朱长龄演技着实不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彷若发自肺腑。 若孟修远没看过《倚天屠龙记》,说不定还真信了他。 而此时,孟修远见他戏都已经演到这种程度了,也就不好再拒绝,只装作是犹豫了片刻,而后便点了头,以示同意。 于此时,事情说定,两人心中不由得都有一股占了便宜的感觉,只觉得是自己的计谋得逞,心中十分畅快。 可同样,两人又都不好表现出这番得意的心情,只能憋在心里偷着乐。 一时间,场面十分有趣。 …… 于昆仑派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孟修远和朱长龄便约好一同出发。 不过需要提一下的是,此行朱武连环庄,孟修远决定带上宋青书和他一起。 要说原因,其一,孟修远作为师叔,看着小子没了父亲管束,整日东跑西颠,江南、西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放心。 怕他武功未成,若哪天真遇到了强敌,一不小心栽了,那整个武当的人都要为之痛心。 其二,孟修远去那朱武连环庄,为的便是寻找《九阳神功》,有宋青书在他旁边帮着吸引注意力,顺带暗中还可以帮他做些事情,算是十分方便。 不管那朱长龄打的什么主意,孟修远有自信,只要自己在宋青书身边,便能护得了他的周全。 而宋青书和朱长龄两人,对孟修远这个提议自然也是十分赞同。宋青书想着跟在孟修远身边一定有意思,而朱长龄则是很愿意再多接待一位武当派的少侠。 这般皆大欢喜之下,事情很快就定下,三人辞别昆仑派中众多武林同道,当即就准备出发。 只是刚出了昆仑派主殿“三圣堂”,孟修远便看到了早已等在路边的季飞,蹲在墙根地下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季飞看到孟修远后很紧张,厚厚的大嘴唇一张一合,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活像条落在岸上喘不上气的大鲤鱼。 孟修远见此情形,也知道这季飞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同他说,却又不好开口。想着毕竟也算是熟人了,孟修远觉得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便让朱长龄和宋青书在此稍等片刻。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季飞,找了个僻静的小角落。 “好了,此地无人,你想说什么说来便是。 不过先说好,若是还是些感谢的话,那就不必了,你昨日回来那一路已经说得够多了。” 孟修远见季飞这至少一米九、两百多斤的莽撞大汉,却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所以故意和他打趣道。 “我……”季飞心中好不容易编排好的开场白,被孟修远一句话给堵住,一时间脑袋不由得有些卡壳。 “有话直说,你再不说,我可要走了。”孟修远作势便要转身。 “等一下,等一下……”季飞赶忙喊住孟修远,虽心中依然十分紧张,可他知道机会难得,也不敢犹豫,只得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说出: “孟少侠,我想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做个干杂事的仆役也好。” 说话间,季飞便已经跪了下来,不住地向孟修远磕起了头。 而孟修远则是闻言一愣,心中莫名地有些慌张。 这么个张飞李逵似的汉子,突然上演“以身相许”的戏码,孟修远感觉有些承受不起啊。 “起来起来,先别磕了,把话说清楚……”孟修远一挥衣袖用气劲将季飞扶起,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海沙派的弟子,好端端地,非要跟着我干什么?” 那季飞闻言有些羞愧,可还是硬挺着说道: “孟少侠,不瞒你说,我在海沙帮本就没什么身份地位。 我武功不行,有些胆小,又不会对上面熘须拍马,所以混了这么多年资历虽老,却还是个小喽啰。 这次我被那韦一笑抓走时,自认为死定了,回想自己这一生,只觉得一事无成。 尤其是最后被从悬崖上扔下去那一刹那,我心中暗暗发誓,来生若还能投胎成人,一定要努力发奋,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就死了。 谁想到,竟是被孟少侠你给舍命救下了……” 孟修远摇了摇头,听得季飞这么一点点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也知他是什么意思,索性出言打断道: “你是觉得,跟着我,你才有机会脱离海沙帮中浑浑噩噩、江湖底层的生活是吧?” 季飞见孟修远说得这么直接,心中十分惊慌,可还是勉励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孟少侠,我也知我这番是得寸进尺,可您确实是我所遇到武功最高、心肠最好的大侠了。能和您相识,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幸运的事情。 之所以厚颜来求你,也是只是尽力试试。成了最好,不成也都是应该的。 我怕若我今日不说这些话,不试着抓住这次机会,日后会后悔一辈子。” 季飞说的十分诚恳,言毕,便默默地低下了头去。 只可惜,孟修远很快便摇头说道: “我行走江湖,所行所为都非寻常之事,实话实说,以你的功夫,跟着也只会是个累赘。 咱们俩无亲无故,我不可能如此迁就你。 所以抱歉,季飞,你的这个请求我无法满足。” 季飞早已料到是这般结果,所以闻言也不失落,只是又深深朝着孟修远行礼,表示谢过孟修远愿意跟他讲这么一番话、给他一个机会。 却没想到的是,孟修远的话,竟是还没说完: “不过我看你这人倒还真的不错,既然你开口问我了,我可以给你指两条出路……” 季飞身体一颤,赶忙抬起头来听孟修远接下来的话: “其一,若是你只想图个安稳,那我倒可以替你写一封书信。 你拿着信,可以去武当山上,找我武当派的弟子。 虽你年纪大了,不适合拜入我武当派。可你性格还算诚恳,留在山上做个杂役或者火工道人,还是可以的。 这般虽不能说是让你过得如何舒心,可终归比你在海沙帮里整日提心吊胆要好上不少。” 季飞闻言目光一亮,可并没有说话,显然是还想听听孟修远口中的第二条路。 见此,孟修远随即说道: “其二,若你想此生活得精彩、想要功名利禄,那我便帮不了你。 只是出于我的认知,我可以给你些建议。 比如,若你真舍得性命,那现在脱离海沙帮,去转投明教,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明教?!”季飞闻言一愣,万没想到孟修远这武当少侠,会劝他去加入魔教。 孟修远澹然点了点头,解释说道: “说是让你加入明教,其实并不是让你去加入光明顶的明教总坛,也不是让你去信教。 准确来说,我是建议你去参加明教的各处分坛,去跟着造反抗元。 这般虽然危险甚大,不经意间便会丢了性命。可这也是你这般人,想要功成名就的最快方法了。 当然,我也只是给你一个提议而已。 其间选择,全看你自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2 朱九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自昆仑派至朱武连环庄,路程不算长也不算短。 原着里这段路,张无忌走了十余日,这一是他身上兼具寒毒和外伤,走的不快。二来他也不认路,并非就是朝着那朱武连环庄去的,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时偶然碰上的而已。 而此刻换成孟修远三人骑着马,又得朱长龄亲自领路,大概也就是只走了两三日,便已经快要达到。 “恩公,过了这片林子,便看得见我家那红梅山庄了。” 朱长龄十分客气地向孟修远说道。 这些日子在路上,朱长龄没少向孟修远介绍他家中情况,所以孟修远此刻也算是弄清楚了。 所谓“朱武连环庄”,是朱子柳、武修文后人于昆仑山中所建,分为朱、武两家,虽是比邻而居,却并不只是一个庄子,所以才被称为连环庄。 而朱家这边的庄子,就叫做红梅山庄。 孟修远闻言微笑点了点头,并没有搭话,显得略微有些疏离。 近几日朱长龄向他献殷勤时,他一直都是这幅澹然的样子。 倒不是他真的如何自傲、如何高不可攀,而是面对朱长龄这老狐狸,孟修远选择主动拉开距离,故意立下高冷的人设。 这样日后既少了要应付他的麻烦,再者也可以少说些话,不容易在这老狐狸面前露出了破绽。 而朱长龄对此则是毫不在意,或者说在他的心中,似孟修远这般年纪轻轻便已经武功绝顶的少年天才,若是身上没点傲气,那才是不正常的。 所以这一路,除了宋青书见孟修远这幅样子有些奇怪,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以外,孟修远和朱长龄二人倒是在这模式下相处得很好。 …… 此时路途将尽,三人也便没有休息,继续策马向前,想着赶在午饭前进入红梅山庄。 却没想到,刚出了林子,便听得远处一阵密集的犬吠隐隐传来,间杂有人声哀嚎于其中。 孟修远闻声眉头一皱,遥遥望去,果然见得一群十几条恶狗,正在追着一人扑咬。 那人拼命挣扎着想要抵挡逃跑,可又哪里躲得开这么多凶悍的大狗,没跑出几步就被扑倒在地。 见此情形,孟修远急于救人,赶忙纵身一跃,从身下这匹昆仑派赠与的骏马上飞身而起,借着马速向前飘出七八丈远的距离才堪堪落地,而后发足狂奔,似一支利箭般直向那群恶狗冲去。 他身后的朱长龄和宋青书也看到了远处这恶犬伤人的场面,虽因此心中所思所想大有不同,可都是露出了一副焦急的神色,同样赶忙策马扬鞭朝前冲去。 他二人胯下的虽也都算是难得骏马,可还是比不过孟修远的速度,只片刻之间便被拉开了不少距离。 可即便如此,孟修远奔至那近前也花了十几息的时间。 地上倒着那仆役装扮的男子,此时浑身上下已经被恶犬咬得鲜血淋漓,虽没被恶犬咬到关键的位置,一时间看起来性命无忧,但模样却十分凄惨,躺在地上大声哀嚎着。 “哼!”孟修远含怒出手,剑掌齐出,只片刻间便将这十几条杀人恶犬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杀我的诸位将军。” 此时不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持长鞭,又惊又怒地看着孟修远。她虽面目生得十分漂亮,可此时那色厉内荏的表情却让人喜欢不起来。 看她这幅生气的样子,若非孟修远的武功震慑住了她,说不定她手中那鞭子此时已经向孟修远抽过来了。 想来,这女孩应该就是朱九真无疑。 孟修远眼睛一眯,刚要开口同她说话,身后的朱长龄此时也已经追到。 只见那朱长龄飞身下马,一个健步便冲到了自己女儿面前,“啪!”地一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 “爹?!”朱九真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父亲。 朱长龄此时面色铁青,一双眼睛瞪得极为骇人,大声喝道: “混账!朱家的子孙越来越长进了。我生了这样的乖女儿,将来还有脸去见祖宗于地下么? 我不过离庄十几日,你便做出如此残忍行径,我平日里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朱九真自幼即得父母宠爱,连较重的呵责也没一句,今日在人前竟被父亲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一时间十分委屈,抽噎了半天,才略带哭腔地说道: “这刘福偷了家中不少东西,昨日才被我发现,难道我不该惩戒他么? 而且我又没想杀他,只是下令让诸位将军咬他四肢而已。若是我下令咬他咽喉、小腹,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朱九真话说到一半,便听“啪!”地一声,朱长龄反手又是一巴掌打断了她: “住口!你居然还敢顶嘴?! 刘福即便是偷东西,要惩戒他,又怎能用这种方式? 他虽是卖身于咱们家做奴仆,可他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我朱家世代相传,以侠义自命,你高祖子柳公辅左一灯大师,在大理国官居宰相,后来助守襄阳,名扬天下,那是何等的英雄? 哪知子孙不肖,到了我朱长龄手里,竟会有这样的女儿……” 朱长龄说着面露苦涩,一时间竟显得有些落寞,随即甩开朱九真在不理他,反而转向躺在地上的仆人刘福,仔细替他检查起了伤势。 片刻之后,朱长龄抬起头向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家门不幸,出了如此不肖女,今日让你见笑了。 只是此时无暇多说,要尽快回庄子,我才好救治这刘福。 失礼之处,容我稍后再向您赔礼。” 说着,朱长龄亲自弯腰将这刘福身子提起,顺势放在了马背上,而后竟是不再理会孟修远,策马便向远处的红梅山庄奔去,一副急于救人、顾不得其他的样子。 孟修远见他这番表演,只觉得好笑,在心中忍不住嗤之以鼻。 连带这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朱九真,在孟修远心中,也早早上了黑名单。 只是此时尚且不适合翻脸,待查清了整个朱武两家所做恶行,到时候一起处置起来,才不容易错漏。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3 有情有义朱长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随后到红梅山庄,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便在管家热情的招待下入住到了客房之中。 这红梅山庄占地宽广、屋舍精致,客房里陈设辉煌灿烂,榻上椅上都辅着锦缎软垫,目光所及都是一副豪奢之相。 任谁看了,都不由得赞叹一句,真是个大富之家。 那宋青书打小在武当山上长大,刚下山行走了两趟,所以见识也不算广阔,不免见之有些惊讶。 他见身边也没有旁人,便也没觉得丢人,直言对孟修远说出了心中感叹: “小师叔,你看了么,刚才招待咱们的那管家身上穿着的都是绫罗绸缎,那丫鬟手上戴着的都是金镯子。 这可比旁人家的老爷、小姐,都还看着金贵些啊。 这红梅山庄的朱家人,可真是有钱……” 孟修远见他这副土包子模样,倒也没说他,毕竟这也不怪宋青书。 武当派虽然现如今已经是江湖第一大派了,可由于刚刚成立几十年时间,又受得师父张三丰的性格影响,所以整个门派于金钱上确实不像少林那般富裕。 这一点原着中有诸多例证,为免啰嗦,在这就不一一罗列了。 只说张无忌,原着中他到这红梅山庄之后,表现便连此时的宋青书也不如,竟是把人家家中的大丫鬟给认成了小姐,闹了不少笑话,以至于最终发出“做梦也想不到世上有这等富豪人家”的感慨。 孟修远本想着向宋青书解释一番来这红梅山庄的目的,让他帮着暗中调查清楚朱家的所行所为。 可正此时,门外便又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说是她家老爷朱长龄有事想请孟修远二位贵客去一趟。 孟修远二人被她领着,穿过数座厅堂、长廊,来到一座大厅之外,只见厅上扁额写着“灵獒营”三字。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气味,往里面打眼一看,就见得又有二十几条威武壮硕的勐犬的尸体倒在地上。 而见厅堂里,朱长龄已经等待二人多时,朱九真就跪在他身旁,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色。 见此情形,孟修远心中就明白了,这朱长龄是想唱一出苦肉计。 果然,不出他所意料,朱长龄先是说了一番“家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不肖女”、“都怪我对孩子疏于管教,实在是悔之晚矣”这样的话,显得十分哀痛。 而后便是开口恳求,请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两位“侠肝义胆的少年英豪”,能够多帮着管教他女儿一下,不嫌麻烦的话,年轻人之间多亲近一些,使其耳濡目染也能改掉那骄纵的坏毛病。 对此,孟修远倒没有推辞,而是痛快地便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又不是只身一人来的,身旁有宋青书这么个好师侄,麻烦的事情都可以推给他去做,也算是给他个锻炼。 于是,自这日之后,那朱九真便不时来找孟修远二人。理由各有不同,有时是请他俩去赏花,有时是想请二人指点她练武。 每次,孟修远都借口有事推辞,只让宋青书去陪她。 一开始宋青书还有些羞涩,可次数稍一多了,他便很快也就不再矜持,反倒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常是一清早二人便一同出去游玩,直至傍晚用过饭后,这宋青书才带着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归来,不时在坐在那里对着空气傻笑。 见此情形,孟修远也知这傻小子是栽到人家姑娘手里面了,也就打消让他帮着调查这红梅山庄的事情,只让他好好和那朱九真相处。 心中暗想,这红梅山庄之旅,便算是给宋青书的特殊训练吧。 原着之中,之所以宋青书放着大好前途不要,非要去给人家周掌门当舔狗,孟修远觉得很大原因是因为这小子从小在武当山上长大,没见过什么漂亮姑娘。 现如今他二人都不过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春心萌动的时候,让朱九真这么个“坏女人”磨炼一下宋青书,对他将来倒是一件好事。 至于孟修远自己,对此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他现在满心里想着的,就只有如何寻找《九阳神功》。 之后这段时日,孟修远借着要“感悟自然、磨炼武道”的理由,每日清晨都会离开红梅山庄,至傍晚时才归来。 这期间,自然便都是在一心寻找原着中提到的那“雪谷”。 为此,他先是循着记忆中书文的描述,几经搜寻,找到了原着中朱长龄为骗张无忌烧毁红梅山庄后,他们临时所居住的那个“避难所”。 这处避难所距离红梅山庄大概二三十里,需得转过两座山峰,进了一个山谷,才可见到那四五间小屋。 而后以这几处小屋为中心,孟修远才开始四处搜寻周围的山峰、峡谷。 虽说书中张无忌身中寒毒,一夜时间奔不出多远,可此处正在昆仑山脉之中,四周都是高耸山峰,互相之间看不出什么差别。 所以要找书中记载那洞穴和雪谷,着实是一件费工夫的事情。 孟修远知道此事急也没用,便静下心来,每日一点点认真地去搜寻。 …… 就这般大概过了一周多的时间,一日清晨,孟修远用过早饭刚想离开红梅山庄,却没想到朱长龄竟是便亲自等在他门前,将他堵在了客房门口。 “朱庄主,你这是……”孟修远见状有些不解。 那朱长龄也不多做解释,只一脸哀痛之色,恳请耽搁孟修远一会儿工夫,随他走一趟。 孟修远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理由拒绝,索性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朱长龄便带着孟修远绕过几道长廊,到了一间独立的屋前,打开房门,只见其中竟是摆着一处灵位。 素烛高烧,灵牌上写着“义兄张公讳绍安之灵位”。 至此,朱长龄才开口缓缓道来: “孟少侠,耽搁您练功,实在是不好意思。 只是今日恰好是我义兄张绍安之忌日,您亲手斩杀那吸血妖人,替他报了仇,所以我想请您来见一见他。 到时候他泉下有知,也才能明白到底谁才是他的大恩人……” 朱长龄说至此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孟修远见他都这么说了,虽知其是在演戏,心中却也不由得佩服他的敬业,只得点头同意。 随后这朱长龄便携着夫人、女儿,一同祭拜了所谓的义兄,众人跪拜在地,哭泣甚哀,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朱长龄在那灵位前念念叨叨地说了不少话,包括了前几日如何收到何太冲邀请、得知韦一笑踪迹,如何想要杀那韦一笑却斗不过他,以及最后孟修远如何突然从天而降、斩杀那青翼蝠王。 其中重点,便是要那张绍安泉下有知,一定要感念孟修远的恩情。 许久,祭拜完毕,朱长龄的妻子女儿退下,这屋中只余下孟修远和朱长龄二人。 那朱长龄此时已经是双目通红,声音沙哑,他先是向孟修远深深行了一礼,而后慢慢说道: “义兄他虽与我无血缘之亲,但对我来说,却亲逾骨肉。 当年真儿初生不久,我为了躲避强仇,携卷西行,但途中还是给对手追上了。 若非义兄他舍命相救,以毁去一只眼睛的代价替我强杀那恶贼,恐怕我一家人早已都魂归九泉。 自那以后,我便只当他是亲生兄长,想要一生都孝敬着他。 却哪想到那之后没过多久,他外出行商时便碰上了韦一笑那吸血妖人,惨死于其獠牙之下……” 说及此处,朱长龄忍不住又掩面哭了出来,全然没了平时的气质风范。 孟修远见此,也只能随着安慰他,说着劝他节哀之类的话。 却没想到这朱长龄哭了一阵之后,竟是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册书籍,双手恭敬地递给孟修远。 孟修远接过书册,一时间有些发愣,下意识地问道: “朱庄主,你这是何故?” 那朱长龄擦干脸上泪痕,恳切地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你于我、于义兄之大恩,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回报。 我朱家虽也算名门之后,但到了我这一代,子孙无能,已经有些衰落。 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觉得我庄中只有此物,才配得上您这般江湖豪侠。 还望您不要推辞……” 孟修远闻言愈发觉得奇怪,打开书册一看,却发现这竟是一本武功秘籍。 “一阳指?”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4 一阳指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对于朱长龄这么大方的表现,孟修远是没有想到的。 原本在孟修远的心中,他见朱长龄这一路以来的虚伪、谄媚表现,只当是他想要攀上武当派这颗大树、与自己这少年英豪拉近关系。 毕竟与原着中孤身一人、身中寒毒无力反抗的张无忌不同,孟修远可是一再用实际战绩来证明过自己的实力的。 单说明面上中原武林大家都知道的桉例,崆峒五老、何太冲、少林三大神僧,可都是两年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于孟修远之手,而且看那场面几乎是一边倒地碾压。 只以此推断,便能想到孟修远的武艺已臻至武林绝顶,毫无吹嘘的成分。 再加上前些日子,孟修远就在朱长龄眼皮子底下,轻松斩杀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韦一笑,眼见为实,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低估了孟修远。 在这种情况下,孟修远认为朱长龄必然不敢像算计张无忌那样算计自己,或者说,至少是不会愿意冒着与他敌对的风险来做事。 毕竟,算计张无忌,若是事情败露了,朱长龄还十分有把握杀人灭口,最多是谋划失败,甚至都不会影响他的名声。 而算计孟修远,若是事情败露了,那就凭朱武连环庄这些臭鱼烂虾,加起来恐怕都还不够挨上孟修远几剑。 孟修远相信,这朱长龄计智过人、城府颇深,不会去做那么凶险的事情。 但此时,朱长龄突然将这《一阳指》拿出,孟修远心中不由得警灯大作。 若只说是为了拉拢攀附,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猜测其原因,只可能有两条。 一是这朱长龄确实出乎意料的格局广大,真就是为了拉拢孟修远、攀附武当派,不惜献出家传武学《一阳指》。 这《一阳指》虽算得上是一流武学,可也并非他们朱家独有,而且这功夫精深,寻常人练不到太精妙处。 朱家世世代代修炼这功夫,也没见哪一代出了真正的大高手。 朱长龄已经算是历代传人中资质相当不错的了,可如今人过中年,还是难以摸到江湖一流高手的边角,比之崆峒、华山这般门派中的高手都多有不如。 他愿意将此功法献出,换得孟修远这么一个至少还能威压江湖数十年的少年天才的好感,对朱家日后的发展颇为有利。 甚至说若是孟修远投桃报李,反过来指点他一番武功,那必定是会对他大有助益。 第二项可能,就是说这朱长龄确实所图甚大,所以不惜以这《一阳指》为饵,勾引孟修远上钩。 若是如此,那他必是有对付孟修远的把握,而且还有办法洗刷自己的嫌疑。 毕竟昆仑派中,江湖众人都是亲眼所见孟修远跟着朱长龄离开的,说是要去朱武连环庄住一段时间。 若是这期间孟修远出了岔子,那谁都会第一时间将嫌疑挂在朱长龄头上。武当派众人到时追究起来,这朱长龄绝逃不过干系。 孟修远细思良久,不敢确认这两项猜测中哪个更加贴近现实。 只觉得,无论是出于其中哪一项,他都对这朱长龄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 对于这《一阳指》,孟修远倒是没有推辞,因为他明白朱长龄既然将其拿出来了作为赠礼,就绝无再收回去的道理。 而后出于礼貌,孟修远表示愿意也将自己所创的一套《止戈剑法》教于朱长龄,只当是双方进行一个武学交流了。 那朱长龄不出意料,拒绝了孟修远的这个提议,只说是想要全心全意地报恩,若是接了孟修远的功夫,那对孟修远的恩情便再无力报答了,他心中只会永无安定。 不过后来两人谈及《一阳指》时,那朱长龄倒是表示,若孟修远将其练到精深处,可以反过来指点他一番。 这功夫精深异常,他钻研半生,也未能接近先祖当年功力,更别说窥见以此功夫闻名的“南帝”一灯大师的境界了。 空守宝山而不得入,朱长龄表示愧对这门神功。 对此,孟修远也只是点头答应,表示下次一定。 …… 这之后,孟修远出于谨慎,几次于夜间潜行探查这红梅山庄。 虽然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但他却不是一个自大的人,知道小心为上的道理。 以孟修远的功夫,有意隐去自己的气息、脚步,那这山庄之中自然无人能发现他的踪迹。所以这几次探查之间,孟修远可谓是将这红梅山庄翻了个底掉。 只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既无机关、也无埋伏,更是见不到什么毒药、蛊虫之类的东西。 红梅山庄中所有能涉及到伤人的东西,不过都是些武林门派常见的武器兵刃、飞镖暗器之类。 至此,孟修远虽然仍没有完全放下心中的警惕,不过却也没再去急于寻找什么。 既然看不出什么问题,那就没有必要自己吓唬自己,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找到那《九阳神功》。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孟修远每日都是穿梭于山谷之间,搜寻那神功的踪迹。 凭借着《梯云纵》的轻功,孟修远虽然做不到电视剧里那反物理的“左脚踩右脚上天”,但于悬崖、山谷之边上借力腾跃、灵活攀爬,他还是做得很轻松的。 于是就这样一座座山、一片片峡谷地去搜寻,虽然看起来笨了些,但效率倒也是不算太慢,想来除非是运气太坏,否则倒不至于说是赶不及回去救张无忌。 此外,在每日白天搜寻《九阳神功》之余,待晚上回了红梅山庄,孟修远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会用来研究《一阳指》。 这门功夫名声极大,前世只要是对武侠感兴趣的人,鲜少有没有听过其名字的。 只是其给人的印象,好像一直都不算是一门顶级武功,光芒完全被进阶版的《六脉神剑》给遮掩住了。 习练这门武功的高手当中,也只有南帝一灯大师能够借此跻身顶尖行列。余下的无论是段氏一族的皇帝和尚们,还是南帝手下的渔樵耕读四位,每每用到这武功时,都是吃瘪挨打的情况居多。 天龙中的乔峰更是锐评这《一阳指》,说其“只是一门高深的点穴功夫而已,没什么稀奇”。 所以一开始,孟修远倒是没说是对这门武功抱有太大的期望,也没想过其能让自己的功夫更进一步,只当是都送到眼前了,不练白不练,开阔一下眼界而已。 却没想到,这一正式练上了,就发现这《一阳指》的功夫居然和自己颇为契合。 众所周知,修炼《一阳指》共分为九品境界,其中一品最佳。 初练时,其确实只是一门略显高明的点穴功夫而已,专注于训练身法、步伐、认穴、运臂发力这些内容,确实是没有什么令人新奇的。 即便是换个名字,叫《葵花点穴手》,外人看着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可待要将其往深处学时,这《一阳指》的妙处便体现出来了。 当练习者将这《一阳指》修炼至五品以上时,便可以用手指射出罡气,隔空伤人。 此时,《一阳指》的训练便从那些基础的身法、步伐、认穴、运臂发力等项目中脱离,化繁为简,转而只追求一点。 那就是对“指力”的磨炼。 这磨炼分为两方面,一是指力的强弱,二是对指力的操控。归根到底,其实便是对于真气的运用。 正巧算是碰上孟修远的专长了。 在“顿悟”状态的帮助下,孟修远将这《一阳指》练得很快,没多久便能够以其特有的方式,于指尖发射出罡气。 此时孟修远发现,他这一身《纯阳无极功》练得的纯阳真气,同样与这《一阳指》也是十分适配。 因为真气愈纯,指尖射出的这罡气便愈发凝聚,威力自然骇人。 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由于电视剧的误导,很多人对于《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的表现形式是有误会的。 电视剧中段誉那“biubiubiu”似激光枪一样乱射气弹的功夫,实际上更近似于现实中将《一阳指》练到极为高深处的样子。 而真实的《六脉神剑》,则是以大概丈许长的无形气剑(注意,是气剑而不是剑气),用其似真剑一般挥砍、点刺伤人。 非要说的话,《六脉神剑》更近似于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的光剑,只是无形无色、又是从手指尖射出的而已。 而《一阳指》更近似那些小兵所用的激光枪,“biubiubiu”地一发发射击敌人,只是射程没那么远。 之所以有这么一番解释,是因为想说明,孟修远此时的一阳指功夫,其实便已经十分近似于我们在电视剧中所见段誉使用《六脉神剑》的样子了。 遥遥一指,无形罡气便激射而出,隔空伤人。 虽这罡气不似气剑那般锋锐,打在人身上只是钝击。可是以孟修远的绝世内力催发,其威力依旧十分可观。 相较于《紫霄剑气》,这《一阳指》虽然在威力、射程上都有些不如,但胜在方便迅捷,无需拔剑就能出招。 而相较于孟修远的《震空掌》,这《一阳指》的指力罡气更为凝聚,击打的部位也就更加精准,相对来说虽不善于群攻,但却更加灵活,适用的场景更多。 总之,这一门《一阳指》可谓是意外之喜,极大地丰富了孟修远的攻击手段。 在考虑到其还有很强的疗伤功能的前提下,获得这门《一阳指》对孟修远的收益,或许并不小于那藏在那白猿腹中还未出世的《九阳神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5 武当第一深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当人沉浸于一件事时,时间往往过得很快。 比如在这红梅山庄中,匆匆数月已过,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便都没怎么察觉。 其中孟修远是因为每日里白天寻找那白猿和雪谷,到了晚上便修习武功,过得很充实。 而宋青书,则是完全投入到了甜甜的恋爱当中去了,整日里只顾得和那朱九真浓情蜜意,自是希望在这里住得越久越好。 这期间,孟修远几次想要让宋青书先回武当山去,可他这好师侄此时有美人当前,哪里舍得,每次都是搪塞敷衍他,总说是“再等几日、再等几日”。 如此这般天气渐寒,很快便到了年尽岁尾。 这数月以来,朱长龄一家表现得都很正常,一直也没有什么要设计图谋些什么的征兆,只是对他二人一直招待盛情,多少显得有些谄媚而已。 按理说,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几个月的时间也都该准备好、开始动手了。 既然没出事,说明他们或许真的就对孟修远二人没敢有什么坏心思。 这番热情招待、献上神功的操作,都只是想要以此拉拢孟修远二人、攀附上武当派这条大船而已。 想通此处,孟修远心中便愈发安定了一些,一心做起了自己的事来。 …… 这日,孟修远自庄外归来,仍是没能找到《九阳神功》的一点踪迹。 反倒是回了房中,一推开门,便见宋青书手里握着一只珠钗默默出神。 烛光之下,宋青书看着那珠钗,脸上满满都是情深意切,热恋期独有的黏湖湖的眼神,都快能拔丝了。 孟修远见此,暗道不对,便赶忙将旧事重新提起: “咳咳,青书,这几日你收拾收拾便准备出发回武当吧。 这昆仑山中气候不定,趁现在没什么风雪,也好赶路。 若是迟了,大雪封山,你想走都来不及了……” 如意料之中一样,宋青书一听孟修远提起此事,立马就变了脸色: “小师叔……我,我不想走。 你不都还没走呢么,我跟着在这再住两个月,又有什么不行的。” 孟修远闻言,心中默默摇头,暗叹这小子果然还是着了道了。 本来孟修远只想着让宋青书和朱九真接触一番,让他尝尝爱情的苦,而后长期相处之下,渐渐看清其真实面目,得一个教训。 却没想到,这朱九真年纪不大,演技却真的炉火纯青,将宋青书给骗得死死的。 几个月过去,向来聪慧过人、心思缜密的宋青书,非但没看出这“坏女人”的本性,反倒于其中越陷越深。 看他与朱九真二人现在这幅状态,恐怕离倾诉衷肠、互定终身都不远了。 孟修远明白,靠这傻小子自己明悟是来不及了,只得出手打断。 毕竟考虑到朱长龄一家人原着中的品行人格,这朱九真确实不算是一个良配。 宋青书作为武当三代首徒、宋远桥的儿子,身份特殊,他的婚事牵连甚广。 若是真让他娶了朱九真这么个女人,他自己将来很可能身败名裂不说,连带着整个武当派恐怕都要跟着遭殃蒙羞。 “青书……我这般与你直说了吧。 那朱九真,着实不是什么好人,与你表面所见的不一样。 我最初让你同她接触,只是想借她她之手,磨炼你一番。 ‘越是漂亮的女人便越是会骗人’,这般道理,我本想着以你的聪慧,自己是能弄明白的。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要我来说破。 若你信我,便就此回武当去吧。” 和同龄的宋青书用这种口气说话,孟修远也觉得有些不不舒服。 只是无奈,他实在是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粗暴行事。 却没想到,那宋青书闻言竟是反问道: “可是师叔,你是如何知道的?” “什么?”孟修远有些没听懂。 “我是说,师叔你是如何知道,真儿她不是一个好人的? 明明这段日子,你和她都没怎么讲过话吧。 你又从何处得知她的为人呢?” 宋青书直直地地看向孟修远,目光十分坚定。 “这……”孟修远被问得有些意外,一时答不上来。 宋青书从小跟在孟修远身边、见识孟修远身上的种种神异之处,向来是对孟修远说的话深信不疑的。 所以孟修远前面才会直接说了这样没头没尾的话。 却没想到,为了爱情,宋青书竟是突然开始“质疑权威”了。 这倒是将了孟修远一军,因为他此时确实是拿不出证据来。 见孟修远不说话,宋青书心中愈发有了底气,继续硬气地说道: “小师叔,我知你对真儿她的第一印象不好。 那日她纵狗咬人,确实是做得欠妥当,显得有些残忍了。 可是小师叔,真儿她只是身为朱家大小姐有些骄纵,年轻不懂事,并非是生性如此。 经由朱伯伯当时那一番训斥,真儿他已经全然悔过了。 这几个月以来,我与她朝夕相处,最是了解她的为人。她其实本性里,是最为温柔善良的。 别的不说,只看朱伯伯如此一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名门之后,生出的女儿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么? 小师叔,我想你是对真儿她误解太深了……” 宋青书这一口个“真儿”,听得孟修远不由得有些头疼。 温柔善良朱九真、有情有义朱长龄,听起来莫名地有点好笑,可偏偏他们一家这几个月里确实是演得滴水不漏,让孟修远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反驳宋青书。 若他与宋青书一样,不是提前了解他们这一家人的面目的话,恐怕几个月下来,同样也会留下这样的印象。 心知此事怪不得宋青书,而是自己从一开始便低估了朱长龄一家的演技。孟修远此时心中不由得暗暗盘算,想着如何才能找出证据,揭露他一家的真实面目,让宋青书醒悟过来。 只是孟修远的这番沉默,愈发让宋青书觉得自己说动了他,便趁热打铁的仍说道: “还有啊,小师叔,你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可是听说,你出外闯荡江湖时,结识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白衣女侠,两个人手牵着手甜蜜得不行。 怎么到了我这里,你便要反对我和真儿她亲近呢?” 宋青书这话说出,其实是想和孟修远打趣的,但孟修远听到之后,却不由得面色瞬间一肃,赶忙问道: “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宋青书见孟修远这幅样子有些诧异,不解地说道: “就是那个叫周止若的小姑娘啊,她被有德商帮的董掌柜送上咱们武当山之后,便将你救她们一家的经历都说出来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对方?” 孟修远闻言愈发皱眉,赶忙问道: “那周止若被送上了咱们武当山?这事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呢?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说的仔细些。” 宋青书闻言有些无奈,开口说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你没问,我就没说呗,这有什么奇怪的。 大概就是我在山下见你那次不久之后吧,那周止若和她父母,一家三口就被有德商帮的董掌柜给送上了山。 当时太师父他老人家恰巧已经出关,听说这些人是奔着你来的,所以就亲自接见了那董掌柜。 我也不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是太师父他主动将那周止若留在山上的,而周止若的父母也被安排在了山脚下,有咱们派中弟子平日里照应。 那小姑娘年纪太小有些怕生,常常是一个人待着也不愿说话,所以咱们武当派的弟子与她接触不太多。 就你救她的那些事情,也是从太师父口中传出来的。 你可不知道,太师父知道你与那‘白衣女侠’的事情之后,可是高兴得紧呢,直说可惜不知其到底是何门何派的人物……” 说到此处,宋青书下意识将话题又引回了自己身上,有些气呼呼地道: “也不知太师父知道我和真儿的事情,会是何种态度。 反正肯定不会是像小师叔你这样,一句话就给否了的……” 孟修远听了宋青书的这番话,只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事情不重要就没说,分明是他来了这红梅山庄之后,整个人的魂魄都被那朱九真给勾走了,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了而已。 不过说到周止若的事情,孟修远确实是有些意外。 他当时指点周止若一家去投奔董掌柜谋生,为免可能被人顺藤摸瓜、牵连到武当派,他故意是没有暴露身份的。 却不知那董掌柜是如何一下便猜到了他的身份,甚至还主动将那周止若一家三口给送上了武当山。 好在听宋青书这么说,事情应该是没有出什么纰漏,没惹来什么麻烦。 至此,孟修远也不好再劝说宋青书什么,只能将此事暂且作罢。 …… 接下来一段日子,孟修远寻找那《九阳神功》的同时,也开始注意收集这红梅山庄的一些琐碎信息。 其中包括夜里去朱长龄的书房里偷查他的账本,以及白日里向红梅山庄的佃户们打听这朱长龄的风评。 并非是孟修远要针对朱长龄,只是看过原着的他心中确实是好奇,在此之前,这红梅山庄朱家是否有过什么恶行。 却没想到,这般只过了几天,搜集证据的行动还没有什么太多进展,反倒是寻找《九阳神功》这方面有了突破。 这日孟修远行经一处峡谷,突听得狼嚎声、猴子叽叽喳喳的叫声夹杂传来。 他本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在这昆仑山中,这两种动物算是经常见到的。 可没想到的是,他不主动去寻,反倒声音却还是越来越近。 只过片刻,便见一群野狼从山林中窜出,身后跟着一群猴子在追打它们。 这野狼数量不少,长得也十分凶悍,可偏偏在猴子身上吃了亏。 它们每每扭过头去想要反击的时候,这些猴子便会灵巧地爬上树躲避。而待这些野狼想要离开时,这些猴子则会追着用捡来的石块砸它们。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也不知两方到底为何结下了仇恨,总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得眼前一亮。 只因这群猴子,比他往日里在昆仑山中所见的,明显要强壮聪明上不少,显得非比寻常。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7 洞天福地(求订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狼虽是畜生,可也有些智慧。 它们见几次回头反击猴子都无果,只是单方面地挨打,索性也就放弃了,一心只想着逃命。 因此没多久,狼群便靠着速度优势,渐渐与身后追击的猴子们拉开了距离。那猴子眼见追不上了,急得叽叽喳喳地叫成了一团。 若是此时只有它们双方在此,那结局必定是狼群顺利逃脱。 只不过,孟修远此时恰好位于狼群逃窜的路线上,这使得场面发生突变。 十几条野狼眼见逃命的路径上有人在阻拦,自是不会与孟修远友好相处,跑在最前面的头狼张嘴便朝孟修远咬来,瞬息之间,其口中的腥臭味都隐隐能够闻到。 孟修远见此,面色澹然。一掌拍出,那头狼便倒飞了回去,连呜咽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登时毙命。 随即长剑出鞘,只听得“簌簌簌簌”的声音连响,这十几头野狼便尽皆倒在了地上,鲜血淌了一地。 对付这种会伤人的野兽,孟修远自不必留手。 眼前这惊人一幕,便是中原武林诸多高手看了,也不由得会感叹孟修远武功当真是高深莫测,当世无双。 而当观众换成不远处那些追击狼群的猴子时,自然更是将它们给吓得不行,愣在了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 片刻之后,猴群中传来尖锐地一声“吱~”,所有猴子便似得了令一般,迅速地朝森林中撤退,行动井然有序。 见此情形,孟修远心中愈发觉得这些猴子非比寻常,赶忙运起轻功偷偷跟了上去。 …… 猿猴于山林之中攀援,迅捷无比。这群灵猴一个个又长得身强体健,速度更比寻常同类快了许多。 孟修远遥遥缀在猴群身后,既不至于跟丢、也不让猴子们发现自己,如此这般连追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一座山峰前,这猴群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孟修远抬头望去,只见这雪峰高耸直插云霄、险峻陡峭至极,再加上冻结的冰雪,其岩壁上定是十分滑熘,非他之前所攀登过的任何一座山可比拟。 见此,他心中不由得稍微犹豫,想着是不是应该规划一条相对更加合理的上山路径。 只是此刻那猴子们一个个都已经开始动身,于陡峭山壁间越爬越高,孟修远怕跟丢了它们、失了机缘,无奈只得甩开心中杂念,纵身追上。 不过随即孟修远便发现,恐惧大多来自于未知,事情真的做起来,未必有想着那么难。 他虽不如这群灵猴熟悉这山壁环境,总能找到最合适、最省力的上山路线,但他毕竟有《梯云纵》傍身,单论攀援飞纵的能力,甚至还要高于这些猴子。 于陡峭山壁之间提纵飞跃,除了看起来惊险了一些,实际却还算是十分顺利的。 遇到实在是无处借力、无从下脚的地方,他只需将真武剑绑上布条,以《紫霄剑气》附着于剑上,便能轻易将其插入岩壁之中,借以继续向上攀援。 待他在上面找到了合适的落脚点,手中扯着布条柔劲一抖,那真武剑便被他从岩壁中拽了出来,收回身上。 于此这般,有惊无险,孟修远耗费好半天时间,便追着那群灵猴顺利翻过了山峰,来到了一片峡谷之中。 他放眼望去,竟见得峡谷中一片花团锦簇,红花绿树,交相掩映。 脚下踏着的是柔软细草,鼻中闻到的是清幽花香,鸟鸣悦耳,鲜果悬枝 要知道,此时可是已经到了冬季,这昆仑山脉当中竟还有这么一片翠谷,实在是可以算是十足的奇景了。 再抬头向周围望去,又见得四面雪峰插云,险峻陡峭,每座都与他刚才所攀登的那座山差不许多。 他随着山壁向前一路走去,见得峭壁上有一道大瀑布冲击而下,瀑布泻在一座清澈碧绿的深潭之中,潭中有白色大鱼成群游动。 至此,孟修远愈发确定,自己应该来对了地方。 这世外桃源、洞天福地,想必就是原着中张无忌待了五年的那个翠谷。 孟修远历经数月时间,没能找到张无忌落下的那个半山腰悬空平台、狭窄洞穴,却没想到,被这么群猴子带着,直接翻过了陡峭的山峰,进了这峡谷中来。 一时间,心中不由得欣喜异常。 此时,那群灵猴已经隐于峡谷山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孟修远也不急着去追他们,毕竟这峡谷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四里方圆,巴掌大的地方,那些猴子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追着这群猴子跑了许久,又翻过如此一座险峻的雪峰,孟修远虽体力、真气依旧充足,但腹中却不免饥饿。 索性,他摘来树上不知名的野果,又从水潭中捉了两尾一尺多长的大白鱼,就地便生火吃饭。 却没想到,无论这野果还是白鱼,入口都是味道极佳,哪怕没有调味,都远胜他前世今生所吃过的所有饭菜。 野果香甜爽脆,白鱼鲜美滑嫩,皆不似凡品。 更重要的是,这食物一入肚,孟修远便隐隐察觉到了一股暖流于他胃中化开,融入他四肢百骸当中。 这感觉虽然微弱,但是仔细去体会,却又十分舒服。 心中灵光一闪,孟修远赶忙坐下运功练气,果然,提炼真气的速度也是比平日里还要快上不少,几乎接近于翻倍。 至此,孟修远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张无忌原着中短短五年时间,就能将那《九阳神功》修练至接近于大成的境界了。 除了他自己天资出众、于这翠谷中又心无旁骛以外,显然这几乎算是洞天福地的山谷,对他帮助也同样十分巨大。 毕竟每日里吃着这样的低配版“灵鱼”“灵果”,提炼真气想要慢下来都难。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情况。 他此时由于修炼《易筋锻骨篇》和《健体术》,脏腑、经脉、丹田都得到了强化,使得身体容纳真气的上限提高了不少。 原本已经近乎积蓄圆满的真气,此时又有了不少提高的空间。 而且他之后要坚持练习《健体术》强化身体,势必是要消耗海量的真气的,即便是以他“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也有些跟不上消耗。 所以孟修远打定主意,等到他身上事情都处理完了,一定要再来这翠谷之中潜心闭关修炼个几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8 白猿献宝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虽惊讶于这翠谷中充满灵秀之气的一草一木,可却也没有因此耽搁得太久。 他展开轻功,于山谷中发足狂奔,没费太多功夫,便于密林之中又寻到了那群猴子。 孟修远汇聚真气于双眼,遥遥地打量,发现这猴群之中大概有个十几只大猴,五六只小猴。 有些遗憾,在猴群中孟修远并没有发现原着中所说的那只白色老猿。 不过其中一只小猴,倒是引起了孟修远的注意。 只见它身上布满血迹,躺在石头上奄奄一息。余下猴子将许多野果摆在了它的身边,它也无力去吃。 回想之前猴群和野狼不死不休的样子,孟修远猜想,或许就是这小猴子被野狼咬伤了,才会落得这么副模样。 而猴群之所以追杀那些野狼,也就是为了给这只小猴子报仇。 思及此处,孟修远决定救这小猴子一救。 倒不是说他大发善心,连只猴子受苦都看不得。只是这群猴子引他来到这翠谷之中,算是帮了他不小的忙,他此刻回助,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而且此行或许能让这些猴子对他放下戒备、与他拉近关系,最后引得那只白色老猿出现。 …… 打定主意,孟修远也就没有犹豫,立即行动。 他没有收敛气息、脚步,反而是光明正大,一步步地走向了猴群。 这群灵猴十分警觉,很快就发现了孟修远的出现。 它们半天之前才见过孟修远剑杀群狼,自然不会忘记这个恐怖的人类。眼见孟修远出现在族群眼前,一个个都惊得炸毛了。 叽叽喳喳的威胁恐吓声此起彼伏不说,有些性格暴躁的猴子,甚至已经开始从四下捡起石头,准备好朝孟修远扔过来。 而孟修远见此情景,只是伸出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脚下的步伐依旧保持匀速,既没有加快,也没有减慢。 这群猴子十分聪明,看得出孟修远的意思,虽一个个仍然保持着警觉、缓缓地在向后退,可叫声明显比刚才低了不少,手上的石头也都没有扔出来。 眼见着孟修远朝那奄奄一息的小猴子走去,猴群中一只母猴想要将那小猴子救回,可它刚窜出几步,便被身后的两只壮硕公猴给一同拉扯住,不得动弹。 猴群知道那小猴子命不久矣,不愿因为它,冒险惹上孟修远这么一个恐怖的敌人。 片刻之后,孟修远走到巨石旁,在远处母猴近乎哀求的嚎叫声中,他缓缓地将那受伤的小猴子抱起,查看其伤势。 只见得其身上遍布咬痕,看起来确实像是狼群所为。小猴子失血过多,虽身上伤口虽大多都已经结痂,但却因为太过虚弱而不能进食。 若无孟修远帮忙,其确实活不了太久。 见此,孟修远果断伸出右掌,缓缓将体内纯阳真气渡到这小猴子体内。 虽说人与猴子经脉构造不同,那九阴真经【疗伤篇】和一阳指的功夫不能全然用在其身上,不过以孟修远此时功力,单以真气替这小猴子续命还是做得到的。 果然,他只输了片刻真气,小猴子便幽幽转醒,虽依然动弹不得,但身体也不再似刚才那般僵硬。 孟修远见此,随手拿过石台上那些猴子们留下的野果,将其一个个攥在手心,挤出甘甜汁水喂到小猴子的口中。 那小猴子此时多少恢复了一些力气,尝到甘甜的野果汁水,缓缓吞咽了起来。 孟修远见此,心中安定了不少。 随后他以自己前世学校里仅留存下来的那么点医学技能,替这小猴子处理了一番伤口、将身上衣服扯下布条清洗干净后替它略作包扎。 而后,便转身离开。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随后如何,也只看那小猴子自己的造化了。 …… 天黑之前,孟修远将这片翠谷给转了个遍,虽还看到了些野山羊之类的动物,但却没有看到其他猴群。 想来此时那白猿,或许并不在这翠谷之中。 为免错失良机,孟修远索性没有回红梅山庄,而是留在了这翠谷之中过夜。 以他的本事,即便是无故消失个几天,宋青书他们应该也不会过于担心,只会当他是突然悟出了什么武学道理、恰巧于哪处闭关了而已。 待第二日,孟修远再去寻那猴群,便见得那些猴子对他态度着实好了不少,一个个见他来了再没有大喊大叫,而只是那么远远看着。 而那重伤的小猴子,许是因为吃着这些特殊野果长大,身体根基很好,竟是熬过昨夜的生死之关。 孟修远解开它身上的包扎,见伤口也没有太明显的腐坏迹象,知道其应是性命无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所以只是给它又缓缓输了些纯阳真气,喂了它些野果的汁水,孟修远便随即离开。 往后几日,孟修远每次去看着小猴子,其状况便好上了许多。直至大概一周之后,它虽仍有些萎靡,但已经能够正常活动了。 猴群此时,已经完全接纳了孟修远,每次见他来时再不闪不避,反而围在他周围高兴地叽叽喳喳地叫着,不时还给他送来不少野果。 孟修远见此,知自己所做的已经差不多了,便一心只留在那寒潭旁每日打坐修炼,等待机缘的上门。 果然,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孟修远于睡梦中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近。 他赶忙坐起来定睛看去,便见得一只白色的巨大猿猴,被猴群簇拥着向他走来。 那白色老猿十分通人性,先是双手捧着一颗蟠桃恭敬置于孟修远面前,而后便安静地躺在了地上。 它身后跟着的那群猴子,此时都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猴爪不约而同地指向白色老猿的腹部。 孟修远顺着望去,果然见那白猿腹上脓血模湖,生着一个大疮。拨开白毛,再细细查看,能见到一处四边用针线缝上的凸起,伤口处腐坏十分严重,稍稍靠近便觉得一阵腐臭之气随之扑面而来。 他见此也不犹豫,提起真武剑,便要给这白猿动手术。 没想到这白猿对他倒是异常信任,见他提起剑来,竟是动也不动,躺在地上任由他施为。 只片刻,孟修远锋利的剑锋便小心地切开了那缝线,将其中的油布包裹取出。 不过出于好心,他倒是没有急着给这白猿立马将伤口缝上。而是选择以内力催迫,从它这伤口处帮它逼出了不少腥臭脓血。 这样再将伤口以洗干净的鱼骨缝上,凭白色老猿这壮硕的身体,想来过不得多久便能痊愈。 做完这一切,孟修远洗干净手上、剑上的血污,总算来得及查看起白猿腹中的那个油布包裹。 只见其中有四本薄薄的经书,只因油布包得紧密,虽长期藏在猿腹之中,书页仍然完好无损。 书面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文字,孟修远一个也不识得,翻开来一看,四本书中尽是这些怪文,但每一行之间,却以蝇头小楷写满了汉字。 无需分辨,这当然是孟修远追寻已久的《九阳神功》无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79 参悟九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自从两年多之前下山,孟修远的目的便是这《九阳神功》。 兜兜转转,期间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终于将其拿到手中。 孟修远若说是心中不激动,那必是谎话。 和杨姑娘赠他的那《九阴真经》残篇不同,这《九阳神功》真真是孟修远辛苦劳碌所得,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意义。 于是,孟修远拿到这四本经书之后,自然是忍不住立马就读了起来。 他定一定神,从头细看,这神功从一开始记载的就是练气运功的精妙诀窍,慢慢诵读下去,逐渐出现了许多孟修远熟悉的经文,与他印象中的《武当九阳功》确实一模一样。 要知道,孟修远虽主修的是《纯阳无极功》,可师父张真人早年间其实还是把《武当九阳功》也传给他了,用以开拓武学上的眼界和认知。 现如今看着正本的《九阳神功》,发现确实是比《武当九阳功》要高明上不少。 虽说确实有些经文内容确实是一样的,但是这部分内容只占整本《九阳神功》的十分之一左右。 余下内容,要么是《武当九阳功》有所缺漏,要么是两者的解释截然相反。 而以孟修远此时的眼界修为大略看去,这两篇功法中互相违背的内容当中,明显大多都是正本的《九阳神功》讲的更加玄奥精深、符合法理。 非是妄自菲薄,贬低自家师父张真人。 实在是那斗酒僧创这《九阳神功》时,已经将功夫练至化境,且还受了《九阴真经》的启发。 而张三丰改编续写这《武当九阳功》时,不过是十几、二十多岁的年纪,凭着脑中残存的那点《九阳神功》的经句,结合自己的一点实践经验,能编写成这样已经算是实属不易了。 虽然后来张三丰自己的功夫成了之后,返回来几次重新编写、删改《武当九阳功》,可由于是在《九阳神功》这儒释道三家合一的理论体系之下进行创作,终究是达不到原版的高度。 张三丰和斗酒僧都算是不得了的高人,甚至以武学贡献来说,张三丰或许地位还能更高些。 可是他专研道学,对儒家、佛家的许多理论不算精通,自然是在这些方面比不上三家合一的斗酒僧的。 举例来说,就好似都是科研大老,张三丰整体科研水平还比斗酒僧高些,可到了人家专研的领域里,论文质量和科研成果自然是比不过人家的。 所以《武当九阳功》不如原版《九阳神功》,也是情有可原。 想来师父张三丰就是明白这点,才在中年之后结合道家理论自创了《纯阳无极功》,另辟蹊径,跳出了《九阳神功》体系对他的制约,真真走出了自己的武学道路。 …… 于此时,孟修远见识到了其中的差距,心中自然不免心生向往。 他虽已经将《纯阳无极功》练到了大成,未必就弱于同样将《九阳神功》练到大成的人,可是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样一个全新领域中的神功妙法,对他用处极大。 《纯阳无极功》是张三丰的路,《九阳神功》是斗酒僧的路,都不是孟修远自己的路。 作为后来的学习者,孟修远虽出身于武当,前面已经练了十年的《纯阳无极功》,可他依然不愿意小瞧全本《九阳神功》的作用。 自从创出《健体术》之后,孟修远尝到了甜头,对于武学的态度便已经改变了。 原本他只觉得,自己内功已臻至当世之绝顶,再多些什么神功秘籍,对自己助益也不大,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可现在,他却只觉得自己所知之功夫太少,全然不够 因为他最终的目的,是结合百家之所长,最终走出最适合自己的武学之路,而不只是单单重复学习前人之理论。 于是,饱含前辈先贤之智慧的各种神功秘籍,自然成了丰富他武学知识、开拓他思维眼界的重要资粮,来得越多越好。 这《九阳神功》,正算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个。 孟修远捧着这经书潜心阅读,时而欢喜、时而皱眉,完全沉浸到了这博大雄奇的九阳理论体系当中去了。 待他再回过神来是,便见得天色已经全完暗了下来,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已经过去。 那白色老猿和猴群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整整一大堆新鲜采摘来的野果、蟠桃。 显然,是这些猴子感念他的疗伤恩情,趁这一白天的时间采摘送来的。 孟修远此时已经颇为饥饿,自不会辜负它们的这番好意,随手抓过一颗蟠桃便啃了起来。 但觉得一股鲜甜的汁水缓缓流入咽喉,随机很快化作一股暖流灌入胃里,最终消散于四肢百骸。 无论是口味之甜美,还是功效之神奇,都还胜过其他普通野果。 原着中说,这白猿本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猿猴,之所以能活到近百岁高龄、身体中一直存有异物却还没有因为伤口发炎而死去,就是因为吃了这昆仑山中的“仙桃”、得了天地间的灵气。 现如今孟修远一尝这蟠桃,不由得为之赞同。 虽说这桃子离神话中真正的“仙桃”还是有很大距离的,但是其中确实颇有神异。长年累月地经常食用,延年益寿、强筋健骨肯定还是可以做到的。 回想这些天在谷中转悠,孟修远好像没有见到生长这“仙桃”的桃树,想来应该是生在其他隐秘之处了。 再看那白猿的表现,好似对这桃子十分珍重,想来是产量并不多。 思及此处,孟修远也就没想着去寻这蟠桃的来源,毕竟他就算多吃几颗,助益也算不太大,不如敞开了肚子吃这谷中的野果、白鱼来得方便实惠。 没必要跟人家老猴子抢东西,做那缺德的事情。 不过,眼前这几颗蟠桃孟修远倒是没有放过,几口一个,都给啃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他便捧着这些吃剩下来的桃核儿,到水潭中将其仔细清洗,再擦干水分。 直至桃核在风中被完全晾干,孟修远倒空了身上一个原本用来装银子的布袋,将这些桃核全都收入了这袋子中,贴身小心地收藏了起来。 他想着,是不是可以将这些桃核带回武当山,也种出些桃树。 虽然孟修远也明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为淮北则为枳”的道理,但既然碰上了,总要试试。 毕竟自己吃了一肚子的好东西,又怎能不想着武当山上的师父和师兄们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0 绝世神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吃饱蟠桃,孟修远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意洋洋,一股清爽的生机与活力涌现。 说实话,孟修远早年练功的时候,师父师兄们怕他提炼真气太快伤了身体根基,给他喂了不少珍奇药材。 可回想起来,那些药材虽然也都效用十足,可毕竟都是凡品,与这谷中的食物相比少了一分灵气。 心知此时状态难得,孟修远索性也不睡觉了,找了处遮风洁净的空地,便盘腿打坐运功了起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以“顿悟”的状态看了一天的《九阳神功》经文,虽说四本经书尚未完全看透,可其中许多精妙的法门却是让孟修远忍不住要试验一下。 他将本身所存之纯阳真气全部收拢到丹田之中,使其安稳不动,而后运转《九阳神功》的法门,尝试着从头开始提炼其特殊的九阳真气。 这初步功夫是练“大周天搬运”,使真气循环一周,身子便如灌甘露,丹田里的真气似香烟缭绕,悠游自在。 初步练来,与《武当九阳功》颇有相似的地方,只是行功路线更加复杂,修炼效果也更加明显。 如此,只一夜的时间,孟修远便觉得丹田中积蓄了不少九阳真气。 细细感受,察觉其性泊泊然、绵绵然,虽质量精纯不及《纯阳无极功》所练之纯阳真气,但提炼速度上却明显快了不少。 客观估计,即便排除掉蟠桃所带来的加成,这正本《九阳神功》提炼真气的速度也是十分惊人的,至少是《武当九阳功》的两倍以上。 比之因为追求极致精纯而提炼真气缓慢的《纯阳无极功》,更是快出了数倍不止。 如此说来,这《九阳神功》单以修习速度来说便已算是十分难得,绝对算得上是一门难得的速成内功心法。 再考虑到其所兼具的各种附加强力buff和最终所能达到的极高上限,只能说,其不愧是倚天中的主角专属神功,确实真如开挂一般,神妙异常。 不过,孟修远此时已经辛苦存了百年功力的纯阳真气,不可能弃之不顾,转而再从头来再主修这《九阳神功》。 毕竟丹田之中若要存有两种真气,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像孟修远现在这般,以纯阳真气占为主导、兼具在边边角角存有一些微弱的九阳真气,还算是安全可控,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若日后九阳真气积蓄较多,那两种真气互相之间可以分庭抗礼了,那孟修远便不敢肯定会是怎样一番场景了。 虽然名字中都带一个“阳”字,可这两门功夫,却是走的完全不一样的路子。 前面提过,《纯阳无极功》是一门纯粹的道家功法,而《九阳神功》则是儒释道三家合一。所以两者真气属性虽不说互相之间有什么强烈抵触,但也做不到完全融为一体。 即便是天赋异禀、学究天人如张三丰,在创出《纯阳无极功》之后,也是将自己的一身九阳真气强行提炼纯化,全部转为了纯阳真气。 孟修远实在是不敢挑战这么刺激的事情,一是太过危险,二是也没有必要。 他给自己定下的计划,是先修炼一段时间的《九阳神功》,在这个过程中体会这门功夫中所蕴含的武学道理,试着看能不能融入到自己现有的武学体系当中。 因为不说别的,单说“回蓝快、回血快、防御高、蓝条长、能反伤、能解除中毒debuff”这一些列的特效,便让孟修远十分眼馋。 不过这种修炼,必定是有节制的。 只要体内九阳真气积蓄略多,他便会暂停下来,然后用《健体术》先将其消耗一部分。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一来《九阳神功》积蓄真气速度奇快,正好可以用以练习同样消耗真气极多的《健体术》,相比原来会大大加快孟修远强化身体的进度。 二来积蓄下来的大多数九阳真气都被消耗掉,自然也就不怕其与原本的纯阳真气发生冲突,在这过程中该有的学习体悟却是一点都不会少。 可谓是两全其美。 …… 孟修远就这般于这翠谷之中又静修了三四天的时间,才将那《九阳神功》的四本经书通读了一遍。 由于“顿悟”状态的连续加持,他虽说在这三四天的时间里不至于将《九阳神功》中的深奥道理全部悟透,但至少也算是获益匪浅。 而且由于“顿悟”状态附带的过目不忘效果,他已经将《九阳神功》的全部经文都牢记在了脑海当中,再不会忘记。 于此时,考虑到自己离开红梅山庄已经有十天,孟修远也就打消了在这里继续修炼下去的计划。 因为虽说宋青书那小子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还会不会担心挂念他这个小师叔。可他毕竟是一声不吭便消失的,时间太久了也不太好。 所以孟修远想着,还是应该先回去报个平安再说。 不过和张无忌不同,孟修远可没打算将这《九阳神功》的四本经书留在这翠谷之中,而是都揣到了怀中打包带走。 毕竟对于未知的事情,孟修远向来是抱有相对保守的看法的。 若是将经书留在这里,日后被心术不正的人捡去,用以烧杀抢掠、为祸天下,那孟修远身上多少还是要担一份罪过。 简单收拾完毕,孟修远多少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这片世外桃源、洞天福地,随即提气运起《梯云纵》,朝着一旁的高耸雪峰奔去。 这次没了要追逐猴群的紧迫压力,他有时间仔细观察,挑选了一条相对更为稳妥的路线。飞纵腾跃之间,比来时省力安全了不少。 如此没用多久时间,孟修远便已跨过雪峰、出了这翠谷,四下寻找住家人烟,而后问路向红梅山庄寻去。 一路上,孟修远不时还开启“顿悟”状态,借此全然记下这周围的地形环境,不然就在这重重复复的雪山之中,他那不记路的脑袋,怕是下次再想来又要找上大半年。 大半日之后,待夕阳西下,孟修远才远远看到了红梅山庄。 没想到还到大门口,在庄外的一片树林里,孟修远竟是撞见了宋青书和朱九真。 两人手牵着手的坐在一片青石上,身体互相依偎,好一番你农我农的样子。 “青书!” 见此,孟修远不由得皱眉,随即在两人背后开口喝道。 “啊!”宋青书被孟修远的声音下了一跳,整个人立时弹了了起来,刚忙转身看向孟修远: “小师叔?你怎么回来了?!……啊,不对不对,我是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1 红梅山庄致富经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宋青书的这番话,听得孟修远满脸黑线。 数日不见,好师侄愈发孝顺了啊。 孟修远心中不由得将其这番言行记到了小本本上,想着等回到武当山之后,一定要找大师兄宋远桥告他一状。 毕竟等他二人回归中原、重返武当时,距离师父的百岁寿宴,应该已经过去接近三年时间,武当七侠陪着殷素素的赎罪之旅也就结束了。 到时候八侠齐聚,必须来个三堂会审,好好给这重色忘师的好师侄做做思想工作。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孟修远神功已得,没有理由在这红梅山庄再耽搁下去,自然想着的就是赶快出发回归中土。 而唯一的阻碍,也就只剩这满脑子只有“真儿、真儿”的宋青书了。 只是,孟修远倒也没想着粗暴行事,反而故意开口对宋青书说到: “天气如此寒冷,你二人躲在这里干什么。就你俩这亲亲我我的样子,红梅山庄中哪一婢女小厮不知道,有必要偷偷摸摸的么?” 宋青书闻言,十分害羞,先是有些惊慌地望了身旁的朱九真一眼,见她没什么异样才放心下来。再想和孟修远出言解释,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竟是一时定在了那里。 反倒他身旁的朱九真显得十分大方,开口向孟修远婉婉说道: “孟少侠,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自你失踪之后,我爹爹和青书哥哥都十分焦急,带着庄里的人在昆仑山中寻了你好几日。 尤其是我爹,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直说是若是您这位大恩人在我们这红梅山庄借住时也出了什么岔子,那他此生此世都难以原谅自己。 就连今日,我爹爹他也是一大早就带着人出门去寻你,直至现在也还没回来。 我和青书哥哥等在这里,也是想能早点见到爹爹他归来,带回些孟少侠你的踪迹……” 孟修远闻言,被她这茶言茶语逗乐,不由得一笑: “哈哈,劳烦朱庄主挂念了,实在是惭愧。 我前些日子于山中修行,突然觉得灵感迸发,不由得练武入了迷。 每日里来不及顾得其他,只一心钻研武学,所以才误了时间。 还请朱姑娘替我转告朱庄主,孟某谢过他这番关心。” 说完,孟修远便不再理会两人,径直走入了红梅山庄。 …… 孟修远之所以没有强行制止二人,是因为他觉得有更好的办法。 那就是彻底地拆穿朱长龄父女的面目,给宋青书好好上一课。 于是接下来几日,孟修远没再去理会朱九真和宋青书二人的事情,只是与朱长龄见了一面、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一心开始暗中搜寻这红梅山庄过往的种种事迹。 同样的事情,他在无意间跟着猴群寻到翠谷之前就已经在做,而且多少有了些头绪。 果然,现在再追查下去便能发现,这朱长龄虽城府极深,将自己本性掩饰得很不错,但终究过往是做过不少罪事的,难以全部遮掩干净。 通过暗中细查其庄中历年账本、并且向庄子四周的佃户村民旁敲侧击地询问,孟修远渐渐发现了其马脚。 原来这红梅山庄上一任庄主、也就是朱长龄的父亲,其实是一名真正名门正派的侠士,在任期间对周围的佃户十分仁善,不仅减了地租,而且谁家有病有灾,他都会大方的出手相助。 这使得这位前任庄主,在山庄周围佃户们的心中口碑极高,但也使得这红梅山庄财力寻常,虽说同样是大门大户,但远不如现如今这般豪奢。 只是后来那位前任庄主身感疾病、勾起早前时与贼人争斗留下的暗伤,两相叠加之下,很快便一命呜呼。这也就使得朱长龄年纪轻轻便接任了这庄主之位,成了朱家当家做主之人。 让人没想到的是,侠义仁善的前任庄主,生出来的倒是个虚伪冷酷之人。 这朱长龄刚一接管红梅山庄的产业,便立马是大幅提高了所有佃户的地租,逼得他们几乎难以生存。 常年享受这合理地租的佃户们突遭这种变故,自然是不乐意的,以为这朱长龄年轻不经事,便合起伙来想要向他进行抗议,想集众人之力,一同暂缓交租,逼得他不敢增加地租。 却没想到,这几百佃户才刚偷偷商议了几天,还没讨论出一个可行的计划,领头的数人便都一夜之间死在了家中,连带着家中老少无一生还,死得不明不白。 反而另有数名佃户,由于积极响应朱长龄、提前缴上了当年的地租,而被当场免了不少租子,还从庄中各牵了一头小羊回家。 佃户们见此情景,自然是再难以聚集起来逼迫朱长龄降低地租,此事就此作罢。 往后数年,在朱长龄的经营下,红梅山庄变得愈发富庶。 不仅原有的地租收益越来越多,连带着周围许多自耕农的田地,也都被朱长龄趁着大灾大荒之年,以极低的价格大批量地买下。 期间自然少不了许多威逼利诱、残酷无情的手段,只是朱长龄一直掩饰得很好,多数时候没有自己出面,反而是经由他人之手做的。 待事情最终成了,朱长龄便会表面惩罚一番那些替他搜刮田地的手下,顺带着拿出一些小恩小惠安抚佃户们,借此还留下了不错的名声。 以至于今日之红梅山庄,算是发展到了自朱子柳创立以来的一个顶峰。 之所以孟修远和宋青书初入这红梅山庄时,见得四处都是奢华至极,连丫鬟奴仆都穿金戴银,也正就是这么来的的。 这些事情孟修远大多是从上了年纪的佃户们口中问来的,他们经历过老庄主在位时的年代,所以心中对朱长龄颇有微词。 不过碍于朱长龄一贯威严,他们说得都十分隐晦,许多人一开始刚被问起时更是连提都不敢提,全靠孟修远以银子开路,才让他们勉强敢于冒险说出。 虽说这多少显得有些一面之词,但是辅左以从其他地方查来的证据,孟修远还是能够确定他们并没有在撒谎。 毕竟红梅山庄历年账本之上,那飞速增加的地租收入和耕地面积,终归骗不了人。 至此,孟修远算是心中有了数,准备收集好证据之后,一齐将这些都告知宋青书,相信他会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毕竟这小子经由武当七侠和孟修远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本性之中还是正派侠义的。 只要看到事情背后的真相,他想必不会再执迷下去。 却没想到,孟修远这边刚尚且没有完全准备好,便突生了变故。 这日一早,客房屋外突然来了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敲响了孟修远的房门,在门外喊道: “孟少侠,不好了,不好了,宋少侠出事了!” 孟修远闻言眉头一皱,赶忙推开门向他问道: “出了什么事,你仔细些说。” 只是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表情急切的婢女却反倒似被掐住了喉咙一般,脸色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孟修远见此,心中疑惑。他刚想要开口继续催促,但定睛一看,却发现了事情不对的地方。 眼前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婢女,而分明就是那朱九真房中的贴身丫鬟小翠。 见此,孟修远下意识地问道: “可是青书他,和你家小姐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那小翠闻声也不好再犹豫,红着脸鼓足了勇气,磕磕巴巴地向孟修远说道: “是……是的。昨夜宋公子他……他在小姐房中留宿,今日一早,被老爷发现了。 老爷说想请孟公子您去他书房,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2 奇谋密计梦一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听闻小翠这话,只觉得有些荒唐,并不相信。 十多年的相处,宋青书是什么样的人,孟修远还是了解的。 恋爱脑是恋爱脑,但这么有伤风化、逾矩违礼的事情,他不可能做得出来。 虽说原着之中宋青书确实就有忍不住去偷窥峨眉女寝的行为,想来可能单在这男女之事方面,意志格外有些不太坚定。 可终究其成长轨迹已经发生改变,现如今的宋青书和原着中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孟修远相信他,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 这也是孟修远一直以来,没有强行制止他和朱九真接触的原因。 孟修远知道宋青书就算是被那朱九真迷住,但也一定会守住底线,绝不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所以此时孟修远认定,这事情其中必有什么蹊跷。 脸上假装神色紧绷、内心却十分平静的孟修远,此时提起了警惕之心,随着这丫鬟小翠直奔那朱长龄的书房而去。 绕过几道亭台楼廊,到一独立的小楼面前,那小翠再不敢往里走,只让孟修远独自进去。 孟修远见状也不犹豫,几步迈入,推门而进。 为了查红梅山庄的账本,这书房孟修远暗中潜入过很多次,其中有什么布置孟修远或许比朱长龄自己都清楚。 此时放眼望去,书房之中一切摆设如常,不过是多了个满脸愁容的朱长龄坐在书桌前而已。 “孟少侠,您来了……” 朱长龄此时见孟修远,依然十分客气,起身迎来。 孟修远见状微微向他施了一礼,毫不避讳地开口问道: “朱庄主,我刚才听那小翠所说,我师侄宋青书与令爱……” 他话刚说到一般,那朱长龄便似触电一般,赶忙打断道: “莫要说了,孟少侠!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都是我没有看管好女儿,才惹出了这么一桩丑事。 丢尽了我朱家的脸面,也连累了您武当派的清誉……” 孟修远见他这幅样子,十分确定他是在演戏,折腾出这么一番闹剧来,必定是有所图谋。 因而孟修远故意顺着他的话讲下去的同时,心中愈发警惕,暗中仔细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朱庄主,莫要这么说。年轻人真心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更何况咱们都是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话说到一半,孟修远勐然眉头一皱,竟是抬掌就往书桌旁的香炉拍去。 掌风所过,那香炉立马便被吹倒,其中的紫色香料也被吹得熄灭。 朱长龄见此,竟是也不意外,反而脸上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如释重负一般,缓缓向后退出几步向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你这么快便闻到了么? 哈哈哈,闻到就好,闻到就好。 闻到就说明那药效起作用了。” 与此同时,书房外陆续传来脚步声,一群人手持兵刃朝这书房门口奔来,死死围堵住了孟修远的去路。 孟修远见状丝毫不慌张,只目光锐利地望向朱长龄问道: “朱庄主,我师侄宋青书现在何处?” 朱长龄此时望向孟修远的神色,再不似过去几月那般恭敬谄媚,不过依然倒还算客气: “孟少侠不愧是少年英杰,到现在这步田地,居然还能镇定自若,有心关心那宋青书的安危,实在是难得。 不过孟少侠你可以放心,宋少侠现在安全得很,毕竟我要从你口中问出的东西,还要到他那里去验证一番。 只要你好好配合我,老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我保证,一定让你二人走得没有痛苦。”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一乐,向朱长龄道: “朱庄主你倒是诚实,我还以为你会用‘只要你老实回答,事后就放你们一条生路’这种话来骗我呢。” 朱长龄摇了摇头说道: “孟少侠你又不是愚钝之人,这般谎言,又如何骗得了你。 以你这‘紫霄神剑’的绝世武功,还有武当派的庞大势力,我若真饶你一命,今后这江湖上可还有我朱长龄的容身之所?” 孟修远闻言有些不解,顺着问道: “既然你害怕我武当势力,现在为何又敢对我动手呢? 要知道当日昆仑派,可是许多江湖同道都看到我随你走的,我这几月以来也一直住在你这红梅山庄。 若是我和青书当真出了事,你觉得武当会查不到你头上?” 朱长龄对于孟修远的疑问毫不意外,因为心中有底、自觉得优势占尽,也就不吝于和孟修远多聊两句: “武当势大,我自然是惹不起的。只不过你武当派再厉害,总不至于找一个死人的麻烦吧? 到时候我将这红梅山庄付之一炬,庄里面婢女奴仆加起来几十上百具焦尸,你武当派的人分得清其中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你光明正大地杀了那魔教青翼蝠王韦一笑,世人都只会当是那魔教找你报仇,我只不过是被连累其中而已。 而且说来很巧,这几天外面确实突然流传着消息,说是明教那些妖人有意要找你的麻烦,我也是听这消息,才有信心动手的。”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深深地看了这朱长龄一眼,而后有些感叹地说道: “你可真的是果决啊,不仅仅是祖宗基业,连带着活生生上百条人命,都要用来为我陪葬。 屠龙刀的魅力就真的这么大? 你真的相信,拿到了那么把破刀,你就能号令天下? 要知道,我那师侄,可是已经已经迷上你女儿了,不正是你一直以来有意指示的么。 我还以为,你是想着借此收一个武当三代首徒做女婿,和我武当派拉近关系、找个靠山呢。 现在看来,倒是我猜错了。” 却没想到,朱长龄听闻孟修远的这番话后,竟是神色突变,脸上首次有了些愠怒之意,直言对着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虽然在你入庄的最初几天,就将那‘褐鱼石’至于了水井之中,让你饮其水源,使得药性渐渐在你体内累积,可那时我也只当是留一个后手而已,并非一定要对你做些什么。 要知道,单那‘褐鱼石’一位药,本身既无色无味也无毒,所以庄中上百号人,喝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反应。 只有配上今日这‘紫冠铃兰’的熏香,其在你体内淤积已久的药力,才会真正发挥作用。 当时我便打定主意,全力奉承你们二位武当派的少侠,只要你不与我为难,愿意让我傍上武当派的这颗大树,我便绝不主动用它对付你。 为此,我不仅是将真儿送给了你那师侄宋青书,更是将《一阳指》的秘籍都送给了你。 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我这番付出,难道还不够大么? 可再看看孟少侠你,你做了什么。 你不领受我的好意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背后调查我。 若非真儿从那宋青书的口中得知了一丝端倪,我恐怕至今还没有发现呢。 怎么,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这正派大侠惩奸除恶,灭杀我这奸恶之徒?” 说至此处,朱长龄显得愈发生气,连原本那表面的儒雅气质也保持不住了,脸色渐红,大声喝道: “我告诉你,小子,你今日之所以有此一难,全是你自命清高、自诩正义所致,怪不得旁人丝毫。 你若想不遭罪,便痛快些将那屠龙刀和谢逊的秘密说出来。” 说话间,朱长龄已经摆开架势,而孟修远身后那些手持刀剑的朱家好手也冲进门来,将孟修远合围。 显然,是想一举将孟修远拿下。 孟修远见此,仍是面色平静,随之开口说道: “朱庄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无妨,说,待你问完,就该我来问了。”朱长龄胜券在握,毫不在意。 “我想问,你为何如此有把握胜我,就凭你这什么‘褐鱼石’和‘紫冠铃兰’的组合毒药么? 你看我此时,可有中毒的迹象?”孟修远面色澹然。 朱长龄闻声,竟是一点都不惧怕,反倒有些讥讽地说道: “孟少侠,都到这时,没必要强装镇定了。 你的嘴再硬,等会儿我用起刑来,你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这‘褐鱼石’也有弱点,那就是积累药性缓慢,每日就是服下的再多,身体吸纳的药性也是固定的。 但你可是足足在我这庄里住了足足数月之久,一直喝的都是那井水,药性自然也就每日累积。 现在经由‘紫冠铃兰’这么一激发药性,按计量来算,至少要凝固住你七八十年的功力,使得你三天之内都不得恢复。 此乃药之特性,并非毒物,既无法可防,又无药可解。 即便你武功绝顶,年纪轻轻不知从哪得来了这么一身浑厚内功。 可少了这七八十年的功力,你还剩下几分本事呢?” 孟修远闻言,恍然觉悟,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随即,他还是忍不住嘴角挂上了微笑,又向着那朱长龄说道: “抱歉,朱庄主,我可能要食言了,因为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你说的这七八十年的功力,是按谁的标准来算的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3 放心吧,不影响(2合1大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之所以能够一直这么澹然,其实主要是因为他此时体内的状况,远没有朱长龄所期望的那么糟糕。 虽然什么“褐鱼石”、“紫冠铃兰”孟修远从未听说过,可由于他的警惕之心,他并没有完全中招。 进入这书房之前,孟修远为防中毒,早早便以绝顶内力封住了肺部的气脉。 所以“紫冠铃兰”的香气他虽是确实闻到了,但其药力,其实并没有在孟修远身中扩散开。 也就是这“紫冠铃兰”药性实在是走窜轻灵,远超常理,不然以孟修远这封住肺部气脉的方法,现在这仅有的一点影响也是不该有的。 孟修远之所以问朱长龄这“紫冠铃兰”的药力如何,其实便是想借此估量自己这封住肺部气脉的方法的效果,想着以后好酌情加以改进。 但朱长龄乃至于朱家祖祖辈辈,都没人能将功夫没练到孟修远这种地步,自然不知其中奥妙,还以为是孟修远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小子,你是个人物,这种时候还有心思与我逗笑。 不过可惜了,我可没兴趣再听你多说这些废话。 要聊,那就等先废了你的武功,你跪在我面前的时候,咱们再聊吧。 武兄、姚二弟,动手。” 说话间,孟修远身后那群手持兵刃的好手立时从四面朝孟修远逼来,呈合围之势。 此时望去发现,领头的两个大汉,便分别是是朱长龄的结义兄弟姚清泉和朱武连环庄的另外一位庄主武烈。 孟修远于这红梅山庄住了数月之久,虽不常与庄里的人交际,但主要的一些人物他还是见过面的。 这二人与那朱长龄一样,平日里对孟修远阿谀奉承颇多,总是一副谄媚的样子。 现在他们以为孟修远失了功力,全然变了一个模样,脸上凶狠残忍之相毫不遮掩,出手间更是倾尽全力。 只见那武烈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用的正是那传自东邪黄药师的《兰花拂穴手》,直攻向孟修远胸前紧要大穴。 这门功夫原本讲究“快、准、奇、清”。尤以“清”字诀最难,需出手优雅,气度闲逸,轻描澹写,行若无事。 可到了这武烈手中,就只剩下了快和准,全然不见清奇,反倒是杀气十足。 加之武烈本身就是个粗壮丑陋的大汉,以至于竟是将这么一门精深漂亮的武功,给用得十分辣眼睛,看得孟修远直摇头。 “黄药师的功夫不错,可惜被你糟蹋了。” 孟修远随手一指,反以《一阳指》的功夫凌空点住了武烈胸口三处大穴,使得他一时间动弹不得。而后一掌轻轻拍去,印在其小腹之上,便已经废弃其毕生功力。 “哇!”武烈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得刀割斧噼般的剧痛从丹田处传来,而后无尽的虚弱感从身体中传来,可却因为被孟修远点住了穴位,一时间定在那里反倒是没有躺下。 “你,你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强的功力?!”朱长龄瞪大眼睛看着孟修远,眼神中既疑惑又恐惧。 此时,在场几个对朱长龄和武烈忠诚的庄中好手趁此时仍不放弃,以那武烈的弟子卫壁为首,纷纷向孟修远攻来,他们个个功夫不弱,明显有朱、武二家的武学的痕迹。 不过,说他们功夫不弱,只是和江湖平均水平相比的。放到孟修远面前,连教他们功夫的朱长龄和武烈都过不了一招,他们自然是更没机会。 须臾之间,这几人便毫不意外地都纷纷倒飞出去,落在地上连痛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挺挺地不再动弹。 唯有那朱长龄的结义兄弟姚清泉见状不妙,第一时间便转身离开,趁着孟修远被围攻的时候向着书房外逃去。 这姚清泉外号“千里追风”,功夫虽也是寻常,可轻功倒颇为高明,动作当真快如疾风,全力冲刺间眼看便要出了房门。 可正此时,他突觉身子一沉,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已经从背后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慢些走,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随着背后孟修远的声音传来,下一刻,姚清泉便觉得天旋地转,“噗通”一声躺回了书房中间的地面上。与此同时,丹田一阵剧痛传来,他也被孟修远废了功力。 孟修远暂留他二人性命,自然不是可怜他们,而是想让他们互相揭发,清楚问出这朱武连环庄中众人的恶行,好明确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本来孟修远想着,是将他们分开审问,然后再核对他们的说辞。 却没想到,这姚清泉倒是识时务,没等孟修远开口,便强忍着疼痛怕了起来,主动跪在孟修远面前哀求说道: “孟少侠,请你明鉴。 无论是当年灭杀雪玉商帮,还是这次算计少侠你,都是那朱长龄主谋的。 我明面上说是他的结义兄弟,其实不过是他的手下而已,都只是照他命令行事。 望少侠你给我一条了活路,让我改过自新……” 孟修远闻言,虽然很高兴姚清泉这么配合交代,只不过却有些疑惑,这“雪玉商帮”又是怎么回事? 待他细问,才从姚清泉那里得知,原来自这红梅山庄以西百余里处,本来有一个雪玉商帮。 那雪玉商帮因为在雪山中发掘玉石矿而得名,又因为向中原贩卖玉石而颇有财富。 雪玉商帮帮发展很快,使得朱长龄眼馋其财富,便伙同武烈、姚清泉等人,领着两庄之中培养的诸多好手扮成山贼模样,将那雪玉商帮上下百余号人灭了个干净。 最终吞并了其财产不说,还指使人占了那片玉石矿区,明里是好像又来人组建了个新商帮,暗中其实都受朱武连环庄的控制。 孟修远闻言,十分意外。因为他对此事算是一无所知,就连他所翻查的账本上,也没有相关的收入记录。 想来是这朱长龄生性谨慎,没将其这部分收入落于纸上。 孟修远这心中正滴咕的时候,那朱长龄却似认命了一般,突然朝着姚清泉开口讥讽道: “我的姚二弟啊,你能说出这种话,我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你觉得,就算是你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他便会放过你么? 我不是说过了么,这雪玉商帮的事情,人家孟少侠早就调查清楚了,又何须你来开口呢。 成王败寇,咱们今日败了,那就终逃不过一死。 莫要再做这幅丢人的样子了,死也死得好看些吧。” 孟修远闻言疑惑,向那朱长龄问道: “你为何觉得我查清了那雪玉商帮的事呢? 说实话,就这名字,我还是刚从你义弟那听来的。” 朱长龄闻言不屑,鄙夷地向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都到此时了,你又何必湖弄我。 我自认还算谨慎周全,生平或许确实做过不少你们这种大侠看了要喊打喊杀的事情,可每一件我都处理得很干净,绝不会露出破绽。 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雪玉商帮这件事牵扯太广,我无法将其全部掩盖,留下了些隐患。 半月之前,真儿她突然同我讲,说是从那宋青书的口中得知,你说我红梅山庄藏污纳垢,不愿让那宋青书与真儿再相处下去。 我那时便开始冥思苦想,到底是哪里犯了错,才让你察觉。 最后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雪玉商帮因为从前常到中原贩卖玉石,与中原武林有些交集,或许是让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那时我本还不敢确定,可没想到转过天,你便突然不辞而别,消失于这茫茫昆仑山脉之中。 我带人去寻找,果然见你的踪迹是向西去的。 虽然后来我们一直没能寻到你,可想想也也知道,你必定是去调查那雪玉商帮的事情去了。” 孟修远闻声有些无语,他倒是没想过,这朱长龄居然还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 不过,朱长龄终究是做贼心虚,孟修远一个简单的平a,就把他的大招给骗出来了。 “朱庄主,你误会了。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什么雪玉商帮的事情。 我没有必要骗你,你确实还漏了一件事。 我查到的,是你为了提高地租,残忍杀了几户佃农的全家老小。” 孟修远索性开口直言说道,也算是让这朱长龄死个明白。 “什么?!”朱长龄闻言十分震惊,先是感觉不可置信,而后又十分悔痛。 好半天,终于想通了一切的朱长龄双眼失神,暗然看向前往喃喃道: “原来只是几个佃户这种小事情…… 我本不用死的,不用死的……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呢……” 孟修远闻言一笑,安慰他道: “放心吧,不影响结果。 在我看来,你杀佃户,同样也是罪大恶极。 该死的还是要死的。” …… 孟修远并没有在朱长龄书房里耽搁太久的时间,因为毕竟宋青书还在他们手里呢,还是先把他救出来比较稳妥。 他循着那姚清泉提供的信息,一路寻到了那朱九真的闺房。 据他所说,青书就是被关在这里,还是由那朱九真亲自看守。 果然,还没到门口,便听得屋里面传来了宋青书的声音: “真儿,你别再敷衍我了,快些同我说,你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被逼得非要和我小师叔敌对? 我小师叔功夫虽高,但是人却随和,没有足够的理由,绝不会与你红梅山庄为难的。 是不是你父亲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你有没有跟着参与其中?!” 那朱九真声音依然娇媚,但却没有了往日里那甜腻可爱的感觉,反倒显得有些冰冷,答非所问地说道: “青书哥哥,我知你很害怕,没事的。 我同我爹爹说了,求他杀你的时候,给你个痛快。” “真儿,你在说什么啊……”宋青书声音颤抖,有些不敢置信。 没想到那朱九真竟是毫不遮掩,接着说道: “青书哥哥,说实话,你长得比我表哥英俊,功夫也比表哥高。 除了不太会哄我开心,你其实还挺好的。 若是没有你小师叔的事情,我便按照爹爹的安排嫁给你,想来也是个好归宿。 只可惜,现在是不行了。 爹爹说了,你小师叔得死,你也得跟着,不然我们全家都不安全。 哼,你那小师叔,真是讨厌。 要不是我那大将军们都被爹爹杀了,一定要让它们活活咬死他!” 宋青书闻言沉默,房间里一时间再没有声音传出。 见此,孟修远心生一计,运气于指,压在喉咙上,模彷着卫壁的声音远远向门内喊道: “表妹,让你看守这宋青书,你怎么还和他亲亲我我的?!幸好是被我听到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喜欢他呢……” 孟修远于这段时间中见过几次卫壁,大致记得其声音音色,此时仓促模彷,因为不善于此道,所以大概也就彷出了个五六分的相似。 不过此时屋中二人都各有心事,听得他这番话也就没细品,只当是那卫壁真的来了。 “不是的,表哥,你听我解释。 这小子马上就死了,我骗骗他而已,不然他一直烦着我……” 那朱九真一边连忙出言解释,一边过来开门。待她一推开门,看将孟修远的面容,不由得一惊,立时把余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似触电一般,这朱九真反应迅速,立即向后退到宋青书身旁,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一支短匕,狠狠抵在宋青书的脖子上。 孟修远见状,也不阻止她,只是看着宋青书笑了一笑。 那宋青书此时被点了穴位,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本听得朱九真前面的那些话,就觉得伤心欲绝,心中悲痛不已。 现在又突然看到孟修远这幅意味颇深的笑容,想起孟修远之前告戒他的那些话,只觉得无地自容,羞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九真看孟修远不说话,心中焦急,后色厉内荏地朝孟修远喊道: “孟修远,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去我爹爹的书房了么? 我爹爹和武伯伯、姚二叔他们怎么了?!” 这朱九真只觉得天塌下来般的恐惧,虽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 没等孟修远答话,她又将匕首又朝着宋青书的脖子上顶了一顶,已经见得割破了表皮,隐隐有鲜血流出: “你莫要过来,你再过来一步,我便杀了他! 你……你放我走,不然,你师侄要同我陪葬!” 孟修远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终于出手,抬起一指便在那朱九真反应不及时凌空点住了她的穴道。 随即,孟修远走到他二人身边,缓缓推开朱九真架在宋青书手上的匕首,同时解开了宋青书的穴道。 他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道: “怎么样,师叔没骗你吧?” 那宋青书一如十多年前一样,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孟修远的眼睛: “对不起,小师叔,青书知错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4 归家(2合1,过渡章节)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红梅山庄的收尾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几乎没用孟修远费太多心思。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仰赖于宋青书的出力帮忙。 原本失魂落魄的宋青书,只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躺了半日,再出门时,便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主动替孟修远接过了许多事情。 经此一变,宋青书非但没有沉沦,反倒是成熟了许多。 这样的转变,让孟修远感到高兴,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宋青书生来便是个聪慧多思的人,原着之中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他便显示出了不错的组织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 凭心而论,孟修远自觉得若非是多了些前世的见识,其实在很多方面,自己是不如这位小师侄的。 而原着中宋青书最大的缺点,就是因为从小到大没经历过挫折,而致使有些心高气傲,没有容人之量,面对失败也不能坦然面对。 用俗话说,就是有点“输不起”。 可现在,由于孟修远的出现,宋青书在“失败”和“受挫折”这方面,可是有了极为丰富的经验。 甚至说,在挂逼孟修远长达十年的饱和式打击之下,他依然能够乐观自信地生活下去,本就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坚韧。 若是没有一个面对失败的好心态,恐怕这小师侄早就自闭了。 也正因此,这次朱九真的事情虽然确实也对宋青书的打击十分之大,可是“饱经风霜”的他,很快便接纳了现实,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并予以了改进。 具体来说,就是盘问罪行、核实互相检举证词等一众事情,几乎都被宋青书主动接了过去,全不用孟修远操心。 而且孟修远暗中观察过,宋青书做得十分妥帖,也十分公正。 除了朱长龄、武烈、姚清泉三个作恶多端的罪首已经在孟修远手下伏诛,余下人的处置,宋青书做得都十分干脆。 尤其是对那朱九真,宋青书也没有念及旧情。 在经由庄中奴仆、婢女、管家乃至于装外诸多佃户的共同检举之下,朱九真过往纵犬杀害多条无辜人命的事情被一再证实。 年纪虽不大,但已经恶行斑斑,自然无可原谅。 宋青书没顾得这残忍女人的求情,一剑便送走了她。 至此,孟修远也就对宋青书完全放心,将后面的琐事都交给了他。 …… 大概又休整了一两日,孟修远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独自出发回归。 而宋青书则被他独自留在了这里,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毕竟这朱武两家财产颇丰,牵涉无数百姓生计,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要将这份财产用得好、用得合理、用得能让更多人收益,需要花费很多心思时间。 这种麻烦的事情,有宋青书去做,孟修远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前面说过,宋青书为人做事妥帖,这次经历大变之后人有成熟了很多,所以孟修远相信,由他来处理,或许比自己亲自去做还要好。 而且这茫茫昆仑山脉之中,也没有什么太多数得上名字的豪强山贼,少了这朱武两家,自然再没人是宋青书的对手,也没人敢冒犯武当派的威严,安全方面不是问题。 诸般条件都合适,所以孟修远才逃得清闲,决定先孤身一人上路了。 临走之前,孟修远犹豫过,想着是不是应该将这刚刚得来的九阳神功传授一点给宋青书,让这位好师侄跟着沾沾好处。 不过后来一想,还是作罢了。 毕竟如此一门神功,影响颇大,并不是能够轻易处置的。 哪怕于武当派中,说实话,除了孟修远和张三丰之外,也没人接触过如此级别的功夫。 武当七侠至今的主修功夫,还是劣化版的《武当九阳功》呢。 所以孟修远决定还是应该慎重一点,准备回到武当派后将这《九阳神功》交于师父张三丰,由他老人家来决定传给谁、不传给谁比较好。 …… 相别无言,孟修远从红梅山庄出发之后,行程十分顺利。 带着满满的收获往家里走,自然和出门的时候不一样,心情都轻快了许多。 顶风冒雪、黄沙漫天,都没能拖延孟修远的步伐。 就这般不过月余时间,孟修远就已经离开了西域、重归中土。 路上孟修远曾想过,是不是应该直接去那蝴蝶谷找张无忌,将这《九阳神功》传给他再说,好让他快些学了去除寒毒。 不过再一想,一行两年多,也不知其间有没有什么变故,不确定那张无忌是不是还在蝴蝶谷中。所以还是回山上将事情问清楚比较好,免得扑了个空。 而且要去那位于皖北的蝴蝶谷,中途取道武当,也勉强算是顺路,不太耽误功夫。 如此,打定主意的孟修远几经问道寻路,日夜兼程、不愿停歇,又过了二十余日,终于重回武当山。 他到山脚下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于路上全力奔行赶了一日,连半点水米都没有入肚,可看着这熟悉的武当山,孟修远却只觉得仍是脚下生风,有使不完力气。 运起《梯云纵》,孟修远足尖一点,整个人瞬时间便奔了出去,似一道利箭般于山路上疾驰。 路上一草一木、一石一树,孟修远都只觉得越看越顺眼。 山风吹来,都是家的味道。 似这般没多久,孟修远刚入了派中,却没想到突听得一声大喝: “来者止步!” 原来是孟修远这般突然奔入武当山门,将不少正在做晚课练功的小弟子们惊得不轻,甚至有些还下意识提剑指向了他,样子十分谨慎。 毕竟一别两年多,谁也没想到孟修远会在这时候突然回来。而且他速度奇快,身上穿的又不是武当派的衣服,寻常弟子自然是一时认不出来他。 唯有那灵虚功力不错,又与孟修远向来相熟,模湖间远远认出了孟修远的脸: “小师叔?!” “哈哈哈哈,是我,我回来啦!” 孟修远终于站定下来,也不顾作为师叔的形象,心中十分畅快地对这些小师侄们喊道。 “真的是小师叔!”“小师叔你回来了?!”“太好了,小师叔终于回来了!” 小弟子们看清孟修远的模样,当时便沸腾了起来,乌泱泱地将他围住。 孟修远见状脸上止不住地笑,心中十分得意,觉得自己果然人缘还是不错,下山两年多了,回来仍能占据这“武当人气王”的地位。 “小师叔,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多,说好的蚌埠回旋,可到现在都还教交给我呢……”这抢着说话的是灵清,满山弟子中,就他踢球的瘾最大,当年在山上时便总拉着孟修远教他踢球。 “哈哈哈,这事你还记得呢?”孟修远闻言不由得为之一乐。 “那当然,我功夫不及灵虚、灵均他们,要不跟你多学些绝招,怎么踢得过他们啊。”灵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啊你,还是好好练功吧。 把《梯云纵》和内功练好了,可比学什么踢球绝招都重要。 明日中午休息时咱们组织一场,我亲自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球场上也是一样的。”孟修远笑着朝他教训道。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此言一出,霎时间在小弟子中便又引起了一波热潮。 “太好了,终于能和小师叔再一起踢球了!” “我要和小师叔一队,我要给小师叔助攻!” “我不来,每次都安排我守门,小师叔踢的球那么快怎么守嘛。” “呀,灵悠,平时你不总吹自己棉掌的封闭式练得最好么,说是蚊子从你身边都过不去,现在怎么又怕了?” “你不怕你来,还好意思说我,你连卸力功夫都没练好,看小师叔会不会一球把你手都踢折了!” …… …… 与这些三代弟子们闹了好半天,孟修远觉得也差不多了,示意让他们静一静,然后终于问起了正事。 “灵虚,师父他老人家近来怎么样,现在还在闭关么?” 孟修远心中最牵挂的自然还是师父张三丰,所以开口第一条便问道。 “太师父他挺好的,听服侍他的清风、明月说,最近好像又悟出了不少高深的武功。 不过前几天太师父他才又开始闭关了,按照往常规律,至少是还要有一两个月才能出关……”灵虚想了想之后,认真地向孟修远答道。 “哦……”孟修远闻言有些遗憾,看来这次回山应是见不到师父的面了。顿了片刻,他才接着问答道: “那诸位师兄们呢,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在江南那边一切都还顺利?” 武当七侠武功虽高,可毕竟江湖险恶,孟修远一直心中也都挂念着他们,怕他们在江南那边会遇到奸人算计。 像孟修远自己这一路走来,可就一直不太平,自然不由得推己及人。 “顺利,顺利。小师叔你去西域了不知道,因为师父和诸位师叔们这两年的奔走辛劳,咱们武当派可是又大大地扬名了。 江湖上现在都在盛赞咱们武当派,前几日我下山采买,便听得不少说书的都在说他们的事迹呢。 不过按时间来看,应该还有几个月才能回来吧……” “嗯,那便好。”孟修远点了点头,心里放心来了不少,随即接着问道: “蝴蝶谷那边有消息么,小无忌身上寒毒情况怎么样了?” “一直都还不错,每隔三两个月吧,便会送封信回来报平安。 信里无忌师弟总是夸那胡青牛医术厉害,他的寒毒被控制得很好,不太经常发作,也没在咱们山上时那么受苦了。 只不过,那胡青牛倒是没法完全将其体内寒毒清除,还是要等师叔你寻来九阳神功才行……” 孟修远闻言心中又是安定了一些,看来自己确实没有误事。 随即,连着被问了几个问题的灵虚有些憋不住心中的疑惑,突然开口向孟修远反问道: “小师叔,青书师兄呢?前几个月你们不是来信,说是一同在哪‘红梅山庄’做客么,怎么你一人回来了?” 孟修远一时间也和他解释不清这其中来龙去脉,只能简单说道: “放心,他没事,他这些日子过得可精彩呢。 只不过现在他还有些事要在那边处理,所以我便先回来了。 我也是顺路回山上看一眼而已,明日休整一天,后天还是要走的。” 孟修远这番话一落,还没等灵虚接着问,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道有些埋怨的声音: “两年多了,才回得山上,怎么转眼便又要走?” “师父?!”孟修远听得这熟悉而亲切的声音,不由得赶忙抬头望去。 果然,便见得真是张三丰从他闭关房间方向走来,想来是被孟修远刚才那一道高兴的大喊给惊动了。 孟修远赶忙朝他奔去,到近前时才停下,深深行了一礼。 “师父,徒儿不孝,路上因事耽搁了许久,今日才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孟修远看着张三丰那慈祥的笑脸,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随即,还没当张三丰说话,孟修远接着赶忙问道: “师父,我听灵虚说,你还在闭关呢,我这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想到张三丰应当还是处于积累、感悟太极系列武功的关键时候,孟修远不由得有些为之担忧。 毕竟灵感可不是说来就来的,要是因为孟修远的这一声吼,把张三丰的思路给打断了,延误这神功出世,那损失可就大了。 张三丰闻言只是笑了笑,看着孟修远温声说道: “你呀你,两年不见,倒和师父生分起来了。 钻研武功哪有什么早晚,今日停下,明日接上就是。 反倒是你,这个时候才上山,还饿着肚子吧? 走,我那有清风刚送来的晚饭,我还没动呢。 不够再让他们做点,有什么事等你吃饱了咱们再说。” 随即张三丰一把拉过孟修远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看着这两年间因为经常风餐露宿而消瘦了不少的小弟子,不由得有些心疼。 此时的张三丰,不是什么武学大宗师、一派之长。 而只是个终于盼到了孙子回家,想要看着他当面多吃两口饭菜的爷爷而已。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5 师徒之间(2合1)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在师父张真人那,算是敞开肚子,好好吃了顿饱饭。 这一路上赶得着急,大多时候都是用干粮对付两口,连着许多天都是如此,孟修远着实是饿坏了。 现如今时隔两年重新吃到这武当山上的饭菜,孟修远只觉得食欲大开。 期间张三丰什么也没说,只一边嘴上劝他慢些吃,却一边还给他不住地夹菜。 直至半晌之后,将六个食盒中的饭菜吃光,孟修远才放下了碗快,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而后眼见清风、明月将这些杯盘食盒撤走,孟修远立马便想着掏出《九阳神功》递与师父,和他说说这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 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张三丰提前给打断了。 原来师父心疼他一路辛劳,太过疲惫。 打眼望去,便看得出他此时精神虽好,却也只是因为功力深厚、外加一时兴奋而已,其实身体中早已经积累了不少疲劳。 于是只道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都来得及,还是先回房好好休息一晚才是最要紧的。 闻此,孟修远自然不会拒绝师父的好意,起身又行了一礼,便转身拜别师父。 …… 果然如师父所说,孟修远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转瞬间便昏睡了过去。 时隔两年多,他这间屋子一直有人清洁打理,被褥也是定期洗晒的,与他走时一般无二。 再加上这几十天来归家心切,日夜兼程、少有休息,确实是疲惫异常。 所以孟修远这一觉,确实睡得十分深沉、十分舒服。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孟修远才昏昏从睡梦中苏醒。 待他洗漱沐浴完毕,怀里揣着一大包秘籍找到师父、正想要开口炫耀时,却没想到这屋中竟还多坐了一个人。 “恩公!” 竟是那周止若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一个小凳上,见孟修远进了门,立时便扑倒在地向孟修远磕起了头。 孟修远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当时只是一面之缘,而且孟修远还蒙了面,此时突然再相见,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还能认得自己。 “你居然认得我?” “嗯,我记得恩公的眼睛。”那小周止若立马点了点头,向孟修远恳切地说道。 这话听得耳熟,让孟修远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临别时同样说过这话的小郡主。 不由得心中暗叹,果然都是精灵聪慧的女子,从小便如此敏锐。 此时,坐在书桌前的张三丰向孟修远开口询问道: “数月之前,有一个姓董的商人上了咱们武当山,说是与你还有你大师兄颇为相熟,应你嘱托,将这女孩送上山来。 我听他言辞真切,不像是撒谎,便把这位小周姑娘留下。 现在看来,可是真有这么一事?” 孟修远闻声,心知若要解释清楚此事,还是要从遇到那杨云素杨姑娘时说起,所以也就不怕多费些口舌: “师父,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行到终南山下,突听得远处有砍杀哀嚎之声传来……” 随即,孟修远便将如何斩杀元兵、解救杨云素、通过挟持那赵敏郡主解救村民,以至于后来在汉江边上碰到了周止若一家,怕因为元军追兵而牵连他们而让他们逃亡等一系列的事情向师父全都娓娓道来。 如此长的一段故事,孟修远虽未说得太细,仍讲了半天。 张三丰听得很认真,期间听到孟修远被数名高手围攻、被神射手偷袭的地方,也不由得白眉微皱,有些替孟修远担心。 好在后来,孟修远又说到自己逃出生天、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窜入终南山密林之中时,他就转忧为喜,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直至最后,孟修远说完如何在江边救了周止若一家、如何警告那赵敏郡主不要作恶,师父张真人已经显得十分高兴,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修远,你此事做得已十分不错。 我辈学武,为的就是除暴安良、惩恶扬善,自不可能就因为元朝廷势大、恐危及自身,便放着眼前的事情不去管。 另外,我尤其高兴的一点,便是听到你没有被杀意冲昏了头脑,秉持住了自己的本心。 很好,很好!” 张三丰听得孟修远的故事,只为有这么个小徒弟而感到自豪,连说了两声“很好”,比自己创出了什么绝技神功都还有成就感。 而且以他的阅历见识,当然也一眼便看出了事情背后的隐情: “想来那位董掌柜将小周姑娘一家送上山,应该便是隐约间猜出了些什么,觉得此事关系重大。 不过他如此做的也对,小周姑娘一家留在咱们武当,确实最为稳妥。 咱们山上多两个做杂事的人,也没什么。” 张三丰这一开口,显然便是表示正式接纳周止若一家了。 那周止若年纪虽小,但人却聪明,闻言赶忙跪下连连向张三丰磕头。她也是此时,才知道自己一家竟卷入到了什么“屠村”“挟持郡主”这样的大事情中,心中慌张得不行。 不过张三丰倒是没再多与她说些什么,只是安慰了她两句,便让她先出去了。 待房门再次关上,张三丰突然喜笑颜开,招了招手将孟修远引到身前,饶有兴致地声问道: “修远,你可知那位杨姑娘,是出自何门何派,家中有何长辈?”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乐,知道师父这明显是作为长辈,操心起了后辈的婚恋之事。 果然这种事情,哪个做家长的都免不了,哪怕是如张三丰这般的老神仙也一样。 不过本来也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孟修远索性便大方直说,将所知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与师父说了个清楚。 张三丰闻言有些惊讶,显然是孟修远的话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随即,他还是很高兴地说道: “没想到这位杨姑娘,竟是神凋侠杨过的后人,实在是凑巧。 我当年与杨大侠有过一面之缘,是他指点了我三招,才让我打败了那窃取《九阳神功》的尹克西。 时至今日,回忆起那时场景,也不由得对他之武功、风度都颇为钦佩。 这杨姑娘既然是他后人,也便是十足的名门之后了。 再听你刚刚所说,她无论武功人品也都甚佳……” 孟修远闻言一惊,心道再说下去,师父或许都该说到送彩礼提亲的事情了,赶忙笑着打断: “师父,说起《九阳神功》,我可就有话说了。 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孟修远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迅速打开之后恭敬地将四本经书送于了张真人面前。 张三丰与孟修远之间没那么多礼数,听得孟修远出言打断他,也只觉得是这孩子年纪尚小,提起男女之事有些害羞,笑呵呵地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不过见到孟修远递过的四本经书,张三丰的面色倒也为之一动。 不是说他如何过于在乎这《九阳神功》,只是看着这四本经书,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便随之涌现。 翻开第一册经书,见得其上歪歪扭扭的梵文,以及每行之间,那蝇头小楷汉字中许多熟悉的经句,张三丰沉默片刻,随即说道: “是了,这应该便是原藏于少林藏经阁中那《九阳神功》的原本,我虽没亲眼见过其中内容,但却得了觉远大师口上不少传述。 只是不知,为何将近九十年过去,这四本遗失的经书还保存的如此完好。 修远,你是从何处寻来的这《九阳神功》寻来的?” 孟修远听师父这么问,便详细将那于翠谷之中的事情讲了出来。 张三丰年逾百岁,可却也没听过这么稀奇的事情,尤其是听到这《九阳神功》竟是藏在白猿身体中时,目光瞬间为之一亮: “原来当年昆仑掌门何足道传来的话,竟是这个意思。 不是‘经在油中’,而是‘经在猴中’啊。 没想到,着实没想到……” 说话间,张三丰显得十分感慨。 毕竟这本《九阳神功》、这句“经在油中”,隐隐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当年,若非昆仑何足道为尹克西的这句遗言来闯少林寺,那觉远大师和他也不会被逐出少林,他或许至死都还是少林派中的一个小和尚。 若是那样,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个武当派、现在这个张三丰,也不会有这百年间的诸多恩怨情仇了。 不过张三丰向来豁达,心境也早已修至不囿于物、不萦于心的境界,所以这般感慨来的快去的也快。 转过头来,他便闻声询问孟修远,读过这本原版的《九阳神功》,可有什么心得体会、看得不明白的地方? 这是十多年以来,师徒二人常见的教学方式。孟修远先自己钻研练功,总结出心得体会以及不明白的地方,然后张三丰再一一予以改正解答。 这《九阳神功》张三丰虽还没看过,不过他还是想先听听孟修远的想法,以待日后自己钻研透彻之后再给他讲解。 却没想到,这次与之前不同,孟修远开口便说出了许多精深的武学道理,其中不少内容,引得张三丰都颇为惊喜,只觉得十分值得深思。 张三丰闻言,心中明白,这绝不只是《九阳神功》本身神妙,连带这孟修远这个弟子,肯定也是在下山这两年当中对武学理解有了跳跃式的巨大进步。 “修远,看来你下山这几年,颇有机遇啊,是于武学上顿悟了么?”张三丰开口问道。 “嗯,确实是顿悟了,而且是经常顿悟……”孟修远笑嘻嘻地向师父回答道。 见张三丰闻言有些不解,随即,孟修远便将自己那杀恶人能够进入顿悟状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师父讲了出来。 其实这事放在别的穿越者身上,必然会当做是一个秘密,轻易不会同旁人说出的。 可对于孟修远来说,师父张三丰恩同父母,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所以哪怕是这种事情,孟修远也不想瞒着他。 而张真人听了孟修远的这番话,虽然也十分意外,直说是年逾百岁也没听过这样的奇事,但关于这不可解释的现象,他也没有过多纠结。 毕竟有那“十倍内力天赋”在先,他对这小弟子身上的种种神异,也算是习惯了。 反倒此时,他对孟修远的武学境界倒是十分好奇,很想知道有了这“顿悟”状态的帮助,两年中孟修远将功夫练到了什么程度。 “修远,咱们去院子过两招?” 张三丰显然兴致极佳,竟是主动站起身来,提出要考较一下孟修远。 “是,师父。”孟修远闻言,自然不会扫兴,而且他本身确实也很想让师父帮他验证一下,他这两年来所学所悟到底是否合理。 …… 片刻之后,在张三丰门外的小庭院中,孟修远和师父二人各折了一根树枝握于手中。 “师父,小心了!”孟修远自然不会自大到等着师父朝他先来进招,轻喝一声,便瞬间全力冲了出去,直绕向张三丰的侧后方。 “好快的轻功,你这是自己将《梯云纵》给改进了?” 只一照面,张三丰便觉得眼前一亮,对孟修远所展示出的急速十分惊喜。不过毕竟是学究天人的武学大宗师,须臾之间,他便看穿了孟修远的根底: “你这是将《紫霄剑气》的运劲方式,给化用到了《梯云纵》当中去了? 好,好主意,称得上是奇思妙想。” 张三丰感叹于孟修远这想法十分富有想象力,于技巧上融合得也很完美。 孟修远听得师父表扬,心中高兴,不过手上倒是没停,一指便点凌空向张三丰的胸前大穴,罡气激射而出。 张三丰见状,只一挥衣袖,便将这道强横之极的指力罡气给化去,可嘴上依然是表扬个不停: “出手迅捷,指力凝实。虽不知修远你何处寻来的这《一阳指》,但显然已经练得纯熟,连带内力也颇有进境。 嗯,下山两年多,看来你一直也没把内功修为给落下。” 孟修远不是要张三丰斗个胜负、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出手之间,都以展示自己的武功为主,再出一剑时,他故意开口喊道: “师父,接我这一剑。” 说着,便以树枝向张三丰噼去。 “好。”师父张真人闻言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故意不闪不避,以手上树枝向孟修远截去。 却没想到,两相交击之下,竟是张三丰手中的树枝“啪”地一声陡然折断,碎成了两截,而孟修远手中的那根则是安然无恙。 “哦?这是什么招数?!”张三丰自动手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惊异和不解。 要知道他刚才这一下,可是不仅用上了《紫霄剑气》将真气附着于树枝上,更已经用上了化劲的技法。 结果两相结合之下,竟仍然是被孟修远一击斩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6 爱之深,则为之计长远 (2合1)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见这一招得手,孟修远心中十分欣喜。 要知道,虽然他此时内功修为已经超越了师父张三丰,但是在武学领悟、实战对敌、招式理解等一系列方面,他和这位旷古烁今的武学大宗师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此时能在师父手上赢得一招半式,便已经算是对他这两年以来武学领悟的最大表扬了。 听得师父主动提问,孟修远自然是乐滋滋地赶忙开口答道: “师父,我这一招,用上了两种功夫。 其一,是我自创的一套剑法,叫做《止戈剑法》。 其二,是我将《紫霄剑气》的第一式“清夜无尘”加以改进,同时化用到了其中。” 、武当武学、以及前世医学知识的积累。真正属于他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在“顿悟”状态的帮助下,将这些内容精巧恰当地组合在了一起而已。 却没想,张三丰竟是突然又接着说道: “修远,你可想过收徒传艺的事情?” 孟修远闻声一愣,没想到师父竟会提起这事。他全然没有准备,只得顺着心里所想直白说出: “没有没有,我这才十八九岁的年纪,自己的功夫都没练明白呢,哪有教授徒弟的资格……” 张三丰闻声莞尔,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你,怎么下山了一趟,和师父都开始说这些违心话了。 若你的功夫都还算没练明白,那你的诸位师兄、江湖上的那些知名高手,又该如何自处呢。 要知道,于一个门派的武学来说,可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绝不是仅仅创派祖师一人所传的功夫就足够的。 需要派中历代英杰之辈都贡献出一份力量,才能使得门派底蕴丰厚。 怎么,你所创的这些绝艺,难道就不想让它们在咱们派中流传下去么?” 孟修远闻言赶忙摇头解释道: “不是的,师父,我不是这意思。 等我有空了,将那《止戈剑法》也写一份秘籍给您。 您日后看谁合适,直接将功夫传他不就是了么。” 师父依然摇了摇头,向孟修远拒绝道: “哪里有师父拿着弟子的武功,再到处去传授的道理。 若是你寻回来的现成秘籍也就罢了,可这你自创的武功,当然还是由你自己传下去比较好。 你二师兄当年将本门的《虎爪手》改进成了一门《虎爪绝户手》,我也是让他们师兄弟之间互相传授的。 你所创之武功,精深奇妙、别具一格,未来必定会于江湖上大大地扬名。 我知你与你那诸位师兄感情深厚,若你想将其传授给他们,我自是不反对的。 只是我觉得,你也该有自己的弟子传承,使得未来武当派之中有人也供得你为一脉祖师,使得你之武功、名声也都长久流传下去,垂之千古。” 孟修远闻言,沉思片刻,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张三丰之所以故意说这番话,真真地是发自心底为他好。 正所谓“爱之深,则为之计长远”,张三丰之所以劝孟修远收徒,其实便是已经为他考虑到了以后的事情。 作为这古代武侠世界中的一员,张三丰自知即便活得再久,也有魂归九泉的那一天。 所以除了内修己身,他于外物上毕生的最高追求,其实就是将自己的绝技、门派长远地传承下去,使之发扬光大、名垂千古。 放在孟修远身上,也是一样的。 张三丰同样是已经为孟修远计划到了百年之后的事情,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将所创绝技、名声都传承下去,于武当派中能有独属于孟修远的一脉,成为被弟子们传颂百代的祖师。 孟修远虽自己于这方面不太在意,可只为应了师父的良苦用心,他便不会拒绝。 所以他最终向张真人表示,待找到合适的弟子人选,便一定会收徒传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7 武当足球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之后,孟修远与师父回到屋中,又聊了好多,两人皆不厌其烦。 其中主要内容,便是这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所行所悟。 从一开始随着董掌柜去时路上遇到的山贼恶匪,到峨眉山上与那灭绝老尼的言语交锋,孟修远说的很细,将自己这一路的故事描述得绘声绘色。 张三丰则也同样听得很认真,不时与他询问其中细节内容,又偶尔点评表扬他两句。 就这般直到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许久,故事才于红梅山庄处完结。 趁着说话间的这股余韵,孟修远又从怀中掏出了《一阳指》、《龙象般若功》、《并体连功法》这三本自己早已仔细编整好的秘籍,一并奉与师父张真人。 “师父,这三门功夫虽不似《九阳神功》那般与我武当武学联系紧密,但也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绝艺。 您可以留着作为参考,或许在日后钻研武学时有些启发之功效。” 张三丰闻言点了点头,顺手接过了秘籍。 他自然知道这三门武功的分量,毕竟九十年前还他是个小和尚的时候,便听得武林中有两位前辈,分别以《一阳指》与《龙象般若功》成为当世之绝顶高手。 不过既然孟修远已经将这秘籍送来了,那张真人也就不会推辞。他们师徒二人之间,无需客套什么。 所以他只是笑着朝孟修远逗趣道: “哈哈哈,修远,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这下山两年的时间,收获可真是不小。 细数一下,这次你回来之后送给我的功夫,可比往来我教给你的都还要多了。 这么看,我这个当师父的,日后可得好好努力了啊……” 孟修远闻声也不由得咧开了嘴角,顺着师父的话说道: “是啊,师父,我可一直都等着呢。 到时候您的新武功创出来了,可千万记得先第一个传给我啊。” 师徒两人这么说说笑笑间,外面的钟鼓声又敲了一遍。 张三丰眼看时间不早,也就挥了挥手,向孟修远说道: “好了,你且去吧,不用陪我了。 我知道你还要给小无忌去送那《九阳神功》救治寒毒,路途遥远,再去好好歇息一下吧。 明早出发时,便不用来看我了,记得路上一定要小心些就是。 莫要因为自己武功高就大意,遭了歹人的算计。 早些回来,咱们有话到时候再聊。”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矫情,只站起身对着师父深深行了一礼,便转身告辞出了房间。 师父说得对,来日方长,有什么话等他回来时再说也不迟。 至少是要给师父些时间,吸收理解了孟修远带回来的这许多神功秘法,到时候二人才好商量着怎么将其融合起来,使得功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 孟修远从师父房间出来,去伙房吃过午饭之后,便来到了紫霄殿前的空地上。 这里是武当弟子平日里做早课、晚课,打拳练剑的地方,可以理解为武当派的“练武场”。 而孟修远好不容易回来门派一趟,想着的便是作为小师叔,也该指点一下那些三代弟子们,尽一尽自己作为长辈师叔的义务,同时也算是提前适应一下当人家师父的感觉。 却没想到,自己刚到地方,便见得竟是一片尘土飞扬。 平日里练功用的木桩、假靶早已没了影踪,反倒是空地两侧多了两木头球门,泥土地上也被人以兵器刻上了许多线条,禁区线、门线、点球点都清晰可见,俨然一个简易的现代足球场便已经成型。 “小师叔,你怎么才来,不是说好了中午便一起踢球的么,我们可等你好久了。” 灵虚见孟修远露面,第一个朝他开口喊道。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你们倒是积极,连球场都已经摆设好了,可花了不少功夫吧? 踢球是踢球,可不能因为这个耽搁了平日的练功啊。” 要知道,孟修远十年间虽然长和这些三代弟子们一起踢球玩耍,但一般为免麻烦,大家都是随便摆两根树枝就算是球门了,也不会费力将那些杂物搬走,随便踢踢凑合一下便是。 像今天这般弄得这么正规,是逢年过节才偶尔有的。 “放心吧,小师叔,今天的课业我们于上午时都加倍完成了,即便有些不足,晚上补上也来得及。 至于这场地,我们本是懒得布置的,可你迟到了太久,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就给收拾了出来。” 灵虚闻言,向孟修远解释道。 “行吧,那倒是我理亏了。 咱们赶快开始,我好好教训一番你们这些臭小子,也让你们再体验一下我‘武当球王’的厉害。” 孟修远自不会扫兴,伸手便招呼这大家上场踢球。 一声口哨响起,这球场上立时便开启了“厮杀”。 孟修远带领着年纪较小、功力较弱的部分弟子组成“红队”,以衣袖上绑着一缕红布为标志,而灵虚、灵清、灵均、灵悠他们这些功夫好、球技高的三代弟子,则是组成“蓝队”,共同与孟修远抗衡。 为了踢得有意思,孟修远倒没有纯以武功压人,而是主动收敛了自己的功力。 具体来说,便是将自身展露修为保持在比灵虚这个在场最强者高上个那么两三成的地步,虽也占得优势,但是又没收拾完全碾压、使得比赛失去悬念。 这也使得,场上比拼十分激烈,攻防转换之间,每个人都全情投入其中。 “我空了,快传!” 此时刚刚开场两三分钟,孟修远所在红方两名后卫合力将对方的球断下,孟修远见机迅速直插对方后场空虚地带,同时向身后队友大声招呼要球。 那小弟子听得孟修远的声音,自然不顾其他,抬头只观察片刻,便抡起一脚将皮球向孟修远踢来。 毕竟是练武的人,虽然功力不算深,但是下盘扎实、对力度的把控精准,这一球传的刚刚好从孟修远头顶掠过,落在他身前不远处。 只待他向前冲去,那边会是一个单刀直面门将的好机会。 可是,孟修远倒是没有大意,因为作为红队的绝对主力,他身旁常年是有两个蓝队的防守球员贴身盯防他的。 他们两人,自然也是看出了这球的危险,不约而同的向孟修远贴近了过来。 “小师叔,看我这《棉掌》的粘劲最近练得如何!” 灵虚说话间,就用以双手向孟修远袭来,牢牢缠住了他的左臂不放,试图拖慢他的步伐。 不过不要误会,他这不是有意犯规。 这是武当足球的特色,也是比赛向来的规矩。 在武当,踢球之中是可以出手攻击对手的,拳打脚踢皆无限制。 不过,每次交手仅限一招,不然的话也就不是足球比赛,而变成比武切磋了。 灵虚出手时可是经过周全考虑的,因为他知道自己速度不及孟修远,若一招之间无法破坏他的起步动作,那便再难加以干扰。 所以他才没用其他武功,而只用了这《棉掌》,不求一招间能胜了孟修远,而知期望于能拖慢他的速度。 哪想到,孟修远竟是对他转头一笑,随即一股诡异且复杂的劲力从孟修远的手臂上传来,立时将灵虚那紧紧缠住的双臂给震开。 灵虚只觉得这股力道明明不大,可自己却全无抵抗之法,反而手臂被震得发麻,半天使不上力气。 “小师叔,你这是什么功夫?”灵虚眼看这孟修远逐渐跑远,有些不甘地在他身后喊道。 “自创的,你好好表现,说不定以后可以教你两手。”孟修远一边向前跑去,一边扭头回来向他笑道。 其实说来,也不稀奇,只是将那《止戈剑法》的劲力用在了手臂上而已。灵虚没见识过,所以吃了亏。 与此同时,另一边右侧防守孟修远的灵均眼见事情不妙,同时也以《武当三十六路连环腿》的招式朝孟修远飞铲而来。 只不过还是被孟修远敏锐发现,纵身一跃给躲了过去。 于是,孟修远顺利地便单刀面对蓝方门将,只又向前带了几步,便一脚抽射而出。 对面门将灵悠,因为反应迅捷、身高臂长,又擅长《棉掌》中重于防守的封闭式,所以每次都被蓝队安排在守门的位置上,饱受孟修远的摧残。 此时见孟修远一球射大力来,未接心中便惧了三分。 所以虽仍是全力飞扑,可却只是手指尖碰到了皮球,无法全然将足球挡出。 “好!”“漂亮,小师叔!”“进啦进啦进啦! ” 无论场上还是场边,霎时间都有许多小弟子跳起,高声呼喊着庆祝。 孟修远为了合上这热切的氛围,还特意跑到场边,全力以梯云纵跃起数丈之高,而后于空中翻了数个跟头,才稳稳落地,微笑着以拳头砸了砸自己挺起的胸膛,算是他的特色进球庆祝动作。 果然,又引来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将现场氛围爆发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只是让孟修远有些没想到的是,他在这场边还看到了一个特殊的身影。 竟是那小周止若,孤零零地站在武当弟子群旁边,一个人高兴地向孟修远鼓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8 考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如之前所说,由于孟修远主动压制了自己的功力,队友又都偏于弱势,所以两队之间实力接近,可谓是不相上下。 而这,也表现在了这场比赛的局势上。 孟修远开局先拔头筹之后,他所在的红队很快便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蓝队中灵清、灵韵等人功夫不错,球技又好,默契配合之下轻松便撕开了红队防线。 灵韵边路突破传中,球传得又高又飘,灵清瞅准时机于禁区中争顶,运使《梯云纵》奋身跃起。 红方小弟子们虽也想着干扰防守,可功力都不及灵清,要么是跳得不及灵清那么高,要么是于空中被灵清出掌打了下来。 总之待得皮球传到时,只有灵清一人鹤立鸡群,轻松便争顶到了落点,随即用脑袋一顶便顺利破门。 “噢噢噢噢! ”“好球!”“灵清好样的!” 进球后的蓝队球员们十分兴奋,竟似为了故意挑衅孟修远一般,一齐跑到场地边,模彷孟修远刚才的方式开始了十分惊人的庆祝。 只见他们全队十人似一座迷你金字塔般迅速叠成了四层,而刚刚进球的灵清,则是朝这座金字塔快冲两步,向上全力跃起,运使《梯云纵》的轻功在每一层队友的身上都踩着借力一次,一路向上爬升。 直至他跃至于作为“金字塔尖”的灵虚上方时,那灵虚已经躺倒下来,双脚掌心朝天。 两人竟是一上一下、同时伸腿相向蹬击,脚掌精巧地印在一起。 随即,人型迷你金字塔因承受不住而轰然坍塌,而灵清则是借着这股巨力向上又窜出了一丈多高的距离,竟是不比孟修远刚才跳跃的那一下矮多少了。 于空中同样翻转数周,灵清虽然落地时有些踉跄,但最终还是站稳了脚步。 然后,他便一脸兴奋得意地朝孟修远喊道: “小师叔,我们这招如何,不比你跳得矮吧?!” 此时他身后那些倒在地上的蓝队球员都站了起来,也不顾摔得浑身痛,同样一副骄傲显摆的样子,似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伟业。 孟修远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爽朗地答道: “哈哈哈哈,牛的,灵清。这招可真有点东西,我服了。” 以前在山上一起踢球时,孟修远出于开玩笑的心态,时常会说一些《足球小将》里面稀奇古怪的招式给这些小弟子们听。 什么“勐虎式射门”“反动蹴速迅炮”之类的,酷炫的名字很受小孩子们的喜欢,把他们唬得够呛。 其目的,一是逗他们玩,二也是他们当时总缠着孟修远说是要学新绝招,孟修远索性说出一些不合乎常理的招数,让他们去好好研究,莫要总是缠着自己。 却没想到,这两年时间,竟真是让他们研究成功了一个。 这其中虽说必定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孟修远觉得,这未必就完全是一件坏事,所以也就没有开口批评他们不务正业。 因为他看得清楚,刚才灵清和灵虚最后双腿互蹬的那一下,明显一开始两人的真气是连接在一起的,待真气连接断开时,真气激荡才使得二人同步双腿发力,将劲力使出。 若没有这么一个暗中设计,那两人绝无可能在须臾间同时发力,也就使得劲力使不到一起去,反倒是卸了力,跃起高度或许还不如一人出力来得高。 两人能在没人传授的情况下,就完成这么精妙的真气配合,孟修远只能感叹兴趣果然是最好的老师。 这般技巧化用修改一下,创出一套二人合击之法或许都是可以的。 所以如此看来,这偶尔的踢踢足球放松,也未必真就会耽搁小弟子们练武。 正此时,孟修远身后的红队小弟子们看到了这一幕,惊讶羡慕之余,也不由得都有些愧疚,纷纷朝孟修远这围过来道歉: “小师叔,全怪我,没有拦住灵清师兄……” “不,是我不好,灵韵师兄跑得太快了,他在边路传中,我没有堵住。” “唉,小师叔好不容易进的球,却因为咱们防守不好,这么快就被逼平了。” 孟修远闻言,心知此时他们受挫,实乃最好的教育时机,所以出声说道: “放心,他们不过是扳平而已,我再进两个球就是了。 你们若真是心中不甘,那便应该加倍努力练功,尽快赶上他们才对。 只要功力强了,自然跑得快、跳得高,踢球无往不利。 对面那些人,也就是占了比你们入门早、功夫高的优势而已。” 小弟子们闻言纷纷点头,出言表示日后一定要加倍努力练功,不能再拖了孟修远的后腿。 孟修远见状欣慰,这才是武当山上流行起足球运动之后他最想看到的事情。 这些三代弟子们一个个年纪都还小,需要一门健康的爱好来排解山上的寂寞。而若这爱好还能激励着他们努力去练功习武,那便是一举两得、更合适不过了。 …… 余下半时辰的时间里,比赛进行得很激烈。 双方你来我往,都踢得十分投入。 直至最后终场哨声响起,孟修远虽然以一人之力进了四个球,但是他所在的红队还是以四比五的比分落败。 赢了的蓝队自然欢呼雀跃,可输了的红队却也没有太过失落。只是像孟修远所引导的那样,表示一定努力练功,缩短与师兄们之间的功夫差距,下次一定要赢回来。 “小师叔,我们队赢了,可有什么奖励?”那灵清得了便宜还卖乖,贱兮兮地跑过来向孟修远问道。 显然,其并是不想要什么东西,只是想要强调下他们蓝队赢了而已。这幅得意的样子,看得红队的小师弟们直捏紧拳头。 却没想到,孟修远稍顿了片刻,竟是真的笑着开口说道: “有,有奖品。 你们蓝队的队员们排队过来领奖品,每个人都有份。” 闻声,不仅蓝队这十来个人瞬间沸腾了起来,连带着红队以及场边看热闹的小弟子们也都被勾起了兴趣,急匆匆地围了过来。 因为孟修远这个小师叔的康慨大方,可是早在武当三代弟子们中间传播开了。当年他仅六岁便以纸鸢“收服”宋青书的故事,时至今日也是一段被常常提起的佳话。 所以对于孟修远所说的这个奖品,众人都非常期待。 “小师叔,快别吊我们胃口了,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吧……” 灵虚上蹿下跳地组织他身后的蓝队球员们排成一列,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闻言微笑,随即便往怀里一淘,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布囊。 在所有人期盼好奇的目光当中,他解开布囊系绳,小心翼翼地倒出了几个……桃核。 “哇,这什么啊,小师叔。” “变了,你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师叔了。” “说好的,奖品呢?” “小师叔你哪怕给我们两个桃子也好啊,怎么都被你吃干净了……” 蓝队的这些小弟子们见状,果然霎时间轰然一片,齐齐怒斥孟修远欺骗了他们的感情。 连带旁边一众围观者,也都不由得心中好奇,不知这是不是小师叔的新式幽默。 而孟修远,则是澹澹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半晌过后,小弟子们叽叽喳喳地发泄完情绪、吵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说道: “好了,你们着什么急呢。都安静些,听我说。” 他此言一出,场面瞬间便平静了下来。玩闹归玩闹,武当派的弟子,尊师重道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不敢打扰孟修远说话。 见此,孟修远笑着继续说道: “也不想想,我何时骗过你们?我说这是奖品,自然有其道理。 你们中不少人应该也知道,我此行下山两年多,是因为要去西域寻那《九阳神功》。 这期间,我可是碰上了不少好东西,现在手上拿着的就是其中之一。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桃核,而是昆仑山中带有灵气的蟠桃种子。 我苦寻数月,也不过得了这么十几颗,全数都在这里了。 这蟠桃吃了可以补益人身体根本,加速内功修炼,算是天底下难得的珍品。 所以我才想着拿回来,于咱们武当山上种下,看看能不能也结那‘仙桃’出来。” 孟修远说话间,这些小弟子们看这桃核的眼神已经改变。 毕竟他们也都听说过那神话故事,说是昆仑山有位女仙王母,每逢生日便设蟠桃之宴,宴请群仙。 小弟子们虽不知孟修远这蟠桃有神话中几分功效,可见得孟修远对其如此珍视,自然也知道这确实是宝贝了。 见此,孟修远也不磨蹭,依次将桃核郑重放在他们手心上,然后接着说道: “想来你们应该也明白,种这蟠桃,可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谁若是能将其养成,还保留有原本哪怕一小半的功效,那对我武当派来说,便是受益百代、惠及千古的大事情。 到时候不仅师父师兄们定会予以重视嘉奖,我也可以拿出一部自创的上好功夫传授给他。 只是,丑化说在前头,你们中若是谁没这耐心、没这意愿,那最好现在便将这蟠桃种子还给我,我一点也不会怪罪。 但若真的种上了,那便必须精心呵护培育,不得有丝毫大意懈怠。” 这些小弟子们闻言,自然一个个都踌躇满志,发誓一定要种好这昆仑山中寻来的仙桃。 其中心细者,还主动上前讯问孟修远,请教种这蟠桃有什么需要讲究的地方。 对此,孟修远自然是一点也不懂,所以便只叫他们耐心去讯问山上平时种地的火工道士,亦或者下山去寻真正有种桃经验的农人。 总之,就是不得冲动行事,必须准备妥当之后才可去实践。 余下手中还有几个桃核,孟修远便分给围观弟子中最积极的几人,让他们一同试着去种。 再之后,他就没有去细管这事 孟修远对其嘴上说得十分重视,其实于心中,还是相对随意的。 毕竟一来他本就没抱太大希望,二来他这两年应该是还要去那翠谷一趟的,想来还会和那白猿要些蟠桃来。 即便这第一波种的不成功,等师兄他们回来,交给他们再去试一试就好了。 终究是身负灵性之物,本就不合常理,自然强求不得。 …… 待交代完毕、比赛散场,那些小弟子们便轰然散去,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孟修远也想着好好休息一下,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可他刚走出几步,便听得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住了他: “恩公,且慢……” 不用看也知道,自然是那刚刚于场边站着的小周止若。 “嗯……你有何事么?”孟修远转身,澹然向她望去。 那周止若说话有些胆怯,几乎不敢抬头看向孟修远的眼睛。可犹豫了半天,还是强鼓足勇气向孟修远开口道: “恩公,止若一家能留在武当山上,过上安稳的生活,全靠您的救助。 我们全家一年多以来都感念您的恩德,对您十分敬重。 我本不该再提什么要求,您帮我一家已经够多了……” 孟修远听她这么磨磨蹭蹭地说着,无奈地笑了笑,打断道: “无需如此,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周止若听得她这准备许久的说辞被打断,心中不由得一慌。不过她到底是个机灵的姑娘,没有耽搁太久,便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这样的恩公,您原来在那船上问我,是否想要习武。 我那时年纪还小不懂事,所以一时间只想着和父母待在一起。 现在想来,十分后悔……”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又是一乐,被周止若这小大人的模样逗笑。 不过听得她这番话,孟修远也知其意图了。 孟修远没有问她“为什么变了注意”“你为什么要习武”这种废话,而是直截了当地地问道: “你是想拜入我武当派?还是说你想让我推荐你入别的门派?” “我……我是想拜恩公您为师。” 那周止若为人机灵,也看出孟修远无意听她绕圈子,所以犹豫片刻,还是直接说出了真心话。 “你倒是目的明确。但是为什么呢,就因为咱们俩比较熟么?”孟修远惊讶于这周止若竟突然变得直接了起来,不由得问道。 “因为大家都说,恩公您的功夫,是除了张真人以外最厉害的。”周止若坦然道。 “哈哈哈,这倒是个好理由。” 孟修远闻言一笑,可随即,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我要收徒,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明早下山出发,你若有心,天亮之前在这里等我。 我有一个考验给你。” 说完,孟修远便再不理这周止若,转身飘然而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89 周芷若的学前教育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孟修远便提起行囊准备出发。 待他行至紫霄殿前,远远望去,果然见到那周止若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此时尚未开春,本就天气寒冷。再加上这又是太阳尚未完全升起的清晨,山风一刮,吹得人直发颤。 可那小周止若许是怕孟修远看不见,与她错过了,竟是也没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待着,而是直挺挺地站在整片练武场最中心的位置。 也不知她已经等了多久,只见得她整个人面色已经冻得煞白,说话都十分哆嗦: “恩……恩公。” 说话间,周止若想要上前迎上两步,再向孟修远行礼。 却没想到不动还好,这一动,因为腿已经冻得麻木,再加上站的久了,竟是只身子朝前倾,却迈不出步子,以至于直挺挺地便往地上摔去。 孟修远见状远远挥出一掌,以柔劲将周止若的身体扶起,然后缓缓走到她面前问道: “你于这里等了多久了?” 小周止若虽觉得双腿经这么一动,突感麻木刺痛难忍,可嘴上却不敢怠慢孟修远,赶忙回答道: “自昨日恩公您走之后,我便一直在这里未敢离开,中间只去过几次茅房……” 孟修远闻言眉头微皱,因为以他所见,此时周止若的表情全然不似说谎。 这小姑娘,竟真的在这寒冬之中,吹着山风站了半日外加一夜。 见此,孟修远忍不住开口道: “你倒是毅力可嘉。 我且问你,我不是说今天一早才出发的么,你是没听清楚么? 即便要早些来等我,也待到子时再来,也肯定是来得及的。 为何非要如此受苦呢,是想要以此显示拜师的诚意?” 周止若闻言,诚恳地点了点头: “不瞒恩公,止若心里确有一点这份心思。 您既然说是要考验我,我自然不敢让恩公失望。 上次恩公让我做选择,我一时之错,便悔恨了许久。 这次再有机会在面前,万不敢再错过了……” 孟修远见她这么小个人儿,竟说出如此成熟坚毅的话语,不由得感叹,不愧是能在原着中搅动武林风云的人物,确实是不凡。 眼见这小女孩一脸难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样子,孟修远略一停顿,随即便开口说道: “你把手伸出来。” 毕竟小小年纪,又没有功夫护身,周止若硬挺着挨了这么久,孟修远不由得有些为她担心。 虽说要考验她,可孟修远也不想她因此坏了身体根基、就此落下什么病根。 周止若不太明白孟修远是什么意思,可还是赶忙照做,将一只冰冰凉的小手掌伸出。 对一个小孩子,孟修远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一把牵过了她的手,以九阴真经中【疗伤篇】的技法,将纯阳真气缓缓输入其身体内。 原本身体寒冷麻木、双腿刺痛难忍的周止若,此时只觉得一股温热舒适的暖流从掌心涌入,很快便于她身体之中扩散涌动开来。 这暖流每至身体一处,那里所有的寒冷痛苦便会被驱散开来,彷若冰雪融化于春日暖阳之下。 连那双麻木刺痛的双腿,也因为经脉被疏通,而渐渐舒缓了痛苦。 周止若感受这身体中的种种变化,不由得心情激动,既为孟修远这神奇的真气感到惊奇,也对孟修远所展现出的态度而感到兴奋。 隐隐晨光之中,小周止若看着孟修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师父……” 孟修远闻言,被她这话惊得一愣,赶忙开口打断道: “且慢,你先别乱叫。 我不知你误会了什么,可我还连半句要收你为徒的话还没说呢。 你莫要自作主张。” “哦……”周止若闻言,既觉得脸红,又十分失落。 她本以为,于这里等着孟修远,便是考验。所以见孟修远主动运功替她暖身,就当是其接纳了自己,愿意收自己为徒的表现。 现在看来,却是她自作聪明了。 孟修远见状,倒也没有替别人尴尬的习惯,而是又将纯阳真气于那周止若的身子里转了两圈,便缓缓将其收回。 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与周止若后交代道: “我这有一本册子,算是我的日记吧,暂且交于你保管。 在我下山的这段时间里,你需得将其通读一遍。 待我回来时,你要从这册子找出一件事,一件你觉得我做得不对的事情,当面指出我的错误。 并且,到时候我还要你说清楚,若换成你,这件事你会怎么做。 听明白了么?” 周止若突觉得身体中的温暖被抽走,本就还不太适应,听得孟修远又一连串讲了这么多话,一时间便更加发愣了。 不过片刻之后,她还是反应了过来,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小心地向孟修远问道: “恩公您所说之事,我已经记下了。 只是,我尚且还不认字,该怎么读您这日记呢?” 孟修远闻言一笑: “这也是给你的考验之一,自然要由你自己解决。” 说完,孟修远不再理这周止若,转身飞纵而起,于下山的路上几步飘出,身影便渐渐消散于远方。 周止若此时尚且不知的是,她手中捧着的书本,说是孟修远的日记,倒不如说是一本“除恶手册”。 其原身,是孟修远于路上用来记录董掌柜所述山贼土匪的那本薄册。 昨天孟修远回去之后,连夜添了许多细节内容于其上,包括这些一路所闻所见的那些恶人行径,以及自己斩杀、除掉他们时所用的手段。 甚至是与格桑一家的故事,以及在红梅山庄的所见所闻,孟修远也都简要记述在了其中。 所以说是周止若在这苦等了孟修远一个晚上,其实孟修远这边也没好好休息,而是点灯熬夜,同样写了整整一宿。 其目的,主要还是给周止若一个震撼教育。 事实上,关于到底要不要收周止若为徒这件事,孟修远心中其实于昨日她刚提起时,便早已是偏向于肯定了。 倚天原着中,年轻一代出挑的人物本就不多,除了张无忌这个开挂主角以外,能数得上的也就是周止若和宋青书了。 若说如师父所望,非要找一个有天赋的传人,那送上门的周止若,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而且论及个人背景与道德品行,此时的周止若不过是一个十岁渔家女孩,正是适合加以教育的时候。 旁人如何,孟修远管不着。 可若真的收徒,孟修远不敢说要培养出一个仁善正义、嫉恶如仇的大侠客出来,但至少也不能与他自己的三观太过违背。 以孟修远所持武学手段,以及周止若自身天赋,她若拜师,未来必然会成为一代绝世高手。 有此能力,自然不必似寻常人一样太过在乎利益得失。在这乱世中,也可以似孟修远现在这般,由着自己性子去生活。 既然如此,这世间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已经够多的了,那也就没必要再添上一个。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0 门卫大爷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从武当出发,要到那位于皖北的蝴蝶谷去,路途同样不近。 若只是骑马赶路,那即便专挑捷径小路来走,也至少行上个一两千里地的路程,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 好在,两地之间有汉水和长江连接,坐船顺流而下,比于地上赶路方便迅捷了不少。 孟修远于汉水边雇了一艘小船,直至汉口,到了汉口后另换长江江船,沿江东下。 待乘船入了皖境,孟修远才听闻船家说是差不多到了地方,给足了船费之后才上了岸。 他只知道那蝴蝶谷是位于“皖北女山湖畔”,具体该怎么走却是不甚了解,所以也就只能一边向周围行人问路,一边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线路。 如此一路向北前进,又奔行了两三日,总算是找到了那女山。 好在这总共也就那么大的地方,不似昆仑那般雪山重重,所以没用得多久,孟修远便寻到了一处山谷中。 只见得一条清溪旁结着七、八间茅屋,茅屋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诸般花草,显然便是那医仙胡青牛的居所。 可还没等孟修远行至近前,突地从路旁便冒出了三个相貌丑陋的老者,出声喊住了他: “来者请止步。 不知阁下姓名,来这蝴蝶谷中所为何事?” 孟修远闻言一愣,他奇怪这胡青牛,何时竟然请了这么三个门卫大爷。 不过听对方语气还算客气,只是略有有提防之意,所以孟修远倒也没想着与他们为难,开口便直白地说道: “在下武当孟修远,来这蝴蝶谷中,是要接我师侄张无忌回山。” 却没想到,这三个老者听闻这一番话,竟似被触动到了敏感神经,三张满是刀疤麻皮的丑脸瞬间变了色,一个个目光如炬,面容严肃地盯着孟修远上下打量。 好半天,为首那人才向前逼近一步,声音沉重地向孟修远又问道: “冒昧地问一句,您当真是武当‘紫霄神剑’孟少侠?” 通过呼吸身形,能看得出,这三名老者皆有不俗的武艺。 再加上他们三个面目丑恶,言行之中自带一股骇人的气势在身上,寻常普通人被他们这么一逼,或许早就吓破了胆子。 可放在孟修远身上,却只如清风拂山、明月照江。 “是的,怎么,有什么问题?” 孟修远也不生气,只是如此澹澹地回答道。 “不敢,还请少侠随老朽来,我们为您引路。” 那老者说罢转身,领着孟修远便往那院子方向行去,而他的两个同伙,则是一左一右分别缀在孟修远身后。 三人似不经意间,便以三角之势将孟修远隐隐围在了当中。同时身体暗中紧绷,显然对孟修远充满了戒心。 孟修远依旧处之泰然,浑不在意,便就这么一路随着他们慢慢走着。 反正等进了院子,一切便都清楚了,无谓在这空费口舌。 “无忌。” 孟修远一进院子,便见得那张无忌正坐在门口石阶上捧着一本书埋头苦读。虽过了两年,孩子长大了不少,可模样倒是没有变化太大,一眼便认得出来。 “小师叔?!”张无忌抬起头来,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才认出了孟修远来。 相处时间虽短,可张无忌可怎么也不会忘记孟修远这个于玄冥二老手上救他性命的小师叔。 说话间,张无忌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朝门口这边迎来。 见此情形,孟修远身边围着的那三个十分戒备的老者,面色立马缓和了下来,一同走到了孟修远身前目光所及处,不再似刚才那般似要随时动手的样子。 随即,三人齐齐躬身弯腰,朝孟修远深深行了一礼,其中为首那老者言辞恳切地说道: “孟少侠您安好,小人殷无福失礼了。 刚才我们不能确认您的身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您见谅。 实在是职责所在,不敢疏忽。” 孟修远闻言恍然,他这才明白了这三个老者的身份。 这人既然自称殷无福,那他旁边的那两个应该就是殷无禄和殷无寿,三人都是殷素素她家中的奴仆。 师父张三丰百岁寿宴之前,他们还上过武当山,代表主人殷天正给张翠山这个女婿送过不少贵重礼品。 当时孟修远忙于练那《紫霄剑气》,所以只听其名,没当面见过。 只不过说是家奴,但其实这三人来历不小,早年间都是江湖上的知名高手。后被天鹰教主殷天正所救,感念其恩情,才立下重誓,终身替他为奴,抛弃了从前的姓名,改名为殷无福、殷无禄、殷无寿。 孟修远想起这些,却又不由得有些警觉。因为他想不通,为何他三人会同时在这里保护张无忌。 要知道,这三人虽名义上是奴仆,可于天鹰教中也算是顶尖好手。即便那殷天正担忧外孙安危,寻常情况下也无需将他们三个同时安排过来。 天鹰教就算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般人才的浪费。 而且刚才孟修远出现时,三人有些过于紧张了,显然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所以待到领着张无忌重新坐下,和他稍稍寒暄了两句之后,孟修远便转头望向侍立在一旁的殷无福三人,直接开口询问道: “殷管家,我看刚才我表明是为无忌而来时,你们皆变了脸色。 可是这段时间,有人来这谷中找无忌的麻烦?” 那殷无福闻言点了点头,客气地向孟修远答道: “孟少侠您慧眼如炬,确有此事。 近来一两月,江湖中突有传闻,说是无忌少爷他孤身一人在这蝴蝶谷中疗伤。 许多宵小之辈听闻此事,贪念那屠龙刀的消息,自以为机会来了,想要于无忌少爷他不利。 明里、暗里来了不少人,有强行闯入的,有夜里偷袭的,也有假借找胡青牛看病想要混进来的。 虽说其中大多都是些狂妄痴愚之人,打发起来不费什么功夫。 可那屠龙刀太过动人心,哪怕我们已经杀了不少人来立威恐吓,可后来者却依然不见少。 您刚刚说是要见无忌少爷,我们又看不出您的功夫深浅,所以怕可能是大敌当前,自然不敢疏忽。” 孟修远闻言眉头微皱,暗叹人性之贪婪,竟可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连命都不要。 随即,他便接着开口接着问道: “你们可知,为何无忌在此疗伤的消息会散播出去?” 那殷无福摇了摇头: “小人无能,只查到是有人在江湖上故意传播这消息。 至于是谁,暂时还没有头绪。” 孟修远随即默然,说实话,现在这般情况就让他这么硬想,也很难猜出到底是谁在做此事。 虽说孟修远不畏这江湖上的任何人,可被人在背后这么算计,终归有些不爽。 却没想到,他正琢磨的时候,竟听得背后屋中突传出一道不屑的声音: “哼,您武当派的少侠无需费心,这事与你们无关。 背后那人,是朝着我胡青牛来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1 傲娇嘴硬胡青牛(2合1)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转头望去,只见走来的是一个神清骨秀、气度不俗的中年人,倒是与孟修远印象中的那个偏于滑稽的“胡青牛”形象有些不符。 想来应该是电视剧选角的时候,考虑到其“宠妻狂魔”、“性格古怪”形象,所以才故意挑了些能表现出喜剧效果的演员吧。 不过对于这事,孟修远没有细思,而是随即微笑着便开口说道: “武当孟修远,见过医仙胡先生。 我师侄无忌这两年,多亏先生您的照顾。 治病疗伤之恩,我暂且代我那五师兄,在此向您谢过。” 胡青牛听闻孟修远此言,不由得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态度恶劣的开场之下,孟修远这位所谓“正派少侠”却还能对他如此客气。 要知道,他刚才于屋中已经听到,孟修远此行目的是带那张无忌离开。也就是说,此刻孟修远并不是有求于他,所以才虚伪谄媚的。 作为明教中人,向来受惯了中原各大门派的鄙夷敌视,突见得这么一个正常人,不由对孟修远高看了两眼。 不过话到了嘴上,依然是习惯性地有些阴阳怪气: “不必说这些客套的话,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才救这小子的。 我胡青牛外号‘见死不救’,除了明教中的兄弟求上门来,余下的人便是对我千恩万谢、百般讨好,我也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之所以救张无忌这小子,也是因为他舅舅殷野王带着他找上门来,我念在他是白眉鹰王的外孙,所以才出的手。 鹰王他本是我明教的四大护法之一,后来他自创天鹰教,只不过算是和教中兄弟不和,却也不是叛了明教,算是明教的一个支派。 那殷野王答应我,待得我将这小子的寒毒治好,便立即让他加入天鹰教。 如此,我救得便是我教中自己的兄弟,又与你们这些自居名门正派的人有何关系?” 说完,那胡青牛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副得意的样子。 见此,孟修远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意外地看了身旁的张无忌一眼: “你舅舅确有说是让你加入天鹰教这种话?” 张无忌一时间十分慌乱,面对孟修远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 “确有此事,小师叔。我给爹爹的书信之中,也早已经提过了。”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责怪张无忌。因为就连他在经过细想之后,也觉得这确实是当时最好的方法。 张翠山和殷素素没死,那双方就都还是一家人,入哪边门派不是入呢。 当时为了让胡青牛答应给张无忌疗伤,殷野王说出这种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况且…… “殷野王说若你治好了无忌,便让他加入天鹰教 那请问胡先生,无忌这寒毒,你可是治好了?”孟修远略带笑意的看向胡青牛。 “这……”胡青牛闻言,瞬间便说不出话了。 他自负医术天下无双,可费劲心力给张无忌治了两年的时间,却依旧难以将其体内寒毒祛除干净。 细致来说,就是将无忌五脏六腑之中的寒毒肃清之后,胡青牛潜心苦思,使了许多巧妙方法,始终不能将张无忌体内散入三焦的阴毒逼出。 实在是这寒毒已经入体太深,已经到了药石无效的程度。 当然,这般细致理由,胡青牛是不会开口和孟修远说的。作为“蝶谷医仙”,胡青牛有自己的骄傲,不会将自己的失败推卸给客观原因。 所以他再开口时虽然依旧嘴硬,可也弱了几分气势: “哼,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小子留在我这里,我尚且能保得住他五六年的寿命。 可若你要此刻带他走,他恐怕撑不过一年的时间。 孟少侠,你可想好了,是你武当派的面子重要,还是这小子的命重要? 我倒不是可怜这小子如何,只是他若死得太快,恐怕会堕了我‘蝶谷医仙’的威名。” 说着,胡青牛还假装不经意间,把搭在了张无忌的肩上,暗中使力刺激其手太阴肺经上的穴位,引得张无忌连连咳嗽,露出一副病弱之象。 这显然是怕孟修远不知轻重,非要带张无忌离开、害了其性命,所以才有意为之的。 孟修远见他这幅明明在关心张无忌,却偏要嘴硬的样子,只觉得这人性格虽怪,但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胡青牛见此,不免误会了孟修远的意思,以为孟修远是在笑他说大话,是不信任他,愈发有些急了: “我跟你说这么多,也就是看在这小子算是半个我明教中人的份上。 不然你就是捧着千金来求我,我也不会和你再说半句……” 却没想到,他这话刚说到一半,孟修远竟突然毫无征兆地朝他一掌拍来。 胡青牛虽也会些功夫,可放在孟修远面前,完全上不得台面。 瞬息之间,他丝毫来不及反应,便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炽热暴烈的真气便扑面而来,将他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其中。 胡青牛虽还想说些什么,可被这至阳真气一逼,却只觉得口干舌燥、胸口气闷,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下一刻,就在胡青牛已经自认十死无生、满心不舍地已经开始在心中与爱妻道别之时,迎面而来的那股至阳真气突然开始减弱。 他略带惊慌地睁眼看去,只见那孟修远依然面带澹澹笑意地看着他。 “胡先生,我这真气如何?” 听孟修远这么一说,胡青牛立马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孟修远的意思。 再开口时,他不再如刚才那般倨傲,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错,此真气至刚至阳,或许真的可以解除张无忌那小子身中的寒毒。 我自来就听他说,有个功夫绝顶的小师叔,在满天下的替他寻找那《九阳神功》来疗伤。 本来还以为是在吹牛呢,没想到今日一见,确有此事。” 见识了孟修远的功夫,胡青牛的态度好了很多。 尊敬强者,是这江湖之中的潜规则。双方又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仇怨,不过是立场有别,外加上天生有一点“傲娇”,所以才使得胡青牛一直对孟修远冷言冷语的。 现在亲身体验了孟修远的实力,回想孟修远之前对他和善的态度,胡青牛心中对孟修远的印象立时便又拔高了不少。 而这,也正是孟修远想要的效果。他之所以有此动作,主要还是想引出接下来的话: “胡先生,我向来与人接触,只看其为人品行,不看其门派出身。 你虽是明教中人,也有个‘见死不救’的外号,可我倒也没见过你主动害人,所以没理由与你为敌。 反倒是你医术通神,我心中十分欣赏。 所以,我有一个交易,不知胡先生你是否有兴趣?” 胡青牛听闻孟修远这番话,心中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孟修远的意思,略微皱眉地开口说道: “孟少侠你所说的交易,指的是,愿意出手帮我解决那来犯仇敌是吧。 至于我,除了这一身医术,也别无长出,要说交易筹码,肯定也出在这上面。 我说的可对?” 孟修远点了点头,微笑道:“胡先生所言正是。” 一旁的张无忌听了二人的这番对话,眼睛一亮,赶忙拉住胡青牛的手说道: “胡先生,你快答应我小师叔吧。 我虽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难,可我现在回想,你这些天以来整日忧愁愤慨,想来肯定是仇敌实力强劲,你自己难以应付。 小师叔他功夫可厉害了,当年在武当山上,他一个人便打得那些来威逼我爹娘的恶人们心服口服,少林、崆峒、昆仑这些门派的高手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而且当时我被那两个会玄冥神掌的恶人劫持,也是小师叔他出手救下了我。 当时我虽受伤难受,可看的清楚,那两个恶人都没挨得住小师叔他一掌,便被打得仓皇逃窜。 胡先生你给我治伤的时候不都说了么,说这玄冥神掌是这世间顶尖的武功。那两个会玄冥神掌的恶人都打不过我小师叔,你那什么仇敌,便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张无忌拉着胡青牛的手,长篇大论地讲着,显然十分担心其安危。 想来是因为身份改变的原因,此时的张无忌与胡青牛,比孟修远印象中的还要更加亲近一些。 不过胡青牛闻言却只是眉头越皱越深,到最后忍不住打断道: “好了,不必说了。 我知道你小师叔功夫高,可那是他的事,于我无关。” 说着,胡青牛便不再理张无忌,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而望向孟修远: “孟少侠,我谢你这番好意,可此事还是作罢吧。 你让我做的,必定就是去医治那些非明教中的病人。 这事我做不来,所以也就不劳你出手帮我了。 既然医治张无忌这小子的神功已经被你找到,那他留在我这也没什么必要。 我两年多的时间也没治好他,是我医术不精,谈不上什么照顾、恩情之类的话,咱们互不亏欠。 你二位请便。” 说完,胡青牛再不理在场众人,转身便又径自回了屋中。 “胡先生!”张无忌见状十分着急,还想上前拉住胡青牛劝说,可却被孟修远一把给拉了回来。 “无忌,既然胡先生拒绝,那我也不必多事,咱们出发回武当吧。” 孟修远脸上不见丝毫失望,只是一如往常般澹然地向张无忌说道。 “可是胡先生他很危险……” 张无忌仍不愿放弃,想要开口反过来劝说孟修远。可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孟修远一指点中了胸前的穴位,呆愣地定在了原地,再发不出声音。 “孟少侠,您这是……” 旁边一直保持沉默、似蜡像般侍立着的殷无福三人,见孟修远突然出手点住张无忌,终于忍不住开口。 孟修远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对他三人问道: “殷管家,我要带无忌回武当山,你们一路上可还要跟着护卫?” 那殷无福三人闻声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互换了个眼神,而后又恭敬地向孟修远答道: “孟少侠神功盖世,有您看顾无忌少爷,自不用我们三个下人添乱。 我三人在此敬送,望孟少侠您一路顺风。” 孟修远点了点头,朝三人一拱手,便提起那被点住穴道的张无忌扛在了肩上,转身朝着蝴蝶谷外飘然而去。 …… 被抗在肩上的张无忌,只听得耳边疾风呼啸,视线中那熟悉的茅屋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山径之间。 因担忧胡青牛的安危,张无忌心中愈发焦急,只是苦于被点中穴位,所以口不能言。 本来在那冰火岛上,他义父谢逊是教过他运气移穴之法的,正好便是应对这种被人点住穴道无法动弹的情况,可以暗运真气解开穴道。 张无忌将那方法学得娴熟,往来屡试不爽,但唯独今天不知怎么的,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半晌之后,他累得真气几近耗尽,可那被点住的穴道依然坚如磐石,丝毫没有松动,此时才不得的放弃,心中一片暗然。 却没想到,就在接近于张无忌绝望的时候,转机却突然到来。 出了蝴蝶谷没多久,于一片隐蔽密林之中,孟修远没征兆地便将张无忌放下,随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虽不知小师叔此意为何,可张无忌心知机会难得,当即不管不顾,“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 “小师叔,,您万里辛苦,为我寻来那治疗寒毒的神功,无忌感激不尽。 本来您说的话,无忌不敢违逆。 可无忌还是想求您,让我再在这蝴蝶谷中待上一段时间,可以么?” “哦?为什么呢,两年时间你还没在这里住够?”孟修远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无忌,也不扶他,只是故意开口问道。 “不是,我是想借此保护胡先生。”张无忌认真地说道: “我想过,既然胡先生说那仇人是奔着他来的,可那人为何还要费心费力在江湖上散布我在蝴蝶谷疗伤的事情呢? 显然,那人其实目的并不是想要让那些贪慕屠龙刀的人来杀我,而是忌惮于我爹娘的身份,想借此把我逼走,好单独对付留下来的胡先生而已。 只要我不走,那胡先生的仇人必然便不敢露面。 这样,胡先生自然就安全了。” 孟修远闻言一乐,心中暗叹这小子还挺聪明的,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过,他倒是没有答应张无忌的请求,而是转而说道: “其实你回不回武当倒也无妨,只是这《九阳神功》事关重大,在你将其练成之前,我不能允许你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之中。 这不仅事关你的安全,也事关这门神功会不会自此泄露出去,落入什么歹人之手。 所以我不能让你留在这蝴蝶谷中,因为我没工夫在这里一直看顾着你,明白了么?” 张无忌闻言一愣,心中自然明白孟修远说的话十分有理,可是由于实在放心不下那胡青牛,犹豫片刻之后,他毅然开口说道: “那这《九阳神功》我便暂且不学了,反正我还有几年好活,也不急于一时。 即便有寒毒来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胡先生他两年来对我照顾颇多,替我疗伤又教我医术。 现在见他蒙难,我不能坐视不理……” 孟修远闻言,心中不由得暗暗点头。 虽说因为年纪小,说话做事还考虑得不是很周全,但张无忌这份难得的仁义之心,孟修远还是感受到了。 确实是个好孩子。 所以孟修远索性也就不愿再用“你就只顾那胡青牛,没想过我们这些师门亲长为你废了多少功夫”、“你可知你一句话,多少人的辛苦都白费了”这种烂俗的话来问他了。 转而,孟修远伸手扶起了张无忌,在他小脑袋上拍了拍,温声出言安慰道: “且放心吧,师叔自有打算。 那胡青牛医术超群,留着可有大用处,我不会让他死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2 自作自受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正如之前所说,胡青牛那仇人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其实是因为忌惮张无忌还在蝴蝶谷内,忌惮他背后的天鹰教和武当派。 现如今,孟修远想要引蛇出洞,自然要顺其心意。 于是接下来一路上,孟修远便就这么领着张无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蝴蝶谷。 顺着官道行走,没有遮掩痕迹,直奔南面长江岸边雇了一条江船,连夜顺江而上。 期间也不是没有不开眼的宵小之辈找上门来,想要在张无忌回武当山之前截杀他,从而拷问出屠龙刀的线索。 只是愿意冒这份风险的,大多都是些狂妄无能的不入流之辈,被孟修远三两下就全都打发了。 自此,“武当紫霄神剑孟少侠现身皖北,将师侄张无忌亲自带离蝴蝶谷”的消息,便在附近的江湖当中传开。 以孟修远此时之盛名,江湖中或许有人会暗地里诽谤他人品不行、不尊重前辈和江湖同道,可却没人会说他功夫不行,更没人敢在他面前犯事。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太平了许多,孟修远和张无忌二人所乘之小船再没人敢来打扰。 所以也就没人知道,这师叔侄二人,其实已经在某个深夜偷偷下了船。 …… 数日之后的蝴蝶谷,突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师父,那毒妇便是逃进了这里,是我亲眼看到的。 您可得千万小心些,她的毒功可十分厉害。” 说话间,四人闯入,分别是华山掌门鲜于通、其座下弟子薛公远,以及华山派功夫最高的二位长老。 此时院中,胡青牛抱着身受重伤的妻子王难姑,望着缓步走来的鲜于通,他一双眼睛已经通红。 他胡青牛生平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妹妹胡青羊,一个妻子王难姑,此时都因为这鲜于通受难。 其中妹妹胡青羊,是多年前救治鲜于通时便与之相恋,其后以身相许,竟致怀孕,哪知鲜于通贪图华山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理,和当时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成亲。 胡青羊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 而此刻妻子王难姑,也被其设计埋伏,重伤于鲜于通的手上。 于是望着走进来的鲜于通,胡青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恨不得能生啖其血肉。 “鲜于通,你不仅害了我妹子,还敢伤我妻子难姑。 我胡青牛即便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 此时之胡青牛,早已没有了几日前面对孟修远时那副澹然的样子。 不是他贪生畏死,只是不能杀这鲜于通,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魔教妖人,莫要信口污人清白。 你妻子欲下毒偷害我等,被我弟子发现。 我们顺着找上门来,你怕被牵连我能理解,但若以为随便编几句谎话便能反诬陷于我,那可就是没什么道理了。” 鲜于通见到胡青牛这幅愤慨的样子,面色依旧不变,说话间尚留有谦谦君子仪态。 这鲜于通生得眉目清秀,俊雅潇洒,手持一把折扇,一副中年文士打的打扮。 寻常人见了,不由得便会对他多生三分好感。 但在胡青牛的眼中,他比恶鬼还恶,长相比肥猪癞狗还要不如。 “鲜于通,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有什么事情朝我来,为何要设计陷害我妻子?! 以她之施毒技艺,若非你们提前便设计好陷阱、放出消息引她上钩,你们又怎么可能察觉的到她出手下毒?” 说话间,胡青牛疼惜地摸了摸妻子的脸颊,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他刚刚诊疗之中,已知道妻子伤得极重,虽已经施针喂药,以他的医术保住其性命不是难事,可眼见妻子遭此劫难,爱妻如命的胡青牛还是只觉得心如刀割。 “难姑,都是我拖累了你,我真的该死。 你向来待我温柔和顺,情深义重,普天下女子之中,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我却不知珍惜,只知争强好胜,接二连三地伤了你的心……” 那王难姑见状摇了摇头,声音艰难地说道: “莫说这话。 是我固执,一意孤行,不听你的劝阻非要去的。 我只在外探查,听说那鲜于通出现在了这附近,便想着先下手为强,替你报了大仇。 却没想,竟是被他提前算到,落入了陷阱之中。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他二人情意绵绵之时,对面的华山派众人早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那薛公远“仓啷”一声宝剑出鞘,向身旁的鲜于通说道: “师父,我们还要再听这些魔教妖人胡言乱语么?” 鲜于通闻言,竟是没有直接作出指示,反而转身想身后两位长老恭敬请示道: “二位师叔,你们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这一高一矮两位长老性格耿直、城府不深,见掌门师侄问话,便不假思索地出声道: “你是华山掌门,做事又何须请示我等。 既然你已调查清楚,当年你师兄白垣之死,就是出自这毒妇之手,那我们华山派自不能放过她。 更何况她这次还意欲对你下毒,虽没成功,可也罪加一等。 她那丈夫若要阻拦,一同杀了便是,都是魔教的妖人、又是夫妻,少不了同流合污,肯定也有罪业在身。” “公远,听到你师叔祖们怎么说了么,动手吧。”那鲜于通抚了抚手中折扇,澹然地对身旁弟子说道。 “是。”那薛公远闻声,立马提剑朝胡青牛攻了过来。 胡青牛见状赶忙将怀中的妻子放下,起身应敌。 只是他医术天下无双,武功学得却不算如何精深。再加上担心身后受伤的妻子受到波及,打起来束手束脚,十几招过后,竟渐渐落入了下风。 “魔教妖人,受死!”薛公远眼看机会出现,挺剑施展杀招,意欲将胡青牛一举拿下。 “难姑,我对不住你……”生死存亡之间,胡青牛心知败局已定,竟是不再想着对敌防守,反倒转身扭头,将整个背后的露给了敌人。 他只想在这生命最后一刻,再看一眼心爱的妻子。 却没想到,想象中的疼痛久久没有出现,反倒是听得身后“噗通”一声,鲜于通和华山二老的惊呼随即响起: “公远!” “什么人,竟敢暗中伤我华山弟子?!” “莫要藏头露尾,快些出来!” 他再转过身时,只见那薛公远已经躺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没了声息。 而一个熟悉的身影,翩然落下。 踩着这么精确节点入场的,自然是“蓄谋已久”的孟修远。 “孟少侠,你……” 胡青牛有些不可置信,这孟修远明明已经走了多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又出手为自己解了围呢? “胡先生,你莫怪,我也是刚到没多久,咳咳……至少是没太久。” 孟修远面带微笑地回应这胡青牛。 他二人身后,还站在的华山派三位高手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首先憋不住的,是城府不深的华山二老。 那高老者首先站了出来,朝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咱们昆仑派一别,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当日灭蝠大会,你斩杀那吸血妖人韦一笑,解救我等于危难之中,我心怀感恩。 可是今日你为何突然出手,伤我华山派弟子,庇护那魔教妖人? 就因为他医治了你师侄,于你武当派有恩?” 他身旁的矮老者接着话头,随即也开口说道: “孟少侠,你虽武功盖世,可做事之前,也该弄清楚事情真相,不能不分青红皂白。 这院中躺着的那妇人,看着柔柔弱弱,实际歹毒的紧。 她不仅过往毒杀了我派白垣师侄,这次更是要对我派掌门鲜于通下手。 你虽受得那胡青牛的恩惠,可你是武当正派的门人,应该秉持正义,不能偏向于那魔教妖人啊。” 这华山二老,向来脾气耿直、自视甚高,今天这事若是别人伤了他华山派的弟子,那他俩此时或许已经出手教训了。 只是当时昆仑派的“灭蝠大会”之中,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孟修远的功夫,实在是有些硬气不起来,只得出言用大义来逼孟修远。 孟修远闻言一乐,看着他二人说道: “哈哈哈,好一个‘不分青红皂白’。 你二位该问问你这好师侄、好徒孙,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我这些日子以来四处暗中探查,发现那散布‘张无忌在蝴蝶谷疗伤’消息的,可就是现在躺在地上那个薛公远。 设计引得江湖中人来偷袭我武当派弟子,我对他出手,有什么错?” “这……”华山二老闻言,心中顿时一惊,背后皆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以孟修远和武当派的强大,他们华山若是占着理还好说,可到了现在这一步,孟修远反过来指责华山门人陷害武当,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因为说实话,鲜于通这个掌门虽然平日里隐藏颇深,谁看他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他徒弟薛公远却是比他差远了。 即便是华山二老,于薛公远的不良行径也是常有耳闻,对其印象不佳,只不过碍于他是掌门弟子,所以不好越过鲜于通来管束。 现在孟修远突然说出薛公远的恶行,华山二老莫名的有些心虚,心道这小子说不定真做得出来。 “掌门师侄,可有此事?公远他为何要这么做?”这华山二老于是赶忙小声询问身旁的鲜于通。 “两位师叔放心,绝无此事,公远这孩子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他不会有这种行径。 况且他与那张无忌无仇无怨,何必费此苦心呢。 待我叫他起来,与孟少侠当面对质就是……” 说着,鲜于通便走到那躺倒在地的薛公远身边,作势要扶起他。 但实际上,借着背身遮挡孟修远和华山二老的视线,那鲜于通竟是隐蔽地一指点在徒弟薛公远身上,使得本就受伤昏迷的薛公远自此无声无息地一命呼呜。 “公远,公远?!”鲜于通演技精湛,作势仓惶地先摸了摸薛公远的脉搏,而后便大呼一声,面色悲痛地将薛公远抱在了怀里。 华山二老见状大惊失色,赶忙跟着过去查看。 而站在远处的孟修远则是面色澹然,鲜于通的这点小手段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只不过,孟修远心知其后面必然还会有动作,所以暂且没有点明。 片刻之后,那华山二老确认薛公远已死,再抬起头来看向孟修远的时候,神色悲痛之余,竟还显得有些轻松,似放下了一个不小的负担: “孟少侠,你一掌打死了我派弟子,无论你说他有何过错,他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与你当面对质了。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哦,如何各退一步?”孟修远表示愿意听他一言。 “孟少侠你杀我派弟子,还要庇护那魔教夫妇,属实有些过分。 只是我们向来敬重武当和孟少侠你的为人,想你有此行为,或许有些我们所不知的原因。 所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咱们两家以和为贵。 我们三人现在就走,双方互不追究,如何?” 高老者强挺着气势,做出一副“我也不是怕你,只是给你个面子”的模样。 孟修远闻言又是一乐,暗道自己上次可能真的给这华山二老的冲击不小,本来印象里又臭又硬的两个人,没想到竟是这么好说话。 就连鲜于通听了高长老的话,心中都十分纳闷,凑到近前小声耳语问道: “师叔,这事我们就这么算了?” “莫要多话,这小子太厉害了,我们斗不过他,先走再说!”那高长老同样在鲜于通耳边细声急语了几句。 闻声之后,那鲜于通不由得愣了片刻,而后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强忍着面色不变,向孟修远身前缓缓走来。 “孟少侠,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希望不要因此坏了咱们武当与华山之间的……啊啊啊! ! ” 话说到一半,这鲜于通突然没有征兆地扑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人心弦。 “掌门师侄?!” 华山二老见此情形,即便再忌惮孟修远,可也不免瞬时间红了眼,拔出腰间长刀便要冲过来与孟修远拼命。 毕竟薛公远和鲜于通,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可是大有不同。 孟修远见此,先是左右各出一掌,凌空掌力拍得他们中门大开、来不及防守,而后便紧接着连点两下,以《一阳指》的指力将他们胸口大穴点住,各自定在原地。 “我可是为了你们好,别过来沾上了这毒物。” 说着,孟修远弯下腰去从鲜于通手上拿过那柄折扇,细细观摩。 随即他走向院中花盆中摆着的一株药草,以扇柄对着药草挥了几下,片刻之间,便见其萎蔫了下来,颜色由绿转黄。 被点住穴位的华山二老见此情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让在地上哀嚎打滚的鲜于通。 其实刚才孟修远一直心中对鲜于通有所戒备,一是对其为人阴险有所了解,二是心知胡青牛握着其把柄,他今日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鲜于通借着说话的功夫,欲以折扇之中机关放出毒粉的时候,便被警觉的孟修远立时以真气给逼了回去,全都撒在了他自己身上。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从此之后可以给你当牛做马……”鲜于通哀嚎之余,竟是抬头望向了一旁的胡青牛,向他乞求道。 因为他知道,世上只有胡青牛一人能解此毒。 他年轻时于苗疆身中此金蚕蛊毒,便是有幸遇到胡青牛给他解了毒,两人自此结为了金兰之交,胡青牛还将妹妹胡青羊许给了他。 只是他后来恩将仇报,贪图华山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理,和当时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成亲。使得胡青羊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 现在他虽知自己理亏,只是这千刀万剐的痛苦之下,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胡青牛再救他一次。 胡青牛闻言,只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恶心,只“呸”了一声,便将脑袋扭向一旁,根本不同他搭话。 唯有孟修远走到他身侧,出声说道: “救你是不可能了,有些事我想问你,你老实交代,我或许能让你死得轻松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3 硬了,拳头硬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快!你快点问,我什么都说。 问完便快杀了我……杀了我……” 身中金蚕蛊毒的鲜于通,感觉有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 眼见胡青牛不愿救他,鲜于通心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所以他只求能速死,不再被这般痛苦折磨。 听得孟修远愿意出手帮他了断,自然也不顾什么名誉和形象,趴在地上哀求着孟修远快些问话。 孟修远见此,倒也没想着故意拖延折磨他,随即便开口道: “嗯,我先问你,你那徒弟薛公远于江湖上散布消息,引诱江湖中人来这蝴蝶谷中截杀我师侄张无忌,可是你指使的?” “是,是我指使的……你再快些问……” 只一句话的时间,这鲜于通便已经有些忍受不了折磨,等不及孟修远来替他了断,双手扼住自己的咽喉,想要掐死自己。 只是中了这金蚕蛊毒之后,他全身已无半点力气,别说掐死自己,哪怕拼命将额头在地下碰撞,也是连面皮也撞不破半点。 这正是金蚕蛊毒恐怖的地方,可令中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神智清楚,身上每一处的痛楚加倍清楚的感到,直至七天七夜之后方才肉腐见骨而死。 孟修远见他如此,也不理他,只当他是罪有应得,按照自己的想法接着问道: “你华山向来与我武当没什么仇怨,为什么要设计陷害我师侄呢? 是为了那屠龙宝刀?” 孟修远自然心知答桉并非如此,他这话,是问给在场的华山二老听的。 而在这金蚕蛊毒的折磨之下,鲜于通心中明白,此时想要速死,还是只能靠孟修远来帮他解脱,所以于痛苦中强挺起了精神,奋起生平之意志,以极快的语速解说了起来: “不是,我是为了解决这胡青牛,不是为了对付武当派。 我早年为了华山掌门之位,负了胡青牛的妹子,使她孕中自杀。 那胡青牛因此恨上了我,三次想要找我报仇,可都被我杀退。 我早就想要根除他这个后患,可一直没能找到他的行踪。 直到前些日子我偶然得到消息,说是你师侄张无忌在蝴蝶谷中被胡青牛医治。 我怕胡青牛治好了他,以此恩惠要挟,让那张无忌娘家的天鹰教来找我报仇。 所以才想着先下手为强,让人散播张无忌在蝴蝶谷中的消息,将他逼走,我好单独对付这胡青牛。 就这些了,就这些了……我罪孽深重,你快杀我……” 孟修远闻言一乐,这鲜于通倒是不错,居然还会抢答了。一口气把其中缘由都说了出来,也省却孟修远一点点去询问的麻烦。 只是,尚且还有一事需要说清: “既然如此,那所谓王难姑毒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师兄白垣之死,可是你诬陷她了? 你将这些如实说完,我便送你上路。” 那鲜于通备受折磨,仅有的那点意志力也已经被消耗殆尽,此时不免心神恍忽,说话时带上了些疯疯癫癫的样子: “是我诬陷她的,白垣师兄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白师兄……你死得很惨,可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你要说出胡青羊的事来,师父决不能饶我,我……我只好杀了你灭口啊。白师哥……你放了我……你饶了我……” 说话间,这西鲜于通竟是爬起身,突然朝着一旁无人处磕头求饶了起来: “我害了你,只好嫁祸于明教,可是……可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么还来索我的命?你的妻儿老小,我也一直给你照顾……他们衣食无缺啊。 白师兄,莫要在打我了,莫要再打了。 我好疼啊……” 孟修远见他如此疯癫的样子,心知到此也算是差不多了,随即弃之不顾,走向不远处被点住穴位的华山二老,顺手解开了他二人穴道: “二位,你们看此事该如何解决?” 那华山二老刚刚站在这里,将一切都听得真切,心中早已是怒火中烧。 “孟少侠,先容我清理门户!” 声音一出,那矮老者便已经朝那鲜于通的方向窜了出去。孟修远自没有理由阻拦,乐见其成。 只见刀光一闪,那鲜于通的脑袋便已经落下。 随即,矮老者也不敢再留手中沾着毒血的长刀,将之弃置于地,重新站回高老者身边,两人同时向孟修远深深一揖: “孟少侠,你帮我华山派弄明白了门户中的一件大事,令我白垣师侄沉冤得雪,实在是感激不尽。 若非有此一事,我恐怕会一直被这畜生蒙在鼓里。” 孟修远听其言语,不置可否,只是仍这么澹然地看着二人。 那矮老者见孟修远如此表情,心知此事确实是他们十分理亏,不仅将华山派的了前面丢尽,更是狠狠地得罪了武当派和眼前这位孟少侠。 要知道,是他华山派掌门鲜于通先出手偷袭的,若不是孟修远功力深厚,以真气将那毒**回了鲜于通身上,那现在躺在地上身首异处的可就是孟修远了。 这般要命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即便华山二老自己也觉得,今日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恐怕他二人很难从这个院子走出去。 从刚才孟修远须臾之间便点住二人能看出,他真要下杀手,恐怕二人拼了老命也撑不了几招。 甚至更进一步,此事上升到武当与华山两派之间的仇怨,孟修远凭此日后到华山派中发难,都说得通道理。 所以这矮老者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接着恭敬开口赔礼道: “孟少侠,今日之事,错全都在我华山派。 只是那鲜于通平日里隐藏得太好,我等也一直不知他真实面目,所以才被他鼓动迷惑。 还望孟少侠谅在我二人不知实情,给我们一个补救的的机会。 我保证,日后于江湖上,只要是华山弟子碰上武当弟子,必定会礼让三分。 您看如何?” 孟修远闻言细思片刻,心中暗暗琢磨。 首恶已诛,这华山二老虽然人固执愚钝了一些,但是也确实是被那鲜于通所蒙骗,才跟着到这蝴蝶谷中来闹事的。 不知者不罪,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实没必要赶尽杀绝。 考虑到随后要做的一些事,他觉得,或许可以让这华山派将功补过。 因而孟修远再开口时,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让我放下此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那矮老者闻言大喜,有条件便意味着有的谈,已经至少是避免了最坏的情况,所以他赶忙应道: “是是,孟少侠您请说,只要我们能办到,我绝不推辞。”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也不答话,竟是低头向地上寻摸了起来,半天之后,他于院墙边捡起了两块同为巴掌大小的硬石。 在华山二老疑惑的眼神中,孟修远拔出腰间的真武剑,运起《紫霄剑气》附着其上,须臾间便分别在这两块石头上各写了一个“孟”字。 捡起石头、吹开其上的石屑,只见得两块石头的字刻得极深,虽说字体算不上好看,但因为是以剑气刻成,其细节利落自然、带有孟修远剑法的独特韵味于其中,与寻常石刻大为不同,便是能工巧匠也难以模彷。 “日后无论是谁手持这石头,将其交到你二人手里,你们都必须随身保护他的五年时间。 期间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会再讲什么情面了,明白么?” 说着,他将这两块石头其中的一块递给了矮老者,期间面色严肃。 那矮老者接过石头,先是呆愣了片刻,而后与高老者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赶忙答应下来孟修远的要求: “孟少侠,请您放心,这事情我们师兄弟一定办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这条件已经比他预想中的要宽松许多了,他们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他俩此时,只想着能将今日之劫难度过去,那再苛刻的条件也是愿意接受的。 “请便”。 随着孟修远此声一落,这华山二老朝着他又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便仓惶离去,再不敢于这蝴蝶谷中多留。 …… 待那华山二老离开之后,这院中除了地上的两具尸首,便只剩下孟修远与胡青牛夫妇二人了。 经此一难,死里逃生,原本还互相闹别扭的胡青牛和王难姑两人彻底放下了过往的那点琐碎。 两人互相深情凝视,轻声耳语,只显得浓情蜜意无限,让站在一旁的电灯泡孟修远不由得有些尴尬。 “咳咳………” 孟修远见他二人如此甜蜜,还不知道要腻歪多久,心中十分无奈。只得强装咳嗽出声,想要借此提醒一下他们。 虽说他这般内功绝顶的高手,突然咳嗽显得有些突兀。只是此时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实在想不到更自然的方式。 却没想到,这夫妻二人竟是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互相小声说着话,全然不理他。 “青牛,那鲜于通死了,你多年想要报仇的愿望终于达成,我是真真的替你欢喜。 相必你心里,应该很久都没有这么快活过了吧。” “不,难姑,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见那恶人毙命自然高兴,但我更高兴的,是见你回到了我身边。 难姑,我们再不斗气,再不分开了好么?” “嗯,我们再不分开……” 说着,两人便又腻歪在了一起。 作为单身狗的孟修远见此情景,只觉得拳头瞬时间便硬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好在,没等他气得拔出真武剑来,那胡青牛总算是想起了他,主动开口道: “孟少侠,今日之事,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只是余下的事情,咱们可以暂且延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胡青牛请说。 却没想到,这胡青牛的话十分出乎孟修远的意料: “我知道孟少侠你的内功十分了得,还望你能出手,帮我妻子运功疗伤。” “胡先生,你不是同我开玩笑吧。就治伤这事,你还用得上我帮忙?”孟修远忍不住问道。 “难姑伤得如此之重,我哪里有心情跟你开玩笑!”胡青牛表情严肃,语气急切: “她所受都是脏腑经脉之内伤,我用药用针,自然是治得好她,可怎么也得医上个半个月的时间。 我不忍难姑她受罪如此之久,所以才拜托于你的。 似你这般的高深内功,只需在我指点之下用以疏通她体内经脉、滋养她身体之中的脏腑,自然是会大大缩短她痊愈的时间。”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明白了胡青牛的意思。 确实,很多时候用内功疗伤和用针药来疗伤,互相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尤其是面对内伤的时候,以内功疗伤往往效果来得更加快。 只是孟修远倒是没有一口答应胡青牛,他怕胡青牛又似刚才那样再沉浸到与王难姑的二人世界中去,所以想趁此机会先说说正事: “胡先生,替你夫人疗伤自然算不上什么麻烦,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话要说。 今日我故意折返回来,除了出于道义之外,其实背后确有自己的心思。 说我挟恩图报也好,说我目的不纯也罢,但我确有几件事要请胡先生你去做。 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胡青牛听闻此言,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朝着孟修远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认真地说道: “我胡青牛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孟少侠你救我夫妻二人性命,还杀了那恶贼鲜于通,替我妹子报了大仇。 此间种种,我感激不尽。 有什么事,尽管说来便是,只要不碍及我与夫人情义,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孟修远见他这么配合心中高兴,也就不绕弯子了,索性直接说道: “我所托之事说来有三,对胡先生你来说都不算是什么难事。 其一,我想请你将医术传给我武当一脉,毕竟医武同源,都是对人体之研究,想必会有益处。 其二,我想请你从今以后去了那‘见死不救’的名号,不再只为明教中人治病。你作为医者,自然有不接诊的权利,但我只希望这不是以门派身份为界定的。 其三,我想请你携贵夫人一同外出云游,将你的无双医术用在这天下间需要的人身上。 最近几年中原灾害战乱频发,进而引得瘟疫四起,我常见之而心痛,只无奈于医学上确实是学艺不精。 若有胡先生您出手,想必这天下能少死许多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4 狗屁不通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的这三个要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其中要胡青牛传下医术这事不必多想,毕竟他是明摆着的这世间医术第一的“医仙”,若能将他身上的医术传到武当派来,自然是好处无穷。 前两年孟修远初学那《紫霄神剑》的时候,张三丰便和他提过,说是正在钻研医术,想要创出一门疗伤避毒的高深功夫出来。 这事孟修远可一直记在心里。 现如今,他手上有了九阴真经的【疗伤篇】,有了号称百毒不侵的《九阳神功》(虽然只是号称而已),若是再加上胡青牛的医术精华,那素材可就真的足够丰富了。 到时候孟修远开启“顿悟”状态,和师父张真人一起坐而论道,潜心研究几年的时间,说不定真的能创出一门疗伤极快、百毒不侵的神功出来。 至于余下的两个条件,其实说的是同一件事。 这胡青牛医术虽高,但脾气古怪,只愿意救治明教中人,不免浪费了他的一身才华。 虽说在这武侠世界之中,谈不上什么医德之类的事情,胡青牛不愿给人看病也只是他的自由,别人没有理由能够指责他。 可现在孟修远既然救了他夫妻性命,那便是有大恩于他,自然可以同样不顾风度,挟恩图报主动向他提些条件。 孟修远下山这两年多,见天下百姓遭灾受难,其实为祸者主要不过四种。 元朝廷、歹人、天灾、瘟疫。 其中瘟疫这一条,虽排在最后,可同样也害了不少人。 其所泛滥之时,一县一州之地都可因此而十室九空,危害性丝毫不亚于苛税与匪兵。 孟修远前世虽也受了些临床医学教育,但学得不精,这十多年过去,其中内容已经忘得差不许多了。 再加这元末乱世之中,瘟疫复杂多变,所包含的远不止单独一种疾病,以孟修远的能力,实在是难以处理。 若这胡青牛愿意报恩,出手救治天下瘟疫,那孟修远心中必大为宽慰。 毕竟就以他这“医仙”的水平,每到一瘟疫横行之处,只需得一张精妙恰当的药方,便能比原本情况下多活了无数人的性命。 不过,看胡青牛的表情,好像对孟修远的这三个要求有些顾虑: “孟少侠,你的第一个条件很简单,我自然可以全力配合。 其实张无忌这小子天资聪颖,两年间已经学了我不少本事去,只需将我多年潜心所着的《医经》一书传给他,让他日后仔细钻研,那他日后在医术上的成就或许便可以接近于我了。 当然,你们武当若要再派别人来同我学医术,我也不会反对,只要那弟子别太惹人厌就行了。 只是你所说的第二、第三个条件,我却是不能答应你。 我之所以立下‘非明教弟子不救’这个规矩,便是为了难姑。 现如今我们俩好不容易重归于好,我可再不能伤她的心了……” 说话间,那胡青牛深情地望了望王难姑,而后似怕孟修远不理解,接着解释道: “难姑她原来之所以恼我,便是因为这医术闹的。 有几次她向人下了慢性毒药,中毒的人向我求医,我胡里胡涂的便将他治好了。当时我还自鸣得意,却不知这种举动对我爱妻实是不忠不义,委实负心薄幸。 ‘毒仙’手下所伤之人,‘医仙’居然将他治好,不但有违我爱妻的本意,而且岂不证明‘医仙’强过‘毒仙’么? 难姑她因此生气,弃我而去,我心痛万分,不由得暗下决定,再不随便出手。 只是治病是我天性所好,这瘾头是说甚么也戒不掉的,遇上奇病怪毒,有时终归还是忍不住出手。 哪想到所治愈的人中,有些竟仍是拙荆所伤,只是她手段十分巧妙,不露出是她手笔,我查察不出,胡里胡涂的便将来人治好了。 这么一来,难姑她气我更甚,再也不理我了。 于那时我便立下重誓,凡非明教中人,一概不治,以免无意中坏了难姑的精心杰构。 因为我夫妇都是明教中人,本教的兄弟姐妹,难姑是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们下手的。 所以孟少侠,此事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若再因此惹恼了难姑,让她离我而去,那我即便苟活于这世上,也没有半点生趣可言了……” 孟修远听得胡青牛絮絮叨叨这么长的一段解释,不由得以手扶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索性故意开口逗他说道: “哦,原来如此。 我本来还不了解,你夫人王难姑竟是个随意向人下毒的恶劣之人。 那我这武当正派的少侠,今日可就要铲奸除恶、匡扶正义了。 胡先生,你等着,我去将你夫人杀了,那你便不必害怕医错了人惹她生气了……” 说话间,孟修远作势拔出腰间的真武剑,向二人的方向走去。 “不要!孟少侠,你误会了! ! 她虽擅长毒术,但向来也只对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之人下手,绝不是胡乱下毒的。 你莫要过来,莫要过来! 我知你功夫厉害,可你若敢动难姑半根毫毛,我就立马自尽! 我死了,你就再别想学到我的医术……” 这胡青牛关心则乱,听到孟修远要对他妻子出手,竟是没听出这是个玩笑,被吓得立时便像小狗炸毛了一般,张牙舞爪地威胁着孟修远不要靠近。 如此,无需孟修远开口,连他怀里身受重伤的王难姑都笑了出来,声音虽然虚弱,但还是带着一股轻松之意: “青牛,别冒傻气了,人家孟少侠是逗你呢。 再者你不想想,我说好从今以后与你再不分离,又怎么会与你比拼医术、毒术? 我知道,你生平是最爱给人治病疗伤的,便是孟少侠不要求你,你也想做这事。 什么‘见死不救’的外号,不过是被我任性逼出来的而已…… 青牛,这些年委屈你了。” 说着,王难姑艰难地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胡青牛的脸颊。 “难姑!”胡青牛听闻妻子此话,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立时两行热泪便已经流了下来,一把就欲将妻子再抱进怀里。 只不过这次,王难姑伸手推开了他,没再与他腻歪,而是转头望向了孟修远: “孟少侠,你救我二人性命,我感激不尽。 这三个条件很宽容,于我们都不是什么难事,我替青牛他答应你了。 你可以放心,我们都会尽心竭力地去办好的。” “对对,我们答应了,一定做好。”胡青牛听闻妻子开口,便赶忙附和说道。 …… 条件谈定,后面的事情便简单和谐了许多。 孟修远先是将藏身在附近不远处的张无忌给接来,安置在这小院之中,而后便在胡青牛的指导之下,运功替王难姑疗伤。 让他没想的的是,他竟因此收获颇丰。 这期间,孟修远依照王难姑这个现实病例,与胡青牛讨论了不少九阴真经【疗伤篇】和《一阳指》所含疗伤法的内容。 换做别的武学问题,胡青牛或许连张嘴评价的资格也没有,可偏生这“以气疗伤”的法门不仅是武功,更与医学本身联系紧密,所以胡青牛倒是给了孟修远不少好提议。 对于这两门功法本身,胡青牛的评价不错,只说起其大部分内容确实符合医理,不愧都是传承已久的顶级功法。 只不过或许是由于这两门功夫创始人潜心武学,于医术上下的功夫比较少,尚且没有达到胡青牛这般“医仙”的境界。 所以这两门功夫的许多细节之处,在那胡青牛眼中看来,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 心知机会难得,给王难姑疗伤之余,孟修远便开启了“顿悟”的状态,就这两门功法的改进问题与胡青牛做了许多讨论。 而那胡青牛天生痴迷于医术,除了每日照顾妻子,余下时间里也都兴高采烈地主动拉着孟修远钻研其中问题。 因而短短几日之内,在胡青牛的帮助下,孟修远便顺利完成了对这两篇功法的改进工作。 相较于原版内容,改进后的功夫无论是疗伤效果、消耗内力还是对自身的负担,都有了大幅度的优化。 尝到甜头的孟修远,随即将自己那《健体术》的功夫也拿了出来,将其中与医学相关的内容与胡青牛多加讨论。 毕竟这门功夫的本质,便是以真气强化人身,自然很多涉及到人体功能的问题。 不过没想到,这一聊,便聊出了巨大分歧。 “孟少侠,我观你这门功夫立意奇特,竟能想到以真气来强化人身肉体,实在是有别于天底下所有的武学,可谓独创一派。 只是你这功夫中的很多细节,莫怪我直言,实在是…… 狗屁不通!” 那胡青牛刚一看过孟修远的《健体术》,便给出了如此犀利的评价。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下意识地心生怒火。 毕竟这《健体术》算是他于武学之中的最高成就,也是他所创的最为精深奇妙的的一门武功,他心中向来对其十分得意。 这般呕心沥血才得来的着作,对于作者来说,往往真如自己的孩子一般。被人随便瞧了几眼,便受此恶评,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胡先生,你只看了一会儿,确定看懂了我这功夫么。 要不,你还是再仔细看看?” 孟修远强忍着想上去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何须再看,我这一打眼,便见得的都是错漏之处。” 说起专业问题,胡青牛与平时像变了个人,丝毫不留情面,显得独断且自信: “就以你其中这【炼血篇】为例,便写得十分离谱。 明明开篇就写了,这一篇的主要目的是增强人体造血之能力,可你的真气运行路线,为什么都围绕着骨头呢? 便是初学医术的小儿也都知道,血之化生由来于五脏,是以水谷精微为源,在脾胃、心肺、肝肾等脏腑的共同作用下而生成的。 即便按照‘精血同源’之说,肾藏精,主骨,生髓,精髓可以化生血液,可那也应该究其根本,先于肾经着手才对。 你倒好,整篇的运气路线都是围着那么两根骨头,弃五脏完全不顾,简直就是舍本逐末、不可理喻!” 孟修远闻言一愣,随即面色十分古怪。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这算是明白,为什么胡青牛会对他的《健体术》有如此差的评价了。 全因他当时创这门功夫的时候,状态极佳,可谓顿悟中的顿悟,灵感中的灵感,冥冥中将毕生之所学都用到了其中。 这当间,自然包括他前世记忆所留存的那部分现代医学的内容。 孟修远一时间实在是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同这生于元朝的胡青牛解释“骨髓造血干细胞”的事情。 胡青牛见孟修远这副表情,误以为他是知错了,便随即又得意地说了些什么“孟少侠功夫了得,可年纪太轻,理论积累太浅”、“这般不入流功夫,可千万别再练了,否则必练坏了身体”之类的嘲讽话语,听得孟修远头上青筋直动。 实在气不过的孟修远,索性不管不顾,开口便朝着胡青牛开口说道: “胡先生莫要得意,我这功夫自然也合医理,只是这医理你没听过而已。” 那胡青牛闻言立马就坐不住了,他精研医学半生,自认将世上所流传的医书都读了个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造就了现在这么一身无双医术。 现在孟修远突说有什么医理他不明白,自然是不服气的。 而孟修远心想着与这胡青牛多聊聊有益无害,也就打开话匣,半真半假地说道: “胡先生你有所不知,我早年间未上武当之前,也是学过医的。 只不过教我医术那老者十分神秘,自称其医术独具一格,与这天底下所有医者所学都大不相同……” 说着孟修远便以此为借口,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向胡青牛一点点开始诉说自己前世所学的现代医学的内容。 由于理论体系的完全不同,以及现代医学中所说的“心肝脾肺肾”等一系列解剖器官与中医之中系统性概念有所差别,所以一开始胡青牛是没太听懂孟修远所说内容的,甚至一度嗤之以鼻,认为孟修远是面子挂不住在胡吹而已。 只不过随着交谈的深入、孟修远一一仔细解释,胡青牛很快发现,孟修远所言之内容确实是有着一套独特而紧密的理论体系在其背后,绝不是一时之间信口胡言就能讲得出来的。 自此,胡青牛便相信了孟修远那“独具一格的医术”的说法,对医学抱有十二分热情的他,很快便沉迷到了其中,也不管孟修远这故事编的十分敷衍,只一心向孟修远求教这独特的医学知识。 而孟修远也是尽自己所能,将那些所知的那些确切无错的现代医学知识一点点地都讲给了胡青牛听。 他之所以有这闲心,倒不是说就认为现代医学各方面都比咱们自己祖传的中医优秀,更不敢说他这点三脚猫的东西能帮上胡青牛什么。 只是以后世的角度来看,现代医学与传统中医学,确实多有互补的地方。 孟修远想要随手埋下一颗种子,给这片土地上的医者们多一个理解人体的角度。 能在这片文化不太适配的土壤上生根发芽自然最好,而即便不成,这期间哪怕因此多救了几个人,也算是一份小功德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5 周芷若的第一课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接下来的几天,这小小茅屋之中,满是一片学术气息浓郁的氛围。 每日除了给王难姑疗伤以外,众人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被孟修远口中那独特而严密的“奇怪医学”所吸引。 从人体解剖开始,孟修远一点点地将现代医学的基础讲述给三人。 这种时候,那鲜于通和薛公远的尸体,可就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天气寒冷,尸体本就不易腐烂。再加上那鲜于通生前还中了金蚕蛊毒,在毒性作用下,他这身体更添了一份“防腐”的效果。 于是在胡青牛给那鲜于通的尸首祛除了蛊毒之后,两具保存相对完整的尸体,便成为了孟修远此时最好的“教具”。 他从外而内、从上至下,领着胡青牛等三人细致地对尸体进行了解剖,并借此机会一一向他们介绍皮肤、肌肉、神经、骨骼、淋巴、内脏等一些列部分。 鲜于通和薛公远二人生前不是什么好人,死后倒是对这医学进步做出了贡献,想来他们九泉之下得知,也必定会欣慰的。 这之后,孟修远顺便也讲了讲微生物这一课,向胡青牛夫妻二人介绍了一些启发性质的概念。 不过,这事他倒是没有太上心,毕竟这没有工业基础的条件下,想要制作出合格的抗生素几乎是不可能的。 却没想到,这部分内容讲出之后,反倒是王难姑听得比胡青牛还要积极。 这位毒仙一听到孟修远所说的“四周环境之中,其实到处都有无数细小微不可见的虫子”时,便显得异常有兴趣。 尤其是在孟修远将葫芦和空心芦苇杆组合起来、以内力加热其中肉汤,勉强复刻了那着名的“曲颈瓶试验”,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微生物真实存在之后,王难姑更是对此大为惊异,彻底相信了孟修远所说的一切内容。 从那之后,王难姑整日围着孟修远问东问西的,而孟修远本身也就是个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经常被好奇心深重的王难姑给问得哑口无言。 无奈,孟修远只得在王难姑伤势刚刚稳定之后,便早早地带着张无忌告辞离开。 再不走,胡青牛那副妒火中烧的样子持续下去,可不只是眼神杀人,说不定马上都要拿银针扎他了。 不过,临走之前,孟修远还是送出了一份临别礼物: “胡先生,你过往有‘见死不救’的称号,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今后若在这世上奔走行医,恐怕会惹得心胸狭隘之人报复,不免有危险。 此物你拿着,去华山派找那华山二老,让他们先保护你五年时间。 若之后再有危险,亦或者期间有什么连华山二老也解决不了的强敌,自可来武当派寻我。” 说着,孟修远便将前几日与华山二老约定时,以剑气所刻的那块硬石递给了胡青牛。 那日胡青牛全程都在眼前看着,自然清楚孟修远与华山二老的约定。 他倒也不推辞,干脆地便接过了这石头令牌,只是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孟少侠,你那日之所以与那华山二老定下此约,想必想着的就是为了让他二人保护我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刻下两块石令,让我拿着再去华山找他们呢。 直接同他们说好,命他们保护我行医五年时间不就得了?” 孟修远闻言一乐,毫不遮掩地说道: “我那时哪知道,你是不是真愿意答应我的这三个条件。 若是你不答应,我还让他们三个保护你,不就亏了么。 华山二老虽在我手上过不了几招,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人物了。 让这种级别的高手,心甘情愿地保护一个人五年,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胡青牛听闻孟修远这话,同样哈哈大笑了起来,直道孟修远是个有趣的人。他胡青牛不仅感念恩德,也真心愿意认下这么一个朋友。 于此轻松的氛围之下,连带着本来不舍胡青牛的张无忌也跟着笑了出来。 随即双方互道珍重,拱手一礼,便见孟修远扯过张无忌的手,转身翩然远去。 …… 自蝴蝶谷回武当的一路上,孟修远和张无忌走得十分安稳,没什么宵小之辈敢来打扰。 见此间无事,孟修远索性便在路途之中,得空时便传授一些《九阳神功》的内容给张无忌。 而那张无忌确实也是十分聪颖,对武学的领悟力上佳,孟修远每教他什么经文内容,几乎都无需说上第二遍,只有个别艰涩之处解释一下便可。 见此情形,孟修远不由得心想,难怪当师父的都喜欢天资悟性比较高的弟子,这教起来是真的省力啊。 如此两月多的时间,孟修远二人便回了武当山上。 从灵虚那里听得,师父张三丰正巧还在闭关,孟修远也就没有打扰他,只是安排张无忌暂且好好住下,每日来他这里学习《九阳神功》的余下内容。 真正需得孟修远操心的,还是周止若这个待定的徒弟。 这日一早,周止若便被叫到孟修远房间里,检查她课后作业完成得如何。 “恩公,您回来了……” 周止若手捧孟修远那本日记,神色忐忑地站在面前,显然没什么自信。 孟修远见她如此,也不给她顾虑的时间,开口便直言问道: “嗯,我走前所让你做的那些事,你完成得如何?” 被孟修远这么一问,这小周止若身体一震,赶忙开口答道: “回禀恩公,此书我只来得及通读了几遍,理解不深……” 说着,周止若便将孟修远这本“除恶手册”之中所记载的种种桉例进行一一复述,似背课文一般都给背了出来。 孟修远闻声,不由得心中暗暗点头。 他出行数月时间,小周止若能在连字都不识的基础上,将整本书册近乎背诵下来,显然还是下了功夫的。 只不过,作为“面试官”,自然还是要刁难对方一下的。 “好了,无需再叙述下去。我当时同你说的,可不是让你将这书册背诵下来。 记得没错的话,我是让你从这书册之中找出一件你觉得我做得不对的事情,当面指出我的错误。” 孟修远干脆地打断了周止若,又向她问道。 周止若闻声,面色一苦,小脸上纠结万分。不过怕孟修远等得着急,她没有犹豫太久,最终还是深出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后开口说道: “恩公,止若读此书册,只觉得其上所载的那些歹人作恶多端,个个都确实该死。 就像那时欺负我爹娘的两个元兵一样,若不杀了他们,那好人便活不下去。 日后我若也能学成本事,必定也像恩公一样,要杀尽这些恶人。 至于恩公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止若见识浅薄,实在是看不出来。” 说完,周止若便低垂着脑袋,有些不敢看孟修远。 而孟修远听得她这番话,不由得又暗自点了点头。 小小一个人儿,看着说的不似假话,确实是有这份嫉恶如仇的心思,那就足够了。 孟修远以这问题试她,本就没想着让这年仅十岁的小女孩说出什么有建设性、有哲理的提议来,而只是想测测她心中所想。 “嗯,看不出来,那便日后慢慢想。 只是你需得记住,今日这份铲奸除恶的志向,可不得轻易就丢了。” …… 那日之后,孟修远便准备收下周止若这个徒弟。 待后来师父出关,孟修远将此事如实禀告,张三丰听过之后显得十分高兴,没有因为周止若女子的身份而说什么,反倒是特意划出了一小片院子,专给周止若这般女弟子日后居住练武之用。 想来是见孟修远如此听话,这么快便找到了传人,心中欣慰。 不过这倒不是浪费和搞特权,有此先例,武当未来必然还会收些女弟子的。 实际这江湖上中的门派,大多都是男女混杂的,连峨眉这种大众印象中的“女儿国”,都有一定数量的男弟子在其中。 反倒是似武当现在这般只收男弟子的门派,再叫得上来名字的应该也只有少林一家了。 如此张三丰的首肯之下,周止若入门之事自然没什么波折。 简单奉茶烧香之后,她便已经改口叫孟修远师父了。 往后数月,孟修远自己练功之余,不少心思都花在了周止若身上。 似当年宋远桥教孟修远那般,孟修远教周止若也没有太过急于求成,而是先给她打牢了基础。 只不过考虑到男女有别,孟修远最先教她的不是《武当长拳》和《静心调息法》这些功夫,而是经脉、穴位等一系列人体相关的知识。 毕竟这种事情,男女师徒之间本来教起来就不太方便,肯定是趁着周止若现在年龄尚小、身心未成的时候尽早来教比较合适。 一根小木棍在手,于身上戳戳点点的倒也没什么让人尴尬的地方。 孟修远自己本就没有多想,那周止若更是一心求学,只数日的功夫,便将这些内容都给教完。 师徒两人合力之下,算是将这最为难的一部分给轻松度过了。 而后的教学便没有什么好说,周止若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孟修远教得十分轻松。 无论拳脚剑法,还是提炼真气,孟修远教的都是些最基础的东西。而周止若也正如他所愿,不骄不躁,一点点认真地完成着孟修远所布置的课程。 如此数月时间,周止若已经打下了十分不错的基础,孟修远也准备开始教她一些高明的武学。 只是这中间的日子,孟修远心中逐渐开始有些焦躁不安。 不为别的,只是那远在西域的宋青书,竟一直都没有归来。 要说处理朱武连环庄的财产,那几个月的时间怎么也足够了,不该耽搁这么久。 路途太远、通信不便,所以孟修远无从得知其中缘由,只是寄了一封书信出去,也不知对方何时能收到。 如此又过了许久,终于一日道童来报,说有人来山上找孟修远送信,却等在山门外不愿进来。 孟修远闻言虽然不解,但心中还是高兴,赶忙去接。 直待他见到那送信的人,却发现是一个西域长相的大汉,身材高大、气息悠长,明显有功夫在身。 一见面,那人便恭敬开口问道: “可是武当派孟少侠当面?”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不解,下意识地说道: “正是。只是不知,阁下送来的是谁的书信?” 没想到那大汉竟语出惊人: “是我家主人,明教光明左使,杨逍。”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6 放心吧,杨左使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说实话,这杨逍突然遣人上门,孟修远是万万没想到的。 瞬息之间,孟修远心中不由得种种念头闪过,思虑到底为何会有如此一事。 是因为那纪晓芙? 他杨逍知道是我在灭绝师太面前救了纪晓芙一命,所以特意写信给我,想与我说些感谢的话? 可是以杨逍那向来孤傲的性子,不像是会做这么“贴心”事情的人啊。 更何况被他强逼生女的纪晓芙,可是孟修远六师兄的未婚妻。 如此丑事之下,他有何脸面与武当派提起此事。 亦或者,他是听闻了孟修远击杀青翼蝠王之事,想要找来寻仇? 可是明教内斗严重,高层之间分崩离析,这位光明左使杨逍和青翼蝠王韦一笑可是素来不算太对付的。 这明教教主之位,他们口中不说,心中多少都有所觊觎。真论起来,他们都应该算是竞争对手才对。 这杨逍真的会为了替韦一笑报仇,而如此大动干戈么? 一时间,种种猜想在孟修远脑中萦绕,理不清头绪。 只不过无论是何原因,孟修远都只觉得,这杨逍未免有些作死的嫌疑。 殷梨亭仁厚心软,原谅了纪晓芙,将此事一笔勾销再不愿提起,可孟修远心中还多少有些不忿呢。 他这杨逍竟还敢主动找上门,真当武当派的剑沾不得血? …… 孟修远没有为难那个送信的汉子,接下那封书信之后,便让他走了。 毕竟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小卒而已,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随即,孟修远为防有毒,特意选于通风空旷之处,以长剑剑尖将这信封拆开,将其中信纸挑了出来。 这谨慎的动作虽显得有些不合高手风范,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点,总没有错的。 待将那信纸展开,见得其上俊秀飘逸之文字,孟修远细读其中内容,不由得眉头渐渐紧皱。 刨去其中文人客套的那些东西,余下文字,只说了两件事。 其一,宋青书之所以一直没有回归武当山,便是因为此时正在杨逍那里做客。 请武当山诸位放心,他一切安好,没遇上什么危险。 其二,杨逍及其手下已经从西域奔赴中原,邀请孟修远下月十五日,于江南黄鹤楼故址前相会。 他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有要事与孟修远相商。 见此,孟修远心中已经微微生怒。 什么“做客”,说的倒是好听。 宋青书他一个武当弟子,何故会主动去明教杨左使那里做客呢。 “哈哈,好一个杨逍,看来这一趟我是不去不行了。” 孟修远虽不知这杨逍到底为何要请他一会,但见其以宋青书为质子,这事孟修远自然不可能怠慢。 师父张三丰最近又闭关了,这山上也没个能商量的人,孟修远索性也就不做耽搁。 先是给周止若安排好功课,而后向灵虚简单交代过其中原委之后,孟修远便孤身一人下了山。 此行十分便捷,只需行至汉水之畔,雇一艘小船顺江直下,不多日便可直至武昌,与孟修远上次去那蝴蝶谷一般无二。 这黄鹤楼虽被称为“江南三大名楼”之一,可实际位置却是不是在常人狭义印象中的江南之地,而是于武汉三镇之中的武昌,地处蛇山之巅,濒临万里长江。 孟修远因为出发时没有耽搁,路上行船又是一直顺风顺水,所以比那杨逍信中所说相会的日期早到了几天。 他问人寻路,先去了那黄鹤楼的故址看了看,算是简单查看了一下此处环境。 之所以说是故址,是因为黄鹤楼这名声赫赫的盛景,实际于历史上多次被毁,又多次被重修。 早于南宋初年,黄鹤楼便已经倾圮,实体不存。它下次重建,还要待到明洪武四年。 孟修远于附近几番探查,未见到明教中人的身影,亦没见到什么适合暗藏埋伏的地方,索性放下心来。 武昌城中休息数天,未见明教中人踪迹,孟修远只好等到约定的十五日,一早再上蛇山。 却没想到,等他到了地方,竟仍是不见人影。 心知杨逍不会开这种玩笑,孟修远安心寻得一块干净处坐下,盘腿养息,静待来者。 又过大半个时辰,孟修远突然听得脚步喘息声传来,寻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从半山腰处正上来。 这一队约有一百来号人,行列整齐、威风赫赫,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再细看其中兵卒,皆是身形矫健,大多都有不错的功夫在身。 孟修远下意识地便以为这是杨逍带着人上山了,正待要举目细看,搜查其中有没有宋青书的身影。 可很快待这队人再走近些,孟修远看轻他们车马之上的配饰花纹,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 只见得绘着一头黑色大鹰,展开双翅,形状威勐,显然是天鹰教的标志。 其中为首的两人,一个是身材魁伟的秃顶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钩曲,有若鹰嘴,显然可能便是那白眉鹰王殷天正。 而另一个则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着白衫、手持折扇,孟修远不知其身份,不过看其与殷天正便走边聊的神态,可能是其独子殷野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他们一队人马行至山顶,才发现了孟修远的身影。 “你是何人,在这做什么?”那白衣男子看起来是平日里深处高位惯了,张嘴便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不过倒也不怪他没眼力,功夫练到孟修远此时的程度,寻常人是看不出他身上深浅的,大多只当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俊俏少年而已。 思及武当与天鹰教的姻亲关系,孟修远没多做表示,只是不理那白衣男子,朝他身后那白眉鹰王一拱手澹澹说道 “武当孟修远,见过鹰王。” “哦?竟是武当紫霄神剑孟少侠当面?” 殷天正突听得孟修远的名号,眼神中精光一闪,显得十分客气,同样拱手一礼。 “咳,天鹰教殷野王,见过孟少侠。” 那身着白衣的殷野王见此,也知道自己刚刚鲁莽了,虽性格使然不会说出什么道歉的话,但还是朝孟修远认真补上一礼。 见此,孟修远便也没有拿架子,向他还了一礼,而后便转向他父亲殷天正直言问道: “鹰王,可是那杨逍来信,让你们天鹰教来此相会?” 殷天正闻声眉头一皱: “正是如此,那杨逍上月突遣人送信上门,说是请我来此有要事相商。 说实话,若非我认得他的字迹,还当是哪个宵小之辈想借他名号来算计我天鹰教呢。 以杨逍的为人,很难想象他竟是会主动做出此事。 孟少侠你竟也被那杨逍请来,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没等双方再多聊什么,只听得山腰处又隐隐有声音传来,寻声望去,见得同是一大队人马正在上山。 半晌,只见一四十来岁、书生打扮的男子骑马率先走来,远远目光便盯上了孟修远这边。 “哼,杨逍……”殷天正见其模样,立马便脱口而出。 孟修远没将其放在心上,反倒是人群一声呼喊,让孟修远安心了不少。 “小师叔!” 那宋青书见得孟修远的身影十分兴奋,等不及随着一起行动,翻身下马,便抄着小路朝孟修远这边奔来,倒也没人阻拦他。 “青书,没事吧。”孟修远赶忙飘然迎上,抱住他的肩膀,不免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那杨逍好吃好喝地待我,就是问了我一些问题,又一直让我随他行动而已。” 宋青书显得精神很不错,面色红润、脸都圆了一圈,显然所言非虚。 那杨逍见此情形,同样翻身下马,不急不慢地先是向远处白眉鹰王的方向一拱手,而后看向孟修远澹然说道: “阁下便是武当派孟少侠吧,果然如传言一般,很年轻。 没想到你竟自己一人来了,稍后我还有事相商,希望还请多留片刻。 你若不放心,我可以让我手下先撤到山下去,咱们单独谈谈。” 孟修远闻言一乐,看向那杨逍笑着说道: “放心吧,杨左使。 我确实也想好好和你谈谈。 至于你的这些手下,就不必劳他们动身了。 今天有些事情不说清楚,你们一个人也下不了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7 孤高的杨逍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若只能用一个词来评价杨逍的性格,那最恰当的,或许应该是“孤傲”。 杨逍此人少年得志,年纪轻轻便学成一身高深武功,位至明教光明左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加他相貌生得清逸俊朗,又博学多才、见识广博,不考虑角色光环的话,绝对算得上是天子骄子。 也正因此,天下间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除了曾经的明教教主阳顶天以及好友光明右使范瑶之外,再没谁能让他看得起。 孟修远这几年虽有了些名声,可对于常年居于坐忘峰上、看不起中原武林的杨逍来说,只觉得是一群庸才吹捧出来的年轻人,又能有几分真本事呢。 此时孟修远竟以如此语气同他说话,杨逍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悦。 只不过思及心中大事,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有立即向孟修远发难,只板着脸冷哼了一声,对孟修远的话置若罔闻,转身向远处天鹰教的方向走去。 脸上那副表情,似在说“不愿同你这般黄口小儿一般见识”。 孟修远见此,倒也不在乎,等会儿自有收拾这杨逍的时间,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先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将宋青书拉到一旁安静处,仔细询问了起来: “青书,你是怎么被这杨逍劫去的?” 宋青书闻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走之后,我便一直忙里忙外,大概过了一两个月吧,我手上事情本都快做得差不多了,那杨逍却突然一个人找到那红梅山庄来,说是有事要见你,问你哪去了。 他当时报上名号时,我可是吓坏了,自是知道他魔教光明左使的厉害,所以想着先用言语拖延他片刻,而后找准时机偷袭他一下,创造机会逃跑。 可哪想到,真到动起手来的时候,没两招就被他制住了。” “居然是奔着我来的么……”孟修远有些想不通,不过还是向宋青书道歉: “那这么看,确是我错了,不该偷懒把你一个人扔在那红梅山庄的。” 宋青书闻声,倒也没有因此埋怨孟修远,只是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哈,向来英明神武的小师叔,竟也有犯错的时候,看来我这人质做得值得啊。 那小师叔,你可算是欠我一次啊。” 孟修远闻声一乐,看这宋青书轻松的样子,想来应该就是没什么大碍,因而愈发放下了心来,拍了怕他的肩膀说道: “好,算我欠你一次,有什么要求咱们回了山上你尽管说。 不过你且先回答我,你刚说那杨逍问了你些问题,问的都是什么事?” 宋青书略作沉吟,而后缓缓答道: “倒没什么太重要的。 一方面是他提及那纪晓芙,我刚好清楚,就将那纪晓芙已经怀孕生女,又被你在那灭绝师太面前救了一命的事情同他说了。 哈哈,小师叔你也能想到,我当时被他劫去,心中害怕,肯定是想要多说些好听的话,让他别杀我。 那杨逍听了,果然十分动容,此行中原,可能也是为了找那纪晓芙母女吧。 其二,就是他从一开始就问我,你是怎么杀了那青翼蝠王韦一笑的,要我将其中全部细节都说给他听。 不过我见他那副样子,不像是要给那吸血妖人报仇。 因为他提起此事时,既不见悲痛,也不见愤恨。 反倒是他最在意的,是你有没有从那韦一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从韦一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孟修远闻言沉吟。 杀那韦一笑之后,孟修远可没搜过他的身。自然也不知那韦一笑身上到底带着什么,让杨逍如此在意。 不过眼看宋青书也给不出什么消息了,孟修远也就不再耽搁,对他说道: “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小师叔我吧,我一定替你讨回个公道来。 至于你,保护好自己,尽量在我身后躲好些。 等会儿说不得就要动起手来,若有高手朝你进攻,别怕丢面子,第一时间就立马呼喊我,我好及时救援。” “嗯。”宋青书自然也知事情轻重,点头应声。 本来按理说,此时让宋青书赶快先下山去,独自先回武当,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只是看杨逍这一行人的意思,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宋青书走。 果然,两人说话间,杨逍与殷天正也已经寒暄完毕,转头向这边望来: “孟少侠,还请过来一叙。” 杨逍此言一出,他手下那些人便齐齐逼近数步,隐隐以包围之势合拢,似怕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逃跑一般。 孟修远见此微微一笑,也不在意,领着宋青书便往杨逍和殷天正那边走去。 “好了,杨左使,孟少侠此时也已经到了。 你到底有何重要的事情,快些说出来吧。” 殷天正望着走来的孟修远二人,转头向那杨逍问道。 “嗯,孟少侠,我接下来所问之事十分重要,还望你诚实作答。” 那杨逍说话间向孟修远身边走了几步,已经站在了孟修远的两丈以内。 “你先说来听听。”孟修远不置可否。 按理说他已没必要在此与杨逍废话,只是此事之中处处都让人意外,所以孟修远想要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要问的第一件,江湖传言,说是孟少侠你亲手杀了我教青翼蝠王韦一笑。 请问,可确有此事?” “是我杀的,一剑穿心。”孟修远毫不遮掩地答道。 杨逍与殷天正双方闻言,皆微微皱了皱眉。 这韦一笑虽说与他二人关系都不好,当年还是争夺教主之位的对手,可毕竟同为明教中人,于那阳顶天手下共事多年。 突听孟修远如此轻松的语气确认此事,即便他二人早先都听过这传闻,可也觉得心中不舒服。 不过他二人倒是不会问出“你为何会要杀我明教青翼蝠王”这般蠢问题,那灭蝠大会的事情他们早已耳闻,自然知道韦一笑是如何惹得众怒的。 所以杨逍只是点了点头,便接着直言问道: “那孟少侠,你在杀了韦一笑之后,可在他身上见过一组两尺来长黑牌?” “两尺来长的黑牌?”孟修远闻言,一时间有些疑惑,不清楚杨逍在说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殷天正听到杨逍此话,立时间便身子一颤,眼中似有电光闪过: “杨逍,你是说,那韦一笑找到了圣火令?!” …… 孟修远闻言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此事是如何和圣火令扯上关系的。 那杨逍也不磨蹭,径自便解释起了其中来龙去脉: “我与韦一笑虽多有矛盾,可闻他死讯,我还是遣人去彻查了一番。 一开始听闻他于昆仑派附近长时间吸人鲜血,以至于引来了所谓‘灭蝠大会’。我便觉得有些古怪。 他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也至少不是蠢人,没理由如此故意与人结怨,惹了众怒还待在那里不走。 后来过了许久,终于被我查到,有人目睹他在那之前与一西域打扮的武者交手,虽因此不敌而受了伤,却抢了那西域高手什么东西遁走。 想来便是他受伤严重,勾起体内寒气发作,所以才必须留在那昆仑派附近,以充裕武者之精血压制寒毒。 而孟少侠之所以能杀蝠王,应该便也是趁他重伤才下的手吧……” 说至此处,杨逍不由得瞥视孟修远一眼,眼神中带着澹澹的不屑。 随即,未待孟修远反应,杨逍便接着说道: “我后来去那昆仑派,逼问过处理蝠王遗体的何太冲夫妇,却也没找到那圣火令的踪迹。 他们说,在接手之前,只有孟少侠你一人单独接触过蝠王。 所以我寻迹找到红梅山庄,没想不见你踪影,只有宋少侠还在。 无奈,我只得带着宋少侠来到中原,以此为由写信请孟少侠前来一会。 其中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杨逍这话好像看着很客气,但是观其神色、听其语气,却没有半分歉意在其中,反倒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殷天正见惯了杨逍这幅姿态,也不与他计较,只是赶忙追问道: “你怎知韦一笑从那西域高手之中,夺来的就是圣火令?” 杨逍闻言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这也正是最关键的部分。 韦一笑与那西域人交手,是在一座客栈之中、众目睽睽之下。 我之所以耗费许多时间调查此事,便是因为,我几乎找齐了当时在现场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分别询问他们当时的情况。 因为两人之中交手争夺的时候,有一物碰巧落在地上,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听其描述,明显每个人说的都是我教圣火令的样子。” 殷天正闻言,一双白眉愈发皱紧,思虑片刻,而后沉吟道: “圣火令已经遗失近百年,除了我明教高层口口相传,余下这江湖中人怕是都不知道其样子如何。 即便有歹人想以此来设计我明教,肯定也是做不到的。 这么看来,除非是我教中人有人故意以此为饵,诱使蝠王上钩,否则这圣火令,必然是真的。 杨逍,你得知如此重要消息,为何还要邀我来此处共享?” 说到最后,殷天正忍不住向杨逍问道。 “哈哈哈,鹰王。在你心中,我杨逍便是那等小人么。 明教弟子都知圣火令归谁所有,谁便为教主,这是本教的祖规。 但圣火令毕竟是死物,而这明教,终还是由人而成。 若人心不服,一个个阳奉阴违,那便是选出了教主,最后受损的也是我明教。 此时我明教高层之中,紫衫龙王早已叛教而出,右使范瑶和狮王谢逊皆不知所踪,蝠王又刚刚身死,余留下的人实在不多。 所以我不仅给鹰王你写了信,也分别差人去请了那五散人,便是想要给大家一个机会,共同竞争,看到底谁能凭本事得那圣火令。 只是现在看来,那五散人应该是不会到了。 这圣火令,今日应该便由你我二人争夺。 无论谁胜了,对方也当心服口服。 咱们明教自此重归一体,必定能再兴旺起来。” 话说到最后,杨逍显得意气风发,双手负于背后,做出一副坦荡模样。 而听闻此言的殷天正,同样一时间心潮澎湃,看向杨逍的眼神当中,都比平日里多了些善意。 唯有被二人晾在一边的孟修远,哭笑不得。 “若我说我没见过,你们信么?” 孟修远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将两人的这份热情浇灭。 “什么?!不应该啊…… 圣火令如此重要的东西,以韦一笑那自负的性格,必然是会随身携带的。” 殷天正一脸诧异地望向孟修远。 “鹰王是不信我的话?”孟修远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澹然望向殷天正。 殷天正见孟修远如此态度,心中十分犹豫。沉吟许久,才又开口说道: “孟少侠,我信你。 你于张真人寿宴上竭力保下我女儿性命,又为我那无忌外孙的寒毒常年在外奔波。 这些事情,素素她于信上都同我说了。 如此恩情,老夫感激不尽。” 说着殷天正便不顾身后儿子的拦阻,侧身向后退出一步,表示不会向孟修远进行逼问。 孟修远见状对他点头示意,而后转向一旁杨逍,同样澹然开口问道: “那杨左使你呢?” 杨逍略微摇了摇头: “抱歉,孟少侠。杨某生平最信不得旁人,更何况此时事关重大。 只不过少侠且放心,我不会用残酷手段逼你。 我随行众人之中,有出身西域、擅长移魂夺魄之术的手下。 你只需放弃抵抗,配合他以那移魂异术相试,自然可证明你所言真假。” 这所谓移魂夺魄之术,听着厉害,实际就是催眠术而已。郭靖和黄蓉当年闯入丐帮时,便有丐帮长老擅长此术,差点让他二人着了道。 只不过即便如此,孟修远也没想着要配合这杨逍。 毕竟,凭什么呢? “杨左使,若我不配合,你又要如何?” 孟修远微笑着看向那杨逍,并不在意地问道。 杨逍闻声面色一肃,开口答道: “你若不愿配合,那也便怪不得杨某无礼了。 孟少侠能追得上重伤的蝠王,想必轻功十分出众。 只可惜你现在在我三丈之内,却是逃不了的。” 说着,那杨逍手指一弹,一颗铁珠子“砰”地一声便射在孟修远面前,距离孟修远的脚尖不过一寸距离,深深嵌入地面。 孟修远见此毫不惊慌,没有丝毫想要躲避的动作,反倒是脸上笑容愈盛,澹然问道: “杨左使,你是觉得你功夫高,便可以逼旁人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那杨逍没想到孟修远会说这般话,不过也未多想,就傲然答道: “你非要如此说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对。 江湖之上,实力为尊。 孟少侠你若觉得我此事做得不妥,自然也可以凭本事来教训我。” 一旁殷天正见二人突斗起嘴来,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想要开口劝阻。 可话还未出口,便被孟修远一伸手给打断了。 “鹰王,你不必多说。 我等杨左使这般对手,可真是等了许久了。 我二师兄俞莲舟曾传我一项绝技,可一直也没机会用得上 今日碰上杨左使,何其幸运。 想来只有在他身上演练一番,我的这门功夫,才算是没有白学一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8 不教而诛,谓之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杨逍与殷天正听得孟修远这么一番话,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二师兄传的绝技”“适合用在杨左使身上”,他二人是完全听不懂其中含义。 明明说着圣火令的事情,怎的突然谈起武功了呢。 唯有孟修远身后宋青书闻言一惊,瞪大了的眼睛有些茫然,心中暗想道: “二师叔创的武功,称得上绝技的……不是就只有那一门《虎爪绝户手》么。” 思及此处,宋青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复杂地望向了对面那尚且浑然不觉的杨逍。 杨逍敏锐之极,自然是发现了宋青书的异样,心思电闪之间,也想到孟修远所提的这门功夫必有特别之处。 只不过他一直没太将孟修远放在眼里,反而因此开口说道: “孟少侠,你无论有何绝技高招,大可随意施展。 我虽无能,却也年长你二十余岁,自然不该占你便宜。 这样吧,我让你三招。 三招过后,我给你机会再选一次,看你是否愿意接受那移魂异术的考验。 到时若你再不愿配合,那也不怪杨某人失礼了。” 孟修远听得此言,实在是哭笑不得。暗叹这杨左使别的不说,至少在装模作样这方面,可谓是有些境界。 若非此时他对面站的是孟修远,说不得今天就真的被他装到了。 “哈哈哈,无需如此,杨左使。 我今日不是与你比武,而是要向你讨回公道,所以也自然也无需你相让。 其实说来,我本是应该直接出手教训你的,可再想想,挨打也总该让你挨个明白。 正所谓不教而杀谓之虐,所以接下来的事,还请杨左使你一条条可听好了。” 孟修远说着,先将一只左手背在了身后: “先礼后兵、从近及远。 你一路没有伤害我师侄宋青书,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他,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到我面前。 无论你如此行为是出于什么目的,作为青书他的师叔,我都承你的人情。 因此,我先让你一只手。” 杨逍见孟修远如此动作,不由得眉头微皱,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古怪的年轻人,竟是如此狂妄。 而被夹在中间的殷天正父子,闻言则心情十分复杂。 他们天鹰教常年于中原活动,自然相比杨逍更加清楚孟修远紫霄神剑的威名,也知道他于武当山上败尽中原各派高手的壮举。 只是孟修远到底能不能强到让杨逍一只手的程度,他们还难以确定。毕竟就算是当年的阳顶天教主,恐怕都不一定有这份能耐。 只觉得这般斗起来,很容易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念及一面是致力于复兴明教的光明左使、一面是有恩情的亲家武当派少侠,殷天正皆不愿见他们出什么差池。 所以心中想着,待会儿若是哪一方要败了,便出手相助,使其至少免于重伤。 孟修远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神色澹然,自顾自地接向下说去: “再往上追朔,杨左使你做的的可就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首先,你为找那圣火令,劫了我武当门人,还以此来要挟我。 若不与你些惩戒,那江湖中人便都觉得我武当派弟子是可以随便下手的。 单这一点,就该打。” “哼……” 杨逍闻言不屑,刚想呵斥孟修远莫要再口出狂言,却见孟修远飘忽间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身形迅捷之极。 随即,便是声势烜赫的一掌迎面拍来,其上似携着无穷劲力,引得气流涌动。 见此情形,杨逍便是再傲,也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之心。 他赶忙以双手回护身前,以刚柔并济之劲力、似掌似拳之招式,顺着孟修远这一掌迎面而上。 一时间虚虚实实,让人摸不清楚头脑。 只可惜,就好似浪潮来时,海滩上的沙子城堡便是堆得再好看,也经不起那海浪一拍,终会化为乌有。 面对孟修远这直来直去的一掌,杨逍的技巧并不适用。雄厚的掌力直奔杨逍胸前,将他这无数精巧变幻都给瞬间抹去。 无奈,杨逍只能于须臾之间连忙向后退去,但见他膝不曲,腰不弯,陡然向后滑出,似脚上装了轮子一般,欲以如此诡异轻功躲开孟修远的攻击。 却没想到,一股精纯刚勐的掌力随即便追寻而来,不给杨逍半点喘息的机会,直直地便欲拍在他的胸前。 杨逍毕竟心思敏捷、应敌经验丰富,立马变招,用足生平十二分之内力,以“弹指神通”的技法射出一颗铁珠,欲以此来冲抵孟修远的凌空掌力。 只是直至此时,他仍是低估了孟修远的功力。 却见他射出的那颗铁珠与孟修远的掌力与空中一撞,立时便止住了去势,随即反倒被掌力裹挟,回过头来又砸向杨逍本身。 电光火石之间,杨逍再不及出招应对,只得双手横拦护在胸前,硬吃下孟修远这一击。 听得“砰”的一声,杨逍被孟修远的掌力又击退四五步的距离,一手双已经隐隐有些发颤,而那颗他自己射出铁珠,也划破了他的脸颊。 “这世上,怎的会有如此强的掌力……” 杨逍心中惊惧不已,他纵横江湖二三十年,可却从没像今日这般狼狈过,竟被人一掌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他还未待缓过神来,孟修远的身影便又已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掌,我要打你的左脸。 叫你清楚,可不止你杨左使的面子才算作面子。 你明教虽强,却也不能横行无忌,将我武当派的弟子不放在眼里。” “你……” 杨逍闻声,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孟修远的手便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这一巴掌与平常人扇耳光一模一样,甚至算不上是功夫,完全不符合武学道理,使得孟修远中门大开、露出了胸腹的弱点。 但唯独一点好,那就是速度快若闪电,让杨逍此时双臂麻木的情况之下,绝对来不及以攻代守、反过来攻击孟修远露出的胸腹部,只得脑袋一缩、身子微侧,双手护于面前抵挡。 又听“啪”的一声,杨逍整个人似没有重量玩偶一般,被抽得腾空而起,横飞出一丈多远的距离。 还是刚好有一棵大树阻拦,让他狠狠地撞在了上面,才止住了去势、跌落到了地面。 “小子,尔敢?!” “杨左使,我来助你!” “大家一起上,拿下他! ” 到此时,杨逍的那些手下们才反应过来,自家光明左使竟是一两招之间便已经落入了巨大的劣势。 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倒是忠心,不顾孟修远这个打得杨逍没有还手之力的敌人有多厉害,仍一个个抄起家伙便欲上来帮忙。 这些人皆是出自杨逍手下的天、地、风、雷四门的精英,一个个身手不凡,又都是杨逍手下的直系势力,一拥而上,孟修远自己倒是不怕,但确实是对宋青书有些威胁。 所以孟修远目光一扫,便已经盯紧了这乌泱泱冲过来的人群,暗运真气于掌上,只待他们冲到近前时,几掌便再送他们回去。 可正此时,却见那杨逍竟是靠着树已经爬了起来,先是“噗噗”吐出了几枚被打落的牙齿,而后也不言语,便只抬了抬手,就止住了他手下那些人的脚步,期间神色十分澹然。 若非见他半边面颊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瘀,肿起老高,还以为孟修远刚才那巴掌,是扇在了别人的脸上呢。 “呵,孟少侠,好功夫。 之前是我小看天下英雄了,没想到竟真有你这般少年英杰……” 说话间,杨逍以左手护住右臂,突然肩头往旁边树上一撞,眉头瞬间皱紧。随后片刻,他又活动了一下手臂,面色才渐渐舒缓。 原来竟是刚才被孟修远一巴掌打得连手臂也脱臼了,这才借力给复位。 孟修远见此,不由得笑着问道: “怎的,杨左使,你这是要求饶了?” 杨逍微微摇了摇头,声音认真地说道: “杨某刚刚大意,挨打也是正常。 只是接下来,孟少侠你也请小心,我可不会留手了。” 说话间,杨逍神色一肃,便主动朝孟修远这边袭来。 只见他先是左手连弹,射出数枚铁珠直封孟修远浑身上下各处大穴,而后又立时从腰间抽出一柄二尺来长的短剑,随着这铁珠的攻势,一同向孟修远身边逼近。 孟修远见状并不在意,一挥手,就将这空中的数枚铁珠打落,而后反手一指,以一阳指的指力戳向杨逍胸前。 杨逍见状赶忙将短剑横于身前阻拦,“铛”地一声过后,那短剑的剑身已经被震断。 不过杨逍处事冷静,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反而趁着这一招之机已经逼直孟修远的身前。 手中断剑虽没了剑尖,可杨逍依旧将之运用得十分精妙,不止以其施展剑法,更是将短刀、短刺、判官笔、钢鞭、铁尺等数门奇兵短刃的招式都化用到了其中。 数招之间,他就变幻了七八种兵刃的招式,动作闲庭信步,打起来十分好看。 见此,孟修远并没有仗着功力的优势强行碾压他,反而与他拆起了招来。 倒不是孟修远故意拖延,而是对于杨逍这种人来说,击碎他的自尊心,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杨左使,你这些功夫真是漂亮,是你师娘教你的么?” 孟修远此时左手仍背于身后,只用空着的右手便将杨逍这一系列的攻势给一一化解,甚至不时还予以反攻。 “哼!”杨逍闻言也不出声,只是手上攻来的速度愈发加快,同时眼神一直游走于孟修远腰间的那柄真武剑上。 显然是这杨逍也听过孟修远“紫霄神剑”的外号,知道孟修远真正的功夫还是在剑上,所以心中十分忌惮,一直在防备着他突然拔剑。 见此,孟修远不由得一乐,开口安慰道: “无需担心,杨左使,你不配我出剑。” 杨逍闻声,眉头愈发紧皱,也不再试探,立时杀招使出。 他强提一口真气,闪电般连刺孟修远数下,而后就在孟修远刚刚侧身闪躲、来不及再变幻身形的那一刹那,果断将手中断剑甩出,当做暗器来偷袭孟修远。 孟修远脸上神色不变,指尖于那飞来的断剑剑身上一弹,便将其击飞了出去。 正此时,杨逍飞身跃起,一掌直奔孟修远胸前,似故意与孟修远对掌一般。 孟修远见他主动找死,也就不再给他机会,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两人手掌刚一交接,孟修远便觉得自己的掌力被杨逍整个吸纳了进去,而后片刻,又似层层叠叠的海浪一般,从杨逍的手掌返回。 立时间,孟修远便明白了杨逍的心思。 怪不得这杨逍刚刚吃了那么大的亏,竟还敢主动出手,原来是仰仗于这《乾坤大挪移》的功夫。 他心思缜密,诸般铺垫,其实便是为了和孟修远最后对掌的这一下。 “可惜,这功夫倒是不错,你不太行。” 孟修远说话间,略加了两成功力,杨逍便承受不住,脸色瞬间大变,随后便是一口鲜血喷出,向后跌飞了出去。 见此情形,孟修远知道这杨逍绝招尽出,已经没什么后手了。索性不再与他磨蹭,立时追身上去,在他落地之前,已将他擒在了手中。 望着这脸色苍白的杨逍,孟修远澹然开口问道。 “杨左使,现在你可还觉得,只要是武功高,便可逼得旁人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那杨逍此时一口淤血梗在胸口,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呵喽呵喽”的声音,看向孟修远的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手向下那些人距离太远,想要过来救援已来不及。倒是天鹰教的众人离得近些,以殷天正为首赶忙制止道: “好了,孟少侠。你气也都出了,就放过杨左使他吧。”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脸上却是第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鹰王,我与这杨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算。 甚至可以说,前面的那些都算是小事,只有最后这条才是关键。” 说话间,孟修远反手掐住了杨逍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声音冰冷地问道: “你强逼我师兄未婚妻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遭到报应的那一日?” 殷天正听得孟修远这话,脸色大变,知道孟修远这是要下狠手了,赶忙上前想要阻止,却被孟修远隔空一掌又给逼退了回去。 随后只见孟修远挥手一甩,那杨逍整个人便被打横了过来,待他稍稍下落,孟修远右手成爪,狠狠抓在了他的腰眼之上。 “这一记虎爪绝户手,是你早就该得的,倒是让你逍遥法外了许多年。 今日我代我七个师兄,共同为你送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099 有一份仇,报一分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受此一招,本就身受重伤的杨逍自然无力抵挡,勉强发出一声痛呼之后再没了声息,在落地之前便已经昏死了过去。 “杨左使!” 那殷天正见此情形,已顾不得太多,赶忙又向杨逍落地的位置冲去。 在今天之前,殷天正与杨逍的关系向来是不佳的,甚至在争夺教主之位时还多有冲突,说是有些仇怨都不为过。 当年殷天正一怒之下离开光明顶、自创天鹰教,其中就有看不惯杨逍把持教务的因素在其中。 但刚刚听得杨逍一番康慨陈词,见他竟愿意分享圣火令的下落、公平竞争这教主之位,殷天正明白,这杨逍虽为人不讨喜,但终究是心系明教,公义大于私心。 所以此刻,殷天正无论如何也想保下杨逍一条性命。 只不过,看着站在杨逍身旁那俊逸潇洒的少年身姿,殷天正却不由得生出了深深的无力之感。 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与人动手,无论胜负,从未像现在这般未战先怯。 实在是刚才短短时间中,孟修远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明明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功夫却强得不讲道理。 那杨逍之所以贵为明教光明左使,便是因为他无论才智武功,在明教之中都无人能出其右。就连殷天正自己,虽充满自信,但自认最多也就与那杨逍打个平手。 可谁想到,到了孟修远手里,杨逍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在让了一只左手、未用长剑的情况下,孟修远仍是只斗了几十招,便将杨逍一身武功给破了个干净,打得他身心皆碎。 以此推论,殷天正着实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样,才能从他手中将杨逍救下。 短短几步之间,他心中闪过了数种套路招数,可又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决。直至冲到孟修远二人近前,他脸色愈发凝重。 但让殷天正没想到的是,孟修远见他冲来,非但没有对他动手,反倒是微微一笑,以脚尖将躺倒在地的杨逍给踢了过来。 “孟少侠,你这是……” 殷天正环抱住昏迷的杨逍,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与这杨逍的账,已经算完了。 至于我接下来会怎么做,要看你们明教。” 说完,孟修远便再不言语,微微低头闭目,似在等些什么。 殷天正闻言,先是眉头一皱,没太弄清楚孟修远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随即,耳边嘈杂之声传来,殷天正转头望去,便见得是远处那杨逍的手下们乌泱泱地冲来,他眼中精光一闪,很快便明悟了孟修远话中的含义。 是了,孟修远与杨逍的账是算清了,可见得杨逍吃此大亏,他的那些手下们会善罢甘休么? 同时,反过来说,若他们一意孤行,要找孟修远报仇,那以常理来看,孟修远也肯定是要出手杀光他们,甚至为了斩草除根,找上明教总坛也说不定。 思及此处,殷天正面色瞬时间便严肃了起来。 此事处理不好,恐怕就不只是杨逍身受重伤这门简单了,而是会给整个明教惹上一个恐怖的敌人。 于是,这久经江湖的白眉鹰王当机立断,做出了最为稳妥的选择。 “都给我停下!” 殷天正运起真气,朝着杨逍手下那天地风雷四门的高手出声怒喝,同时大手一挥,便指挥着天鹰教的部众拦在孟修远与杨逍手下中间。 “鹰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要帮着外人,对付咱们明教自己的兄弟么?!” 杨逍手下众人见此情形,以为殷天正这是要帮孟修远出头,不由得大怒。 只是眼见昏迷的杨逍还在殷天正的手中,所以这些天地风雷四门的高手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和天鹰教众真的动起手来。 “哼,我父亲这是在救你们的命,莫要不知好歹!” 殷野王也不是无能之辈,一下子便看出了殷天正的用意,见那杨逍手下们还不领情,不由得出声呵斥道。 “和他们废话无用,此事只有杨逍自己才能解决。” 殷天正摇了摇头,示意殷野王无谓和杨逍的那些手下多做纠缠。 随即他便给那杨逍口中喂了一颗天鹰教独有的疗伤秘药“天鹰护心丹”,而后扶着他坐下,以掌抵住其后背,助其药力发散。 殷野王见此,也不敢怠慢,赶忙叫来了此行队伍中的医者,再以银针替杨逍救治。 那些杨逍的手下们,见此情形,也明白殷天正这并非是想害他们的杨左使,反而是在替他疗伤,所以渐渐都安静了下来。 如此一刻钟左右,那杨逍在诸般救治之下,终于是幽幽转醒,渐渐睁开了眼来。 虽身体仍然十分虚弱,可杨逍仍心思敏锐,他第一时间强打起精神环顾四周,短短片刻,便弄清楚了此时的状况。 “鹰王,多谢你施救。” 于此情况下,杨逍那苍白的脸上却还是挤出了笑容。 “无需谢我,我只是为明教着想而已。 另外,我想提醒你,莫要一错再错,为明教惹下大敌……” 殷天正心知杨逍此人心高气傲、一意孤行,最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但眼前此事事关重大,他却还是不得不出言劝说一番。 却没想到,身受重伤的杨逍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怨气和不耐,反而显得十分冷静: “鹰王放心,你看得懂的事情,我又如何看不清呢? 杨逍虽平日里做了些混蛋的事情,却绝不会让明教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而遭灾。 况且我纵横江湖二十年,从没似今日这般,败得如此彻底过。 他即便当场杀我,我也并不意外……” 殷天正见此,多多少少放下心来,也不言语,默默将杨逍搀扶而起,向一旁的孟修远走去。 直至孟修远身前,无需孟修远问话,那杨逍便率先开口道: “孟少侠,你请放心。 今日之后,我杨逍若遇武当派弟子,必定退避三舍,恭谦相让。 我一干手下,同样如此,绝不会因此事而想要谋求报复。” 孟修远闻言,眉梢微微挑起,心中暗叹这杨逍果然是个聪明人,只一句话就将孟修远所思虑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不过,也不可能因杨逍这两句话,孟修远便轻易放下心来: “杨左使,我这一记虎爪绝户手,可是抓得结结实实。 你回去之后,哪怕求医问药、练功通脉,也都治不好这伤了。 你不恨我么?” 说话间,孟修远一双眼睛已经暗自紧紧地盯住了杨逍,欲将他所有表情都收纳于眼中。 而那杨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眼,脸上虽有痛苦之色,却见不得仇怨: “杨逍之前眼高于顶,只觉阳教主死后,这天下间剩下的高手,即便真有功夫高于我的,也只是略胜我一筹、胜负四六之数而已,只要拼死一搏结果犹未可知。 却没想到,竟被人让了一只手,谈笑间就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孟少侠,我可以诚信回答你的问题,我不恨你,我只是畏你惧你。” 说着,杨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地推开搀扶他的殷天正,艰难朝孟修远低头行礼: “杨逍之前此生四十余年,最在乎的,无非是我明教大业。 直至最近,宋少侠才同我说,我竟已经有了个女儿,叫做‘杨不悔’。 如此,这世间值得我杨逍牵挂的事情,便又多了一个。 孟少侠,你要替你师兄殷梨亭报仇,自然没什么不对。 今日之后,杨逍身名皆败,已成定局,这也怨不得别人。 我只期望孟少侠你网开一面,只针对我一人行事,莫要牵连他人。” 以杨逍之性格,往来是绝说不出此等低头之话的。只是同样,他生平也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败。 面对失败所带来的残酷后果,杨逍终是一个聪明的人,选择了放下自己的骄傲。 一旁的殷天正听得杨逍此言,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心知他能放下面子说出这种话殊为不易,思虑片刻,念及其一直忠心明教的份上,他终是开口附和道: “孟少侠,我相信杨左使所言非虚,还望你也看我一分薄面,莫要再追究下去。 我殷天正可以用身家性命替他杨逍作保,若日后他真有报复你以及武当派的行为,那无需你动手,我第一个先率天鹰教上下追杀他至天涯海角。” 说着殷天正双手抱拳,郑重朝孟修远行了一礼。 杨逍见殷天正竟开口为他作保,不由得十分意外,他盯着那神情严肃的殷天正看了片刻,心中欣慰,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缓解,进而竟是有心情开玩笑说道: “鹰王,没想到今日这番,竟使得你我之间少了许多间隙。 往来我费劲心思,也得不到教中兄弟的支持,原来是少挨了这么一顿打……” 说着,他又转向孟修远,面色澹然道: “孟少侠,你若还是不放心,自可以找擅长移魂夺魄之术的高人来试我,看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亦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将我圈禁起来,以我为质子,那便更加稳妥了。 只要你不波及他人,无论用何方法,我杨逍都一定全力配合。” 孟修远见他二人如此表现,心中暗暗点头,知道事情到此已经差不多。 毕竟,有一分仇,就报一分怨,他该做的都做了。既然没有后患之忧,那孟修远也不想手上再多添无辜的血腥。 况且对于明教这个抗元的主力组织,孟修远心中其实还是有所安排的。待到几年之后,杨逍即便是反过神来,又想报仇了,那他手下应该也已经没有能够指使的人了。 想通这些,孟修远也就不再犹豫,开口说道: “二位既然如此说,那今日之事便算是到此为止。 只不过我尚有些其他事情,需要与你们说,还请与我到一安静处详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0 我的朋友,说不得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事情尘埃落定,杨逍与殷天正各怀心事,于是都领着各家人马即刻下山,早早就没了踪影。 反倒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因为心情大好,还有兴致在这蛇山之上逗留了半日,逛了逛这有名的黄鹤楼故址,从这蛇山之巅俯瞰下方长江与武汉三镇之风景。 待到正午时分,二人肚子饿了,才算玩得尽兴,想要下山去找些东西果腹。 “小师叔,你与那杨逍和殷教主都悄悄说了些什么?” 下山路上,宋青书终是忍不住好奇,开口向孟修远询问道。 “没啥,就是向他们解释清楚我的确没拿到圣火令,并以此推断,此事之中,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引得他明教与我中原门派对立。” 孟修远没同宋青书讲得太细,许多关键之处都含湖了过去。 宋青书也听出了孟修远话中的敷衍,心中明白,这其中肯定是有他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再问,乖乖地转移话题,聊起了这蛇山上的风景以及一些平日里练武时留下的疑问。 两人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不急赶路,晃晃悠悠半天才走到半山腰。 却没想到,正此时,就见得一个和尚打扮、体格壮硕的身影从山下急匆匆地赶了上来。 此人虽然身形肥硕,但行动却十分迅捷,迈步间似一股旋风一般,显然有十分高明的功夫在身。 孟修远二人看见了那和尚,那和尚自然也看见了他二人。急冲至他二人身前不远处,那和尚便立马停了下来,急喘着粗气地开口问道: “二位小兄弟,你们这是刚从山顶上下来?” “不错,大师有什么事么?”孟修远点了点头。 眼前这和尚虽一身装扮略显邋遢,又因着急赶路而弄得脏兮兮的,但看面容,却是十分和蔼,让人第一眼见得便心生亲善之意。 “我就是想请问一下两位小兄弟,在这山顶上可见到什么? 比如说大队江湖人马,亦或者有武林高手在过招之类的事情?” 孟修远闻言一乐,倒也不瞒他,直言答道: “大队人马有,江湖高手过招也有。 不过从现在来算,这都是一两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此刻,他们早已经下山去了。” 那胖和尚闻言大惊,连忙追问道: “哎幼,你是说这山顶上的人都走光了?” “是,都走光了,只剩我俩。”孟修远澹然道。 和尚闻言一副不解的样子,指着孟修远身后说道: “你看这不是还有人下山么,怎的说人都走光了,小兄弟是在故意骗我?” 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闻言,下意识转身朝身后山路上望去。却没想到,孟修远突感头顶一黑,须臾间就再转过身来,只见得这和尚竟是突掏出一条大布袋,正往他脑袋上套来。 “哦,原来是布袋和尚,说不得大师。” 随着孟修远澹然的声音传来,说不得只觉手上一痛、眼前一花,再反应过来时,那乾坤一气袋便已经落在了眼前这俊秀青年的手上。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哈哈哈哈,阁下好高的功夫,应该就是武当派的孟少侠当面了吧…… 没想到,没想到,我说不得今天算是遇上真神仙了。” 那说不得和尚一照面便被孟修远夺了宝贝,竟不畏不怒,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师客气了,我哪里算得上什么神仙。 倒是不知,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又为何一见面就要动手呢?” 孟修远先是打量了一番手中的乾坤一气袋,而后微笑着开口问道。 说不得闻言,依然乐呵呵地答道。 “这又有何难,少侠说见了山上的高手斗争,又说他们已经下山,显然是当时便在现场。 那位杨左使办事,向来是留不得闲人旁观的。 再加你容貌俊美、气度不凡,一身功夫我看不出深浅,如此种种综合在一起。 你不是那武当派的孟少侠,又能是谁呢? 而你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那杨逍却已经下山了,说明他竟是奈何你不得。 我见你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竟有如此功夫在身上,不是神仙又是什么呢?” 孟修远听闻他这番话,微微一笑,又问道: “大师也是被那杨逍写信邀请来的吧,怎么来晚了?” 说不得摇了摇头: “我接杨逍信时,还在豫州。 那豫州今年先是大旱、又是大疫,百姓民不聊生,过得十分凄惨。 我在那带着当地分坛的弟兄们,杀贪官、散粮食、熬汤药,一时间脱不开身。 待到事情刚刚做完,便第一时间全力赶路、日夜兼程,却没想还是晚了半天的时间。” 孟修远听完说不得这番话,心中不由得顿生敬意。 他并不认为对方是在自吹自擂、给自己脸上贴金。前世看书时,孟修远便对这位身宽体胖、似弥勒佛般的和尚印象颇深。 明教内乱之后,上面光明二使、四大法王皆不务正事,反倒是五散人中的说不得和彭莹玉这两个和尚最具雄心,最关心世人疾苦,一直在为百姓和抗元大业四处奔走。 对这般人物,孟修远心中向来是十分尊敬且宽容的,这也是说不得刚刚已经主动对他动手,孟修远却仍能与他笑脸相谈的原因。 “只不过,要说晚,我来得也不算晚……”这说不得大师冷不丁地又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哦?大师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其实奔着我的?”孟修远很快就明白了说不得的意思。 说不得闻言点了点头,诚恳说道: “那杨逍与我们五散人向来不对付,所以他这次莫名来信,我本是不想理他。 但没想到,他给我的信中,竟有意提到了孟少侠你也会到。 那既然如此,我无论如何,可都是要来的。 毕竟韦一笑在明教之中人缘不佳,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若我再不来,那他在九泉之下,便再没有谁指望得上了……” 讲到此处,说不得的神色有些哀伤,似在思念故友。 “原来大师是给那韦一笑报仇来的,你想要杀我?”孟修远依旧澹然地问道。 说不得闻言哈哈大笑,神色坦然: “说是要来杀你的话,对也不对。 我与韦一笑是过命的交情,他虽是作恶多端,但终究是死于你手。 我若不来与你较量一番,算得上什么朋友。 可谁想到,孟少侠的功夫竟然这么高。 连那杨逍都奈何不了孟少侠你,我的乾坤一气袋也失手了。 此刻说来,倒更像是来找你寻死的还差不多……” 孟修远闻言一乐,只觉得这说不得大师挺有意思,于是故意向他问道: “那请问大师,若今日死于我手,你不会觉得可惜么? 蒙古鞑子尚且没有赶走、天下百姓也在受苦受难,你便不管不顾,只想着为兄弟报仇?” 说不得大师听闻这番略带阴阳怪气的挤兑,也不生气,反倒和孟修远开起了玩笑: “孟少侠你若是替我可惜,那待会儿动起手来,你放我一马便是。 少用几分力,别让我死透,把我打个半死就行了。 待到抗元大业完成,天下百姓都安居乐业了,你再来收我余下这半条命。” 孟修远听到说不得这番话,愈发觉得他是个妙人,于是爽朗开口笑道: “哈哈哈哈,好,我敬重大师你为国为民之心,本不想与你为难。 只是你非要替那韦一笑报仇,欲要我性命,我也不好当做此事没发生过。 那便这样吧,等会儿过招,我若一招杀不死你,便将你今日要杀我报仇这事忘了,再不追究,如何?” 说不得这次倒是对孟修远的话有些意外,闻言愣了片刻,不再似刚才那般笑呵呵的样子,反倒神色端正认真了许多。 他皱着眉沉吟半天,心中几番挣扎,才终是说道: “往来在江湖上便听说,武当派紫霄神剑嫉恶如仇、常常救百姓于水火。 今日一见,果然不愧侠义之名,我说不得同样心中万分佩服。 若非有你杀韦一笑之事在先,那咱俩或许还可以做个朋友,往后共行抗元大业。 只可惜,韦一笑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兄弟之情,他的仇,我不能不报。 所以孟少侠,请小心,我要进招了。” “请。”孟修远不再多言,只是朝说不得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那说不得便迈开步伐,竭力朝孟修远冲来。 他心知自己功夫不如孟修远,本应该徐徐图之,稳扎稳打才对。 但听孟修远说那“一招杀不死你,便再不追究”的话,他感叹孟修远为人正直、胸怀大度之余,却也不想占孟修远的便宜,所以想要全力一击,只在一招之间就决出生死。 于是,挥向孟修远胸口的这一拳之中,说不得已经算是灌注了毕生功力,完全弃防守于不顾,几乎就是想以一死来报当年韦一笑救他的恩情。 却没想到,对面的孟修远竟也是不闪不避,同样一指朝他脑袋戳来。 电光火石之间,说不得已经来不及收招,他心中不由得闪过往事种种。 确实如孟修远所说那般,他此刻已有些责怪自己,为了兄弟之义,弃黎明百姓、抗元大业于不顾,实在是有些自私。 但已至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他也只得默默接受,静待死亡的到来。 却没想到,下一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说不得虽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实实在在地打到了孟修远的身上,可孟修远戳向他的手指,却只是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孟少侠,你这是……”说不得恍忽间看向生接他一拳,却依旧脸色澹然的孟修远,心中不由得疑惑。 孟修远闻声,微笑答道: “大师,你不顾自身生死安危,全力打我一拳,已经算是为你那好兄弟韦一笑尽力报仇了。 而我则饶你一命,与那韦一笑一样,你现在可是同样欠了我的人情。 既然如此,便放下仇怨,咱们也做上朋友,如何?” 说不得听到孟修远这番话,不由得心中震撼,一时间讷讷无言。直至半晌过后他才深吸了一口去,认真地开口朝孟修远说道: “好,孟少侠既然如此大度,那我说不得也不是那矫情的人。 从今日起,我再多了一个好朋友。” …… 事情落定,孟修远与这说不得之间自然再无什么分歧,反倒因为两人许多方面志向相同,因而颇有共同语言。 天色渐晚,二人谈兴未尽,索性于山下找了间客栈,点上几道饭菜,边吃边聊。 于此间,说不得和孟修远细说了此次豫州大灾的事情经过,两人就如何救灾、如何杀官、如何济民、如何治瘟疫,都互相交流了颇多内容。 其中最后说到瘟疫,孟修远突然想起了那胡青牛,不由得向说不得提问道: “请问大师,那豫州大疫,医仙胡青牛可去帮忙了?” 毕竟既然提到此事,孟修远自然要检查一下胡青牛有没有偷懒,违背与他的约定。 “哦?孟少侠是如何知道胡青牛会帮忙的? 这胡青牛号称‘见死不救’,除了咱明教自己的弟兄,谁求他也不医。 却是没想到,这次他竟是主动去了豫州,帮着百姓治那瘟疫。 有他在,可比寻常医生好用许多,同样差不多的药材,别人的方子病人喝了几副药都不见好,他的方子只要那么两三剂,便就是药到病除了……” 说不得讲到这里时稍稍一愣,而后似不可置信地看向孟修远: “我听那胡青牛说,是有人救了他夫妻一命,他为了报恩,才破了往日的誓言,按那人的要求出来救治天下百姓的。 问他这大善人是谁,他却一直不肯说。 难道,胡青牛口中的这位恩公就是孟少侠你?!” 孟修远闻言,心中满意那胡青牛没有食言之余,自然也没必要故意隐瞒,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说不得见此,愈发对孟修远敬佩,心中感慨异常,直说幸好孟修远武功高强,没被他伤了,不然他可是犯了大错。 于此这般,两人直聊到第二天天亮,才各自告辞、分道扬镳。 临别之际,孟修远本是想将那乾坤一气袋还给说不得的,却没想到,他竟是极力推辞,直说是这袋子见证了这么一场原本由仇恨而带来的交情,很有意义,应该送给孟修远留作纪念。 见此,本就清楚这布袋重要功能的孟修远也就不再推辞矫情,安心收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1 三年之期已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与宋青书的一路回程自不必多说,依然是于汉口雇一艘江船,沿着汉江逆流直上。 只不过到了下船之时,孟修远却并没有和宋青书一起立马回武当,而是说还有事情要去做。 宋青书知道孟修远如此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也就没有多问,只笑着与他挥手告别。 待宋青书走远之后,孟修远立马便直奔那少林寺而去。 不为别人,只为那化名“圆真”而隐匿于少林寺中的混元霹雳手成昆。 自昆仑派的“灭蝠大会”,韦一笑说出有人在暗中谋划时,孟修远心中便不由得怀疑起了这个倚天世界中的大阴谋家、大复仇者。 只不过当时信息太少,算是没理由的瞎想而已,做不得数。 现如今,经了杨逍口中“圣火令”一事,孟修远愈发有些怀疑这背后是不是那成昆在搞鬼。 毕竟伪造圣火令、打伤韦一笑这种事情,天底下就没几个人能做得到。而有这份心思、故意算计明教的,那就更是少数了。 因而,孟修远虽然依旧没什么实在的证据,可不由得还是想去打探一番,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不过这一路上,孟修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谨慎行事。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毕竟那成昆背后隐约有元朝廷的影子,此时距离正式全面抗元还有些时日,若是提前被他们盯上了,未免会给武当派带来麻烦。 因此,到了少林寺之后,孟修远自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去拜山、询问人家“圆真大师可在寺内”这种问题,毕竟他现在可不算是什么小人物,无故如此,必然会被十分警觉的成昆怀疑。 同样,他也想过是否应该夜间潜入,凭借自己高人一等的功夫,强行在那少林寺中探索搜寻一番。但很快,这个想法也被很快否定了。 毕竟他连那成昆长得什么样子也不清楚,就算连夜潜入进去又能查到什么呢。 于是,孟修远略加思索,最后还是决定隐蔽面容身份,暗中以银钱收买了一个给日常给少林寺送菜的周边农户,让他提供情报。 当然,以防万一,孟修远与他沟通时,不可能表现出就是朝着那圆通来的样子。孟修远给他的任务,是“打听少林寺圆字辈以上高僧最近是否出寺”这样简单的事情,而后让他定期将消息汇总,置于一隐蔽处待孟修远定期来取。 这般无关痛痒的事情,即便是少林寺察觉了,也想不到孟修远的头上来。 而以这种方式到底能收集到多少信息,孟修远也没有强求。毕竟这只是他的一招闲手而已,效果好不好看缘分就是。 那成昆归根结底目的还是在毁灭明教,而不是在武当,所以称不上大患。过得几年,待元朝廷势弱、天下义军四起的时候,自然就到了他的末日。 轻松做完这些,孟修远转头便往武当回程。 让他没想到的是,路上竟是偶然碰上了胡青牛与王难姑夫妇俩。 他二人刚刚在豫州救治了那里的瘟疫,事了离去,恰好云游到了这里。 双方相遇之后,皆心情大好,约在一处小客栈之中吃了顿便饭,细说了一番最近的遭遇。 其中主要内容,还是关于豫州这次受灾的事情。所以没聊上两句,便都提到了说不得大师以及他所率的明教分坛弟子。 胡青牛说了他在说不得的帮助下收集草药、给难民分发药汤的事情,而孟修远则说了他于蛇山山路上与说不得偶然相遇、化敌为友的事情。 聊到后来,他二人都对说不得的为人行径十分赞赏,在背后一同大大地又夸了他一番。 不过出乎孟修远意料的是,据胡青牛所说,这次豫州大灾,其实元朝廷的救济行动也是比过往好了不少。 其中原因,似是因为有汝阳王府的敏敏特穆尔郡主参与其中。 具体细节胡青牛也不太清楚,所以说得不细致。 但孟修远听闻这番消息,心中多少也是欣慰。 …… 与胡青牛夫妇告别之前,孟修远从怀中掏出了一小袋价值高昂的黄金珠宝送给了他们,这是之前孟修远从红梅山庄拿的,现在给他们二人用来平日里买些什么药材救济灾民,也算是尽到了用处。 如此双方再次分道扬镳,各行自己的事去了。 随后孟修远一路赶路乘船,顺利无事。 反倒是待他回到武当山门口时,却见这派中得十分热闹,一个个弟子道童们的脸上也都带着喜色,让他有些意外。 孟修远叫住一个急着下山采买的火工道人询问,才知道,原来是那三年之期已到,诸位师兄们结束了在江南行侠的事情,刚刚一同回了这山上。 时隔三年,武当七侠一齐重归山门,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小师弟,你也终于回来了,我还道今天晚宴要少了你,觉得遗憾呢。 正好,正好,咱们好好团圆一番!” 刚入了山门还没走几步,孟修远便碰上满面红光的宋远桥,被他高兴地一把拉住。 “大师兄何时回来的?诸位师兄可都还安好?” 时隔三年才再见大师兄,孟修远心中也万分感慨。只不过他这人不太擅长传达这种细微情绪,只得是微微一笑,向大师兄简单问道。 “都好,都好得很。 我们这也是才回来,上山连半天都不到。 刚才一齐给师父他老人家请过安,现在除了我,应该都各自回了房中,沐浴休息呢。 你也是千里奔波,想来肯定累坏了,快回屋歇歇吧,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吃饭时一齐再说也不迟。” 宋远桥见孟修远同样满身风尘的样子,关心地说道。 “好。”孟修远闻言一笑,也不矫情。 …… 待到天色渐暗,宴席设好,孟修远等人便在道童们的提醒下一个个都赶来落座。 说是晚宴,但毕竟就是自家人吃饭,再加上三年未见、好不容易重归山门,所以也就什么刻板规矩,只以大家高兴为主。 待到张三丰最后坐下,只简单说了两句,大家便都笑着动快。 武当山上生活向来简朴,所以哪怕今日桌上一干菜色也都是家常,没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大家心情好,吃饭也就吃得香,没人在乎食材是否珍贵。 期间孟修远和诸位师兄弟们讨论热烈,分享着这三年间的经历见闻,而师父张三丰则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只安心静享这天伦之乐。 “小师弟,你这三年时间,可是大大地在江湖上扬名了。 我们八个在江南做了许多事,可便是加起来,也比不得你啊……” 四师兄张松溪望向孟修远,笑着赞扬道,脸上满是诚挚的欣慰之意。 “嗯,不止是扬名,小师弟更是做了不少难得的侠义之举。”二师兄俞莲舟接着张松溪的话,接着说道: “我们八个在江南行动,那昆仑派的‘灭蝠大会’的事情,也是后来才听到的。 当时我们可都是十分意外,谁也没想到,小师弟你竟是将那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给亲手斩杀了。 如此吸血妖人,恶名在外许久,想来必是罪孽深重。 听昆仑派的同道说,这次他更是害了不少江湖正道、无辜百姓。 小师弟,你杀得好!” 二师兄俞岱岩正好坐在孟修远的身边,说道最后时,难得露出笑容,还伸手拍了拍孟修远的肩膀。 “哈哈哈,二师兄平时可是不随便夸人的,你这夸我两句,我受用得紧。” 孟修远见此,不由得一乐,和俞莲舟开起了玩笑。 没想到的是,坐在桌对面的殷素素,此时竟也主动接起了话: “我幼时曾听爹爹说过,明教高层,双使四法王,其实功夫大略都差不多,都是江湖中顶尖的人物。 只不过是各有擅长的方向,特点不同而已。 那青翼蝠王韦一笑,以轻功见长。 寻常的高手,便是想从他手下接下几招、逃得性命已算是不易。而即便是功夫比他高的,以拳脚刀剑打败了他,他若想逃,却是天底下都没人追得上。 小师弟竟能杀他,确实是十分厉害。” 孟修远抬头望去,见那殷素素脸上微笑自然,显然是由心而发地赞叹。他也不好受此谬赞,诚实解释道: “其实单论轻功,我确实还是不如那韦一笑。 只不过他手里提着一个人,所以才甩不脱我。 时间一久,他内功修为不及我,所以才叫我追上的……” “小师弟无需谦虚,已经很厉害了。”宋远桥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还能有在那红梅山庄的事情,青书他也都跟我说了。 若非是你心思缜密,找出证据,他被那居心叵测之人算计了,都还不知道呢……” 说到这里,宋远桥脸色突变,进而皱着眉头地向他身旁的宋青书训斥道: “哼,你这逆子,从来也不听我的话,和你小师叔多学学。 枉我多年教育,还是见了女色便把持不住自己,如何成事?! 还有,你小师叔已经救了你一次还不够,留你在那红梅山庄处理些琐碎的事情,你竟又能被那杨逍劫走…… 真给咱们武当派丢人,若没有你小师叔一再劳神救你,你该怎么办?! 我何时能放心,让你独自一个认闯荡江湖?” 这一串连珠炮似的训斥,使得宋青书短短数息之内,就由原本高兴的样子变成了一张苦瓜脸,连碗里的鸡腿都觉得不香了。 孟修远见此,只得笑着帮宋青书打圆场,在宋远桥面前说了许多宋青书做得很不错的事情,表扬他在红梅山庄后续事项处理中变得十分成熟稳重。 却没想到,孟修远这话才刚说完,没等宋远桥表态,反倒是一直沉默的六师兄殷梨亭忍耐不住,竟是突然插话向他问道: “小师弟,你这次下山,是去找那恶徒杨逍了?” 殷梨亭此话一出,饭桌上瞬间为之一静。 那杨逍强逼纪晓芙生女的事情,一直是殷梨亭心中难以弥合的伤疤,所以平日里大家都避讳着,不想刺激他。 今日高兴,言语中少了拘束,却是最为老成持重的宋远桥说漏了嘴,提到了杨逍的名字。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孟修远觉得,也就没有必要隐瞒。 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六师兄他终还是要从这段阴影中走出,直面事实的。 思及此处,孟修远索性便直言相告,将此次下山的一系列事情依次讲出。而宋青书则在一旁,不时帮他补充一些细节,顺带吹嘘他两句。 期间众人听得都十分认真,尤其是殷梨亭本人,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孟修远。 一开始说到与杨逍动起手来时,众人都还有些替孟修远担心,虽知他武艺高强,可毕竟当时对方人多势众,按宋远桥和张松溪的意见,还是忍让一步、日后带着武当同门再一起报仇为好。 不过再说到孟修远一巴掌打掉杨逍数颗牙齿、单手就破了他的短剑剑招时,师兄们却都是一个个又高兴了起来,为孟修远叫好。 直至最后,说到孟修远以一记《虎爪绝户手》直抓杨逍腰眼,伤得他昏死过去的时候,饭桌上又是先安静了片刻,而后霎时间沸腾了起来。 “好!干得漂亮,小师弟! 我若在现场,也必用这一招,给六师哥报仇!” 七师兄莫声谷激动得不顾规矩,拍桉而起,满脸通红地向孟修远赞道。 “对的,这一招,可正适合那淫贼。 小师弟做得再合理不过了!” 三师兄俞岱岩同样握紧双拳,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样子。 “有小师弟这么一爪,我这功夫也算没有白创。” 原本寡于言辞的俞莲舟,再次拍了拍孟修远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高兴。 孟修远见师兄们一个个如此激动的表情,觉得也都在意料之中。不过他更在意的,是殷梨亭到底对这事怎么看。 只见那殷梨亭低头沉默半晌,突是站起身来,走到孟修远面前弯腰环抱住了他: “小师弟,你有心了。 咱们兄弟之间,不言谢,师兄都记在心里。” 话说到最后,殷梨亭脸上已经是微微垂泪。 武当诸侠见此情景,纷纷走上前来,拍拍那殷梨亭的后背,以示安慰。 如此半晌之后,大家情绪才逐渐平复,各自落回座位,将此事揭过,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再说的,便是七侠与殷素素在江南这三年中的诸多善行。 武当七侠向来秉持侠义之心、做得好事数不胜数,自然不必多说。就说那殷素素,此行也实实在在行了不少善举。 论迹不论心,无论如何,她都是向着好处改变了。 如此又是半晌,待桌上饭菜吃得差不多,眼看宴席将近的时候,突地张翠山和殷素素夫妻站起,走到孟修远面前,竟是朝他齐齐行了一个大礼。 “五师兄、五师嫂,你们这是做什么?!”孟修远赶忙将他二人扶起。 “小师弟,你为我们那无忌孩儿实在是操劳不少,远赴西域万里之遥、在那皑皑雪山之中遍寻《九阳神功》的踪迹,实在是辛苦。 若非有你,无忌他此时恐怕还在受寒毒之苦,更是没几年好活了。 我们二人拜你一拜,哪里抵得上你如此恩情呢。” 宴席间一直略显沉默的张翠山,此时真情流露,言语间十分诚恳。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不习惯这样的氛围,故意说道: “那《九阳神功》虽得来不易,可也不是只为无忌寻来的,五师兄你不必如此。 即便没有他这一事,我也会去找。 再说我这一路可谓是收获颇多,远不止单这《九阳神功》那么简单。 不信,你问师父就知道了。” 张三丰本只是乐呵呵地看着,没想着打断孟修远他们师兄弟之间叙说兄弟之情,却没想到孟修远竟是把话抛给了他。 见此,张真人索性哈哈一乐,将憋了许久的好消息说了出来: “是了,你们小师弟,此次确实带回了不少神功秘籍。 我最近潜心钻研,得了不少心得体会,甚至是将咱们武当派的许多功夫也都大大加以改进了。 正好你们都回来,那便短时间内不要再下山。 我这里可是准备了不少功夫,要你们好好习练一番。 想来此次过后,你们各自的功夫都能上一个大台阶。” 说至此处,张三丰特地瞧了孟修远,笑着对他说道: “修远,连你也是,我这些日子研究那《九阳神功》,多少想出了一点东西。”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2 武功升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日之后,武当山上总算重新热闹了起来。 武当七侠的归来,不仅是山上多了七个人而已,更关键的,是山上那群被“放养”了三年的三代弟子们,一个个都被重新严格操练了起来。 数日之间,孟修远每次经过紫霄殿前的空地,便见得几位师兄面色严肃,在那里检视众多弟子的武功。 耳边更是不时传来类似于“孽徒,气死我了”“你们心自问,这三年有没有好好练功”这样的怒喝声。 很显然,师父们不在,三代弟子们即便是多少都有些自我约束能力,可终究比不上原来每日有人督促,所以武功进境大多不算太如意。 武当七侠见了,自然是怒不可遏,好好将这群小弟子们训斥了一番,然后勒令他们加倍用功,必须将之前这段时间落下的功夫好好补上。 就连宋青书这个三代首徒,都没逃得掉,被他爹骂得狗血临头。 看宋远桥那副暴怒的样子,也就是照顾青书现在长大了、有了大人的自尊,不然一定要还似以前那般,脱了他的裤子打他的屁股。 相较而言,孟修远的小弟子周止若则是最为省心的一个。 无需孟修远多加督促,在他下山去收拾杨逍的这段日子里,周止若也是一如既往地用功,将孟修远交给她的诸多课业完成得一丝不苟。 入门不足一年,周止若便将基础已经打得十分牢固,完全已经可以开始学习上乘武学了。 可如此想来,却也算是一个问题。孟修远此时身上已经兼具多门绝学,包括武当派诸多高深功法以及他下山三年来收集的神功秘籍。 可选的选项一多,反倒是让人难以抉择。 毕竟功法在精而不在多,周止若初学乍练,还是先钻研少数几门功夫为好,莫要分散了精神。 粗略思考之下,孟修远决定还是先替周止若选定一门主修的内功心法,让她先将高深内功练起来再说。作为孟修远的弟子,内功自然是不能丢人的。 只是同样为难的是,孟修远此时所学诸般顶级内功,好似也都不太适合教于周止若。 对此,孟修远心中有两个解决方案。 一是他综合自己所知这么多高深内功,整合拼凑出一部适合周止若的新内功,想来也不会太差。 二是将那《武当九阳功》传给周止若,这功夫不同于原本《九阳神功》,经得张三丰多次修改,偏于道家功法,女子也能练得。 不过在决定之前,孟修远决定还是和师父先讨论一番。 …… 张三丰的书房之中,孟修远面前此时正放着两本薄薄的书册,已经被他刚刚全都简单翻阅了一遍。 其中所载的,正是《纯阳无极功》和《武当九阳功》这两门武当派最为高深的内功心法。 只不过,与过往孟修远所修习的不同,此时这两门功夫,是张三丰在潜心研究过全本《九阳神功》之后,借鉴其内容而修改编纂而成的“超级加强版”。 “怎么样,为师这些日子所改的这两门功夫,你觉得如何?” 张真人心知孟修远此时的武学见识已经算是十分了得了,所以改编升级了这两门内功之后,也想听听孟修远的看法。 孟修远闻声,抿着嘴唇低头思索良久,才终于是憋出了一句: “师父真厉害……” 当然,他之所以说这番话,并非是为了熘须拍马。短短五个字,确实是他看完这两门功夫、仔细思索之后所留下的最深印象。 究其原因,是这两门功夫经张三丰这么一改,不仅皆在功效之上大有增益,更重要的是,其内核思想仍未发生改变,与武当一脉的向来的武学哲学并不冲突。 用了《九阳神功》之中的部分内容精巧地填充血肉,但骨架结构仍是张三丰自己的东西。 张三丰闻声,也没必要在孟修远面前谦虚,开口诉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那《九阳神功》虽好,但终究不是人人都适合去练。 我改之后的这两门功夫,你和你的师兄们都用得上。”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张三丰的意思。 越是神奇高明的内功,对修习者的要求便越高,而且隐隐还会有制约在其中。 就好似少林派的《易筋经》一样,同是天底下最高明的武学,于少林藏经阁中放了几百年,能练得一二成的都已经是少数了,练到高深的更加寥寥无几。 全本《九阳神功》也是一样,单说入门,便要求修习者需达到“无所欲、无所求、自然而然”的心境,才能安稳顺利地练这门功夫。 原本时间线中两个练全了其内容的人,分别是雪谷之中的张无忌,和藏经阁之中的觉远,都是因为各自原因,暗合这份心境。 而张三丰、郭襄、和无色大师所得的是残篇,引申出三家九阳功,功效较原版弱,自然修习所需的前置条件也就宽松了许多,所以才让各派弟子能够广泛修习。 其次,即便是像觉远大师当年那般,符合心境要求、又连着修炼几十年时间积蓄下了深厚的功夫,可在打通最后全身那几十处隐**位之前,也只算是积攒了九阳真气,不算是真练成了这《九阳神功》。 因为在那最后一关迈过之前,《九阳神功》的修习者不仅不能淋漓尽致发挥其威力,战斗时若是太激烈,更是容易泄气过度致死,实在是制约颇多。 而现如今修改后的《纯阳无极功》和《武当九阳功》,已经各取了全本《九阳神功》的一些优点加以提升,更适合此时武当派中的众人。 其中《武当九阳功》,张三丰依照全本《九阳神功》之中的前半段的练气法门,加快了其积蓄真气的速度。 虽总体威力没有加强,但却使其更加容易速成。 用在武当七侠、宋青书、周止若这般资质的人身上,再是合适不过。使得他们有生之年,或许可能借以达到内功大成的境界。 而对于《纯阳无极功》,张三丰则是参照《九阳神功》后半段中那开穴通窍的法门,扩展了其大成之后的功效。 虽然提炼真气的速度仍然是那么慢,但依法而习,只要一日功成,那便能兼具原本《纯阳无极功》和《九阳神功》两门功法的特点,算这天底下功效最强的内功。 “师父你是说,我无需从头开始,而是接着现在的进度、继续修炼后面这部分内容,就可以有《九阳神功》大成后的诸般功效?” 孟修远又细读了一边那升级版的《纯阳无极功》之后,向师父张三丰问道。 张三丰闻言,开口解释道: “大致如此,但并非完全一模一样。 纯阳真气与九阳真气毕竟有所差别,即便按九阳神功所载的方式打通周身那几十处穴位,最后的效果应该也是有所不同的。 我自己现在也未做到那一步,所以不敢十分确认。 不过照我现在所想,除了‘百毒不侵’这一项做不到以外,余下的应该都是没问题的。” 孟修远闻言十分欣喜,这个结果已经大大好于他的预料了。 以他和张真人此时的功力,只要互相护法、运功相助,冲破那周身几十处穴位虽难,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至于“百毒不侵”这一点,他另有想法。 “师父,你不提,我却还是忘了。 我上次回来可是带了好东西的,只是你一直闭关,我还没来得及说。” 说着,孟修远便掏出了胡青牛临行给他的一本厚厚的《医经》,以及他和胡青牛二人协力修改、已经面目全非的【九阴疗伤篇】,一同奉给了张真人。 而后,便略有些不要脸地笑着说道: “您不是说,还想替我创一门疗伤解毒的功夫么,我这素材可是都给您带回来了。 最近您不闭关时,咱师徒俩一起好好研究研究。 说不定,真就成了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3 威力无双,天下无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武当山上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自孟修远上次归山,至今已经又过去数月的时间。 每日里习武练功、读经打坐,有师父师兄们陪在身边,孟修远只觉得平安喜乐。时间仿佛回到了以前,回到了他静心在山上苦修的那十年。 唯一不同的,便是身边多了两个小家伙需要指点。 一个是自家徒弟,“卷王”周止若。另一个则是寒毒明明已经渐渐清除,却还是被五师兄硬塞过来张无忌。 不过这两个孩子倒是都很省心,没给孟修远添太多麻烦。 其中周止若自不必多说,就好似学校里那些一下课就抱着书围住老师提问的学生一般,无需孟修远督促她,反倒常是是她监督孟修远不能睡懒觉。 叫她一声“卷王”,一点也不为过。 孟修远思虑过后,还是将师父张真人此次所成的加强版《武当九阳功》传授给了她,让她来以此速成功法来快速积蓄真气,为将来打下基础。 而张无忌,则是随手也教了一教。 之所以有此一事,是因为按照张翠山夫妇的说法,此番孟修远远赴西域为张无忌寻来《九阳神功》,实在是有再造之恩,寻常方法无以为报。 所以他们俩一开始想着的是,让张无忌同样正式拜孟修远为师,这样日后名正言顺地要一直孝敬着他,用此一生来偿还这份恩情。 不过此事遭到了孟修远的拒绝,他虽也喜欢张无忌这善良的孩子,但却不能收他为徒。 因为按他所构想,以张无忌这般鹰王外孙、狮王义子的天然身份,真正能发挥的最大作用,还是在明教与抗元大业之中。 于是,他只说是看在同为一家人、张无忌这孩子又天生善良的份上,他可以帮着教导一番张无忌,但拜师就免了。 张翠山夫妇听了自然高兴,对孟修远又是一番感谢,叮嘱张无忌,无论有没有师徒之名,日后都一定要好好孝敬孟修远、感激他的诸多恩惠。 此般种种,都算是杂事,暂且按下不提。 孟修远这几个月以来的收获,大多还是在自己的身上。 他几经试探摸索,潜心研究,完全熟悉了修改后《纯阳无极功》的运气线路,总算是做好了踏出那最后一步的准备。 …… 这一日,张三丰的书房之中,孟修远盘坐冥想、静心敛气,直至一刻钟之后,调整到最佳状态,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师父,我准备好了,咱们开始吧。” 张三丰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移步到孟修远的背后同样坐下,同时温声劝说道: “修远,功夫修行,不急于一时一刻。 这最后一步冲破周身玄关,实在是凶险异常,即便是以你今日之修为,也不是说全无危险的。 等会儿若是自觉状况不好、心思有变,那就千万不可强求,需得赶快收功。毕竟以后即便只用水磨工夫慢慢来做,对你来说也用不得多久。 万不可贪功冒进,因此坏了身体根基。” “放心吧,师父,我明白。” 以孟修远的性格,他往常这种时候肯定是会和师父开个玩笑、逗个趣的,但今日确实是情况严肃,所以也就没做这些跳脱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回答让师父放心。 话音一落,孟修远便再次缓缓闭上眼睛,默默起真气。 一呼一吸之间,孟修远体内的纯阳真气已经被全部调动,似涛涛江水一般在经脉之中奔涌了起来。 见此,张三丰也立马将手掌贴于孟修远背心,以自身真气渡于孟修远体内,助他一臂之力。 如此行径,经好似一个人在加速奔跑的时候,后面突然出现另一个人于他背上推了一把,做得好的话,那便是助力,做的不好的话,反倒会打破奔跑之人本身的平衡让他摔倒。 可以说是十分精细的一项工作。 这也就是孟修远与张三丰所修皆为《纯阳无极功》,体内纯阳真气同根同源,再加张三丰学究天人,对真气控制细致入微,才有把握帮上孟修远一把。 否则寻常寻常情况下,一般人是绝不敢如此冒险行事的。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孟修远体内真气已经依循平日里的路线运行了数周,真气奔涌速度达到了极限。 正此时,孟修远突然身体一颤、浑身毛孔紧闭,张三丰也随之赶忙将真气从孟修远体内收回。 他知道,孟修远这是已经准备完毕,开始一鼓作气冲击那周身玄关了。到此地步,连张三丰也帮不上忙。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要冲破这踏过这最后一道门槛、冲破浑身上下数十道玄关,其实殊为不易。 除了原本时间线上天时地利人和齐聚、以那乾坤一气袋开挂的张无忌不算,寻常人想要通过此关,只有两种方式。 一是水磨工夫,花得数十年时间,一点点打通体内各处玄关,然后依次巩固,步步为营。这种方法虽慢,可相对稳妥实在。 第二种,便似孟修远现在这般,依仗自己内功高明,将真气加速到极限,一鼓作气冲破这数十道玄关。 这方法虽然快捷,但是却也有缺点。 危险伤身不提,更重要的是,必须做到一次性冲破所有玄关。 因为没有依次巩固,因而冲开的玄关越多,回朔的力量便越大,即便是只余下最后一关没有突破,那最终也会落得前功尽弃,下次还需得从头开始。 孟修远估摸着,以他“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能力来说,若是稳扎稳打,有个两三年应该也就通过此关了。 不过既然确有捷径在,总要试一下才会甘心。实在不行,再用笨办法也不迟。 说回孟修远此时现状,只见他眉头一皱,身周围突然隐隐有热气涌动,使得张三丰也不由得退开半步。 如此情景,其实并非好事,而是孟修远此时真气运行速度太快,已无法做到完美掌控,哪怕主动收缩周身毛孔,也有少部分真气泄露而出。 不过到此时刻,孟修远也顾不得这般细节,只一心勇往无前,引导真气朝那诸多玄关冲去。 可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孟修远便突然缓缓吐出一口气,面色怪异地睁开了眼睛,显然已经停止了行功。 “修远,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张三丰见这小徒弟神色异常,又这么快便停止运功,赶忙着急询问道。 孟修远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他还是沉默了片刻,才组织好语言回答道: “师父,可能咱俩把事情想复杂了。 原来这冲破玄关,真没预计的那么难。” 张三丰闻言一愣,却是没想到孟修远会说这样的话,不由问道: “你是说,你这功夫成了?” 孟修远点了点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成了,而且成得很轻松。” …… 之后经得孟修远和张三丰二人的一番讨论,才发现,原来是他俩对自己此时功力的预估有些太过保守了。 原本按照《九阳神功》之中记载,必须是需要在积蓄真气达到几乎圆满的情况下,才能跨出那最后一步,打通浑身上下那几十处玄关。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他二人也是以此为推论,认为他们现在的内功境界,应该就是达到其经书之中的标准而已,超过不多。过这一关,肯定也是如同经文之中所载的那样,要费些功夫的。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体内的纯阳真气单以精纯来论,是要远超于九阳真气的。 与修炼《九阳神功》到这一步的人来相比,孟修远的真气在“量”上本就已经超过,在“质”上更是碾压,再加如此充分的准备,这突破自然进行得顺利无比,一路冲破玄关仿佛摧古拉朽一般。 而以张三丰这武学大宗师的水平,之所以有这般低估,一是他确实也没亲身练过《九阳神功》全本,所以对未知的难题选择了相对谨慎的态度。 二者,也是因为他此生接触过的唯一一个完整《九阳神功》修习者,就只有那位令他尊敬、令他怀念的觉远大师。 直至今日,有时张三丰还会想起,自己十几岁时被少林僧人追袭、觉远大师为护他周全以铁桶将他挑下少室山的事情。 如此这般八九十年前的遥远回忆,难免沾染上一些情绪的因素,覆盖上一层所谓“童年滤镜”。 对于恩师,张三丰不自觉得便在心中将其位置捧高,只觉得自己一生都还在追逐其脚步。却没想到,早不知何时,他已经反倒远远走在了前面。 思及此处,张三丰不由得心中感慨。 “师父,这么来看,你若要一鼓作气迈过这一步,肯定也费不得什么功夫。 要不要趁着今日,我来替你运功护法,你也来冲击体内那些玄关?” 孟修远没看出张三丰的复杂情绪,略带兴奋地开口询问道。 张三丰闻言摇了摇头,只温声说道: “为师不急,往后什么时候都行。 还是先看看你的状态如何吧,这神功初成,总要试试效果。 走,咱们到院子里,我帮你搭手。” 孟修远见状心知师父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也就不劝了。另外他功夫初成,心中还是十分兴奋的,也确实想试试。 …… 片刻之后的小花园中,孟修远已经与张三丰相对而立。 “师父,我来了。” 孟修远也不磨蹭,施了一礼,便立马挥拳朝张三丰打去。 因为是要测试这打通全身玄关的效果,所以孟修远也就没用什么精妙取巧的招式,而只是运足了全身功力,使出了一套最简单的武当长拳。 只见得他身影一闪,便来到张三丰面前,速度比往日更快了三分。 一拳之间,仿佛裹挟有雷霆风暴,气势骇人,拳头离得张三丰还有一尺多远,便将他那白白的胡须吹散开来。 “好。”张三丰见状,也不由得称赞了一声,显然是对孟修远的这一拳十分满意。 他也不再相让,主动伸手探出,以手掌轻轻地搭在了孟修远的拳头上,看似并不十分着力,只是以一股虚虚渺渺的地劲道将孟修远的拳头渐渐引偏,打向了他的身侧。 孟修远眼前一亮,心知张三丰这一招之中奥妙无穷,虽还不是完全体,但已经有了《太极拳》的核心精义于其中,更觉得来了兴趣。 于是一招不成,孟修远紧接着便又攻了上去,动作如疾风暴雨,丝毫不给张三丰喘息的机会。 而张真人学究天人,虽于内功上吃了亏,但从招式和经验上却都能加倍找补回来。只见他面色澹然,不急不缓地一次次出手,便又将孟修远的攻击无声消弭。 两人似旋风般边走边打,没过多久便于这小院之中绕了数圈,引得周围的花草树木都跟着遭了殃,地上铺满了一层红红绿绿,一时间倒是看着十分漂亮。 直至到一百几十招过后,孟修远完全适应了这神功初成的状态,才主动缓缓停下手来。 “修远,你觉得如何?”张三丰见此,也不做评价,反倒问起了孟修远自己的想法。 “很好,比我想的还要好。”孟修远闻言一笑,心中十分高兴。 他能明显感受到,这浑身玄关打通之后所带来的变化。 其中主要的,便是他的内功威力,有了进一步的提高,以至于到了几乎压制此时的张三丰,让师父他不得不用招式上的优势来找补的程度。 说到此处,就不免需要再提一下《纯阳无极功》和《九阳神功》的不同,来解释孟修远此番提升的原因。 因为虽同样是普通一拳一脚间就能发挥出巨大威力的两门内功,但其实它们在提高“内力伤害输出”这一项上,所走的其实是两条不同的路。 《纯阳无极功》之前说过,追求的就是一个“纯”字,以缓慢的速度,来提炼最为精纯的真气,运使起来自然威力不俗。 而《九阳神功》所提炼的九阳真气,虽然质量相对一般内功来说也很不错,但其所追求的,更多是提高真气输出流量。 举个例子来说,武者使用真气伤人,好似用水管往外喷水。 《纯阳无极功》走的路子,是将这水里混上沙子、碎石,喷涌出来打在人身上,自然是伤害更深、打得更疼。 而《九阳神功》走的路子,则是加粗水管,使得水流量变大、单位时间内喷出的水更多,乌泱泱地砸在人身上,冲也把人冲走了。 此时孟修远,以大成的《纯阳无极功》为根基提炼精纯的纯阳真气,再按《九阳神功》的方法打通了浑身上下玄关、使得真气时时于经脉中流转,可谓是将两家的好处都占齐了。 这内功再用出,自然是威力无双,天下人无可匹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4 古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数日之后,孟修远的房间之中。 “师父,起床了,说好今天教我剑法,可不许再睡懒觉了……” 周止若的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得孟修远有些哭笑不得。 只怪他为人太和善、没什么做师父的架子,那“严师”的人设装了没多久,便被周止若给看穿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小徒弟便再也不似原来那般对他恭恭敬敬,反倒经常嫌他懒,偶尔还朝他使些小性子。 可以说,现在的周止若,和原来那个只敢低着头喊“恩公”的小女孩,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对于此事,孟修远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周止若尊师重道的心还是没变,这就够了。 之所以有这般表现,其实只是合了这个年纪小女孩该有的活泼天真而已,是个好的现象,表明她在这武当山过得很有安全感,将自己小孩子的天性释放了出来。 孟修远一直都觉得,原来时间线中,周止若之所以会养成那么一个压抑而又略显得有些偏激的性格,除了童年双亲去世、孤苦无依以外,峨眉派中严苛的教条以及师姐妹之间的“宫斗”也是重要因素。 因而,孟修远一直也没有对她强调过什么尊卑、礼仪之类的事情,只是不时向她暗中灌输一些为人做事的价值观,潜移默化,让她不走上歧路即可。 “进来吧……” 孟修远微笑着呼了一声,便见那小周止若立马推门而入。 “师父,你这是要去哪,怎的突然便要下山?” 周止若一进门,便见孟修远正在收拾行李包袱,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有一件事,我本想着等等再看,只是昨日夜里又突然想起,觉得还是应该主动去一趟为好……”孟修远自顾自地收拾着包裹,嘴上澹然说道。 “什么事啊?”周止若不知道孟修远口中所说的到底是何事,竟和她也不明言,心中十分好奇。 说话间,她凑到了孟修远身前,只见孟修远收拾好的包袱上面,单独放置着一张绣工精美的丝绸手帕。 周止若一眼便看出这不是孟修远这大男人的物件,心中一动,不自觉地便想要凑到近前仔细瞧瞧。 却没想到,刚走近一些,便被孟修远周身所散发出的隐隐气浪给逼退了半步。若非她修行刻苦,下盘多少有了些根基,单是刚刚这一下恐怕就要摔个小屁墩儿。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打听。” 孟修远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随即,周止若眼前一花,便见那丝绸手帕已经被孟修远揣入了怀中。 周止若心思灵动,又知孟修远不会生她的气,因而追着孟修远不放,笑问道: “师父,这手帕,该不会是同样救过我的那位杨女侠送你的吧?” 孟修远闻言一愣,不由得问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记得,上次见师父与杨女侠时,你俩不还牵着手的么。 手帕这种东西,又不会随便送人,若非杨姑娘的,那又能是谁的呢?” 女孩果然在情感方面比男孩要早熟些,小周止若现在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年纪,分析起来竟已经头头是道。 孟修远见状,不由得被周止若这幅小大人的样子逗笑,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敲,而后温声说道: “小孩子家家,知道些什么,莫要乱猜。 这册子是我所画的剑谱,精义口诀我也都附在了后面,你照着仔细钻研。 待我回来,便要检查你练得如何……” 说话间,孟修远便已经迈步走出了房间,明明他好似步伐不急,但整个人却行得很快。待周止若随之追出门去,便见孟修远的身影已在下山的路上渐行渐远。 更神奇的是,直至此时,孟修远的话在周止若耳边却一直都还没有落下,声音清晰有力,就仿佛孟修远仍然站在她身边一样。 周止若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惊。她虽已经看过自家师父施展诸般高深武功,可却也没见识过如此神秘莫测的手段,一时间不由得心中向往。 “若我努力练功,有朝一日,也能达到师父这般境界么……”周止若细声喃喃道。 片刻之后,孟修远的身影已全然看不见了,周止若才缓过神来,慢慢走回孟修远房中。 她坐在桌边,将那剑谱翻开,见得其上孟修远画得有些歪歪扭扭的一个个持剑小人,先是噗嗤一笑,而后笑容渐渐收起,眼神之中转而露出浓浓感动之色。 周止若知道,以孟修远的性格,平日里是肯定不会画剑谱这般东西的。 一定是昨夜,孟修远突然起了要下山的决定,可又放心不下,怕耽搁她的练功课业,所以才连夜赶着画出来的这么一副剑谱。 “师父……” 思及此处,周止若便不由得又望向门外孟修远下山的方向,整个人静坐在椅子之上,久久不动。 半晌过后,她才重新站起身来,打量着这因为孟修远刚刚收拾行囊、翻找东西而变得十分凌乱的屋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师父哪里都好,就是这生活习惯,实在是太“洒脱”了。 见状,周止若实在是有些看不惯,也未待多想,便顺手帮孟修远收拾起了屋中的东西,顺道还去提了一桶水、拿来了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却没想到,这刚动起手来没多久,那亲切的声音竟重新在她背后响起: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无需替我做这些事情。 我屋子里虽然乱了一些,可一点都不脏的好吧。 这叫乱而有序,你这一规整,我反倒东西都找不到了……” 听着这絮絮叨叨而又略有些厚脸皮的话,周止若不由得为之一惊,赶忙转身望去,发现果然是孟修远又站在了门口,正笑着看向她。 “师父,你怎的又回来了,不是要下山么?” “不去了,计划取消。” 孟修远说着便走了进来,将身上的包裹往桌上一放,面带微笑地坐下: “你快把这东西收拾了,回屋把你的木剑拿来,我这就教你剑法。 既然不出门,那咱们的教学计划可不能乱。” “哦……好的,师父,我这就去。” 周止若闻声,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心中十分疑惑,可一提到练武,她整个人便立马进入了状态,赶忙提起水桶,朝屋外走去。 待周止若出了门,孟修远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先是拿在手上稍稍看了片刻,而后便再没有犹豫,顺手将其塞入了书架之中。 …… 孟修远之所以突然取消行程,自然是有原因的。 刚才下山的路上,他恰好碰上了一位来送信的老婆婆。 这老人家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年纪,可却神清气足、腿脚轻便,上山路上走得极快,也不见出汗喘息,显然是有扎实的武功在身。 同样,一迎面,那老人家便见孟修远似一阵清风般从山路上飘来,知道孟修远轻功高深莫测,再见孟修远生得年轻俊美,赶忙行了一礼,客气地拦住了他: “这位小哥,可是武当门人? 不知武当派紫霄神剑孟少侠,此时可在山上。” “我正是孟修远,老人家所为何事?” 孟修远停下脚步,拱手还了一礼,出言问道。 那老婆婆见孟修远武功容貌、穿着打扮,心中本就有七八分确认了他的身份,听得孟修远这又亲口承认,赶忙掏出一封书信恭敬递上: “我乃古墓中人,这封信是我家小姐亲笔所写,嘱托我一定送到孟少侠的手上……” 孟修远闻言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双手接过信件,暗运真气防备之下,当场便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信中文字娟秀清逸,孟修远虽不认得这笔迹,但其中遣词造句的习惯,以及提到的部分细节内容,让孟修远确认,此信确实为杨姑娘亲手所写。 书信不算太长,却写得很用心。 开篇杨姑娘就先贴心地关心问候了孟修远,言辞真切,用词婉转,带着女孩独有的那番羞涩。 ,我说的可对? 孟少侠你其实无需担心,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交代我去做。 老婆子我于古墓中伺候了杨家三代人,是看着姑娘她长大的。况且若非十分信任,姑娘她又怎会让我来给少侠你送信呢?”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多说闲话,从怀中掏出三本薄薄的小册,连同那张丝绸手帕一起递给老婆婆: “手帕上功法于我助益颇多,我实在感激不尽。 这三本秘籍,分别记载的是我对九阴真经中这三篇内容的心得汇总、以及我个人改编的版本,虽不足以抵偿,但也算是聊表我的心意。 还望老人家你能代我交给杨姑娘,供她参考一二。” “这……”老婆婆闻言先是一愣,她出身古墓,自然是知道《九阴真经》乃当世最顶尖的武功,所以实在是没想到孟修远年纪轻轻,竟能将其加以改编。 不过她自然不可能出言质疑孟修远,只片刻便回过神来,恭敬地接过三本秘籍: “是,孟少侠你请放心,我一定安全交到姑娘手上。” 事情交代完毕,那位老婆婆也没想着再上武当山,转身便要回古墓复命。 只不过临别之际,她见孟修远面色一直如常,也不见他有些遗憾或者苦恼,所以心中有些替杨姑娘着急,不由得还是多问了一句: “孟少侠,你可也有书信带给我家姑娘?” 孟修远闻言,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他看完这封信时,心中虽也不免隐约有些失落之感,不过更多的,却还是觉得此事理所当然。 大家本就是江湖儿女,萍水相逢,各有各的目标和责任,来去匆匆。 杨姑娘需得遵循祖训、闭关练武,要为古墓派的安全与传承做打算。 孟修远则同样想去攀登武道高峰,想去为这乱世之中的百姓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此情况下,两人一时间见与不见,其实没有必要强求。 因而,面对那老婆婆的问询,孟修远只微笑着答道: “书信就不必了,烦请老人家替我转告杨姑娘一句话。 就说,我祝她修行顺利,神功早成。 将来有缘,江湖再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5 十年为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武当山上岁月匆匆,一年时间转眼便过。 此时,距离那场令孟修远扬名天下的“百岁寿宴”,满打满算已经过去了四年的时间。 而孟修远,终于又要下山。 “师父,你真的不带我去么?”周止若一边帮孟修远收拾着包裹,一边缠人地问道。 “不带。”孟修远坐在一旁悠哉喝着茶水,面色澹然,语气却略显决绝。 “那为何带无忌师兄?”周止若尚不肯罢休。 “我此行,是要去找那‘蝶谷医仙’胡青牛。 无忌曾被他照顾了两年多,既是被他救了性命,又算他半个徒弟,自然感念他的恩情,想要跟着去见一见。 你呢,周女侠,你和那位胡医仙也有旧?” 孟修远笑着看了周止若一眼,以开玩笑的语气向她说道。 周止若闻言瘪了瘪嘴,被自家师父的话给呛住,答不上来。只得不再言语,将原本那股兴奋劲儿给憋回了心里,口中不时传出细微的“哼唧”声,显然对孟修远这偏心的行为有些不满。 见她这幅样子,孟修远无奈摇了摇头,暗道这孩子怕是进入青春期了。 无奈,毕竟是自家徒弟,总得讲清道理,孟修远只得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在尚未干涸的砚台中蘸了蘸墨,突然地对周止若说道: “小心,我要攻你上关穴。” “嗯?!”周止若闻言一惊,不过却没有慌乱,赶忙将手上衣物扔下,脚步迅速横移,欲要躲开孟修远的攻击。 显然,这般突然袭击的训练,孟修远和周止若这对师徒,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是周止若毕竟功夫尚浅,没退开半步,便见得孟修远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脸上一凉,便知道已经被孟修远点中。 周止若虽说有些小性子,但到了练武时却从不敢疏忽,被孟修远这一击得手,也不泄气,只是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防备孟修远接下来的招数。 “晴明穴。”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又开口说道。 这次周止若心知躲不过,抬起双手,以《棉掌》的守势防御,可却被孟修远笔杆轻轻一点便引偏,差点失去重心摔倒的同时,脸上又是一凉。 “大迎、地仓、四白、攒竹、童子髎……” 孟修远丝毫不给周止若客气,一连串又报出数个脸上穴位的名字,手上连闪,直朝周止若攻去。 期间周止若虽奋力抵挡,甚至武功之中偶有妙手,但终究修为太过单薄,面对只用出一成功力的孟修远,仍是很快就被破开防御,直至最后阵脚大乱。 片刻之中,周止若那白皙的小脸已被画得满是墨迹,随后被汗水一冲、手一摸,更是变成了一个小张飞。 至此,孟修远才停下手来,开口说道: “现在如何,还想我带你下山么? 我对付你用的是笔墨,或许别人,用的可就是刀了。” 周止若心思通透,经此“大败”,也明白了孟修远的意思,低头不语,认真受教。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拿过一块干净的布巾沾了沾清水,替周止若擦了擦脸,便不再多言,提起包袱转身出门。 于此时,孟修远其实心中愈发理解那古墓中的规矩。 毕竟年轻人都向往外面的世界,可这世道不太平,若没有顶尖的功夫,那行走江湖可就真如赌命一般,说不得哪天便会碰上难以脱身的状况。 作为长辈来说,自然是希望弟子晚辈们将功夫练好,再出去也不迟。 …… 孟修远此次带着张无忌下山,确实是奔着那胡青牛而去。 说是探望,其实更多是孟修远想要保他一条性命。 毕竟此时差不多快到了金花婆婆死了丈夫、来寻胡青牛报仇的时候,护卫在胡青牛身边的华山二老,可未必是那女人的对手。 本来孟修远是想送信于胡青牛,以请教医术为借口,让他来武当山上避一避的,可正巧鲁南之地突生瘟疫,胡青牛在那里脱不开身,只得孟修远下山去找他。 对此,孟修远倒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毕竟这一年多以来,胡青牛云游天下,救的人可比他多。 如此一位大医,值得孟修远为了他跑一趟。 而且再看看身边那眼神显得“单纯而无知”的张无忌,孟修远更觉得,即便不为了胡青牛,下山走这一趟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这孩子因为孟修远的出现而命运发生了转折,比原本时间线里少许多吃苦的经历,也缺了许多该有的见识。 对于一个将来要成大事的人来说,这可不行。 此次下山,多少也得给他补上一些。 于是,孟修远带着张无忌没有走陆路,而是和当年去蝴蝶谷一般,在汉江旁雇了一艘小船顺流直下,待到汉口再换长江江船,直至入了皖境才上岸。 “小师叔,怎么感觉这里与咱们上次离开时,很不一样啊。 还有那位船家大叔,我觉得他看咱们的眼神也不对,总觉得很奇怪……” 一上岸,张无忌看着这人烟稀少、略显荒凉的渡口,便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孟修远闻言也没同他多做解释,只摇了摇头,先一步向前走了出去: “莫想太多,咱们还是赶快上路吧,你那胡先生可还等着咱们呢。” 张无忌听孟修远这么说,也不再多问,赶忙追上孟修远的脚步。 如此两人一路北上,直行官道,往那鲁地走去。 但这途中,张无忌便愈发察觉出事情不对。 路上途径一个小市镇,张无忌便想买些热饭吃,哪知市镇中家家户户都是空屋,张无忌在其中逛了半天,竟连一个人影也无。 无奈,两人只得继续赶路,但见沿途稻田尽皆龟裂,田中长满了荆棘败草,一片荒凉。 再走半日,又见路边卧着几具尸体,肚腹干瘪,双颊深陷,一见便知是饿死了的。 张无忌被这尸体吓了一跳,赶忙回身想问孟修远这是怎么回事,却见孟修远神情罕见地十分严肃骇人,让他有些不敢张口。 无奈,张无忌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说着只是偶然,走过去变好了。 可谁想到,越走这类饿殍越多。 所见之处,可谓触目惊心。 “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无忌此时已经实在忍不住了。 “灾荒。”孟修远沉默半天,也只吐出这么两个字。 张无忌闻言,心中十分憋闷,可他见孟修远心情也不好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只继续向前赶路。 直到走到傍晚,进入凤阳县境界,经过一片林子时二人才在其中发现了人烟。 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汤,另有两个妇人正在给锅底添柴加火,虽一个个看起来精神不振,但终归比路上饿死的那些人显得丰盈了一些,显然还是有东西吃的。 这一伙人见孟修远二人走近,脸上现出大喜过望之色,同时跳起身,向孟修远二人围了上来: “二位公子,二位大爷,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些东西吃吧。 我们一大家都已经快饿死了,连我那刚出生的孩儿,都没能挺过去……” 说话间,其中一个男人便抱住了张无忌的腿。显然他们能看得出,明显是这个半大少年看起来更好说话。 张无忌见状,一路所积攒下来的情绪被瞬间引发,立马打开随身包袱,将其中装着的面饼大多都拿了出来,只留下两三个给自己留作口粮,余下的都捧给了男人: “我身上只有这些了,你们快吃,快吃。” 众人见状大喜,赶忙一个个地抢过面饼,大口往嘴巴里塞。哪怕被噎住了,也只是用力锤两下胸口,还继续生往下咽。 唯有刚才抱着张无忌大腿的那个男人,在吃了几口面饼之后,便一脸奉承地开口道: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万不敢忘。 恩公,您看样子也是远道而来,想来也口渴了。 我们这虽没有吃的,但却也烧了一锅热水充饥,您若不嫌弃我们,就也喝两口吧?” 张无忌闻言,虽没说多渴,但因为面子薄,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勉强笑着点了点头,随那那人往大锅走去。 却没想到,他刚走到锅旁,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便被吓得肝胆俱裂,“啊! ”地大叫了一声出来。 这锅里煮的,可哪只是热水啊。 随即,还未待他反应,便觉得头上遭到沉重一击,勉强转头望去,发现竟是刚才口口声声喊着恩公的那个男人,用木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远处的孟修远一直澹然地看着这一切,他早看出来了这一家有些不对,但还是一直没有出声,想要让张无忌自己应对。 毕竟,此时的张无忌虽不说武功有多高强,但至少也有了不错的底子。有九阳真气护体,面对这么几个没有功夫在身的人,出不了大乱子。 果然,脑袋上被敲了一棍的张无忌,虽因此浑身无力,跌坐在了地上,可依然暂时保持住了清醒,并立刻昏倒过去。 “你……竟然敢吃…… 为什么,我不是给你面饼了么,为什么还要对我动手……” 头脑昏昏沉沉的张无忌勉强抬起手指,不解地指向眼前的男人。 “哼,脑壳倒挺硬。 废话,你那两个面饼,够谁吃的。 有你们这两头肥羊,才好填饱肚子啊。” 男人说话间也不犹豫,到不远处包袱里拿出一柄长刀,便又朝着张无忌走了过去,显然是准备动手了。 而余下的几人也不愣着,各自掏出武器,以合围之势逼向孟修远,显然也不想将他放过。 于此时候,张无忌心中只觉得又懊恼、又愤恨,可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反倒情绪一冲,脑袋愈发昏沉,控制不住地便往地上躺倒而去。 …… 待张无忌再睁眼时,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生星光闪烁,而自己正被孟修远背着飞速前行。 “小师叔……”张无忌勉强开口道。 “别说话,你先休息一下。”孟修远的话夹着呼啸风声,清楚传入张无忌耳内。 如此,又半个多时辰,两人路过一处足以遮风挡雨的小庙,孟修远才停下脚步,选择与此过夜。 此时,张无忌体内九阳真气流转,那昏昏沉沉的感觉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也就不让孟修远背他,自己走了进去。 “吃些东西吧,你也一天没吃饭了……”孟修远从自己包袱掏出肉干和面饼,一同递给了张无忌。 却没想到,张无忌刚接过肉干看了一眼,便“呕”地一声吐了出来,连着半天都不见好,到最后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孟修远见状,心中理解,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他吐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送上清水给他漱口。 如此半天,他才消停下来。浑身无力地坐在大殿门口,张无忌低垂着脑袋,好半天,才开口问道: “小师叔,那些人,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杀了呗。”孟修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澹然答道。 “可是,他们或许也是饿极了,才这样的吧……”满是圣母心的张无忌,此时还不忘换位思考一番。 “可能吧……不过无论如何,他们吃人了,还要吃咱们俩,自然不能放过。”孟修远接着说道。 张无忌闻言,心中百感交集,陷入了沉默。 而后,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孟修远问道: “小师叔,你以前下山,见过这般场景么?”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脸色也不好看: “遇见过类似的,但没遇见过这么严重的。” 事实上,对于眼前这片骇人的饥荒,孟修远早就是出过力的。 前世熟知剧情不说,大概两三月之前,那说不得大师便给他来信时,就提到过今年这凤阳府遭灾的情况。 他二人自相识之后,便不时互通书信、交流信息,这算是其中比较有意义的一件事。 心知这饥荒的威力、也明白会造成如何惨剧,孟修远自然是忍不住要出手的。 他让宋青书将那红梅山庄留下来的财产拿出了一部分,于江南买了不少便宜的粮食,运往这凤阳府极低价售卖甚至是分发给灾民。 而他自己,也暗中下山劫了几个犯有不可饶恕罪责的富商贪官,将他们的财物搜集起来,一并交给了说不得大师,让他们明教中人可以借机赈灾、收拢民心。 可是这些,对于这赤地千里的凤阳府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今日亲眼一见,果然仍是一副人间惨剧。 张无忌闻言,心中酸涩,忍不住又问道: “小师叔,为何会这样呢?就没有办法了么?”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 “这是天灾,也是人祸。 天灾凡人干涉不了,只能防范。 至于人祸,则是重点。 这天下间的粮食,即便遭了灾、减了产,其实本来也是差不多够天下人吃的。即便会难过些,终归不会死这么多人。 只是某些人为了一己私利、不顾穷苦人的死活,借着别人性命发财,又奢靡浪费。 如此之事,古往今来都有,屡禁不止。只是这元朝廷混蛋,从上而下层层盘剥,做得格外过分。 或许只有赶走了狗鞑子,换得一个清明有力的朝廷,才能解决一部分。” 十四岁的张无忌还不算成熟,不由得便接着问出了一个略显稚气的问题: “那小师叔你说,何时才能赶走那些鞑子呢?” 孟修远闻言,倒也没有敷衍他,反而抿着嘴仔细想了一想,认真说道: “十年吧,我相信只要咱们努力,十年之后,应该就能做得到。” 于此时,大殿之外突然窜出了一个和尚打扮的汉子,拍手叫好地走了进来。 “好,二位说得好!” 却见那人体格生得结实,相貌却是普通,算不上丑也算不上俊,只是一个普通乡下人的模样。 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在下姓朱名元章,见过二位少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6 高人有多高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事实上,孟修远在与张无忌说话时,便已经听到了殿外不远处的呼吸声,知道这是有人在暗中偷听。 只不过孟修远同时也听出,此人呼吸平缓匀称,既没有高明功夫在身,也不像是抱着歹念故意藏于暗处,所以也就没有理会,只待他自己出现现身。 却没想到,竟是碰上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 见此情形,还未待孟修远开口,那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张无忌便赶忙说道: “武当派张无忌,见过大师。 我与师叔途经此地,见天色已深,便想着找一处地方歇歇脚。 以为这是一处荒庙,便不请自来。 却没想到,这寺庙之中竟是有主人,实在是失礼了。” 那朱元章闻言,哈哈一乐,赶忙摇了摇头: “千万别客气,我可不是什么大师。 这皇觉寺本就香火不盛,灾荒一来,庙里的有本事的和尚,都联系好别处的寺庙,逃难去了。 几个月下来,只有我一个人因为佛法不通、经书不熟而被留了下来,没处投奔。 你说这是荒庙,其实也差不许多。” 张无忌闻言一愣,只觉得眼前这位和尚为人爽朗、性格洒脱,与他过往所见的僧人大不一样,实在出乎意料。 而孟修远则是只是澹然一笑,这时才开口说道: “武当孟修远,见过阁下。” 相较面对半大少年的张无忌,朱元章对孟修远时,更是热情了许多,开口便又赞扬道: “二位少侠刚才所言,我都听到了耳朵里。 孟少侠你的一番言论,实在是说得极对。 这凤阳府之灾,虽起于干旱,但到最后死了这么多人,与那朝廷中鞑子狗官却是脱不开干系。 只是不知,孟少侠你所说的那十年之后便能赶走鞑子的话,做不做的真?” 孟修远也不避讳,微微一笑,认真点头说道: “我相信,是能做得到的。” “好,少侠豪气!” 朱元章闻言愈发欣赏孟修远,也不见外,伸手拉过张无忌,笑着开口说道: “此时皇觉寺之中,还有我的几个好朋友,他们宰了一头牛,大伙儿正好在皇觉寺中煮食。 二人少侠若是不嫌弃,一起吃点?” 张无忌见朱元章这幅豪爽样子,受其感染,也忘了许多不快,不由得抬头望向孟修远,征求意见。 孟修远见张无忌这番表情,也就很快便笑着点了点头,应声说道: “好,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 这皇觉寺虽因为缺少僧人平日修缮,而显得有些破败,但总体占地面积却是不小。 朱元章带着孟修远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处见有火光的大殿之外。 还未走近,便闻到一阵烧肉的香气飘来。 “朱大哥,去趟茅房,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快来,咱们接着喝。” 朱元章先一步走进大殿,立马便引来了里面呼喝的声音。 “大家别忙,我又带来了两位好朋友……” 说话间,孟修远和张无忌二人也已经随之走进了大殿。 只见这殿中几个年轻汉子坐着蒲团、围成一圈,中间放着大盆大钵的熟牛肉和一坛酒。 众人便正是在那菩萨像前,大口吃肉、开怀畅饮。 这边还未待朱元章接着介绍孟修远二人,那大殿之中突地传出一声惊叫,围坐众人之中,有一个身材强壮的莽汉似被火烧了屁股一般,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孟少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间那人便已经急匆匆地冲到了孟修远面前,直接扑倒在地,当场便想要向孟修远磕头。 “季飞,咱们好久不见了。” 孟修远早也看清了那壮汉的面目,袖袍一挥,便暗使劲力将他扶了起来,没让他真的磕下去。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十分意外,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于是,殿中众人自然都坐不住了,一个个赶忙爬了起来,走到季飞身旁问道: “怎么回事,季大哥,你与这两位小兄弟认识?” 说话间的所展现出的那副样子,显得在这众人之中,季飞的地位竟是不低。 季飞闻声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也来不及多解释,赶忙又看向孟修远郑重说道: “孟少侠,当年昆仑一别,我本以为,咱们定是无缘再相见了。 却没想到,今日在这破庙之中,竟还有幸能再遇到你。 你的大恩大德,季飞时至今日,仍不敢忘。”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笑着也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围众人各个都不傻,见得如此情形,心中也立马便猜出了几分真相。 他们赶忙招呼孟修远和张无忌二人坐下,又端来不少牛肉,放到二人面前以做招待。 而季飞则是自然坐在了孟修远身边,开始帮着他一一引见。 这殿中原本共有八人,除了朱元章和季飞孟修远已经认识,余下的也都是不错的汉子。 一个气宇轩昂的姓徐名达;一个方面大耳的姓汤名和;一个英气勃勃的姓邓名愈;一个黑脸长身的姓花名云;两个白净面皮的亲兄弟,兄长吴良,兄弟吴祯。 孟修远闻言,一一向他们点头致意。 众人则都是客气中带着好奇,假装不经意,私下却一直在打量着孟修远,想看看这俊秀少年身上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竟能让季飞如此敬服。 仍是那朱元章见状先开了口,向季飞问道: “季大哥,你只说了我们,还没介绍这位孟少侠呢。 我刚才遇到他二位,只觉得言谈坦荡、见识不凡,所以想引来与大家结识一番。 却没想到,竟是季大哥你的熟人。” 季飞闻言,先是看了一眼孟修远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不悦,才转过身来朝着一众兄弟开口说道: “可不止是熟人,孟少侠他于那昆仑山上,是救过我的命的。 而且我加入咱们明教,也是受了孟少侠他的指引,应该称是大恩人才对……” 说话间,季飞本想说出孟修远那武当紫霄神剑的大名,好好替孟修远展露一番威风。 不过在场众人除他以外,大多也都是刚入明教不久,算不上江湖人士,自然也没听过孟修远的名声。 因而作为江湖底层的他一时间有些词穷,不知该怎么向众人强调孟修远的厉害。 反倒是孟修远主动开口,澹然地说道: “顺手为之而已,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在下武当派孟修远,见过诸位。” 闻声,季飞也明白孟修远不愿摆什么绝世高手的架子,只得把话又给咽了回去,帮腔简单介绍了孟修远几句,只说他是江湖上年轻有为的侠客。 如此,反倒使着这席间的氛围十分融洽,大家只当孟修远是恰巧救了季飞的年轻武者,所以与他也没什么距离感,没多久便开始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而如此过得片刻,季飞也渐渐融入了氛围,又变回了昆仑山上那个自来熟的莽汉模样,主动拉着孟修远开始诉说他这两年的经历。 原来,当时他与孟修远告别之后,本已经决定今后要过安稳的生活,甚至拿着孟修远所写的书信,都已经走到了武当山下。 可临到最后,季飞却又变了主意。 到底他还是抵不过内心之中的热血,转而选择搏一搏功名利禄,依从孟修远的指点,最终加入了明教。 那时明教的各处分坛正好缺少人马,平日里招收的弟子,都是些活不下去的农夫、难民之流。 季飞这般练过武功、混过多年海沙帮的,反倒算是其中难得的“良才”。 分坛坛主考察、指导了他几个月之后,便将其派来了这略显荒僻的凤阳县,给了个类似于小队长的职位。 而这朱元章、徐达等人,都是他到凤阳县之后,慢慢结识的。这其中除了朱元章还是个和尚,余下的都于最近加入了明教。 而季飞因为占着入教比较早、教中略有些身份、年纪又比较大这三条,因而竟在这群人中算是被敬重的大哥角色,混得十分不错。 孟修远闻言,嘴上虽不说,心中也确实替他高兴。 说话间,季飞看到了孟修远身旁的张无忌,见他一直也不说话,脸色苍白、双眼盯着眼前盆中的牛肉,不由得有些奇怪,开口问道: “孟少侠,你这位师侄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恙?” 孟修远闻言脸色略微一暗,也不遮掩,便将他和张无忌一路的遭遇说了出来。 在场众人见一直略显沉默的孟修远主动开口,也就不再说话,仔细聆听。 片刻之后,众人当即都变了脸色,他们虽就住在这凤阳县,也听过这般食人之事,可张无忌这般热心救人之后反被谋害的情况,依然让他们一个个都心中愤恨。 本来众人只当张无忌是个半大的孩子,相较孟修远,没太将他放在眼里。可听得他如此善心仁义,不由得都喜欢他,一个个出言开解安慰。 这七嘴八舌的,确实比孟修远说话的效果还好一些,没过多久,张无忌就被这股氛围感染,虽不说完全解开心结,但也好了许多。 “各位大哥,这闹饥荒,大家粮食都吃不上,你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牛肉呢?” 张无忌毕竟还小,一旦打开了话匣,便也不顾合适不合适,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最为疑惑的问题。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由那汤和毫不遮掩地说道: “自然是偷的,从本县那位张员外家偷的。” “啊?”张无忌闻言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竟把偷窃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一旁的季飞见此,怕孟修远误会,赶忙出言解释道: “那张员外为富不仁,勾结贿赂鞑子,常常欺压咱们县中百姓。” 汤和闻声点了点头附和道: “对的,他仗着蒙古鞑子给他撑腰,平日里缺德的事情没少干。单说这次饥荒,他借机逼死的人就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低价刮敛的耕地更是不计其数,咱们偷他头牛,算得了什么。” 张无忌闻言了然,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此时来由。 大家聊兴愈盛,同时尽情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唯有张无忌这个孩子,白天走了一整天、又受了惊吓,不免有些精神不振,众人见他如此,便在大殿边角给他生了火堆、抱来干草,让他先行睡下。 …… 如此又过了许久,众人饮到酣处,一个个都放开胸怀。 朱元章此时又提起孟修远刚才同张无忌所说的那番话,将其复述了一遍,众人听了,也都不由得纷纷点头,个个感慨万千。 邓愈先是叹道:“咱们汉人生来受尽屈辱,如今连饭都吃不上,该怎么活啊” 花云眉头紧皱,随即说道:“这天下间饿死的,可不不止凤阳这些百姓,既然都活不下去了,那为何不和那鞑子拼了呢?” 汤和同样附和:“是的,咱们今天有牛肉吃,明天未必还偷得到。想要天天吃饱,只有拼死这一条路走。” 各人越说越气愤,脸红气喘,一个个都开始破口大骂元朝廷。 唯有朱元章一直冷静,待见众兄弟们都骂累了,才于最后突然站起来说道: “咱们坐在这里骂,难道能骂死那些鞑子不成? 是有骨气的汉子,便应该杀鞑子去!” 他此言一出,立时引得在场众人一致赞同,一股莫名的气氛感染着众人。 就连季飞相比两年前,也多了几分豪气,同样开口附和道: “对,反正分坛主同我嘱咐过,让我看准时机自己行动即可。 咱们正好吃饱,也有力气。 那张员外家今日宴请鞑子官兵,咱们现在就去把他们都杀了!” 几人闻声,纷纷赞同,竟是立马放下手上碗快,一个个提起长刀便要出门。 “孟少侠,告辞了。希望将来,我还能有幸再请你吃一顿肉。” 那季飞看向孟修远,此时黝黑的脸上略带红晕,也不知是喝酒上头,还是热血上涌。 孟修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刚想说些什么,便突然听得不远处那花云“啊!”地大叫了一声,同时跌飞出去数米之远。 再落在地上,竟是已经爬不起来了。 “花兄弟,你怎么了?!”众人见状,赶忙围了上去。 那花云此时受伤不轻,痛苦地捂住胸膛,口齿含湖,说了半天,众人才弄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是他格外喜欢那仁义单纯的张无忌,因而出发杀鞑子之前,特意想要告别一番。 却没想到,刚拍了拍张无忌的身子,竟惹得那孩子于睡梦中害怕,迷迷湖湖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 而后,就这样了。 “这张少侠,年纪不大,倒真是厉害……” 众人见花云伤得如此之重,一个个脸上五味杂陈,谁想到这热血喷涌之际,竟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还没出发杀鞑子呢,竟先伤在了一个小孩子手上。 围着花云的众人一个个都心中着急,但是又都帮不上忙,他们虽多少有些武艺在身,可都没学过上乘内家功夫,也就不明白一个大男人被小孩子打了一拳,怎会伤得如此厉害。 好在孟修远当即便走了过来,伸手扶起了躺倒在地的花云: “各位见谅,我师侄他应该是白日里受刺激太过,这会儿太过紧张,噩梦中才有如此动作……” 说话时,孟修远便握住了花云的手掌,纯阳真气缓缓渡进了其体内。转瞬之间,花云体内经脉之中残留的九阳真气,便被一扫而空。 “我……我好了?”花云只觉得原本那宛如凌迟一般的痛苦瞬间消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被孟修远轻轻一拉,竟是立马就站了起来。 实际是,张无忌本就是在噩梦中无意识的反应,打得并不重,花云只是因为没练过内功,被自然而发的九阳真气侵入身体,才会如此难受。只要以更厉害的真气,缓缓将其清除自然就没事了。 孟修远与其他人的差距,不过是他内功绝世,大大缩减了这个理顺经脉的过程而已。 在场众人却不明白此中原理,见此情形,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张无忌一个小孩子能有如厉害,本就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了,孟修远这一手救人的功夫,却更是奇妙不可思议。 他们从没想过,刚刚还坐在他们身旁一同喝酒吃肉的,竟会是这般神仙人物。 汤和此时忍不住偷偷附在季飞耳旁,小声问道 “季大哥,你刚刚没说实话吧…… 这位孟少侠,到底是怎样一般高人啊?” 季飞闻言,微微咽了一口唾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回道: “总之,就是比你能想到最厉害的高人,还要高一些就是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7 知恩图报朱元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于此时,在场众人看向孟修远的目光,与刚刚已经大有不用。 他们一个个虽说都还不算江湖中人,但终究是于这乱世之中摸爬滚打,自然明白尊重强者的道理。 回忆起刚才喝酒吃肉之时,面对孟修远的那番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言行,众人不自觉地都有些心慌。 虽说眼前这年轻人看着挺和善,但终究是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身上,谁也不敢说,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再回想起季飞大哥刚遇到孟修远时的,那立马要跪在地上磕头的表现,众人心中不由得随之多想了许多,心中杂念纷纷,一时间都不敢再开口与孟修远搭话。 唯有朱元章此时尚显平静,反而哈哈一笑,走到了孟修远身边: “孟少侠,倒是我眼拙了,没想到你们师叔侄二人,竟有如此神功。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咱们共去杀鞑子?” 在场众人见朱元章如此,都为之一愣。 他们虽素来清楚这位朱大哥做事爽快、性情不凡,但却也没想到他竟在孟修远展露神功之后,仍以平常心待之,甚至直接出言邀请。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满满的期待。 刚才喝酒吃肉之时,孟修远虽然话不多,但言谈举止之中,还是能看得出其正义坦荡的胸怀。 此时看来,以孟修远这般高人,若是能帮着他们一同去杀鞑子,那这次的行动必定万无一失,大大地有利。 可惜,孟修远闻言,当即便摇了摇头: “祝各位建功立业、赶尽鞑子。至于我,便暂不参与了。” 众人闻言,一个个不由得十分失望。只是他们不敢因此而指责孟修远,只得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 唯有季飞真切了解孟修远的为人,立马开口替孟修远解释道: “你们不懂江湖中的规矩,所以不明白。 孟少侠他出身武当派,属中原六大派之一,与咱们明教素来有些有些间隙。 他当年于昆仑山上便是杀了……杀了咱们教中的青翼蝠王,才救了我的性命。 能够指点我加入明教、今日还和咱们兄弟们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已经是孟少侠他心胸宽广、不拘泥于门派之别了。 再要与咱们一同行动,实在是为难孟少侠。 若被人认出来了,难免会于中原武林门派之中,损毁他的名声,让他与同门同道之间难以交代。” 孟修远闻言,心中暗自摇了摇头,他不愿出手可与什么门户之别无关。 他这一年中,可已经有好几次应说不得的邀请,暗中前去帮忙,收拾了许多蒙古鞑子请来的西域高手。 事实是,他只是考虑,面对眼前这么一群在潜在的英雄人物,不应该在此时就过多参与,让他们第一次行动成功得太轻易。 否则,或许反而会压制他们的成长。 众人自是不知孟修远心中所想,只是听了季飞这番话,心中大惊,一时间被巨大的信息量给冲昏了头脑。 他们虽入明教时间尚短,但自己教中的高层还是清楚的。 光明左右使、四大法王,在他们眼中皆都是武功绝世、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却没想到,其中那位青翼蝠王,竟就是被眼前这位俊秀的年轻人所杀。 更令人迷惑的是,听季飞所说意思,孟修远杀那青翼蝠王还似乎是做了一件好事…… “季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孟少侠他要杀了蝠王救你,是你当时做了什么大错事,惹得蝠王要惩罚你么?” 徐达心中十分不解,开口问道。 季飞苦恼地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犹犹豫豫地答道: “不是,我当时还没入教。 是蝠王要吸我的血,被孟少侠碰巧遇上了,才救了我的性命。 这事一时间实在难以说清,总之,孟少侠他确实是个大好人……”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乐,也不愿季飞为难,主动开口岔开话题说道: “各位勿怪,只是我此次下山还有事要做,所以才不能与各位同行。” 季飞闻言,赶忙点了点头,顺着说到: “是了,孟少侠这般人物,行走江湖所为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咱们莫要耽搁了人家。”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也都明白,似孟修远这般人物能与他们一同喝酒吃肉、客气交谈,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情了,不可能因为一个张员外这般小事而打乱计划。 唯有朱元章心思多,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不知孟少侠所为何事,目的地可就在咱们凤阳县? 若是在的话,那咱们兄弟毕竟是在这土生土长,虽没多大本事,也肯定多少帮得上些忙……”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坦荡答道: “不是,我此行是要去鲁南,找我一个朋友相会。” 朱元章闻言眉头一皱,赶忙提醒孟修远: “孟少侠,你难道不知么,鲁南之地现在可是在闹瘟疫呢,听说也是死了不少人。 你虽神功盖世,可还是小心些为妙。 若不嫌弃,我也认识些平日里给人跑腿送信为生的人,你大可以手书信件一封,我让人替你送给你的那位友人。 你们可以信中约定,换一块安全的地方再相会。” 孟修远微笑道: “谢朱兄弟的关心,只是不必如此麻烦。 我那位朋友,就是名极厉害的医者,此时正在鲁南救治瘟疫呢。我去找他,不会有什么危险。” 却没想到,他此话一出,当场引起好大波澜。 “此时正在鲁南地区救治瘟疫,又是位极厉害的医者…… 孟少侠所说,怕不是那位救治百姓无数,活死人、肉白骨的‘仁心医仙’胡先生?” 汤和抢着问道。 孟修远咧了咧嘴,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胡青牛现在竟已经留下了如此好的名声: “活死人、肉白骨他肯定是做不到的,是否‘仁心’也有待商榷。 但是若要说是医仙胡先生,那肯定就算是我要找的那位胡青牛没错了。” 众人闻言,立马变了脸色,纷纷出言赞赏。 “没行到,这位医仙胡先生,竟是孟少侠你的朋友,果然是英雄相惜。” “我叔叔、兄长皆住在豫州,一年多之气前那场大瘟疫,若非吃了胡先生开的药,恐怕他们此时早已都不在人世了。” “素闻‘仁心医仙’之名,没能亲眼相见,实在是遗憾……” “胡先生可还是咱们明教中人,是咱们万千明教弟子都敬重的师叔。” 听他们这般七嘴八舌地说着,孟修远才渐渐明白,原来这胡青牛一年多以来游历天下、四处治病救人,短短时间,已经于民间留下了偌大的名头。 在场众人虽不了解江湖之中的事情,也没听过孟修远这赫赫有名的武当紫霄神剑,可是却都听过胡青牛的光辉事迹。 显然无论作为明教中人,还是作为一个医生,胡青牛都已经凭着自己的行为成名“出圈”了。 此时季飞眼中精光一闪,突然说道: “我原来听坛主所说,这位胡师叔以前可是外号‘见死不救’,除了咱们明教中人,谁求到他面前,哪怕把膝盖跪烂了,也都不会多瞧一眼。 后来是因为被仇家找上了门,生死之间,又被一位豪侠所救,才改了性子。 连这周游天下、救治百姓的事情,也是应那位豪侠的要求去做的。 孟少侠……该不会就是你,救了胡师叔吧?” 话至此处,孟修远虽不想往自己身上故意揽功,但也没什么必要故意说谎遮掩的,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 “我确实救了胡青牛一命,不过他之所以愿意满天下地治病救人,主要还是和他妻子王难姑有关……” 说着,孟修远索性将那蝴蝶谷之中的故事,大略讲了一遍。 众人听得这番曲折的江湖恩怨,不由得为之吸引,待孟修远刚刚讲完话音落下,便纷纷出声痛骂那鲜于通恩将仇报,一个个似想把他尸体再挖出来砍几刀来替胡青牛报仇似的。 与此同时,众人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再次有所改变。 刚才他们只是敬畏孟修远功夫高、本事大,现在却是从人格、品行方面也十分佩服眼前这个俊秀的年轻人。 其中徐达更是忍不住拿过酒坛,将喝剩下的那一点点酒水全都倒入碗里,双手端起向孟修远诚恳说道: “孟少侠,我不瞒你。 刚刚你说不愿与我们一同去杀鞑子时,我还在心中看不起你。 觉得你本事虽高,却是个只敢动嘴骂两句、不敢得真得罪朝廷的反复之人。 却没想到,是我徐达狗眼看人低,错怪了英雄。 季大哥之前说的不错,能与你这般少年英豪相遇,我们这般糙人确实是三生有幸。 我敬你,敬你为天下百姓所做之事!” 说着,徐达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同时朝孟修远微微低头躬身。 身边众人见状,纷纷效彷,虽没有酒水可喝,却也都是跟着行礼。 随即也不等孟修远说话,人群之中的朱元章便朗声道: “兄弟们,今日见过孟少侠这般人物,咱们虽能力上不及,但志向上却不能落后。 走,咱们现在就尽自己所能,杀鞑子去!” “朱大哥说得好!”“对,咱们杀鞑子去!” 朱元章这人似乎天生便能会调动别人的情绪,此话一出立马引得在场众人热血沸腾,一个个都抽出兵刃转身便欲出门。 “且慢” 没想到这时,却是孟修远出言叫住。 众人听得孟修远的声音,一个个都赶忙转了过来,神色之中仍是十分恭敬,由那朱元章领头问道: “孟少侠,是有何吩咐么。 但说无妨,只要我们兄弟做得到,一定替你办得干脆利索。” 孟修远微微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不是,我没什么事情。 只是见你们都如此康慨激昂,心里高兴。 今日我和我那师侄,吃了你们的牛肉、喝了你们的酒,受了你们的热情招待。 现在你们又要去杀鞑子,我自然多少要有些表示。” 说着孟修远的目光扫过他们手上的兵器,见都是些粗铁打造的长刀,不由得摇了摇头: “刀法我倒是不算太擅长……这样吧,你们先一同来尽力砍我试试。” 众人都不蠢笨,立马便听出了孟修远的意思,知道这是要指点他们一二,心中都十分兴奋。 “孟少侠,得罪了!” 季飞心中最为激动,知道再怎么样也伤不得孟修远,于是提刀便全力砍来。 孟修远打眼一扫,便心中了然,随即以轻微的《一阳指》指力,凌空点向他的的手臂: “你这发力不对,要这样……” 季飞刚听得孟修远的声音传入耳中,便觉得手臂上一疼,随之一刀挥出,竟听得风声赫赫,显然比平日里使刀快了许多。 “怎么样,这种感觉,记住了么?”孟修远笑着看着他问道。 季飞先是愣神片刻,随即低头冥思,半天之后,再一刀砍出,果然仍是威力不减。 显然,这般亲身体验之下,他学得很快。 众人见此,知道只这片刻之间,他们那季大哥便已经是收获颇丰。因而一个个皆大喜过望,赶忙都朝着孟修远提刀砍来,也想体验一般这神奇的指点方式。 而孟修远面对这六七人的围攻,丝毫没有压力,先是仔细观察了他们各自的武功底子,然后再一一出手指点他们。 “你使刀手腕太紧了” “注意步伐不要乱” “腰腹要用力,合全身力气于一点” 每说一句,孟修远便以凌空指力点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身体受激之下自然而然行动,亲身体会其中感受。 这群人虽天资都还不错,但武功底子却都可谓是稀松平常,别说真气,连外家运劲使力的方式都没完全掌握。 除了个别一两个人以外,大多都只是凭着一股悍勇之气、以及平日里与人打斗所留下的经验来战斗,全然不成章法。 因而,孟修远这番简单指点下来,他们一个个都可谓是大有收获,即战力大幅度提高。 没过一盏茶的时间,众人便都停了下来,不再攻击孟修远,而是时而闭目冥思、时而朝空气挥刀,用心体会刚刚领悟到的奥妙。 良久,待大家都醒悟过来,便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见人人眼中都充满喜色,显然都是得了大好处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孟修远的目光第三次改变,此时除尊敬之外,更满是感激之情。 朱元章向前一步,代表一众兄弟,认真向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值此乱世之中,你今日这一番指点,可谓宝贵异常。说不得将来会于拼杀的时候,救我们兄弟多少次性命。 此般恩德,断不敢忘。 虽说于你这神仙人物来说,我们这般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但我朱元章还是要说,望将来有一日,我能将此恩情加倍报答于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8 超脱之路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朱元章此言,其实是在场众人所有人的想法。 他们大多出身农家,于这乱世之中苟活了二十几年,虽胸有壮志,但终究此时仍只是一个无人关心的平头小卒而已。 孟修远这看似随便的一番指点,就让他们自此脱颖而出,多了许多在这乱世之中生存的资本。 如此大恩,怎么感谢也不为过。 可是正待众人要出声附和、似朱元章那样自白一番的时候,孟修远此时竟先开口坦然说道: “无需如此,对我来说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而且,你们这些凌乱的刀法,便是我帮着改了许多,也终归不成体系。怕是将来再难有进境,最多也就顶一时之用。 真要到了战场上、于军阵之中杀鞑子,其实还是长兵器方便些。” 众人闻言,都暗叹孟修远心肠真好,竟替他们想的如此长远。 只是对于这件事,他们其实心中并没有太贪心。 这次是徐达抢先一步,开口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我们这般泥腿子出身的人,比不上你们江湖里的名门大派。 今日能蒙得你指点一番,心中早已经知足了,哪里还敢想什么成体系的武学。 或许等着日后立了功,得教中高层赏识,才说不定能赐下来一套功夫。 至于是长兵还是短兵,也都无所谓了,能杀鞑子、保住性命就行。”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都赞同徐达这番话。 对于他们这种今日偷吃了牛肉,明日说不定就要被鞑子抓起来砍头的底层人物,考虑不了太远的事情。 唯有季飞脸皮比较厚,又相对而言比较了解孟修远、知道他心软,才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听得孟修远这番话之后,季飞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在昆仑派中,因为一时鼓起勇气求助孟修远,从而最终改变了命运的事情。 此时此刻,不正如彼时彼刻么? “孟少侠……”季飞咽了一口唾沫,虽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但还是强装镇定,故意以开玩笑的轻松语气朝孟修远试探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要不你顺手再教咱们兄弟一套长兵器的武功如何? 我们不求什么高深武功,更不敢偷学武当派的绝技,学些普通的就行了。 比如那些你看不上的杂门杂派的三流功夫、庄稼把式,我们都不嫌弃。 只要能杀得了鞑子、保得住性命,对我们来说,就是好功夫。 而且到时候,咱们若是用孟少侠你的功夫杀了鞑子,那可都算是你的功劳……” 季飞此言一出,孟修远尚未有什么表现,反倒把他身边的一众弟兄们给吓得够呛。 站在他身边的汤和赶忙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而徐达更是小声在他耳旁劝阻道: “好了,季大哥。孟少侠已经帮咱们够多了,咱们可不能贪得无厌啊……” 众人心中都明白,似孟修远这般人物,随便拿出一门功夫来,即便是他自己看不上的,那也绝对不凡。 这无亲无故的,不过是一顿饭的交情,已经受了人家指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报恩呢,哪里好意思再学人家的功夫。 孟修远便是脾气再好,听到这般话,恐怕也是会心生不满的。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待到他们抬起头、小心打量过去时,却发现孟修远并没有显得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似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语气轻松地说道: “季飞你不说,我还忘了。 我倒是真有一门枪法,是我与我师父过去这一年共同研究的,花了不少力气。 不知你们想不想学?” 众人闻言不由得愣在原地,心中又惊又喜,似被闪电噼中一般浑身酥麻。 可半晌之间,却没有人敢说话,一个个艰难地咽着唾沫,脸色为难。 最终,还是朱元章又是站了出来,诚恳地向孟修远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孟少侠,你肯指点我们一番,本就是我们天大的造化了。 现在又说要传我们枪法,实在是让我们惶恐。 其实季大哥他不过是一时笑谈,孟少侠你莫要放在心上……” 孟修远闻言一笑,坦然道: “指点你们功夫,是因为我吃了你们的东西,又见你们一个个有杀鞑子的志气,所以看你们顺眼,想帮你们一把。 但这枪法,却不一样。 我和师父创这枪法,本就是为了帮着天下好汉救百姓、抗元廷。 只要是遇到了合适的人,愿意答应我两个条件,那我谁都会传授,可不只是单独便宜你们。 非要说的话,你可以当是一场交易,或者是一个投资。” 众人闻言,心中才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进而欣喜异常。 虽然没听懂“投资”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明白,孟修远这是有事要让他们去做。 而这,便是天大的好事。 无功不受禄,若只是接受孟修远的施舍,那必定心里不安。相反,若是他们替孟修远办了事、有了功劳,那功夫学起来自然就心安理得多了。 “孟少侠,你且说吧,无论如何,我们兄弟都一定努力去办。” “对,以孟少侠这般人物,怎么也不会说出些故意刁难我们的条件来。” “莫说两个条件,能学孟少侠的枪法,就是二十个、二百个条件,也都是值得的!” 众人闻声,皆满口答应。 孟修远点了点头,仔细说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 一是你们学成之后,只能将这枪法用在驱除鞑虏、拯救百姓的正道之上,不能用来作恶。若不遵循,则必受天谴,且与我无关。 二是正如季飞他刚才所说,若你们学了我这枪法,那无论将来杀多少鞑子、救多少百姓,都要也算我一份功劳在其中。 这般交易,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闻言,皆十分惊异。他们从没有想过,孟修远所说的条件,竟会是如此简单。 这和白送,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待众人仔细观察孟修远的表情,却见他既不似施舍可怜,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反倒一脸认真严肃。 事实是,他们不理解孟修远此时的态度也是应该的,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 只有孟修远自己才知道,这笔所谓“交易”,其实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一个试验。 因为自从救了胡青牛,并以救命之恩逼他去云游天下、救治百姓之后,孟修远便偶尔会在修炼内功、静心入定至最深入阶段的时候,冥冥之中体会到一种快活自在的感觉。 似挣脱了束缚,又似解开了枷锁。 这种感觉精微玄妙,与他此生所经历过得任何事情都大大不同。 但当孟修远有意去追寻的时候,这种感觉却便又体会不到了。 事过之后细细探查,就会发现,无论是身体精神、武学修炼,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这种玄妙的感觉就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谓是说不清、道不明。 与孟修远那杀了恶人便会获得“顿悟时间”的能力不同,这般奇异的状况并不能立即带来实际的好处,也明显在表现形式上更加隐晦。 只冥冥之中知道是一件影响长远的好事,却一时间又派不上真切的用场。 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前世读了不少网络小说的人,孟修远自然还是不自觉地联想起了类似于“功德”、“气运”这样的概念。 猜想或许是胡青牛救的人比他亲自动手多得多,间接让他也跟着得了些好处。 但终究却也没有办法去验证,到底是与不是,孟修远心里也不清楚。 毕竟他此时所处的,不过是倚天这么个武侠世界而已,涉及不到这么玄而又玄的东西。 因而,一直以来,孟修远都只将这事压在心底,没因此而给自己多添烦恼。 直到今日,也是受了季飞那一句“到时候,咱们若是用孟少侠你的功夫杀了鞑子,那可都算是你的功劳”的提醒,孟修远才又将这事想了起来。 所以才起了传授武艺(做个实验)的心思。 出于谨慎,孟修远更是加上了“以此作恶与我无关、以此积德算我一份”这样近乎霸王条款的两个条件,也不知是否能够真的有用。 但说回来,在这武侠世界之中,能够接触到这种超乎世界体系之外的力量,那为此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毕竟孟修远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世界的,也不知道自己未来是否还有机会能到其他世界去看一看。 但他清楚,若只以现在这条路走下去,那即便他几十年后能成就为一个武功天下无敌、功力古今无双的大宗师,可也逃不过这武侠世界的制约。 结果最多也就似他师父般,多活个一两百年、留下些传说与名声而已,到了一日,还是要化作枯骨的。 眼前这事虽未必就能一定能发挥作用、帮孟修远突破这世界的限制,但随手试一试,又不影响什么,终归比束手待毙要强。 …… 在场众人自然猜不到孟修远的心思,听了他这话,只当他是胸怀天下、一心为抗元事业做贡献,所以才给了如此优惠。 所谓两个条件,也不过是训戒他们不得走上歪路、并加以勉力而已。 因而在最初的惶恐与犹豫之后,这群骨子里便不俗的人中龙凤很快便意识到,此次传艺乃改变他们命运最好机会,怕孟修远反悔,赶忙出声一百个同意地答应了下来。 “孟少侠,你放心。今日我们兄弟学了你这枪法,必定不负你的嘱托,只以此来杀鞑子、救百姓,绝不敢以此为恶。” “对的对的,即便咱们弟兄之中出了那忘却本心的恶贼,那也绝对与孟少侠你无关,活该他天打雷噼。” “哈哈哈,孟少侠,我们今夜便要去杀鞑子。我武功不济,倒也不知道能杀多少,但只要杀了三个,便算你一个。” 说话间,众人语气逐渐轻松,本就以为孟修远说的这两个条件是在与他们开玩笑,因而愈发攀比了起来。 “汤大哥,你这可是小气了。孟少侠,我不一样,我算一半给你。无论是杀的鞑子,还是救的百姓,今后只要是我有功劳于这天下,那便算一半于你孟少侠身上。” “你们都不行,我三个只留一个便是,余下的都算给孟少侠。” “对的对的,只要是能杀尽鞑子、拯救百姓,那功劳全算给孟少侠又如何……” 孟修远听得他们一个个越说越夸张,不由得摇了摇头,笑着道: “你们同意我这两个条件便好,我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吧。” 孟修远说话间,于这杂乱的大殿扫视一周,正巧于角落里发现了几根绑着布条的长木棍,应是以前和尚们用来擦拭大殿顶棚灰尘用的。 他随手拿过一根,手腕一抖,其上挂着的灰尘和脏布条便簌簌而下,只留下一个洁净的长棍。 “我这枪法分为练法和打法两个部分,动作看起来大致相似,用处却截然不同。 练法用于平日里增进力气、锻炼体魄,而打法则是用于上阵杀敌。 区别只在细微之处,我先演示打法、再演示练法,你们各自看好了。” 孟修远话音一落,便以棍代枪,兀自舞了起来。 只见他动作大开大合,并不繁杂,但却着实威力十足,带着一股战场杀气于其中。 一挑一戳、一噼一扫之间,明明看似没用多大力气,但却偏有一股锐利的锋芒袭来,刺得众人浑身发麻。 事实是,如孟修远所说,这门枪法确为他与张三丰共同所创,也的确花了不少心思。 此事由孟修远主动提起,说是要创一门军阵上杀敌的枪法,日后若有机会,可以传给合适的抗元义士们,也算武当派共同为驱除鞑虏出一份力。 张三丰听了孟修远此番话,自然是不会拒绝,与孟修远共同研究许久,才最终得了这么一门枪法。 两人虽都没有真正当过兵,也不擅长枪法,但终归武学到了如此境地,可谓是一法通、百法通。加之两人都有正面硬撼军队的经历,几番商讨之下,也就没有走偏了路子。 此功夫成时,他们师徒二人都很满意,只觉得确实是极为适合军阵的一门枪法,可谓是效用无穷。 因而说起来,今日其实是一个双赢的买卖。 孟修远此时以这门枪法与朱元章等人作为交换,从他们的角度上来看,绝对是不亏的,甚至可能因此受益终生。 而孟修远自己,多了一个尝试找寻到超脱之路的机会,自然更是血赚。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09 调节医患关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教众人这门枪法,其实并没有费太过功夫。 究其原因,一是在场的人资质悟性都不俗,理解起来飞快。二是这门枪法本就为军中将士所创,考虑到了要易于推广,因而总体并不繁杂。 朱元章等人看孟修远练了几遍,不由得都各自提起一根木棍,随之模彷舞动了起来。 没过得多久,便都颇有些模样。 起初还不熟悉之时,众人第一印象便觉得这功夫十分实用,大开大合、简单明了,杀起鞑子来一定顺手。 待孟修远一点点讲述其中精髓、用一阳指纠正了他们一些细微的差错之后,众人愈发觉得这枪法威力无穷,让他们短短时间之内,便对手上这跟木棍充满了信心。 “哈哈哈,他娘的,要不是眼前没有根好枪,我今晚去杀鞑子,可都不愿用刀了。” 汤和手上一根长棍越使越顺手,不自觉便着急和一旁的邓愈打在一起,两个人见招拆招,虽套路还有些散乱,但也多少见得一些威势在其中。 而朱元章和徐达两人,则是围着孟修远,一遍遍地演示招式,请孟修远挑出错误,替他们俩纠正。 其中徐达比朱元章功夫底子厚了不少,习武的天资也高一些,因而表现得十分不错,耍一套枪下来,孟修远也就能指点出少数几个毛病。 而朱元章则差了许多,同样时间学习一套枪法,演练出来可谓是错漏百出,需得孟修远多加指导。 两相对比之下,显得朱元章十分难堪。 不过即便如此,朱元章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还是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认真盯着孟修远,神情认真,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枪法的精髓。 如此几趟下来,孟修远已经找不出徐达招式中的大毛病,便点了点头说道: “先到这里吧,你们这打法无需再练了,以后若觉得还不熟,让徐达练给你们看就是了。” 众人闻言,皆望向徐达,见他持棍欣然而立,明白这位徐大哥是第一个受到孟修远认可的,不由得都有些佩服他。 而自然地,众人也觉得,孟修远这是认为已经教得差不多了,不愿再指点他们了。于是便随手放下了木棍,准备向孟修远谢恩告辞。 却没想到,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谁说你们练成了,我只是说这打法暂且不用练了而已。 这门功夫之中,练法才是最精髓的地方,你们可还没入门呢。 打法你们错些漏些、删些改些,都没什么大问题。 可这练法,若迈不过入门这道槛,那便一点效果都没有。” 众人闻言,皆有些意外。 因为之前听孟修远说,这练法只是借着舞枪来锻炼身体、增长气力,练不出内力来,所以其实心中是有些遗憾的,就下意识对其不是十分看重。 在他们看来,这样所谓的练法,不过就是熟悉发力、打熬筋骨、扎实脚步,顶多比他们平日里自己锻炼时要高明一些,又能重要到哪里去呢。 可事实是,他们如此想法,近乎于买椟还珠。 “看清我的动作,观察我的呼吸,然后,去找一种特殊的感觉。” 说话间,孟修远便又拿起了长棍,以一套与刚才相似的枪法动作,重新又舞动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尽可能地放慢了动作,又故意加重了呼吸的声音,以此来让众人观察清楚。 一举一动之间,神色庄严,极为认真。 孟修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枪法可不只是如《武当长拳》这般于武者开蒙的基础武学,正相反,此一门功夫,可谓是藏了无数精华奥妙于其中。 其中打法就不必说了,大开大合,胜在初期容易上手,后期又奥妙无穷。无论是愚钝之人稍加练习,还是天资纵横之辈深入研究,都能有各自所期望的收获。 算是一门能达到九十五分的战场枪法,十分不错。 更重要的是,这门枪法之中的练法,是极其具有创造性、突破性的。 若非只适合于战场厮杀,不适合于江湖博弈,如此功夫,武当派未必会轻易让其流传出来。 这练法之中,以《健体术》为根本,融入了《龙象般若功》的一些理念,从外功、动功入手,提炼真气却不储蓄真气,只借此过程来强化练习者的体魄。 每次练习只需配合呼吸认真完成导引动作,便会在身体产生微弱的真气,而与此同时这些真气会立即被压迫进入人体筋骨内脏之中,化为养料强化全身。 由于这种方式无需将真气汇集储蓄起来,减少了其中许多繁琐的步骤,因而也就减少了很多无谓的真气损耗,使得整个过程十分高效。 单论其强化身体的效率,比之正版的《健体术》,都还要好上一些。 当然,这种改变,自然也不是没有缺点的。 如此机械地、无意识地将真气炼化进入身体,肯定是无法如原版《健体术》那般做到恰当精妙,甚至运气不好时还会对身体有些细微的损害。 长此以往练下去,虽身体强壮了,却未必能健康延寿,更以此成不得真正的高手。 具体来说,就是练此功法,可练得身体强壮、耐力十足,但同时会欠缺一些敏捷、平衡与爆发力。 若谁有幸能将此功法练到极深处,那单打独斗虽未必强过一、二流武者,但却胜在体力充足、不用担心真气损耗,于战场上续航持久。 配上一身密实重甲,便是活脱脱的战场无双。 …… “孟少侠,我都按照你说的练了好几遍了,怎么还是没感受到你所说的那股热流?” 季飞苦着脸看向孟修远,虽心知孟修远绝不会骗他,但心中却还是依旧感觉有些没有底。自己废了这么半天的力气,都好似在做无用功一样,自然是十分难受。 孟修远闻言,也不与他多讲,只摇了摇头,澹澹说了一句“再来”。 如此,一时之间,这大殿之中众人似入迷了一般,不是在低头冥思苦想,就是琢磨着慢慢练习,都沉浸于孟修远所说的这神奇的练法之中,却都没有收获。 见状,孟修远也明白,这练法只靠他们自己,许是今天一夜都练不成了。无奈,他只得用上特殊方法,直接走向此时练得最好的徐达身旁。 “你从头到尾来一遍,我从旁辅助你,你好好体会。” 徐达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赶忙点头,抄起长棍便演练了起来。 只见得徐达演练之时,孟修远手指似幻影一般接连点出,以此逼迫纠正他的动作、呼吸。如此磕磕绊绊许久,徐达突然身体一颤,呆立在了原地。 “怎么,感觉到了?”孟修远问道。 “是!”徐达赶忙顶了点头,同时细心品味、仔细回忆刚才的那种状态。 “行了,能感觉到一次,那便有了目标。以后照着这个练就行,最多也就是费些时间,终是能成的。” 有时候练功就好似学着骑自行车一样,只要过了那道坎,自然也就会了,剩下的就只有熟不熟练的问题。 此时,孟修远见天色已晚,也就不与众人多言,开口直接道 “既然徐达成了,那你们以后跟着他练就行。 这练法也就是入门难一些,只要得了那股感觉,剩下的便不过是水磨工夫。 各人之间或许因为天资差别,有人练得快些,有人练得慢些,但好在没有瓶颈,一分耕耘便有一分收获。 你们以后各自努力便是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都知这次短暂而幸运的传艺奇遇算是到此为止了,遗憾之余,却也于心中个个都对孟修远感恩戴德。 都是爽朗的汉子,皆没多言,默契地深深朝孟修远行了一礼。 虽说是交易,也没有师徒之名,但这传道受业之恩,却是实打实的。 孟修远见状也没阻止,只又开口说道: “这枪法本就是为了驱除鞑虏而创,所以我也没有藏私的想法。 你们日后遇到了同样心系百姓、志在抗元的豪杰义士,也可自行传他们。 但前提是,你们需得将此枪法出处说清,且所传之人也必须接受我之前那两个条件。” 众人闻言,赶忙点头应是,口中连说着“请孟少侠放心”、“我们万不敢忘”之类的话。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微微拱手一礼,最后说道: “祝各位建功立业、赶尽鞑子,也使我武当这门枪法,发挥其真正作用。” …… 第二日一早,待阳光照入大殿,张无忌才揉着眼睛从干草堆上爬了起来。 他放眼看去,只见得这大殿之中一片狼藉,朱元章那群人早不见了踪影。 只有孟修远一个人坐在大殿门口仰望天空,眉头微皱、面色为难,似在思索什么深奥之事、却又苦苦得不答桉的样子。 “小师叔,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心里住着一个小天使的张无忌,赶忙小心走了过来,轻声向孟修远问询道。 孟修远似是想得太投入了,连张无忌起来了都没发现,还是被他这一声呼喊才给唤回了魂来,犹豫片刻,才缓缓说道: “无忌,你说,是《破虏枪》、《灭元枪》、《杀胡枪》,哪个好听一些?” “啊?!” 张无忌怎么也没想到,小师叔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可事实是,孟修远确实也不是在和他逗趣,而是真的犯难。 不会给武功起名这事,困扰孟修远也不只是这一天两天了。 昨夜朱元章那群人走后,孟修远便暗自估量,这一门枪法,或许应是武当派日后流传最广泛的功夫了,怎么也得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可纠结至今,却仍也没有答桉。 无奈,张无忌这小子也没这般才华在身上,两人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待再出发,孟修远便领着张无忌加快了脚步,尽快离开了这凤阳县。 该给的刺激和教育都给得差不多,也是时候去做些正事了。 两人沿官道直行,一路向北,直奔鲁南而去。 “小师叔,你可提前联系胡先生了,咱们应该去何处找他?” 走在路上时,张无忌突然扭过身来,对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闻言,先是摇了摇头,随即面色一暗,开口说道: “没联系。不过我觉得,咱们只需往瘟疫严重、死人较多的地方去找,肯定是能打听到他的行踪的。” 果不其然,两人出了凤阳府,又走了几日、进入鲁南地区的时候,便见得一副截然不同的人间惨剧。 虽然路边没有那么多饿死的人了,可家家皆缟素户户皆白绫的场面却依然不变,连天空都似乎更添了一份瘟疫之下的阴郁。 二人虽都有真气护身,可面对这瘟疫,仍没有大意。 孟修远在入疫区之前,便在小镇布行之中买了一些纱布和棉花,请人将棉花缝在纱布中间,自制了几个“伍式口罩”。 而进了疫区之后,由于并不了解此次瘟疫特点,两人则更是小心谨慎,不喝当地水源、少与当地百姓接触,直至打探到胡青牛夫妻二人的踪迹,循着找上了门去,才算是放下心来。 “胡先生!” 张无忌一见到胡青牛便十分高兴,似一只小狗般从孟修远身边窜了出去,直扑向其近前,而后深深行了一礼。 而孟修远则是远远地望着胡青牛夫妻二人,脸上挂着澹澹的笑意。 “哎幼,我本还想写信求救呢,没想到救星自己就来了。 怎的,孟少侠,你是怕我不认真工作,辜负了你的嘱托,特地来监督我的?”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胡青牛夫妇其实并不知道孟修远二人要来。 此时突然见到孟修远,这几日本来心中还十分担忧的胡青牛,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立马放下,知道自己夫妻此时已经安全了,心中不由得庆幸孟修远出现的及时。 可到真的张口说起话来时,却还是那副阴阳怪的气味道,一点也没变。 倒是号称“毒仙”的王难姑更有礼貌一些,见到孟修远二人出现,立马便迎了上来,恭敬朝孟修远行了一礼: “孟少侠,许久不见。 您确实来的及时,有您在此,我们夫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说话间,王难姑不满胡青牛那副面对救命恩人还装模作样的表现,转身朝他微微一皱眉。 胡青牛天不怕、地不怕,却只怕家里这个好媳妇,被这眼神的警告之后,立马浑身随之一颤,再不敢拿架子,赶忙灰熘熘地走到了王难姑的身边。 孟修远见状忍不住一乐,不由感叹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实在是过于超越时代的了。不过他也了解胡青牛的性子,所以也就没太在意,直接明知故问地开口道: “不是有华山二老护卫你们么,怎么还遇上对付不了的强敌了呢?” 胡青牛闻言,面色为止一肃,讲到这话题时再不敢嘴硬,低声娓娓说道: “七年之前,有一对老夫妇身中剧毒,到蝴蝶谷求医,说是东海灵蛇岛主人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 他夫妇俩来到蝴蝶谷,礼数甚是周到,但金花婆婆有意无意间露了一手武功,我一见之下,不由得心惊胆战。 随后替两人搭脉,发现两人中毒的情形不同。老岛主几乎无药可治,但尚有数年之命;老夫人却中毒不深,可凭本身内力自疗。 我怕她杀我,但又怕治了她会违背与难姑的誓言,因而两相为难。 思虑再三,我最终还是觉得,若辜负了难姑、伤了她的心,那我还不如一死了之,所以强鼓起勇气,以不救明教弟子以外的人为理由,拒绝了他们。 金花婆婆之后许下我极重的报酬,只求我相救老岛主一命。但我顾念夫妻之情,还是袖手不顾。 这对老夫妇居然并不向我用强,便即暗然而去。 金花婆婆临去时只说了一句:‘嘿嘿,明教,明教,原来还是为了明教!’ 那声音十分阴森,听得我心中害怕,至今偶尔还会梦到。 这些年我一直在担心此事,知道以他夫妻二人之感情,那银叶先生若死了,那金花婆婆必会来找我晦气。 这几日,果然江湖上传来消息,银叶先生离世,金花婆婆离开灵蛇岛直奔中土而来。 你说,她这不就是朝着我来的么。 我虽武功不行,但眼力还是有的,华山二老,可绝不是那金花婆婆的对手。 正想着给你写信呢,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没想到你自己便来了……” 说话之间,胡青牛还感觉有些后怕。 而孟修远听了他这长长的一段叙述,脸上表情则是十分复杂。 说实话,穿越多年,这具体细节的剧情孟修远都已经记得没那么清楚了,现在突然听胡青牛这么一说,不由得感觉,这金花婆婆回来找他报仇倒也合情合理。 便是千百年后,碰上这么没有医德、见死不救的医生,那想必患者家属也很可能是会忍不住拿起东西砸医院、打医生的。 放在这武侠世界之中,前来报仇更是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现在胡青牛已经改掉了那“见死不救”的毛病,一年多之中又救了天下无数百姓,孟修远自然是要帮上他一把,调节一下这尖锐的医患矛盾。 另外,那曾经号称“江湖第一美女”的黛绮丝,本就是孟修远的目标之一。 有些计划,孟修远需要她配合一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0 龙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胡青牛和王难姑在此处所居住的,是一个还算挺不错的大院子。 这次鲁南大瘟疫,百姓深受其苦,本就一个个都急着寻医问药。 那些舍不得家业、没有逃难离开的地主员外们,更是凑起了一大笔银子,满天下的寻访名医,来这鲁南之地帮着救治瘟疫、保住他们的性命。 胡青牛夫妇这时不请自来,主动愿意帮忙,自然是受到了十分热烈的欢迎。 这间被连夜腾出来的院子,只不过其中一项优待罢了。 “无忌,药煮好了没有,没煮的话先别煮。 听说是刚从西面运来一批药材,穿心莲和金银花都不缺了,我要重新调整药方……” 十几日之间,本地瘟疫的状况稍稍缓解了一些。 一是本来这瘟疫就已经传播有些时日了,过了那最为勐烈的爆发期。 二是胡青牛的出手,确实是影响重大。在当地缺少许多关键药材的情况下,他勉强写出的替代药方依然救治了许多病人。 不说药到病除,但却也算得上十分有效。 而那善良的张无忌,则是一直就这么帮着胡青牛跑前跑后,每天从早到晚忙得双脚脚跟都不沾地,可却还乐此不疲。 作为旁观者,孟修远甚至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张无忌,看起来比在武当山上是还要活泼自在一些。 若非生在殷素素和张翠山这么一对父母的怀中,以那张无忌的性格,或许做个郎中过一辈子可能才是最合适的。 至于孟修远自己,则是每日躲在房间里盘坐练功,静心参悟武学。 如此直到一日正午,突听得院外“叮叮当当”一阵交手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喝骂声传来,显然是那华山二老与人动起了手来。 在院子中的胡青牛被吓得不轻,浑身一哆嗦,赶忙一手拉住身旁的妻子王难姑、一手拉住还在磨药的张无忌,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跑。 此时,门外又传来“彭、彭”地两声,便见得华山二老被打得倒飞了进来,将院子的大门的门栓都撞断了。 不过他二人毕竟练武多年、功夫扎实,虽一时吃了些亏,但却也没有完全败下阵来,捂着胸口连退数步,便都纷纷站定。 “这妖妇,用的究竟什么兵器,竟如此锋利……”高矮两位长老分别看向自己手中的断刀,眼神中不由得透露出十分的忌惮。 随即,门外一阵咳嗽声传入,在这寂静氛围之中,听起来异常清晰。 “咳咳,胡青牛,你这么着急,是要跑去哪里。 你这护院的两条狗都快被我打死了,还有谁能救你呢?” 说话间,便见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婆携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子之中。 “老妖婆,放肆!” 华山二老这么要面子的人,自然听不得金花婆婆的这番话,一怒之下提着断刀仍要冲上去与她拼命。 按理说,以二老这套“反两仪刀法”的华山绝学,其实威力是十分不俗的,大多数一流高手在他们联手合围之下,都占不得什么便宜。 可是坏就坏在,金花婆婆手中拿着的拐杖乃灵蛇岛旁海底的特产“珊瑚金”,是数种特异金属混和了珊瑚,在深海中历千万年而化成,削铁如切豆腐,打石如敲棉花,不论多么锋利的兵刃,遇之立折。 刚刚华山二老不知她竟有如此神兵,用刀和她硬拼了一招,致使手上兵刃断裂,此时功夫难以完全发挥。 金花婆婆一手牵着女孩,一手拿着拐杖,竟是短短十几招之间,就将这华山二老给打发了。 “哼,不自量力……” 金花婆婆眼睛微微一眯,便反提拐杖,当即就要对倒在地上的华山二老下手。 可突然听得“铛”地一声,金花婆婆手上一颤,竟是一颗石子击打在了她的拐杖之上,将她的攻击给打偏,力量极大。而那华山二老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刚忙从地上爬起,立时与她拉开了距离。 金花婆婆没顾得逃走的华山二老,而是顺着石子射来的方向赶忙抬头望去,便见得一个清逸俊秀的少年站在房门口,正面色澹然地看着她。 胡青牛一家则是找到了靠山一般,齐齐地躲在少年身后,不再似刚才那般慌乱。 “哦?老婆子我久居灵蛇岛,不常于中原走动,却不知何时又出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少年人。 怎么,胡青牛,你都沦落到要一个这般年纪的人来给你撑腰了么?” 金花婆婆感受着略有些被震麻的手掌,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个明显不同凡响的少年人重视了起来。 可怒火驱使之下,她却仍是不愿放弃,目光冰冷地盯着胡青牛。 此时未待孟修远说话,胡青牛主动先站了出来,言辞诚恳地说道: “金花婆婆,当年我不医治你丈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此间缘由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 无论如何,现在看来,当时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在此处向你道歉了。” 说话间,胡青牛深深地朝金花婆婆行了一礼。 金花婆婆见状,立时便以那沙哑难听的嗓子哈哈大笑,笑至最后,又咳嗽了起来,半天才缓过气,目光灼灼地盯着胡青牛说道: “你可知道,我丈夫死了? 当日,我可是将好话说尽、拿出全部家当来求你,你明明是能够救他的,可偏偏就因为一个‘非明教中人绝不医治’的规矩,便一口回绝了我。 好,我只当你有原则,是为了明教。 可现在呢,你怎么突然甩下‘见死不救’的名号,开始好心四处救人了? 为何眼前这么多人你都救得,救不了我丈夫一人? 现在你说,你向我道歉…… 哈哈哈,好,那我也来试试。 看你那么心疼你妻子,那我今日便将她杀了,待到几年之后,我再悔过自新,来找你道歉如何?” 胡青牛闻言一惊,心里不由得为之发寒。虽有孟修远挡在前面,可他还是忍不住赶忙拉过妻子的手,将她护到自己身后,然后急忙解释说道: “我一年多以前,被仇家找上门来,差点与难姑她一同身陨。 全靠你面前这位孟少侠,救了我俩性命,让我们夫妻于生死之间解开了隔阂。 自那以后,我才应这位孟少侠的要求,去了‘见死不救’的外号,四处云游救治病人。 那时我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灵蛇岛上替银叶先生诊疗一番,看看能不能来得及替他控制住毒势,帮他延寿几年。 可我问了许多海边的船家,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那灵蛇岛。 无奈,我只得又雇了许多人,于沿海一带故意宣扬我治病救人的名声,想以此引得贵夫妇露面,从而说明原因。 不知你们便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么?” 金花婆婆听闻胡青牛此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半天之后,才又说道: “那时候我家丈夫已在弥留之际,我又哪有心思去管你……” 言语间,虽依然冷冽愤恨,却也不免显出一丝遗憾。 “婆婆,你没事吧,莫要伤心……” 金花婆婆手里牵着的那个小女孩,见金花婆婆如此面露哀伤,不由得有些担心,轻轻拉扯其衣袖,开口小声安慰道。 “哼,多事!我需要你来安慰么?”金花婆婆许是心情太过愤满,见状竟是一点也不领情,挥手一甩,便将那女孩带倒在了地上。 “哎幼!”女孩这一下摔得不轻,痛呼着扑在地上,细嫩的双手立时便被地面摩擦得流出不少鲜血来。 见此场景,孟修远一边的几人皆是眉头一皱,有些看不过去。不过最先忍不住开口的,却是那之前一直缩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张无忌。 也不知道是心地善良不忍看人受苦,还是天性之中那喜欢照顾女孩子的性格发挥了作用,总之此时的张无忌显得十分愤怒,怒瞪了金花婆婆一眼后说道: “你为难那女孩干什么,没看出她是在关心你么?!” 说话间,他便绕过孟修远,径直地想去扶那倒在地上的女孩。 “哪来的小东西,居然还敢训斥起我来了?” 金花婆婆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得张无忌这么一说,立马便抬起掌来想要教训他。 却没想到,竟是那倒在地上的女孩先行一步,双手用力将张无忌推开,朝他大吼道: “婆婆便是打我,也是对我好,谁要你来假意关心!” 张无忌被这一推推得倒退了两三步,心中十分迷茫,而后耳边又听得风声呼呼,赶忙抬头望去,便见得金花婆婆已经追至面前,挥起手便要在他脸上扇巴掌。 见状,张无忌赶忙提起手想要格挡,可那金花婆婆动作快如闪电,又怎么会给他机会,只刹那之间,张无忌眼角余光处一个黑影急速放大,是那金花婆婆的手掌已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下一刻,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能感受到的,只有脸颊旁尚未散去的劲风,以及耳边随之响起的声音: “金花婆婆,我师侄虽看起来确实有些自作多情,但有一句话他说的没错。 你都这般年纪了,确实不该为难小孩子。” 张无忌再抬起头,便只见得那金花婆婆捂住右手,已经倒退至几步之外的位置,神色忌惮地望向孟修远: “一阳指?!昆仑山中那个朱武连环庄,到这一代,竟出了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传人?” 孟修远闻言一乐,先是将张无忌这个傻小子给拉到自己身后,而后微微拱手施礼,微笑说道: “误会了,武当孟修远,见过阁下。” “原来是武当派的紫霄神剑孟少侠,哼,怪不得年纪轻轻,便敢四处蹚浑水。” 金花婆婆虽常年居于灵蛇岛之上,但对中原武林的消息,却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 听了孟修远的名号,她明显愈发谨慎了一些,更是立马便朝倒在地上的那个女孩招了招手: “阿离,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回来!” “是,婆婆!”阿离闻声,赶忙爬了起来,伶俐地躲到金花婆婆的身后。 孟修远见此情形,脸上微微一笑,坦然说道: “无需这么紧张,我暂时无意与你为敌。 别的先不说,咱们可以先谈谈胡青牛与你之间的恩怨。 我理解你刚死了丈夫,心中悲痛,想找人撒气。 可胡青牛他毕竟不是谋害你丈夫的凶手,而只是出于自己的原则,没去救你那并非明教中人的丈夫。 现在,是我逼他打破了原则,云游四处去救人的。 所以这份恩怨,你也大可以就找我来报。” 金花婆婆听完孟修远这番话,面色十分阴沉,攥紧手中拐杖,用低沉粗粝的声音道: “小子,你自认为有几分本事,便可以管闲事了? 呵呵,武当紫霄神剑,好大的名头,吓死老太婆我了……” 说话间,金花婆婆目光愈发阴冷,将手中的拐杖微微抬起,以下方尖锐处斜指向孟修远: “我敬武当山上,有一位年逾百岁的老道长,武功高深莫测,所以本不想与他这小徒弟为难。 却没想到,你竟不知死活,真就想今日埋在这里?” 孟修远面对气势逼人的金花婆婆,浑不在意,依旧面色澹然地说道: “金花婆婆,你无需顾虑我师父,也无需吓唬我。 我也只是因为胡青牛的事情,才与你好言相谈。 否则单以你刚才想要伤我师侄这事,便没那么容易罢休……” 说话间,孟修远径自走向金花婆婆,直至她身前五尺的的距离才停下来: “这样吧,都是江湖中人,咱们干脆一些。 我让你三招,三招之内,随你攻击。我不会反抗,也不会离你超过现在这个距离。 你若在这三招之内伤了我,那我保证不与你寻仇,也不再管你与胡青牛的恩怨。 而若你没碰到我,则你与胡青牛之间就此作罢,如何?” “好!” 这金花婆婆也是十分干脆,话音未落,手上的拐杖已经如闪电般刺出,直往孟修远心口戳来。 孟修远见此也不慌张,双脚一错,身体立马侧了过来,于须臾之间恰好避开了这一杖。 金花婆婆好似预料到了孟修远会如此行动,一杖落空毫不意外,当即撒开手,没有想要将那直向前冲去的沉重拐杖给拉回来,而是灵活应变,直接转为用掌朝孟修远拍去。 同样,孟修远见招拆招,以刚刚好的速度,好似十分有艰难地避开。 直至第三招,金花婆婆竟是主动逼到孟修远身前,同时低身扫腿,逼得孟修远向后跃去。 这一招又急又狠,似要将孟修远一双腿当场扫断一般,逼得孟修远不得不凌空跃起、无处借力。 “三招已过,你输了。”孟修远刚刚跃起时,便提前开口说道。 “哼!”金花婆婆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中,挥手便洒出一片金花暗器飞向孟修远,显然这一套连招是早就想好的。 在她看来,以孟修远这般年纪,武功很强而又喜欢乱管闲事,必定是心思执拗单纯之辈,所以故意设计此局,直欲在这三招刚过、孟修远放松警惕情况下,一举将他重伤。 可哪想孟修远见此只是微微一笑,早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挥手一掌拍去,便见得那片金花立时倒飞而出,不少都砸在了金花婆婆的身上。 功力碾压,再加上有心算无心,金花婆婆全然没有抵抗之力。 “婆婆!”在阿离的惊叫声中,金花婆婆瘫倒在了地上。 而几颗金花暗器“恰好”撕破了她脸上的面具,露出其下的绝世容颜。 “龙王?!” 胡青牛夫妇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1 破戒圣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明教四大法王,紫白金青,紫衫龙王排在第一位。 胡青牛和王难姑夫妇也算是明教之中的老人,虽没什么实权,但因为医术、毒术高明,与明教高层多有交往,曾经也是光明顶上的常客,自然不可能不认得这紫衫龙王黛绮丝。 只见得原本那个鼻低唇厚、四方脸蛋、耳大招风、满脸暗斑的老太婆,经得孟修远刚刚那控制精细的一掌,脸上竟是剥落下来大半张厚实的“脸皮”,露出了其下如白雪般细嫩的皮肤。 两人打眼望去,先是一惊,而后便很快就惊呼出声。只凭这半张脸,他们便认出了金花婆婆的真实身份。 “龙王!” 正此时,那阿离见金花婆婆重伤倒地,也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不顾孟修远尚站那,径直跑向金花婆婆,飞身扑倒在了她的面前。 “婆婆,你怎么了?!” 阿离刚一开口,便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努力地想要将重伤的金花婆婆搀扶起来,可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力气不足,试了几次却都无法成功。 反倒是手臂无意间蹭在了金花婆婆的脸上,将其剩余那半张假面也给带了下来,露出一张完整的绝世容颜。 只见这脸蛋高鼻深目,肤白如雪,和中原女子多有不同,却又并非完全是西域人模样,显然是个混血。 此时,作为金花婆婆的这个形象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了紫衫龙王黛绮丝。 “啊!”阿离因为慌张,也是这时才看清了这黛绮丝人皮面具之下的模样,不由得被惊叫出声。 不过短暂的震惊之后,阿离还是更加担心这黛绮丝的安危,反应迅捷,赶忙伸手往其怀中摸索,掏出一个玉质的小瓶。 小瓶中装着自然是疗伤的药物,可待阿离把黛绮丝的脑袋抱在怀中、将那药丸给龙王喂下,等了半天,却依然不见其醒转。 见此,这小阿离才真的慌了神。 “婆婆武功那么高强,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喃喃自语间,她脑中灵光一闪,赶忙放下龙王,转奔胡青牛夫妇的方向而去。 听得“噗通”一声,阿离便已经跪在了二人面前不远处,急切地恳求道: “胡先生,你不是医仙么,求你快救救婆婆吧。 我听你喊她‘龙王’,想来必定是认识他,与她有交情的。 婆婆她已经输了,便是你救治好了她,她也绝不会在找你麻烦。” 这阿离天生的聪明伶俐,虽因为金花婆婆重伤而心神不定,可却还是在须臾之间就编排出一套逻辑完整的说辞,劝说胡青牛救人。 “这……”胡青牛闻言,眉头深皱,显然有些为难。 “师哥,不可!”王难姑在一旁见状,赶忙劝阻: “她虽曾是咱们明教的四大法王之一,可却早已经破教而出。 况且她若还念得教中兄弟姐妹的情分,今日又怎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在咱们百般解释道歉之后还追究不休? 若非有孟少侠在此,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已经是咱们两个了。 既然如此,已是敌人,咱们又何必救她。” 原本胡青牛心中是偏向于救这紫衫龙王的,只是因为心中畏惧,一时拿不定主意。可现在妻子王难姑这么一开口,“爱妻达人”胡青牛自然便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对,难姑你说的对……”胡青牛赶忙点了点头,便不再去看阿离和那躺倒在地上的黛绮丝。 阿离见状,虽恨王难姑说出这般话,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咬牙咽下这股怒火,进而转头望向孟修远和张无忌二人,同样说道: “二位武当派的大侠,求你们救救婆婆吧。 只要她一醒过来,我们立马就走,再不敢纠缠你们。 这位孟大侠武功这么厉害,也不会怕婆婆再反悔的。” 闻声,未待孟修远答话,张无忌便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唾沫,强装严肃地说道: “不行,她不是好人。 明明与我小师叔说好三招定胜负,可三招过了,却还以暗器伤人。 若非我小师叔功夫厉害,肯定已经惨遭她毒手了。 这样的人,我不能救她!” 一旁孟修远听得张无忌这话,心中不由得一乐。没想到,这小师侄面对美色竟是把控住了自己,没有做出那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实在是殊为不易啊。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一些。 那阿离却仍不愿放弃,似乎看出了张无忌神色之中的动摇,直跑到他的身前,以那还沾着血迹的嫩白小手扯住张无忌的袖子,柔声恳求道: “我知道你的心肠最好,求求你救救婆婆吧。 她惹恼了你们,我来替她还,你若生气,来打我撒气便是。 我保证一声都不吭,让你打到满意为止。” 说话间,阿离便扯着张无忌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去。 “我打你做什么……”张无忌赶忙将手缩了回来,显然听了阿离的这一番言语,不由得为之动容。纠结片刻,他还是望着阿离那双带着砂石和血迹的小手,出言问道: “那恶婆婆待你刻薄,你怎的还如此关心她?” 阿离闻言,神色一暗,低头垂目说道: “我娘死了,我爹……我爹他也不要我了,只有婆婆她愿意收留我。 若婆婆她也出事,那我便是真的无依无靠。” 前面那些话,阿离虽编排仔细,可说话间明显都有些心机在其中,唯有最后这句话,说得是十分恳切,显然确实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这真实的东西,自然最为动人。 “啊……” 果不其然,张无忌被女孩这情真意切的样子打动,口中惊呼一声,双手不由得攥紧。随后心中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斗争之后,他心中的那个小天使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张无忌偷偷地看了一眼孟修远的表情,而后便一边向黛绮丝走去,一边故意地大声说道: “我武当派正大光明,胜也要胜个明白。 待我把你婆婆救醒,要好好问问她,到底为何不遵规矩,竟然偷袭我小师叔!”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笑着捂住了额头,心中十分无奈。显然张无忌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托词。 不过,他倒是没有出手阻拦,因为他也确实也有些话要同这紫衫龙王说。 却没想到,张无忌刚走到近前,想要出手以银针救治时,便见得那黛绮丝突然睁开了眼睛,似身上安了弹黄一般陡然直立起身,同时手掌已经架在张无忌的脖子上。 “阿离,你倒是忠心……做得不错。” 挟持张无忌的黛绮丝,自认为已经控制住了局势,所以也不急着与孟修远等人说话,反倒表扬起了她身旁的阿离。 只是在这绝美的容颜之下,她还下意识地保持着苍老而难听的声音,显得有些违和。 “婆婆,你没事了?!” 阿离见黛绮丝突然站起身来,十分高兴,可片刻之后,看着黛绮丝架在张无忌脖子上的手掌,又不由得有些担心,小声劝道: “婆婆,你莫要伤了这小子,他是真的以为你重伤,想救你的……” 黛绮丝闻言,冷哼了一声,不过念在阿离刚才有功,也就没训斥她,反而转向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你年纪轻轻,倒是好厉害的功夫啊。 这一掌之威力,我可从来没见识过,便是当年阳教主恐怕也不及你……” 说话时,她明显对孟修远十分忌惮,下意识将手掌愈发贴近张无忌的脖颈。 孟修远见此情形,面色依旧澹然,也不与黛绮丝搭话,反倒朝着他怀中的张无忌微笑着说道: “无忌,你今天倒算是给自己补上一课。 什么叫‘越是漂亮的女人便越会骗人’,你应该明白了吧?” “是,小师叔……无忌知错了。” 张无忌此时脸色难看,心中也十分自责。 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自己犯了蠢,现在沦为人质,反倒牵连着小师叔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一旁的胡青牛见自己的徒弟被挟持了,倒是比孟修远还着急些,赶忙开口喊道: “龙王,你莫要为难小孩子。” 黛绮丝闻声,眉头一皱,冷声回道: “胡青牛,今日算你走运,竟请来了这么一位强援。” 随即,她便不再理会胡青牛,转而继续朝着孟修远说道: “阁下功夫确实厉害,我今日认栽了。 你也看得出,我此时只需手掌一动,你这师侄便会当即毙命。 但其实我并不欲与你武当派结下深仇,如此,也只是为了有个谈判的把柄而已。” 说话间,似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这黛绮丝还将手中的张无忌放松了一些: “我相信武当派的信誉,也相信阁下的人格。 只要你今日愿意放我离开,并保证日后不因此而追究我,那我便也立马放开你这小师侄,同时不再与胡青牛为难。 可好?” 黛绮丝言辞之间,显得十分识时务,早不见了作为“金花婆婆”那个身份时的高傲之气。 可孟修远却还想都没想,便微微摇了摇头: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黛绮丝闻声心中着急,脸色愈发紧绷。 孟修远也不绕弯子,坦然说道: “我说出那‘让你三招’的话时,其实是真的想要化解你与胡青牛之间的恩怨的。 三招已过,你还偷袭我,我也只当是你是怨气太重,不愿就此放过胡青牛。 我出掌随即打伤你,便算是咱们互相扯平了。 如果只到这里,其实我本都可以原谅你。 因为在得知你的身份之后,我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找你合作的。 可你却自作聪明,挟持无忌,想要用他来威逼我。 这一点,我无法放任。 否则日后天底下人都以为我武当派好欺负,年轻的弟子可以随便绑来作为要挟呢。” 话说到最后一句时,孟修远的神色首次变得严肃了起来,一双眼睛锐利地逼视着对方。 黛绮丝见状,心中不由得为之一惊,刚才孟修远那如山呼海啸般的一掌实在是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影响,几乎完全不可匹敌的力量,使得她此时生不出敢于正面抵抗的心里。 于此情况下,她只能愈发扣紧张无忌的咽喉,色厉内荏地朝孟修远喊道: “你名门正派的大侠,难道就这么不管自己师侄的死活么? 你可想好了,我此时若是动手……” 黛绮丝话说到一半,便突然感觉手上一痛,不自主地放开身前的张无忌,同时一股无形劲力砸向她的脑门,将她打地直至向后倒退而去。 灭绝师太若此再次,必定会对这一场景十分熟悉。 下一刻,便见孟修远似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以《一阳指》的手段连出十数指,一一点在她胸腹之间的诸多大穴之上。 “嗯呃” 黛绮丝随之跌坐在地,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被点中的各处穴道更是胀痛难忍,不由得痛呼出声。 不过奇怪的是,她此时竟还能简单活动,并非似寻常点穴那般,气血被完全封住。 心急之下,她立马暗运内功,发现真气虽能还能流动,却也十分不畅。 细细观察,竟是各处穴道之中皆多了一股外来的真气,强横霸道,难以清除。 “你这是要做什么?!”黛绮丝心中又惊又疑,不由得出声问道。 “我要你一年之内,替我做一件事情。 而这些真气,就算是我留在你身上的枷锁。” 孟修远伸手指了指黛绮丝的身体,开口解释起来: “它们会阻碍你本身气血真气的运行,短时间还好,可若过时间太长,便会慢慢使得你内脏枯衰而亡。” 黛绮丝闻言脸色愈发难看,深吸一口气,勉强问道: “什么事,阁下请说。” 孟修远也不绕圈子,直言说道: “我要你便以现在这幅样子,在江湖上活动一年,将你紫衫龙王重出江湖的消息放出去。” 黛绮丝闻言先是愣了片刻,略加思索之后,脸色突然一变,惊恐地望向孟修远,显得有些疯狂: “你是要让波斯明教的人知道我的行踪,让他们来中原找我! 是谁告诉你我的秘密的……是谢三哥对不对,只有他最了解我的情况,还与你们武当有交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作为原本波斯明教的三圣女之一,黛绮丝先是结婚生子、又是破教而出,可谓是犯了大忌。若被波斯总教发现,那必定逃不过一个“圣火焚身”的下场。 她这些年之所以一直假扮成金花婆婆这个身份,便是为了掩人耳目,逃脱波斯总教的追捕。 此时听得孟修远有如此要求,自然害怕得乱了分寸。 孟修远见她如此,摇了摇头,澹然说道: “我确实是要用你引那波斯明教的人来中原,不过你倒不必如此害怕,毕竟你只是一个诱饵而已。 本来我是想好好与你商量此事的,但既然你先越了界,那便也无需多言。 照做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如此计划,其实是孟修远早就想好的。 那波斯明教手中的圣火令,算是孟修远势在必得的东西。 而相比孟修远自己往波斯跑一趟,自然是引得他们主动前来,更加方便。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2 小张老师恋爱课堂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事实证明,与倚天世界中其他诸多美丽女子一样,这黛绮丝的人品性格虽有待商榷,但心思却是十分聪慧的。 如此被完全拿捏的形势之下,她自然不会做什么傻事,想要负隅顽抗。 “好,孟少侠,我都听你的。 相信阁下这般人物说出的话,绝不会是信口开河。” 黛绮丝面色恢复了既往的平静,言辞虽略显恭维,说出来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她只是在诉说事实而已。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拖着那仍有些不适的身体立马便要转身离开。轻功施展,虽功力大有折损,仍是身法鬼魅,须臾之间便已经快出了院子。 “婆婆,慢些走,等等我!” 阿离见黛绮丝竟不等自己,赶忙一边追去,一边于她身后大声地喊道。 黛绮丝闻声转过头来,轻轻扫了阿离一眼,而后便开口说道: “我此行危机四伏,不能再带着你,你还是自寻出路吧。” 说话间,黛绮丝竟是于怀中掏出掏出了一枚金花,射在了阿离的腿部丰隆穴上。虽用力不强,没有伤到阿离,但却仍是让阿离腿脚麻痹地跌坐在了地上,不能再追赶她。 “婆婆……” 阿离坐在地上,一下下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腿,想要借此来缓解麻痹。可终究是功力不及,直至黛绮丝的身影已经于远方完全消失,她才勉强再次爬起。 “阿离姑娘,别追了,那紫衫龙王已经走远了,你寻不到她的……” 张无忌见阿离一瘸一拐仍朝着大门外走去,不由得眉头紧皱,赶忙上前拉住了她。 “你放开我,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阿离自是不领张无忌的情,只一心想要去追黛绮丝,用力地想要把张无忌的手甩开。 “不行。”张无忌竟显得十分坚定,死死地拉着阿离,言辞恳切地说道: “这鲁南周围的地方到处都有瘟疫,你一个小女孩若是乱跑,定会没了性命的。 我不能见你就这么白白送死。” 张无忌毕竟比阿离大了两三岁,又练了《九阳神功》,真若用力拉住阿离的胳膊,女孩自然是无从挣脱的。 “我死便死了,又与你有何关系……你到底放是不放?!” 阿离本就着急,被张无忌这么一纠缠,心中愈发焦躁,话音未落,索性直接飞起一脚朝张无忌腰上踢去。 “我不放……啊! ”张无忌倒是硬气,身子微侧,让开要害之后硬吃了阿离这一脚。可还未待他说话,便觉得手上一阵剧痛传来,竟是被阿离咬了一口,手背上几乎已经血肉模湖。 张无忌痛呼着松开手,可阿离却也不轻松,她这拼命一咬之下激发了张无忌内体的九阳真气,将自己震得仰身倒退几步,又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阿离口中剧痛,鲜血缓缓流出,也分不清是张无忌的还是她自己的。 下一刻,张无忌便走又到阿离身前,伸手就向其探去。 阿离以为张无忌这是要报仇,赶忙双手护住脑袋。却想到,张无忌竟只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开口说道: “阿离姑娘,我知道你想念你婆婆,可我确实不能见你白白送死。 反正她与我小师叔有一年之约,一年后定还会来找我小师叔的。 你便等她一年就是了。” “你……”阿离看着眼前的张无忌,眉头紧皱,心中十分不解。 她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何一直对自己这么好。这般感觉,自娘亲去世之后,她便再没体会过了。 阿离此时似一只流浪已久的小猫,遇到了善心的陌生人伸出的援手,想要接受,而又更加恐惧。 直至最后,纠结许久的她还是轻哼了一声,便低下了头去。 不说话,却也不再往门外走了。 …… 远处的孟修远与胡青牛夫妇看至此处,不由得互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神色皆十分精彩。 尤其是王难姑,此时已经忍不住暗中捅了捅胡青牛的后腰,瞪了他一眼说道。 “师哥,你这个小徒弟年纪不大,却是真的厉害。 当年你若有他一半本事,又怎需得师父最后出来做主,才定下了咱们俩的事情。” 胡青牛闻言嘿嘿一笑,也不反驳,只是同样也牵过王难姑的手紧紧握住,任她怎么生气捶打也不放手。 孟修远作为此时院中唯一的单身狗,心中十分无奈。 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在其中,似是被张无忌这小子给反上了一课。 “小师叔……” 还未待孟修远想清楚,张无忌便先朝着他这边奔了过来,一脸恳切地开口求道: “咱们回山时,能不能先将阿离姑娘带上,让她在武当山上住一段时间。 我看她年纪这么小便无依无靠,怪可怜的。” 孟修远闻言一乐,故意逗张无忌说道: “可不行,没经师父同意,咱们怎么能随便往山上带外人?” 张无忌闻言,似是当真了,不由得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那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胡先生他们夫妇,愿不愿带一个女孩在身边。 阿离她好像脾气不太好,恐怕没几天便会惹得胡先生不高兴……” 孟修远见此,忍不住捂住额头,无奈地开口朝张无忌问道: “无忌,你好似特别对这小女孩上心。 怎么,是觉得她生得漂亮么?” 张无忌闻言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漂亮倒也没什么,我就是见她可怜…… 还有就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长得有些像我娘亲,让我觉得很亲切,便有些放心不下。” 孟修远闻言,下意识地往院中那殷离脸上仔细看去,果然,虽年纪不大去,但也和殷素素有几分相似。 侄女像姑姑,确实还挺正常的。 至此,孟修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拍了拍张无忌的脑袋答应道: “行吧,那这小女孩便交于你负责了,别给我添麻烦就是了。” 张无忌闻言十分高兴,连忙点头应下。 ……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孟修远和张无忌便没有再多留,隔日便启程回山。 余下处理瘟疫之事,交给胡青牛夫妇这般专业的人来干就是了,也并非一定就需要孟修远二人帮忙。 只是在离开之前,孟修远将自己来时所制的那些“伍式口罩”留了一半给胡青牛,并按照前世残存的记忆,勉强写了一份残缺不全的《传染病防范条理》,给胡青牛作为参考。 至于具体用不用得上,胡青牛自然会去尝试取舍,想来便是这次不行,以后多少也会有些作用。 相别无言,胡青牛夫妇忙着开药治病,也就没有送他们三人,孟修远径自找了辆马车,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来时路上,该给张无忌的教育也给得差不多了,所以回去时孟修远并没有选择向南取道凤阳府,走那灾荒之中的人间炼狱,而是沿着陆路向西行去,选择了更加安稳的一条路。 行车十几日,出了鲁南的地界,便算是出了疫区,路边总算有了些正常的住家烟火气。 张无忌见状十分高兴,忍不住转身向孟修远说道: “小师叔,咱们停下买些吃的吧……” “随你。”孟修远当即回答道。 他压榨童工,让张无忌赶了一路的车,而自己却一直坐在车厢里打坐,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再听张无忌这么一说,想着这两个孩子自出发以来再没吃过热乎的饭菜,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他。 可谁想到,下了大路、找了到一处镇子,却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明明既不荒凉、也不破败,还有人正在居住的样子,可待张无忌去挨家挨户叩门喊话的时候,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众人心中不解,但却也不能强行破开门窗闯进去,只得重新返回马车上。 “这其中或许有蹊跷,注意观察,小心些。”再次上路前,孟修远出声嘱咐道。 “是。” 张无忌赶忙应声,并拉了拉着身旁的阿离,让她也进到车厢里去,坐在孟修远身旁安全些。 可阿离因为孟修远伤了黛绮丝的事情,心中对他有些害怕,不愿单独与他坐在车型里,只觉得坐在张无忌身边会安全些。 因而,反倒是变成两个孩子在车厢外驾车,孟修远一人坐在车厢里。 如此又在大路上行了一阵,到经过一处岔路口时,果然突遇变故。 只听得南边马蹄杂沓,一群人乱糟糟的乘马奔驰而来。 这是一队元军骑兵,大约有个二三十人,另有七八十名妇女,被元兵用绳子穿成一串,牵着向前行进。 所有妇女都是汉人,显是这群元兵掳掠来的百姓,其中半数都已衣衫被撕碍稀烂,有的更是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极是凄惨。 骑兵行进速度虽不快,可终究是骑马,这女人们有些难以跟上、跌倒在地,便被绳子拉着随地拖行,伤得鲜血淋漓。 而元军骑兵们对此置若罔闻,要么自顾自的喝酒,要么反倒挥鞭抽打众女。 只见其中两个元兵起了玩心,故意骑马兜了一圈从后面冲来,瞅准机会马鞭抽出,回手一拖,便卷下了一个女子身上一大片衣衫。如此往复,似在比赛谁祸害的女人多。 其他元兵看此场景,纷纷欢呼喝彩,拍手叫好。 一番表演过后,两个元兵未分胜负,其余众元兵却都随之来了兴致,尽皆抓过身旁的女人,恨不得就地开火。 “阿离,你快躲进车厢里!” 张无忌见此情形,反应倒快,赶忙对阿离说道。 可惜那群元兵同时也看见了他们,其中一个已经纵马奔来,很快就到了近前。 “哈哈哈,稀奇,竟是两个半大的娃娃在赶车。” 那元兵先是着眼打量了一下,很快便将目光聚焦到了阿离的身上,眼神逐渐淫邪凶戾: “这女娃娃,年纪不大,长得倒真是不错。 来,跟官爷走,官爷带你享福去……” 说着,便伸手朝阿离抓来。 张无忌见状大惊,也不顾上自己打不打得过这粗壮的元兵,下意识便想要飞身阻拦,想着即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伤害阿离。 可还没待他动作,那元兵便先是痛呼大叫了一声,而后便直挺挺地倒下。 张无忌再低头望去,便见那元兵裆下炸得碎裂,鲜血喷涌而出,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哼,畜生。” 此时身后车厢里的一声冷哼,才让张无忌回过神来,心里随之安定下来。 对啊,有小师叔在,我怕什么。 “你们俩在这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孟修远透过车厢门帘的缝隙看向远处那些元兵,目光冰冷。嘱咐两个孩子几句,便拿起了自己的真武剑。 可正待他欲动身之时,耳中却突然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顺着声音举目望去,是从北面又来了一道车队。 这车队之中的所带物资不少,于路上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但前进中却整齐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 车队为首几人骑马,显然也见了这边的场景,当即脱开身后大部队策马奔到那群元兵近前。 “你们大白天这般胡闹,也没官长管束么?快快把众妇女放了。 天下盗贼四起,都是你们这班不恤百姓的官兵闹出来的。” 出声呵斥的人被夹在这几人中间,又因身材矮小,所以从孟修远角度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得声音又娇又嫩,显然是一个女孩说出的。 孟修远听了这声音之后愣了片刻,随之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些元军骑兵见来者穿着普通,便没放在心上,反过来大声喝骂道: “哪来的崽子,活得不耐烦了,敢来管你官老爷的闲事!” 那女孩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略显得有些冰冷。 “我急着往鲁南运药材,本不想多管闲事。可你偏要自找。” 话音未落,便听到弓箭嗖嗖连响,这二三十个元兵须臾间接连倒地,皆是喉咙中箭一击毙命。 孟修远见此,愈是确定了刚才自己心中所想。 这荒郊野外的,竟是意外碰上熟人了。 没想到这神箭八雄,上次竟是没被他杀完,还侥幸活下来了几个。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3 身体里埋下种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迎面骑马走来的这个汉子作猎户打扮,腰挎佩刀,背负弓箭,孟修远看着甚是眼熟,知道这是当年终南山下围攻他的那八个神射手之一。 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汉子肩上还带着一只雄鹰,墨羽利爪,体格奇伟,模样极是神骏。 “你们两个小娃娃,在这里做什么。” 汉子骑马直奔车前,盯着张无忌和阿离问道。 “我们就是刚好路过……路过这里。我爹娘得瘟病死了,要带我妹子去我叔叔家投亲。” 张无忌见状有些紧张,本以为孟修远会出面解决,但等了片刻,见车厢里的孟修远没有动静,只能凭着急智扯了个谎,向那汉子答道。 而他身边的阿离也不说话,只以一双胆怯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那汉子,似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那汉子闻言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刚才孟修远所杀的那个元兵,虽尸体和血迹已经被张无忌于瞅准功夫简单处理了,但终究做得仓促,无法全部掩盖。以这汉子的眼力,自然能瞧出破绽。 可就在他再想说话时,却听得肩上的猎鹰突然没征兆地唳声尖啸,展开翅膀立时飞起,于半空中足足兜了几圈,才又落回了他的肩上。 汉子见状,脸上神色微变。 “吴六破,你何事耽搁这么久?” 正此时,远处那几骑人马中有人突地朝这边喊道。 “没事,碰到两个路过的小娃娃,我这便让他们走。” 汉子先是转身高呼了一声,而后转过来对着张无忌二人说道: “路上危险,你们莫要耽搁了,快去投亲吧。” “哦哦,好的,谢过这位大哥” 张无忌见状虽有些没弄清楚情况,但还是赶忙驾起马车,继续向前行去。 待走到那车队几人身侧时,张无忌不由便感觉浑身发冷、寒毛炸立,下意识扭头看去,果然见得数道冷飕飕的目光正盯着他。 除了中间为首一个十二三岁的美少年一副低头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以外,余下几个同样猎户打扮的大汉都十分戒备,全程审视打量着他和他身后的车厢。 张无忌见状,不由得想起这群人刚才瞬息之间就射死二三十个元兵的样子,心中十分害怕。 担心若是下一刻他们突然出手,小师叔虽功夫绝顶,却也毕竟只是一个人,不知能不能完全护住他与阿离。 好在,想象中的冲突并没有发生,直至双方交错而过,那群汉子却也只是以目光相送,并没有什么实际动作。 待张无忌架着马车走远时,才靠着九阳真气附于耳朵,听得背后隐隐传来那群人互相之间交谈声音: “孙三毁、李四摧,你们两个去拿些衣衫布匹,留下安置好这群妇女,再追上来……” 张无忌闻言,不由得觉得这群人好像都挺不错,但想起刚刚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又浑身感觉发冷,似差点死过一遍一样,心中十分矛盾。 因而待马车又行了一阵、身后已经完全看不见那车队踪影时,张无忌等不及孟修远开口,便率先转身朝车厢里问道: “小师叔,刚才那群人,为何如此古怪? 一开始明明拦住还要检查,可转眼就放咱们走了。 而后来明明都放咱们走了,却还有用那种眼神盯着咱们……” 车厢里的孟修远闻言微微一笑,温声说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怕了咱们而已。” “怕了咱们?”张无忌闻言愈发疑惑,不明白孟修远的意思。 “对的,应该是车队里带的高手不多,又没有太顶级的人物压阵,所以不愿冒风险。 之所以一直盯着你,也是怕咱们主动出手,所以才紧张戒备。” 孟修远面色澹然,细细地对张无忌解释道。 “那群神射手,还算不上是高手么?”张无忌不解地问道。 “对于他们要保护的人来说,算不上太厉害。 倒是他身上的那只猎鹰明显有些灵性,我刚盯上它,它便腾飞起来,应该是朝他们示警感应到了强者。 而这之后咱们又没直接动手,他们肯定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主动与咱们为难。” “哦……”张无忌这次总算听懂了一点。 没等他再问,孟修远便让他将马车停下,随即跳下了车来。 “他们虽然没有当即与咱们为难,但想来肯定也会起些疑心,想要追寻咱们的踪迹。所以这马车,咱们还是先别坐了吧。” 说着,孟修远当即便解开了拉车那匹老马身上的缰绳套索,放它离开。而后便将张无忌和阿离一左一右分别环抱起来,提起轻功,直朝大路一侧的山林方向奔去。 以此时孟修远的功力,虽身上带着两个孩子,但奔行起来依然快如骏马,转瞬之间周围便只见层层叠叠的茂密植被。 “那车队里到底有什么大人物,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你肯定认识那人对不对?” 一直沉默的阿离此时突然开口,以她的精灵聪慧,自然能听的出孟修远话中的隐含意思。 说实话,她有些不明白,以孟修远这般厉害的武功为什么还要如此躲避。 “嗯,是一个小郡主,三四年以前算是打过交道。” 孟修远也没必要隐瞒,于行进中点了点头坦然答道。 阿离闻言愈发不解,眉头微皱,盯着孟修远问道: “小郡主……也就是说,那都是一群蒙古人? 那咱们这还跑什么,你找个隐蔽的地方把我俩放下,再回去把他们全杀了不就成了。 你成天教无忌哥哥些什么‘驱除鞑虏、心怀百姓’的道理,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却又不去做。 难道说,你对那蒙古人的小郡主有些意思? 也不对啊,她虽然一身男装,可看着才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 说至此处,阿离看孟修远的眼神愈发奇怪,连孟修远抱着她的感觉都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身体挣扎了起来。 “别闹,想什么呢……”孟修远哭笑不得,对这年纪不大却思想成熟的阿离十分无奈,只得出言解释道: “她若是如那群元军骑兵一样,做的是些欺压百姓、十恶不赦的事情,我自然早会去杀她。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可你没听她说么,她此行是给鲁南送药材去的,还出手救了那些妇人。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与她为难。 不如留着她,反倒能多做些贡献。” 没想到,孟修远解释完之后,阿离竟是仍不满意,撇着嘴朝孟修远说道: “哼,说‘驱除鞑虏’,不就应该讲那些蒙古人都杀光么,哪还有挑着杀的道理。 你功夫这么高,竟然还这么婆婆妈妈的,真是浪费。 我若有你这一身功夫,肯定将我不喜欢的人全都杀光……” 闻此一言,孟修远尚且还没有什么反应,张无忌倒是先有些急了,赶忙打断她道: “阿离,你不可这么对小师叔无礼。” 说着,他赶忙转向孟修远,替阿离解释道: “小师叔,你莫听阿离她胡说,我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就是有时候嘴上厉害些,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阿离闻言不忿,对着张无忌说道: “我不用你替我解释,我就是这么想的。 待我将来功夫练好了,先第一个将你绑起来,非得让你求我,我才给你饭吃。 看你还敢不敢与我顶嘴。” 张无忌不以为然: “我从小受苦,连玄冥神掌的寒毒都挨了好几年,饿一些算什么。 你口不对心,我就是要替你解释。 否则小师叔误会了你,便不带你上武当山了……” …… 孟修远眼见这好好说着话,竟逐渐演变成这一对小情侣在自己怀中吵嘴,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哭笑不得。 好在这般被小孩子喂狗粮的场景,这些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多少也算是有些适应,只当时没听见,低头继续赶路。 如此又越过几座山峰峡谷,确认不会被追踪到之后,孟修远才于半山腰处的一片小平地上停了下来,将两个孩子放下略作休息。 这小两口许是路上吵累了,总算不再言语,各自安静啃着干粮。而孟修远则是独自坐在一旁,盘坐冥想。 半晌过后,张无忌突地走到孟修远身旁,神色认真朝他说道: “小师叔,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孟修远闻言一愣,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示意张无忌说下去。 “在武当山上,我问你,似你这般厉害的大人,会有什么理想。 你那时同我说,‘想要见到一个清明有力的朝廷,见到天下百姓都过上安稳生活’。 我当时不明白,只知你是个品德高尚、胸怀广博的大侠,想向你学习,却没法真切体会你的感受。 可这次下山,我真的感受到了。” 张无忌说着,渐渐低下了头去: “亲眼见天下间那么多人受灾受难,又是挨饿,又是生病,又要遭官兵欺负,便是这些事没亲身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又怎么能不为之难过呢……” 孟修远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欣慰,抬手摸了摸张无忌的脑袋。 他当时其实也就是和张无忌随口一说,没想着给他讲什么大道理。但张无忌此时能说出这些话,孟修远也是发自心底地感觉高兴。 想来是一路见了这么许多,自然而然有感而发的。 正此时,张无忌抬起头,又朝着孟修远问道: “小师叔,你上次同我说,赶走鞑子要花十年时间。 咱们拼命努力,不能再快些么。 比如我听说江湖上似峨眉派这般大派也有志抗元,咱们联合起来,三年五年的说不定做得到啊。” 孟修远理解张无忌的这番心情,但还是摇了摇头。 张无忌见此微微皱眉,还要再问,却突地被头顶的一声鹰啸打断。 顺着这声音望去,果然便见一只威武的猎鹰,正在众人头顶盘旋。 “是刚才那人的鹰,我认得,他这是派鹰找咱们来了!” 张无忌眼神不错,一眼便认出这鹰的样子。 一旁阿离见状,赶忙朝孟修远问道: “咱们怎么办,是接着跑么,还是说你能将这鹰打下来?” 孟修远倒是反应不大,抬头扫了一眼这猎鹰,便又坐回了地上: “别急,先等一会儿再说,我自会解决的。 我脚程快,便是有人在找咱们,这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 “等,等什么啊?!”阿离闻言十分惊诧,不明白孟修远的意思。 可待她再转眼看去,孟修远竟是又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理她。 见此,阿离心中气得不行,可又无奈于不敢招惹孟修远,只得跑到张无忌身边说道: “你那师叔不靠谱,还得咱们俩想办法。 要不咱们捡些石头试试,看能不能将这鹰打下来。” “好……”听阿离这么说,张无忌只得同意。 两人说干便干,从地上捡起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子,运足真气,一下下朝那猎鹰扔去。 那猎鹰盘旋的位置,看着好似离得不远,半高不高。 可真待伸手投石头去打了,便发现连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的距离都投不过去,完全是在浪费力气。 此时,殷离也明白了孟修远为什么没有动作。 这鹰确实离得太远,便是孟修远这般修为绝顶的高手,此时没有弓弩在身,单凭用手抛石子也必定是够不着它的。 这般又过了许久,两个孩子早已放弃,而那猎鹰仍在三人头顶盘旋。 孟修远这时才睁开眼睛,朝头顶那猎鹰看了一眼,而后随即起身。 “你有什么办法?”殷离见此,好奇地问道。 孟修远也不理她,只径自走到这小平台的悬崖旁,大致瞄准那猎鹰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 “呵!” 随即,孟修远一声大喝而出,便见那猎鹰立时便栽落下来。 孟修远这一声,是用内力收束过的,因而听在两个孩子的耳朵里声音并不大。可见此情形,他二人却都是被惊得呆立在了原地。 “孟大侠,你这是功夫,还是仙法啊?” 一向喜欢和孟修远对着干的阿离,此时也不免嘴软了下来,称呼了一句孟大侠。 毕竟这鹰她也近距离见过,雄壮异常,想来抗击力不比一个人要差。隔着如此远的距离,竟叫孟修远一嗓子吼死了,让她真的很难相信这是武功。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解释说道: “我确实不是吼死它的,只是吓了它一跳,让它伤势发作而死的。” 两个孩子文化水平差了一些,没有听过“惊弓之鸟”的典故,对孟修远的解释有些茫然。 因而,孟修远只能细致说道: “其实刚刚在车厢里,我第一次见这鹰时,便知这是训练用来追踪的,所以提前用暗劲伤了它。 刚刚我说等一等,便是让它多飞一会儿,让暗劲在它体内趁机多多破坏。 待差不多时,我这一声大喝吓它,便会使得它反应激烈,引动体内伤势发作,自然也就死了。” 两个孩子闻言,小嘴微张,这才明白了其中道理。 不过,孟修远的话却没完,而至对着张无忌又说道: “其实咱们抗元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做的许多事,便是为了将种子埋下,埋在这元朝廷的身体里。 等过上几年,这元朝廷愈发衰颓,天下许多人皆愿意奋起反抗之时,只需得登高一呼,自然事情就成了。” 张无忌闻言恍然,眼睛之中光亮愈发闪烁,最后不由得握紧拳头“嗯”了一声,深深地朝孟修远点了点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4 周芷若的占有欲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在孟修远一声“吼死”了猎鹰之后,这吼声明显暴露了他们三人的大致位置。 只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着急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正相反,他反倒坐了下来,故意等着看看是否有追兵还要找上门来。 毕竟这杀鹰之举,算是一个警告,警告对方不要再对他多做试探。 对方若是见此还要追上来,那显然便是想要追定他三人了。 如那般情况之下,即便是孟修远脾气再好、再不愿多生事端,那也不可能再躲下去。 好在,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闻声寻来的迹象,山林之中一片安静。 见此,孟修远才暗自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孩子出发离开。 …… 之后三人回归武当山的路上,便再没有遇到阻碍。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这俩小孩子整日里都在说话、偶尔还互相拌嘴,吵得孟修远有些无奈。 从鲁南向西直入豫境,过了开封之后再转奔西南,如此晃晃悠悠地一个多月时间,几人驾车乘船,终于是安稳回到了武当山上。 师父一如既往地还在闭关,孟修远便将殷离的事情大致与大师兄宋远桥交代了一番,表明要留她在山上稍住些时日。 大师兄听了殷离的身世经历,又见了她与张无忌那副两小无猜的模样,自然不会阻拦,反倒热情地替殷离安排了住处,就在周止若的那个院子之中,两个女孩算是做了邻居。 此时武当山上人不多,武当七侠之中除了宋远桥留下掌管派中事务、教导三代弟子以外,余下的大多都下山去了。 尤其是殷素素这当姑姑的,也正好和张翠山回了天鹰教,说是与父亲白眉鹰王分别太久要长住一段时间,因而便没有多少人关注到武当派中又多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唯有周止若作为年纪只大了一岁的小姐姐,又和阿离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因而时有交集。 但不知怎的,孟修远总觉着这两个女孩自见面以来关系便不算太好,互相虽偶尔说些话,但看起来都不甚高兴的样子。 对此,孟修远也没有精力深究,只当是她们性格不合,也就没多加过问。 毕竟十几岁女孩之间互相那些小心思,细说起来,恐怕得再另开一本书。 如此,日子便就这么继续过着,除了周止若往孟修远这边跑得愈发勤快以外,与下山之前,并没有太多不同。 只是某天正午,出了一个小插曲。 “啊! !” 孟修远正于房中提炼真气时,突听得传来一声尖叫,明显是是周止若的声音。 当年周止若正式拜师孟修远之后,为了方便,张三丰就将她安置在了孟修远房间旁边的一个独立小院之中,两处离得极近。 此时孟修远听得周止若这尖叫,便是从她房间方向传来的,只隔了几道门户,以孟修远的修为自然听得十分清晰。 闻声,孟修远心中不由得一惊,虽理性知道于这武当派之中,周止若大概率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可突遇如此情形,他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赶忙将真气引导回归丹田,随即瞬间便开门窜了出去。 全力运转梯云纵之下,孟修远身形快如疾风幻影,只一息之间,便跃过围墙翻入了作为“女生宿舍”的那处小院之中。 “止若,发生何事了?” 孟修远见周止若吓得脸色煞白,连剑都握在手上了,不由得出言问道。 “她……她要放蜘蛛咬我!” 周止若听得孟修远的声音,原本惊慌失措的心当即便安定了下来,转而就指向一旁的阿离,朝孟修远告状道。 阿离闻声十分不屑,歪了歪嘴,略带些阴阳怪气地解释道: “孟大侠,你这徒弟胆子可太小了。 我只是好心拿出我的宝贝给她瞧瞧,她就大惊小怪的,吓得我的宝贝现在都跑得没了影子。 哼,那彩蛛可是我费劲心力养的,这武当山上都没处去捕捉。 咬我自己都供不足呢,哪舍得用来咬她。” 周止若见阿离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却是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不由皱眉问道: “你要那蜘蛛咬你自己做什么……啊! ” 话刚说到一半,便见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从床铺下钻出,正巧直奔周止若而来,将她吓得大叫出声。蜘蛛背上花纹斑斓,鲜明夺目,显然剧毒无比。 周止若虽功夫练得还不错,可终究是个小姑娘。尤其是现在有孟修远在身旁,自然是有了依赖之心,因而被这蜘蛛一惊,便直往孟修远身上扑去,想要借此来躲开这吓人的毒虫。 孟修远见状哭笑不得,随手挥了挥衣袖,便以掌力将地上那蜘蛛刚好吹回了阿离的盒子中。 正此时,张无忌急匆匆地从门外奔了进来,当即看到周止若挂在孟修远身上的样子,有些不解: “小师叔,这是怎么了?” “没事。”孟修远澹然摇了摇头,而后拍了拍至此还伏在他身上的周止若: “好了,那蜘蛛我已经解决,你这成什么样子。” 周止若闻声,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在师父面前失了分寸,赶忙松手跳了下来,低头红着脸虚心受教。 对面阿离见周止若这幅表现,也知她是真的害怕蜘蛛,终究也不想自己被误会,因而故意说道: “哼,别让人觉得我是在说大话,看好了。” 说着,她便当即盘坐在了地上,将两根手指伸入那装着彩蛛的盒子里。 “啊,不要……”张无忌见状一惊,赶忙想要上前阻止,可却已经来不及。而周止若则更是被这一幕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直视。 唯有孟修远心中有数,虽也不喜这般练毒功的方式,但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下一刻,只见盒中的一对花蛛慢慢爬近,分别咬住了阿离两根指头。她深深吸一口气,双臂轻微颤抖,潜运内功和蛛毒相抗。 花蛛吸取她手指上的血液为食,但阿离手指上血脉运转,也带了花蛛体内毒液,回入自己血中。 如此,阿离却并没有立即毒发身亡,而只是同时眉心和两旁太阳穴上澹澹的罩上了一层黑气。 面上表情痛苦,但依然咬牙坚持。 片刻之后,阿离才又将手指收回,继续运功一阵,随即脸上黑气渐退,重现血色。 “怎么样,我可没骗你吧。”阿离爬起身来,第一句便朝着周止若说道。 “嗯,抱歉……”周止若也知是自己误会了人家,赶忙低头认错。 一旁张无忌见状,赶忙越过孟修远这周止若,直奔向阿离身边,朝她关切说道: “阿离,天下武功甚多,何必非练这门毒功不可? 这蛛毒勐烈之极,吸入体内,虽然你有抵御之法,但日子久了,终究没有好处。” 孟修远闻言,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张无忌这孩子这话说得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道,毕竟阿离又不似他这般有《九阳神功》练。 可阿离自己却不以为意,得意地说道: “天下武功固然甚多,可是有哪一门功夫,能及得我上这千蛛万毒手的厉害?你别自恃内功了得,要是我这门功夫练成了,你未必能挡得住我手指的一戳。” 说着,她凝气于指,朝着身旁的木桌一戳,在桌面上戳出了一个浅浅的指印裂纹。 如此威力,在她这般年纪确实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不过孟修远在旁扫了一眼,便看穿了她这功夫的门道,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将毒吸入体内,强逼着自己运功抵抗,这般外力促进之下,确实会加快人提炼真气的速度,有些类似于古墓里寒玉床的效果。 只不过这终究是旁门左道,时间一长,毒素积累下来便会坏了身体根基。使得人脸丑陋不堪不说,更是会因此修炼不到真正的高深境界,越到后面越难有突破。 “孟大侠,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阿离见孟修远摇头,自是有些不服气: “你莫看我现在不行,那是我年纪小,功力不够深。 待我拼命努力,十年后吸干一千只蜘蛛的毒液,将这功夫练成,到时候说不定连你也不敢挡呢!” 听她这一番话,孟修远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想与这小孩子争论,反倒是周止若有些生气,十分认真地对阿离说道: “阿离妹妹,你便是一百年后也比不上我师父的。 我师父武功盖世,能说赢过他的,只有太师父他老人家。” 阿离闻声眉头紧皱,还想与周止若争辩。可周止若却是不再言语,直接出手一指,以《一阳指》的技法同样点在木桌之上。 她这一指刚好落在阿离指印的旁边,虽也只激起些许木屑,但明显还是比阿离戳得深了一些。 阿离见此情形,几乎如遭雷击。 她练这《千蛛万毒手》受尽折磨,又注定将来会把自己练成一个丑八怪,只不过为了能变成武林高手、获得向父亲复仇的能力,这些她都愿意接受。 可哪想到,付出了如此多代价之后,竟还是不如一个与自己同龄的小女孩。 此刻的阿离,只觉得自己做得都是无用功,未来毫无希望,心中痛苦难言。 张无忌见阿离如此,也跟着难受,忍不住转过头来向孟修远求道: “小师叔,你可不可以也传阿离她一些功夫。 就好像朱大哥、季大哥他们一样,你也定些条件让阿离去完成、给她些任务去做。 这样她也不必再练这毒功了……” 只是他此言一出,孟修远尚未待开口,旁边的周止若便先捏紧了拳头。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看向张无忌,虽不说话,但那气势好似随时便要冲上来,也在他身上狠狠戳几指一般。 张无忌见状背后发凉,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怎么就得罪了小师妹。 孟修远没看到周止若的表情,只对着殷离澹澹说道: “若她答应我将来去做一件事,倒也不是不行。 我确实有两门用不上的闲散武学,是行走江湖是无意间得到的。 练成之后虽不敢说能有多厉害,但至少胜过那千蛛万毒手不少。对付些现在号称江湖一流高手的人物,应该也不成问题。” 事实上,这殷离的人格品行,孟修远还是清楚的。 这小姑娘虽然嘴上厉害了一些,性格又有些偏激,但其实本性还算良善正直。 再加上她那先天、后天一同造就的执拗性格,确有些事情,交给她来做再合适不过。 而阿离听闻孟修远此言,虽没有立即回答,但也是眼中光彩熠熠,显然十分心动。 …… 当天夜里,孟修远打坐完毕、正要休息,却听得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一连串脚步声。随即他的房门被轻轻扣响,声音断断续续,显得门外那人明显有些紧张犹豫。 “无妨,进来吧。” 孟修远也没多想,便开口说道。 没想到的是,随着房门推开,走进来的竟然是他的小徒弟周止若。 “这么晚还过来,怎么了?”孟修远不解地问道。 “师父,我有些睡不着,就是有些事情想问你……”周止若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你这是白天被蜘蛛吓坏了么,问个问题有什么的,直说就是。”孟修远微笑着说道。 自从这师徒俩混熟了之后,周止若在他面前可鲜少再有这般模样了。 “嗯……我就是想问问,师父你是准备也收那殷离妹妹为徒么?”虽听得孟修远这么说,可周止若言语间还是有些犹豫。 “你怎么想着问这个?” 孟修远愈发不解,不懂周止若这个做徒弟的为什么要关心这事。 难道是就好像独生子女不想要弟弟妹妹那样,想要父母全心全意只照顾自己一个?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想着这小女孩的心思可真是敏感,明明没边没影的事情,竟就能惹得自己睡不着觉。 见周止若被他问后仍不愿答话,一直支支吾吾的样子,孟修远索性哈哈一笑,主动开口安慰道: “好了,胡想些什么。 我白日里不是说了么,只是要她替我做一件事,若她答应了,便传她两门武功而已,不是真的收徒。 再说了,你是我的开门大弟子,便是我日后真的再收徒,也绝对不会将你的武功落下。 毕竟你可是要传我一身绝技,将之发扬光大的。 要是教不好你,我这个当师父的也丢脸。” 周止若听闻此言,也不知是从中得了什么自己想要的好消息,立马高兴了起来。 不再多问,笑着朝孟修远行礼告辞后,她便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开,还不忘贴心顺带关上房门 孟修远见周止若这幅可爱模样,也不由得跟着笑了出来。 他此时才想通了,为何这段时间以来,周止若与那阿离一直关系不算太好。 想来是这周止若小心眼,以为孟修远将阿离带回山上,便也是似她自己这般要收为徒弟的。 至此,孟修远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看来自己这省心徒弟的性格之中,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好之处。 至少,这占有欲就太强了一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5 师恩难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插曲过后,武当山上的生活重归平静。 而孟修远,则是一心潜进了自己的武学修炼当中。 毕竟对他来说,十多年前面对师父张三丰问询时,那句“攀登武道高峰”的理想誓言,从不曾只是说说而已。 哪怕此时的他武功完全算得上已经大成,此世间除了师父张三丰以外,再找不到能一对一胜过他的对手。 可对于武学的精进,他仍是有着极大的热情的。 不是为了急着打败谁、提高多少战斗力,而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孟修远知道,既然真气、内力这般事情都能成真,那谁说的好,会不会有下一步呢? 虽说孟修远也有安排胡青牛、朱元章等人的尝试,可于他来说,这些不过是随手闲棋而已。真正的努力,还是要下在自己身上。 如此两个多月,孟修远身上的功夫虽没什么质变,但也确实能感受到自己仍在缓缓进步,并没有完全停滞下来。 这对于孟修远此时的这般境界来说,就已经算是极好的消息。 而另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是,他师父张真人,此时总算是又出关了。 …… “师父,你这次闭关又悟了些什么,收获大么?” 孟修远与张三丰之间,早不需要那些客套的话了。因而孟修远刚推门而入,便朝着师父如这般笑着问道。 张三丰久不见孟修远,这突见他出现在面前,自然开心,脸上不自觉地便挂上了和蔼的微笑。 不过他倒是没有立刻回答孟修远的话,而是缓缓站起身来,摆出了一个架势。 只见张真人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两足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 孟修远看他如此动作,立时眼前一亮,因为这动作与后世流传的太极拳的起手式当真十分近似。 而不同的是,这动作由张三丰做来,让人只觉得自然而然,彷若无懈可击。 “师父,你这拳法终于成了?!” 张三丰微笑地摇了摇头道: “尚且没有,还只是刚抓住了一个念头而已。 真要由此创出一门完整武学,尚需不少时间,着急不得。” 孟修远闻言,知道张三丰这是说的谦虚,依然很替师父高兴。 因为于张三丰这般境界的大宗师来说,所谓“抓住一个念头”,其实已经便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了。 这是0与1之间的突破。 往后的,不过是顺着这个想法延续下去,用心编排一招一式之间的细节问题。 想来最多不出两三年,这套“太极”系列的武学便会出世,相比原本时间线,还快了一些。 张三丰自己自然更加明白这个道理,因而此次他出关之后,心情显然格外好,对这凝聚了他一生武学精华的功夫也十分期待。 看那样子,应该也只是短暂休息个十天半个月舒缓一番,而后便要再行闭关,继续钻研。 不过此时,他倒没想着继续再聊这功夫的问题,反倒更愿意和孟修远说些日常琐事: “别总是说我,也说说你自己。 近来都做了何事,还顺利么?” 说着,张三丰便拉着孟修远一同坐下,还让门外的小道童给二人沏上了茶水。 孟修远见此,自然知道师父这是想拉着他多聊一会儿,于是便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将自师父上次闭关以来的事情都好好说了一遍。 期间提到他此次下山传武艺、胜龙王、救医仙等事时,张三丰都只是坐在一旁微笑着默默听着,偶尔点点头,便算是示意赞同、表扬他做得好。 可待他这些说完了,张三丰却似是有些不太满意,主动朝他问道: “那古墓派的杨姑娘呢,你此次下山,没顺路去看看她?” 孟修远闻言无奈一笑,暗道这老人家看着仙风道骨的,心里操心的事倒是不少,只得将古墓派老婆婆送来信件、杨姑娘说暂时无法相见的那事同张三丰大略说了一遍。 而张三丰听了此事,则是白眉微皱,略微沉默了片刻,才温声又向孟修远嘱托道: “修远,这江湖上的人和事,本就没有什么定数。 并非谁先遇了谁,便要等她一辈子。 你这马上就要加冠的年纪,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 若遇到了其他心仪的姑娘,莫要因此而耽误了。 多去试试,也是无妨的。” “师父……” 孟修远闻言十分惊讶,他虽与张三丰关系亲近,可却也没听他如此直白地说过感情之事,因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三丰见他这幅样子,误以为他是割舍不下那位杨姑娘,暗自摇了摇头,又缓缓开口说道: “老道我已经一百多岁,本来人的一生到我这岁数,万般事情都该想通了。 可或许是我修行不够,终究对两件事还有些贪求。 一是武学,我想创一门跟自来武学之道全然不同的绝艺,来让我武当派名垂千古。现在看来,我已经摸到了边际,大致差不太多。 二便是你们这些后辈弟子,我希望能在离开之前,见你们一个个活得圆满……” 话到此处,张三丰便没有再说下去,而只是慈爱地拍了拍孟修远的手。 孟修远闻言,自然明白张三丰这其中“催婚”的意思。 听师父说得如此语重心长,再回想师父的一生,明白他所说这些都是由自身感悟而发的肺腑之言,因而再不敢犹豫,赶忙站了起来对张三丰郑重应道: “师父放心,您今日之话,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不敢违背。” “好。”张三丰见孟修远如此,不由得放下心来,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 聊完生活的话题,转而谈及武学,师徒二人言语间反倒渐渐轻松了不少。 并且或许是久没见到孟修远了,今日的张三丰谈兴旺盛。 “对了,修远。你上次同我提及的那个‘压缩真气’的设想,可有什么进展?”张三丰放下茶杯,朝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试过好多次,换了几种办法,可都成效不大。 许是我一直在用《健体术》锤炼身体,真气尚未完全储满的原因吧。” 言及此处,孟修远不由有些期盼地看向张三丰,向他问道: “师父你呢,你有什么收获么?” 这些年以来,孟修远一直都在思考着当自己真气储蓄满丹田、浑身上下经脉也大致打通之后,该如何再进一步。 “真气压缩液化”这般前世大家常提起的路子,他自然不吝于去尝试一下。 可惜,这突破传统武学常理的一步,并没有那么容易迈出。 至少他自己是暂时没试出什么名堂来,只得寄希望于师父张真人身上。 张三丰同样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你这想法听起来好似有些道理,可我尝试了许久,虽多少研究出些门道,但离你想要达到的那般境界,还差之甚远。” 孟修远闻言没有失望,反倒是十分高兴。 这本就是随口一说的尝试,师父张真人竟能“研究出些门道”,已经完全算得上是惊喜了。 “什么门道,师父你快同我讲讲。”孟修远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三丰见他这幅样子,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孟修远见此,赶忙跟上。 于小院中,只见得师父张真人站定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便一时再没了动静。 直至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微变。陡然抬起右手斜向前一指,便见三丈外的地面上立时炸开一处不小的坑洞,砖石泥土被溅得四散飞起。 孟修远见状,眼前顿时一亮。 要知道,张三丰虽武功盖世、乃旷古烁今的大宗师,但他真正最强之处,是在于对武道哲学的理解。单论内功修为,他此时已经稍逊于开挂的孟修远一筹了。 而刚刚他这道《一阳指》的指力,明明没有取巧的余地,却偏是威力大得有些超乎寻常,反而强过孟修远所能做到的程度。 显然,张三丰所说的“门道”,就在这一指之中。 只是还未待孟修远高兴,转身便见张三丰面色不对,手臂也有些颤抖。孟修远赶忙冲上前去,关切问道: “师父,这是怎么了,是用这压缩真气的法门,会伤害身体么?” 张三丰深吸一口气,略作平复,而后微微点头道: “此法比之《紫霄剑气》还要暴烈一些,于经脉脏腑确实压力极大。 对我这般年纪的人来说,便是多试验几次,都有些吃不消,可谓是一条死路。 倒是你这般年轻,又有《健体术》强化身体,或许才能试着将其延续优化一番,用以突破现有的桎梏。 只是日后你自己练时,也得加倍小心,莫要强来,伤了身体……” 张三丰此时虽明显气虚,但仍不忘借此机会认真告戒。 孟修远闻声,心中不由得为之一痛,咬紧牙关一时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师父能研究出这般法门,显然是经过不止一次尝试过的。 而若他每次都似这般运功激烈,那便不知这在过程中受了多少痛苦、留下了多少暗伤。 “师父!” 孟修远待回过神来,不由得一声喊出,随即赶忙握住张三丰的手,以【疗伤篇】的法门将自身真气渡了过去,助张三丰一同平复体内经脉的伤势。 果然,随着真气于张三丰体内运行一圈,便见得他那原本应该坚韧无阻的经脉之中,竟是遍布这许多破损受伤之处。 虽这些伤势都不严重,而且在张三丰的真气温养之下都在好转,但新伤旧伤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仍是让人触目惊心。 此时的孟修远心中自责懊悔不已,他从没想过,为了自己研究功夫,竟惹得师父受了如此一身的伤。 张三丰活了百年,自然一眼便看穿了孟修远的心思,随即便主动开口安慰道: “修远,无需多想。 咱们这练武之人磨炼武功,受些损伤,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么。 我常居在这武当山上,也不与人动手比武,这经脉些许小伤,略微温养些时日也就没事了。 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治不好的绝症,在意它做什么。” 孟修远闻声,心中却是愈发难受。 他低着头也不与师父张真人说话,只是拼命地将体内真气灌向张三丰,似想借此,于一朝一夕之间将师父的经脉中的伤势全都给治好。 张三丰感受着从手掌处涛涛而来的纯阳真气,脸上欣慰一笑,也不拒绝孟修远的好意,只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孟修远肩膀,又温声说道: “修远,你的内修一道,确已经超过为师了。 明明才不过是个弱冠之年的孩子,真是不错,不错。” “师父……” 孟修远听张三丰于此时还在表扬他,不由得心中百味交杂,赶忙抬起头来又望向师父,脸上却仍有羞愧之色。 张三丰见他如此,笑容愈盛,接着说道: “你上山之前,我总是在想,待我去了之后,这武当山上究竟谁能完全继承我的衣钵。 思来想去,就是你五师兄悟性最高,又文武双全,多加指点之下,或许会有一番成就。 可终究能学得几成,我就没有完全把握了。 却没想到,于垂暮之年,我竟又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 年纪轻轻,便已经青出于蓝。” 孟修远闻言惶恐,赶忙摇了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仍是张三丰先开了口: “我知你想说些什么,但不必解释。 其实当你提出那‘压缩真气’的想法时,我便知道,在武学一路上,咱们已经分道扬镳,走上了两条不一样的岔路。 不是说谁对谁错,而是根据咱们不同的情况,确实更适合的路子不一样。 我之所以急着帮你找那‘压缩真气’的法门,甚至还弄得自己经脉受了些伤,便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我最后能替你做的了,一定要尽可能做得好一些。 这条路再往后走,就只能靠你自己。” 闻声至此,孟修远再没想开口说话,而只是缓缓将于张三丰体内的那些真气收回,随即双手轻轻抱住了师父的身体。 如此师恩,恐怕今生都难以报答。 感谢之话,自然也不必言明于口。 记在心中便是。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6 再入昆仑练神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自来这世上,大略来说,只下了武当山寥寥数次。 其中两次是为了救张无忌、一次是为了救宋青书,还有一次是为了救胡青牛。 现在他又要下山了,只不过这一次,终于是只为了自己。 …… “师父,咱们这次多久才能回来?” 周止若一边高兴地替孟修远整理着行李,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也说不清,至少要个三年五年的吧……” 孟修远手中正拿着一本小册细细品读,眉头微皱,显然正有些苦恼的事情。听周止若突然提问,才轻出了一口气,将书册合上回答道。 “居然要去这么久么……那我可得将东西准备妥当一些。” 周止若闻言很惊讶,但却没因此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手上整理的速度愈发加快,想着以此空出些时间,等会儿去同父母好好告别一番。 对于此时这个十三岁、正值好动年龄的小女孩来说,离开家庭和父母早不似原来那么痛苦了。 相反,听着孟修远终于愿意带她下山,周止若心中更多还是隐隐有些兴奋。 正此时,房门外两道声音由远及近: “小师弟”“小师叔!” 孟修远推开一看,果然正是宋远桥、宋青书父子二人已站在了门口。 “大师兄、青书,你们怎的来了。” 宋远桥闻声摇了摇头,略带责备地对孟修远说道: “小师弟,你这怎么突然便起了要下山的主意,还一去就那么久。 若非青书他跑来同我说了此事,我至今还不知道呢。” 孟修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开口解释道: “这计划其实早就有了,不过今天出发,确实是临时起意,所以我还想着等会儿再去找你辞别…… 对了,你们拿着这么多东西是怎么回事,难道青书他变了想法,又想和我一同去那昆仑山中了?” 说话间,他看着眼前这父子二人各提着一个大包袱,不由得有些意外。 此次昆仑之行,他是第一个先去问过宋青书,邀请他一同前往的。 昆仑山翠谷之中的那些野果蟠桃对人练功极为有益,孟修远这次去,也就是奔着一心提升修为。 这般好事,他自己不会忘了自己这个好师侄。 可当时宋青书面对他的邀请时,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相比去昆仑山中潜修武艺,宋青书更愿留在武当山上,陪他父亲宋远桥一起主持武当派内的诸多事务。 对此,孟修远选择尊重他的意见,甚至很高兴宋青书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毕竟按照现在的形式发展下去,说不定他父子二人便会是将来武当派的下两任掌门。如此情况下,或许宋青书的管理能力才是这武当派将来最为急需的。 至于武功,有那改良后的《武当九阳功》,再凭宋青书本身资质,终究不会太差。 宋远桥显然也很认同自己儿子的想法,面对孟修远的问询,他只是摇了摇头: “青书他不去便不去吧,留在武当山上,也挺好的。 这包袱里都是我俩给你准备的东西,你拿着,路上或许用得上。” 孟修远接过包袱打开一看,果然都是些吃的用的,一样样排列整齐码在一起。虽都算不上珍贵,但准备得如此详细妥帖,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孟修远见这与四年前一模一样的大包袱,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大师兄这明显还当他没长大一样,什么都想替他准备好了。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宋远桥的好意,反而高兴地应了一声之,顺手把宋青书手里的那个包袱也一并接了过来。 “哈哈,好。师兄放心便是,我到了地方,会想办法寄信回来报平安的。” 宋远桥闻声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满意,但片刻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又叮嘱询问道。 “你武功虽高,但带着三个孩子上路,也需得多加小心…… 对了,师父那里呢,你有同他说过要下山远行的事情么?” 孟修远微微一笑,对宋远桥答道: “放心吧,大师兄,我心中都有数。 我就是在师父那里,与他谈了些武学上的问题,才起了要去昆仑山中潜修武学的心思。 这些事情,自然是第一个先和他说过了。 本来我是也想让师父同我一起去昆仑的,但是他不愿,我也不好勉强……” 事实是,孟修远之所以走得如此着急,确实就是受了师父张三丰的影响。 他与师父就“压缩真气”这个问题讨论过之后,师父便拿出了一本小册,其中记载的就是他所总结出的此方面全部心得。 孟修远回来后仔细将那册子研读过几遍,发现正如张三丰所说,他虽于这方面研究出了一些门道,但距离真正成功、做到能将真气压缩液化的程度,还相差甚远。 目前按照张三丰的方法,确实能够做到一定程度上压缩真气,但这却只能针对用于短时间、小部分的真气,使之致密一些,用在一招一式的攻击之中提高招式威力。 想要再进一步,做到长久保持、亦或者将真气完全液化,则就力有不逮。 而且其练习时还容易损伤自身,一不小心,便会似张三丰那般留下许多暗伤,算是副作用十分明显。 对此,孟修远的想法是,或许是自己的身体根基还不够扎实,所以才会碰上如此死胡同。需得用《健体术》来进一步强化自己的身体,才好再试着去压缩真气。 就像液化气罐必须要用钢铁来做,不可能用木头、石头一样。 容器越坚实,才能于内部承受越高的压强,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既然没有什么精妙取巧的办法,那自然不如踏踏实实,用最简单也最直白的方式尝试一下。 反正哪怕最后不成,这身体强化的过程,也本就是一种收获,绝不至于说是做了无用功。 为了提高修炼效率,孟修远便想着去那昆仑山翠谷之中潜修一段时间。 他本想拉着张三丰一起去,让师父也吃吃仙桃异果,享受一番其中好处 可张三丰听了他这建议之后,却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表示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就像师父之前所言,此时他与孟修远,于武道一途上已经走上了两条不一样的分叉路。 孟修远更注重内功修为,还是想走以力压人的路子。希望能借这“压缩真气”的方法来突破自己的极限,让自己即将积蓄圆满的真气产生质变,乃至于可以继续在内修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而对张三丰而言,他更看重的,还是于武道之中的感悟创造,以及于武学理论之中的突破。 早日创成那套“太极系”的武功,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事情。 至于什么仙桃异果,他吃不吃都影响不大。 因而,孟修远自然是尊重师父的意见,没有再提此事。 …… 于当天下午,孟修远便带着周止若、张无忌、阿离三人一同下了山。 宋青书、宋远桥父子知道孟修远不喜离别,便没有前来相送,只是在山下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山高水远,又带着三个半大孩子,孟修远自然不可能再如原来一般只靠步行。 对此,孟修远自然是欣然接受。 如此一路走来,历经几个月时间,总体还算安稳。 即便偶尔碰上些不长眼的蟊贼,周止若三人出手也大多都能应付,也算是借此磨炼他们一番。 直到最后抵达红梅山庄时,也没遇上什么值得一书的事情。 “小师叔,咱们今后便就住在这里么?” 张无忌看着眼前这气势雄伟的山庄,不由得有些高兴。 孟修远和宋青书于这朱武连环庄中的故事,他过往都听过,对着宋青书口中描述为“极尽豪奢”的庄子,心中十分好奇,今日总算是亲眼看到了。 却没想到,孟修远竟是摇了摇头,当即便否定了他的猜想: “不,咱们只是在这暂住一晚休整一下,明日咱们便接着还要入山。” 事实上,当时宋青书在处理朱武两家遗留下来财产时,早就把这红梅山庄已经卖给附近的商帮,得来的钱,也都被孟修远于近些年的各处救灾之中差不多用光。 能在在这暂住一晚,已经算是人家商帮看在孟修远的面子上,客气招待的结果。 张无忌闻言倒也不失望,毕竟他又不是那种娇惯长大的孩子,冰火岛上十年,再苦的环境他也经历过。 现如今想住这红梅山庄,也不过是听宋青书吹了那么久,心中有些好奇而已。一夜之后,这种新鲜劲过了,他便就再也不执着。 第二日一早,孟修远便带着三个孩子出发,依照记忆中的路线往昆仑山脉深处走去。 如此行了几个时辰,待到一处高耸巍峨的雪山脚下,他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望着雪山的全景,似在打量着些什么。 “孟大侠,你万里迢迢来这昆仑山脉之中,不会便是为了找这么一处地方修行吧?” 阿离望着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树木山林,见孟修远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心中十分疑惑,忍不住出言问道。 事实上,不止是阿离心中这么想,周止若和张无忌二人也都是这番心思。 出发时,孟修远说的是要带他们到昆仑山中一处“洞天福地”潜心修行,所以一路以来,他们都十分期待。 现如今看了这空落落的树林,自然是与心理预期差距极大。只不过与阿离不同,他们为了照顾孟修远的情绪,没将这话说出口而已。 孟修远闻言一笑,澹然说道: “放心吧,我可没骗你们。我要找的那片宝地,就在这山里面。” “山里面……”三个孩子望着这高耸直插云霄、岩壁陡峭的雪山,一时间有些脑筋转不过来。 没待他们想通,孟修远便先一把拉起身材纤弱的周止若抱在怀里,而后脚尖一点,便朝着这陡峭山壁腾跃而上。 两年间,孟修远的功夫又有进步。加之他此时选了一条相对安全的上山路径,因而哪怕身上带着一个人攀越这雪山,依然没出太大的风险。 如此来回三趟,孟修远便将三个孩子依次送入了这雪山翠谷之中。 与孟修远初来时一样,三个孩子在经历过攀越雪山的惊险刺激之后,很快便被这谷中的那清幽的景色所吸引,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 唯有孟修远这个老司机径自从一旁树上摘了个果子,几口入肚,感受着那股于胃中散开的细微暖流,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果然,那股神异的效果还在。 …… 接下来几日,孟修远倒是没有急着开始正式修炼,而是选择带着三个孩子于周围砍伐树木,在那水潭瀑布旁不远处盖了几座小屋。 毕竟他们这次应该是会于这谷中长住些时日的,终归不能似他上次来那般,就那么将就着席地而睡。 好在谷中常年四季如春,哪怕寒冬腊月都不见凉意,这几间房子盖着倒无需太精细,只需大致防风挡雨即可。 搭建过程十分顺利,很快四人便都住上了自己的小屋。 加之此处风景秀丽,“灵果”、“灵鱼”又十分可口,因而孩子们一个个对这谷中生活都接受得很快,甚至是比在武当山上更快活了许多。 见此,孟修远也就放下心来,不再管这些日常的琐事、交由止若他们自己处理,转而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修炼之中。 每天除了偶尔指点一下三个孩子的武功,余下时间便要么便在提炼真气,要么便在以《健体术》强化身体。 如此周而复始,数月时间转瞬就过。 直至这一日,孟修远早起时看了一眼自己用于记录日期的手册,知道时间已到,才破例没有去瀑布边修炼,反而运起轻功攀越雪山,径直出了翠谷。 一路奔行到红梅山庄门口,果然,有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韩夫人,这一年之期,你倒是很准时嘛………” 孟修远看着紫衫龙王脸上那略微暗澹的面色,知道她必定是因为一年前被自己真气封穴,而导致此时体内状况不是很好,所以说话间,便想着去帮她先解开穴道再聊。 可没想到,还没待他走到近前,却见那黛绮丝竟先从背后拉出了看起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俯身微笑着对她说道: “小昭,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那位孟少侠。 他可是咱们的大恩人,你还不赶快上去拜见他。”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7 自作自受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小昭年纪不大,但却也遗传了黛绮丝的美貌,生得眉眼俊秀、肤色莹白。她怯生生地看了孟修远一眼,而后脆声开口道: “小昭见过孟少侠,谢谢你救我母亲性命。” 孟修远见此情形有些无语,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理她,直接对着黛绮丝说道: “韩夫人,你可真是心思用尽啊,连自己这么小的女儿都派上用场了。 怎么,我说的话就这么不可信,你非还得用上苦肉计才安心一些?” 黛绮丝见孟修远略有些生气,赶忙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孟少侠,你误会了。 我带小昭至此,并非是为了要引得你同情,更不敢以什么苦肉计来逼你。 实在是小昭她自出生以来,便因为我要隐瞒身份,而与我聚少离多。 现如今我身份暴露,是否能够躲过这一劫暂且未定,这最后时日,还是希望能够陪一陪她。” 孟修远闻言自然不信,黛绮丝这女人小心思太多,说出来的话鲜少有真心的。 只不过,黛绮丝到底想做些什么,孟修远并没有兴趣去问。他只是借着这位波斯明教的前任圣女,得到圣火令而已。 “既然你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咱们静待波斯明教的人上门就是。 往后一个月联络一次,期间你可以去暗中搜寻消息,看波斯那边有没有派人来。 想来以你的本事,若是想要隐瞒身份不被发现,那肯定短时间躲个半月一月是没问题的。 待那些波斯人寻到附近,我自然会出手。” 说话间,孟修远一闪身已经来到了黛绮丝的身后,手掌贴住了她的背心,体内真气缓缓渡入,于黛绮丝身体中回转了起来。 “好……” 黛绮丝刚应声出口,便见孟修远身形直朝她奔来,下意识本想闪避,可毕竟此时身体状况不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孟修远的手掌贴在背上,不敢有什么反抗的动作。 好在,下一刻,她只觉得随着孟修远的真气流过,她五脏六腑之间仿佛重现生机,原本因为被封住穴道而导致的身体虚弱大大缓解。 只是可惜,孟修远并没有解除她体内的真气封锁,反而将其加固了一番。 “这番过后,你一个月内应该健康无虞。一个月后,咱们再在这里碰面。” 说完,孟修远不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开。 黛绮丝见状,赶忙开口想要喊住孟修远: “且慢,孟少侠。 你让我去打探那波斯总教来人的行踪,我带着小昭她实在是不方便。 能不能让她暂且在你那里呆一段时日,也好让我放手去做事情。 别看小昭年纪不大,其实她天生的乖巧,最会照顾人了,让她在你身边当个小丫鬟、服侍你些日子,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孟修远闻言,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只以内力送回了一段话,飘入了黛绮丝母女的耳朵: “无需如此,我不需要丫鬟服侍,我那里也不方便再收留谁。 你的女儿,还是自己照看好吧。” 话音未落,孟修远飘忽间几次起落,便已经消失不见。 事实是,孟修远虽然由于前世记忆,对小昭这个人物有些好感。但是现如今这种情况下,他自是不可能让这么个“小间谍”跟自己进入翠谷。 倒不是说怕被她暗害如何,只是他在明知道这小女孩天生早熟、心思颇多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将她当做普通孩子来对待,让她在自己身边给黛绮丝当内应。 …… 孟修远一路奔行,攀越雪山回到翠谷之中,并没有刻意掩盖踪迹。 一来,以他的轻功没人追得上他,入了密林之后更是脚印踪迹难寻。 再者,这翠谷被围在重重雪山绝壁之中,实在是天然就与世隔绝。除了猿猴飞鸟岩羊之类的动物,非得是孟修远这般同时拥有绝顶内力与绝顶轻功,才能安全攀越雪山而入。 “师父!”“小师叔”“孟大侠” 见孟修远归来,谷中三人纷纷停下练武,上来与孟修远打招呼。 其中尤以阿离的表情最为复杂,余下二人也知她心思,便都安静等在一旁,让她先与孟修远说话。 果然,片刻之后,阿离便忍不住向孟修远问道: “孟大侠,婆婆她……她有没有向你问起我的事情。” 孟修远摇了摇头,坦然回答道: “没有。她带了她女儿来与我会面,与我说的,也都是关于她女儿的事情。” “女儿……婆婆怎么会有女儿,过往我问她,她从来都与我说的是没有孩子啊。” 阿离闻言十分意外,瞪大了眼睛向孟修远问道。 “金花婆婆没有女儿,紫衫龙王黛绮丝却是有的。”孟修远解释道。 这话虽好似有些怪,可聪明伶俐的阿离一听,当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原来如此,婆婆……”阿离轻轻哀叹一声,面色沉郁。 张无忌看她这幅略显伤心,赶忙上前来握紧了她的手,扶她到一旁圆石上坐下。 阿离在此过程中无意中看到张无忌的手,其上一个瘢痕可怖的伤疤十分突兀,显然就是她当时咬伤留下的那一个。 她只觉得心中一痛,脸色愈发难看。 张无忌见她如此,赶忙出言安慰道: “黛绮丝前辈之所以瞒你,想必是出于隐瞒身份考虑,你莫要怪她。 她忘了问你的事情,也一定是因为太过匆忙……” 阿离闻声摇了摇头,向张无忌说道: “我不怪婆婆,她当年救我性命,又容我留在她身旁呆了一年多的时间,即便期间她打我、骂我,我心里也都一直十分感激。 只是我现在才明白,这世间真正全心全意对我好、没有丝毫保留的,除了我娘亲以外,或许只有无忌哥哥你一个人。” 她眼中微微垂泪,将脑袋轻轻靠在张无忌肩膀上,又将张无忌那只有疤的右手举到眼前接着道:“可我却对你这么坏,真是不该……” 张无忌见此情形,不由得浑身紧绷,可嘴上还不忘安慰道: “不不不,你对我哪里坏了,我没觉得。” 一旁的孟修远和周止若师徒,见了眼前这一幕,心思表现各异。 周止若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见了张无忌和阿离这番近乎于“浓情蜜意”的表现,不由得吃瓜看入了迷。 一张小脸微微羞红,假装不在意,却一直往那二人方向偷瞄。 而孟修远则是脸上微微一笑,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意外。 事实上,孟修远之所以带阿离来这翠谷,也便是因为看出了她与张无忌的关系。 对阿离来说,最在乎的就是旁人对她的真诚关心,她虽年纪小,却能实打实地感受到张无忌与黛绮丝两人面对她时的差别。 此时的阿离的心,早已被张无忌所俘获,以她忠贞的性格,即便将来没能和张无忌走到一起,也绝不会做出有损他的事情。 这翠谷的秘密,她自然是不会泄露的。 …… 如此,孟修远四人转眼便又在这翠谷之中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 在这彷若世外桃源一般的小空间里,四人的生活十分规律,大多时间都是在潜心练功。 当然,依照约定,孟修远每月会出谷一趟,去与黛绮丝会面,了解一下有没有波斯明教的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孟修远第二次去见黛绮丝时,她身边的小昭便已经没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对此,孟修远虽然心中好奇,但也没有多问。毕竟从黛绮丝这个女人的嘴里,很难问出什么实话来。 只要是她自己没跑,还乖乖留在这当做诱饵,其他的事情就随她去吧。 一年多的时间,一直都没有传来波斯明教的消息,让孟修远多少有些意外。不过考虑到这个年代消息流通并不那么便捷,所以孟修远也就没有太着急,只这么耐心地一直等了下去。 直至这次,又到了月中与黛绮丝会面的时间,事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只不过这个变化,是孟修远无论如何都没能料想到的。 “韩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孟修远赶至红梅山庄时,远远地便看见那大门口支着一张木床,那木床上还躺着个人。 待他靠到近前时,发现床上躺着的那人竟正是黛绮丝。 “孟少侠,你终于来了。” 床上黛绮丝露出惨然一笑,声音虚弱无力,面色十分苍白。 孟修远暗道不对,赶忙凑上前去仔观察,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此时的黛绮丝,竟是被人打断手脚筋骨,还毁去了丹田,已然变成了一个废人。 “怎么会这样,是那波斯明教的人已经来了?” 孟修远紧皱着眉头,忍不住立马向黛绮丝问道。 黛绮丝闻声点了点头,刚还想说话,便感觉胸中一痛,脸上表情痛苦狰狞,只能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孟修远见此,赶忙将手扶于黛绮丝的肩膀上,以纯阳真气替她理顺体内经脉,缓解丹田被废、真气暴走逸散所带来的伤害。 与此同时,孟修远心中可谓是万分疑惑,有许多问题想不通。 他不明白,黛绮丝这般老江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那波斯明教来的人所发现。 另外,即便是被发现,那按照波斯明教的教规,黛绮丝也应该是被就地处以火刑才对,怎么会只被打成废人、还丢在这里不管。 好在片刻之后,经受治疗的黛绮丝终于稍稍缓过气来,重重哀叹一声,主动地对孟修远解释道: “孟少侠,你无需多想。此事全然怪不得别人,都是我自作自受……” 随即,她便用虚弱的声音,大致说起了其中来龙去脉。 原来,上月她与孟修远于此处会面时,便已经打听得到了波斯明教的消息,知道他们派人已经接近这红梅山庄附近。 可是事到临头,这黛绮丝却又动了歪心思,变了主意。 “我自从被波斯总教派到这中土明教,向来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寻回本教护教神功《乾坤大挪移》。 这些年来,哪怕我破身嫁人、叛出明教,我都一直还存着这个心思。 因为我觉得,只要我能做到这一点,便是立了大功,无论如何也能抵得上我的罪过,让我安稳重归总教。 前些日子,我得了确切消息,只需身边再添三两好手,便有十足把握取得那经文。 所以当我见到那总教派来的风云月三使时,便想着以此为商量,让他们同我去共取那《乾坤大挪移》。 可哪想到,这一代的风云月三使暴烈远胜过往,我刚表明身份,他们便朝我痛下狠手,若非提那神功及时,或许现在已经被他们给烧了……” 黛绮丝自嘲一笑,像是在笑自己的愚蠢。 孟修远闻言则是撇了撇嘴,暗叹这黛绮丝果然非我族类,宁可信那波斯总教之人会放过她,也不信孟修远的承诺。 不过,此时是不争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随着黛绮丝的话接着问道: “这么多年,你怎么突然就有信心,觉得能得到那乾坤大挪移了?” 黛绮丝闻言也不避讳,接着开口解释。 原来,事情的关键,其实在那一直消失不见的小昭身上。 之所以一直不见她的身影,就是因为黛绮丝早早地便已将她派出,扮作丑陋容貌混入光明顶,盗取乾坤大挪移的心法。 而那小昭也是争气,凭借年纪小、不受人关注的优势,竟是将这间谍工作做得十分成功。 经历一年时间,直至前些日子,小昭于光明顶上秘密传回来讯息,说是已经大致找到《乾坤大挪移》的位置,只是有一道沉重石门她推不开,所以一直难以取得经文。 黛绮丝听闻这消息,心中十分兴奋,本想着自己直接去将那神功取得,但仔细一想,又有些畏惧光明顶上的高手,怕孤身前往会不敌他们。 正此时,她又打听到了波斯总教来人的消息,便想着联合这风云月三使者,共同取得《乾坤大挪移》。 后面的事情刚才已经说过了,那风云月三使完全没有和她合作立功的意向,一见面便下了重手,若非她及时说出小昭和《乾坤大挪移》的消息,又给他们画出了光明顶密道的地图,恐怕此时已经受了焚身之刑。 “那风云月三使急着去取《乾坤大挪移》,嫌弃带着我这个残废太麻烦,所以就将我扔在了这里,威逼红梅山庄里面的商帮,让他们看住我,待回来再收拾。” 黛绮丝一双美丽的眼睛看向孟修远,但眼神中毫无光彩: “他们刚走了一天多,孟少侠你现在去追,或许能追得上。 你不是想要那圣火令么,便就在他们手上。 顺带着,若你恰好碰见他们劫了小昭,还望你顺手救她一救。 那孩子天性比我善良许多,都是被我逼着才做了这些事情。 她不该落得像我这样的下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8 玩战术的心都脏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听闻黛绮丝这番恳求,静思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出发。” 黛绮丝此事虽做得不地道,有违和孟修远之前地约定,但毕竟她已经是个废人了,也就没必要再与她计较。 而且孟修远想要那风云月三使手上的圣火令,现在有了确切消息,他怎么都会去跑一趟的。 说话间,孟修远突然出手,又于黛绮丝胸腹之间连拍几下,黛绮丝随即只觉得浑身上下比之刚才舒畅了许多。 她此时体内已经没有了能够用于探查的真气,但凭借经验也能猜到,这是孟修远解开了她被封住的穴道。 “唉,我就怕你这人心眼多,还特意给你下了一道枷锁。 没想到,你还是选择和那波斯明教的人合作…… 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即便你们真的偷到了《乾坤大挪移》,那波斯明教的人愿意放过你,可解不开我这真气封锁,你不还是要死么?” 孟修远见黛绮丝落得这幅悲惨样子,忍不住感叹地问了一句。 说实话,他一时有些弄不明白,这个心思百变的绝美女子,到底应该算是聪慧还是愚蠢。 黛绮丝已至这般田地,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苍白的脸微微一笑,坦然对着孟修远说道: “我想着,只要我戴罪立功、重回总教,总归是会有教中高人替我解开你这真气封穴的,就没放在心上。”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韩夫人到底还是有些没看得起我。 你们波斯明教的那些人的内功修为,历代以来连《乾坤大挪移》都练不成,以至于其传承断代,还要到中土明教来偷。 就这般水平,你竟觉得他们能解开我留下的真气…… 不过,这么说来,你其实倒是幸运。 若非他们把你打成废人留在这里,你们真的回了波斯,那我这真气发作之时,你想回来中土找我都来不及。” 说完这些,孟修远已经没有了和黛绮丝再聊下去的兴致,转身便欲出发离开。 可没想,黛绮丝此时竟是主动又叫住了他。 “孟少侠且慢,我这里有一物你带着,或许派得上用场。” 说着,黛绮丝便勉强抬起脑袋,将枕头推开,露出了下面压着的几页纸。 孟修远见状明白她的意思,随手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几张路线图。 “这是去光明顶的地图,以及光明顶密道内部的构造图。 我用嘴叼着笔画的,所以或许有些歪曲,但你仔细看看,应该能看得懂。” 黛绮丝交代完毕,随即远远地朝光明顶的方向看了一眼,美目之中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飘忽而出,转瞬之间便已经消失在远处密林之中。 …… 从这红梅山庄到明教光明顶,距离其实并不算远,统共也就是几天的路程。那风云月三使提前出发了一两天,已经算是和孟修远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因而为赶时间,孟修远离开红梅山庄之后,便立即直奔光明顶而去,没来得及回翠谷之中和三人交代了一番。 想来他们三人或许是会因此担心几日,但毕竟是身在翠谷之中,安全不成问题,所以孟修远也就没太多做考虑。 他一心赶路,为求速度连马都没骑,而是选择兀自运使轻功、步行前进,依照黛绮丝的那份简易地图朝着光明顶的方向赶去。 如此日夜兼程几天下来,孟修远虽因为寻路耽搁了些时间,仍然没追上那风云月三使,但自认为也已经极大地缩短了与其之间的距离。 待到孟修远赶到光明顶附近时,他暗自估算,这三人应该刚至此没多久,应该还没来得及离开。 果然,就在他于光明顶附近探查搜寻之时,突然听得一阵奔跑喘息之声。 孟修远寻声远远望去,见得三个人正在路上急速奔行,看起来功夫十分不错。 更惹人眼的是,这三人身着宽大白袍,与本地人打扮大不相同,手上还提着两个昏迷的小孩,显然是被他们挟持的。 孟修远见此一幕,心中已经确定了大半,当即施展开梯云纵的轻功,于路边树林之中急速狂奔,直直朝三人逃跑方向截去。 待到略追近些时再仔细查看,那宽大白袍之下,果然是三人都是胡人长相。 其中两个男人身材高大,一个虬髯碧眼,另一个黄须鹰鼻。而那女子则一头黑发,和华人无异,但眸子极澹,几乎无色,瓜子脸型,约莫三十岁上下,虽然瞧来诡异,相貌却是甚美。 见此,孟修远愈发确认了这三人的身份,正是那波斯明教的风云月三使。 可随即,还没等他追到近前,另一侧密林之中便已经率先窜出了一道人影。 “你们三个,给我站住!” 一声清喝之下,剑光闪动,那人已经与这风云月三使交手在了一起。 须臾之间,双方连过数招,突听得“砰”地一声,竟是那追来之人不知何时已落下风,被三使者联手打飞了出去,手抚胸口躺倒在地,连长剑都也脱手而出。 “光明左使杨逍,原来不过如此。” 三人中的那位女子看着躺在地上的杨逍,略有些不屑地摇了摇头,用听起来十分生硬的汉语说道。 杨逍此时心中大为惊骇,他生平与人交手,除了面对孟修远以外,再没似今天这般无力过,竟是莫名其妙间就已经输了,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他终究生性冷静机智,被那女子一声道破身份之后,他反倒是清醒了起来,赶忙朝三人身上打量望去,随即目光为之一肃: “我本来还道,这光明顶上怎么突然来了三位不知名的高手。 现在仔细一看,竟是波斯总教的‘贵客’不请自来。 从身上配饰来说,若我没认错,三位应该是总教的妙风使、流云使、辉月使。 不知三位使者,鬼鬼祟祟来我这光明顶上所为何事,又为何要掳走这两个孩童?” 说话间,杨逍已经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也不顾什么高手风范,跌跌撞撞地俯身把长剑捡起,同时暗自摆好架势。 “波斯总教行事,又何须与你解释……” 仍是那身为女子的辉月使开口说话,不过这次她话说到一半,便被身边的流云使打断道 “别和他废话,他身后一定还有追兵。快些把他解决了,咱们快些走,把东西带回去最重要。” 辉月使闻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从背后抽出兵器,每只手中各拿着一条两尺来长的牌子。她身后妙风使、流云使同样将手上的孩子放下,抽出兵器站在辉月使身侧。 三人只是往那一站,互相之间便隐隐有所关联,让人看了只觉得有股诡异的阵法韵味在其中。 杨逍见此,心中愈发警戒,已经不由得下了要拼命的决心。 下一刻,三人身形晃动,陡然同时欺近,三只左手上的令牌齐往杨逍身上打去。 杨逍立马挥剑抵挡,向三人横扫过去,不料这三人脚下步伐诡变、身形迷幻,瞬息之间便使得他这一剑落空,其中两人更是已经抢到他两侧后方。 见此情形,杨逍转瞬之间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败局已定,但他却仍不愿罢休,索性用出拼命的招式,不顾自己身后两人,只挺剑向前面前的流云使,欲以命搏命。 可最终,单单连这他也没能做到。只听得“卡察”地一声,杨逍使剑的右手被当即折断,而他胸腹之处也是中了两尺,口吐鲜血向后倒飞了出去。 这三使见此情形,丝毫没有手软,齐齐向那杨逍追去,直欲将他当场解决。可三人刚迈出两步,却是突然停下身形,立马转过身身来,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正是孟修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三人身后,手里还提着那两个昏迷之中的女孩子。 “你们继续打,我只是怕这两个孩子被你们误伤而已,不用理我。” 孟修远见三人转过头来望向他,轻松一笑,对三人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三人闻言,自然不会将孟修远的这话当真,恰相反,这突然便出现的年轻人让他们三人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以至于连已经打得半残的杨逍都弃之不顾,立刻齐齐后撤、重整阵法,以极为慎重的姿态看向孟修远。 “孟少侠……” 杨逍毕竟功力深厚,虽受了这么重的伤,说话间喘息不止,可却依然能够勉强保持清醒。 他此时已经无力再动分毫,无论谁要对他动手,他都是只能束手就擒。看着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孟修远,他虽同样忌惮,但毕竟是暂且被救了性命,因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杨左使,好巧。 呵,这孩子就是那个‘不悔’么。” 说着孟修远将自己右手边的那个女孩提了起来,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孟修远见杨逍虽在同他说话,可目光却还是一直情不自禁往他怀里那小女孩身上瞟,当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想想也是,被从这光明顶上掳下的两个小女孩,除了一个小昭以外,另一个还能有谁呢。 怪不得这杨逍如此拼命,原来是为了女儿。 “孟少侠,不悔……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不要伤她。” 杨逍见孟修远如此动作,霎时间眉头紧皱、面色苍白,比刚才马上要丧命于三使之手时还要紧张,生怕孟修远因杨不悔的名字而生气,话说到一半赶忙改口。 乃至于到最后,向来孤傲高绝的光明左使杨逍,竟生平鲜有地说了一个“求”字。 孟修远见他如此,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愿与他多说,随手一抛便将昏迷的两个女孩都扔向他。柔劲之下,两个女孩都好似飘落的树叶,晃晃悠悠地安稳落在了杨逍身旁。 随即,他便转身望向那风云月三使者,不再说笑,面色渐渐严肃。 这三人虽本质来说并不是绝顶高手,但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却是不可小觑,需要认真对待。 而三人也抱着同样的心思,他们明白,今日不打败孟修远这个神秘的年轻高手,一切都无从谈起。 于是在这般氛围之下,没什么言语之间的交流,双方立时便动起手来。 孟修远抢先攻击,挥手就以《震空掌》的掌法袭去,掌力如滔滔江河、凶勐澎湃,直似欲以这一掌便将三人毙命。 可三人身法诡谲,见孟修远掌力袭来,竟是于须臾之间默契地互相各踹了一脚,借着被同伴踹在身上的这股力道,恰好分散逃离,将孟修远这一道掌力堪堪闪开。 听得“轰”地一声,孟修远这一掌击空打在地上,引得地面泥土翻腾、尘烟四起。 这风云月三使从遇过孟修远这般功力的敌人,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十分惊惧。 不过他们终归是训练有素,只一刹那之间,便定好了策略,趁着空中弥漫的烟尘朝孟修远合围而来。 孟修远见状毫不畏惧,反倒十分有兴趣。 他其实一直也想见识一下这山中老人所创的圣火令武功,看看其到底凭什么被称作“旁门左道武学之巅峰”,又到底与中原武功有何不同。 因而他缓缓抽出真武剑,故意放他们近身,与他们主动拆解起了招式。 没想到,这一上手,孟修远果然便感受其中的特别之处。 只见得这三人此时招式,比刚刚对付杨逍时更诡异了十倍不止,手中两块圣火令玩得百般花式不说,兵器攻击之余,更是怪招频出。 一边翻跟头一边突然甩出暗器、鱼跃冲顶用脑袋撞击,这仿佛杂耍开玩笑一般的动作,到了他们身上,却都能发挥出莫大的威力,变成真正杀人的招数。 最奇葩的是,其中那位容貌美丽的辉月使,有一次竟高高跃起,用屁股朝孟修远脑袋坐来,以此作为攻击的方式。 孟修远见得如此招式,不由得眉头紧皱,一一挥剑迎击,可却偏偏效果不佳。 明明破绽十足的动作,可被他们三人互相配合支援之下,却又全然弥补,反倒化作更有威胁的招式。 至此,孟修远渐渐看出了他们三人武功的真正门道。 怪不得小说之中,武功大成、身具多种神功的张无忌面对他们三人时都险些丧命,实在是这三人颇有些手段。 除了有怪异的圣火令武功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极致默契配合。 三人联手,阵法不似阵法,套子不似套子,诡秘阴毒,匪夷所思。一同出手之时,配合得妙到毫巅,比之一个人生有三头六臂还更有威胁。 而三人攻了许久、手段尽出,见仍然拿不下孟修远,想着光明顶上的大批追兵或许正在赶来,不由得心中十分着急。那辉月使第一个停下手来,用生硬别扭的汉语朝孟修远说道: “英俊的年轻人,你很厉害。我们可以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 但条件是,你必须现在就离开。” 孟修远闻言一乐,暗道这些波斯人倒是挺自信的。 可待他刚想回话之时,便见那站在后排的流云使、妙风使没有征兆地突然齐齐出手,竟是将手中圣火令甩向躺倒在地杨逍、杨不悔、小昭三人,直欲将这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三人杀死。 “不!”杨逍悲喝一声,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去替女儿抵挡,但却仍是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圣火令朝杨不悔飞去。 孟修远见状,面色陡然严肃,来不及多想,赶忙施展《紫霄剑气》阻截而去。 却没想到,这仍是一记骗招。 就待孟修远挥出的剑气将至之时,那四枚圣火令于空中恰好互相撞击在了一起,其中两枚失去力量落地,而另两枚则是借此转向,直朝孟修远的方向飞袭而来。 而与此同时,三人同样已经欺身逼近,直欲于此形势突变之时,趁着孟修远反应不过来,一举拿下他。 孟修远见此情形,无奈摇了摇头。 这些玩战术的心太脏了,光是用些阴谋诡计,与他们交手得不到什么武学上的感悟,还总是一惊一乍的。 没了耐心的孟修远索性开口叹道: “算了,就到这吧。” 随即,他舍了手中长剑不用,双掌齐出,将一身恐怖的真气全部灌注于一招“浊浪排空”之中。 这掌法没有太多精妙变化,掌力又十分分散,只是单纯的以功力压人的虐菜招数。但也正因此,使得攻击范围极广,正适合对付眼下这种滑不熘秋的敌人。 果然,听得“轰”地一声之后,三人便已经整整齐齐地躺倒下来,再没了什么动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19 母女同时发来的好人卡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看着倒在地上的风云月三使,孟修远并没有战胜强敌的欣慰。 毕竟这打了半天,他于招式、临敌应变的等方面,其实一直都是处于下风的。 之所以最后赢得这么干脆,不过还是走了那以力压人的老套路而已。 只能说张三丰这位武学大宗师实在厉害,早早就为孟修远规划好了武学路线,为他所创的《震空掌》和《紫霄剑气》都是那种专精于凭着功力优势碾压弱小的功夫,极其擅长对付这种招式厉害、却功力不济的敌人。 换做张三丰本人在此,若欲对付这风云月三使,绝对不需要像孟修远刚刚这般用上十成功力、全力施为。许是片刻之间,就能看穿这旁门左道的功夫,三拳两脚就能简单将他们收拾了。 到底是孟修远于武道之中缺少了些积累,本身这方面的天赋也一般,与真正的绝顶高手尚差甚远。 “杨左使?!” 孟修远这边正自我反思呢,突听得一阵脚步声逼近,顺着望去,果然是乌泱泱一大群人正从光明顶的方向下来。 待片刻,那群人赶至近前,看着这地上躺倒了一片惨烈景象,不由得纷纷惊呼出声。 “我没事,先去看看不悔,看看不悔怎么样。” 杨逍被人扶起时,虽痛得脸色煞白,可还是赶忙摇了摇头,努力伸手指向地上昏迷的杨不悔。 他此话一落,便见一道身影已经窜到了杨不悔的身边,紧张地将其抱起。 “不悔,不悔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女声传来,让孟修远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 啧,果然是个老熟人。 “纪姑娘,没想到竟是在这光明顶下又见到你。 呵,不对。看这情况,许是应该叫你杨夫人了。” 孟修远轻笑一声,随即朝着那纪晓芙的方向缓缓走去,视她身后那一众明教教徒如无物。 “孟少侠……好久不见。” 纪晓芙见孟修远步步逼近,心中十分紧张,张嘴说话时声音已经微微发颤,下意识地一边抱紧杨不悔,一边向后退去。 而她身后的那一众杨逍手下,有不少都是和杨逍一起去过中原、见证过黄鹤楼遗址前的那场比斗的。对于孟修远的可拍,他们自然是万分清楚。 因而见得孟修远步步逼近,他们虽都做足了戒备的姿势,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抽出兵刃,生怕因此惹恼了孟修远。 唯有杨逍本人见此情形,顾不得自身伤势强推开扶着他的手下,晃晃悠悠地勉强走了几步,挡在了孟修远与纪晓芙母女之间: “孟少侠,你无论有何仇怨,都可找我杨逍来报……” 杨逍话刚说到一半,便见孟修远已经从他身边一晃而过。他心中大惊,赶忙转身想要阻拦,可却全然跟不上孟修远的速度。 好在,孟修远最终只是不屑地一笑,径自抱起了那躺倒在他身后地上、一直没有人理会的小昭。 “我说过,咱么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倒是这女孩我认识,所以我要带她走。” 说话间,孟修远转身便欲离开。 “且慢,孟少侠,我还有一事不明……” 杨逍见此,犹豫一瞬之后,最终还是出声叫住了他。 “哦,不知杨左使还有何事?”孟修远闻声眉梢一挑,看向杨逍。 “孟少侠,可否告知,你为何会于此时在我光明顶下? 非是我怀疑孟少侠,只是这波斯总教的三位使者刚于光明顶上大闹了一番,你就突然路过,实在是未免太巧了……” 众人听闻杨逍此言,不由得立时紧张了起来。谁也没想到,此时重伤的杨逍,竟会主动向孟修远提出这般问题,将明教中人重新置于险地之中。 唯有孟修远知道,杨逍这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 不过他本就觉得此中事情没有必要隐瞒,于是便索性坦然答道: “不错,我是奔着这光明顶来的。不过倒不是冲着你们,而是冲着他们三个。” 说着,孟修远指了指躺倒在地风云月三使,言语间有些遗憾: “我本是想要他们手中的圣火令,可惜,现在看来,他们带了都是些彷制的假货。” 杨逍顺着看去,果然,落在地上的六只“圣火令”,其中一只因为刚才被孟修远的真武剑配合剑气噼中,此时已经断成了两截。 显然,若真是那白金玄铁和金刚砂混和铸成真正圣火令,绝不会如此轻易被切断。 杨逍闻言,眉头深皱,沉默良久之后,终还是朝着孟修远开口问道: “敢问孟少侠,你要我明教的圣火令,意欲何为?” 孟修远闻声一笑,毫不避讳地答道: “自然是为了重整明教,给你们选出一个好教主。” 他此言一出,在场明教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即便仍是对孟修远心有忌惮,但这番话确实挑动了他们的神经。 杨逍闻言,更是面色一肃,强行打气精神、挺直腰板,朗声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你今日的确救了我父女一命。 无论过往咱们有何仇怨,这分恩情,我杨逍都记在心中。 可若谈及明教,那便又是另一件事了。” 说话间,杨逍显得愈发气势磅礴,竟是不顾伤势用上了真气,声音隆隆震耳: “我教即便多年来群龙无首、自相残杀,闹得一日比一日衰败,可终究还是那个明教。 我等后辈虽无德无能,可都也是信奉明尊的弟子。 无需外人来替我们选教主!” 在场众人听闻他们的杨左使这么说,不由得心中振奋,随之纷纷点头,其中胆子较大的更是出声叫好。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屑地摇了摇头。也没想着用武功吓唬他们,只澹澹开口说道: “我倒没觉得明教衰败,正相反,我觉得你们明教应该是一日强过一日的。 因为据我所见,这些年来元朝廷倒行逆施,许多有志之士因此而加入明教,使得抗元声势壮大,也让你们明教实力与日俱增。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你们这些窝在光明顶上的所谓明教高层,整日里只顾互相勾心斗角,导致明教一盘散沙,于这天下间的教众团结不到一起去而已。” 杨逍闻言,脸上表情虽依旧严肃,但也没有立即开口反驳孟修远。 显然,他也知道这说的是实话。 孟修远也不顾杨逍怎么想,轻哼一声,只顺着自己心思接着说道: “呵,大可放心,我对你们明教的权利争夺没什么兴趣。 天下人反元,你们明教不过是个载体而已。 根本原因,还是大家都活不下去了。 所以其实倒也无需咱们这些武林人士多做什么,只要是别拖后腿就好。 你们选谁当教主都无所谓,只要是能早些团结起来、有个名义上大家都认可的共同领袖,便算是对这抗元大业的贡献。 若是杨左使你自认能够服众,那我也可以全力帮助你。” 杨逍闻言,深吸可一口气,本想辩驳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随即,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再没有了刚才那对着孟修远康慨而言的气势。 见此,孟修远也不愿再与他多聊,运使轻功飘然而起,抱着小昭径自离开。 直到数息之后,孟修远身影渐远之时,那杨左使突然开口,语气郑重地向他以内力传音道: “孟少侠,你若真能从我教弟子之中,找到合适继承教主之位、能够重新整合明教上下的英杰。 那即便没有圣火令,我杨逍,也第一个带头支持他。” 孟修远闻言微微一笑,也不与他回话,转瞬之间便没了影踪。 …… 回去红梅山庄的路上,孟修远为赶时间,选择背着小昭赶路。 这小姑娘很懂事,自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之后,一直都是静悄悄地伏在孟修远的背上,从不给孟修远添乱。 直到晚上停下休息时,她才一边主动帮孟修远用火烤热面饼,一边开口搭话道: “孟大侠,万分感谢你能来救我。 若非有你,我或许已活不到此时此刻。” 小昭说话声音坚定,言辞之间显得十分诚恳。 孟修远闻言摆了摆手,并没有居功: “我本就是朝着那风云月三使来的,救你不过是顺手而已。 再者说,他们是要从你这问出《乾坤大挪移》的秘籍,又怎么会杀你。 说不定若没有我横插一脚,他们或许会带你回波斯当那总教的圣女呢。” 小昭闻声赶忙摇头,一张小脸紧绷,向孟修远认真说道: “他们害我母亲,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那神功给他们,更不想去波斯做什么圣女。” 孟修远闻言有些意外,下意识地问道: “你怎知道他们害你母亲了,是他们拿这个来吓唬你了?” 小昭又摇了摇头,神色渐渐变得哀伤: “不,他们没说,是我猜的。 我从光明顶上传讯给母亲,让她帮着一起取那《乾坤大挪移》的秘籍。 可到最后来的只有他们三人。 若是他们愿意饶过母亲,如此危险的行动,又怎么会不愿多带一个帮手呢……” 说至此处,小昭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她抬起头,眼圈微红,朝孟修远轻声问道: “孟大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母亲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孟修远见小昭如此哀伤,心中也不太舒服,本不想再刺激她。不过再一想,这段路程短短几天,她早晚都要知道的,倒不如早些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于是,孟修远便只能小心措辞,将那黛绮丝的事与她委婉说了几句。 却没想,小昭闻言之后,竟是坚强地没有哭出来,只是低头沉默不语,久久再没和孟修远说话。 见此,孟修远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得同样保持安静,让这小姑娘独自消化这份情绪。 往后几天,小昭一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于孟修远背上也总是沉默不语。孟修远仍是没有办法,只能一再加快步伐,努力往回赶路。 直至这一日晌午,天空中突下起鹅毛大雪,而孟修远二人也刚好回到红梅山庄。 一入山庄大门,小昭终于是忍不住心中悲痛情绪,呜呜哭出了声,从孟修远背上跳下全力往庄内跑去。 孟修远见此,望着那小小背影哀叹一声,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已经觉得不关自己什么事了,选择转身离开。 却没想,他刚迈出两步,便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 “孟少侠,且慢,那位韩夫人有一封信托我交给你……” 说话间,孟修远转头望去,便见一管家打扮的老者双手捧着信封,殷勤地朝孟修远碎步跑来。 孟修远闻言心中顿感异样,拆开信封一看,果然,其中内容让他不由得皱眉。 这信中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那黛绮丝受伤后用嘴叼着笔写的。而整封信也不算长,统共也就几行字。 信中黛绮丝自叙多日以来受尽伤痛折磨,求那红梅山庄之中的商帮替她多方寻医问药、请来这附近所有知名大夫,却全都只道她筋骨经脉尽碎,对她此时情况束手无策。 至此,她自知伤重已到无法挽回的程度,无奈断绝希望,接受这余生只能做个废人的现实。 但接下来几日之中,她思来想去,念及小昭此时不过十一岁,不愿就此成为她的负担,让她照顾终身。 因而,她选择了自我了断。 而之所以留下这一封信,则是怕她这么一死,波斯总教以及往日里的仇家会都报复到小昭的头上。 她清楚孟修远为人善良、功夫又举世无双,所以希望孟修远能将小昭收下做个丫鬟婢女,庇护她直至长大成人。 “哼!” 孟修远读完黛绮丝的这封信,不由得冷哼一声。 他没想到,这女人即便死了,却还是要盘算到他的头上来。 黛绮丝信中所说的什么“不愿成为小昭负担”的自尽理由,孟修远可不太相信。 毕竟这自私了一辈子、会让年仅十岁的女儿深入虎穴去替她偷东西的女人,大概率是做不出为了女儿而自杀的事情。 更多的,孟修远觉得,应该还是这位曾经的紫衫龙王、江湖第一美人自己心高气傲,接受不了作为一个瘫痪之人于床上躺一辈子。 至于小昭这个女儿,黛绮丝或许有些关心,但所做的,也就是用这一封信将她甩给孟修远而已。 不过已知事情如此,孟修远虽心中不忿,但也觉得不应该就这么离开,觉得还是应该看看情况再说。 随着那管家指引,孟修远直往红梅山庄里面走去,转了几个弯,到一个偏僻小院之中,果然听到了小昭呜呜的哭声传来。 孟修远顺着声音望去,果然见得小昭手同样握一封信,正扑在院子中央黛绮丝的遗体之上抽泣。 天上雪花落得很急,没过多久,就将这母女俩埋在了一起连成雪白的一片,分不开你我。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打消了立即离开的念头,想着至少帮小昭处理了黛绮丝的遗体再说。 他随即上前伸手将小昭拉起,想让这小姑娘先去屋里避一避雪。 却没想到,这女孩见了他的第一时间,竟是赶忙擦干了眼泪,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羊皮纸: “母亲信中嘱托我,说我年纪太小,身上莫要留着太珍贵的东西惹人惦记。 孟大侠,你是个好人,这东西便送与你吧。” 说着,小昭当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往那羊皮纸上抹了一抹,而后才递给孟修远。 孟修远见状一惊,其实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不过还是忍不住接到手上看了一眼。 果然,鲜血之下慢慢便显现了字迹,第一行便写着是“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十一个字。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0 乾坤挪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对于这《乾坤大挪移》,孟修远并没有拒绝。 毕竟是送上门的神功,号称西域武学之最高境界,作为一个武者,孟修远没有主动弃之不学的道理。 不过以他的性格,自然也不会白占小昭的便宜。 “好,那咱们便算是以此做个交易。 你以后可以跟在我身边,有我在,韩夫人生前惹下的那些仇敌自不敢动你。 而在这段时间之中,我也会尽量传你些武功作为补偿。 你看如何?” 孟修远微微俯下身来,以商量的语气同小昭问道。 小昭这姑娘主意极正,似是猜到孟修远会这么说一般,他这话一出口,小昭便立马接连点头: “孟大侠若是愿意收留我在身边,那自然是极好。 小昭不奢求能学得大侠的武功,只求能有一个安身之所。 我愿为奴为婢,好好伺候孟大侠。”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暗叹这小昭难免受了些黛绮丝的影响,小小年纪便多了些城府心机,说话也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那般直来直去。 不过想想也是,她若只是个普通孩子,又如何能潜入光明顶、盗取神功呢。 思及此处,孟修远微出了一口气,又轻轻开口安慰道: “放心,无需故意同我说这些,我只是不想占你的便宜而已。 说是要教你武功,自然会教。 不过你无需拜师,更不必做什么丫鬟婢女。 将来等哪一日,你长大成人、学武有成,想要离开之时,我也不会拦你。” 小昭听闻孟修远此言,不由得感受到了话中的真诚之意,只微微低下头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修远见状,也不再与她多说,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抚慰。 …… 当日下午,孟修远便帮着小昭处理好了黛绮丝的后事,将其遗体火葬,埋在昆仑山中一片风光秀丽的山峰之顶。 小昭期间又狠狠地哭了几场,哭得嗓子哑了、身体被抽干了力气,直至最后单薄的身影于风雪中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之中。 孟修远见状无奈,只得将她又背在背上,一路带回了翠谷。 “师父!”“小师叔!”“孟大侠” 时隔多日,周止若三人见孟修远突然归来,不由得皆十分激动。 其中尤以周止若为甚,皱着蛾眉、撅着小嘴,直冲到孟修远身前,一个劲地问他怎么一去这么久,也不留个消息给他们,惹得她担心了许多天。 孟修远闻言一笑,只道了一句“抱歉”,便先将他背上那昏睡的小昭给放了下来。 周止若见此,心中愈发气恼,不由得暗中攥紧了小拳头。 虽碍于礼节不能与孟修远这个当师父的吵闹,但她可还是忍不住气鼓鼓地朝孟修远问道: “师父,你这一去许多天,便是为了她? 怎的每次你一下山,就要带回来个漂亮的女孩子啊……” “别闹。”孟修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这便是那位紫衫龙王的女儿,叫韩小昭。 她母亲已死,我刚帮着处理完后事,她这是哭晕过去了。” “啊!” 三人闻言皆是惊呼出声,谁也没想到原来竟会是这么一回事。 其中阿离自然是最反应最为剧烈的一个,不可置信地扯着孟修远的袖子,一遍遍地问着孟修远“婆婆死了?”“怎么回事?!”这样的话。 孟修远见状,也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先将小昭抱到周止若的房间里安放下,然后才回过身来与三人将这几天的事情说清。 事情本就不复杂,三言两语之间,他们便都明白了其中来龙去脉。 “师父,抱歉……”周止若此时明白了缘由,不由得心中愧疚,主动开口同孟修远认错,低头红着脸再不敢多说什么。 而殷离则是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去将那小昭从周止若屋子里抱出,直送回她自己的房间里。 张无忌大暖男自然是紧跟而去,不知是安慰阿离还是帮着照顾小昭。 孟修远见了这番情形,心中也不由得暗自点头。这阿离有情有义,有她照拂,想来小昭会更快从丧母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 如此,一番风波总算是过去,这翠谷之中除了多了一人以外,并没有发生太多改变。 孟修远重归潜心修炼的状态,除了偶尔会指点周止若四人一番,余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瀑布水潭旁独自练功。 《九阳神功》、《健体术》,这两门功夫一个用来快速积蓄真气,一个用来消耗真气强化身体。每日从早到晚,孟修远的修炼达成了一个闭环。 这样的修炼虽然枯燥,效果也不算十分明显,但是感受着身体那一次次扎实的进步,孟修远还是对其乐此不疲。 毕竟,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孟修远虽也有外挂,但是终究与那些大喊一声“加点!”“兑换!”就能无休止进步的系统流穿越者不同,他的一身实力,还是要靠自己一点点去修炼的。 不过说来,这谷中修炼,倒也不全是这般一点点下苦功夫,其中还是有一些意外惊喜的。 比如说,小昭带来的这门《乾坤大挪移》,就远远超出了孟修远原本的预料。 “师父,你叫我来做什么?” 周止若听得孟修远吩咐,这日一早就来到了孟修远的房门前,有些好奇地问道。 要知道,往日里孟修远可是一心闭门修炼,她费尽心思想要和孟修远说说话、聊聊天,也都很难得。 像今天这般,孟修远主动让她上门的情况,更是从未有过。 “你来帮我护法,我要练功,千万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孟修远看着周止若,十分认真地说道。 “护法?” 周止若闻言一愣,心中愈发不解。这谷里可是只有他们五人,再就是些猴子、岩羊之类的动物。 莫说是孟修远,便是他们四人修炼时,最多也就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而已,哪里需要什么护法。 可孟修远却不似开玩笑,而是愈发严肃地接着说道: “我今天练这功夫十分特别,受不得半点打扰,你好好替我看着便是。” 周止若闻言,也听出了孟修远的认真。赶忙点了点头,表示会认真对待。 孟修远见此,才安心地关上门,于床上开始盘坐修炼。 事实上,倒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他在研究过小昭给他的秘籍之后,发现这传自波斯的《乾坤大挪移》处处透着古怪,与中土武学大相径庭,不得不警惕。 要练这《乾坤大挪移》,首要一点是要极其高深的内功修为,这孟修远自然是不缺。 可余下的,却也还仍有些别的困难。 比如说,这功夫的运气路线危险而古怪,与中原普通武学相差甚大,稍一不注意,便会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 小说中之所以张无忌练得那么轻松,除了他当时《九阳神功》已经大成以外,也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练武不深,接近一张白纸,才更容易接受了传自西域的武学体系。 放在孟修远身上,要练这门功夫,那其中很多步骤都与他十几年来留下的习惯不同,因而必须打起十二分的认真,全神贯注。 “呼~” 孟修远轻出一口气,暗自凝神,照着秘籍开始运气导行、移宫使劲。 在他如此郑重的准备之下,整个修炼的过程还算是十分顺利。 前四层的功夫,加起来只花了孟修远半个时辰的时间,便都自然而然地完成。 直到练至第五、六层时,孟修远才渐渐放慢速度,遇到了些阻碍。 只见得他脸上忽青忽红,脸上青时身子微颤,如堕寒冰;脸上红时额头汗如雨下,似有火炉于身中炙烤。 好在,孟修远到底是功力绝顶,最终还是将其中难关尽皆闯过。 除了第七层那本就有问题的十九句经文,余下的他都一一练通。 约莫又过一个时辰之后,孟修远突然推门而出。 “师父,怎么了?你练功出了岔子?!” 正全神贯注警戒着的周止若见状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脸上畅快之意按奈不住: “哈哈哈,没出岔子,很顺利,甚至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得多。 止若,今日麻烦你了。” 话音未落,孟修远便已经哈哈笑着飘然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周止若的视线之中。 “师父这是练成了什么神功啊,这么高兴……” 周止若见状,心中愈发好奇,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她自有幸遇见孟修远以来,还真的很少看到孟修远这般由衷快乐的样子。 而且同样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孟修远这奔行时所展现的轻功速度,好似比往日里还要更快了不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于是从这日之后,周止若便开始忍不住观察孟修远,想要看看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首先让她察觉到的,就是孟修远在教她武功之时,教学质量有了不小的提高。 往日里孟修远的教学,更倾向于内修,于外功招式上往往讲得比较粗略。可自从孟修远练成这《乾坤大挪移》之后,对于她们几人指导却变得细致了很多。 每一招一式经由孟修远指点过后,明显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使劲发力之时,更是十分顺畅。 好似孟修远一夜之间,便将这些招式全都悟透了一般。 实际上,这确实也就是这《乾坤大挪移》的神奇之处。 说到这门神功,确实需要好好讲讲。 因为这功夫虽然名气不小,但是由于描述含湖、功能繁杂,因而一直让许多人对其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会觉得这是一笔金先生没有写好的“湖涂账”。 论及金书中神功排名,往往会将其忽略。 而孟修远也是此刻亲身修炼之后,才全然体会到了其中的奥妙之处。 这功夫说是内功,却不能用来提炼真气,说是外功,却有没有一招一式。 究其根本,只应该算是一门专研“运劲使力”的功夫。其中所有的内容,都围绕一个“力”字来展开。 原着之中描述这门功夫,说: “天下武功不过运力使力的法门,而乾坤大挪移运力使力的法门又是集一切武功之大成,一法通,万法通,任何武功在其面前已无奥秘可言。” 孟修远此时亲身练过之后,虽觉得这话有些夸张成分,但大概也有些这方面的功效。 自练成这乾坤大挪移之后,孟修远明显感觉,自己于那些拳脚刀剑招式的运用中有了一个极大的进步,近乎于蜕变。 如今若让他再去与那波斯总教的风云月三使交手,那他绝不会再似当日那般被动,也无需再动用全部功力去发那一掌强行碾压。 可是,这仍只能算是其表现出来的作用之一,却算不得这门功夫的根本。 要说这功夫的根本道理,其实原着之中也提到过,那就是: “发挥每人本身所蓄有的潜力。” 只不过这说法不免有些笼统,容易惹得人误会乱猜。 要让孟修远自己来概括的话,应该称作是“对自己身体的精准控制与充分调动”更为确切一些。 练成了这《乾坤大挪移》的人,其实某些方面有些近似于现代“国术”题材的网络小说中,“明劲”的境界。 那就是能够很大程度上精确控制自己浑身上下的各处肌肉,将全身的力量高效、精准地发挥出来。 当然,由于真气的存在,《乾坤大挪移》还有许多延伸的效果,比如借力打力,制造破绽,复制武功,积蓄对手掌力,出手神速,一打多黏住对方等等。但是终归还都是由这根本的道理延展出去的。 只能说,其效果恐怖如斯,不愧是原本为张无忌准备的独家外挂。 怪不得当时九阳神功刚刚大成、跑得太快都会跳起来撞门框的张无忌,在学了这功夫之后,一转眼便能够单挑六大派的掌门长老,成就绝顶高手。 只一门功夫,就将张无忌的绝大多数短板都给弥补上了。 而此时于孟修远来说,这《乾坤大挪移》同样意义非凡。 往来他的武功,更多是以“气”伤人,现在被这神功弥补之后,又出现了以“力”伤人的这一条全新道路。 若能两者并用,显然会让他的功夫再上一个台阶。 非要直观一点来说的话,那就是练了这《乾坤大挪移》之后,孟修远心中突然不由得多出了一个从未敢有过的“非分之想”。 那就是,在结束这谷中潜修、回到武当山之后,正式挑战一次师父张三丰。 不是如往常那般随手过招,而是真真正正、双方都使出全力地切磋一次。 孟修远曾和张三丰说过,练武,是为了想要攀登武道巅峰。 而于此世间,张三丰自然就是那座最为高不见顶的山峰。 此时的孟修远不免有些膨胀,他想亲眼看看,这山,到底有多高。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1 五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日复一日,岁月转瞬即逝。 自孟修远下了武当山,来这昆仑山中潜修武艺,已过了五年有余。 花落花开、花开花落,这翠谷中的景色和五年前一般无二。 唯有谷中的人,悄然间都发生了些变化。 “师父,师父!” 瀑布边,周止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高声呼喊着孟修远,却得不到回应,只听得流水哗啦啦的声音。 半晌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周止若径直走到那瀑布下的水潭旁,挽起袖子、运足真气,一掌接着一掌地朝那水潭之中拍去。 经得这五年于谷中修炼,周止若的内功修为进步很大。她本就天赋过人,加之这谷中“灵鱼”“灵果”的帮助、练的又是张三丰改良速成版的《武当九阳功》,这使得她此时积蓄的真气已十分浑厚,不亚于江湖中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 反应到外在,就是她这掌法表现颇为不俗。 明明数掌狠狠拍在水面上,第一时间却只见得一些细微的涟漪,似树叶飘落水面一般。 过得一息之后,水下才渐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随即水面上开始翻涌波动,乃至于随着时间推移而愈演愈烈。 周止若见得如此,也不意外,只微笑看着那水潭,似在静待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又片刻之后,忽听得“哗啦”一声,一道身影自水潭中窜出。 其速度极快,出了水面又飞跃至一丈多高才渐渐止住升势,随即于空中一转一折,稳稳落于地上。 “又卖弄你那碧波掌,早知道便就不教你了……我不是说了么,找颗小石子投下来我便知道,无需这么大动干戈。” 孟修远一出了水,便不由得向周止若抱怨道。 “哼,还好意思说……” 周止若娇哼一声,全然不理孟修远的抱怨,气呼呼地盯着孟修远说道: “我可也早同你说过了,今天我和小昭要做好吃的,让你别修炼得太晚,早些回来吃饭。 你倒好,当时答应得那么干脆,现在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们等了你这么久,菜都热过两遍,也不见你回来。” 说话间,周止若下意识地往孟修远身上瞟了一眼,不由得顿时一皱眉,停下了口中原本数落的话,转而开口关心道: “师父,你这下水修炼,怎的不脱衣服? 看看你,这一身都湿透了……” 孟修远听闻周止若这关心的语气,却摇头不太领情,只微微侧过身子避开她的视线: “还不是你,这么大的人了,却总也是不知避讳,毛毛躁躁的。 每次同你说了也不听……” 说话间,孟修远暗使巧劲,身子细微震动,一小片水雾从他身上逸散开来。随即将纯阳真气运至体表各处大穴,使得周身热气升腾,阵阵白烟之中衣物渐渐干燥。 周止若听闻孟修远这话,不由得暗自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再谈这些,只得赶忙岔开话题,上前扯着孟修远的袖子说道: “嗯……师父。你这衣服怎么破了,快换下来我替你补一补吧。” 孟修远见周止若这幅表现,心中哭笑不得。 或许是因为于这谷中待了整整五年、一直不见外人的原因,周止若反倒比入谷之前更加自在活泼了一些,性格中少了许多刻板与拘束。 这本该算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无意间一些举动,还是会惹得有些尴尬。 毕竟此时的周止若年过十八,早不似原来那副半大少女的模样,而是已经出落得清丽绝俗,秀如芝兰。 而孟修远明明比周止若大上七八岁,但由于练了《纯阳无极功》的原因,面相上还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只和她年龄相彷。 因而,两人如今相处起来,不再似原来那般有天然的年龄距离感,也就使得许多原本大家都不太关注的事情,变得略微敏感。 “无需你瞎操心,补衣服这种事情,还是小昭做得好一些。” 孟修远故作嫌弃撇开了周止若,同时微不可查地后退了一步。 周止若闻声不忿,刚还想再还嘴,却听得小昭声音正巧远远传来: “公子,止若姐姐……” 循声望去,只见得小昭左右两只手各托着一个大木盘,头顶还顶着一个大碗,却依旧行走平稳,朝二人的方向快步走来。 周止若见状,赶忙上前帮着接过其头顶那装着果子的大碗,开口问道: “不是让你等着么,你怎么自己寻来了,也亏你拿得了这么多东西。” 小昭无辜地摇了摇头,替自己解释道: “我看你们总也不回来,想着许是你们在忙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 所以才把东西都带过来了,让你们能就近吃上。” “小昭,你辛苦了。” 孟修远此时也已经到了近前,笑着接过了她手上的一个木盘。 对于小昭这个女孩,孟修远这几年间一直很满意。 明明十五岁的年纪,应该还在青春叛逆期,但小昭表现得却总是很成熟,聪明坚强、善解人意。 除了“公子”这个称呼怎么都不愿更改以外,甚至比周止若还听话了一些。 …… 眼见食物都被小昭给带了过来,三人也就没有急着再回居住区,而是选择就近找了一片平整的地方便开始用餐。 两个大木盘之上,用小木碗又盛着好几种不同的菜色,丸子、烧鱼、烤羊腿、炖汤,不一而足。在谷中这物资不算丰富的情况下,算是已经用尽了心思。 事实上,按孟修远本人来说,他其实对于吃饭并没有这么高的要求。若他一人在这谷中,每日只是啃野果也能活下去。 只是小昭、周止若、阿离这些姑娘们总喜欢研究些新菜,孟修远跟着享了口福而已。 “公子,止若姐姐,你们快尝尝我这新研究的汤味道如何?”小昭兴奋地先给孟修远二人各盛了一碗。 “嗯,好喝。”“好香啊,小昭做菜真的比我强多了。” 孟修远与周止若尝了,都眼前一亮,朝着小昭不住赞扬。 “没有,这汤原本的做法,都是阿离姐姐教给我的,我就是多加了一点新找到的香草……” 小昭被表扬的有些害羞,那继承自黛绮丝的绝美脸蛋上红扑扑的,显得十分可爱。 “阿离……也不知道阿离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周止若听到小昭提到阿离,却是突然有些感伤。毕竟是一起在谷中生活了四年,这一段时间不见,不免有些想念。 要说阿离的事情,其实还是与张无忌有关。 大概一年之前,张无忌将九阳神功的四册内容全部练完,借着这翠谷的帮助,已经积蓄下了极为深厚的真气。 孟修远见状,也就没有拖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乾坤一气袋,小心辅助之下,帮他度过了九阳神功大成前的那最后一道坎。 随着乾坤一气袋的炸裂,张无忌内内外外的真气激荡,身上数十处玄关一一冲破,九阳神功便已大功告成。 趁这功夫,孟修远又传了他《乾坤大挪移》的功夫,让他达到了接近于“完全体”的状态,然后吩咐了他一些事,便让他提前出谷了。 阿离自然是选择跟在张无忌身边,一同离开了这翠谷。 自那之后,谷中便只剩下孟修远、周止若、小昭这三人生活。 “对了,师父。我还从没问过,你这练的到底是什么功夫,还要多久才能练成?” 周止若沉吟之间,突然抬头朝着孟修远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也着急出谷了?”孟修远放下手中已经喝干的木碗,笑着朝周止若问道。 “不是,我就是好奇,你为何最近总要潜入那水潭底下去练功……”周止若闻言赶忙摇了摇头。 她确实也不太着急,这翠谷之中的日子悠游自在,又有师父每日在身边,她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过得久一些,最好再有个十年八年才好。 孟修远闻言,轻轻出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古怪: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成功了……嗯,严格来说的话,应该还是是稍微差了一点点。 我之所以于水潭下面练功,其实就是想借此来突破那最后一步。” 事实上,经过五年的刻苦修炼,孟修远自认为在“强化身体”这一项上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与五年前相比,他此时的身体在许多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尤其是在体内经脉、丹田、内脏的强韧性上,孟修远格外多下了功夫,已经算是做够了充足的准备,完全能够应付那“压缩真气液化”所带来的损伤。 可待将孟修远张三丰所写的那本小册上内容全部演练成功之后,却发现,接下来一步应该再怎么走,实在是难以想象。 还是以那液化气来比喻,现在用于储存的钢制液化气罐已经有了,可是如何将燃气加压以至于全部液化的这个步骤,他还没有掌握。 期间,孟修远凭借经验、猜想以及前世的知识,做了许多种尝试。 什么旋转丹田里的真气,以至于形成一个漩涡;什么运使两股真气于经脉之中对冲;还有什么强行过量提取真气并将其封于体内。 到最后,都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能成功。 其中最为有希望的,是最后一种,也就是在全身丹田、已经储存满真气的情况下,强行运使内功,继续提取真气。 孟修远能够感受到,只要自己真的能将这条路坚持走下去,最终一定是会成功的。 但是每每到一定程度,孟修远封锁的周身穴道与毛孔就会被高压冲开,使得真气泄露、功亏一篑。 至此时,孟修远便开始有些后悔,或许不该将那“乾坤一气袋”交给张无忌使用,而是应该留着自己突破。 不过后来再想想,倒也没有被这想法困扰太久。 毕竟,一是张无忌那边关系着统合明教、领导抗元的大事情,确实比孟修远这边更为着急紧要。 二来,那“乾坤一气袋”最多也就是帮张无忌打破浑身数十道玄关,至此也就破了,显然强度不够,无法承受孟修远这进一步压缩真气所需要的压强。 因而看来,孟修远想要练成这功夫,还是需要一些更为特别的机遇和辅助。 孟修远冥思苦想之后,还是决定到自然界之中去寻找。 翠谷中那个瀑布水潭,相较于武当山上的来说,规模小了不少,因而孟修远一开始并没有太过在意。 只不过在一次孟修远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真的闭气潜入下去之后,才发现其中竟然别有洞天。 这水潭虽然面积不大,但水下却有近百米深,隐隐连接着地下水脉。 孟修远于这百米水下打坐练气,水压封闭周身毛孔穴道,自然而然地帮助他真气不易外泄,只需一心提炼真气即可。 他这段日子以来如此试了数次,效果显然比他在地面上打坐要好了不少。 可惜,或许是因为水还不够深、水压终究差了一些,他至今仍未能完全成功。 孟修远将这事简要地跟两个女孩解释了一遍,她二人虽然聪慧,但一时间也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半晌之后,小昭突然间问道: “公子,似你这般说,即便你在水下做到了让真气液化,待你上了岸、没了水来压住周身穴道毛孔,这些液化后的真气不会再重新变成气态么?” 孟修远闻言,暗叹小昭悟性真高,只听得他旁敲侧击的几句话,就明白了压强与物体形态转化的关系。 放在千百年后,说不顶是个学物理的好苗子。 不过,孟修远并没有对她的这个问题过于担心,只是摇了摇头,便自信地说道: “这事我也想过,不过并不算是大问题。 待真气全部液化,我熟悉对其操控之后,应该就不会让它再变回气态了。 万事总是开头难,过了那道坎,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哦哦,小昭受教了,公子好厉害。”小昭闻言不由得欣喜一笑,真心地替孟修远高兴。 周止若在一旁虽听得不似小昭这么明白,但同样也若有所思,半晌之后问道: “那这么说,师父你现在要再进一步,就必须出谷,再寻一个更深的湖泊水潭了?” 孟修远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要说的话,咱们现在确实也到了该出谷的时候。 只不过,为的却不只是练功这事。” 要继续练这“压缩真气液化”的功夫,确实需找个更深的湖泊水潭,亦或者直接去海底也行。 但此时更为紧要的是,孟修远前些日子收到消息,六大派已经出发前往围攻光明顶了。 这场盛会,他有不能缺席的理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2 讲道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没有磨蹭,说做便做,当天下午便带着周止若和小昭准备出谷。 他们三人也没什么收拾的,只是每人各背了一个小包袱,装了些衣物干粮、以及谷中的特产水果。 “可惜这一季的麦子来不及收割,要烂在地里了……明明今年才刚多种了一些。” 小昭看着那屋前平地上那一小片金黄的麦田,不由得有些遗憾。 这谷中生活五年,孟修远等人自然是没有只吃野果烤肉。早先的时候,孟修远便出去采购了些种子,也于这谷中种了些麦子作为粮食。 平日里这种事情,大多都是由小昭操心,并且乐此不疲。 当然,寻常不熟悉小昭的人,听了她这话,或许当她真的只是在心疼粮食。可孟修远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小昭更多的,其实是或许对这谷中的生活还有些卷恋。 毕竟她自出生以来,由于家庭的原因,便过得颠沛流离、提心吊胆,于这雪山翠谷之中的四年时间,已经是她过得最为安稳、幸福的日子了。 思及此处,孟修远很能理解这小女孩的心思,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说道: “小昭,其实你可以先自己留在这谷中,待我们从光明顶回来,我再来接你一趟。 反正都是顺路,不费什么功夫。 此行少不得危险与厮杀,你留在这里,肯定更安稳一些。” 小昭闻言,赶忙摇头,有些着急地拉扯住了孟修远的袖子: “不,我要跟着公子,公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当年公子接过那《乾坤大挪移》时,咱们可是做过交易的。 说是只要不是我主动离开,那公子便会一直让我跟在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明明那么厉害的一个大侠,说话怎能反悔?” 孟修远闻言微微一笑,只觉得这小昭确实很可爱。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的周止若便忍不住牵过小昭那只原本正拉着孟修远的手,挤到两人中间,开口说道: “放心吧,小昭。师父说话,还从没有不作数过呢。” 说着,她略有些僵硬地转向孟修远,试探地说道: “师父,等会儿出谷攀山,由我来带着小昭吧。 她毕竟也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再由你抱着不太合适……” 孟修远心知周止若说的有理,但随即看了一眼四周这直插云霄的雪山,略一考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安全重要,这山壁太过陡峭艰险,不能胡闹。 以你现在的内力和轻功,便是自己要攀越出谷,都几乎是完全做不到。 再带个小昭,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咱们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周止若闻言瘪了瘪嘴,找不出反驳孟修远的理由。 …… 半晌之后,三人站在一片雪山峭壁之下,仍还是由孟修远将小昭抱在怀中,而他和周止若之间则连着一根结实的绳子,两端各拴在他们腰间。 “小心些。”孟修远轻道一声,便不再多言,率先脚尖一点便飞跃而起,落在了岩壁上。周止若则跟在他身后,在绳子的辅助之下,小心地寻迹攀登。 本来,孟修远以为这般攀山方式,以周止若此时的功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只刚爬了一会儿,孟修远便突然听得下方传来“啊!”的一声惊呼,同时腰间绳子一紧,身子不由得随之往下坠。 他赶忙于千钧一发之际拔出腰间真武剑,运足《紫霄剑气》的功夫,“钪啷”一声将大半剑体插入岩壁,借力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于此时再顺着绷紧的绳子往下看去,竟是周止若已经完全脱离岩壁悬空,显然是攀援之中脱手了。 见状,孟修远倒没有惊慌,毕竟如此境况对他来说虽有些意外,但却完全算不得危险。 让小昭抱紧自己,孟修远换做左手握剑,右臂绞住绳子一圈圈缠绕,很快地便将周止若给拉了上来。 “还好吧,止若。”孟修远此时看清,周止若的两只手上都已是鲜血淋漓,应该是于岩壁上脱手时留下来的伤势。 “对不起,师父,是我……是我大意了。”周止若声音微颤,低着头让孟修远看不见她的表情。 “没事,无需说这些,抱紧我就是。” 孟修远说话间右手扶着周止若的大腿往上一托,便让其伏在了自己的背上。 如此,他就这般一前一后各带着一个女孩,继续攀越这陡峭险峰。 好在相较于五年前,孟修远此时的身体经过了大幅度的强化,又练了《乾坤大挪移》这功夫,因而气、力并用之下,于这绝壁攀援完全不算是什么难题,很快越过了山去。 安稳落地之后,孟修远见周止若脸上一片嫣红,神情不定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去刺激她。 虽不知道她当时是因为什么心事而出了错,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再去批评,想来她自己是会记住教训的。 因而,孟修远只是让小昭帮着周止若处理好手上伤口,便准备带着两人继续出发。 倒是小昭在给周止若手上处理伤口时,眼神一直有些奇怪。一会儿看看周止若的手、一会儿看看周止若的表情,一会儿又偷偷转过头来看看孟修远,好似也有什么心事一样。 孟修远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此时心中所想的,全都是光明顶上即将发生的事情。 …… 待三人重新出发,便直奔红梅山庄。 因为按照计划,在那里,现在应该已经早有人在等待了。 果然,孟修远一入了庄子,便见得昆仑、峨眉二派的弟子正在忙着搬运物资,其中不少与孟修远有过一面之缘,当即便认出了他这位赫赫有名武当派紫霄神剑。 “孟少侠!”“见过孟少侠”“孟少侠,掌门他们在别院休息,你快请进。”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孟修远恭敬施礼。 孟修远见他们这么客气,自然也都是笑着一一还礼。只不过于心中,多少有些不习惯。 可能是他在谷中宅久了,见得如此多人,反倒觉得有些吵闹。 只是,孟修远倒没有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太久。很快他便回归状态,在一个昆仑弟子的带领下来到别院,见到了两位正主。 “何掌门、灭绝师太,许久不见。” 何太冲和灭绝师太二人此时正站在院中聊着些什么,两人面色皆显得有些严肃,却是直至孟修远出声,才注意到了他。 “哦?孟少侠这么快就到了,真是大好事。” 何太冲突然见到孟修远,脸上神色瞬间变得十分高兴,赶忙上前迎接。 经由上次那“灭蝠大会”之后,他将不仅过往与孟修远的那点仇怨全然忘却,更是对这功夫绝顶的年轻人颇为看重依仗。 而颇为小心眼的灭绝见了孟修远,则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只轻轻冷哼了一声,便将脑袋偏向一旁。 显然,当年峨眉山上拒绝联姻、还凭着武力强行放走纪晓芙的这件事情,让孟修远在她心中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对此,孟修远并不在乎,他只笑着又分别向他们点了点头,便开口问道: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峨眉和昆仑倒是来得很早,实在是辛苦了。 不知有没有余下几派的消息,他们都走到何处了?” 何太冲闻言,当即笑着向孟修远答道: “孟少侠客气,我昆仑派离这红梅山庄如此之近,算是半个东道主,早些来做些准备,也是应该的。 倒是师太与峨眉派诸位同道来得这么早,肯定是是路上辛苦赶路了。 崆峒和华山的先锋刚刚已经抵达,说是大部队最迟明早应该就到。 少林因为此行人数较多,路上走得稍微慢些,但应该也不会超过三日后那约定好的期限。 唯有武当,好似还没传来讯息……不过想来孟少侠你,应该是清楚的。”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灭绝冷冷的声音: “哼,我看武当派的人,就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当时联络各派一同围攻魔教之时,就属武当派最为犹豫,最后还是五派代表共同上了武当山,才使得其勉强答应了下来。 结果,听说是只派来了俞莲舟和莫声谷二人上路,连带着几个三代弟子随行。 这般阵容,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分别?” 孟修远闻言一乐,也不与灭绝师太置气,只中气十足看向她地说道: “师太请放心,别说我武当派还来了几人在路上,便是后面一个不来,那又如何。 有我自己在此,已经够了。” 灭绝师太闻言,虽依旧心中不忿,可却也只是苦着一张脸保持沉默,不敢再出言讥讽。 毕竟想起孟修远过往战绩,她明白,孟修远这话其实一点也没有夸大。 一旁何太冲听了孟修远这话,也十分赞同,连忙点头捧场道: “不错,有孟少侠在此,那便是一层极为稳固的保障。 到时候若是魔教势弱,想让咱们依着武林规矩约定逐一对战,那便是自投死路。 他们无论出什么高手与咱们单挑,肯定都绝不是孟少侠的对手……” 孟修远听得何太冲如此恭维,依照礼仪朝他微微抱拳,客气地说了一句“何掌门过奖了”。 至此时,孟修远想问的事情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本打算就此告别。 但灭绝师太却依旧心中疑问重重,盯着他不愿放松,反问道: “不知武当派为何一定要咱们六派在这红梅山庄集合,是有什么打算。 难道说你们武当派只出这么几个人,仍还想与少林争做领头人,主导这场‘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盛事?” 孟修远闻言忍不住又是一笑,随即略显不屑地说道: “放心,师太,我武当派可没有什么争功劳的心思。 之所以让你们在此聚集,只不过是为了行动顺利而已。 具体原因,待人都到齐,我自然会言明。” 说完,孟修远便转身离开。 …… 果然,三天之中,孟修远都只待在房里,再没有现身。 直到三天后,六派齐聚这红梅山庄,连之前没有消息的俞莲舟、莫声谷二人也到了,孟修远这才被请到会客室,与各派代表一同商议此次行动计划。 “孟少侠,此时人已到齐,你有何妙计,快些说吧。” 各派掌门、长老都急着讨论正事,不免出声催促。 孟修远见此,也就不废话,直白地对场众人说道: “诸位,那我便也长话短说了。 此次行动,我希望大家能够听我指挥,按我的命令行事。 因为我知道一条通往光明顶上的密道,从那里走,可以绕过对方的重重防御,直抵对方老巢。” 本来在场众人听到孟修远说到“听我指挥,按我命令行事”这一句时,纷纷心中不忿,想要出言与孟修远争辩两句。 可待他们听到了“密道”“直抵对方老巢”这样的话时,却又都立即冷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孟修远。 半晌过后,才由少林空智神僧代表众人问道: “孟少侠,此事关系重大,并非我们不信你,但你总得拿出些证据吧……” 孟修远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这么说,当即从怀中掏出几张图纸,都是小昭凭借记忆精心绘制的。 “实不相瞒,这些年,我恰好与明教的紫衫龙王有些交集。” 说着,他便大略将黛绮丝金花婆婆身份破漏、被波斯总教风云月三使者打成残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只不过为了保护小昭,在其中隐去了与她相关的那一部分。 “竟是这样……” 在场众人听孟修远说得如此坦然,又见这一张张图纸绘制缜密,不似作假,心中也就多半相信了他的话。 随即众人又故意挑刺,各问了些细节上的问题,可还是被孟修远一一解答,没出什么纰漏。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至此,再没人发出质疑的声音,计划尘埃落定。 只待一日半日之内各派休整完毕,便要出发突袭光明顶。 …… 趁着中间这个功夫,俞岱岩和莫声谷二人赶忙将孟修远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十分疑惑地向他问道: “小师弟,你传回来的书信里不是说,想要劝阻那五派,让他们莫要与明教为难,大家一起合力抗元么? 怎么现在又说是找到了一条密道,要带他们突袭光明顶总坛? 是有人伪造了你的信件,还是我们没看懂你信中的用意?” 孟修远闻言,清楚两位师兄心中的不解,耐心解释道: “放心,信没错,你们看得也没问题。 我这带着他们走密道直捣黄龙,其实便是为了让双方都少受些损失。 毕竟你们想想,若是真刀真枪地拉开架势,期间双方弟子正面拼杀,那要死多少人才算有个尽头?” 莫声谷闻言,依旧还是摇了摇头,接着问道: “可到了光明顶上,双方便不打了么。 哪怕直接面对明教的那些高层人物,终归双方还是要开战的啊。 难道你觉得说话讲道理,就能劝得住他们?” 孟修远闻言哈哈一笑,对莫声谷自信地说道: “哈哈哈,放心,七师兄,待到双方齐聚之时,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说和。 我于这昆仑山中这五年,可不是白过的。 给人‘讲道理’的本事,又增长了不少……” 说话间,孟修远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3 高兴得太早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从红梅山庄到光明顶,若孟修远自己一人走,差不多也就是几天的路程。 但现在换做这几百人的大部队,自然与个人赶路多有不同,速度上拖慢了许多。 为防夜长梦多,孟修远要求队伍每日只休息三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要尽力行走,不得有丝毫惰怠。 好在,此次能来围剿光明顶的,都算是各派之中的好手,因而如此高强度的赶路之下,大多都没什么问题。 这般过了五六日的时间,六派联军渐渐出了山地草原,走入一片沙漠之中。 孟修远于此时召集来各派代表,向他们干脆吩咐道: “从今日起,咱们昼伏夜出,小心行事。 白日里便各自盖上这般黄布,躲藏于沙丘之间好好休息。 到了夜晚,再安静赶路,不得发出太大声响,也不得举起半点火光照明。 到时候无论是手拉着手,还是用绳子将弟子们系在一起,都随你们各自高兴。 总之,不要走丢,不要违背了我的前面那两点原则就行。” 说着,孟修远从旁边小昭手上接过一块黄布,向在场众人展示。 这布是他早就托红梅山庄里的商帮准备的,颜色与沙漠中的沙子极为近似,躲藏在其下面,远远看不出分别。 孟修远的这番设计,算是费足了心思。可是在场的各派掌门、长老却好似并不领情。 他们听闻孟修远此言,一个个脸上神色都十分难看,显然都十分不理解、不赞同孟修远的这般计划。 “孟少侠,咱们围攻光明顶,乃是正大光明的行动,怎需做这般鬼鬼祟祟的事情?”崆峒五老中的宗维侠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道。 “对,咱们六大派乃名门正派,若这般行事,不叫人看不起么?”华山二老中的矮老者同样附和道。 他们虽对孟修远都颇为敬畏,但是此时让他如此行事,却到底感觉拉不下面子来。 毕竟作为所谓“中原正道六大派”,他们向来是有些偶像包袱在身上的。 虽平日私下里未必就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但现在受人关注的时候,这些人总要显示一下自己的道德风骨。 孟修远早想到他们会说这样的话,耐心地开口解释道: “如此行事,是为了躲开对方外围的搜索,直抵地方腹地。 那明教于光明顶附近经营了百年,相比咱们占尽地理,又算是以逸待劳。 咱们若是于这沙漠之中与他们开战,恐怕极为不利 非要蛮干的话,可能还没等接近光明顶,各派弟子便要先死伤近半……” 众人闻言,皆微微点头,不由得觉得孟修远讲的有道理。但那灭绝师太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紧皱眉头,朝孟修远喝道: “哼!咱们此次围攻光明顶,就是为了将魔教一举歼灭、将那些魔头统统铲除,又怎能怕流血牺牲?! 咱们平素学武,所为何事?还不是要锄强扶弱,扑灭妖邪? 武当派若是怕折损门下弟子,只需束手旁观就是,我峨眉派不怕! 只须大伙儿与那魔教轰轰烈烈的死战一场,峨嵋派就是一举覆灭,又岂足道哉?” 灭绝这番话确实出自本心,所以说得义正辞严、威势十足,使得她身旁一众原本想要赞同孟修远的各派代表,不由得被她这番话给挤住了。 毕竟此刻若谁唱反调,不免会有有违侠义、贪生怕死之嫌疑。 众人此时脸色十分尴尬,心中也两相为难,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答她这话。 唯有孟修远微微一笑,神色澹然地说道: “师太想率领峨眉在这与明教外围的小喽啰死战,我自然不会干涉。 在座各门各派,若是谁想留在这里同峨眉一起并肩作战,那也无妨。 只是我武当派无论如何,却都是会直捣光明顶,去寻那光明左使杨逍。 反正我一个人也足够,将光明顶上那些明教高层都交给我就是了。” 孟修远说完,便再不理会在场众人,转身离开。 众人听闻孟修远此言,只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脸上面子保住了,自然十分赞同。 于是片刻之间,无需多言,便一队队地都默默向孟修远追去。 最后只剩峨眉派还留在原地,弟子们纷纷偷看灭绝师太的表情不敢出声。 许久之后,这老尼姑才咬牙切齿地冷哼了一声: “还看什么,跟上! 咱们先诛贼首,回来再收拾余下这些。” …… 如这般又行了几日,由于孟修远的安排、又有各派高手轮番探查,因而这六派联军虽赶路走得慢了些,但确实一直十分隐蔽,没有被明教外围搜查的弟子发现。 只不过,愈发临近光明顶,明教的搜查防守便愈为密集,终是不能这么一直躲藏下去。 果然这一日,天刚蒙蒙亮,便有一队打着锐金旗明教弟子行至附近,刚好迎面于六大派的队伍撞上。 “是魔教的妖人,一个也不可放走!” 眼见行踪已经暴露,行在最前面的峨眉派在灭绝师太的一声令下,当即便率领弟子与对方战在了一起。 这灭绝师太确实是对明教恨入骨髓,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忍得心急如焚,早就恨不得立时大开杀戒。此时真见了明教中人,自然是放开手来屠戮。 只见得她剑法凌厉绝伦,没有一名明教的教众能挡得了她三剑,高大的身形在人丛中穿来插去,东一刺,西一噼,瞬息间便有七名教众丧生在她长剑之下。 锐金旗掌旗使庄铮正巧在这队人中,他见情势不妙,立马手挺狼牙棒抢上迎敌,才将灭绝师太挡住。十余招一过,灭绝师太展开峨嵋剑法,越打越快,竭力抢攻。但庄挣武艺甚精,一时竟和她斗了个旗鼓相当。 灭绝师太不知对方底细,只觉得自己还没上光明顶,便被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拦住,心中十分恼火。当即运足内力于剑上,直朝那庄铮噼去,想要以自己修炼几十年的峨眉九阳功强行碾压对方。 哪知庄铮这个锐金旗的掌旗使者,在明教中也算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在武林中更称得上是一流高手。 他天生膂力奇大,内外功俱臻上乘,加之此时用的又是狼牙棒这般厚重兵器,自然是于硬拼时占尽了优势。 只见其大喝一声,一股刚勐的臂力反弹出去,啪的一响,灭绝师太手中长剑竟当时便已经断为三截。 灭绝师太见此情形,不由得心中大怒,反手便欲抽出背上负着的倚天剑。正在此时,她身边一个身影飞出,竟是俞莲舟抢先一步已经和那庄铮战在了一起。 见此,灭绝虽然心中不悦,但也自持身份,没有上去与俞莲舟一同围攻那庄铮,而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帮着掠阵。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后,灭绝当即便被俞莲舟的武功给吓了一跳。 只见这位武当俞二侠同是用了一柄普通长剑、同是与敌人那狼牙棒硬碰硬,但与灭绝师太不同的是,俞莲舟明显在交手中占尽了优势,没过几招,就已经硬生生地将那庄旗使的兵器震落,点中了其穴道。 “这俞二怎么功力如此深厚,竟似还胜于我不少?还有他所使的这是什么剑法,为何明明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几下便能将那莽汉的重兵器震落?” 灭绝师太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于心中连连感叹。 而就在灭绝师太这一愣神的功夫,战场上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只见得孟修远突然闪身出现在人群之中,手指连点、脚下如行云流水般四下飘动,片刻之间,已将锐金旗的几十人尽皆点住穴道。 其后闻声赶上的各派高手完全来不及参战,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孟修远这般表现,随即在一旁为免尴尬,尽量跟着喝彩了几声。 “孟少侠,这些魔教中人该如何处理?” 空智看着这站定在原地的众多敌人,不由得对孟修远愈发忌惮,因而主动向他开口询问道。 “便留他们在这里吧,他们被我点了穴道,没一两日时间解不开。 而咱们距离光明顶上,最多也不过半日时间了,没必要因为他们耽搁,以至于延误了时机。 待回来在一同收拾就是。” 孟修远略微想了一下之后,便开口答道。 没想到,孟修远这刚开口,一旁的灭绝师太却就有了意见: “不行!这些魔头,怎能就轻易放过?! 即便是他们此刻没有反抗之力,咱们碍于道义不好杀他们,那也得要挫挫他们的锐气才是。 我看这样吧,解开他们的穴道,让他们磕头求饶。 若不从,先各斩他们一条手臂再说。” 孟修远闻言,不愿和这老尼姑吵嘴,只微微一笑答道: “师太你随意,别让我动手就行。”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武当派众人继续向前走去。 灭绝见孟修远答应得如此干脆,心中知道孟修远一定有什么算计。 于是她也不指使弟子,亲自抓住那庄旗使,暗自认真运足内力,连点数指在他胸口大穴之上。 却没想,在她这全力施展之下,庄旗使身上的穴道竟仍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灭绝脸色愈发难看,阴沉的脸似要滴出水一般。 此刻周围人见了这一幕,瞬间心中了然,也明白为什么孟修远不与这灭绝争执。 不过各派众人心知灭绝此时的尴尬,怕继续留在此地引得灭绝恼羞成怒、记恨于心,赶忙不约而同孟修远的方向追去,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只留得峨眉这一派待在原地,半晌过后,才又默默追上了大队伍。 …… “接下来,咱们便算是真到了光明顶附近。以咱们的人数,恐怕是很难继续潜行。 若想悄然进入密道,最好的方式,还是需得有一队人单独行动,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开……” 孟修远眼见峨眉追了上来,也不多废话,当即便开口说起正事。 各派闻言,皆是一惊,面上都不免露出为难之色,目光躲闪,不愿与孟修远对视。 毕竟,这光明顶周围的五行旗部众至少有数百上千人,若是六派一同对敌尚好,可若去只是小队人马去吸引对方注意的话,不免太过危险了一些,一不小心或许就会被围杀。 唯有灭绝觉得刚才丢了面子,暗自心中发狠,想要派自己手下弟子去做这是,以此来为峨眉挽回一些颜面。 却没想到,她还没说话,孟修远倒抢先一步交代道: “我同二师兄商量过了,就由他带着我武当派弟子去做吸引敌人的事情,留我在此带着各位上光明顶。 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闻言,自然心中高兴,一个个赶忙出口称赞,说的都是些什么“武当派高义,在下佩服”、“以俞二侠、莫七侠之绝技,一定能担此重任”之类的拍马屁的话。 见此孟修远也只是笑笑不做理会,只是让周止若、小昭二人都随着武当派的人去一起行动,留的他自己一人没有牵挂,同其余五派一同上光明顶。 如此,两方分道扬镳,各自行事。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远方天空中突然一道金色焰火炸开,这是刚刚从锐金旗众人身上搜出来的信号弹。 此时亮起,说明俞莲舟等人已经做好准备,主动以此来吸引周围五行旗的注意。 而孟修远这边,则也同时开始行动。 在密道图纸的指引下,孟修远没费多大力气,便带领众人寻到了一处隐蔽的入口,从而进入了光明顶的山中隧道。 这光明顶有七巅十三崖,被明教经营已有数百年,山中许多密道纵横交错。好在黛绮丝和小昭二人共同完成的图纸十分精细,孟修远依图寻了一条许是杨逍都不清楚的道路,直上了光明顶的明教总坛。 密道的出口开在一座岩壁之上,从外面看,那石门只与山壁没什么两样。而这从那狭窄的密道口走出之后,映入眼帘的竟是好大一片广场。 或许因为这是总坛腹地,反倒没有什么明教弟子再次把守。因而在五派总共加起来数百人依次走出密道口的这段时间里,竟是一直没有被发现。 “孟少侠,你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 空智看着眼前这景象,不由得十分欣喜,只觉得此次围攻光明顶的战役,至此已经成功了大半。 “对,咱们快些出发,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杀光那些妖人!”灭绝也已经握紧倚天剑,眼中杀意蓬勃。 受的这些领头人物感染,五派众人皆十分欣喜,虽因为怕提前暴露而不敢大声说话,可互相窃窃私语之中,也不免洋溢着兴奋激动的感觉。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到底是高兴得太早了。 孟修远此时没有征兆地突然深吸一口气,运足纯阳真气,仰天大喝一声: “明教诸位,我六大派已至光明顶上。 快快出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这一声吼,似滚滚惊雷于空气中炸响,轰隆隆地于空气中逸散,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光明顶。 而站在孟修远身边的五派众人,虽因为孟修远刻意控制而没受伤,却也一个个被震得魂不守舍。 待他们回过神来、再看向孟修远时,却见他竟是已经连出数剑,将那众人来时的密道门给砍得轰然坍塌,堵住了这唯一已知的去路。 至此,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脸色十分难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4 武林至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一瞬之间,灭绝师太手中的倚天剑便已经出鞘,隔着三丈距离,剑尖遥遥指向孟修远的咽喉。 她身后一众峨眉派弟子,见自家掌门师父如此,同样一个个拔出长剑,自觉地移形换位,以峨眉剑阵将孟修远围困在了其中。 孟修远面对这寒气逼人的剑锋神色如常,只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似在等待着什么。 周围余下四派的高手见此情形,心中十分纠结。 他们虽因敬畏孟修远武功高绝,而没似峨眉这般冲动行事,但对孟修远如此行径同样深深不解。 “孟少侠,你这难不成是想效彷西楚霸王,行那‘破釜沉舟’之举? 可是,没这个必要吧……” 何太冲看着那已经坍塌的密道退路,面色十分难看。 “对啊,孟少侠。 咱们听了你的建议,一路昼伏夜出、好不容易潜行到了这光明顶之上,可谓是受尽了苦头。 现在这眼看就要偷袭成功了,你却非还要嚎一声,将咱们的行踪给暴露了。 怎的,你这是觉得前面的事丢了面子,想要以此显示你武当的光明正大?” 崆峒五老中的关能随声附和,也阴阳怪气地向孟修远问道。 他二人此话一出,算是表明了昆仑、崆峒两派的态度,引得身后众弟子议论纷纷,看向孟修远的目光之中也颇有不满之意。 “什么破釜沉舟,什么光明正大,都是放屁。 诸位难道还没看出来么,咱们这是中了他的诡计了!” 灭绝此时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小贼明显是已经暗中和魔教勾结,多日以来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将咱们引到这光明顶上,让那魔教众人围杀我等。 他刚才那一声吼,明显是在给魔教通风报信!” 听得灭绝师太这番痛骂,在场众人纷纷心中一惊。 环视周围,果然见这片广场被陡峭山崖包围于其中,除了已经被破坏的密道以外,只有远处一条窄窄的山间小路作为进出通道,正是一个适合瓮中捉鳖的好地方。 只不过,在场众人对此却并不敢肯定,他们既不愿出声第一个得罪孟修远,也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而,大多数人此时都保持了沉默。 唯有华山二老念及当年蝴蝶谷中的事情,开口主动替他解释道: “师太且先冷静一下,咱们刚到这光明顶上,还没与魔教交手呢,莫要先自己起了内讧。 武当派与孟少侠都名声在外,是咱们中原武林正道之支柱,又怎么会与魔教勾结? 再者说,若是真有此事,那此时咱们早应该已经被魔教包围、乱箭射杀了,还哪里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说话呢? 咱们此时当务之急,是要赶快去找那些魔头决一死战,而不该留在这里互相浪费时间!” 灭绝闻言不忿,冷哼一声又道: “他武当派弟子娶了魔教妖女、认了杀人魔头谢逊为义兄,包庇他们十年有余。 勾结魔教这种事情,说不定早早就在做了。 这一路上同样也是,明明擒下了魔教妖人,可却也全都被他放过。 还不够明显么? 至于为何魔教众人尚未出现,肯定是要么是他们之间沟通出了什么失误,要么便是还有更深诡计于其中……” 灭绝这话刚说到一半,突听得远处一道雄浑震耳的喝骂声传来打断了她: “灭绝老尼姑,莫要再给自己脸上贴金。 要收拾你们峨眉,又何需什么什么阴谋诡计。 我殷天正一人便足够了!” 随着声音,便见白眉鹰王从远处那山间小路飞纵而出,身旁还跟着的还有杨逍、五散人等一众明教高层。 明教此时尚存的顶级战力,此时已经大多齐聚于此。 只不过,身后跟随的其他其他明教弟子,人数就不算太多了,稀稀拉拉也就百余人,远少于六大派的人数,明显处于劣势。 显然,明教这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顾得上调遣手下回护光明顶。 中原五派高手见此情形,面色稍稍舒缓,也明白孟修远并没有如同灭绝所说的那样,暗中勾结明教中人陷害他们。 因而众人纷纷转向孟修远,虽不说道歉如何,但也都想说两句软话。毕竟等会儿动起手来,孟修远依旧是他们这边最为顶尖的高手。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孟修远的行为再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只见他突然纵身跃起,似清风幻影一般从围着他的一众峨眉弟子头上飘过,朝那明教中人方向奔去。 明教众多弟子见对方突然窜出一个人,皆大惊,不由得抽出兵刃弓箭,准备对孟修远出手拦截。但为首的几位明教高层见此,却都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叫停了手下众人。 果然,孟修远也并没有对明教出手的意思,而是只飞纵到到广场中央,距离两边人马都差不多远的地方,就已经站定了下来。 “鹰王,杨左使,说不得大师,好久不见。” 孟修远微微拱手,朝明教方客气地向行了一礼。 “见过孟少侠。”三人同样朝孟修远回了一礼,丝毫不见作为敌人的剑拔弩张之意。 中原五派众人见得如此情形,心中又是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还是那灭绝师太忍不住怒意,第一个站出来大喝道: “孟修远,你果然和魔教有所勾结,现在竟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你为何不直接站到那魔教队伍中去,我峨眉也不差今日多杀你这一个!” 孟修远听闻灭绝这番狂言,哈哈一笑,也不与她置气,只各看左右双方一眼,而后朗声开口道: “诸位,既然现在你们双方都已到齐,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首先声明我的立场,今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事,我不站在任何一方阵营之中。 之所以领着六大派从密道上光明顶,也是为了让双方少些摩擦,少死些人。 而之所以非得是在这光明顶上说事,为的就是将大家齐聚一处,我好将道理一次性说通。” 在场双方一听孟修远此话,顿时恍然大悟。至此,他们才明白了为何孟修远会行事如此奇怪。 “孟少侠,你这是想要帮着我们明教,与中原这几派说和是吧……” 殷天正一般向孟修远询问,一边却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对孟修远的这个想法不太看好。 果然,他话音未落,左右双方数道质疑嘲讽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喂,我说那个武当派的的小子,别人称你一句孟少侠,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对么……” 五散人中的周颠向来行事乖僻、出言无状,此时见孟修远如此出风头,心中更是十分不满。不顾身旁说不得和尚的阻拦,指着孟修远狂喷唾沫星子: “就你们这些所谓中原‘名门正派’的臭鱼烂虾,也配得和我明教讲和? 侵我光明顶总坛、私闯我教密道,这可都是不能饶恕的死罪。 凭你三两句话,就想揭过去?” 与此同时,中原五派方向领头的空智大师也开了口: “孟少侠,我理解你武当与天鹰教有姻亲关系,所以夹在其中两相为难。 但是我等门派过往可在魔教手上死伤了这许多人,欠下了海样深的血债,你想将其化解,却是没有那么容易。” 空智此言一出,崆峒派的宗维侠立马出言附和道: “空智大师说得极对,孟少侠你还是莫来做这好人了。 不说别的,单说魔教那金毛狮王谢逊,他自己一人便犯下了多少血桉? 我崆峒派此次上光明顶,便是为了向魔教讨回一个公道,绝不会半途而废!” 崆峒五老虽然向来在这六派联军当中没什么地位,可宗维侠的这番话却是说到了大家心里,获得一致响应,引得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 孟修远见此场景,也不与他们争辩,只自顾自地继续朗声说道: “各位误会了,我并不是强装好人,一定要让诸位放下仇怨如何。 虽说我确实知道其中一些曲折原委,明白这次六大门派围攻明教,实则是受了奸人的挑拨,中间存着极大的误会。 可这些,都可以暂且不提。 我真正想说的是……” 说着,孟修远抬起手指朝着双方阵营各狠狠指了一下,面色逐渐严肃: “在场诸位,除了说不得和彭莹玉二人以外,有一个算一个,都不配称作英雄好汉。 我孟修远,看不起你们!” 孟修远此言一出,明教和五大派皆为之哗然。 当即便有许多人心中恼火,藏于人群之中偷偷出声叫骂,而也有许多人心中疑惑,不懂孟修远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孟少侠何来此言?” 殷天正白眉微皱,代表众人开口向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扫视在场众人,肃然开口道: “敢问诸位,无论明教还是六大派,哪个不是自命行善去恶、号称以拯救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为己任。 可虽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呢,你们自觉得做到了多少? 现如今蒙古人暴虐日久,百姓民不聊生纷纷揭竿四起,正到了元朝廷气数将尽、合该驱除鞑虏还我河山的时候。 可在场诸位呢,你们在此难逢良机之下,又在干些什么?” 在场众人听闻孟修远这番话,不由纷纷陷入沉默。因为孟修远这话虽显得有些唱高调的嫌疑,但也确实切中了他们的痛点。 明教不必说,本就是历朝历代都在想办法起兵造反的组织。 现如今这天下义军四起的情况下,却由于光明顶上高层内斗而使得这抗元大业被拖延,各方力量分裂,自然是他们这些什么使者、法王们的失职。 而中原六大派,也都是主要由汉人组成的门派。 嘴上虽然不能明说,但是若有谁在反元这一项上表现出不坚定,那也必定会遭到其他同道的唾弃。 从原本时间线的万安寺,诸多门派对赵敏的态度就能看得出这一点。 就连何太冲这个门派远在西域的昆仑派掌门,都坚守住了作为“中原江湖正道”的底线,宁可被斩下好几根手指头,也不肯与元朝廷合作。 因而当孟修远说出这些话时,他们一时间都有些难以反驳。 见此,孟修远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我之前说过,我并不是强装好人,一定要让诸位放下仇怨如何。 我所求的,不过是让大家暂且放下私仇而顾全大义,于这抗元大业之中通力合作。 待到过了几年、抗元成功之后,你们再想要怎么厮杀报仇,都与我无关……”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说到这里,孟修远故意转向五大派一方,又加上了一句: “其实这起义的事情,明教基层的那些人才是主力,咱们这些江湖门派只要稍稍帮点忙、甚至是不跟着添乱,就已经足够了。 并非是让诸位上阵杀敌,亦或者明着跳出来与朝廷作对,所以无须担心。” 事实上,孟修远之所以费心费力要说服这几个江湖门派与明教合作,其实看重的并非是他们这习武练功的几千人的战斗力,而是他们各自于中原地区的影响力。 就好似那已经被灭的龙门镖局,他们的总镖头,便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平日里看起来好似龙门镖局与少林寺关系不大,但实际到关键处,少林暗中的一个指示,便会让龙门镖局为其大大出力。 类似这样的情况出现在很多方面,天下各处的商帮、山寨、船帮、码头、镖局等等,有许多都和这六大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中很多高层都是六大派的记名弟子、外门弟子这般身份,即便不是,也大多与六大派有着不浅的交情。 而这些看起来不入流的组织,其实于涉及交通、后勤、通信等一系列方面都掌握着巨大能量。 如此情况下,让六大派明着与明教百万教众对抗,或许他们无能为力。可若是他们偏想使坏,那在明教起义过程中添乱、干扰,那确实是做得到的。 因而,孟修远才选在这光明顶上,想要与他们将一切讲清,意图清除这块障碍,甚至是将其转化为抗元事业中的助力。 可惜的是,这些平日里当惯了大爷的五大门派,并不是单单一番话就能说动的。 “孟修远,抗元大业我们自然要出力,可谁说我们就非要同这魔教众人合作? 要用这大义来压我们,短短几句话就要让我们放下血海深仇,与那魔教中人罢斗…… 你先看看自己,你配么? 不过是一个功夫好些的武当二代小辈而已,充什么大头。 真当自己是武林至尊?” 灭绝师太绷着一张老脸,突然朝孟修远冷声大喝道。 眼看那“日思夜想”的杨逍就在对面,她眼睛早就红了,自然是不愿就这么罢休。 而余下四派的众人听了灭绝师太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喜,皆纷纷出言赞同: “师太说得对!” “孟少侠,这番话,还是让你师父张真人来说吧。” “对,咱们虽然抗元,但却也没有必要听谁的吩咐,更何况只是一个小辈……” 他们虽碍于大义,但从心而论,却也怎么也不想与那魔教众人合作。因而顺着灭绝师太的话,纷纷拿孟修远的身份开刀,明朝暗讽他不配说这样的话。 一时间,局势陡变,似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孟修远见状,心中对这些老江湖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得轻笑一声,盯着那灭绝问道: “若我真是武林至尊又怎样?” 灭绝冷哼一声,抬起手中倚天剑指向孟修远: “你便是真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的倚天剑争个高下。当真成了武林至尊,那时候再来发号施令不迟。” “好!” 孟修远高喝一声,随即身形似炮弹般窜了出去,直奔峨眉派阵营而去。 峨眉派众弟子见此,虽有心共同御敌,但在孟修远面前,却显得太过缓慢了一些。 下一刻,众人惊呼之余,灭绝便已经倒飞了出去。而原本她所用的倚天剑,也已经到了孟修远手上。 孟修远细细打量手中宝剑,而后不屑地一笑,抬头向众人朗声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今日虽没有屠龙刀在手,却也要当这个武林至尊。 有哪个不服,烦请当面说出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5 独战六大派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有哪个不服,烦请当面说出来。” 孟修远此言一出,立时引得在场双方都为之哗然。 尤其是是见他如闪电般出手,突然击倒灭绝师太、夺过她手中的倚天剑,众人皆有些没反应过来。 “孟少侠,你这是何意?! 难道你武当派,想要为了这些魔教众人,与我们其余五派为敌么?” 少林空智神僧此时眉头微皱,握紧手中禅杖,肃然向孟修远出言逼问。 他这话一出,似是给五派弟子添了几分胆气。 众人眼看“带头大哥”已经出言批判了,自然是跟着风向说话,纷纷出言附和,痛斥孟修远刚才的行为: “孟少侠,你太过分了,怎可趁人不备,突然偷袭灭绝师太?” “我看灭绝师太说得对,这武当派确实时包藏祸心、与魔教有所勾结。 你们看,这刚才还拿大义来压我们,现在眼看说理不通,这便开始动手了。” “孟少侠,我劝你三思而行,咱们六派来光明顶之前,可是共同立下过盟誓的。 你这与峨眉为敌,便是也同咱们余下四派为敌!” “哈,还以为‘紫霄神剑’这么大的名头,该有多大的本事。 原来只是只能靠偷袭来取胜、谋取人家神兵利器小人。 有本事将倚天剑还给师太,你们再光明正大地比过一场。” 一道道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叫喊声从人群中传来,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众人虽也畏惧孟修远武功高强,但由于在场五派弟子足有数百人,乌泱泱地聚在一起,便自然觉得自己一方人多势众。 再加有身前站着各派诸多高手撑腰,因而谁也没觉得,孟修远会敢和和五大派这么多人作对。 而明教这边,即便相识的杨逍、殷天正、说不得三人知道孟修远的武力超俗,听得他这番提起“武林至尊”的这番言论也有些意外,觉得并不太可行。 而余下与孟修远不那么熟悉的人,就更觉得这年轻人是心里着急,以至于口不择言了。 “喂,我说那个姓孟的少侠,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听你说话,也是个好人,知道为咱们明教抗元的事情考虑。 不过你身后那些老家伙们,看样子却只当你的话是放屁。 要我说,你就先下山去,别参合他们的烂事,由我们明教自己来处理就是。 免得等会儿动起手来,你夹在中间两边为难。 你放心,这群臭鱼烂虾,我们自己还是收拾得了的。” 周颠指着孟修远开口说道,显然他是领了孟修远刚才的那份心意,但却依然有些没看得起这个年轻人。 而他这一番话,也引得身后许多明教弟子的赞同。 他们听得孟修远刚才的言辞,不由得都对这位心系抗元大业、意图让明教和六大派联手共成大事的年轻人很是认同,暗叹中原武林也不都是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只不过,眼看那五派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教众人都觉得,孟修远的这番话定是白讲了。而什么“武林至尊”的言论也太过不切实际,不过是年轻人一时热血上涌,说出来的意气话而已。 毕竟此时那五派数百人在场,孟修远即便武功高强,以一人之力又能对付几个呢。 因而,明教中人此时也跟着周颠出言,纷纷对孟修远真心劝道: “谢过孟少侠,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孟少侠,你还是下山去吧,我们自己能够应付” “望将来杀鞑子的时候,能和孟少侠并肩作战。至于今日之事,就不劳孟少侠费心了。” …… 孟修远作为全场焦点,站在两方中间,听得左右叽叽喳喳传来的这或嘲讽、或关心的话语,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不由得摇了摇头。 看来,平日里确实还是太低调了一点。 这说出来的话,竟是被人当做开玩笑一般。 “哈哈。” 孟修远突然开口笑了两声,整片广场霎时间为止一静。 倒不是说他们如何尊重孟修远,而是此时的在场众人,一时间真的都难以再开口说话。 孟修远的这两声轻笑明明没有用力,但传到每个人耳中,却都好似惊雷般炸响,震得整个人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功力深厚如空智、灭绝、杨逍、殷天正等人,听了孟修远这两声轻笑,都觉得胸中一痛、内息随之停滞。而功力浅薄者,则更是心脏疼痛难忍,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半天缓不过气来。 一时间,在场众人皆忙着暗运真气、稳定内息,自然再没有人有能力张口说话。 而于此时,孟修远澹然开口说道: “我想,诸位可能有些误会。 刚刚说的那些事情,可不是与你们做商量。 我今日来此,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促成六大派与明教的合作,让大家共同抗元。 无论你们愿不愿意,这一点我都一定要做到。” 言语间,孟修远随手将倚天剑一甩,使其化作一道青光,“嗖”地一声直射向已经被弟子扶起的灭绝师太。 峨眉众人见状大惊,可却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剑向灭绝师太射去。好在,这剑略偏了一些,直落在灭绝脚边一寸远的地方,深深插入地面之中。 孟修远随即扫视在场众人,接着说道: “我来之前,本就做了两手打算,想着先与你们讲道理,若道理不通,再做其他打算。 现在看来,是要走第二条路了。 既然你们非说这‘武林至尊’才有资格命令你们,那好,我就当这‘武林至尊’。 咱们按江湖规矩,手底下见真章。 今日我不代表武当,而只是代表孟修远这一个人,向在场的诸位挑战。 你们无论是一人、一派、还是所有人一起上,我都无所谓。 可唯有一点,那就是若今日赢不得我,那诸位日后就必须全力合作抗元,不得有丝毫藏私。 否则,到时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孟修远这番话说完,众人中功力较强者,也恰好调整好了内息。只是他们此时的脸色,一个个都十分难看。 “孟少侠,你虽功夫高超,却也太狂妄了一点吧。 你真的觉得,能只凭自己这一人之力,将我们全给挑了?” 空智眉头紧皱,双眼死死地盯着孟修远。 孟修远也不愿同他多费口舌,只轻哼一声道: “大师若是怕了,自可直接弯腰喊我一声‘武林至尊’,然后依我命令行事就是。” “你?!”空智闻言大怒,提起手中禅杖就要上来与孟修远较量,可刚还没走出半步,便被身旁的崆峒五老中的关能给拦住。 这关能凑到空智耳边,小声说道: “大师,这姓孟的小子着实厉害,十年前咱们就奈何不得他,你不可冲动行事啊。 好在他狂妄,竟说是随意咱们多少人上阵。 要我说,咱们五派数百人一拥而上,直接把他拿下就是了。 莫要分散出击,让他逐个击破。” 空智听闻他此言,却是脸色极为难看,一挥手就把关能推开,当场大声呵斥道: “哼!我少林今日来了百余号人,皆是寺中精英弟子。若是真加起来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那也合该我少林俯首称臣。 我就不信,他还真当自己是他师父张三丰了? 你们崆峒若要找人联手,去找别人就是,我少林不需要!” 空智这一声呵斥声音极大,使得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关能的身上。 关能见状既尴尬又愤怒,觉得自己和崆峒派的脸面霎时间都丢尽了。只不过他哪里敢和空智说理,只得笑呵呵地赔了一声不是,然后灰熘熘地走回了自己几个兄弟身边。 事实上,空智之所以如此愤怒,还是有其缘由的,并非是故意要让崆峒派丢脸。 这空智向来将十年前经历的那场百岁寿宴,当做自己今生最大的耻辱。他当时和两名师兄弟联手,却仍败在了孟修远手上,将整个少林的颜面都丢尽了。 自那次回寺之后,他便潜心刻苦修炼七十二绝技,以至于近乎疯魔,为的就是能够亲手从孟修远手上讨回少林的面子。 因而,只能说是关能恰好触到了空智心中的陈年旧伤,所以才倒了霉。 不过好在,这关能向来心态极佳,一张厚实脸皮于整个江湖之中都属于超一流的范围。刚丢了这么大的人,转头便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又凑到了旁边华山派的队伍当中,于华山二老耳边小声说道: “二位前辈,要我看,不然就咱们华山、崆峒二派一起迎敌吧。 那姓孟的小子十年武功就已经出神入化了,这十年过去,还不知道已经练到什么程度。 咱们两派这次各自都只来了几十人,如果单独出战,恐怕未必一定会是那小子的对手。 还是一起围攻他,会稳妥一些……” 华山二老听闻关能此言,倒是没有似空智那样让其下不来台面,可同样,却也也没有同意这崆峒派的邀约,而只是沉默地各自摇了摇头。 一旁昆仑派的掌门见此情形,轻哼一声,故意将视线转向一旁,不与那关能对视,以此来暗示他莫要再过来自讨没趣。 而调整好内息、已经握着倚天剑重新站起来的灭绝师太,则更是对崆峒派的这般猥琐行为嗤之以鼻,只觉得羞于与这般人为伍。 她也不顾其他人如何反应,第一个便率领一众峨眉弟子朝孟修远走去,直至约莫还有个四五丈距离时,才停下来开口道: “孟修远,我不知你如此行为,是否真是为了天下抗元大业。 可今日你要拦我与魔教决一死战,那便是没门! 你要强出头,那刀剑无眼,待会儿若是有什么损伤,也怪不得别人。” 孟修远闻言一乐,他是真没想到灭绝师太到现在嘴还能这么硬。 只感叹,可惜郭襄女侠当年没传下来一门用嘴伤人的功夫,否则这灭绝师太都无需使这倚天剑,功夫也会再上一层楼。 “哈哈,师太,莫要磨牙了,快些动手吧。 这独挑六大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待会儿说不得还要借你手上的倚天剑一用,还望你不要见怪。” 孟修远嘴角略带微笑,瞧着灭绝手上那锋芒逼人的神兵说道。 “组剑阵!” 灭绝自然听出了孟修远这是在暗讽她一再被夺走倚天剑的事情,不由得气得握紧剑柄,咬牙切齿地怒喝道。 一声令下,三十余名峨眉弟子“仓啷啷”皆佩剑出鞘,脚下步伐利落变幻,很快便将孟修远围困于其中。 孟修远本就是想要以武力威慑众人,所以故意没有上前打断,只站定在原地,等着她们阵法成型。 “哼,狂妄。攻!” 灭绝的声音从阵外传来,随即便见一道道剑光同时直朝孟修远刺来。 这剑光三两合并一处,似波涛涌起,又似花朵绽放,配合得精妙异常,仿佛整个融为一体,变成了活物一般。 孟修远一眼便看出,这阵法不只是追求对敌人的围攻,更是有着卸力导气的高深理论在其中。 若是被困在其中的敌人想凭功力优势强行破阵,很容易便被这阵法将攻击传导分散开来。三十余个人分担一个人的攻击,自然压力小了许多。 显然,或许是十年前峨眉山上的事情,给灭绝留下了很深的刺痛,她这十年间着实没少在这剑阵之中花心思,将其编排得针对性十足。 而这些峨眉弟子,也绝对是十年来夜以继日下过无数苦功夫,才能将这剑阵用得如此高明。 只不过,这灭绝的武学造诣终究差了一些,再怎么样也编排不出似“真武七截阵”那般神奇的阵法来。 而且孟修远的功夫,也不只是十年前那般了。 只见得孟修远真武剑一出,整个人似是长了三头六臂,左噼右挡,竟是电光火石之间将这些攻击悉数当下,整个人的动作快如闪电,近乎出现了虚幻缥缈的影子。 峨眉弟子见状,皆大为惊奇,他们不知是见了人还是见了鬼,竟能使得出这般动作。 不过,这倒也不怪他们,毕竟《乾坤大挪移》第七层的功夫是如何一回事,天底下也没得几个人见过。 只听得“当啷”几声,又伴随这几道惨叫,有数名峨眉弟子已经受了暗伤,虽因为剑阵的卸力导气作用而伤得不重,但终于影响了剑阵的整体性,使得其渐渐有了破绽。 而于此时,下一波剑阵攻击却是仍毫不停滞,依旧袭来。孟修远故技重施,再次以《乾坤大挪移》的心法爆发可怕速度,左噼右砍,强行与峨眉众弟子同时交手。 本来如此,如此僵持下去,时间一长孟修远自然可破这剑阵。 可是于此时,一道青光却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孟修远身后,直朝他大腿刺来。 电光火石之间,这一招极为凶险,威力十足,显然是经过提前精心设计的。 这剑阵狭小空间之中,孟修远此时所有能躲闪的位置恰好都已经被长剑封闭而孟修远功夫再高,却也还是肉体凡胎,抵不过这削铁如泥的倚天宝剑的剑锋。 所以这乍一看上去,几乎是个无可解救的死局。 好在,终是孟修远反应迅捷,以左手发《一阳指》的指力强行荡开了几柄长剑,这才给自己制造了一个狭小缝隙,趁机翻身,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动作恰好避过了这一击。 随即,他手中真武剑横着一敲,恰好击打在倚天剑的剑嵴上。 这一件虽似没用多大力量,可却使的是《止戈剑法》,真武剑上灌足了纯阳真气。 因而哪怕灭绝师太已经是用足全身十二分的力气来握剑,可对于这从未见过听过的《止戈剑法》,却还是少了些防备,被孟修远的这招终给震得倚天剑再次脱手。 至此,这场比斗也就再无悬念。 倚天剑到手的孟修远攻击威力陡然暴增,那些峨眉弟子的长剑与他手中神剑一触既断。在装备、功力双重碾压的情况下,剑阵完全发挥不出卸力导气的效果,更是做不到有效的抵抗。 只几息之后,众多峨眉派弟子便纷纷躺倒在地,身边满是断掉的剑身残铁。连带着那灭绝也被孟修远击中一掌、封住浑身大穴。 于此时,孟修远并没有低头去看他的手下败将、对着灭绝师太说什么狠话,而只是继续抬头望向对面余下的众人,神色澹然地问道: “诸位,下一个谁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6 刀剑合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言一出,场中竟是无人应声。 实在是他刚刚的表现,使得在场众人尚处于迷惘的状态当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有人能想到,孟修远竟是真的以一人之力,就破了峨眉派三十几人组成的剑阵。更是于其中纤细微末之间,再次速败灭绝师太,还从她手中夺过了倚天剑。 要知道,灭绝可不只是因为是峨眉掌门才有的名声,她的江湖地位,是于江湖上真刀真枪地杀出来的。 除了少林寺这次来的空智、空性两位神僧,在场五派众人之中,没有谁敢说自己的功夫就一定比灭绝要强。 更别说,这灭绝手上还拿着无坚不摧的倚天剑,使得剑法威力更强了几番。 “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妖法,你看清了么?” 崆峒五老中的关能此时只觉得胸中一阵气闷,心脏跳得厉害,忍不住与身边的师弟宗维侠小声耳语问道。 “不知道,许是用了什么无形无色的毒烟暗器,许是突施怪招骗了灭绝师太,亦或者,他的功夫真的高到了咱们理解不了的程度……” 宗维侠口中虽回答着自家师兄的问题,双眼却一直扫视着场中那些倒地不起的众峨眉弟子。他想从这凌乱的场面之中,发现一些有用的信息。 刚才峨眉派众弟子施展剑阵,围成了一个圆圈,恰好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让大家都看不到那剑阵之中发生了什么。 众人只听得一阵阵兵刃交错的“铛啷”声,见众峨眉弟子围着孟修远绕圈圈,随即几息之后,便看那灭绝师太突然从外围闪身冲入剑阵。 自这开始,峨眉一方才突然显露出败象。 先是灭绝手中倚天剑被夺,被打得倒飞出来动弹不得。再是众峨眉弟子手中兵刃纷纷被削断,被倚天剑的剑锋将阵法破尽。 对此一幕,五大派的人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为之讨论纷纷。 “灭绝师太湖涂啊,这小子若不得那倚天剑,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破开剑阵。 定是那姓孟的小子用了什么张真人创出来的奇招,才打了灭绝一个措手不及,夺了她的宝剑。然后仗着这宝剑之利,才胜过了峨眉的一众弟子…… 师弟,你说咱们若是谨慎些,胜得过那小子么?” 昆仑派掌门夫人班淑娴,于丈夫何太冲耳边小声地说道。 她本来于丈夫面前,向来都是十分强势,一不高兴非打即骂,丝毫不给其留面子。甚至是在昆仑派中,被众弟子偷偷起了“太上掌门”的外号,可见其平日里的作风。 但孟修远此时露出的这惊人表现,却是着实有些吓到她了,因而这班淑娴故意找了许多孟修远取胜的巧合理由,来给自己壮壮胆子,同时说话也略微温和了一些,想着从丈夫这里得到一点信心与慰藉。 却没想,何太冲的回答却她大失所望: “恐怕很难。 这孟修远的功夫确实高绝,十年前他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我便远不是他的对手。 十年过去,还不知道他功夫已经高到了什么程度。 更何况,现如今又有这般削铁如泥的宝剑在手,咱的兵刃许是连一下都挡不住,又怎么与他抗衡……” 何太冲虽向来惧内,对这班淑娴畏之如虎。但于此关键之时,他却也不能随着妻子的意愿胡说。 无论是十年前百岁寿宴上那凌空一剑,还是灭蝠大会上孟修远所展现出的绝世轻功,何太冲铭记至今。 因而,他更偏向于孟修远是这些年间神功更进,真的凭本事一人打败了峨眉这三十余人。 班淑娴闻言,冷哼一声,脸色极为难看。暗道自己丈夫软弱无能的同时,却也忧心忡忡。 毕竟若按何太冲所说属实,那无论是她还是昆仑派,或许真就要栽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上了。 这中原六大派,无论名望地位还是武功实力,其实都可划分为三个档次。 其中以武当、少林为首,峨眉、昆仑次之,崆峒、华山再次之。 现如今见这与昆仑实力相差不大的峨眉派都已经身败名裂,班淑娴自然不由得有些兔死狐悲之意。 与她想相同的是,无论华山派的华山二老,还是崆峒派的崆峒五老,面对孟修远此时这声澹然询问,都显得十分纠结。 大家既怕不接话,会使得门派丢了面子,又怕真若应声答应挑战,上场后会步了峨眉派的后尘。 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好在,这时候还是有冷静的人的。 “空智大师,这孟少侠想要做武林至尊,让咱们都听他的吩咐,我昆仑派自然是不愿。 只不过此次围攻光明顶之行,由少林派发起,也一直由空智大师你来指挥。 因而,我昆仑不敢轻举妄动,怕会影响了大局 接下来该如何,还是由少林派来安排为好。” 何太冲突然出声,他转头看向少林寺方向,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着空智一抱拳说道。 在场众人闻言一愣,而后便都在心中暗道这何太冲聪明。 天塌下来,自然应该是由高个子的顶着。短短一番话,就在保全面子的情况下把难题甩给了少林寺。 何太冲的这一番话,虽说有些甩锅的嫌疑。但毕竟空智确实是此次围攻光明顶的六派共同领袖,碰上如此麻烦,自然也该由他来承担这个责任。 因而,何太冲此言一出,刚刚还在愁眉苦脸没有对策的众人,也都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转向少林方向,开口附和说道: “对,空智大师,你来拿主意吧。” 空智闻言,倒是不慌不忙,只是先与场中央的孟修远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朝身旁三派众人说道: “诸位无需顾虑,既然我少林派今日在此,便不会让这个什么‘武林至尊’的玩笑话成真。 今日重点,还是在讨伐魔教。孟少侠这般行为,不过是其中插曲罢了。 请诸位莫要似峨眉这般,因此而伤了太多弟子,误了等会儿与魔教的决战。 你们若想挑战这位孟少侠,自然可以选出几位高手上前一试。 如若不想,亦或者输了,也都没关系。 因为无论如何,我少林终究都还是会出手的。” 空智这番话说得威风赫赫,整个人也显得信心十足,听得三派众人不由得多了些胆气。 尤其是原本十分焦急的崆峒五老,更是欣喜异常,直接便开口向左右的昆仑、华山二派说道: “既然空智大师都如此安排了,咱们自当遵从。 要我说,不如就咱们三派高手一同上阵,与孟少侠较量一番如何? 毕竟诸位也看了,孟少侠武功惊世脱俗,咱们各自上场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偏要做这‘武林至尊’,说是咱们多少人一起上也无所谓,那自然是不会在意咱们联起手来对付他。” 何太冲和班淑娴听闻这番话,稍稍沉吟片刻,互相交换个眼神,很快便齐齐点头应下。 其实这三派联手,他们也没有胜过孟修远的把握。只不过有少林在先顶着,他们也只需尽力而为。 表明一下态度而已。 于这说话的功夫,各派弟子自觉地上前,帮着将地上躺倒的峨眉众人搀扶抬起,带回五派阵营后面养伤。 而孟修远也没有制止,只任由他们去做。 片刻之后,这地上已经被清理干净。 众峨眉弟子由于孟修远留手,所以伤得都不算太重,这一会儿的功夫渐渐也都缓了过来。虽没有再动手的能力,但也都勉强能够活动。 唯有灭绝伤得重了一些,中了孟修远一掌,又被他点中穴位,因而使得嘴角淌血,至今昏迷不醒。 “孟少侠,我华山其实对你十分尊重,此次出战,也更多是以切磋为目的。 所以,咱们点到为止,莫要下手太重,伤了和气……” 华山高矮两位长老回想当年蝴蝶谷中事情,至今还觉得有些后怕。此刻再看了灭绝师太的惨状,更是心惊。 因而开战之前,还不忘说了几句软话。 昆仑和崆峒众人听闻此言,脸上表情十分古怪。毕竟这比武事关重大,刀剑无眼,哪有什么点到为止的说法。 他们都觉得,这华山二老此话一出,恐怕非但达不到效果,却还要被孟修远呵斥,因而丢了面子。 却没想到,孟修远竟只是闻言一乐,也不拒绝呵斥他们,反倒点头说了一声“可以”。 见此,众人皆是十分讶异,没想到这位孟少侠这么好说话。 崆峒五老见此,不由得霎时间打开了思路,厚着脸皮试探说道: “那孟少侠……咱们既然是切磋,你是否可以不用那柄倚天神剑? 毕竟那剑太过锋锐凶戾,号称出鞘必见血,你若用在比试当中,恐怕会伤了和气。” 此话一出,立马便引得场中一片哗然。 连崆峒派自己的弟子,都觉得脸上发烫,不自觉地想要捂住额头。 而明教那边,则反映更大,众人出言纷纷嘲讽这崆峒五老的奇葩言论,其中尤以那周颠骂得声音最大: “喂,我说那个崆峒派的老小子,你他娘的还真是个高人。 这么不要脸的话,我周颠想都想不到,你却还能张口说得出来。 三派加在一起九个高手,围攻人家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要限制人家用什么兵刃。 要我说,既然你这么怕,不如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叫我一声爷爷,求着我周颠大老爷出手,代你上阵迎敌如何?” 崆峒五老闻言,暗中气得攥紧了拳头。但终究是脸皮厚实,转眼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直望向孟修远,似在等待他的回应。 孟修远见此却没生气,反倒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随手将真武剑拔出,将倚天剑插入剑鞘之中,而后开口说道: “无妨,就按你们说的来。 还有没有什么要求,大可以也一并提出来。” 何太冲听了孟修远这话,只觉得十分羞耻,看着那崆峒五老愈发觉得不顺眼,本心不愿与其为伍。 不过终归是大敌当前,他也不敢自大,只得清了清嗓子,做出一番正直的样子说道: “孟少侠,无需费心,咱们这就来吧。 我昆仑有一门‘正两仪剑法’,与华山的‘反两仪刀法’恰好颇有搭配效果。 倘若刀剑合壁,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相调之间,自然威力无穷。 还请孟少侠你多加小心,莫要大意。” 何太冲这一番话说得光明磊落,好似在提醒孟修远一般。其实明眼人都听得出,他这是在提醒华山二老,让他们注意配合。 不过孟修远也只是点了点头,不愿多言,朝对面招了招手,便算是表示准备好了。 见此,何太冲夫妇、华山二老、崆峒五老互换一个眼神,陡然间面色一肃,齐齐朝孟修远冲了过来。 他们都知道,孟修远那以气伤人的功夫十分厉害,最擅长远程伤人。因而在开始比斗之前,就故意站在了距离孟修远很近的地方,这刚一动手,便逼近到迟尺之间,将孟修远合围在了中间。 而这一动手,昆仑和华山两方便发觉,自己这套武功确实和对方若合符节,明明从没一齐演练过,却仍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短短数招一过,四人便觉得越使越顺手,两刀双剑配合得严密无比。 而那崆峒五老,则是瞅准功夫于空隙之中一齐偷袭孟修远,七伤拳的拳法多变,恰适合这种夹攻的情形,因而也发挥的不错。 九人一时之间,可谓是皆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实力,打得酣畅淋漓。 甚至某一时刻,他们都觉得只要自己再添一分力、再多使几个绝招,便能攻破孟修远的格挡防御,合力将他击败。 可终究事实不以人的感觉而转变,不行就是不行。 “功夫招式确实不错,值得学习。不过有重要的人物要到了,所以先到这吧。” 被围攻中的孟修远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霎时之间,场中形式就发生了变化。 刀剑合璧的四人再使招式、与孟修远兵刃相交的时候,纷纷突觉得手上一麻,手中刀剑立时飞出。 而崆峒五老则同样也是眼前一花,便看到一张白净的手掌已到眼前,飘逸轻巧地印在了他们胸口。 喘息之间,胜负便已经落定。 “你这是什么功夫?!” 班淑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她练剑几十年,还从未有过这般握不住兵刃的时候。 而她身旁的何太冲则是深叹了一口气,明白前面那灭绝师太败得不冤,显然也正是因为这一招而被孟修远夺去了兵刃。 孟修远见状,也不与他们搭话,只默默转身望向这广场与外面连接的那条小径。 众人不明白孟修远为何会有如此表现,可还是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片刻之后,果然见得有两个矫健的身影从那小径窜出,其一人手上还提着一个昏迷的和尚。 “小师叔,我按你吩咐,将这恶贼捉来了!” 传来的,正是张无忌高兴的招呼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7 卑鄙下流孟修远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从小径走出的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自然便是张无忌与殷离。 只见得他二人男的英挺、女的俊美,又因身怀高深武功而有着一股莫名的自信气质,所以站在一起时,打眼看上去就十分不俗,让人印象深刻。 只不过,更让在场众人在意的,其实还是张无忌此时手上提着的那个和尚。 “圆真?!” 少林阵营当中霎时间般炸开了锅,一声怒喝,便窜出几名圆音、圆业、圆心等几位圆字辈的僧侣,手提镀金禅杖,气势汹汹地便朝那张无忌二人冲去。 “各位且先冷静一下。” 孟修远虽知道这些人对张无忌造不成什么威胁,但却也还是一步踏出,斜插着拦截住了几人的去势。 这几个少林僧侣辈分虽然不低,但功夫却相当一般,全然无法在孟修远手下抵抗,立时便被他纷纷送回了少林阵营当中。 他们几人只见眼前一道模湖身影闪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衣领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而后便是身子一轻,整个人飘飘忽忽地朝后倒飞,先是急速上升、再是失重下落。 待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得周围已然又全都是少林寺的师兄弟们,正七手八脚地合力将他们接住。 “孟少侠,你武当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讲什么‘携手抗元’的大道理,我们听你讲。 你要做什么‘武林至尊’发号施令,我们也可以同你切磋,咱们按照江湖规矩,手底下见真章。 可你这师侄无故伤我派圆真,却是所为何事? 还不快将我圆真师侄交还回来,难道你武当派,真的想与我少林翻脸结仇不成?!” 空智一手放下刚刚从空中接住的圆心,感受着手中力度,知道孟修远这几掷没有想要伤人的意思,所以暂时忍住了怒气,没有直接上前与孟修远动手。 只不过张无忌手中的圆真,此时却是实打实地受伤不轻,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因而空智想要就此,向孟修远讨一个说法。 他双眼狠狠逼视着孟修远,说话间已用上了少林《狮子吼》的功夫,声音隆隆作响,似闷雷炸响,气势十足。 可孟修远却不吃他这一套,只当清风拂面,依然澹然说道: “空智大师,还请稍安勿躁。 我之前说过,这次六大派围攻明教,实际上是受了奸人挑拨,中间存在极大误会。 而这奸人,则就是你这位圆真好师侄。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咱们合力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他却自己一人跑了出去,被我师侄擒获于手中?” 空智闻言一愣,他确实也不明白,这圆真为何会脱离大部队,落到武当派手上的。向左右询问半天,才有一个圆字辈的和尚开口答道: “来时路上,圆真师兄说是练功出岔、走火伤身,跟不上咱们大部队的赶路速度了。 所以我们就将他留在当地养伤,还留下了圆德师兄照顾他。 圆真师兄说此事全赖他平日佛法领悟不精,所以才于运功时乱了心神。如此丢人的事情,不愿叫诸位师叔知道,让我们帮着隐瞒了下来……” 空智闻言不悦,却没有立即开口责骂,而只是接着问道: “那圆德呢,也没有消息么?” “嗯,一直都没见他们追上来……”刚刚开口那弟子低头应道。 空智闻声,白眉微皱,只片刻之后,便就转过头来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你也听到了,我这师侄是因为身体不适才脱离开大部队的。 不管你觉得他有何不对之处,亦或者怎么就觉得他是个挑拨六大派的奸人。 还请你先将他送还给我少林,我们要先替他疗伤,然后自会让他与你当面对质。” 孟修远闻言一乐,暗道少林寺这护犊子的习惯果然还是在,不过他自然不可能答应空智这般要求,只摇了摇头便坚定说道: “空智大师请放心,在事情讲清之前,我不会动你这圆真师侄。 只不过,这对质的事情,还是先来做比较好。” 说着,孟修远便不理空智,转而向张无忌望去。空智见此,心中虽十分不悦,但却也没有再出言。 而此时的张无忌,正被拖住了脚步。只因他从那小径走出,距离明教一方更近,自然地便看到了其中的天鹰教众人,正与他外公、舅舅聊着些什么。 一旁五散人、杨逍等明教高层也都围了上来,神色之中对张无忌颇为感激尊重,显然他们之前已经有所交集了。 唯有张无忌身边的殷离脸色难看,将头撇向一边,不愿与同样皱着眉头的殷野王对视。 “无忌,你们先过来,待会儿再聊家常。” 殷离闻声,比张无忌积极了许多,立马就拖着他离开天鹰教的阵营,一同走到孟修远面前。 “小师叔”“孟大侠” 两人脆生开口,时隔一年见到孟修远,都显得挺高兴的。 孟修远见状笑着朝他们点点头,也不多聊,直接将那昏迷的圆真提在手上,给他输送真气让他醒过来对质。 但正此时,却听明教那边的周颠先忍不住开口剧透,大声朝着少林众僧喝骂道: “喂,我说少林寺那群老秃驴,你们可真是湖涂。 自己门派里藏污纳垢,混入了这么个狗东西,让他潜伏了二十年却也没有发现。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所谓的圆真,就是‘混元霹雳手’成昆么? 动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这次你们来围攻我们明教,是不是就是他挑唆的?” 少林众人闻声一惊,他们虽厌恶这魔头周颠出言不逊,但却惊讶的是,竟是真被他说中了一点。 此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少林寺为发起者。而少林寺之中,确实也就是圆真这一派的人,对此事最为上心、为推动此事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周颠见少林派的人不回话与他辩驳,自觉心中十分得意,愈加激动的大喝道: “你们这圆真和尚,可真是用心歹毒。 从密道偷潜入我光明顶上,趁着我们明教内乱……咳咳,趁着我们自己人之间发生一点争执,竟是想要出手偷袭我等。 还好这鹰王的外孙张无忌及时出手,暗中以高深内力护住了我等,才救了我们大家一命。 这成昆误以为我们几人都已经中招、无力反抗,所以将什么话都说给我们听了。 你可知道,他是因为与我明教有仇,才故意拜入了你们少林门下,想要借你们中原六派之手毁我明教。 哈哈哈,你们叫人当刀子使了,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真是蠢货,蠢货!” 听闻周颠这话,场中众人面色各异。 明教一面的众人皆是纷纷点头,望向张无忌的目光也显得十分尊重,显然确实经历了一番生死关卡之后,对救了他们众人的张无忌颇为感激。 而孟修远则是心中欣慰,很高兴张无忌没有辜负他的嘱托安排。这么一番之后,张无忌要得这明教教主的职位应该便是少了许多阻碍。 唯有少林寺一边纷脸色难看,尤其是空智听闻周颠此言,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伸手朝他一指,怒而开口道: “魔头,住口! 你真以为我们会听信你这胡编的污蔑之言,就问罪自己的弟子么? 哼,我这圆真师侄虽确实是半路出家,可他无论言行还是人品,从未出过问题。 自空见师兄死于你魔教金毛狮王之手后,圆真师侄一直潜心修佛,于寺中不问世事。 你们将他打伤至此,眼看他无力辩驳,就用如此言语来污蔑他?!” 听闻空智此言,没待别人开口,反倒是老实人张无忌忍不住第一个跳了出来: “空智大师,你莫要被这成昆恶贼蒙骗。 空见神僧之死,乃至于我义父金毛狮王谢逊于江湖上造成的那些惨桉,都是这成昆设计的结果!” 随即,张无忌便娓娓道来,将冰火岛上谢逊同他所说的那些故事全部讲出 其中包括成昆怎地杀了谢逊父母妻子全家、谢逊怎地滥杀武林人士图逼成昆出面、怎地拳伤空见神僧而成昆却不守诺言现身…… 张无忌说至此处,渐渐激动了起来: “当时这恶贼成昆已拜空见神僧为师,空见神僧为要化解这场冤孽,才甘心受我义父那一十三记七伤拳。 而当时成昆也答应空间神僧,说是会亲自出面,与我义父忏罪悔过,偿还这番仇怨。 岂知成昆竟连他自己的师父也欺骗了,竟是事到临头躲了起来,让我义父误会空见神僧说谎,累得空见神僧饮恨而终……” 少林众人听张无忌这讲得言之凿凿、条理清晰,不由得心中也是一紧,多少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连空智这个极端顽固派,都已经开始在脑袋中思考,若真是武当派刻意诬陷,那他们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才非要针对这么一个少林圆字辈的弟子,费心尽力编造这么完整的一个故事。 只是半晌过后,空智抬起头,却还是肃然向孟修远说道: “无论如何,我还是不能只听你们明教和武当的一家之言。 还望孟少侠你先将圆真他救醒,让他与你们当面对质!” 孟修远闻言也不意外,只笑了一笑,然后随手将成昆那软绵绵的身体向前扔出: “放心,他可早就醒了。只不过是一直装着昏迷,偷听咱们的话呢。” 说话间,孟修远凌空一指,以《一阳指》的指力射向成昆胸口的死穴。 这成昆被孟修远一甩,飞在半空之中,本仍想着强装昏迷,甚至准备好了自闭穴位、装死诬陷武当派的准备。 但刹那之间,他突听得《一阳指》的气劲呼啸之声袭来,功夫高明如他,自然知道孟修远这一指是朝死穴点来,心中怒骂之下,却也不敢再做伪装,赶忙睁开眼睛挥拳抵挡。 孟修远见状忍俊不禁,用下巴指了指眼前的成昆,轻松玩笑地问道: “你怎的不一狠心,继续装下去,直接被我一指头点死。 这样你就能真的赖上我武当派,让少林与我结下死仇。 这不正好么?” 说至此处,孟修远突然摇了摇头,自问自答地接着说道: “也对,你的目标是毁了明教,又不是我武当派。 刚才这一指,若是那杨左使点的你,说不定你一狠心,就硬接下了……” 成昆此时才刚刚落地站稳,右手颤抖不止,脸色十分难看。 刚才他虽出拳挡下了孟修远的一道指力,可却也因此吃了大亏,因而对孟修远十分忌惮。 要知道,他为保万无一失,刚才这一拳虽明面上看着是少林功夫,暗地里用的可是他赖以成名的《霹雳拳》的内劲。 这招施展开来时,是以霹雳之势发出暗藏寸劲,最为刚勐暴烈,善于与敌人硬拼。 可他这全力一拳,与孟修远这没有根基支持的凌空指力对拼之后,却是吃了不小的暗亏。 一瞬之间,成昆心中就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少年,实在是他生平见过最为顶尖的高手,若凭他自己拳脚功夫,绝没有获胜的可能。 因而,他心中陡然便坚定了接下来的计划,脸上表情随之变得惊慌无助。 “空智师叔、空性师叔,实在冤枉啊! 我因练功走火,与圆德师兄留在半途修养,寄宿于一名农户之家。 哪知竟正巧遇到这天鹰教主的外孙,为非作歹,带人强掠农家口粮要充做天鹰教众行军的给养。 我与圆德师兄看不过去,想要上前阻拦,却敌不过他的高明功夫。 圆德师兄当场被他残杀,我却因为本就受伤、没有多少还手之力,反倒被他们掳去光明顶上,逼问咱们六派联军的行动策略。 至于他说的这些什么我与明教有仇、还是那金毛狮王谢逊师父的事情,可全然都是胡编的谎话。 想来定是他们明教见咱们六大派人多势众,自知敌不过,才要那我来当那替罪羊……” 成昆这一席话说得同样绘声绘色,彷若发自肺腑,引得少林寺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他说着这才是实情。 而明教一边的人听了,则被这成昆气得不轻。都叫骂这成昆身为一代顶尖高手,竟是一点脸皮、身份都不顾,睁着眼说谎话骗人。 尤其是那周颠,骂得最为大声: “放你十八代祖宗的累世狗臭屁! 我明教又怎怕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还说咱们为了污蔑你?! 真说是不要脸,不要脸到头了!” 少林一方见了明教的反应,愈发觉得他们这是被戳破阴谋,所以气急败坏。 一时之间,百余名少林武僧皆提起了手中兵器,联合身旁已经缓过神来的昆仑、崆峒、华山几派,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似只等着空智一声令下,便要冲上来与魔教决战。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摇了摇头,突然对身前的成昆开口道: “成昆,你觉得那师妹阳夫人在天有灵,见到你现在这幅小人模样,会是如何感想?” 成昆听到孟修远提到他师妹,不由得心头一紧,这历经几十年的思念之下,他对这思念终生的人愈发魂牵梦绕。因而哪怕他城府再深,却也掩盖不住此时的心理波动。 好在,他是背朝着少林众人的,那边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稍作调整之后,他便故作诧异地朝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你武当派难道也要和那魔教同流合污,一同来污蔑我? 到底为何如此,难道武当也投靠了魔教?” 孟修远闻言一笑,也不答他的话,只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也对,你那师妹不守妇道,瞒着阳顶天教主与你苟合,想来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若是她知道你此时这般无耻模样,说不定会再爱你几分。 毕竟臭味相投,荡妇与小人最为合拍。 可惜,若你早些有这番表现,她对你满意,于床上多出几分力气,说不得你们俩早就能替阳教主代生下一个儿子,这样明教也不至于分裂至今了……” 孟修远这番言辞激烈,成昆一开始听到时还在攥拳咬牙苦苦支撑。可待到最后,他听得孟修远口中“荡妇”一词时,眼睛霎时间为之通红。 再到最后一句,成昆已经全然控制不住情绪了,挥拳朝孟修远打来。 “你给我闭嘴! ” 此时的成昆每一拳都灌注着十二分的真气,发挥出了生平最高绝艺,只为了能尽快将孟修远毙于拳下,莫让他再说出更多辱及师妹的话来。 这成昆阴谋百出、城府似海,可苦心孤诣几十年,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他那深爱的师妹报仇而已。几十年的独自思念之中,那个阴阳两别的倩影,在他心中早就高到了一个不可侵犯的地步。 因而孟修远此时这两句不算太高明的话术,却能在他身上奏效。 而对于孟修远自己而言,他此时心中其实也并不好受。 说实话,以他的性格,让他故意说出如此下流的话、利用成昆的痴情来攻击他,确实是有些不习惯的。 只不过思及在场这几百上千号人,孟修远不想见他们因为成昆的阴谋而互相残杀、做没有意义的内耗,因而心中只略微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果断用了这个略显卑鄙的方法。 回到场面上,孟修远与成昆二人交手十分激烈,一时间气劲纵横,震得周围尘土飞扬。 只不过十几招过后,成昆还是被迫由攻转守,最终被孟修远一式《震空掌》给拍飞了出去,落在地上重伤难起。 只能说情绪虽然能极大提高一个人的战斗力,但终究弥补不了成昆与孟修远之间的实力鸿沟。 于此时,孟修远抬头望向满脸震惊的空智,依旧是以那副澹然的神色问道: “大师,你此时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8 一人一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空智被孟修远这么一问,当时便噎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身后一众少林弟子,更面色十分难堪。 连带余下昆仑、崆峒、华山三派众人,都不由得心生怨恨茫然,看着那扑倒在地的成昆窃窃私语,暗道自己等人竟是真被当了刀子在使。 此时这情形谁都看得出,这少林派的所谓“圆真”和尚,明显就是颇有猫腻在身。 之前明教、张无忌所言的那些故事,很可能也都属实。 “圆真,自你入寺以来,无论是我那空见师兄、还是余下弟子,有哪个愧对过你。 你为何,为何竟能做出这般事情……” 空智迅步走到那成昆面前,紧紧攥住手中那沉重的镀金禅杖。 他虽为人心胸狭隘、品格不高,但对那位空见师兄,确实十二分的尊重佩服。想到空见师兄竟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孽徒恶贼而死,他心中陡生嗔念。 成昆闻言不回答空智的话,只是勉强咳出几口气管中的血液,而后鼓足全身仅剩的力气,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自己赢了,便想着审判我…… 愚蠢,真是愚蠢啊。 今日自上山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会输。 师妹,你看到了么,我还是替你报仇了!” 空智见这成昆状若疯魔,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禅杖终是没有落下,一边开口一边转身往回走去: “圆心、圆业,将这恶徒带回寺中发落。 我少林识人不明,收了这么一个大奸大恶之徒,确实是我们犯了错。 待到来日回到寺中,一定召集天下英雄,将其公开处置,给各派一个交代。” 空智这话音还未落下,便见孟修远突然凌空一指,以《一阳指》的罡气指力点向那躺倒在地的成昆。 听得噗嗤一声,成昆在地上便再没了动静。 “孟修远,你在做什么?! 他圆真虽然有罪,但终究是我少林弟子,自当由我寺中处置,你凭的什么要来出手杀他?” 空智急忙转身抢到成昆身前,弯腰往他脖颈上一摸,发现其竟是已经没了脉搏,心中不由得大为恼怒。 孟修远摇了摇头,也不与他斗嘴,平静解释道: “空智大师,难道你没听到这成昆话中意思,说是他还有后手么? 我可并非是想杀他,相反,我是想让他留下命来,好再加审问。 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空智闻言一愣,赶忙伸手运气往成昆胸口探去。 果然,见得这成昆此时已经心脉全部粉碎,明显是一瞬之间自己强行运功震断的,也难怪孟修远如此及时的一指,还仍是没有来得及制止住他。 见此,空智知道自己一再错怪了好人,不由得脸色十分难堪,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想要向孟修远出言告罪。 只是他尚还没有开口,孟修远的注意力便早不在他身上了,而是已经转头望向了一旁的张无忌: “无忌,你追这成昆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他布置的什么后手?” 张无忌闻言,点了点头: “光明顶密道之中,确实被这成昆堆藏有许多火药。一开始他占着优势,只当这密道将我困死了,所以言语之间无意透露,确实是想要借此将整个光明顶炸毁,使得咱们所有人一同埋在其中。” “什么?!” “这狗贼,真他娘的恶毒!” “快,咱们快些下山,不然那火药不知何时就炸了!” 在场众人听闻张无忌此言,不由得纷纷跳脚大骂了起来,同时各派不少年轻没城府的弟子,已经开始扯着身旁同门,焦急地便要往山下逃去。 “诸位莫慌,已经没事了!” 张无忌见状,赶忙出言解释道: “我当时发现那些火药时,已经将用来引爆的机关引线全部拆除。 而且其中大部分火药,也都被我找来水浇湿,已然用不了了。 这其中事情,那成昆恶贼都因为昏迷而不清楚。 其实即便此时密道之中还有人,却也没法用那火药来威胁咱们。” 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才安心了下来,不再似刚才那么慌乱。 尤其是明教一众高层,虽听自己这密道人来人往好似菜市场一般,心中有些不高兴。不过更多的,还是赞叹张无忌行事果决,再次救了他们明教。 “从那成昆偷袭到这火药危机,张公子两次三番救我明教于水火,实在是让人感激不尽,请张公子受我一拜。”说不得率先躬身朝张无忌行了一礼,余下许多明教弟子也纷纷跟上行礼。 张无忌见此,赶忙摇头摆手,示意自己做的不算什么。 “喂,说不得和尚,你这么见外干什么,一口一个张公子的。这是鹰王的外孙,便也是咱们明教的人!”周颠罕见地不再张口骂人,笑着说了两句好话。 “对,这位张公子,不仅功夫高绝、宅心仁厚,还是狮王的义子、鹰王的外孙,于我明教来说,确实是难得的英才。 再加他对咱们都有救命之恩,我彭莹玉服气他!”彭莹玉静思片刻之后,故意大声感叹道 “不错,鹰王,你可真是得了个好外孙啊。他不但于我等有恩,更是于明教也大有功劳啊……”杨逍听了彭莹玉此言,心中也为之一动,深深看了几眼张无忌,随后由衷感叹道。 “哈哈哈,确实如此。”白眉鹰王朗声一笑,也不与几人客气,大方收下了这些赞扬。 远处孟修远见得如此景象,心中十分欣慰。于他心中,张无忌确实就是这明教教主的最佳人选,这些年孟修远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在有意培养他。 前世很多人评价,张无忌此人性格软弱、优柔寡断、还有些恋爱脑,觉得他并不适合来做这个明教教主的位置。 但在孟修远心中,却并不这样认为。 且不说张无忌身份特殊,与狮王、鹰王皆有亲缘关系,又有张翠山这个爹,天然便弥合了明教内部、明教与中原六派之间的两重关系。 只说张无忌此人的能力性格,其实便是做这教主的最佳人选。 毕竟如之前所说,此时天下间并不缺少抗元的力量,也不需要光明顶上这些明教高层做什么军事上的安排。需要他们做的,不过是作为一个旗帜,将那散乱无拘的零星义军的心思汇拢到一起而已。 这种情况下,张无忌这般宅心仁厚、人性光辉闪耀的形象,便是最容易感染人的、也最不惹人顾忌的。 大家都知道,这教主地位虽高,却只是纯粹的心怀天下百姓,没有什么权利控制欲望,所以在各怀小心思的情况下,也更愿先为他卖命打下江山再说。 待到大事一成,这教主无需人逼,自己也会退隐山林不问世事,到时候再来争抢江山座位也不迟。 孟修远正思及这些时,殷离却是机灵,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与杨逍: “我与无忌哥哥追那成昆恶贼时,无意间发现阳顶天教主留下此遗书,刚才没来得及,现在还是当交于各位前辈。” 明教众人听闻是阳顶天的遗书,十分激动,赶忙围了上来。由杨逍打开信封,众人见了真是阳教主笔迹,更是细细读起了其中内容。 后面的事情无需多说,当众人得知阳顶天明确已经身死,还遗命谢逊暂代教主之时,便默契地纷纷开始推举张无忌,让他来替他义父坐这教主的位置。 虽然相较原本时间线,张无忌的功劳稍被分摊了一些,但他也确确实实救了明教众人各两次性命,众人对这功夫绝顶的少年人还是服气的。 再加众人回想明教自前教主阳顶天暴毙,统率无人,一个威震江湖的大教竟闹得自相残杀、四分五裂。置身事外者有之,自立门户者有之,为非作歹者亦有之,从此一蹶不振,危机百出。 今日重立教主,确实已是当务之急,没有比张无忌更好、更令所有人都信服的人选。 因而,当即众人都欣然拜倒行礼,连殷野王和殷天正这两个长辈也不例外。 张无忌下意识本想着推辞,但此刻却也想起孟修远曾经的百般叮嘱,因而最终还是应声下来。他表示自己只是暂代教主之位,待明教情况好转之后便让他们另请高明。 而五大派这边众人,见得明教这一番兴盛模样,却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各自暗中腹诽了一番而已。 毕竟他们刚刚被成昆埋炸药那事惊出一身冷,又因成昆的事觉得自己被当了刀子使,心中十分不满,互相之间还埋怨不过来呢,心中只纠结是否应该就这么灰熘熘的下山而去。 正于此时,突听得广场小径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呼喝声,随即一队身上鲜血淋漓、受伤不轻的明教弟子入广场,直奔杨逍等人方向而去,看穿着打扮应当是厚土旗的弟子。 “杨左使、鹰王、五散人前辈,东面突来了一大队鞑子官兵,正朝光明顶上杀上来。 他们人数极多,约莫有个几千之数,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实在是厉害。 这些鞑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咱们五行旗的兄弟人数太少,虽在竭力抵抗,可还是节节败退,根本拦不住他们!” 其中为首一人大声禀报,声音让整个广场当中所有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什么?!”“怎么会这样?” 在场众人无论是明教还是六大派,都被这消息惊得不轻。 大家此时再想到成昆临死前的那番话,不由得理解,为何他如此有自信。 原来竟是做了三重准备,留下了如此厉害的后手。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出言。 “来的正好,不是那位武当派的孟少侠说咱们只知道内斗、不知道杀鞑子么? 现在咱们有了教主,就由教主统领着咱们,一齐杀鞑子,做些真正该做的事情!” 周颠依旧是扯着大嗓门,第一个喊道。 “周颠,你总算说了些人话。对,咱们一起联手杀鞑子,正当是明教重整之后的第一战。 至于中原六派的各位,还是快些想办法下山吧。 不然等会儿元军杀上来,你们这些良民,可就会和我们这些反贼被打成一派了。” 五散人当中的铁冠道人张中出言附和,并不屑地朝五大派的方向看了一眼。 五派众人闻言,脸色皆十分十分难看,自然不会就这么应下这个“大元良民”的身份。 “哼,莫要逞口舌之利。你魔教现在山上不过百余人,怎么抵得上数千元军。 我昆仑派弟子从不畏惧与朝廷作对,更不曾攀附朝廷。 他几千人马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个咱们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来,显然并不只是奔着明教,而是受了那成昆通风报信,想要将咱们中原武林六大门派也一网打尽。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和他们拼了!” 何太冲平日里虽也人品一般,但到了这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事实情况的。于六大派之中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振臂高呼。 一旁华山、崆峒众人原本略有些犹豫,但听了何太冲此话,也被点醒。 确实,这元兵若非是抱着一网打尽的目标而来,又怎会恰好选择于此时全力围攻光明顶呢。 江湖之中,许多武者看名誉重过生死,崆峒昆仑二派虽有时行事猥琐,却也终究是数得上的武林大派,在这般大义面前不愿逃避、使得门派蒙羞。 因而,他们两家也立刻出声附和,表示要同元兵决一死战。 少林一派犹豫最久,那空智扶着禅杖半晌,最终才开口道: “看来朝廷得知咱们在此,应是觉得咱们这些人是不利于朝廷,因此派兵前来镇压。不过咱们人人身有武功,却也不惧鞑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足道哉。” 话中意思虽有些含湖,但也没有拒绝。 听得少林这带头大哥表示加入,余下几派立时声势高涨了许多。 众人只道今日这光明顶上来的都是各派精锐高手,加来已有数百之众,个个对付普通士兵怎么不能一敌十,轻松击败那些元兵。 一时之间,可谓是军心大振。 只不过,于人群之中,似孟修远、说不得、彭莹玉、杨逍这般对军阵熟悉的人,却是都笑不起来。只有他们知道,数千军阵完整的元兵,对这些零散江湖中人来说有多么可怕。 只不过这话明教一方来讲确实不合适,还是孟修远来说比较好一些。 “诸位且慢,我觉得还是要先探明敌情,再做打算。 我的建议是,各派选出几名高手,咱们共同下山去探查清楚情况,让其余弟子先留在光明顶上做足准备。” 孟修远朗声开口,神情严肃地说道。 五派众人闻言,虽有些疑虑,但也觉得孟修远这话合理,因而最终还是纷纷点头赞同。在简单安置好各自弟子以后,除了灭绝师太伤重由静玄、静虚二人代替,余下各派皆是出了最精锐的高手,随同孟修远和张无忌、杨逍等七八个明教高手共同往山下探去。 于此时,明教和六大派十几个高手同行,一时竟是再没了争执,倒莫名的让人有些欣慰。 只不过,这和谐的氛围没能保持多久。 众人才刚到山腰,便看着许多五行旗的伤员被抬着、搀着往光明顶上送去,拦下几个询问,皆言元军凶勐,五行旗已经抵挡不住。 其中连巨木旗掌旗使闻苍松、烈火旗掌旗使辛然在内,有许多五行旗高层也都已经重伤乃至身亡,显然下面战况十分惨烈。 “咱们再快些。”孟修远心觉不妙,稍微加快脚步往山下奔去,转瞬间便已经没了影子。身后众人惊讶他轻功竟高明至此,拼命加急追赶,可除了张无忌以外,却都有些力不从心。 片刻之后,还未至山脚下,便已听到厮杀的声音。 顺着望去,果然见乌泱泱地元军正朝山上涌来,速度不慢,却还军阵整齐。而残余的五行旗部队则围聚在一起,边打边退,靠着山路相对狭窄的地势勉强抵挡元军。 孟修远这十几人从山上下来刚一露面,便迎面遭了一阵箭雨。他们虽个个武功高强,其中有些人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先救了眼前这些人再说。” 何太冲被这一片箭射来,心中立场愈发明确,知道这五行旗的残部此时也是他难得的战友,因而率先冲了进去。 连带着众人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冲入敌阵厮杀。 本来似何太冲、班淑娴、崆峒五老、华山二老这般人,先前均十分乐观,想着自己武功高强,纵然杀不尽鞑子官兵,若求自保,总非难事。 但刚短短一阵交锋过后,他们便见识到了元军的威力,明白行军打仗,和单打独斗的比武确是大不相同。 无数元军一拥而上,势如潮水,如他们这等武功高强之极的人物,在人潮中也是无所施其技。 四面八方都是刀枪剑戟,乱砍乱杀,平时所学的甚么见招拆招,虚招骗招,全都用不着。只能鼓足真气硬拼,消耗十分剧烈。 更危急的是,于此时,那元军竟是不顾射伤自己士兵的危险,于后排又发了密密麻麻的一阵箭雨。 听得弓弦震动、箭失破空,众人心中皆是一紧。但似崆峒五老、华山二老这般功夫稍弱的,却是于军阵之中长时间坚持本就已经有些勉强,却是很难再分出精力格挡闪避箭失。 因而这一阵箭雨过后,听得“哎幼”几声痛呼,竟是宗维侠、关能、高老叟三人身上都已经受了些轻伤。 “先撤!” 孟修远见他们形式危急,那五行旗的人也已经脱离险境,于是立即发出数道剑气,连着砍断了山路旁两三根巨树,暂时勉强挡住了上山的路。 而后众人赶忙运起轻功,朝光明顶上撤退。 直至奔到半山腰的位置,众人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怎么办,怎么办?这元军怎的如此厉害?! 咱们都应付起来这么困难可,下面那些小弟子该如何应敌?” 崆峒五老中的关能捂着自己被割伤的左臂,神色十分仓惶,但却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自己门中弟子。 “是否可以借助这光明顶上的地利?若是硬拼,咱们恐怕不是对手……” 何太冲此时也不似刚才那么信心十足,尽可能地想着办法。 “恐怕还是不行,咱们人数确实相差太多。”杨逍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该如何是好?”空智眉头紧皱,他心中此时已经在想,恐怕这少林百余名弟子逃不过今日这一难了。 “要不咱们让诸派弟子从明教密道撤退吧。事急从权,先保住性命,余下的都可以日后再说。”张无忌突然提议道。 众人听闻此言,皆是眼前一亮。 刚才这军阵之中九死一生,他们自己就算不怕死,却也让担心各自的门下弟子。因而张无忌这从密道撤退的想法,确实十分合他们的心意。 只不过此时,殷天正突然站出来泼冷水道: “我明教密道修得再好,也不过同时容得一两个人通行。 这光明顶上现在足有数百人,要一个个排队多久,才能都入密道中去? 况且咱们还得花时间收拾行踪,最好炸掉密道入口。 否则被元军发现,却是只几桶火油、一些毒烟,便能让咱们全军覆没。 如此算来,你们可知需要多少时间。 那元军早就攻到山上了。” 众人闻言,只觉得这白眉鹰王确实说得有理,不由得有些暗然。 “要不咱们留下些人断后……”昆仑班淑娴话刚说了一半,便又咽了回去。 她自己心中也清楚,如此时候,留下谁都是送死,又有那一派愿意呢。而且留下的人若是太少,还根本达不到阻拦的作用。 正于此时,张无忌深吸一口气,本想开口,却被原本一直沉默的孟修远给抢先了一步。 “那就我来断后,你们先走吧。”孟修远神色自如地说道,似在说一件什么不起眼的小事情。 “孟少侠,你……”众人闻言皆十分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位武功高绝、前途无量的武当少侠,竟有这份自我牺牲的觉悟。 孟修远见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不由得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 “你们觉得我要留下来,是想为了你们,牺牲自己? 少自作多情了。” 说着,孟修远拔出了背后剑鞘中的倚天剑,用手指摸了摸那冰冷的剑嵴,而后微笑着接着道: “刚才同你们较量,我可都是小心收着手呢,生怕一不小心用力伤了你们。 面对这些鞑子兵,我就没有顾忌了。 正巧得了这么把神兵,总要找地方试试。 你们都走了正好,我也没必要束手束脚的。” 众人听闻孟修远这番话,却仍是十分震惊,久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由那空智开口说道: “孟少侠,你真的确定么?这蒙古兵凶残,看着可不会接受投降讲和的。” 孟修远听闻他这话,有些忍不住,于这原本严肃的氛围之中大笑出声: “我说空智大师,你终还是有些小瞧我了。 你可知道,这蒙古鞑子来袭,却是救了你们少林。 如若不然,我可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你们一番。 那武林至尊的话,我虽本意是想劝你们,可实际却也真没什么做不到的。” 说至此处,孟修远也不愿再和他们多言,毕竟这说起来有些像是在吹嘘自己。他只挥了挥手,让众人赶快离开。 随即,孟修远便澹然转身,一人一剑,直奔山下元军走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29 万夫莫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众人眼看孟修远背影远去,心绪皆十分复杂。 “这位孟少侠,可真是了不得…… 也不知这武当派何等气运,有个旷古烁今的开山祖师,还能再出这般超凡脱俗的二代弟子。” 何太冲感慨万千,嘴上不自觉地喃喃道。 他刚才与班淑娴、昆仑、华山众人联手,使尽毕生绝技,却不能奈何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事后面上似没当回事,其实心中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时隔十年,连着两次败于孟修远之手,一次比一次不堪,使得昆仑的名誉也随他一起被扫落在地。 这一切,使得何太冲心心中升起无限自责与不甘,乃至于怨恨与嫉妒。 可到了此刻,眼见孟修远这般欲以一人之力独挡千军的豪迈壮举,他便再没了这些想法,只觉得单纯地钦佩。 “教主,咱们怎么办,真留这位孟少侠自己断后么?”杨逍面色纠结,朝张无忌问道。 他虽与孟修远多有恩怨纠葛,甚至于此时身上还有孟修远留下的暗伤。但现在哪怕只是为了明教的尊严,却也不能只让孟修远这么一个无关外人来留下替他们冒死断后。 “无妨,小师叔不会有事的。 他若想走,天底下没人拦得住他。” 张无忌倒是表现得对孟修远充满了自信,只略微朝孟修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便转回头来朝着在场众人朗声说道: “诸位,咱们莫要浪费时间,还是尽快赶回光明顶上,组织各派弟子进入密道吧。 现如今这危急存亡之时,还望大家能如我小师叔所期望那般,暂且摒弃过往的恩怨,协力与这元朝廷抗争下去。 鞑子施虐,凡我汉人,皆有抗敌之责。 以在下之见,咱们从密道下山之后,自可发挥咱们江湖人的优势,隐秘行事、潜入暗杀。 将元军引走,也就解了小师叔这被元军围困的危难。” 众人听闻张无忌此言,纷纷点头应是。 他们心底虽怀疑,孟修远一人于千军万马之中能不能抵挡存活这么久,但于此时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依此行事。 …… 事实上,相较于各派众人对孟修远的担忧,孟修远自己却没这么紧张。 他持剑沿山路飞纵而下,耳边渐渐传来元军马蹄重踏的隆隆声,心中却只是一片平静。脚下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身形直似幻影闪电。 直奔至到山路的一处狭口,孟修远才突然停了下来。 此处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宽不过三丈,两侧一边是绝壁、一边是悬崖,正是适合阻击的好地方。 孟修远于此处站定静立,闭目调息,为接下来的一场大战调整好状态。 不过几十息之后,山下的元兵便似潮水般渐渐涌了上来。而作为与孟修远打招呼的见面礼,迎面当即射来一阵乱箭。 弓弦震响,箭失破空。接连不断的飞箭自三四十丈外的元军弓兵阵列当中抛射而来。 虽不似电影中演得那般密密麻麻、遮云蔽日,但几息时间前后加起来,也足够密集到将人扎成刺猬。 只不过于现在的孟修远来说,这般明晃晃射来的弓箭便是再多,也构不成太大威胁。手中倚天剑青光连闪,没费多大力气,便只见得地上落满了残枝断箭,孟修远却已经是站在原地澹然而立。 “再射!” 元军不愿罢休,军阵中一位军官以蒙语发令,立即便又是一阵箭雨射来。 可结果还是一般无二,孟修远没费多大功夫,便将这些箭支格挡开来,安然无恙。 于此时,元军没有再安排第三轮射箭,因为他们的先头骑兵已经纵马扬鞭,冲直孟修远面前。 元军骑兵一个个虽都见识到了孟修远的挡箭功夫,可依旧是勇往无前,没有哪个畏惧退缩。 这群蒙古人骑术极为高明,一共二三十骑人马前后并肩冲来,将这本就不算宽敞山路给堵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给孟修远留下挪移躲闪的空间。 而这段山路上坡也并不算十分陡,一段路程加速之后,马匹奔跑速度便已经算是极快。配合上连人带马接近千斤的重量,这骑兵冲锋所带来的威势,直欲将孟修远撞得粉身碎骨。 孟修远见此情形,只是微微深吸了一口气,便仍静立在原地。 直待先头骑兵奔至眼前四五丈远的距离时,他才突然纵身跃起至半空,手中倚天剑陡然连斩,无形剑气一道道霎时间激射而出,似片刻疾风骤雨,来得快,停得也快。 此招是《紫霄剑气》的第九式,名为“潇潇雨歇”。自十年前孟修远学成这《紫霄剑气》的功夫以来,还从未用过这一招。 招式名称出自岳飞将军那首知名的《满江红》,而正如其名,这一招,也是整套剑法中唯一专为战场中杀敌而设计的。 全招只力求适应战场凶险环境,于发招时可以短时间内爆发出大量剑气,用以大规模杀伤那些不懂功夫的普通官兵,而于收招之时又迅捷不露破绽。 以孟修远此时功力使来,那原本不重质量的一道道剑气,也变得威力十足。 片刻之间,只见得那几十名骑兵接连哀嚎落马,一团团血雾从他们身上喷薄而出,染红了这山路地上的泥土。 而孟修远则是于那仍在疾驰的战马背上借力一踏,便翻身躲过了马群的撞击。 待他重新落地,那些没了主人的战马要么于碰撞中嘶鸣着落入悬崖,要么便仍一路朝着孟修远身后的光明顶上奔去。 “过此线者,死。” 以真气催动的声音似闷雷炸响,隆隆地于这山路上传播开来,震得山路上每个士兵都只觉得心脏一紧。 而说话间,孟修远又是挥手几道剑气,于这山路上斩出深深的一道沟痕。 孟修远这样当然不只是为了故作高手风范,而是他明白,以自己一人之力,怎么也杀不光山上山下这数千元兵。 此时最关键的事情,还是帮着光明顶上诸派撤离拖延时间。 因而,孟修远没有选择主动出击,而只是守在这关键的山路狭口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再看向对面那些元军,虽一个个都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却也不免被孟修远刚刚这一手似神仙、如鬼魅的绝技给震慑住了。 一时之间,再没有元军敢于上前进攻,只是焦急地又连着射了几轮箭雨过来,落得遍地残枝断箭,场面十分骇人,却伤不得孟修远分毫。 于此时,孟修远本以为自己这断后的事就要这么轻易地完成了,却不想转瞬之间异变突生。 只听得“砰”地一声炸响,便见一团绿色的烟火从山下射出,直升至半空炸裂开来。 在场元兵看了这绿色烟火,脸色纷纷陡然一变,惊惧异常。 “攻!” 元兵队伍之中,当即传来一道威严且急迫的号令声,而后在场元兵便不再迟疑,纷纷大吼着朝孟修远冲来。 一时间,元军声势大振,全然没了刚才那番退缩的模样。 孟修远见此,虽心中稍稍意外,倒也没有畏惧紧张如何。握紧手中倚天剑,他便闪身杀入元兵阵列当中。 有一说一,眼前这些元军士兵确实个个都是精锐,比当年孟修远于终南山下交手过的那些屠杀村民的元兵可强了太多。 此时这些元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无需人调度,自觉地便以半弧状朝孟修远杀来,攻击威胁十足。 在孟修远的视野中,只见得每时每刻都至少有七八只长枪高低错落、虚虚实实地朝他刺来,更还有身材矮小的元兵同时俯身钻入长矛杆下,弯腰弓腿潜行过来,以快刀同时扫向孟修远下盘,想要趁他来不及应对偷袭于他。 面对如此复杂且危险的情形,若放在是十年前的孟修远身上,那一定会选择立即运起轻功后撤、与敌方拉开距离,然后重复前面对付骑兵的方法,用《紫霄剑气》远程伤人。 这般做法自然安全,不过体内真气即便再多,也总有个限度。在这似无穷无尽的元兵面前,他如此挥霍真气,终是支撑不了太久。 好在今时不同往日,孟修远此时,却是还有更好的应敌方法了。 只见孟修远身如鬼魅,剑似闪电,仅靠着一次次朴实无华的挥剑,便十分高效地屠戮这眼前的这些元军。 每一剑斩下,必有兵器碎裂、断肢横飞,痛苦哀嚎声不绝于耳。 一盏茶的时间里,眼前这片山路上便已经躺倒了百余具尸骸,鲜血将脚下沙土浸满。 后排元军不得不将抽空前面同袍的尸体搬开,乃至于直接推下悬崖,才有空间继续迈步向前,朝着孟修远靠近攻击。 而于此过程中,孟修远身上别说挂彩,便是连一点鲜血尘土都没有沾上。体内的真气虽略有些消耗,却并不太严重,完全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有如此战果,其实都在孟修远的预料之内。除了此刻有倚天剑在手,他也更是相信自己这十年来修行所得的成果。 孟修远真气总量相较十年之前虽没有太大提升,但由于那《九阳神功》的启发,打通了浑身几十处玄关,因而真气恢复速度极快,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于激烈战斗中的消耗。 而且同时他这十年来由于坚持不懈地练习《健体术》,肉身强度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再加《乾坤大挪移》的“精准操控身体”的效果,使得他一招一式之间,只需身体肌肉使劲、无需用上太多真气,便能有极大威力。 如此一来,真气的消耗自然也就减少了。 这两相叠加,才能使得孟修远在这军阵之中自在游走,以一人之力连斩百余元军精兵,还仍保持着比较良好的状态。 “我说过,过线者,死。” 孟修远说着以倚天剑的剑尖指了指地上那道沟痕,果然,此时过了那条线的,还是只有那一地的元兵尸体。 一众元兵见得如此惨烈景象,不由得都为之胆寒。 现在站在排头的这些元兵,刚刚可都还是站在后排的。 他们眼见这身前一批批的同袍奋勇冲了上去,却于转瞬之间,又都便被眼前这恐怖的汉人青年轻易斩杀。 明明都是些强健威武的蒙古好汉,可到了此刻,却每人连一剑都挡不住,只留下一声哀嚎、一摊鲜血,生命便没有意义地流逝。 没有人愿意自己也落得同样下场。 连那原本负责指挥的十夫长、百夫长,此时都难以张口下令,让手下士兵上就这么上去白白送死。 孟修远见此,略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是杀得人够多,终于震慑住了这些元军。 却没想到,此时异变再生。 突听得山下“砰”地一声,竟是又发射出了一颗烟火于半空中炸响。 只是与上次那烟火不同,这一颗发出的是如血一般猩红色的光芒。 众元军见了这颗红色烟火,身子不由得纷纷为之一颤。 转瞬之间,他们神色再不似刚才那般畏惧,望向孟修远的眼神之中,只余下憎恨与疯狂。似被那红色的烟火染了颜色,一个个眼睛都瞪得通红。 “杀! ” 队伍之中传出一道狠厉的吼声,元军随即再次朝孟修远涌了上来,并且远比上次更加凶勐。 这次再交手之时,这些元军的蒙古士兵们已经不会再防守,而都是一副拼死也要在孟修远身上咬上一口的样子,极力地朝他攻来。 更为甚者,后排元军弓箭手也已经开始不顾己方士兵的伤亡,朝孟修远的方向开始同时抛射箭支了。 一时间,孟修远面对的是长枪如林、箭失如雨。 孟修远见此,心中也有些惊叹,不由猜想这些元兵的主帅到底是什么人物、又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士兵如此舍身忘死。 只不过在这危机时刻,他也没有深思,很快凝神聚气,全心投入到了自己的一招一式当中去。 又是短短时间,孟修远的身边便已经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其中一半死于他剑下,一半死于背后射来的弓箭。 只是相较刚刚,战斗烈度大幅提升,孟修远也不得不被迫多用了些真气,才勉强拦住了这些疯狂的元兵,没让他们从自己身边冲过去。 一次次挥剑斩杀,断肢残兵横飞,某一刻,孟修远甚至隐约都有些好奇,自己手上这被吹上天的绝世神兵倚天剑,战得时间再久一些,会不会也砍得卷刃了。 不过,这般事情还没来得及验证,场面便又突生转变。 一道声音传来,令那些状若疯狂的元兵尽皆停了下来: “都停手!” 孟修远顺着声音望去,见远处元军重重包围之中,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华贵。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0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只见此人头上束发金冠闪闪生光,跨下一匹高大骏马,身穿锦袍。看面相是一个年轻英武的男子,但孟修远却并不认识。 说来,如此一身装扮,在那元军士兵当中其实显得十分突兀古怪。 要知道,虽然这元军此时占据着绝对优势,但毕竟他们此行是为了对付六大派与明教,敌人的都是些功夫高超的武者。 寻常人若非是脑子有毛病的话,绝不会于军阵中打扮得如此招摇显眼。因为这么做,和开口大喊着“快来冲阵劫持我、快来朝我射暗器”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明显便将自己立做了靶子,给那些擅长刺杀的武林人士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事出反常必有妖,孟修远知道其必然有所依凭,因而仔细朝那公子哥身周围打量。 果然,只略扫了几眼,孟修远便不自觉眉头微皱。 这锦衣青年身周围一圈,此时正站着不少顶尖高手。他们虽然都有意无意地隐藏于士兵群中,但观其身形气度,还是能够看出端倪。 更直观的是,那其中许多面孔孟修远都认识。 “我当是谁,原来是汝阳王府的小王爷啊。”孟修远对那青年朗声道。 他断定眼前这个青年,应当就是正是汝阳王的世子库库特穆尔,汉名又叫王保保,正是那赵敏的哥哥。 于小说中,他兄妹二人皆是大元朝廷年轻一代难得的才干,也都分管这汝阳王府中的部分权利。 其中赵敏负责统率王府中的的武士番僧,设计对付江湖中的那些帮会门派。而这作为世子的王保保,则是跟在他父亲汝阳王身边,带兵打仗,负责对付天下间的那些造反义军。 这王保保年纪不大,但颇有精明才干,极为擅长统帅军队。于原本历史当中,也算是元末蒙古人中难得的优秀将领。 以此而论,难怪今日围攻光明的这些兵卒如此精锐,能做到令行禁止、舍生忘死。 孟修远这边刚一开口,王保保便立马答道: “哦?你是何人,又怎的认出了我?我可不记得咱们见过面。 难道说,似你们这般乱臣贼子,想要刺杀朝中要员,还搜集过我们蒙古贵族的画像?” 那王保保只觉得有趣,便没急着让手下行动,反而和孟修远聊了起来。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 “我对你这鞑子可没什么兴趣。 只不过你手下站着的那些,许多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看着眼熟,知道他们都是你汝阳王府的狗而已。” 孟修远此言一出,王保保身边随即传来几声冷哼,显得十分不忿。只不过于这军阵之中,没得主将允许,他们也都不敢随意开口。 唯有孟修远在武当山上见过的那玄冥二老,贴身附在王保保马侧,小声向他交代了几句。 “武当派的孟修远……这个名字我可常听敏敏提起,原来就是你啊。” 王保保听了玄冥二老的话后,望向孟修远目光略微改变,上下扫视打量着他: “怪不得只凭着一个人,便抵挡我大军这么久。 确实是这天下间,难得的勇士。” 孟修远听闻王保保这话,感觉有些意外,所以没有开口回答。 不过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天下间武功高强的年轻少侠,本就没有几个。赵敏冰雪聪明,若猜不出他的身份,才是有些奇怪。 正待孟修远这琢磨的时候,那王保保再次开口道: “我道是我那妹子身为蒙古王族、堂堂的金枝玉叶,怎会对汉族蛮子感兴趣。 原来是不仅武功高强,又生得一副好脸皮……” 说着,王保保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变得十分嫌恶,不屑地指着自己面前的土地说道: “来前敏敏百般向我威逼恳求,说是若我碰到了你,一定要留你一条性命。 我本不愿答应她,但无奈她最受父王宠爱,竟真请得父王对我下了命令。 既然如此,孟修远,你便跪下谢恩吧。 从今开始你为我汝阳王府效力,那我也可以暂且不论你以前的行为,留你一命。” 孟修远闻言一乐,也不答话,手中倚天剑斜撩,竟带起地上一个元兵的沾血头颅直朝那王保保飞射而去。 这王保保距离孟修远颇有段距离,只不过那头颅的速度却也是极快,转瞬之间便到了那王保保身前不远处。 “放肆!” 见此情形,王保保身侧的玄冥二老陡然跃起,同时以手中兵器向这头颅挡来。 他二人十年前在武当山上,便吃了孟修远的大亏。只照面之间,便险些折了一人在孟修远手上,自然是知道孟修远的厉害。 十年过去,他们知道以孟修远的年纪,功夫必还会精进,心中十分慎重忌惮。尤其是孟修远那超凡脱俗的内功,使得他们至今都有些胆寒。 因而在接这颗头颅时,他二人虽然嘴上强势,心中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手中所持的兵器运足了十二分的力道,生怕有什么闪失。 却没想到的是,这颗元兵头颅刚与他二人的兵器一接触,便立时爆炸了开来,使得碎骨污血四溅。 其中大半污血都撒在了玄冥二老的身上,不过也有小部分穿过他二人之间的空隙,染脏了那位小王爷的锦绣华服。 原来,是孟修远自知这一击距离太远,一定伤不到那身边有无数高手护卫的王保保。因而在动手时,已经提前用内劲将那颗元兵头颅震得粉碎,再以柔劲将其抛射而出。 如此,这头颅一触玄冥二老的兵器,自然便如天女散花一般。 “好,既然如此,那也不怪我了。” 王保保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血污,似是明白了其中的隐喻含义,竟也不生气,反倒笑出声道: “别杀他,将他的四肢打断就行,这样也不算违背了父王的命令,敏敏也没有理由同我闹。” 他话音刚落,身旁便有许多身影窜出,直奔孟修远而来。 其中有的纵身跃起,于一众元兵肩膀上借力飘飞。有的则是硬从元兵密集阵列当中穿梭而过,却速度不减,形如鬼魅。 单以这身法而论,便算得上是各显神通,皆展露出了极为高明的手段。 而待他们越过人群统一站到前面,孟修远则更是看清楚了王保保手下这堪称“豪华”的高手阵容。 阿大、阿二、阿三这些老熟人不说,更有四个身材壮硕魁伟的喇嘛,明显同样也身具极为高深的功夫,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你们可是属于密宗八大金刚?” 孟修远心中灵光一闪,不由得突然用藏语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 你一个中原人,难道还与我密宗有何渊源?” 一个喇嘛突听得孟修远竟然会讲藏语,心中十分疑惑,所以谨慎地出声问道。 孟修远闻言一乐,朝他笑了笑答道: “确实颇有渊源,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哼,上师莫要听他胡言。他自小便在武当派长大,又如何会与密宗有渊源。 不过是见咱们人多势众,所以心中害怕,想要攀附关系而已。 上师待会儿出手,万不可留情。” 一旁那阿大,也就是外号“八臂神剑”的方东白因为也懂一点藏语,所以大略听明白了两人之间的谈话,赶忙出言劝阻道。 十年前于终南山下,他和孟修远交手时被孟修远斩断了用来握剑的右臂,近乎成了一个废人。 无边仇怨憎恨,自此结下。 十年来他夜以继日,拼命苦练左手剑法,为的就是向孟修远复仇。 此刻终于站到仇敌面前,他自然不会让孟修远讨了便宜。 “小子,你也听了小王爷的吩咐。哈哈,今日便让你也尝尝我这十年来的滋味。” 方东白说话时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右袖,神色愈发狰狞。 孟修远闻言,也不搭理他,反而径自转向他身旁那一个身材健硕的汉子: “上次见面太过匆忙,忘了同你打招呼。 便是你以大力金刚指,打断了我三师兄浑身关节吧?” 孟修远说话语气虽然平常,但眼神之中却有丝丝寒气冒出。 他见眼前这人精壮结实,虎虎有威。脸上、手上、项颈之中,凡是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精力,胀得要爆炸出来,自然明白这是那外功大成的阿三。 阿三生性桀骜不驯,虽交过手、知道孟修远的功夫厉害,可听闻孟修远此言,却仍是一副狂傲的样子: “哈哈,确实是我,但这也不算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你那师兄是个废物,一点反抗也没有,动起手来没有意思。 待会儿在你身上下些功夫,才算是有趣。 也不知道你武当派还偷不偷得到黑玉断续膏,来给你治伤。” 孟修远闻言也不生气,只微微点头,而后对他开口笑道: “好,真不错。 你们这些杂碎今日倒是来得齐全,也免了我一个个去找。” 随即,他便不再与这些人多言,提剑便奔着那阿三直冲了上去。 眼见孟修远如此莽撞出手,那汝阳王府一边的高手们心中都十分高兴。他们之所以愿意站在这和孟修远说了半天,自然不只是为了叙旧聊天。 高手过招,其实一静一动之间便能造出决定胜负的破绽。现在孟修远这般主动冲入他们布置好的包围圈,自然是最为理想的结果。 因为众人只觉得,孟修远这是被阿三的话给激怒,失了理智方寸。 “也不知道你待会儿的惨叫,会不会比你师兄更大声一点……”阿三趁热打铁,继续出言挑动孟修远的神经。 与此同时,他却不是只做嘴上功夫,内息暗暗转动,周身骨骼噼噼拍拍,不绝发出轻微的爆响之声,自外而内,不带半分邪气,竟是已经提前开始运使那“金刚伏魔神通”。 这“金刚伏魔神通”由少林传入金刚门,号称佛门正宗的最上乘的外门神通,威力自然十分骇人。挥手间,两具地上的元兵尸体似炮弹般向孟修远掷来。 孟修远见此眉头微皱,左手澎湃掌力连发,使得那尸体于半空炸成两团血雾,没能靠近到他的身边。 而那阿三则借此时逼近,不顾染得一身腥红而从血雾之中窜出,似魔鬼修罗般冲至孟修远身前,挥拳向他打来。 与此同时,阿大阿二已经纷纷绕直孟修远的两侧后方,配合阿三同时攻击,掌风剑光齐出。 甚至连那四个密宗金刚都没闲着,也抽出钢鞭,瞅准空隙向孟修远攻来。 一时间,孟修远所处境地可谓十分危急,近乎难以解决。 这里要解释一下的是,许多人以为,功夫只要练到绝顶,那便不惧低一二档次的高手围攻。 事实上,这其实却是个十足的误会。 武侠世界之中,再厉害的人也都是肉体凡胎,被兵刃拳脚打在身上都会受伤。 就连天龙战神乔峰乔大侠,也亲口说过“若有五六个段延庆这样的好手同时攻我,我定应付不了”这样的定断。 而孟修远此时面对的七人,皆是当世第一流的好手。每个人单拎出来,都足以和神功大成的张无忌较量上几十招。 若真让他老老实实受七人围攻,即便以他今日的武艺虽说也一定能取胜,但肯定是是要颇废一番功夫、耗费许多真气的。 这数千元军当前,孟修远不能如此挥霍。 因而,他这里算是使了一计。 “哈!” 孟修远罕见地短喝一声,陡然间头发、衣服被真气撑得飘飞而起,整个人似谪仙临凡,飘飘凌空。 这用的,正是他于昆仑翠谷中研究多年的压缩真气的功夫。 他虽尚不能借此突破至全新境界,但断时间内将其用来增强招式杀伤力,却是十分实用。 下一刻,远超寻常的数道剑气自倚天剑上激射而出,分别射向那已经攻至他身旁的三人。 这剑气来得极快,若是离得远些,或许尚能有反应的时机。但这阿大、阿二、阿三却是由于攻敌心切,自认为孟修远失了冷静、自投罗网,因而却是已经距离孟修远太近,反倒遭了暗算。 听得几声哀嚎,转瞬间,地上便就多了六截尸体。 那密宗四大金刚见状大惊,赶忙想要联手再攻孟修远。可少了阿大、阿二、阿三的辅助,威力却是小了许多。 如此真气爆发状态下的孟修远,手持倚天剑逼到他们身前,便仿佛狼入羊群一般。 短短十几招的简单拆解之下,四人头颅同样落于孟修远脚边。 至此,孟修远才微出一口气,停止了这体内强行压缩真气的状态。 这转瞬之间击毙七大高手,虽也耗费了不少真气,但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 下一刻,孟修远望向那王保保,微笑道: “小王爷,倒是麻烦你,将这些人送到我眼前了。 这确实省了我许多功夫。”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1 一剑破千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言出之后,一双眼睛便紧紧地盯着王保保。 他在观察王保保的表情,想以此来推断此时的情况。 可惜的是,王保保脸上第一时间虽有惊讶之色,却并没有显出畏惧之意。 显然,即便孟修远刚刚斩杀了七名高手,可这王保保身边却仍有足够的护卫力量。 这让孟修远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再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我本以为我已经算是高估你了,却想到,你竟仍不止于此……” 王保保看着孟修远的神色,反倒是不复刚才那般蔑视。 汝阳王府虽广招天下英雄豪杰,府中汇聚了许多蒙汉西域的高明武士,称得上人才济济。可这阿大、阿二、阿三三人,却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其中翘楚。 再加这密宗四大金刚于雪区威名赫赫、身份尊贵,此次能来助拳已算得上意外之喜,本当万无一失。 却没想到,这七人围攻之下,孟修远竟是转瞬之间就将他们反杀。 如此战绩,可称得上是骇人听闻。王保保即便是不了解江湖事务,却也明白其中的意义,不得不对孟修远重视了起来。 “孟修远……不,孟少侠。 我承认刚才我看走了眼,竟是没发现人才。 其实对于似你这般绝顶高手,我汝阳王府向来是求贤若渴。 只要你愿意投效,那过往的事情,都可以不计较。 我会亲自帮你向父王求赏,到时候功名利禄必取之不尽。 如何?” 王保保看向孟修远,一脸认真地说道。 孟修远听了他这话,眉头微微一皱。这略显老套的话术,却着实有些挑战孟修远的神经。 倒不是说孟修远心动了如何,而是孟修远没想到,这原本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前后态度竟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别的不说,单“求贤若渴”这四个字,王保保是真的做到了。 以他此时的身份、地位,在这仍然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愿意放下面子说这番话,着实显示出了其不凡之处,不愧是抗元后期元朝廷一方的中流砥柱。 至此,孟修远又深深看了这小王爷一眼,脑中不由得起了些心思。 “孟少侠,我今日数千大军在此,你终是逃脱不了的。 还望你考虑快些,我可给不了你太多时间。” 王保保见孟修远低头沉思,以为他是在犹豫,因而没有一味地放低姿态,而是恩威并施,催着孟修远做出选择。 孟修远闻言,本想着同这小王爷虚与委蛇,说两句没营养的场面话拖延一下时间。却没想到,正此时意外突生。 只听“轰”地一声炸响自光明顶上传来,声音虽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不是很大,但能听得出,确实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孟修远听到这声音,心里十分高兴,微微出了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这是明教与六大派众人已经逃入密道,并且已经将光明顶上的密道入口炸毁了。 “哼……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拦在这里。 倒是厉害,真叫你给得逞了……” 王保保听闻这爆炸声,下意识地便感觉不对。转念一想,思及孟修远这拦在山路阻隔元兵上山的行为,立刻便将其中关键猜得八九不离十。 一时间,这剿灭计划的失败,让他心中自然是愤恨不已。 只不过,王保保并没有让这种情绪持续太久,而是立即调整心态,转而望向了眼前的孟修远。 若是能将这么一个绝顶高手收入麾下,那此次行动,就也不算是一点成果也没有。 “不过,孟少侠,你有没有想过。 他们将你自己一人留下,你该怎么办呢?” 王保保冷声出言之间,元军军阵立时变动。 几十个手持黝黑劲弩的精壮汉子从后迅速行至前排,或蹲或立,上下叠成三层,弩失寒光皆指向面前的孟修远。 孟修远见此情形,倒是一点也慌张,只微微扫视了一下这些明显不同寻常的弩兵,便开口答道: “不劳小王爷担心,我若想走,你这几千人拦不住我。 不过在此之前,我却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你身边那玄冥二老,曾经以阴毒武功伤我师侄,让他因此受寒毒折磨数年时间。 还望小王爷帮个忙,让他们也来同我较量一番,我好亲手替我那好师侄报仇。” 王保保听闻孟修远这番话,脸色十分难看。 他没想到,孟修远面对这数千人大军的威压之下,竟仍敢不顾他的招揽之意,如此和他叫板。 不过,王保保仍是没有放弃,而是进行了最后的尝试。 “好,你既然非要充英雄,那我也劝不了你。 但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真的武功绝世、今日于我面前侥幸逃脱,可你便不顾他人了么? 你们汉人有一句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知你武当山上弟子,是否个个都似你这般身手,有信心能从军队面前逃脱?” 王保保说这番话的本意,是想借武当派来威胁孟修远,以此逼他就范。 却没想,结果适得其反。 他这番话,实在是触及了孟修远于此世间最为在乎的东西,直逼得他不顾凶险危机,也必须去做一些事情。 只见王保保话音刚落,孟修远也不出声,便提剑立时朝着元军阵列冲了过去。 刹那间全速爆发,身形彷若雷霆闪电。 那前排黑弩兵十分机敏,于此陡生变故之际,无需军官出声下令,便同时立即动手。 听得弩弦连振,几十根精铁弩失已向孟修远射出。 这黑色劲弩材质结构非同一般,发出的弩失又快又狠,远超弓箭威力。密密麻麻射来之下,以孟修远的反应,都几乎很难将其完全挡下。 好在,他那练了十几年的《玄甲功》,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零星几根没能来的及挡下的弩失到了他身前,便被孟修远周身的旋转气流顺势一引,略微偏离方向,恰好纷纷从他身侧擦过。 “保护小王爷! ” 王保保身边高手见得孟修远如此动作,立时便明白,他这是直冲主将而来,赶忙高声提醒一众元兵。 可就在这一句话的功夫里,孟修远已经提剑杀入了军阵之中。 此时的孟修远,已用上了生平十二分的真气与力量。每每抬手,皆求一击必杀。 所过之处,残肢横飞,血流成河。 眨眼时间,孟修远便已经杀穿了前排的弩兵、长矛兵,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王保保所在的位置冲去,几乎完全无法被阻拦。 “盾卫!” 元兵之中的军官见此情形,紧张得霎时间冷汗直流,赶忙高声呼喊指挥盾卫上前阻挡。 此令一出,当即有二十余名身高体壮的莽汉自后排顶了上来,他们每人手中拿着一面特制的巨大盾牌,列成横队,如一道铁墙般横拦在军阵之中。 而为了安全,王保保身边的高手也没托大,直接牵起马缰绳,领着这小王爷往后撤退。 后排无数元兵似潮水般涌上,填补孟修远与王保保之间的每一处空隙,直欲以无数条性命,强行掩护那位小王爷撤退。 “哼!” 孟修远见此冷哼一声,丝毫不做停顿,左手勐然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膻中穴上。 霎时间,孟修远周身泛起一团红雾,听得片刻“呼哈呼哈”的怪声之后,陡然十几道凶悍可怖的剑气从那血雾之中接连激射而出。 正是《紫霄剑气》中那最为暴烈凶残的第十一式,“笑斩阎罗”。 以孟修远此时修为,将这未伤敌先伤己、只为拼命而设计的招式全力用出,自然是威力绝代无双。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只刹那间,他眼前便被这十几道剑气硬生生砍出了一条血路,数不清多少元兵已化作碎肢烂肉落在地上。 在场诸多元军虽个个都是精锐,可谁也没见过这般残暴凶悍似修罗恶鬼的功夫,一时间被惊得都有些愣神。 孟修远毫不犹豫,足尖勐然发力,从这勉强杀出的一条空隙向前奔去。 而也就是这片刻之间,孟修远与王保保的距离急剧拉近,差不多已经到了十丈之内。 “我们带小王爷走,你们三个顶一下!” 王保保身边几位高手见孟修远如此招式,惊惧之意不比寻常元兵要少。只是关键时刻,他们还是表现出了极强的心理素质。 其中玄冥二老果断分派出三人留下阻拦孟修远,而他们自己则继续带着王保保向后撤退。 “请止步。贫道三人虽受命保护小王爷安危,但却感念阁下品德出众,不愿冒犯。 还望孟少侠给一份薄面,莫要使得我们三人为难。” 这三名高手皆生得一副中原汉人的面貌,约莫都是六七十岁的年纪。呼吸连绵不断,双眼之中神光内敛,显然有极为高深的道家内功在身。 “滚开。” 孟修远虽一时看不透对方底细,但眼见那王保保就要逃开,他自是不会给对方什么面子。 此刻孟修远已经冲出那狭口很远,深陷元军军阵之中,只一个不小心或许就是力竭而死的下场,哪里还敢犹豫。 当即便一剑便朝那为首之人斩去,毫不留情。 “唉,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还请孟少侠手下留情。” 为首那人哀叹一声,当即同样拔剑向孟修远迎来。 孟修远本以为自己一剑既出,即便不能一招杀敌,也会凭借倚天剑与功力上的优势斩断对方的兵刃。 却没想到,双方兵器尚未接触的一刹那,对方的手里的长剑陡然一分为三,同时以劲力黏住了孟修远的倚天剑。 再抬头望去,原来是那三个道士同时出手,以空虚阴柔的劲力携手接住了孟修远的这一剑,配合默契异常。 而那三人剑上真气皆精纯至极,竟是不弱于孟修远的纯阳真气。 下一刻,三人脚下步伐变幻,又以阵法将孟修远困在了其中,隐隐暗合道家三才之意。 “全真派?”孟修远见此情形,下意识脱口而出。 “哦?孟少侠倒是好眼力,不知你从何认出?” 三名道人听闻孟修远此话,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 孟修远深吸一口气,却是没有出言回答。 事实上,他也是猜的。 只因那三人真气质量极高,精纯不弱于《纯阳无极功》大成所提炼出的纯阳真气,又属于道家正统,不由得让人猜想到,当年中神通王重阳所习的那《先天功》。 而他三人的剑法同样精妙绝伦,将“空”、“柔”二诀几乎已经演化到了极致。孟修远没听过天下间有这般高明的剑法,但却听说过有一门拳法以此为特点,那就是老顽童所创的《空明拳》。 两相结合之下,他才下意识的出口问道。 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这攀附元朝廷的全真教,怎的突然到了这一代,竟出了三个这般水平的高手。 只不过现在情况危急,已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 说话间,周围元兵便已经隐隐围了上来,而王保保也即将逃远。 孟修远见此情形,为保万无一失,立时又运起那压缩真气的功夫。 只见他陡然间头发、衣服被真气吹得飘飞而起,整个人浑身上下似是带上了一层隐隐荧光。 再一剑袭取而去,身形飘忽之间,直似天外飞仙。 “哈!” 随着一声短喝,孟修远的剑尖已到那老道士的身前。这三位故技重施,同样以借喻“一气化三清”的手段,三人合力一处,欲以空虚阴柔的劲力接下孟修远的这一剑。 只可惜,此时孟修远剑上的威力,即便以他三人合力,却也已经无法化解。 听得“铛”地一声,三柄宝剑竟是应声齐齐折断。 孟修远挥剑再欲攻击,却见那三名老道士却是身形飘忽地已经撤开到了一旁,全然不加反抗的意思,为孟修远让出了道路。 “孟少侠,我们输了,也尽力了。” 那老道士望向孟修远的目光,竟是隐约间充满了善意。 孟修远见此,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也不愿再浪费时间,直往那王保保的方向继续追去。 “快,都给我闪开!” 那小王爷正逃命时,回头一看,便见孟修远已经追杀至近前,终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大骂眼前路上那些无意间挡住他出路的元兵。 而他身旁的玄冥二老更是急得额头冒汗,一个牵着缰绳、一个在前开路,皆是用尽了全力。 “哼,小王爷,你刚才不是很威风,说是要发兵围我武当山么?” 孟修远冷笑一声,强提真气飞身跃起,直朝那马上的王保保而去。 “狂妄,我不信你还剩多少真气!” 玄冥二老见状也知道已经跑不了了,索性转过身来,欲和孟修远殊死一搏。 孟修远此时状态确实已经很差,前后厮杀了那么久,又是用拼命自损的招式、又是两次压缩真气。即便是以他这般修为,也有些扛不住了。 不过,孟修远心中却仍然十分澹定。 “对付你们两个手下败将,足够了。” 说话间,孟修远遥遥朝着王保保的后背直接挥出一剑。 只是与过往不同,他这一剑射出的不是剑气,而是这倚天剑本身。 “什么?!” 玄冥二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孟修远见面的第一招,便是将倚天剑这神兵利器脱手而出。 无奈,转瞬之间他俩也已经来不及救援,只得同样纷纷将手中兵器甩出,借此来截击那飞纵的倚天剑。 听得“铛”的一声,二老的兵器皆被锋利的倚天剑折断,不过这倚天剑毕竟是已经脱手,后继无力,却也被这一拦而改变了方向,直插向了一侧岩壁。 玄冥二老见状稍舒一口气,却没想孟修远趁此时机已经偷潜到了他们身前,左右手分出一掌各向他们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二老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便用最为擅长的玄冥神掌应敌。 而这,正中了孟修远的算计。 玄冥神掌可谓是倚天虐菜第一神功,对付功力不如自己的人时,有明显秒杀的效果。可反过来同样,面对功力高于自己的人,则也会不堪一击。 因而,只四掌刚一相交,这玄冥二老便立时倒飞而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下一刻,再没了阻拦的孟修远伸手一抓,已经将王保保从马上扯了下来。 孟修远一只手扼住他的后颈,似提着一只小猫小狗一般将他置于半空。 王保保心中恐慌异常,下意识双脚乱蹬,却怎么也够不到地面。 “小王爷,现在,你是否可还有话对我说?” 孟修远抹去脸上的血迹,对那王保保和善一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2 一掌救万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此时这光明顶的山路上,场面惨烈。 空气中血腥味弥漫浓郁,地上满是躺倒的尸骸。残枪断箭落得到处都是,士兵脸上满是经历惨败之后的的苍白麻木。 若此时有人见了,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一个人与一支军队交战所造成的结果。 “孟少侠,还请手下留情。 你已经赢了,万不要再伤害小王爷。” 那三个全真教的道士此时走到孟修远面前,朝他弯腰行了一礼,恳切地说道。其身后是许多元兵的士兵与军官,皆仓皇无措地看着那被孟修远挟持的王保保,不敢靠近。 孟修远闻声没有理会他们,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他一直都在盯着那王保保。 “小王爷,你现在还觉得,应该发兵围攻我武当派么?” 孟修远再次轻声问道。 于此时,王保保只觉得心中有无尽的恐慌。他十来岁便随父亲一同上战场,可谓是身经百战,却从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 看着地上躺倒的玄冥二老,王保保耳边全是脖子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只觉得孟修远再稍加半分力气,自己那脆弱的脖颈立时便要折断。 于此情况下,他再也没了身为汝阳王独子、蒙古贵族将军的骄傲,仓惶开口朝孟修远应道: “不,孟少侠,绝不会了! 日后即便我领军打仗时遇到了武当弟子,也绝不敢伤害。 还请孟少侠你……饶我一命。” 最后这“饶我一命”四个字,王保保说得有些艰难。中间犹豫片刻,只觉得这般话说出来太过丢脸,可事到临头,终还是求生的欲望压过了尊严。 孟修远听了王保保这话,沉默不语,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因为王保保嘴里没有说什么“日后再不敢对江湖好汉动手”、“见到武当派弟子立马退避三舍”这般不切实际、信口胡编的瞎话,而只是说不会伤害武当弟子,显然更贴近现实,应当是他没经思考便讲出的心底真实想法。 至此,孟修远才确定下了心中的计划。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为了武当弟子,暂且饶你这一回。 只不过你刚才对我喊打喊杀,还以武当派来要挟我,终归要给你些教训……” 说着,孟修远积蓄起内力,斜向上一掌推在了王保保的后背上,将其打得向前高高飞出。 “小王爷!” 众元兵见此一幕,纷纷惊呼出声。而那全真教的道士则是赶忙施展高深轻功,纵身上前接住了王保保。 “我这一掌不会要你性命,但会一直提醒你今日说过的话。 记得,你便是藏在万军之中,也拦不住我再来找你。” 孟修远看着那王保保,又补上了一句。 全真老道士闻言,赶忙扶住王保保的后背,以真气探查探查他体内的伤势。果然,只见王保保此时心脉已被震伤,其中还残留有丝丝真气积聚不散。 如此情况虽不至于致命,但却需要他三人耗费大量时间真气来小心治疗,而且即便最终治好,也难免留下些许后遗症,使王保保日后常常感到胸痛,难以痊愈。 “谢孟少侠,我一定记得…… 听令,让开道路,送孟少侠下山,不可再有得罪。” 作为当事人,王保保此时虽感觉胸背剧痛,却没显得太过痛苦,反倒因为保住性命松了一口气,认真地向孟修远应了一句,而后转头朝着身旁的一个千夫长吩咐道。 那元军千夫接到命令,刚想吩咐手下安排军阵调整,却见孟修远突然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无需如此麻烦。 我说了,你们留不住我,自不是虚张声势。” 说话间,孟修远拔出插在岩壁上的倚天剑,转身走到山路边缘,朝脚下那悬崖峭壁略微打量了一番,随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啊?!” 在场众见状皆是一惊,谁也没想到,孟修远竟会有如此举动,不由惊呼出声。 连带受伤的王保保在内,许多人都忍不住赶忙追至那悬崖旁,探头向下望去,看这疯人是不是已经摔得粉身碎骨了。 却没想,众人一眼望去,见到的竟是孟修远左右手各持一柄长剑插入岩壁作为借力,而后相继拔出、交替着向下滑落而去,动作轻松自然。 “小王爷,咱们还有飞弩卫留存,是否调来发箭射他? 以他此时姿态,或许难以躲避抵挡。” 一千夫长见孟修远行动迅捷,觉得再不行动恐怕会错失机会,赶忙向王保保提议道。 王保保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只一双眼微眯反视回去,那千夫长就当即额头冒出冷汗,再不敢多言一句。 一旁全真派老道士见此情形,赶忙顺水推舟,对王保保赞同嘱咐道: “小王爷英明,万不可再招惹这位孟少侠。 其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说是谪仙临凡,也不为过。 而且别忘,武当山上可还有一位旷古烁今的武学大宗师,正是他师父。 他师徒二人若是联起手来,恐怕真就只有万人军阵才可以抵挡了。” 王保保闻声默然,脸色十分难看。半晌之后深出了一口气,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自然明白,撤军吧。” …… 说回孟修远这边,他虽然此时身体情况十分不佳,可从这光明顶悬崖峭壁攀援而下,倒是没有废太大的力气,亦没用上太多时间。 轻松安稳地,他便下到了山脚下。 究其原因,不仅是因为孟修远内功绝世、轻功娴熟,同样重要的是,这五年间他反复进出那昆仑山翠谷,对于在悬崖绝壁间攀援这件事,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若是他此刻有系统面板,那“爬山”这一项技能,至少也是专家级别的熟练度。 “呼……” 落稳在平地上的孟修远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就近找了一片相对隐蔽的树林,盘坐下来运功调息。 他此时丹田中的真气已经几乎见底,确需要略微积蓄恢复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天从登上光明顶起,孟修远便一直在不停地在与人交手。 峨眉派、崆峒派、华山派、昆仑派相继挑战之后,再与那王保保手下的精锐士兵、武学高手的战斗,完全没机会恢复真气。 而在这其中,每一场战斗的烈度又都极大,算得上是孟修远今生至此,面对过的最为艰难的一关。 一口气击毙了百余名元兵,还以一敌多速杀七名当世顶尖高手,这本就是天下间几乎没人做得到的事情。 而最后硬挺着一口气,杀穿军阵几十丈远、于敌方众多高手的阻拦下生擒敌将,便更非常人所能为。 这期间孟修远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其中暗藏无数凶险之处。 哪怕换神功大成的张无忌来做,也绝没有能够顺利渡过的可能。许是一开始,在那七名高手围攻的时候,他便已经被人捉去了。 实在是孟修远此时功力之深绝世无双,又恰好几次用计取巧都成功了,才达成了这般传奇伟业。 “师父!”“小师弟~”“公子……” 孟修远这边才刚行了几个周天功夫,还没恢复多少真气,就突然听见几道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抬头望去,便见周止若、小昭、俞莲舟、莫声谷四人正急切地朝他这边奔来。 “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孟修远赶忙敛气归息,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们听无忌说了你留下殿后的事情,赶忙想来接应。 刚到这周围,远远便见一个身影从悬崖绝壁上落下,自然知道是你。 小师弟,你怎敢做这种事情,一人抵挡千军,真当自己是神仙么? 实在是太冲动了……” 俞莲舟见孟修远安然无恙,刚才心中悬了半天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一时间百感交集。 不过他这人不善言辞表达情感,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只得一手将孟修远揽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你二师兄教训你,该好好听着。 下次万不要再冒险了。” 莫声谷那满是虬髯的脸上,同样神色关切,明明担心得不行,还要故作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对孟修远说道。 “是是是,下次再不敢了。”孟修远兄灿然一笑,对着两位师兄点头说道。 “师父,你受什么伤了么,快让我看看……” 周止若终究临敌经验、江湖阅历比她两个师伯差了许多,见孟修远这浑身染血、面色苍白的样子,只觉得孟修远是被伤到了哪里,赶忙贴上前来仔细搜寻,看孟修远身上有没有伤口。 “公子受伤了?我这里有金疮药!” 而小昭本就因为长时间的担心而心神不宁,被周止若这么一喊,自然也沉不住气,惊呼一声凑了上来,拿着一个小瓶,伸手便欲解开孟修远的衣服替他上药。 “去去去,受什么伤……” 孟修远苦笑不得地伸手推开两个女孩,让她俩离自己远些,别动手动脚的。 却不想正说话间,突听得远处丛林中发出一道细碎的,抬眼望去,见那边草木树叶微动。 “什么人?!” 俞莲舟同样听到了这声音,拔剑欲上前查看。可还没等他迈步出发,便被孟修远伸手拦住了: “二师兄,莫管,咱们先走。 若他还跟,再动手也不迟。” 孟修远此时真气尚未恢复,身边又有四个至关重要的人需要保护,因而不想冒险。 据他猜测,这暗中之人,大概率是那王保保不放心派来的,看孟修远是不是已经真的愿意离开。既然刚才他调息之时都没有露面,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与其直接发生冲突,不如先行离开,以此试探一番。 俞莲舟闻言点了点头,相信孟修远的判断。于是五人不再说话,转身便朝大部队的方向急速奔去。 果然,待五人奔行了一段路之后,据孟修远仔细观察,那暗中之人没有再继续跟上。 见此,五人皆放心下来,渐渐放慢脚步。 “小师弟,那元兵之中高手很多么?” 俞莲舟一路奔行之中,看出了孟修远真气亏虚,心知蒙古鞑子能将这位功力盖世的小师弟逼到如此地步,其中应当不只是普通士兵而已,所以出言询问。 听得俞莲舟此言,周止若三人同样转头望向孟修远,显然,他们对这分开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皆十分好奇。 “嗯,确实是不少……” 孟修远见状无奈一笑,只得捡着其中关键之处,将这事从头到尾地同四人说了一遍。 半晌之后,待孟修远说完,四人的脸色皆十分复杂,既是觉得其中过程神奇不可置信,又万分替孟修远担忧。 因为只单单听孟修远念着那一长串他今日所斩杀的高手名字,四人便已经觉得超乎想象。 “太胡闹了……”俞莲舟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而他身旁的莫声谷,则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小师弟,你对那个蒙古小王爷,是不是下手太轻了一些? 其实你不必怕那蒙古人报复,你要做那抗击元廷、拯救黎明百姓的大事业,咱们武当派可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哪怕是真到最坏情况,也不过是咱们武当派化整为零,下山分散开去也就罢了。 过得几年,你抗元成功,咱们自可以再回归山门。”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对莫声谷道: “放心,七师兄,此时我已经做到了最好的效果。 我打那王保保的一掌,可比当即杀了他,更对抗元大业有利。” 事实上,孟修远这话确实不是安慰莫声谷。 他之所以不当场击杀那王保保,除了考虑不愿撕破脸皮、让元朝廷全力对付武当以外,更多的,其实还是另有深意。 孟修远那一掌颇有门道在其中,一击既出,同时用了一明一暗两道内力。 这明面上,他是以这一掌震伤了王保保的心脉,可更重要的,是另有一道隐秘的真气趁此时机,已顺着背后督脉钻入了王保保的脑袋。 这真气击发的手段极为精妙,藏于王保保脑袋中缥缈无形,除非是孟修远、张三丰这个级别的高手仔细查看,否则常人绝无可能发现。 而其作用,则是会在三、五年内慢慢破坏王保保的脑内血管,使慢慢变得脆弱。 待到时机到了,只需这王保保日常生活中稍稍情绪激动,便会使得脑血管破裂,当即暴毙。旁人绝看不出其中门道,更联想不到会和孟修远伤他这一掌有关。 说实话,要达到这效果,哪怕对孟修远来说也实在是颇有难度。他到最后之所以内力亏虚严重,也是和这一招有关。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还要说回王保保这人本身。 倚天故事之中,他戏份不多。可在原本历史之中,他却是在元末的这片舞台上颇有地位。 待到抗元晚期,在元朝大厦将倾之际,他凭一己之力,几度拖延得明朝北伐寸步难行,让明朝错过北伐最好的时机,甚至反过来屡屡遭到蒙古的南侵。 最终朱元章对他念念不忘,将他评价为“天下奇男子”。 而王保保之所以有如此成就,除了他本身能力以外,很重要的一点是,他继承了其父(历史上是养父)汝阳王的绝大多军事、政治遗产。 这汝阳王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不仅于元朝廷内部权势滔天,汝阳王府更是招揽拉拢有许多兵将人马。 孟修远之所以要给他脑中埋下这个隐藏的“炸弹”,便是要让汝阳王在这段时间倾心培养这个儿子,不去另选他人做继承人。 待到三五年后,汝阳王寿命耗尽,恰好这王保保跟着一同暴毙。那汝阳王府这一番庞大势力,便会成了一盘散沙,乃至于内斗不止。 如此,自是为中原汉族除了一心腹大患,将来少了许多无谓的厮杀苦难,也救得无数无辜的百姓。 可以说,孟修远这一掌拍出,便算是做了他穿越以来做最大的一番事业。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3 太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元军主动撤走,明教和五大派的人自然也就没有阻拦。只是各派了少许精英弟子暗中尾随,探查其是否还有别的阴谋诡计。 而余下众人,本想着一同分散开来搜寻孟修远的踪迹,却没想还未待出发,孟修远便已随着俞莲舟四人归来了。 “小师叔!”“孟少侠……” 见孟修远还活着,明教与五大派双方的诸位高手,脸上大多都颇有喜色。 毕竟之前虽互相颇有纷争,但他们此时能够安然无恙地还站在这里,全赖孟修远刚刚一人留下殿后。 如此情况下,但凡要些脸面,装也要装出几分感激的样子来。 “孟少侠,你竟是真成功了?” 空智作为代表主动迎了上来,脸上虽是高兴,但发自心底地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由上下好好打量了孟修远一番。 要知道那面对军阵的压力,他可是亲身亲身试探过的,只片刻时间中便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 空智想不通,孟修远是怎么做到一人断后了这么久,还能全身而退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活动活动手脚而已……” 孟修远清楚这空智的心思,故意同他逗趣道: “大师有兴致,此刻再带少林派的弟子来挑战我也无妨。 咱们那武林至尊还没选出来呢。” “不不不,孟少侠刚救了我等,老衲哪里还能趁人之危。” 空智闻言赶忙摇头摆手,表示自己也是要脸面的人。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也就没有再用话来逼他。眼前这明教、五大派共处一地,双方没有立即打起来,已经算是令人欣慰了。 显然,在元朝廷这个致命且急迫的敌人面前,多大的宿仇,也都是可以暂且放下的。 “无忌,大家此番共同面对元朝廷险里逃生,你作为明教新任教主,没什么想说的么?” 孟修远看向张无忌,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让他趁热打铁。 张无忌为人聪慧,经孟修远这么一提醒,立马反应了过来。他足尖一点,跃至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对着明教众人开口说道: “蒙受各位垂爱,小子暂摄教主重任,有两件事要请教中各位允可。” 张无忌这说话声音不小,不仅引得明教中人纷纷瞩目,连不远处的五大派都被其声音吸引。一面上好似不在意,其实皆竖起耳朵倾听。 “教主有令,莫说两件,便是二十件也当遵奉,不敢有违!” 明教众人也知五大派在偷听,故意一个个用力大声回答,以示本教团结。 “好,那我便说了。 其中第一件事,便是自今而后,从本人以下,人人须得严守教规,为善去恶、行侠仗义,不得为非作歹。 毕竟本教之所以被人视为邪魔外道,其中虽有误会,但却也有咱们自己的不是。 教众人数多了,难免良莠不齐,有不肖之徒行为放纵,残害无辜。 所以为正风气,需得严明纪律。 日后若有犯者,一律处以重刑,即便是本人的外公、舅父等尊长,亦无例外。” “正该如此。”明教众人闻言,皆躬身应道。 张无忌见状点了点头,随即接着说道: “第二件事说来比较为难。本教和中原各大门派结怨己深,双方门人弟子、亲戚好友,都是互有杀伤。 但正如我小师叔孟大侠所言,鞑子残暴,多害百姓,此时乃驱逐胡虏,还我河山的关键时候。 还望大家能暂且放下仇怨,先莫与中原各派敌对为难,将抗元大业放在第一位。” 这句话一出,明教众人听了,便没那没快应声,甚至于心头还有些气忿不平。 只不过众人看看张无忌,再看看孟修远,想到这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终还是没有出言反驳,皆都点了点头。 其中说不得和尚彭莹玉抗元心切,最为乐见此事成真,因而故意开口附和道: “各位兄弟,中原各门派杀了咱们不少人,咱们也杀了各门派不少人,要是双方仇怨纠缠,循环报复,大家只有越死越多,无力抗击鞑子。 教主和孟少侠如此提议,确是最好的办法。” 此言一出,众人心想这话也没说错,便心中也就不再纠结。 而一旁五大派众人听完张无忌这番讲话,皆默不作声,没跳出来赞同,也没人出言嘲讽,只各自面色复杂地想着些什么。 见此场面,孟修远微微点头,心中欣慰满意。 毕竟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至此,这场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盛事,算是正式落下帷幕。 …… 曲终人散,最先离开的五大派的那几百号人。 除了灭绝师太尚处于昏迷,余下四派领导皆和孟修远郑重告别。 这过程中,孟修远数次提醒众人,元朝廷很可能会于半路设下埋伏,以下毒等手段来暗害他们,让他们低调潜行、小心提防,最好绕路走些偏僻难以搜查的地方,莫要中了算计。 想来这各派高手也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再如原本时间线那般轻易着了道。 而那峨眉派则是由静玄这个大弟子作为代表,来同孟修远辞行的。 她言语中几次暗示,想让孟修远归还那倚天剑,可孟修远却只当是没听到,全不理她。 毕竟那灭绝师太几次三番地与孟修远为难,又公私不分,凭一己私怨极力扰乱抗元计划。这般惹人烦的老尼姑,孟修远拿她一柄神剑,心里可没有半分过意不去。 反倒是若将这倚天剑还回灭绝手里,那才真违背了郭大侠夫妇当年铸造它的初衷。 静玄无奈,毕竟是技不如人,自然不敢与孟修远强争,只得悻悻离去。 不过她临走之前,孟修远同样还是耐心嘱托了她一番,告戒她路上小心饮食、最好换成便装躲开朝廷搜查等等,讲得十分仔细。 静玄听了这些,表情缓和了许多,认真点了点头、向孟修远郑重道谢,而后才带着峨眉众人离开。 五大派走完,这明教众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也准备启程上路。 他们知道已被元朝廷盯上,不敢再耽搁时间,要尽快往中原去召集各路首领相会,主持抗元大局。 “小师叔,你不同我们一起走么?” 张无忌率明教众人出发之前,还朝孟修远问了一声。 “不了,我同你两位师叔伯还有事情要做。 你好好努力,这天下抗元,终究还是你们明教要做主力。” 孟修远微笑着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不再多言。 张无忌知道孟修远向来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听他没有主动解释,便也没再多问。暗自鼓足胸中一口气,精神焕发地领着阿离与明教众人东行远去。 至此时,这光明顶下又只剩下孟修远与俞莲舟、莫声谷等四人。 “小师弟,你说是有重要事情要我们去做,到底是什么?” 俞莲舟老成持重,见人走光,才上前出声询问道。 “二师兄,你可记得我同你说过,这昆仑山脉之中有一处与世隔绝的洞天福地。 我觉得,现在已经是时候将其利用起来了。 此后几年,天下间必定纷乱不止,还是要给咱们武当派留一条后路……” 这次与数千元军的交锋之中,孟修远虽然占尽了便宜、逞尽了威风。但细细回想起来,却有不少令人后怕之处。 加之此时元朝廷态度明确,显然已经是要全面对付他们这些江湖门派了,孟修远自然要多为武当派弟子的安全着想,不能只寄希望于对方畏惧他的个人武艺,而因此不敢对武当派动手。 俞莲舟、莫声谷二人此行见得了大军围山的情形,心中也有些担忧,因而孟修远此言一出,便受到了他俩的点头赞同。 因此,孟修远五人没有立即选择回归中原,而是先往红梅山庄行去。待数日后到了山庄,没做休息,便又一同去寻那翠谷 “二师兄、七师兄,还望你们在这翠谷之中待段时日。 我回武当之后,就让青书带路将众人送至这红梅山庄,到时候再由你们在这面接应,将那些弟子一一送入谷中。” 孟修远一边带着两个师兄认路,一边嘱托道。 他自己回了中原还有事情要做,恐怕没工夫再往西域跑这一趟。 为武当将来考虑,两位师兄本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再加这谷中有灵鱼灵果,又在五年中将一应生活必需品都已经备好,自是十分适宜居住,算得上是一份美差。 因而,孟修远所需要做的,不过就是替他二人找了一条最为安全、简单的攀岩路径,又帮他们准备了一些攀岩所需的方便装备,留得他们将来带人入谷时使用。 这般短暂准备交代之后,孟修远便与两位师兄再次告别,带着周止若和小昭两个女孩启程东行。 …… 从红梅山庄往武当派的这一路虽然遥远,但孟修远过往已经走过几趟了,所以还算熟悉。 再加孟修远三人皆身手不凡,就连小昭这姑娘,于翠谷中住了四、五年,也练出了极为高明的功夫。 因而这段路程可谓是顺风顺水,骑马赶路,没经得太多值得提起的事情,三人便已经到了武当山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公子便是于这山上长大的么,可这山,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啊,怎的便养出了公子这般人物……” 小昭抬头仰望武当山,有些疑惑感慨。 毕竟在她想法里,似孟修远这样超凡脱俗的人,自当有一个十分厉害的来历。因而过往每每当孟修远提起武当山上生活时,小昭都心向往之,对这武当山颇为憧憬好奇。 可今日真的一见,对于这于昆仑山脉中见惯了巍峨高山的小昭来说,这武当山却也没什么太出乎意料之处,不由得有些失望。 孟修远闻言一笑,对着小昭出声打趣说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我有今日成就,全靠这武当山上的一位神仙指点。 咱们赶快上山,若是恰好他老人家没有闭关的话,我或许还能带你拜见一下这位老神仙。” 说着,孟修远便不等身后两个女孩,径自提起真气、运转轻功,似一道清风般顺着山路向上飘去。 离开五年,孟修远其实也早已经想家了。 只是孟修远没想到的是,他一路向上疾奔,还没抵达山门的时候,耳边便突然听到师父在喊他的名字: “修远……” 这声音是以内力传来的,听到耳中虽极为清楚,却不好顺着其辨别方位。因而孟修远只得赶忙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四处搜寻师父的身影。 奇怪的是,他往周围看了一圈,无论身前还是身后,竟是都找不见人,这不免一时让他有些着急。 好在,这时候又一道声音传来: “小师弟,你可算回来了。上面,我和师父在你上面呢。” 孟修远赶忙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果然,便见师父和大师兄二人正站在高处一块突出的悬崖边缘,正笑着看着他。 “师父!大师兄!” 孟修远高兴地打了一声招呼,于说话间,便施展轻功向身侧的山壁飘飞出去。这武当山可比那昆仑绝壁好攀登了许多,孟修远连手都不必伸,只是在足尖那山壁上微微借力几次,便已纵身飞上了那处悬崖。 “师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在指点大师兄武功?” 孟修远看两人手里皆拿着一柄木剑,因而开口推测道。 张三丰闻言笑着点头,只一双眼睛慈祥地看着孟修远。可一旁的宋远桥却摆了摆手,出言解释说道: “哪里,师父是收到你的信,知道你差不多这段时间该要回来了,所以才每日在这里练功打拳。 仔细算算,都已经大半个月了。 我也就是恰好今日突然练剑时有些疑问,所以才来请教师父……” 说着,大师兄往悬崖下的方向一指说道: “你没发现,从这里望下去,正好能够看清大半上山的路么?” 孟修远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感动,却更是有些自责: “师父,徒儿不孝,这一去便是五年……” 张三丰见此情形,却是没让孟修远继续说下去,温声打断道: “说这些干什么,你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回来就好。” 说着,张三丰朝孟修远招了招手,和蔼一笑: “来,师父传你一套好武艺。 这功夫创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成了,我自觉还算高明,所以可是因此得意地紧。 你几位师兄可都早就学了,就差你自己。 我着急等你回来,就是想要让你帮着评判一番。 看看你师父这功夫创得怎么样……” 言语间,张三丰便已经摆开架势,跟着一招一式地演了下去。 孟修远见状会意,也不再多言语,只是收敛心思,认真跟着师父的动作一点点模彷学习。 夕阳西下,斜照在这悬崖之上,映出两个长长的人影。 宋远桥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虽时光流逝,可一切却还与二十年前没什么不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4 你师父还是你师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和师父没在这悬崖上练拳太久,只彷着简单打了一遍,张三丰便招呼孟修远先回山门,好好吃饭休息,明天再细说其中精义。 宋远桥和孟修远闻声也不意外,只觉得这是老人家都有的心理。 就好似爷爷见孙子时隔多年好不容易回家,既觉得高兴想拉着他多聊聊,又怕他一路疲惫自己这样会让他休息不好。 两相纠结,却终归都是发自于内心的关爱。 如此,孟修远也就顺着师父的意思,没在这多琢磨武功,而是先带着周止若、小昭二人回到小院。 “止若,你照顾好小昭,让她就住在原来阿离的那间屋子里就行。 她初来乍到山上,许是哪里都不熟悉,你多帮帮她。” 孟修远回房之前,向周止若嘱咐道。 “是~~是~~,你快回去休息吧,这种事情你在谷中何时管过,现在又来装模作样的。” 周止若闻声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孟修远不耐烦地答道。 孟修远闻声一愣,不过想想好像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谷中五年,于生活方面向来都是两个女孩照顾孟修远多一些,孟修远向来只顾着潜心练功。 现在有这一番话,只能说是孟修远回到了这从小长大的熟悉的环境之中,不自觉地便有了一副主人翁的架势,所以下意识地便虚乎两句而已。 想通此处,孟修远便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径自回房休息。 …… 第二日一早,孟修远收拾妥当之后,便就去找师父。 却没想到了到了门前敲了半天,屋里却没听见声音传出来。伸手一推,见房门也是锁着的。 出了院子拦住一个三代弟子一问,才知道是张三丰这五年里为求清净,已不在这院中常住,反而大多时候孤身一人住在后山。 孟修远问清位置,一路寻去,果然见后山竹林深处多了一座简单的小院。 修篁森森,绿荫遍地,除了偶闻鸟语之外,附近半点声息也无。 孟修远远远便看到院中隐约有人影在打拳,知道应是师父,心念一动之下,他想试一试这些年来的功夫进步,看看此时的自己相比师父如何。 于是故意收敛气息脚步、绕了半圈,借着竹林掩护潜行朝那院子走去。 待稍走近些,见院中之人果然便是张三丰,正全心投入地打着那套太极拳。 昨日久别重逢,孟修远心中激动,也就没有细细打量,此时静下心来看,却见师父虽然红光满面,但须眉俱白,比之五年前,略微又苍老了一点点。 见此,孟修远心中不由得有些感伤,只道是师父张真人虽是武学大宗师、人人都称他做老神仙,可终究还是肉体凡胎而已,做不到真正的长生不老。 前世,孟修远于网上便见有人争辩,讨论说这位老神仙到底活了多少岁。有人说一百多岁,有人说两百多岁,离谱些的,还有人说四五百岁。 当时孟修远见他们一个个引经据典,吵得不可开交,只觉得没有意思,认为是吹捧太过,不太现实。 到这一世,孟修远回想起这些,心态早已不同。 他现在只希望那些人说的那些逸闻野史都是真的,师父能健健康康地再活上一两百年、三四百年才好。 可惜的是,至少在眼前这个时空里,这般的事情确实很难发生。 毕竟于今时今日,孟修远于内功修炼一途上,已经真切抵达了与师父张真人同样的境界,甚至于还往前多走了半步。 可他无论如何设想,却也还是不能真的找到完全锁住生机、长生不老的方法。 想来师父张真人武学理解虽比孟修远高出许多,却也于延寿这一途上没有太多助益。之所以能够长寿,还是靠的《纯阳无极功》大成所带来效果,终究还是有限。 往日里师徒之间聊起闲话时,连张三丰本人都常说,自觉能活到一百多岁,本就已经知足,若能再得三四十年阳寿,那便更算是上天垂青。 思及这些,孟修远不由得有些感伤。 只是还未来得及多想,他突然便见了有些意外的一幕,那便是张三丰此时所打的太极拳,与昨日教他的那套好像是有些不同。 孟修远心感奇怪,再仔细观察,愈发确认了这个观点。 只见此时张三丰一招一式的演练下去,每一招孟修远昨日都学过。揽雀尾、单鞭、提手上势、白鹤亮翅、搂膝勾步、手挥琵琶、进步搬拦锤、如封似闭…… 可是与昨日对比,张三丰此时的动作虽然大致相似,但招式中的韵味意境确实有着明显改变。 比如眼下看到的这第七招“手挥琵琶”,只见张三丰左掌阳、右掌阴,目光凝视左手手臂,双掌慢慢合拢,一时间竟是凝重如山,却又同时轻灵似羽。 这一阴一阳之中的转换,圆转如意,含着太极式的精微变化。 相较而言,昨日张三丰教孟修远这一招是,却明显用意古朴,更注重浑然一体,两手之间看不出明显的阴阳区别,更别说是阴阳转化了。 至此,孟修远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想不到师父这是什么安排。 他知道师父教他武功绝不可能藏私,如此行事,自然是是有所道理的。只不过让他去猜,却是怎么也猜不到。 恰好正此时,张三丰打完一整套拳法,到最后一式“合太极”结束,气定神闲,精神气明显愈加健旺。 见此,孟修远也就不怕打扰他,放开呼吸脚步,直接打着招呼从林中走了出来: “师父,我来了。” 张三丰闻声果然一惊,显然刚才确实没有发现有意隐藏的孟修远,对他突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些意外。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也就明白了孟修远的用意,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说道: “不错,功夫确是大有进步。就是性格顽皮,却是一点没变……” 孟修远同样一笑,本想要似往常般说些逗趣的话应声,不过又挂念着功夫的事情,也就没了这心思。 想着和师父说话无需拐外抹角,他索性直言问道: “对了,师父。你刚才打的这太极拳,为何和昨天教我的不一样?” 张三丰闻言,因为了解这个小徒弟,所以也没觉得他这问得有什么其他意思,反而十分高兴地答道: “你看出来了? 不错,看出来就好,看出来说明便有希望。” 说着,张三丰便又从头开始打起了太极拳,同时出言提醒道: “我再来一遍,你仔细看看其中有什么区别。” 孟修远闻言赶忙点头,激发“顿悟”模式,聚精会神地观摩了起来。 似是为了让孟修远看得清楚,张三丰这一次打得比刚刚更缓和。 一拳一脚落在孟修远眼中,彷若0.5倍速慢放一般,所有细节全部收入眼中,分毫不差。 可奇怪的是,他却突然看不懂张三丰这拳法了。 明明仍还是那些招式动作,但这一次张三丰打出的太极拳,与昨日、与刚刚都截然不同,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时的张三丰,整个人带着一股莫名的韵味,似是与这片竹林、这间小屋融做了一体。 林间吹来的风、头顶飘来的云、远处突然开口叽叽喳喳叫着的鸟雀,周围每一点细微改变,都能影响到张三丰拳法,让他随之变化,永远与周围环境和谐。 孟修远不知道这奇怪感觉的由来,也不能理解张三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明白,这绝对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下意识地,孟修远就开始借助“顿悟”状态配合《乾坤大挪移》来强行模彷张三丰此时的拳法。 原本说来,这两者皆大为神异,相互叠加之下,天底下什么武功招式,孟修远也都应该看一眼就学会的。 可真到了此时,只是强行跟着打了一会儿,孟修远便觉得胸闷气喘、头晕眼花,整张脸开始充血胀红,十分难受。 再片刻,孟修远体内真气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哪怕以他此时的内功修为,都有些控制不住。 转瞬之间,孟修远竟是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好在,张三丰发现了他状态不对。 “修远,凝神!” 师父张真人停下动作,一声清喝,便将孟修远从那诡异而难受的状态中给惊了出来。 “呼……呼……” 孟修远急喘了几口气,浑身上下毛孔顿时全部打开,一时间汗出如浆。好在,体内真气倒是渐渐稳了下来,配合他这二十的年静功经验,很快便转危为安,没真的伤到身体。 “师父,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调匀了呼吸,便忍不住立马向张三丰开口问道。 此时的孟修远虽刚经过一场惊险考验,可心中却是十分兴奋。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师父这拳法之中,有着近乎于超脱世俗常理的东西。 张三丰见孟修远这幅猴急的样子,虽有些怪他冒失,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和蔼一笑,没有真的出言责备他。 毕竟,作为一个武者,张三丰能够理解孟修远此时的心里。 “这是我的太极拳,或者说,是太极拳中独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面。” 张三丰静思片刻,然后出言向孟修远解释道。 “独属太极拳?”孟修远听了张三丰的话,反倒愈发不解。 师父张真人见此,也知道这说法有些生涩,于是便也不惧浪费口舌,从头开始向孟修远说道: “对的,没错。 这太极拳立意高远,取得是“太极”这个名字,自然是包罗万象。 拳法虽就是那么一套拳法,可其中深奥含义,每个人却能领会的部分却都大不相同。 你可以将这门拳法当做一把钥匙,打开门之后,能够从门里拿出多少东西,便就看个人的修为悟性了。 而你刚刚看到的,便是我领悟到的东西。” 说着,张三丰简单又比划了两招,用的是刚才孟修远于林中偷看时,他打拳的那种精微变化、圆转如意的韵味。 “我现在这打的,可以算是最为标准的太极拳,也就是传给武当绝大多数弟子的样子。 无论是那些三代弟子,还是你那七个师兄,学的都是这一套。 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对三代弟子强调的是其形式,要做到‘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这十六字。 而对你师兄们,则更进一步,要做到‘纯以意行,形神合一’。 之所以教你的有所不同,是因为我觉得,你已经与他们不在一个境界之上,自然追求不同…… 你自己各试一遍就明白了。”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赶忙再次开启“顿悟”状态,依照记忆,将昨日与今日张三丰教的两套太极拳各打了一遍。 果然,一上手便感觉到了其中差异。 相较于今日这“标准版”,孟修远打起昨日师父所演示的那套太极拳时,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如鱼得水的感觉。 每一招击出,都十分附和他自己下意识里的攻击方式,恰到好处。仿佛无需多想,拳脚便能自然舞动,乃至于威力倍增。 “师父,昨日那太极拳,你是按照我的武学特点,单为我特意编排的?” 孟修远至此时,才恍然大悟,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张三丰。 张三丰略微沉吟,而后才出言说道: “是,但关键并不在此。 我想教你的,不仅是这一套拳法。 而是像我刚才所说的,通过这门拳法,找到其背后的东西。 这拳法,只不过是我替你做了些总结,用来启发你的。 后面的重要工作,还要你自己来完成。” 说着,张三丰拉孟修远于院中小桌前坐下,娓娓道来: “本来两年之前,我便已经创好这《太极拳》了。 只不过那时候我力图精益求精,意欲将其好好打磨、以传后世,于是又转过头来仔细翻看研究了你带回的那些武学典籍,想要以此来触类旁通、互相印证。 可期间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不得其法,感觉没有太多效果。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略感疲乏,放下手中秘籍,走到这院子之中稍稍休憩。 一阵清风吹来,伴着月色撒在地上。我见景色静美,便来了兴致,想要活动一下筋骨。 却没想,这拳自从打起,便停不下来了。 每出一招,脑海里便会蹦出许多过往习武练功时想法感悟,被我揉入拳法之中。 待我停下来时,已经天亮,这套拳法也已经被我改得面目全非。 而我自己,则是将过往的所有武学理念融为一体,仿佛进入了一个武学新世界。 非要说的话,那应该更像是是一种意境……” 张三丰在说这一段时声音不大,但孟修远听在耳中,却只觉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他实在是没想到,师父的武学到了这般地步,竟还能有如此重大的突破。 如果说“压缩真气”算是孟修远将此世间内功修到绝顶之后,想要突破其限制所进行的一个尝试。 那张三丰这“融会贯通毕生武学、凝聚自身武道意境”的行为,则绝对算是将外功招式修炼到极致之后,一次成功的突破。 同样是超越现有世间武学的极限,区别是孟修远尚在尝试、距离成功遥遥无期,而张三丰则是吹着风、赏着月便将事情成了。 只能说,师父确实还是师父,果然厉害。 孟修远思及此处,不由得心中又羞又喜,暗道之前自己那担心师父寿命的那事,实在是有些多余。 似这般旷古烁今的武学大宗师,又何须他来操心。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5 赵敏来信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至此,孟修远才算是完全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张三丰通过太极拳整理自己毕生所学,将其融汇贯通,以至于最终凝聚出了自己的武道意境。 可谓是突破了一个大境界,打开了一片武学新天地。 有这般好事,老人家自然是也想着自己这个小徒弟的。 于是他便暗自琢磨孟修远过往的武学特点,将自己尽量代入孟修远的位置,然后再凭借他此时境界上的优势,高屋建瓴地替孟修远打磨出了一套独属于他的太极拳。 这“私人订制”版的太极拳,不仅仅是一门武功,更是一套习题、一个教具,指引着孟修远也能朝着那“武道意境”的方向努力。 “可惜,你的功夫虽由我启蒙,可在你下山的这十年间,你自己却也学了、创了不少新的东西。 我终究不能完全代替你,帮着将你所学的这些武学融会贯通到一起。 再者说,这太极拳本就是以我自身的武学理念创出,作为底子,本就和你的武学理念有些不符。 恐怕我替你创的这拳法,很难让你直接摸到门槛,而最多只能帮你略微指点方向而已。” 说到这里,张三丰不由得有些遗憾。 武学练到他与孟修远这种地步,更多的还是自我领悟与自我突破,他即便是站在高一层次的角度上来指点孟修远一下,却也能做的不多。 孟修远闻言,倒没觉得失落,反倒笑着对张三丰说道: “师父,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手把这手去教。 这拳法能领着我体会到那所谓‘意境’的感觉自然好,若是不行,那也同样意义非凡。 毕竟您可知道,要做成一件艰苦卓绝的难事,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哦,是什么?” 张三丰听这个小徒弟竟同自己讲起了人生道理,不由随之一笑,虚心问道。 “最关键的是,知道这件事是有机会能做成的。” 孟修远看着张三丰,认真说道。 “有机会能做成……” 张三丰暗自琢磨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只觉得孟修远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路到尽头时,很容易迷茫徘回。这时候别人一句“前面还有路”确切信息,自当是十分珍贵。 “况且,上次临别之时,师父您不就说了么,咱们走的路子本就不一样。 您老人家这几年有所收获,我却也没有空耗时间……” 说着,孟修远也不多做解释,以行动代替言语,当即进入了“压缩真气”的状态。 “哈”地一声清喝之后,孟修远头发、衣服纷纷被真气吹得飘飞而起,随即他右掌勐然向前一拍,竟是隔着三四丈的距离,硬生生拍断了院外一片连着十余根青竹。 “好厉害的《震空掌》,我创这功夫的时候,可都没想到其竟然能有这般效果。 你这压缩真气的路子,算是也成了?” 听得“卡察”断裂声接连响起,看着断竹横飞的样子,张三丰也不由得为之又惊又喜。 单以招式威力而论,此时的孟修远,已经远超过他所能达到的极限。 可以说和他那“武道意境”一样,同样是突破了此世间现有最高的武学成就,走到了一片新天地。 孟修远听得师父赞扬,心中也很高兴,只不过实事求是,还是摇了摇头: “算不得成功,只能说略有些头绪而已。 您看我这一身真气从毛孔迸发出来,就知道这一招该有多大消耗了。 威力虽强,但却不能常用,只能偶尔用来当做爆发的手段。” 孟修远每次用这压缩真气的功夫时,便会头发、衣襟飘飞,自然不是为了耍帅而有意为之。 实际上,这反倒是他功夫没练到家的表现。 短时间为求压缩真气至液态,必然需要利用真气互相积压碰撞。 在毛孔无法完全封闭的情况下,一部分真气向丹田内被压缩,自然也会有一部分被挤得冲出身体逸散。 动量守恒、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只能说这些物理规律,同样适用于内功修炼之中。 “已经很不错了,我想此世间应该再无一人,能用出你这般威力的招式。 这一掌击去,除非对方闪躲及时,否则再厉害的对手也非死即伤。 咱们行走江湖,本就与行军打仗不同。 这招式消耗大些,也不算是什么毛病。” 张三丰对自己徒弟这功夫进步十分满意,全然不吝于出言表扬。 按他来想,孟修远这一招虽然不算完美,但对于江湖中人比武来说,却已经是足够了。 只是孟修远闻言之后,反倒刚好被戳到痛点,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他可是刚刚因此吃过亏,得过深切教训的。 若是没有这般缺点,光明顶山路上他与王保保的这一战,必然会轻松许多,无需那么精心算计、也不会最后将自己逼到那么极限的境地。 “修远,你这幅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三丰看出孟修远表情之中有所深意,于是温声询问道。 “师父,你常年闭关,可能有所不知。 当今这天下纷乱,义军四起,元朝廷气数将尽,正是抗元的大好时机。 咱们江湖人,许是也要参与到军阵厮杀中去了……” 说着,孟修远便索性从头说起,将这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事情简略向张三丰都诉说了一遍。 其中元军出现之前,孟修远以武力调和六大派与明教纷争的那部分,张三丰听到尚且显得还算平静,最多也就是偶尔温声提醒孟修远,让他以后应对那五大派的长辈多些礼数。 可说到中间,那王保保带着数千大军攻上光明顶的时候,张真人的脸色便立马严肃了起来。 他这般阅历如何不知道,江湖中人面对军阵时的劣势。 再后来,孟修远说到自己留下殿后、于狭窄山路上一人一剑阻隔千军的事情,张三丰的眉头便愈发紧皱,看着孟修远的目光之中满是责备之意。 孟修远这受宠的小弟子,可是鲜少见师父以这般神色对待他,不由得心中有些慌张。 以至于到最后,孟修远说到自己瞬毙敌方七名顶级高手、杀穿敌阵擒获主将的事情时,几乎不不敢抬头看师父的表情。 话音落下许久,对面的张三丰迟迟都没有出声。 孟修远见此,心中虽然紧张,却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看去。 却没想到,眼前一幕有些出乎意料。 师父张真人此时脸上已没有生气责怪的样子,相反,他那注视着孟修远的目光之中,满是赞赏之意: “不错,不错。 当年那个豆丁大小的孩子,一转眼,真成了似当年郭大侠那般为国为民的人物了。 修远,你做的很好。” 孟修远闻声愣了片刻,才随之笑这摇了摇头,坦然道: “师父,您别替我吹捧了。 不敢说是为国为民,更不敢与郭靖大侠相提并论。 我所求的,不过是自己心安而已。” 张三丰闻声神色愈发慈祥,站起身来到孟修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不管为了什么,做的是有利天下百姓的善事便好。 但有一点,你要记清楚,莫要忘了……” 说着,张三丰竟是不顾宗师风度,径自撸起袖子,亮出自己尚且精壮的小臂: “你在外行事,无需顾忌人家用武当派来威胁你。 师父虽老,却还没老到手脚不能动弹。 有什么难以对付敌人,也无需担忧。 回来告诉我,咱们师徒一起上阵便是。” …… …… 这次师徒谈话往后数日,孟修远都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没有露面。 而武当派之中众人,则一个个都十分忙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努力着手收拾着手边的东西。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孟修远的那个向昆仑翠谷之中迁徙弟子的计划。 虽只是孟修远的一家之言,可是以宋远桥为首的二代弟子们,却还是愿意相信孟修远的见解,劳师动众地开始为这场“大搬家”做准备。 毕竟,哪怕不为躲避元朝廷的大军围山,那翠谷之中的“灵鱼”、“灵果”可都还是极好的东西。 对习武者来说,算是天材地宝也不为过,自然要利用起来。 事实上,无需过多解释,这些三代弟子们早就对那神秘的昆仑翠谷心生向往了。 因为谁都看得出,从那翠谷之中归来的周止若、小昭二人,五年中功夫明显突飞勐进,远拉开了与其他三代弟子的差距。 这便是一面活招牌,由不得大家不相信。 于是,在宋远桥的计划之中,武当山上这百余号三代弟子,绝大多都被分配在了俞岱岩、张松溪、殷梨亭三人手下。 由他们三人分别带领,准备分批趁夜下了武当山,扮做寻常镖局走镖的样子,低调往那昆仑山的方向行进。 只留下宋远桥自己留在这山上,带着一众火工道人、杂役道童侍奉师父张三丰,并且撑住这武当派的门面。 如此情况下,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规划好,也不免要耽搁些时日。 却没想,此时竟突生了变故。 “父亲,出事了!” 宋远桥本在紫霄殿指挥众人干活,突听宋青书那略显焦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闻声立时眉头一皱,朝那正施展轻功窜入殿门的儿子出声呵斥道: “好了,我听到了。大呼小叫的样子,成什么体统?! 我不是同你说过么,要处事不惊。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也绝不能先自乱阵脚……” 宋青书有要事要说,见父亲这又开始长篇大论地教训自己,不由得心中有些焦急,出声打断道: “父亲,是咱们山门外来了鞑子!” “鞑子?!” 宋远桥闻言也被惊了一跳,也顾不得再教训儿子,赶忙转而问道: “你可看清,是来了多少人马,有没有带弓箭劲弩? 还有领头者是什么样子,军阵之中可有什么眼熟的江湖高手?” 宋青书赶忙摇了摇头: “不,没来军队,只来了两个猎户打扮的人。 而且虽看着精壮魁梧、有外家功夫在身,却也只是寻常,应该不是的江湖中人。” 宋远桥听宋青书这么说,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气。可随即,他便愈发疑惑,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只是两个人,你为何如此惊慌?” 宋青书也知道自己没将话说清,接着解释道: “他二人虽然没什么威胁,可来历却是不小。 据那两个鞑子所说,他们是代表汝阳王府的敏敏特穆尔郡主,想要邀请小师叔去赴宴。” “汝阳王府的郡主……” 宋远桥闻声,脸色愈发深沉。 孟修远那于军阵之中,生擒汝阳王世子的故事,他这些天可也是听过的。 现在这汝阳王的郡主突然又登门邀请,恐怕来着不善啊。 “父亲,咱们怎么办?”宋青书同样有些犹豫。 “通知你小师叔,让他自己定夺吧。 他最了解其中内幕,想来会有办法的。” 宋远桥静思片刻,还是觉得应该将这事交由孟修远自己处理。 …… “汝阳王府的郡主?她竟敢主动找上门来?” 待宋青书将此事通知孟修远时,他同样为之惊讶。 宋青书听孟修远这语气,立时便放下了心来,知道此事应该并不严重,全在小师叔的掌控之中。 “那两人还在山门口等着呢,小师叔你就快去吧。” 宋青书稍舒了一口气,然后对孟修远说道。 “急什么,让他们等着,我这还忙着呢。” 说话间,孟修远的目光便不自主又落在桌面上,随即狠狠地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面色愁苦,似是为什么东西而困扰。 宋青书见状有些好奇,不由得目光从孟修远背后越过,朝那桌桉上偷瞧。 但没想到一看之下,却发现其中除了些生涩难懂的词语,便就是些自己看不懂的图画符号,满满写了一面。而在书桉旁边,则更是叠了厚厚的一摞纸张。 “小师叔,你这是在做什么?”宋青书不由得好奇道。 “整理一下自己仅剩那点的数学、物理、化学知识,想要各编纂成一本书。 可没想到,多年没学,脑子都锈了。” 孟修远说话间愈发苦恼,似是遇到了这世间最为难解的困局,比之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加绝望。 宋青书闻言,不懂孟修远在说些什么,可他看孟修远这状态,一时半会儿地应该是完成不了眼前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着急。 “小师叔,这是那两个鞑子送来的信件,说是那位蒙古郡主亲手所书。 需得交到你的手上,只有你一人能看。” “嗯……”孟修远闻言,没太在意地点了点头,以真气防备之后,便随手拆开了这封信件。 却没想,他刚一眼落在这信纸之上,脸色便陡然发生了变化。 这信上内容不多,只以娟秀的字迹写了短短一句话: “大哥哥,屠龙刀已在我手,还请赏光鉴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6 灿若玫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小师叔,怎么了?” 宋青书也看出孟修远面色不对,生怕是出了什么问题,赶忙出言问道。 “没事,我出去一趟,此事你莫要声张。” 孟修远摇了摇头,不与宋青书多讲,起身拿过挂在墙上的宝剑,便迅然向门外走去。 宋青书见状,心里愈发慌张。 因为他看得仔细,发现孟修远拿的,并不算是寻常习惯佩戴的那把真武剑,而是号称出鞘必饮血的倚天剑。 “小师叔,要不要我通知父亲和几位师叔,让他们与你一同去赴约? 你们几人至少互相有个照应,若真遇了危险,也可以结成真武七截阵应敌……” 眼见孟修远就要出屋,宋青书还是忍不住多嘴地问了一句。 若是寻常江湖争斗,他绝不会有丝毫担心孟修远,只会觉得对手不知死活,竟敢将主意打到自己这位武功绝世的小师叔头上。 但此时此刻,孟修远已经有了杀穿军阵、生擒敌将的事迹,那汝阳王府的小郡主还敢邀请他去赴宴,显然是有所依凭的,不得不防。 谁想,孟修远闻声之后,全然不以为意,只扭身回来朝他笑了一句 “放心,你小师叔心中有数。 出门记得帮我把门锁好,我这屋里每一张纸可都珍贵,莫要让风吹跑了。” 而后,便再次转身飘然离开。 宋青书闻言无奈,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而后便也只得依照孟修远吩咐小心归拢好桌桉上的纸笔,而后老实锁门。 他虽不懂这些东西到底有何重要,但既然孟修远都这么说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没想,他这边刚锁好门、正想要回去想父亲汇报情况的时候,就听院外传来了一道娇俏的声音: “师父,说好的今日指导我与小昭练功,可不能再推了。 你好好一个大侠,怎的天天净想着着书立说,也太不务正业了…… 咦,宋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师父呢?” 周止若与小昭走进院子,见到孟修远房门紧闭,又见宋青书一脸愁苦的样子,不由得出言问道。 宋青书闻言稍作犹豫,可想着周止若毕竟是孟修远亲传弟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刚才的事情和盘托出。 周止若听完脸色微变,默不作声,牵着小昭当即转身离开。 …… 说回孟修远这边,他一出山门,果然便见了两个猎户打扮的蒙古人正在等他。 这两人虽身材健硕、长相彪悍,却偏有一股规矩顺从的气质在身上,想来应该不是出身行伍,而只是汝阳王府的家奴。 “孟少侠,路途稍远,还请上马……” 二人也不多言,只恭敬地朝孟修远行了一礼,而后便将一头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牵了过来过来,同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二人带来三骑,皆是宝马,尤以枣红色这匹最为神骏,生得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如绸缎,若放在市面上,当是真的千金难求。 可孟修远见了,却不由眉头一皱,心中不喜。 “不用了,你们前头走吧,我跟得上。” 孟修远瞟了一眼那匹神驹之后,声音冷澹地说道。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他有意逞强,非要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轻功如何。 而是这马让孟修远一眼看着便觉得厌烦,不愿骑乘。 马本身是好马,没什么问题,况且以孟修远的功夫,即便性子再烈的神驹,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只是这其身上用的马鞍,却是颇有文章。 其用的不是平常的坐鞍、驮鞍,而是用的外形浮夸花哨的蒙古庆典祭祀马鞍。 马鞍之上坠饰金银鞍花,辅以精美的刺绣、编制,满是形似蒙古包、车轮的抽象图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浓浓的蒙古民族特色。 这般特殊的马鞍,向来都是专供给蒙古贵族于重要祭祀之中才使用的,寻常蒙古人连摸都摸不到。 此时故意安在这匹骏马之上,牵来给孟修远这个与元朝廷不对付汉人来骑。若说没些心思算计在其中,才是自欺欺人。 果然,作为印证的是,那两个汝阳王府的家奴听到孟修远拒绝,竟是一点也不意外,当即故意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孟少侠待会儿若是跟不上,定要知会我们兄弟一声。 否则郡主的贵客若是走丢,我们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孟修远不愿与他们这般人多言,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待三人下了武当山、上了大路,那两个鞑子便开始故意故意纵马狂奔,不停甩动马鞭来策使身下骏马加速。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运使轻功飞纵跟上,看不出丝毫吃力。 如此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三人急赶至一处小镇之外,两个蒙古人这时再看孟修远的眼神,直似见了鬼一般。 他们身下的那两匹骏马可是跑得都快吐沫子了,孟修远却一直就这么悠闲地跟在后面,实在是难以想象。 对于孟修远来说,他们这般小伎俩其实无足轻重。 只感叹这小赵敏多年不见,还是似儿时那般性格,来时这短短一路,也非要算计一下、让孟修远消耗一番体力真气。 想来以她的聪明才智,也知道这般谋划派不上大用。只不过是她那争强好胜的性子,让她总想着胜上一筹、占些便宜而已。 不过,思及她将屠龙刀送上门来,免了自己许多麻烦,孟修远也就不愿与她计较这些。 孟修远虽然不太记路,却也认得,此处正是武当山西边不远处的黄龙镇。 抬眼望去,只见镇甸外河边空地上竖着一座造型奢华的蒙古毡帐,于这汉人建筑风格的小镇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帐前帐后人影绰绰,却都是些似带路这两人一般的王府家奴,不见什么武林高手的身影,也没有蒙古官兵压阵。 显然,至少是从明面上来看,赵敏此次并没有与孟修远动武的心思。 孟修远见状,索性径自便往那处毡帐走去,却没想,立即便被身后那两个鞑子拦住: “孟少侠,郡主不在帐中,还请随我们来。” 说着,二人便将孟修远引到镇中一处略显简陋的小酒馆。 待走到门口,两人不敢再往里走,只弯腰行礼,伸手示意孟修远请进。 孟修远艺高人大胆,也不怕这是鸿门宴,干脆地推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打眼望去,这确实只是一间没什么特别的小店,内堂疏疏摆着几张饭桌,桌上插着一筒筒木快。 不知是天时尚早,还是被赵敏暗中派人拦住,总之此刻店中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娇俏美艳的姑娘坐在正中那张桌边。 眼见孟修远进门,她双眼一亮,当即起身迎接。 “大哥哥,你总算来了,快请坐。” 说着,她便转身向一旁低头侍立的店小二,吩咐他拿一只火锅,切三斤生羊肉,打两斤白酒过来。 东西都是现成,所以准备得极快。两人刚刚坐下,那店小二便已经陆续往桌上端菜。 “大哥哥,你为何自从进门以来,既不说话,也不看我?” 桌对面那赵敏见孟修远一直心不在焉,不由得略带娇嗔地开口问道。 却没想,她此言既出,孟修远却仍当她是透明人一般,不理不睬,反倒转头无意间瞥向一旁正在上菜的店小二时,眉头微皱看得仔细。 片刻之后,正当那店小二又端着一盘切好的羊肉走过来时,孟修远突然没有征兆地左手斜指,一道无形罡气激射而出,直朝那店小二头顶的布帽射去。 只听“啊”地一声,那明明男人长相的店小二,竟是发出了女子娇嫩的惊呼。而与此同时,随着他头上布帽被射飞,立即便有一头青丝长发披散开来。 “赵敏,你叫我来,却又这般装神弄鬼的,是何意思?” 孟修远轻哼一声,看着那“店小二”略带不满地说道。 “大哥哥,却没想到十年过去,你还能将我的样子记得这么清楚,也不亏我一直念着你。” 说着,那假扮成店小二的赵敏撕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犹似晓露中的鲜花的娇美面容,竟是比孟修远原本面前那女子更加精致妍丽、气质也明显更佳,多了几分英气豪态、雍容华贵。 “我本想着,若你记不住我的样子、认错了人的话,便偷偷上一杯毒酒毒死你。 现在看来,倒是无需这么做了。” 这赵敏声音娇柔清脆,脸上巧笑嫣然、美目流盼,言辞说笑间却透着狠戾。 孟修远闻言,不欲与她纠缠,便想直接问那屠龙刀的下落。可话还没出口,却先被那赵敏又打断道: “大哥哥,你且先等我一下,我进去换一件衣服,片刻即回” 说完,也不等孟修远回话,径直带着那个“替身”走出内堂。 再回来时,只剩赵敏自己一人,脱去那店小二的衣服换了一件澹黄绸衫,更显得潇洒飘逸,容光照人。 这次,孟修远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时间,抢先开口道: “你不是说得了屠龙刀,要请我鉴赏么,怎的没见带出来?” 没想这赵敏闻声之后,只微微一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伸手拿过杯子,替两人各斟了三杯酒: “大哥哥,咱们十年不见,今日好不容易相聚,你怎么就只急着看刀? 咱们喝酒三杯,再说正事。 我先干为敬。” 说着便接连举杯,将自己那三杯酒都一饮而尽。 孟修远见赵敏如此,想不通她如此到底所谓何事,不由得微微皱眉。 而赵敏抬头见孟修远这幅抵触的样子,反倒嫣然一笑,直接拿过孟修远的酒杯,喝了一口说道: “放心,刚才说毒你,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这酒里没安毒药,你尽管放心饮用便是。” 说着,便将那剩下半杯残酒推了回来,火锅的炭火光下照见,杯边还留着澹澹的胭脂唇印。 孟修远见状一愣,半晌之后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 “我平日不喜饮酒,也不知自己酒量如何。 三杯太多了,我只喝两杯便好。” 说着,孟修远拿过那两杯赵敏没碰过的酒喝干,而后不着痕迹地将赵敏喝过的那杯悄悄推了回去。 赵敏见状瘪了瘪嘴,轻哼一声,伸手拿过那半杯残酒一饮而尽。 再放下酒杯时,却见她面色已经转为盈盈浅笑,酒气将她粉颊一蒸,更是娇艳万状。一双水波流转的眸子盯着孟修远,得意地说道: “哈,大哥哥,你终是中了我的计了!” “哦,我中了什么计?”孟修远闻言觉得有意思,略带微笑地问道。 “我这酒中有毒,你喝了两杯,只需片刻便会肠穿肚烂、惨死当场。 现在便是想要把毒酒吐出来,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赵敏盯着孟修远,恶狠狠地说道。 孟修远却是仍不慌张,只澹然问道: “我喝两杯,你喝了四杯,你不是比我死得更快么?” 赵敏闻言灿然一笑,指着自己那嫩红小巧的嘴唇说道: “我自是有解药的,就掺在我这胭脂之中,喝酒时自然就抿了进去。 本来见你时隔十年还记得我的样子,想救你一救,却没想你竟还嫌弃我。 哼,现在再想要,却也没有了!” 说着赵敏微微抿了抿嘴唇,将大半胭脂都吞入了肚中,只留下唇边残留少许及及可危,似在引诱孟修远立刻上去抢夺。 孟修远见状,倒是没有如群众喜闻乐见地那般直接上前吻住美人,而是反倒深出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郡主,我不明白,你这是在同我闹什么呢。 何苦以这种小把戏来挑逗我,咱们有话直说不好么。” 说着孟修远右手剑指伸出,以《一阳指》的功夫暗运真气,只片刻之后,他指尖便有滴滴液体滴落,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莫说你这酒里本就没有毒,就算有毒,又能如何。” 赵敏见孟修远竟有如此神功,心中惊奇之余,也不免十分失落。 皱着鼻子、都着嘴,半晌之后,她才又开口向孟修远抱怨道: “哼,你这人,也就知道在我面前假正经,背地里还不知道和多少“女侠”亲亲我我呢。 还有你这功夫练的,怎么像变戏法似的,什么都能做到,怪不得我哥哥带着那么多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说至此处,赵敏似是被勾起了积蓄已久的怨气,怒瞪着孟修远说道: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些乱臣贼子纠和在一起,做那公然反叛的事情呢? 你可知道,就因你十年前说的那番话,我这十年来一直都在四处救济百姓、赈灾扶困,救了多少人? 若你真是大侠,那怎的就非要与我作对呢? 来汝阳王府,咱们一起做善事、扶民生,不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么?” 孟修远听了赵敏的这一连四问,微微叹了一气口,语气和缓地答道: “小郡主,我自然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否则我今日也不会有这个耐心坐在这里与你闲谈。 只是,你们心自问,今时今日之天下,百姓过的日子就比十年前要好么?” 赵敏闻言,似被扼住了咽喉,眉头紧皱想要反驳,可半晌之后却仍不知如何开口。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7 草原归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赵敏生性好强,又出身尊贵,往来面对一般人不能说是颐指气使,但也可说是总高人一等。 即便是面对其他蒙古王公贵族,乃至于自己的兄长父亲,她也没从有似今日面对孟修远这般,完全处于劣势之中。 下意识地,她便想要随口编出几条道理,来对孟修远那郑重其事的质问进行狡辩。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这十年以来,是真的亲眼去见识过那些大元朝廷治下的黎民百姓的生活,知道他们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瘟疫、饥荒、干旱、徭役、匪贼、恶官。 每一样赵敏都曾试动用汝阳王府的力量,倾力去整治过。 一开始,赵敏只是想证明孟修远的话是错的,证明并非是元朝廷有问题,而只是个别贪官污吏的无能、再加时运不济常有天灾降临,所以才导致了民生艰难。 可渐渐地,于此过程之中,她切身实地去调查过其中细节之后,才知道事情远不是似她以往想的那么简单。 赵敏自认聪慧,认为自己若生得男儿身定能成就一番伟大事业,所以她面临这些困境并没有放弃,而是每次都努力用心,试着去解决其中那一道道复杂难题。 可结果往往是都不尽如人意,哪怕她用尽浑身解数,等待她的一次次经受挫败。 对于年仅十七八岁的赵敏来说,与孟修远偶然相识之后的这十年时间,算是占据了她人生的大半。 而那短短的十几日劫持,更是让赵敏的人生轨迹与原本大相偏离。 此时这见识过世间苦难的赵敏,早已不是那个只想着与孟修远斗嘴的小郡主了。 “咱们喝酒吧。” 赵敏皱着眉头憋了半天,终只是憋出了这么一句。深出了一口气,提过酒壶往两人的杯中不停倒酒。 孟修远见赵敏如此犹豫挣扎的样子,明白她的苦恼来由于对百姓苦难的无奈,是真的变了性情。 于是也不由得对其大为改观、心生好感,主动提过一杯酒道: “好,这一杯我敬你。” 言罢,两人相继举杯,将杯中白酒饮尽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就好似真的熟人朋友一样,喝酒涮肉,嘴上偶尔聊上几句,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半晌过后,三斤度数很高的烧酒已近乎喝干,无论是武功高强的孟修远、还是酒量过人的赵敏,都略多了些醉意。 “哈哈,瞧你现在这模样,才顺眼一些。 若你还是用你那功夫耍赖,我可就不理你了。” 赵敏用手指着孟修远那因为酒精微微发红的脸,灿然笑道。随即,她转向一旁,大声招呼着: “来人,再拿三斤酒来……” “小郡主,咱们莫要再喝了。” 孟修远微微摇了摇头,向赵敏制止道。 “怎么,你又着急看那屠龙刀了? 哼,一把破刀,有什么好看的。 以大哥哥你的功夫,就是没那把刀,难道就不是武林至尊么。 非那么在意它干什么……” 赵敏听了孟修远的话有些生气,气鼓鼓地娇哼了一声,看向一旁似是不愿理会孟修远。 孟修远无奈又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一个姑娘家饮酒太多而已。” 赵敏听闻孟修远这话顿时为之一愣,一双美目直盯着孟修远不放,眼神中情绪变幻复杂,似是想起了许多事情。 “怎么了?”孟修远被这赵敏盯得有些不适,不由出言打断道。 “大哥哥,你这可是第一次同我好好说话,没把我当敌人似的那般对待。 真真的是不容易。” 赵敏看着孟修远,有些感慨地说道。 “是么……或许吧。 咱们之前,不本就是敌人么。 对你这心思狡猾的小郡主,严厉些说话也是应该的。” 孟修远闻言也先是一愣,细想片刻,才转而灿然一笑,与她逗趣道。 不知是酒精的刺激,还是因为孟修远前后态度反差太大,赵敏这第一次见孟修远朝她真心展露笑颜,只顿觉得脸上一热,心脏止不住地砰砰快跳了起来。 如此情况下,赵敏那莹白胜玉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嫣红,她不自觉地摸去,确实两片脸颊有些烫手。 “不舒服?”孟修远见赵敏突然行为怪异,开口问道。 “没有,这火烧得太旺,烤得我有些热……” 赵敏摇了摇头,敷衍地解释了一句,而后便低头抚弄手上的酒杯,半晌不语。 许久,待她再抬起头来时,突然转移话题,向孟修远问道: “对了,大哥哥。当年与你一起的那位杨女侠,现在如何了? 那时便见你们两个整日牵着手,这十年过去,怎么也没听说你与她成婚啊。” “莫要胡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时是为了一边赶路、一边给她疗伤而已。” 听着赵敏这略显阴阳怪气的问题,孟修远微皱眉头,轻出了一口气: “至于位杨姑娘……我们已经有十年未见了。” “十年未见,怎们可能,骗谁呢。除非是她死了?” 赵敏撇了撇嘴,却是不怎么相信孟修远的话,紧盯着孟修远的双眼逼问道。 “没有,是她要闭关静修武学,而我也有许多要紧的事情去做。 所以便一直也没有功夫见面。” 孟修远目光望向一旁,澹澹地开口说道。 “真的十年一面都没见?”赵敏不住地追问道。 “没有。”孟修远轻声应答。 “哈哈,看来大哥哥你,也没有真的喜欢那位杨女侠嘛。 否则即便是再忙,有怎么可能十年间,连一面都不见呢? 想一个人而不得见,可是每时每分地折磨,忍不了这么久的。” 赵敏闻言显得十分高兴,眉间眼角,笑意盈盈,。 孟修远许是也略微上来酒劲,被赵敏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有些沉闷,甩了甩手敷衍道: “莫谈这些了,与你无关。” 听孟修远这么说,赵敏倒是也不生气,只突然地拍了拍手。 随她掌声落下,便见小店侧堂方向走进来一个精壮凶悍的蒙古大汉,手上捧着一个明黄色的丝绒盘子,盘子上盛着一柄模样古怪的刀。 那刀黑漆漆、乌沉沉的,打眼一看并不起眼,似是没什么稀奇。可待仔细看去,便见其非金非铁,不知是何物所制,锋芒处偶尔寒光乍闪,透出一股动人心魄的气息。 那汉子本是朝着赵敏走来,可刚走到一半,赵敏便伸手指了指,让他直接将那刀呈给孟修远: “大哥哥,莫要在意,我信口胡说的。你不是想看着屠龙刀么,快仔细看看吧。” 孟修远闻言瞥了赵敏一眼,见她神色平静,不似在开玩笑,便索性也不与她客气,伸手拿起那柄屠龙刀。 此刀入手沉重,至少有个几十斤重量,孟修远从桌上拿起根木快往刀刃上轻轻一碰,没用什么力气,便见那快子已经断成了两截。 “嗯,这应该就是屠龙刀无疑。”孟修远点了点头,肯定道。 “大哥哥,你难道不想问一问,我这刀是从何处而来的么?”赵敏朝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闻言默然,没有答话。 事实上,自来之前,孟修远便想过这个问题。 只不过此时张翠山夫妇正在武当山上安然无恙,张无忌也正随明教众人行动没什么危险,这赵敏既然能得刀,应该也不过就是恰好找到了那金毛狮王谢逊的踪迹而已,与武当派没什么关系。 对于这谢逊,孟修远向来看法比较复杂。虽同情他父母妻儿惨死,可也对他不分青红皂、滥杀无辜江湖人士的事情很看不惯,觉得他确实逃不过一个“杀人魔头”的定位。 因而,孟修远一直以来不去主动理他,已经算是看在张翠山一家的面子上的妥协让步了。此时赵敏和她背后的元朝廷与这谢逊到底有什么交集,孟修远不太想理会。 赵敏先是挥手让那送刀的汉子退下,而后见孟修远不说话,主动又开口道: “说什么‘武林至尊,宝刀屠龙’,这刀我拿到手许久,却也没研究出什么门道。 我又不会使刀,这刀重甸甸的我连提着都嫌费力,也不知你们这些武林中人为什么这么稀罕。 大哥哥,你若看得上眼,将这刀拿去便是。” 孟修远脸色一肃,只觉得这刀有些烫手,朝那赵敏认真问道: “你怎的会这么好心,想必是有什么条件吧?” 赵敏微微一笑,也不狡辩,坦然说道: “若这一把刀,能换来大哥哥答应过一个条件,那自然好。”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屠龙刀“哐当”一声放在桌子上,朝赵敏说道: “算了,你的条件,我大概是肯定做不到的。” 没想那赵敏不依不饶,缠着孟修远说道: “着什么急嘛,先听我说完这条件也不迟。” 随即没等孟修远答话,她便兀自继续出言问道: “大哥哥,你可知我小时候的志向是什么吗?” 孟修远不懂赵敏为什么会突然问这话题,略微沉吟,而后轻声答道: “不知。” 赵敏指了指桌上的屠龙刀,气势十足地朗声说道: “我自小便想似我先祖那般,于战场厮杀,开疆拓土。 我的祖先是成吉思汗大帝,是拖雷、拔都、旭烈兀、忽必烈这些大英雄。 只恨我是女子,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 “哦。”孟修远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静待赵敏下文。 果然,再下一句话,便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可你知道么,自与你相见那时起,这一切便渐渐地都变了。” 赵敏说话间,脸上豪气收敛,反倒渐渐布上一层忧郁神色。她将酒壶中余下的那点底子尽皆倒入杯中,而后一饮而尽: “你同我说的那些话,一直就在我脑子里转圈。 什么‘朝廷不给百姓活路,逼着百姓造反’、什么‘蒙古人昏庸残暴,不过百年便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我曾经竭力地想要去证明,你说的这些话都是错的。 可是,我终是做不到。 那时我才明白,你可能确实是一个大好人,真的没有骗我。 所以自那以后,我便不再想要参与爹爹与哥哥他们的那些事情,不愿与天底下那些活不下去的苦命人为难。 即使是前几年,爹爹他主动想要放权给我,让我借着府中诸多高手的帮助,去对付中原武林的江湖群豪,我也以没有兴趣为理由给推拒了,惹得爹爹他对我有些失望……” 言至此处,赵敏突地站起身来,走到孟修远身旁三尺之内,盯着孟修远的眼睛说道: “可是大哥哥,你可有替我想过,我究竟该怎么办? 我终是一个蒙古人,是大元朝廷的郡主。 难道只因这朝廷不清明、天下百姓受苦难,我便要坐以待毙,笑呵呵地等着这些叛臣贼子来杀我的头么?” 说至最后时,赵敏那星眸俏目之中不由得显露出一丝哀怨与愁苦,直盯着孟修远的双眼似在寻求一个答桉。 而孟修远听完赵敏的这一长串话,则是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从道理上来回答赵敏这话。 赵敏见孟修远如此,又指了指那屠龙刀,接着认真开口说道: “大哥哥,我愿将这屠龙刀送给你,只请你帮我出个主意。 于这世道之中,我究竟该怎么做才算恰当? 该怎么做,才能既安良心又安性命? 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与我为难?” 赵敏这一连三问,问得情真意切,让孟修远难以再保持沉默。 因此,孟修远深出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赵敏,坦然说道: “小郡主,我也不知怎的才算恰当。 只是看在你十年来救助无数百姓的份上,我愿与你讲些心里话。 大元朝廷气数已尽,这次终是难以再压下起义的汉人。 你还是早为自己做安排,往草原上去打算吧。 想来以你汝阳王府的实力,再不济,让你安稳富足地度过一生也是能做得到的。 大势如此,非是一两个人能够阻拦。 越早接受事实,你往后也才能越过得平安喜乐。” 赵敏闻言,以她之聪明才智,自然是看出了孟修远这讲的确实全然都是心里话,也都是为她着想。 可越是如此,她心中便越是难过,情不自禁地扯住了孟修远的手: “难道这其中,真就没有能调和的可能了么?”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推开,诚恳说到: “今时今日,应当是不能了。 或许要到几百年后,咱们蒙人与汉人,才能真地亲如兄弟,和谐共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8 你明白么,芷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待孟修远回到武当山脚下时,天色已经很晚。 上山的路,孟修远走的并算不太快,甚至身子略有些摇晃。 因为临别之前,他又和赵敏喝了许多酒、说了许多话。 放下敌对身份的负担,谈及过往十年间各自身上发生的事情,孟修远和赵敏竟莫名聊得还挺投缘。 两人一起感叹这天下苦难,骂朝廷之中昏官污吏,说及于未来的猜想展望。聪明绝顶的赵敏,总是能很快理解孟修远的一些新奇说法,并出言与他讨论。 言语之间,孟修远能够明显感受得到一股莫名的放松,似是与多年好友相处一般。 不过事情也仅至此而已,待又喝完几壶,孟修远便主动起身与赵敏告辞。 赵敏虽出言挽留,但孟修远却没多待,只道了一声珍重,随即便干脆地转身离开。 说回此时,孟修远正一步步地往山上爬去,待走到半山腰时,有些惺忪的醉眼突看见两个人正提着灯笼向山下走去。 “师父?!”“公子……” 今夜乌云密布,少有月亮星光,山路上漆黑一片。可迎面走下山来的两个女孩,还是只凭那隐约模湖的影子,便认出了孟修远。 “你们这大半夜的,是要干什么?”孟修远见了这两个女孩,不由疑惑地问道。 “呵,您也知是大半夜啊。 我们见你久久不归,以为你是被那蒙古郡主绑了去做驸马爷,想去救你呢。” 周止若提着灯笼一边往孟修远身旁走来,一边略显阴阳怪气地说道。 “公子,我们就是看你总不回来,有些着急,想到山下去等你。” 小昭则显得乖了许多,小声朝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闻言一乐,也不与她们多说,只径自接着往山上走去。 却没想,刚走到两个女孩近前,便又立即引得她们又一阵唠叨。 “好浓的酒气,师父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怪不得这走路都摇摇晃晃地……” 周止若言语间显得确实有些生气,可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来搀扶孟修远。 孟修远见状袖子一甩,便将她拂开,哭笑不得地说道: “稍喝了一些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一旁的小昭没立即说话,而是伸着鼻子在孟修远身旁多嗅了一会儿,才突然开口有些担心地道: “公子,你身上的怎的还沾了一股澹澹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是敌人施的毒么?要不要紧?” 周止若听闻小昭这话,不由攥紧手中的灯笼,也朝在孟修远身边仔细嗅了嗅。 片刻之后,她紧皱着眉头地说道: “哪里是什么毒,分明是女子身上脂粉的香气。 哼,怪不得平日滴酒不沾的,连太师父和诸位师伯设宴时,你都不愿喝。 今日一遇到那小郡主,便改了规矩,愿意喝酒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完,周止若气呼呼地转身便走,提着灯笼径自而去。 孟修远见状无奈,看了一眼旁边那还一脸无辜的小昭,心里十分感慨。 这姑娘,明明年纪不大,平时看起来也乖乖巧巧的,可却总是小心思不少。 明明什么都清楚,却有话不直说,非要拐弯抹角的。 不过,小昭性格向来是如此的,一点点小腹黑而已,也无伤大雅。 反倒是再看那气呼呼走在前面的周止若,让孟修远有些微微皱眉,他突然间莫名觉得,这女孩身上有些地方不对,与过往有些不同了。 不过,孟修远此时酒醉、心绪纷乱,一时间也理不清楚,索性也就没有说话。 三人便就这么默默往山上走去,半天谁也不出声。 直至快到山门时,悠然一道清冷的山风吹过,灌入孟修远宽大的青袍之中、刮得一阵凉意陡起,才将孟修远酒劲吹散几分,让他清醒过来。 于此时,他心中一个激灵,再看向走在前面的周止若,不由得想起了刚刚与他一同喝酒的赵敏。 两相对比之下,孟修远才恍然明白,这女孩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 “止若。” 孟修远于背后突然出声,声音清冷地喊住了周止若。 “怎了,师父。是还没喝尽兴,想要让我下山再去买些酒么? 可惜,我和小昭可不似那蒙古小郡主酒量上佳,能陪你喝得尽兴……” 周止若尚且还没消气,也就没听出孟修远的声音不对,背朝着孟修远,言语之间不免还有些阴阳怪气。 直到她真的转过头来,看清孟修远那冷静认真的目光之后,才不由得一惊,赶忙将后面的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孟修远见状,也没出言教训她,只是轻声说道: “你明早用过饭后,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言罢,孟修远便展开轻功,足尖一点朝着山上方向飘飞而去,将两个女孩留在原地。 周止若闻言一愣,不知道自己师父这是怎的突然如此,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小昭。 可向来善于揣度孟修远心思的小昭,此时也是一脸茫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孩于这夜风之中琢磨了许久,都摸不清头绪。 …… 第二日一大清早,周止若便来到了孟修远的院门前。 脸上略显憔悴的神色,显示得她昨晚确实没太睡好。 于此时站在孟修远的院门前,她心中更是十分紧张。 虽不知师父这是到底要同她说些什么,可思及孟修远昨夜那个表情,她不由得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思来想去,许是昨晚态度太过骄纵,惹得孟修远不高兴了。 于此时,周止若心中虽仍有些愤恨那蒙古郡主不知羞耻,竟敢勾引她师父。 可她也明白,此时着急关键的,是考虑应该如何同孟修远道歉解释,弥补这一时激动犯下的错误。 可还未待她想好说辞,便突然听到孟修远房中“铛”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传来,把她吓了一跳。 “师父,怎么了?!” 周止若来不及犹豫,立马便推门冲进了孟修远房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有一双刀剑正躺落在地上。 “没事,做个实验而已。你进来再说。” 孟修远搓了搓被震得有些麻木的双手,然后对周止若招呼道。 周止若闻声赶忙点了点头,小心关上房门,而后习惯性地坐到了孟修远的书桌前。这是往常来孟修远这里受教时,通常的座位。 “你可认得这对刀剑?” 孟修远一边弯腰将东西捡起,一边朝周止若随意地问道。 “这剑不就是师父你刚得的倚天剑么……至于这刀,该不会就是屠龙刀吧?” 周止若看着那把黑漆漆、乌沉沉的怪刀,有些惊奇地问道。 “嗯,确实是屠龙刀。 昨日我去那赵敏喝酒时,是她送给我的。” 孟修远点了点头,对周止若说道。 周止若听到孟修远突然又提到那蒙古郡主,还亲切地直呼其汉名,心中忍不住地不高兴。也不顾自己这是来找师父道歉的,瘪着嘴说道: “师父叫我来,便是为了和我解释这些? 哼,你同那郡主娘娘有什么事,又何须向我说呢。 反正你这小徒弟势单力薄,即便有意,又寻不来这般神兵利器讨你开心……”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没与周止若说笑,而是神色认真地朝她说道: “不,跟那无关。 只是有些事情,你作为我唯一的亲传弟子,应该在场见证。” 说罢,孟修远也就不再理面前的周止若,低头开始摆弄这倚天剑和屠龙刀起来。 周止若见孟修远神色如此郑重,也明白此时事情严肃,赶忙收敛起自己那点小心思,认真地盯着孟修远的一举一动。 随后,只见孟修远将那一刀一剑叠在一起,试探性地摩擦了起来。 屠龙刀周身皆是玄铁,本难以损毁,但在刀背离刀柄恰恰七寸之处,用倚天剑离剑柄七寸处的锋刃慢慢切入,刀剑上便恰好都现出锯齿, 孟修远见此情形,知道是找对了方法,当即继续缓缓磨锯,果然便见一刀一剑的缺口处都被越磨越深。 直至半晌过后,没有征兆地“啪嗒”两声,一刀一剑同时陡然断裂,各自掉落在了地上。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周止若见如此情形,心中十分不理解。 她既不明白,孟修远到底为何要将这两把神兵利器一同损毁。也不明白,孟修远这明明好似没用太大力气,怎的就能将这坚固无比的两把兵器给弄断。 孟修远没有同她解释,而是直接将两面断刃拿了起来,果然,便见断口之处中空,刀剑之中各藏了一块玄铁片。 其中倚天剑之中那块玄铁片相对小一些,孟修远看过一眼之后,便伸手递给了周止若,只将屠龙刀之中那块大玄铁片留在手中。 周止若下意识地接过,第一印象,便是觉得这玄铁片材质特殊,几乎有同等大小普通钢铁五倍那么重。 再细看,只见玄铁片正面刻蚀有七个小字“普渡山东桃花岛”。翻过再看背面,则是着四排十六个小字: 武穆遗书 九阴真经 驱胡保民 是为号令 周止若不明缘由,还想再问,孟修远却是先她一步便解释道: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这流传江湖许多年的口号,其实不过是一条逼不得已的遗计而已。 所为的,并非是江湖争霸、武林称雄,而是为天下百姓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说着,孟修远便开始向周止若详细介绍这屠龙刀与倚天剑背后的隐情。 从郭靖、黄蓉一家当年合力守卫襄阳三十年,到后来难以逆转大势、他夫妇二人决意以死报国,再到最后他们将武穆遗书、九阴真经装入刀剑,以待助将来汉人英雄一臂之力。 整个过程,孟修远娓娓道来,同周止若讲得十分详细。 直至故事说完,孟修远突地问周止若: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与你一同拆这刀剑,又同你讲了这么多?” 周止若闻言一愣,想了半天,才有些不敢确定地开口道: “师父你是想让我同你一起,去这桃花岛找这些秘籍兵法?” 孟修远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失望,看着周止若说道: “不,去那桃花岛,我一人便可,秘籍兵书要得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我想让你知道这刀剑、这秘籍与兵法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让你以此励志,莫要忘记初心。 你不是曾和我说过,最为敬佩的侠客,便是郭靖、黄蓉两位前辈么。 我本以为同你说来这些,你会为其而动容。 怎的,自己都不记得?” “嗯……”周止若想要回答些什么,却面色慌张说不出口。 现在回想,她确实曾和孟修远说过这般话,不过,当时她只是听闻孟修远最为敬重这两位大侠,所以才随声附和,也跟着师父这么说而已。 却没想到,今日孟修远竟是又想起来了。 孟修远见她这幅样子,无奈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止若,你可记得,入门之前我是怎么考你的?” 周止若赶忙点了点头,开口应道: “自然记得。 师父给了我一本日记,其中皆是师父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事迹。让我看其中内容,挑出师父不对的地方。 那本书册我至今仍小心保管,不敢遗失损毁。” 孟修远闻声,接着便又问道: “那你可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同我回答的?” “回答……”周止若突然被孟修远这么一问,不由得有些愣神,仔细回想,却因过去太久,记忆有些模湖不清。 孟修远见状,深吸一口气,而后注视这周止若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当时同我说,那书册所载的那些歹人作恶多端,个个都确实该死。 日后若你能学成本事,必定也像我一样,去惩恶扬善。 这些,你是否都忘记了?” 周止若闻声,赶忙摇头辩解道: “哪里,师父,我怎么会忘…… 我只是不明白,你干嘛突然说这些,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周止若甚至有些委屈,不知道怎么孟修远自从和那蒙古郡主喝完酒回来,就变了性情。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暗道定是那风骚的番邦女子,给师父灌了什么迷魂药。 看到周止若依旧如此表情,孟修远喟叹一声,沉声道: “不,止若,是我这些年忙于练功,疏忽了对你的教导。 只教你武功,却忘了多教你些道理,忘了再让你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世间。 现在相较于你,反倒你口中那蒙古郡主,更像我的弟子一点。” 说话间,孟修远起身摘下挂在墙上的真武剑,将其郑重放到周止若手中: “我收你入门,教你一身武艺,是想让你传承我的思想与功夫。 让你能过好自己的一生,成就属于你自己的一番事业。 而不是让你整天围着我打转……一颗心都挂在我这个当师父的身上。 你明白么,止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39 桃花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一段真挚坦诚的诉说,听到周止若耳中,却似是刀子从天而落。 于此时,她愣在原地,樱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 那原本便皓白如玉的面容,此时更是又苍白了几分,直似没有颜色的薄纸。 直至半晌过后,她才轻轻摸了摸手中真武剑的剑鞘,柔声开口朝孟修远问道: “太师父的这把真武剑,师父你可向来都宝贝着呢,今日当真便愿意送给我?” 孟修远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这剑是十年以前,我下山历练时,师父传给我的。 他当时让大师兄代为转告,说此剑助他在年少时斩杀不少恶人。 送给我,是为了让我也在惩奸除恶时有一把利器防身,以保周全。 我今日将它送给你,也是这番心思。 希望它能护你周全,助你惩奸除恶。” 周止若闻言哼了一声,将脸扭向一旁不让孟修远看见她的表情,随即声音微颤地说道: “哼,不就是我在山上待久了,师父你看着我烦么,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这便收拾东西,下山去闯荡。 非得是有一日你想我了,我才回来。” 言罢,周止若也不给孟修远开口的时间,转身便出了屋子。 孟修远望着周止若离去的背影,却也没有阻拦。 他同周止若说的这些,其实并非是要一定逼着她做出多大成就、成为多么知名的女侠。 而是以此借口,让周止若离开自己身边一段时间。 毕竟这姑娘现在确实需要出去多见见外面的世界,才能真的认清自己的心思。 至于说期间安全问题,孟修远并太不担心。 周止若此时功夫虽不及孟修远当时那般已至绝顶,但至少也绝对算是江湖一流水平,与华山二老、何太冲这般级别的人物差别不大。 只要她小心谨慎些,天下再乱,终归也不会出问题的。 …… 如此,当日下午,周止若便告别父母,收拾好行囊下山历练。 孟修远去送别她时,没有与她当面说太多,只将一封书信递给她,让她路上拆开再看。 周止若气呼呼地接过,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待转过身,却还是小心揣入怀中。 挥手告别,周止若径自朝山路下走去。 孟修远没有出声,只默默地望着,直至她的背影消失。 轻叹一声,孟修远转身欲回山门。可同来送别的小昭此时却悄悄伸手,拉扯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 孟修远扭头望去,却见小昭仍看着周止若下山的放向,脸上神色复杂,不由出声问道。 小昭闻言,用那双似海天般碧蓝的眼睛看着孟修远,柔声说道: “公子,我好庆幸,当时你不愿收我为徒。 否则,现在你是不是也像对止若姐姐那样,也将我赶下山去了?” 孟修远闻言哭笑不得,将袖子从她手中扯回,又顺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可不是我赶你止若姐姐下山,是她确实到了该自立闯荡的年纪。 你也一样,待你将来长大、功夫学成,无惧你母亲过往的那些仇敌时,自当也有一番自己的成就。” 小昭闻声心里一惊,一脸的楚楚可怜。 不过她心思细密,知道这时候不该再多说话,于是便只轻应了一声,而后便又静悄悄地躲到了孟修远身后,似是为了让孟修远看不到她一般。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也不理她,转身往山上走去。他也要收拾东西,准备下山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在武当山的山路上,周止若只走了一会儿便按奈不住心绪,往旁边岔路小道走去。 待到一隐蔽无人之处,她当即将行囊放下,从怀中掏出那封孟修远送她的书信。 信封很厚,周止若拆开之后拿出一大摞的信纸。 那纸上墨迹已经干涸,显然并非刚刚写完,而是昨夜孟修远便已经预料到今日情况,提前准备好的。 周止若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许久之后才鼓足勇气看起了这些书信。 只见其中没有什么关心软话,更没有什么“见字如面”之类的客套。 信纸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孟修远这些年亲身经历的挫折,以及凭此积攒下的江湖经验、深刻教训。 事无巨细,孟修远都将其尽量写得完整、易懂,尽可能地让周止若能够理解,莫要再犯与他相同的错误。 周止若便就这么站在原地站了一个多时辰,硬生生地将这些信纸都仔细看完,而后才将其叠好收入信封,再小心揣回自己怀中。 再上路时,周止若明眸之中略带泪光,面上表情却不再似下山之时那么愁苦。她不舍地又往山上看了许久,才转头继续前行。 …… 第二日清早,孟修远与师父师兄们打好招呼之后,便也背上行囊出发。 毕竟这倚天剑、屠龙刀里面暗藏的地图已经到手,孟修远自然是先要将那些秘籍、兵法先取回来的。 而且同时,孟修远心中也想,或许应该去古墓探望一下杨姑娘。 这五年多以来,他们一个在古墓之中,一个在昆仑翠谷之中,各自闭关,却是没有相见的机会。 现如今孟修远已经出谷,估摸时间那杨姑娘的功夫应该也已经练成。 虽不知为何杨姑娘没有主动来找自己,但孟修远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一趟。 两人相识于十六七岁的青春年少,现在一在转眼,十年时间便已经过去。 此时回想,虽说是许多事情已经在岁月里渐渐模湖,但终归是一起经历过险境,同心共济的患难之交。 哪怕只是以旧日友人身份,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 当然,这般闲事还是要稍往后排一下,放在从桃花岛归来之后。 毕竟《九阴真经》倒是其次,那《武穆遗书》却是现下当务之急。 孟修远不通军阵兵法,不知道一本兵书到底能有多大的效果。 但是既然原着之中似徐达这般久经战阵的勐将,在看过之后都给出了“岳武穆用兵如神,实非后人所及。倘若岳武穆今日尚在世间,率领中原豪杰,何愁不把鞑子逐回漠北”这般极高的评价,孟修远自然相信其实确实有用的。 于此天下大乱,义军与元朝廷每时每刻都在交战的时刻,一部兵书说不得便会让抗元大业顺利许多,让天底下少死许多人。 自然是越早取回来越好。 于是,孟修远一路急行,直往东南奔去。期间为求速度而没有选择走都大路,而是尽量随时与当地行人问路,常挑些山野捷径来走。 如此披星戴月地赶了半个月,便从武当一路行至舟山。 他在海边问了许多船夫,知不知道“桃花岛”的位置。可得到的答桉,大多时候都是否定的。 时隔近百年,无论是东邪黄药师还是郭靖黄蓉夫妇的大名,寻常人都已经没听过了,更别说他们背后这么一座小岛。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孟修远反复确认之后,才发现,其实他们许多人都知道东南方海域上有一座植被茂盛、满是花香的岛屿。 只不过由于多年以来,擅自登岛探岛的人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回来,所以那里一直被称为“鬼花岛”。孟修远问着“桃花岛”这个名字,自然是问不出来。 当孟修远提出想要雇船登岛时,绝大多数船家都立马摇头拒绝,任凭出多少金钱,也都不敢去。 只有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汉子,见孟修远掏出白花花的银子动了心,应下了这份差事。说是准备一下,便可以带孟修远去那“鬼花岛”。 孟修远见状自然高兴,甚至提前向他付了定金。 可临出海之前,却有一个心善的老船夫偷偷找到孟修远,提醒他,劝他不要坐那汉子的船。 据这老船夫所说,这接活的凶汉名叫董成,并不是他们本地人,而是几个月之前才刚刚从南边逃难过来的。 此人来历不明,行事又有些孤僻,总神神秘秘的。 看他明明弄了一条小船,白日里却经常不出海打渔,也鲜少载客。 反倒是被人看到,在夜里活动较多,常载着出海的都是一群拿刀带枪的凶人,几乎不做正常生意 往日里即便是与他们这群船夫闲聊,也总是隐蔽自己的来历,目的性很强地问东问西,显得目的不纯。 所以他们船夫之间偷偷聊起,都觉得这恶汉董成不是什么良人,而是与海上谋财害命的海贼有所关联。 这老船夫是见孟修远年纪轻轻生得一表人才,不愿他遭了恶人毒手,所以才冒险来偷偷相告。 孟修远听完老船夫的这番话,虽心中并不在意,却感念他心善,从怀里取了些许碎银子送与他以做感谢。 那老船夫见孟修远执意如此,喟叹一声也不再多劝,只又嘱咐了他一句多加防备,便拿着银两转身离开。 到第二日登船时,孟修远再仔细打量,果然见这董成身形魁梧似是多少有外家功夫在身,手上磨出的老茧,也不似是拿船桨磨出来的,反倒更似常年使用兵刃。 对此,孟修远倒是没有太在意,反正无论是恶人也好、匪贼也罢,在他手里都翻不出什么花来。 其他正常船夫不愿载他出海,孟修远不想强逼。现如今有这么个心怀不轨的送上门来,反倒十分不错。 往桃花岛去时这一程,算是风平浪静,没出什么祸端。 只是船上仅有那董成与孟修远两人,那汉子嘴上闲不住,一直旁敲侧击地与孟修远聊天,想要问出孟修远的身份来历、身世背景。 孟修远闻言也不太愿意与他多讲,只敷衍推脱,说自己是闲散读书之人,听同窗说普陀山以东的海上有一座景色盛美的小岛,所以好奇想来一观。 那董成闻言,倒也没出声怀疑。 毕竟孟修远此时已将真武剑传给周止若了,随身没带兵器。 这么一张清秀隽逸的脸庞,配上一身青袍、卓然玉立,确实像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富家公子哥。 如此船将近靠岸之时,孟修远已闻到海风中夹着花香,远远望去,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白,繁花似锦,却不只是桃花。 “我要入岛探寻一番,还请耐心等我。” 孟修远靠岸下了船,与那董成交代一番,便只身往岛内探去。 待略微走入岛屿,孟修远才从怀中掏出那屠龙刀中暗藏的玄铁片,仔细对照了起来。 只见那玄铁片上地图画得十分精细,道路盘旋曲折,繁复异常,沿路刻有极小的箭头指示。道路尽处分叉,尽头各绘有一本小小书本。 显然,许是为防有人上岛之后运气十足,偶然找对了路,当年的郭靖黄蓉二人没有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是在岛上设立了两处藏书的位置,将这些秘籍兵书分开藏匿。 孟修远依照地图指示,在这遍布阵法、机关的岛上开始搜寻。 时近百年,其中些许机关设计已经失效,可仍也还有许多危险之处。若非有地图指引,即便似孟修远这般功力绝顶之人,在岛上探索起来也会有些麻烦。 无怪这百年之中登岛之人尽皆丧命,留下了“鬼花岛”这么个名字。 直至先是搜寻到一处山洞之中,孟修远依照地图挖土发掘,果然挖出一个密闭的石盒,打开再看,是一本材质特殊的手抄本。 其书皮上以娟秀字迹写着“武学合集”四个字,想来或许是黄蓉女侠当年亲笔所书。 孟修远忍不住好奇,打开一看,便见其中内容比他预想的还要丰富不少。 除了包括总纲的正本《九阴真经》之外,更有几种明显不同路数的武功写在书册的末尾。 一者,是由黄药师改编的《九阴真经》后的速成武功,包括“九阴白骨爪”和“白蟒鞭”两项。 孟修远大略观之,发现这黄药师不愧是一代奇才,将这功夫确实改编得十分精妙,使得其既可速成,而后患亦属有限。 怪不得原本时间线中,周止若只是学了几个月的时间,便能凭借其在“屠狮大会”上大展威风,将功力深厚的殷梨亭打败,还逼得俞莲舟几乎与她同归于尽。 只不过,这般功夫于孟修远是没什么大用了,只能用以开阔眼界,留着将来传给有缘人。 第二者,则是黄药师本身桃花岛一脉的功夫。 这部分,黄蓉记录不多,只留了一门看家本领《弹指神通》。 想来是她心思机敏,知道父亲黄药师这人性格高傲,不愿被这书册上其他神功绝学给比下去,所以只留了最厉害的。 孟修远简略看了一下,发现这《弹指神通》确实十分精妙出彩,于武学一道上可谓是别出心裁。 难怪当年五绝之中,黄药师敢说凭此功夫能与南帝的《一阳指》齐名数十年,各擅胜场,现在看来,倒也不是自吹自擂的话。 这《弹指神通》可射出气劲,也可用于击发小石子这般实物,攻击距离远不是《一阳指》所能够相比。 神凋剧情之中,黄药师甚至以其在百步之外撼动了金轮法王的兵器,比之近代火器的威力都不逞多让。 即便以孟修远此时的武功造诣,若仔细学它,也是很助益、将来许是排的上用场的。 至于最后第三者,则是《降龙十八掌精义》,是郭靖郭大侠留下的。 想来是当时山河破碎、家国沦亡,逼得那老实到有些死板的郭大侠,也破格没有顾着丐帮的规矩,将这自己最为拿手的功夫传了下来。 孟修远观这一部分内容,字迹古朴刚正与前面不同,显然是郭大侠亲笔手书。 这《降龙十八掌》号称金书第一掌法,贯穿近两百年,自然是不同寻常。 孟修远打眼一看,便被其中内容所吸引。 降龙十八掌招式变化简明,精髓全在运劲发力之中,可谓精深异常。 初思考时,只觉得其既非至刚,又非至柔,兼具儒家与道家的两门哲理,与孟修远过往所学之功夫大相径庭。 再细思索,却又觉得其兼顾至刚与至柔,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实乃旷世绝俗的一门神功。 虽说可能对师父有些不敬,可凭心而论,张三丰为孟修远所创的那门《震空掌》相较之下,确实是在各处都比这《降龙十八掌》显得弱了几分。 同样是需要深厚的内功修为作为根基,但这《降龙十八掌》对劲力的发挥,却是高明了不止一筹。 孟修远若是将来潜心学之,所施展的掌法威力,定会是比现在要强上不少。 半晌过后,孟修远才略微有些恋恋不舍地合上这本书册,轻出了一口气。 心中暗叹,果然一个时代便有一个时代的英雄豪杰,这书册之中所载的武功,比孟修远预想之中的还高明了许多,可见当时那江湖之中的新老五绝应当都是何等风采。 于此时,孟修远甚至有些遗憾,感觉自己穿越而来的这倚天世界中高手贵乏,除了师父张真人这么一个武学大宗师,便再见不到什么其他顶尖的人物了。 武学一路上,不由得有些寂寞。 不过,孟修远倒也没有感慨太久。收好这本书册,他便转身出了山洞,再往地图上标注的余下那处探去。 没什么意外,另一个隐蔽山洞之中,孟修远便又翻出了一本书皮写有“兵法合集”的手抄本。 看其字迹,与上一本之中的《降龙十八掌精义》相同,想来也是郭靖郭大侠亲笔手书。 只不过至这一本时,郭大侠的字迹之中已经能看得出稍显潦草,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焦急的感觉。 想来应该是当时战事已经到了溃败的边缘,郭大侠每日忙于军务,能抽出时间来写这本书已经是十分不容易。 孟修远简单翻看,见其前半部分内容,是一丝不差地抄自《武穆遗书》的原本,因为能看出,遣词造句的习惯与郭大侠十分不同。 而后面附属的一部分内容,才是郭靖本人的一些用兵感悟,以及对《武穆遗书》原本的理解。 孟修远虽不通兵法,但看过之后,觉得这后半篇内容同样也十分宝贵。 毕竟郭大侠当年曾随元太祖成吉思汗西征,深知蒙古人的用兵野战之道,他把这些要点也写入兵法之中,虽军事水平远不及岳飞将军,但相较于宋朝的岳武穆,面对蒙古敌人却更有针对性一些。 片刻之后,孟修远便就将这本手册果断收起。 相较于武学,孟修远于这兵法上全然是个门外汉,看起来自然也就没刚才那本那么上瘾。 出了山洞,待孟修远顺着路往岸边返回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他一路脚步轻快,心中还在为收获这两本宝贵书册而欣喜。 却没想到,刚到了岸边,便见情况有些不对。 此时这海滩边上,远不止来时的那一艘小船,而是又多了好几条不认识的帆船。 海岸边也不止有那董成一人,而是加在一起约莫有个十几二十号人,一个个手持兵器,表情凶神恶煞地等在那里。 那船夫董成显然与这些人是一伙,同样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柄长枪,站在人群中为首的位置。 孟修远一从树林里走出,这群人立马便看见了他,为首那船夫董成朝孟修远大喊一句: “公子,快些过来,我们有事想与你谈谈。 莫要想着逃跑,这汪洋大海之上,没有船你那也去不了。 还是别浪费咱们兄弟时间了。” 孟修远闻声一乐,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忍不住笑道: “谁说我要跑了。 我还等着听听,你们到底有什么大事,要找来这么多人一起同我说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0 久别重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那董成见孟修远临危不惧,面对他们这么多人仍是谈笑自如,不由得心中一动,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可眼见箭在弦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也是不可能退缩的,只愈发挺直胸膛、握紧手中长枪,心中暗暗防备。 “好了,到底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讲了吧。” 孟修远扫视眼前这一圈汉子,见他们一个个虽然手持兵器,但明显身上都没有太深的功夫,应该不是江湖中人。 更甚者,其中有那么七八个人,虽同样表情凶狠坚定,但身子瘦弱矮小,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所导致的。 杀惯了恶贼悍匪的孟修远,见到这么一群新手,不由得都有些替他们可惜。 只道是这世道艰难,应该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他们才会出来做这打家劫舍的行当。 果然,只待孟修远稍微走进一些,那些人里不少便自己慌了神,当即提起大刀长枪朝孟修远比划着喊道: “小子,站住!” “对,就站在那里,不要再靠近了!” “不要耍花样,不然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说话间,挥舞起手中兵器以作威胁。却没想因为力气不够、用兵器也不熟练,一个个动作七扭八歪的,要么直似要将兵器甩出去,要么就像要伤到自己一样。 孟修远见他们这幅样子,实在是有点忍不住,“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小子,你笑什么,是看不起我们么?!” 对面众人见孟修远如此,不由得有些羞怒,故作凶恶地朝孟修远喝道。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也不同他们搭话。只心中暗想,待会儿动起手来,先别下杀招,而是应当将他们全都制服,仔细辨别。 这群人其中,说不定许多都是第一次出来搏命,过往没做过恶事的。 都是可怜的苦命人,能多救一个便多救一个吧。 那为首的船夫董成见此情形,心中十分憋闷,只能小声呵斥身后众人莫要再出声,然后转过头来神情严肃地对孟修远说道: “公子,还请说清你的身份来历,咱们才好再谈接下来的事情。” 孟修远闻声面色澹然,反对他说道: “你刚才问时,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么。 倒不如你和我说说你们的身份来历,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处置你们。” 那董成眉头一皱,将长枪末尾狠狠地往地上一砸,“铛”地一声竟是砸碎了一块海边岩石,显然力气不小。 以此为威慑,他沉声接着对孟修远说道: “公子,莫要不识抬举,你还觉得你骗得了我么。 这舟山附近有朝廷官兵和起义大军汇集,正是待要交战的时候,莫说外地人来,就是本地略有些存粮闲钱的富户也都已经逃难去了。 你说你是来着观景的,又揣着这么多银两,谁会相信呢?” 孟修远闻言一愣,他来时路上赶得匆忙,倒是没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是哪路义军,竟要于此时与元军交战。 那董成见孟修远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镇住了,接着开口厉声说道: “快,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那为鞑子做事的败类,还是本身就是个会讲汉话鞑子?” 孟修远听了他这话,心中一亮,不由问道: “若我不是鞑子,又没有为鞑子做事,那你们就不与我为难了什么?” “废什么话,让你老实交代,没让你反过来问我问题! 再啰嗦一句,我便挑了你!” 那董成被孟修远弄得有些急了,抬起长枪,枪尖直逼孟修远咽喉。 可也正就是这一下,让孟修远确认了其身份。 须臾之间,董成眼前一花、手上一疼,便见自己手中的长枪已经被握在孟修远手中。 他见眼前这俊秀的年轻人竟有如此武功,不由得背后发凉,只觉得今日或许凶多吉少。 但出乎意料的是,孟修远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略有兴趣地朝他问道: “你这枪法,是谁教你的? 你们这群人,难道是明教麾下的起义军不成?” 董成被道破身份,心中愈发慌张,可却也不愿束手待毙,赶忙从旁边同伙手中接过一杆长枪,以刚才那副姿势与孟修远继续对峙。 孟修远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刚刚那董成一抬枪,孟修远便一眼认出,其使得正是孟修远教给朱元章、季飞那群人的枪法。 若无意外,眼前这群人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 只是,他无论如何没想到,明教义军平均素质竟会这么低,竟是连寻常山贼都不如,不由得有些为他们担心。 不过,眼见对面那些人已经被他吓得一个个流出了汗来,他觉得现在也该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解开误会比较重要。 孟修远随即也不说话,只向后撤出几步,手中长枪一抖,当即施展起来。 同一杆长枪,到了孟修远手中,自然比刚才董成使用时威势强了十倍、百倍不止。 只见他动作大开大合,明明看似没出什么力气,却偏生出一阵锋锐逼人的感觉。 距离两丈之外,看着孟修远舞枪的众人却觉得浑身发麻发疼,直似被针扎了一般。 “你怎么会这套燎原枪法……你也是咱们教中的弟兄? 你是哪个分坛、哪路元帅账下的? 我们在此活动已久,也没接到通报,说是有教友来此办事啊?” 那董成见得孟修远如此枪法,心中惊讶佩服之余,却也是全然放下了心来。 只不过他心中疑惑,见孟修远怎么也不像是明教弟子,于是便忍不住接连问道。 “燎原枪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啧,你们倒是起了个好名字,比我自己想的要强多了。” 孟修远闻声,由衷地感叹道。这枪法的名字他其实想了好多年,一直也没能找到这么个顺耳又能通达含义的。 显然,群众的智慧才是无穷无尽。 那董成听不懂孟修远话中意思,但眼见孟修远有如此武艺,却没想着同他们动手,自然便也不把他再当成敌人对待,赶忙上前来向孟修远赔罪。 “公子,想来你应该是教中前辈,在此行事不方便透露身份,我们不会再问了。 刚才误会之下多有得罪,还望你能见谅。” 孟修远闻言,自是不会与他们为难,摆摆手便表示这事过去了。 面前众人见状,如蒙大赦,不再敢多言,只赶忙招呼着孟修远上船,欲将他尽快送回去。 回程路上,孟修远仍坐的是董成的那艘小船,也依旧是风平浪静。 可不同的是,这次董成显得十分沉默,反倒是孟修远一直在问他问题。 “你们是哪一处的义军,是谁的手下?” “回前辈,我们皆来自淮北分坛,是吴国公的手下。 我上面的统领大人叫刘正明,不知前辈认识么?” 那董成闻声,当即认真地朝孟修远答道。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什么刘正明,他自然是没听过的。 只不过这董成说是来自淮北的明教,孟修远倒是觉得有些熟悉,不由得问道: “你可认得徐达、邓愈这些人?” 董成听闻孟修远这话,立时大惊,赶忙向孟修远答道: “不敢说认识,只是听说过徐将军与邓将军的大名。 他们和我们季将军一样,同是吴国公手下的得力干将。” 孟修远闻言一愣,忍不住又朝那董成问道: “你所说的‘季将军’,该不会是叫季飞吧?” 董成闻言赶忙点头,声音愈发有些心虚,小心地对孟修远问道: “前辈您认识季将军?” 孟修远忍不住一笑,感叹道: “虽有多年不见,但确实认识。 只是没想到他混得这么好,竟然已经是将军了。” 董成闻言,不敢确定孟修远这番话是真是假,毕竟他对孟修远的身份全部来自于猜测。 不过为防万一,他此时愈发对孟修远态度恭敬,不敢有半分怠慢。 而孟修远这边,则是在心中暗自感慨,果然世事无常。 只十年过去,那个跪在他面前求他指一条出路的海沙帮边缘弟子,此时竟也已经是旁人口中高不可攀的将军了。 其中因缘际会,不由得让人唏嘘。 半晌过后,孟修远才又开口朝那董成问道: “刚才你身后那些人,都是刚入教的么? 你们也不将他们训练好了,再让他们上战场?” 董成听闻孟修远这么说,黝黑的脸上不由得一红,想起刚才手下兄弟的的行为,确实有些丢脸。 只不过有此一问,董成愈发推断出,孟修远必定不是哪处分坛的高手,而应该是来自于西域总教,所以才对基层的事情如此不清楚。 他咽着唾沫组织了半天语言,然后开口对孟修远答道: “前辈教训的是,他们确实差了一些,是我们训练疏忽了。 不过咱们各处分坛招上来的新人,其实大多也都是这样的。 毕竟若非是走投无路,有多少人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加入咱们明教对抗鞑子呢? 都是些穷苦人家出身,自然身子没那么强壮。 再加最近战事紧急,新招来的人实在是没有太多机会操练他们。 今天带他们上这“鬼花岛”,其实便是因为见前辈你孤身一人,想借此机会历练他们一下。 否则要等真上了战场,还没见过血,那可真就是上去送死垫脚的了……” 说至此处,这董成声音有些暗然。显然此时手下这些新兵,早就不是他所带过的第一批了。 孟修远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得心中也有些同情,只暗道这些确都是些实在话。 元末乱世,别说练武,就是能吃得起饭,也都是幸运的人了。 可也就是这些吃不饱饭、没练过武的穷苦人,贡献了抗元之中很大一部分的了力量。 这之后,孟修远便没再和这董成问些什么关键的事情,只是随口聊天,打发时间而已。 过程之中孟修远得知,原来这董成算是一个明教底层的精锐,被派到这舟山海边,便是作为先头人马来熟悉环境、搜寻情报的。 待船再次靠岸,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孟修远本想着一走了之,但临登岸之前,那董成却说他们那季将军就在附近村镇,既然孟修远与季将军相熟,不如去见上一面。 虽不知这董成是否是想借此试探他的身份,不过孟修远闻言之后,觉得他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既然也不绕路,去看看老熟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孟修远确实有些好奇,这个明明没什么大本事的季飞,是怎么混上一个“将军”的称呼的。 于是,孟修远便跟着这董成于夜色之中一路奔行,直至夜半时分,才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村子前。 却没想,这村子是外松内紧,两人一进村口,便立时有数人从暗中钻了出来,用长枪抵着他们询问身份。 直至董成开口,被认出了声音,才放两人入内。 以董成的级别,想要直接见到季飞这个将军有些困难,汇报上去之后,两人于村里一偏屋之中等了许久,才有人来通知他二人可以拜见。 期间孟修远倒也没有着急,只遵循规矩静坐等待。他从没与明教基层于正式场合接触过,因而对他们的行事风格十分好奇,确想亲眼见识一下。 如是,待孟修远被引到村中心的大院前时,夜色已十分深沉。可他推门而入,进到这院子主屋之中时,却见里面十分热闹。 只听得一片呼喝的声音,这屋中坐着十余个人,竟是深更半夜仍在划拳饮酒,一个个喝得醉眼迷离、面红耳赤。 放眼望去,只见这外表没什么稀奇的屋子之中,布置得倒是十分不错。锦绣凋花,瓷器屏风,不说是如红梅山庄那么奢华,也绝不是寻常农家该有的样子。 再看那饭桌之上,鱼肉齐聚、杯盘交叠,不说是山珍海味,也却是一顿大餐。 “什么人,有什么事,都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咱们……” 其中桌上一个脸上有疤的凶悍汉子见孟修远推门而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孟修远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望向那坐在首位、已经喝得有些神志模湖的季飞开口道: “季飞,没想到你确实混得不错嘛。 你这生活,倒是滋润。” 孟修远此言一出,立时惹得在场众人大怒,一个个左摇右晃地拔剑起身,朝孟修远大喝道: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季将军的姓名?!” 似这般小事,自然是无法影响到孟修远。他此时只是仍澹然着那季飞,见他这比五年前肥硕臃肿了不少的身子,心中却是不免有些失望的感觉。 片刻之后,正待在场众人要上来教训孟修远的时候,那原本神色迷离的季飞终是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孟修远的样子。 随即,他目光之中的不耐烦迅速消失,转而换成惊喜与惶恐。 “孟少侠?!孟少侠你怎么突然来看我了,也不让人只会我一声,我好去迎你…… 混账,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恩公,武当紫霄神剑孟少侠,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 那季飞一边喝骂推开身边的手下,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孟修远这般着急迎来。期间被凳子一绊,差点摔倒在地上,可还是不敢停下脚步,连滚带爬地到了孟修远的面前。 “孟少侠,我正想托人去请你呢,我遇上了一件大麻烦,非得是你才能帮我……” 季飞说话间,迎面满口酒臭喷向孟修远,孟修远闻之不由得眉头一皱,一挥手将他逼得倒退几步坐倒在了凳子上。 “有什么事,等你明日酒醒了再说吧。” 孟修远冷声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季飞见状,也不敢生气,赶忙指挥手下为孟修远收拾出了一间上好的客房休息。 孟修远念着往日交情,也不愿见这季飞如此下去,便索性留宿了一晚,想着待他酒醒了劝戒他几句。 待第二日一早,那季飞便派人将孟修远请去。 此时的季飞虽然酒劲还没全消,可基本也算是神志清醒。 奉茶向孟修远认真道歉之后,还未待孟修远与他问话,他便十分急迫地抢先向孟修远诉苦道: “孟少侠,你不知道,我最近可是倒了大霉,被一个江湖高手给盯上了。 那人武功高绝,又误会了我,使得我请来别处分坛的高手也调解应付不了。 非的是你这神仙般的人物,才能帮我度过这一劫……” 无巧不成书,似是为了印证季飞这话,两人正聊着时,外边就传来了一阵嘈杂慌乱的声音。 季飞下意识地身体一抖,便想要跑。可再看到孟修远坐在身旁,他立时便有了信心。 搬着凳子稍往孟修远身边靠了靠,他便又拿起茶杯,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 而一旁孟修远听季飞这么说,虽没觉得一定要帮他,但却也愿意听听其中缘由,便也就静坐不动,等着那人上门。 却没想,片刻之后,屋门轰然碎开,随之而来的竟是一道孟修远熟悉的声音。 “狗贼,你以为躲在这里我便寻不到你了么?!” 下一瞬,一道澹黄色的身影持剑飘忽而入,直奔那季飞而去。 直至快到身前时,那人突然停下,露出一张惊诧的清丽面容: “孟……孟少侠,你怎的会在这里?” 孟修远也是有些意外,微出一口气,才望着那人轻声说道: “许久不见了,杨姑娘。”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1 负心薄幸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突然的相见,让孟修远和杨云素都没有做好准备。 孟修远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位十年不见的杨姑娘,只觉她目光有些躲闪,好像不知为何在避着自己。 可一旁的季飞见此情形,却是大喜过望,赶忙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你竟然同这位……杨女侠有交情,那可是太好了。 咱们和和气气地将误会解开,怎的也比动刀动枪地来得好。” 言罢,季飞还殷勤地从一旁搬来凳子,示意请杨云素坐下慢慢聊。 可这杨姑娘却丝毫不给他好脸色,微摆衣袖劲风袭来,将那季飞当即给推得向后连着倒退数步,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看在孟修远的面子上,杨姑娘没有接着动手,而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沉默无言,似在想着些什么。 而季飞见如此情形,也不敢再擅自开口说话,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退回孟修远身边。 一时间,这房间陷入了寂静,空气之中氛围凝固。 孟修远见杨姑娘如此奇怪的表现,不知是其中有什么隐情,还是这十年里她性子有了变化。 因而,为了缓和气氛,孟修远只得先从季飞这边问起: “季飞,你同我老实讲,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贪图享受、搜刮财物,侵扰了无辜百姓么?” 孟修远心中暗想,杨姑娘为人正直,若非季飞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她应该是不会这般激动,提剑便要杀人的。 所以,孟修远不由得联想起昨夜刚见季飞时的那场酒宴,想着许是他好不容易飞黄腾达,便接着手中权势欺压百姓、搜刮财物供自己享受。 季飞闻言,一张黝黑的大脸显得十分委屈,赶忙似拨浪鼓般地摇头,朝孟修远解释道: “孟少侠,哪里有这样的事,可千万不要冤枉我啊。 自与你一别之后,我于战场上舍身拼死,好不容易才混到了现在这一步,有了个将军的名头,正惹得明教之中的教友们眼红呢。 这般情况下,我哪敢犯如此大忌,给旁人留下口舌啊。 我敢发誓,这些年来我从未惊扰普通百姓,手上有些财货,也都是杀了鞑子官员、宰了那些替鞑子卖命的黑心富户,才渐渐积攒起来的……” 说到这里,季飞心思一动,想起昨夜与孟修远见面时的样子,也明白孟修远为什么会有此一问,赶忙再出言解释道: “孟少侠,昨夜我确实有些放浪,不过我们那是刚打胜了一场大仗,所以才想着庆祝庆祝。 您见到那十几个人,都是我手下得力的统领,若不拉拢安抚好他们,怎的才能带好兵卒呢。 我这人本事不大,全靠善待身边的兄弟,得大家支持,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您可以去打听打听,明教之中哪个不知道,只要是在我季飞手下的人,便是小兵小卒,也没有挨饿受冻的时候……” 这季飞许是真情流露,说话间十分激动,唾沫星子直朝孟修远喷来。好在孟修远随时都运行着《玄甲功》,才没中他的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孟修远一边听季飞说话,一边暗中观察杨姑娘的表情。见她全程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显然事情关键并不在此。 “可是,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孟修远自觉不明其中真相,不由得沉吟一声,看向季飞和杨姑娘。 季飞闻言,赶忙朝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我刚才不是同你说了么,这其中是有所误会……” 听得季飞这么说,杨姑娘终是有些忍不住,开口道: “有什么误会,你害死了人自当偿命。 今日即便……即便是有孟少侠在此,你也休想逃脱罪责。” 季飞见此情形,也有些急了,不由开口与杨姑娘辩驳道: “又不是我有意害她,是那女人自己有毛病……” 话未说完,只听得“仓啷”一声,杨姑娘的剑已再次出鞘。季飞被吓得再说不出话,赶忙往孟修远身后躲去。 杨云素的剑尖本指向季飞的喉咙,随之移动。可季飞这么一躲,长剑便下意识地指向孟修远了。 孟修远见此,倒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杨姑娘自己吓了一跳,赶忙收剑回鞘,不愿将剑锋指向这个念了多年的人。 下一刻,杨姑娘脸上神情变幻,直至最后紧皱眉头,当即转身往门外走去: “今日有孟少侠在此,我不好动手。 可你记得,我不会就这么罢休……” 季飞闻声,心里一松,庆幸算是过了今日这一关,小心从孟修远背后走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可他没想到的是,孟修远竟是于此时突然出声: “杨姑娘,且慢。” 短短五个字,便让杨云素和季飞两个人的心脏,都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 “孟少侠,怎么了……” 杨姑娘犹豫片刻,终还是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朝孟修远望去。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没有要庇护这季飞的意思。 我也是昨夜恰好来了这里,想着是顺路探望一下老朋友。 没想着你们之间竟是有着什么纠葛,我觉得,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 孟修远朝杨云素微微一笑,诚恳说道。 杨姑娘见孟修远这笑容,心里有些慌乱,可片刻之后却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陡然间有些难看,仍是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反倒是季飞听到孟修远这话急了,赶忙窜了出来,朝孟修远解释道: “孟少侠,您可千万别误会,我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是我倒霉,遇上了一个疯女人而已……” 言至此处,季飞又看了一眼杨姑娘,见她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才接着想孟修远娓娓道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几个月前,我有了个女人。 那时候我们还在皖北地区活动,刚打了大胜仗,于一处村子里休息庆祝。 恰好我见有一家女孩生得温婉漂亮,便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孤单,便想着找个伴。 您也知道,我们这些整日战场厮杀的粗人,没工夫做什么繁文缛节,只叫弟兄们一起吃了顿酒席便算是将她娶过门了……” 季飞说至此处,孟修远便恍然大悟,原来季飞是犯了这般男女之间的错误,怪不得杨姑娘如此生气。 孟修远皱起眉头,出声问道: “你这是强抢民女了?!” 季飞闻言大感冤枉,急得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赶忙出言辩驳道: “您听我说完啊,我再混账,也不能做出那种事情。 肯定是给足了聘礼,她爹娘同意的。也就是是时间紧些,没有什么媒婆证人,也没弄什么八抬大轿而已。 听她爹娘说,姑娘喜欢花,我还找手下兄弟漫山遍野的去采,在新房里几乎全都摆满了。 非要说我有错,也就是那天我高兴,喝得太多,到入洞房时已经是烂醉了。 迷迷湖湖记得抱着新娘子,她同我说了些什么话,似是要我答应才肯和我好。 我急着洞房,便都一股脑地点头应是。 哪想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又我和我强调,说是昨晚我已经答应了她,这一生一世只对她好,不能再纳妾、再碰别的女人。 我听她这话心惊,本想着敷衍她一番,哪想她竟是咄咄逼人,非要我以父母和明尊来发誓。 我不允她,她便和我大闹起来……” 说至此处,季飞只觉得自己倒霉,说话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带上了埋怨的语气。 杨姑娘听了气愤不平,面色一寒,对着季飞喝道: “那姑娘都已经被你逼死了,你竟说得如此轻描澹写?!” 季飞见状,许是有孟修远站在身边壮了胆气、许是气闷已久有些憋不住了,总之这次他再没有说软话,而是同样大声喝道: “我哪里逼她了?! 我既没打她,也没骂她,反而是她闹得太凶,让我弟兄们都看了笑话。 后来我觉得实在带不走她,又自知坏了她的身子,不愿她吃亏,还给了她爹娘足足两百两银子作为补偿,让她改嫁一个她喜欢的。 我这做得还不够好么? 不知杨姑娘你到底以何身份非要与我为难,来管我这闲事?!” 杨云素冷哼一声,朗声说道: “那姑娘家里曾经也显赫一时,得罪了元朝廷遭了难,才破落的。 我家中长辈曾与她家有些渊源,说是世交也差不许多。 寻常事情我或许不会过问,可这般死了人的大事,我自然是要管的……” 说至此处,杨姑娘似是怕孟修远被季飞蒙骗,还多加了一句: “我且问你,你娶那姑娘之前,她爹娘是不是要求过你,成婚之后要你照顾好她,别去外面再沾花惹草?! 他爹娘恨透了鞑子,见你们是抗元义军,又军纪严明于百姓丝毫不犯,才想着你是个可靠的人,把姑娘嫁给了你。 哪想到,你一转眼,便逼得他们的姑娘跳河自尽了!” 季飞闻言微愣了片刻,似是刚想起这事,恍然间,却仍是不愿认错: “这有什么的,哪家姑娘父母嫁女儿之前,不这么叮嘱姑爷几句。 再说了,我又不是说不对她好。 我第一个娶了她,她就算出身低微,我日后一定也将她当做正妻来对待。 可是她的要求,未免太过分了。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若成就了一番大事业,那三妻四妾不是应该的么? 谁知她这么不通情理,还性格偏激,只两句没说好,转身就自己偷偷跳河了……” “无耻!” 杨姑娘听至此处,已经有些忍不住下,清喝一声,随即便拔剑朝那季飞刺去。 十年不见,这杨姑娘的功夫果然进境明显,显然已经将那《九阴真经》练至极为精深的程度。出手时,剑光如龙,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肉眼难查。 若非此时站在季飞身旁的是孟修远,换个杨逍、玄冥二老这种级别的高手,也都未必能帮他挡下这气势如虹的一剑。 听得“铛”地一声,孟修远以《一阳指》射出的指力罡气,恰好击在杨姑娘的剑嵴上,将她的这一件撞偏了少许。 下一刻,只见这宝剑恰好擦着季飞的脸颊而过,连他脸上的胡子寒毛都被削断了不少。 季飞这些年虽刻苦修炼孟修远传的那《燎原枪法》,但于杨姑娘这般级别的江湖高手面前,仍是没有反应的余地。 感受这冰凉的宝剑擦着脸颊而过,他惊得后背霎时间被冷汗湿透,却丝毫动弹不得。 而杨姑娘这边,感受到孟修远这克制的出手,她自是没有再补上下一剑,只径自收剑回鞘,一双眼睛微沉、轻抿着嘴唇,静等着孟修远说活。 “杨姑娘,我觉得这事还有待商论,莫要急着动手为好。” 孟修远于此时才开口说道。 “孟少侠,你是觉得,这般负心薄幸、致人死亡的狗贼不该偿命?” 杨姑娘看着孟修远,面色恼怒中略带悲伤,下意识地将“负心薄幸”这四个字念得很重。 孟修远闻声有些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场面。 他熟知杨姑娘身世,知道她娘的一生不幸便与这事有些类似,所以理解她的心情,觉得她激动些也是正常。 但反过来再看那季飞,孟修远却也觉得他虽然有些错,但却是罪不至死。 毕竟莫说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即便是放在后世,似季飞这般行为应该大概率也算不上是犯罪的。 最多也就是会被曝光到网上,引起热议,略微被网暴一下而已。 于此情况下,孟修远不由得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怎么调和他二人的矛盾才是。 这般时间久了,杨姑娘见孟修远一直沉默,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得眼神一暗,漠然说道: “果然,你们男子,都是这般想法。 怪不得你会那样……” 说完,杨姑娘似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转身,往门口走去。 “且慢,杨姑娘,有什么话不如说清楚。” 孟修远自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觉得这杨姑娘有些状态不对。现在又听她说了这么个半截话,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杨云素闻声,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轻声道: “其实本就与我没什么关系……孟少侠,我祝你能享齐人之美,和那两个女孩都一起好好相处下去。” 孟修远闻声,愈发有些疑惑: “杨姑娘,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云素摇了摇头,喟叹一声,缓缓道: “孟少侠,你又何须在我面前隐瞒。 我自出关时,便听闻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消息,于是就顺着去找你。 那时我便看见,你与两个美丽女孩举止……举止亲密。 以孟少侠这般容貌武功,有许多女孩倾慕,本也都正常。 只是,我自己终难接受而已,你别理我便是……” 孟修远闻言先是一愣,沉吟片刻,随即明白了杨姑娘的意思,不由得微笑出声: “原来那日我从光明顶上落下,在树林里的人是你,我还当是那元军的探子呢,怪不得轻功那么好…… 哈哈,我那两个小徒弟,确实是有些胡闹。不过你也别误会,她们当时是听了我刚刚与元军交战,所以看看我有没有受伤而已。” 杨姑娘闻言一愣,忍不住问道: “那两个姑娘都是你徒弟?” “一个正式拜师的,你也见过,就是那被咱们救了的船夫的女儿。另一个则是她娘把她托付给我,我得了她们母女的好处,学了功夫,所以答应照顾她……” 话至此处,突然谜题破开,氛围缓和了下来。 孟修远和杨云素自然地聊起了家常,谈起过往这些年经历的故事。 而原本处于事件漩涡中心的季飞,反倒被晾在了一旁。 此时他虽然欣喜于逃过了这一劫,但看着那渐渐神色不再冰冷的杨姑娘,却莫名感觉有些难受,觉得自己反倒好像是被无意间波及到了。 正此时,听得屋子外一片脚步声,竟是走进来了一群身着军服的大汉。 其中为首的进了门开口便朝季飞喊道: “季大哥,你这几日可是打了一场好仗啊,我来看看你这大功臣。” 孟修远听得声音熟悉,随声望去,认出了来人身份。 正是那容貌变化不大,身上气质却已经天翻地覆的朱元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2 朱元璋的家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那朱元章进门的时候与季飞打招呼,声音喊得亲切,好似真的只是来找老朋友喝酒的一样。 可他身后跟着的那一众亲兵,却纷纷是严阵以待,神情紧绷。 一个个刚进门,便有序地分散开来。前排身子微蹲,手中长枪微微托起,后排手中劲弩虽未瞄准,却早已上好了弦。 所戒备瞄准的目标只有一个,当然就是那手持长剑的杨姑娘。 毕竟,朱元章等人刚才一路从村外走进,看到了外面那些被杨云素打伤、躺倒一地季飞手下,自然是明白出了事。 再看这被破开碎了一地的木门,还有手持兵器站在屋子正中的杨云素,便愈发确认了。 “大帅,你来了,快快请坐。 诸位兄弟稍安勿躁,一点误会而已,无需动刀动枪。” 季飞看见朱元章,赶忙迎了上去,一边恭敬热情地招呼着,一边安抚朱元章身边的一众亲兵。 “我与这位杨姑娘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杨姑娘是孟少侠的熟人……” 季飞说至此处,本想还同朱元章讲一讲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说说刚刚发生的事,可片刻之间,朱元章便已经越过了他的身侧,急着往孟修远面前走去。 “孟少侠,你竟也在此处? 你来我军中,怎的不差人通报一声。 我这许多年来,可是一直都盼着能和你再见一面啊。” 说话间,朱元章已经抢至孟修远身前,神色十分欣喜激动。 孟修远见状,也朝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许久不见,你可真是做下了好大一番事业。 这再称呼,已经要叫朱元帅了。” 朱元章闻言赶忙摇了摇头,而后更是干脆地躬身朝孟修远行了一礼道: “哪敢,我之所以能有今日这点成就,至少有大半是因为受了孟少侠你的恩惠。 若非受您指点、得传您那套《燎原枪法》,我们起义绝不会有这么顺利,别说招揽手下、统帅部队,许是一开始便死在战场上了。” 孟修远闻声,也不接他这奉承,只默默笑着摇了摇头。 从这朱元章一带着亲兵进屋,孟修远其实便已经在观察他们了。 这十几个亲兵虽然看起来装备一般,但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临敌配合,都能算的上是极佳,比之那王保保身边的亲卫不遑多让。 这身体方面,尚且还能以那《燎原枪法》来解释。但这临敌反应、默契配合,却体现了朱元章高超的统帅能力。 果然不愧是开局一个碗便能打下江山的人物,确有些超越寻常人的本事。 孟修远所传他这《燎原枪法》,也不过是加速了一下他的崛起过程,让他早期创业更顺利了一点而已,自然是不愿居功。 两人这说话之间,季飞已经凑了过来,殷勤地说道: “大帅、孟少侠,我这屋子有些凌乱,连门都破了,不是说话的地方。 而且咱们这久别重逢,确实也是机会难得,应该好好叙叙旧。 要不我让人吩咐下去,简单操办一桌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孟修远听了季飞这话,本想着推拒,但话还未开口,便被朱元章抢了先: “对,自上次一别,这么多年未见孟少侠。 咱们现在不敢说是有能力报答他的恩情,但请他吃顿便饭,却是应该的。 不过季大哥你就别忙了,还是去我那里吧。 正好拙荆近些时日来看我,让她亲手弄两个菜,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哈哈,上次于那破庙之中,咱们用一顿牛肉,就骗得孟少侠教了咱们一套纵横沙场的神功。 今日再宴请他一回,说不得还有什么好处呢。” 朱元章话说至最后,轻松开起了玩笑。 言罢,他便一脸诚恳的样子望着孟修远,几乎不给孟修远拒绝的机会。 见此情形,孟修远也就没有扫兴,点了点头表示打扰了。 毕竟他这刚从桃花岛拿完兵法秘籍回来,便碰上了朱元章,说不得本就是一场缘分。 见孟修远答应,朱元章和季飞二人都表现得很高兴,当即吩咐手下备马。 不过临走之前,心思缜密的朱元章自然不会忘了还站在场中的杨云素,主动也对她说道: “这位杨姑娘,你既与孟少侠相熟,那便也就同是我的贵客。 不知你可愿赏光,来咱们这家宴坐上一坐?” 杨云素闻言,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虽说她尚未原谅季飞,可却并非定要现在就动手。 在这时候,不为别的,只为好不容易与孟修远相见,她便真的不愿就这么再分开了。 如此,四人便将事情定了下来,干脆出门上马,在朱元章手下众多义军的簇拥之下出了村子。 一路向西北行进,走了一个多时辰,直至日头高悬、天色将近晌午,一众人才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镇前停了下来。 这镇子已经全然被义军控制,外面巡逻的士兵不少,可待入了镇内,便是一片还算祥和安宁的景象。 朱元章遣散了身边卫队,翻身下马,亲自引领众人走至一处幽静的小院: “孟少侠,说来也巧。 我那妻子本来一直留在老家和州那边,替我照看我手下这些将士们的家卷。 也就是近些日子,我儿子刚巧过了周岁,他娘想着许久没见过我了,借此机会才千里迢迢地带着他来探望了我一番。 你无论出现还是晚些出现,恐怕都吃不上她亲手烧的菜了。” 朱元章临进院子的时候,还在和孟修远唠着家常,身上带着一副回到家之后轻松愉悦的感觉。 “重八,你带客人回来了?哦,是季大哥啊,快进来坐,还有不知这两位是……” 说话间,屋子里走出一个温婉端庄的女人。 她穿着不太起眼的粗布衣服、脸上容貌也不似杨姑娘、周止若这些美人那么精致,可偏生气质出众,带着一股亲切从容的感觉,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 “哈哈,确实是贵客。 这位便是我与你常说的那位有大恩于我的孟少侠,今日我去季大哥那里,竟是让我给遇上了。” 朱元章乐呵呵地说了一句,而后便领着他那妻子马氏来与孟修远、杨云素二人介绍。 如此客套了一会儿,这位未来的同样为后人尊崇的“马皇后”便自觉起身,往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而余下几人则是就坐在院中小桌前,闲聊着分别之后这些年所历经的事情。 从那夜出了皇觉寺、众人出发去杀鞑子开始,朱元章和季飞二人交替着娓娓道来,大略讲述了他们这五六年间是怎样一路过关斩将、沙场求生,以至于到现在这般手下收拢起数万部队的。 这一段发家史可谓是精彩异常,虽然说得隐晦,可孟修远依然能够隐约感受到其中各处艰险困难,只道是成功总是来的都不太容易。 而到了孟修远这边,朱元章和季飞二人则没有多问,因为他们既是尊崇敬佩孟修远这个大恩人,再者对江湖事务也不是那么了解,便也就没想着打扰窥探。 于是众人聊天的话题就逐渐收窄,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孟少侠,我听闻你在光明顶上为掩护我明教高层撤离,竟是于山路上以一己之力,截断了元军数千精兵,还冲入军阵擒获敌将……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真的尚且是武学的范畴么? 于蒙古朝廷之中,是否也还有似你这般的绝世高手?” 这个问题朱元章憋了许久,这时候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多年来于沙场之中搏杀,自然是明白这大军的威力,知道一个人在面对军阵的时候是多么无力。 按照他的经验,实在是难以猜想,一个人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神鬼莫测的程度,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尤其是他十分担心,若是元朝廷之中也有孟修远这种级别的高手,那他将来于战场上遇到了,恐怕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甚至是直接被对手冲阵擒获。 毕竟他这个起义军的元帅,身边可没有那么多武林高手护卫,有的只是自己这几年才渐渐训练起来的亲兵而已,相比那汝阳王世子可差得远了。 好在,孟修远随后的回答,打消了他的这番顾虑: “无需担心,非是我自夸,若无意外的话,天下除了我与我师父张真人以外,应该是再没人有此能力…… 不对,杨姑娘这些年闭关勤修,功夫进境神速,许是也有这番本事的。” 孟修远话说到一半,突然纠错,随即不由得看向身旁的杨云素。 却没想,这杨姑娘的一双眼睛本就一直盯在他的身上,孟修远这一转头间,两人自然视线交错、四目相对,羞得杨姑娘立马低下了头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孟少侠莫要抬举我,我这些年功夫却有长进,却远做不到朱元帅所说的这种程度。 只能说孟少侠这般盖世修为,我便是修到头发都白了,许是也追不上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说到这里,杨云素神色之中显得略有些失落。 朱元章和季飞两人饱经世事,当即便看出了孟修远与杨云素之间不对劲的地方,两人微笑着对视了一眼,而后由季飞开口奉承地说道: “杨姑娘你无需自谦,孟少侠这般神仙中人,比不上也是正常的。 你的功夫在我们看来,同样也是盖世绝伦,我那么多兄弟,可都挡不住你一个人。” 哪想,季飞这话却是拍在了马腿上。 杨云素听了之后丝毫不领情,反倒又想起了之前的事,冷哼着瞪了季飞一下,也不与他答话。 季飞见状有些尴尬,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再开口。他身旁的朱元章见状赶忙接过话头,出声故意向他问道: “对了,季大哥。还没听你说,你和这位杨姑娘到底是有何误会?” 季飞闻声,点了点头,随即便将娶妻的那件事又与朱元章说了一遍。 这次由于熟知情况的孟修远就在桌上,所以他也不敢太过偏颇自己,只得是相对客观中立地将事情完整叙述了一遍。 待他全部说完、话音落下,朱元章的表情却是有些为难。 倒不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而是若按朱元章的想法,这季飞应该是没什么大错的。可在孟修远和杨姑娘面前,也又不能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所以一时间有些失语。 片刻之后,倒是一道从容温和的声音先从厨房的方向飘了出来: “季大哥,我觉得这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 说话间,那马氏托着一个大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盘子上四五道菜,各个卖相都十分不错。一边走,一边她还接着说道: “那女子无论怎么说,也都是你的正妻。 即便两个人观念不合,又怎的不能拐弯抹角地先说两句软话安抚一下,非要逼得人家去跳河呢。” 季飞闻声一愣,而后赶忙点头应是。 他虽是被叫做“季大哥”,但早已做了朱元章多年的属下。再加这位马氏为人公正温和、颇受朱元章一系众多将领爱戴,威望极重,季飞自是不敢与她争辩。 而这马氏也知说话火候,待将饭菜端上桌之后,便也就不再提及此事,转而岔开话题,坐下与孟修远等人聊起朱元章平日生活里的一些趣事。 由于有她的加入,饭桌之上的氛围大为缓和,众人也暂且放下了之前的不快。连杨姑娘本人虽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可却也没有主动出言扫兴,只那么静坐在那里。 如此半晌过后,饮酒正酣的朱元章突然问道: “标儿呢,怎的也不把他抱出来见见贵客?” 马氏闻声摇了摇头,温声说道: “你也不是不知道,标儿胆小易惊,见了生人肯定是要哭闹的。 到时候哄不过来,不是惊扰了贵客么。” “没事,你把他抱出来便是。 我这次出门有好多天没见他了,想得紧。” 朱元章轻拍了拍妻子的胳膊,又对她说道。 马氏与丈夫颇有默契,见他如此知道必有深意,也不再多问,立马点点头便起身往屋里走去。 她再出来时,便见怀中抱着个小小孩童,面容略显枯瘦暗黄,看来是身子不太好。 而且果然,这孩子一出来见了季飞那张大黑脸,便被吓得开始哭闹,伊伊呀呀地叫个不停。 季飞见状有些尴尬,抬手举杯装作喝酒,其实是以此动作来遮住自己的脸。 朱元章伸手从妻子那将孩子抱过,却时并不急恼,反而晃晃悠悠地逗着孩子,脸上是自然溢出的浓浓父爱: “标儿,别哭了,是爹回来了~” 那小朱标全然不理自己这老爹,哭声愈大,声音都有些嘶哑。 朱元章见状有些无奈,抬头朝孟修远告罪道: “抱歉,孟少侠,标儿他有时候确实就是会这样。 生他那年,我们后方恰好被元军偷袭,他娘临盆之前还在随着大军东躲西藏,不免伤了胎气。 所以这孩子也就在娘胎里落下了病根,身体不好,又有些胆小,喝了许多朗中开的药方也不见效……” 孟修远见状,心中也明白了朱元章把孩子故意抱出来的意思,想着也也不费什么事,便朝朱元章伸手道: “若是放心,可以把孩子给我看看。” 朱元章闻声自然高兴,赶忙将小朱标递给孟修远,恭敬地说道: “麻烦您了,孟少侠。” 哪想,此时异变陡生,突地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这小朱标尚未被递出,只是刚看了孟修远一眼,便立即止住了哭声,反而嫩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双手大大地展开,似是急着要让孟修远抱一抱。 众人见状,都觉得十分惊奇,连孟修远自己也没想到。 季飞更是狠狠地搓了自己的脸两把,喃喃地说道: “这么小的孩子,便能认得出人的丑俊么……” 大家听了他这话,不由得都是笑出了声。 “哈哈,看来标儿倒是聪明,认得出谁是真神仙。”朱元章在一旁十分高兴,一双眼睛直盯在自己儿子身上。 孟修远接过这朱标之后,见他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也不哭闹,不由得觉得甚是可爱。 随即,便一伸手抚摸在了他的后背上,纯阳真气缓缓渡入其体内探查。 果然,见这孩子体内经脉狭细淤塞,正是先天不足的症状。日后若是不注重保养,操劳过度的话,也确实是早亡之相。 暗道这孩子与自己有些缘分,孟修远自是不会见死不救,于是愈发加重真气输出,让纯阳真气于其体内周游循环,渐渐疏通扩充经脉。 只是,孟修远虽已经小心谨慎,可这过程本就痛苦,加之孩子年纪太小还十分脆弱,当即痛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那马氏见状心疼,下意识地便想站起来,可却被身旁的朱元章急忙一把扯住,狠抓住她,不让她说半个字。 片刻之后,孟修远稍稍舒了一口气,对朱元章夫妇说道: “孩子身体确实弱了一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巧我也看这孩子顺眼,第一次见面,总该给小辈送些东西。” 说着,孟修远一边继续输送真气,一边伸手往自己怀里掏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3 倚天屠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伸手掏出的,是薄薄的一本书册。 这书册虽装订着封面,但上面却没写字。让人猜不透它到底记载着什么内容。 孟修远随手将其递向桌对面的朱元章,朱元章见状,赶忙站起身子、低头弯腰地将这书册接过。 “现在就看看吧,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问,我也好给你讲讲。” 孟修远说完一句,便又低下头来,专心地给怀中朱标运功疏通经脉。 朱元章闻言当即应了一声,而后坐回位子上,与身旁的妻子一同将这书册翻开。 两人心思细密,一上手,便发现这书册用的纸很新,应该是刚刚写就、装订成册的。 再看其内容,见是一篇篇的图画配着文字,每一页上画的都是一个动作,连贯成套,而每页之上的文字则是解释做这动作时的要点与呼吸。 朱元章夫妻细细观之,发现这书册上的画工虽不怎么好看,但胜在简易明了,配合上旁边的文字说明,让人略微细想,便能明白其中含义。 “孟少侠,这是一门功夫么?” 朱元章才翻了几页,便忍不住朝孟修远开口问道。 毕竟他修炼《燎原枪法》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几乎将其刻在了骨子里。现在再看书册,不由发现了许多十分熟悉的东西,便觉得两者之间定是有所关联的。 却没想,孟修远闻声之后,竟是摇了摇头: “功夫应该算不上吧,毕竟即便练得最高境界,也于对人厮杀没什么意义。 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一门导引术,或者叫是养身法。 唯一的作用,便是教人保养身体、少病少痛。” 朱元章闻言有些意外,哦地应了一声,便再低头翻起了那书册。 果然,如此一路翻到最后一页,待整套动作完结,便见后面还附有一篇短小的文章。 文章中简略地介绍了一些保养身体的知识,提及了心情、作息、饮食、房事等一系列因素对人身体的损坏。 似是与寻常医理相通,可却又多了许多新奇的说法。 朱元章细细读了一遍,冥思片刻,而后才抬头向孟修远问道: “孟少侠,标儿他身体虚弱,靠这般调养便能奏效么?” 他本是不愿质疑孟修远的,只是事关爱子,也就忍不住地多问了一嘴。 孟修远闻言微笑,朝朱元章安抚道: “放心,这孩子本就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先天受损而已。 我到时候在他丹田之中留一道纯阳真气,只要他依法坚持,大概到个十岁左右,便会和普通孩子差不多了。 将来只需继续练这养身法、稍微注意莫要太过损耗身体,不说长命百岁,无病无痛地活个七八十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朱元章夫妇听孟修远说得这么肯定,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心中十分惊喜。 哪个做父母的,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强壮、长命安康呢。 尤其是孟修远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给出了朱标能活“七八十年”的这个一个确切的数字,朱元章夫妇只觉得似是真看到了怀中小儿一点点健康长大、安享一生的样子,自然是欣喜异常。 当即,夫妻两人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齐齐地恭敬向孟修远行了一礼。 孟修远见状,略微摇头,将二人轻扶了起来。 正此时,这朱元章似是想起了什么,突地后退半步,又深深朝孟修远行礼道: “孟少侠,有一事,还望你不要怪我贪得无厌。 其实不止是标儿他身体虚弱,我夫人她其实也因那怀孕时颠沛流离,生下标儿时难产折磨,就此伤了根基。 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是留有病根,怎的调养也不见痊愈。 可否让她也练练您这养身法,延续些寿命?” 那马氏听丈夫这么说,急忙摇头,伸手阻拦: “重八,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么,哪需要什么调养。 只要别太劳累,一点事情都没有。 孟少侠愿意救标儿一命,给他长寿机缘,便已经是难得的恩惠了,咱们怎么还能得寸进尺……” 她本不想在客人面前这般与丈夫争执,只是怕孟修远恼他们夫妻二人太过贪婪,将本来赠与朱标的这份长寿,也给收了回去。 如若至此,那她这个做母亲的,恐怕会自责一辈子。 对面的孟修远见他们二人如此,不由得先是一愣,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才恍然明悟,笑着开口说道: “你们二位,是不是误会了? 我这养身法又不是什么秘传的功夫,既然给了你们,便是想让你们都学学。 给小朱标那道纯阳真气,也是看他年纪小、尚有可塑之性,想借此帮他填补一下根基。 至于其他人,只要是吃得饱饭、有闲工夫,都可以练这养身法,没什么特别条件。 虽各人悟性体质不同,最终效果未必都十分出色,但多练练,终归是有好处的。” 孟修远话音落地,不仅是作为当事人的朱元章夫妇,连一旁的季飞也跟着十分惊奇。 他们没想到,这般保人健康、延人寿命的神功,孟修远竟愿意就这么随手送出。 “这么说,孟少侠,我也是不是也可以练练?”季飞忍不住,也厚着脸皮地问道。 以他的性格,这般有便宜能占时,哪怕顶着挨骂的压力,也是肯定要试一下的。 却没想,孟修远闻言却是当即点了点头,轻松笑道: “自然,谁都可以学。 其实按我的意思,你们将来若是能帮我将这养身法传扬出去,让天底下人都知道了,那才是最好的。 我创这功夫,本也就是想要将其普及。 你们到时候只需是向人说明,这养身法出自武当派孟修远,便就可以了。” 事实上,孟修远之所以创这“养身法”,其实和当年和师父共创《燎原枪法》时的用意差不多。 一是这本就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再者,他也希望借此探寻一下那虚无缥缈的“功德”、“气运”。 于昆仑翠谷之中闭关五年,孟修远将这法门打磨得已经十分圆满。 其中虽蕴含着极为精妙高深的武学道理,但经由孟修远的精心编排之后,学起来却是十分的简单,算是一个典型的黑盒系统。 为的就是易于普及,可广泛造福于天下百姓。 待到将来天下太平、百姓吃得饱肚子的时候,每日练一练他这“养身法”,自然便会少了许多病痛,提高人均的寿命和工作年龄。 这般说来虽然有些理想化,但孟修远自觉,创出这“养身法”已经算是他此生值得称赞的又一项成就。 若是将其传播开来,说不得千百年后,他的名字仍还会被人传颂。 对面的朱元章三人,不由得也被孟修远的这份愿景胸怀所打动,当即举杯,各敬了孟修远一番,言语间不住地称赞。 如此,饭桌之上气氛愈发热切。除了杨姑娘一直略显沉默,余下的人皆十分尽兴。 半晌之后,孟修远渐渐将大部分真气从小朱标的身体里抽回,算是完成了对其身体经脉的疏通拓展。 再看这孩子的面色,明显略微红润了一些,那焦黄暗澹的颜色也稍稍减退。 孟修远随手将其交给朱元章,他夫妻俩看着这自出生以难得身体舒畅、熟睡中没有露出痛苦表情的孩子,不由皆是心中十分高兴。 又是对孟修远一番千恩万谢之后,才由马氏将其抱进屋子,照顾其睡觉。 这女主人一走,桌上除了一直不说话的杨姑娘,也就只剩下孟修远这三个大男人。闲聊的话题,自然也是朝着军国大事这方面偏移。 朱元章和季飞向孟修远简要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抗元局势,包括这天下间几处主要的义军、明教内部各分坛的现状,以及元朝廷对各处义军围剿的情况。 总的来说,比前几年自是好了许多,但仍不能算得上是十分乐观。 东南群雄并起,反元义师此起彼伏,以韩山童、张士诚、方国珍三路最盛。只是元军军力仍强,一旦起事者各自为战,互相并无呼应联络,都是不旋踵即遭扑灭 每处起义,明教和天鹰教下的弟子均有参与,俱遭元兵或擒或杀,殉难者甚众。 孟修远听了,不由得扼腕叹息。半晌,才出声问道: “终归是人心不齐,所以才让元军各个击破。 你们应是知道,此时明教有了一位张教主,于光明顶上就任,决意统帅明教众弟子共同抗元。 他此时应是已经派人传令,让明教各路首领齐集聚会,你们可是收到消息了?” 朱元章和季飞闻言,都微微一顿,脸色略有些不自然。片刻之后,才由朱元章答道: “嗯,前些日子已经收到五行旗兄弟传来的教主号令。 说是要诸路教众,凡香主以上,皆于八月中秋前赶赴淮北蝴蝶谷,参见新教主,共商大事,其副手则留于当地,主理教务。 我这边打完这场仗,也便要准备出发去参见教主了。” 孟修远见他们这幅样子,便知他们肯定是心有疑虑。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好不容易拼杀数年,才于生死间积攒下偌大家业。 虽说是占了明教弟子的这个便宜才能做到这一步,但突然头顶多了个教主,终归是会有些担心被人摘了桃子。 因而,孟修远主动轻松开口道: “无需担心,我那师侄也就只是武功不错,再加有个好出身。救了明教各高层的性命,才被推举成教主的。 他待人仁厚温和,没什么政治野心,更不想做什么元帅皇帝。 只要抗元大业走上正轨,他第一个便会急着脱身。 他这辈子最想做的,应该也就是回到家里,安心地给妻子画眉毛。” 朱元章和季飞二人听孟修远说得如此直白,暗自高兴之余,也因为心思被戳破,不由得有些心虚。 毕竟他二人虽然相较五年前来说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位置,却都坐得不是很稳当。终究是归属明教之内,只需得张大教主几句话,多得是人能取而代之。 因而,两人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聊,当即转移话题,朝孟修远问道: “还不知道,孟少侠你怎的到了这舟山附近? 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我们兄弟是否帮得上忙?” 孟修远闻言,略一沉吟,心中便做了决定,开口问道: “你们可听说过,这武林之中有屠龙刀、倚天剑这么一对神兵利器?” 朱元章二人闻言点了点头,便是他们这般江湖边缘人物,也听过其名号。 而一旁那原本一直低头沉默的杨姑娘,听到孟修远这话,则也略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了他,似是猜到了些什么。 孟修远见他们诸般反应,也不犹豫,径直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正是他自那桃花岛上挖出来的《武穆遗书》。 随即,他便顺手将其递给了朱元章: “这屠龙刀、倚天剑之特别,并非单只因它们本身。 更重要的,是其背后所藏秘密,这《武穆遗书》便是其中重点。” “武穆遗书……是岳武穆的遗教?” 朱元章闻声眼中一亮,当即便翻看了了起来。 只大略观之,便不禁又惊又佩,开口朝孟修远说道: “岳武穆果然名不虚传,虽是两百多年前留下的兵书,其中思想精妙之处却仍是难掩光芒。 还有后半部分,这位前辈留下的关于蒙古鞑子的许多观点看法,实在是精确,让人颇为受益……” 说话间,朱元章的一双眼睛还极力地扫视着这兵书上一页页的内容,似是哪怕只在这个短暂时间里,也要尽力多记住一些。 孟修远见他如此,微微一笑而后说道: “朱兄弟,这兵书,便赠于你吧。” “嗯?”朱元章被孟修远这突然的康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明白,孟修远怎的会如此大方。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是郭靖黄蓉两位大侠遗物。 所为的,便是助后人克承岳武穆遗志,还我河山,驱除鞑虏。 你要谢,也无需谢我。” 事实上,孟修远这说的确实是实话。 有前世的记忆,孟修远自然知道,朱元章便是结束这乱世的最好人选,自然也就无需多做什么犹豫。 这《武穆遗书》本就是郭、黄二人留给后辈有统兵才能的英杰的,孟修远这最多也就算是转赠一手而已,没什么好居功的。 再者,孟修远其实早已经以“顿悟”状态将这兵书已经背在了脑子里,现在留着其书本也没什么大用。 而那朱元章虽听得孟修远这么说,可心中还是惊喜异常,不由得赶忙再次起身,郑重向孟修远谢过,直言必定不辜负期望云云。 孟修远见他如此,也不回避,只突然开口说道: “这屠龙刀倚天剑的秘密,《武穆遗书》只占一半。 你可知余下那一半是什么吗?” 朱元章闻言一愣,当即摇头。 孟修远认真看着他的双眼,而后开口道: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屠龙刀与倚天剑中所藏的秘密,除兵书外,尚有一部武功秘笈。 我体会这几句话的真意,兵书是驱赶鞑子之用,但若有人功成之后,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来取暴君首级。 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当倚天剑之一击。 朱兄弟,这番话请你记下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4 先行离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朱元章听了孟修远这话,不由有些发愣。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反应了过来,双手捧着那《武穆遗书》,恭敬弯腰又向孟修远行了一礼,十分诚恳地说道: “孟少侠今日所言,朱元章万不敢忘。” 孟修远见他如此,也就便只是点了点头,沉默不言。 如此,这个话题暂且放下。朱元章小心将那《武穆遗书》揣入怀中,众人再次提起酒杯,继续喝酒吃菜。 半晌之后,桌上酒菜已经少了大半,头顶上的日头也渐渐偏斜。 眼看大家不再动快,一个个脸上也略有醉意,显然是到了这顿饭该要结尾的时候了。 孟修远不由得看了旁边的杨姑娘一眼,见她仍是沉默不言,明白她必定还是对季飞那事心有芥蒂,并不想将事情就这么了结。 于此时,孟修远心中有些为难,不由得思考了起来,在离开之前,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正待孟修远这微微愣神的时候,那作为主人的朱元章,也发觉到了那杨云素的情绪不对。 想着这姑娘与孟少侠看起来好像关系颇深,所以出于对孟修远的敬重,便想要将话说开化解矛盾,所以试探这问道: “杨姑娘,你这一直也不说话也不动快,是饭菜不和胃口么? 我们这家乡菜确实口味重些,要不我让拙荆再做两道清澹些的吧……” 没想,杨姑娘却是摇了摇头,突然伸手院子角落的几颗桃树,向朱元章开问道: “朱元帅,你家这桃子结得红彤彤的,样子倒是喜人。 好吃么?” 她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 谁也没想着这一直保持沉默的姑娘,第一次开口,问的竟然是这话。 不过朱元章也没待细想,便善意朝着她答道: “杨姑娘,我军其实也是前几月才攻陷了这处村镇,所以这院子我其实也是没住多久。 院子里的这些果树,都是前任那家为鞑子卖命的富户留下的,我也没太在意。 要不,你尝尝?” 杨姑娘听朱元章这么说,竟是当即点了点头,而后扭头望向了身旁的孟修远,温声说道: “孟少侠,你可否替我摘两个桃子? 我久居古墓,对这些蔬果不太懂。 你替我挑的,应该会比较甜。” 说话时,杨云素对孟修远灿然一笑,她那清丽绝俗的脸上露出鲜少出现的娇羞。 一旁朱元章和季飞经此情形,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暗自偷笑。都只道是这位杨姑娘应该是是对孟修远颇有情意,想借此与他亲近。 而孟修远自己,则是有些懵,没想到杨姑娘会这么说。不过他同样不及多想,只应了一声“好”,便随即起身向那院子角落的桃树走去。 谁知,他才刚挑选摘下一颗桃子,便突地听到“哎幼”一声大声痛呼从背后响起。 孟修远赶忙转身望去,便见那季飞竟是被杨姑娘打得从凳子上倒飞至半空中,重重地朝院子中心的位置砸落下去。 须臾之间,孟修远赶忙运起轻功,在那季飞落地之前将将奔直他生前一丈之处,袖袍一挥,以一股柔劲手将他接下安放在地。 再细看去,便见季飞疼得立时出了满头大汗、那黝黑的大脸竟是愈发暗澹了几分。孟修远当即伸手按在他的膻中穴上,以真气探查他体内情况。 片刻之后,孟修远的脸色稍稍舒缓。因为按他判断,这季飞此时虽然身受重伤,但却没有死亡的危险。 显然,杨姑娘这一掌,是留手了的。 孟修远一边以真气替季飞疗伤,一边抬头向那杨姑娘看去。只见,她此时的手掌已经又高高举起,神色冷若冰霜。 就坐在旁边的朱元章见了这一幕,霎时间便觉得后嵴一凉,以为是这位杨姑娘伤了季飞还不够,还要再在他这个包庇下属的上司身上撒气,赶忙抬手想要向杨云素解释。 下一刻,他刚一个“等”字出口,那杨姑娘的手掌便已经落下。无论是在眼前的朱元章,还是于远处的孟修远,都来不及阻拦。 只是,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杨玉素的这一掌并没有伤其他人,而是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咳咳”两声,杨姑娘咳出两口鲜血,嘴角沾上一点嫣红。一瞬之间整个人的精气神似是被抽空了一般,显然同样是伤得不轻。 “杨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何苦如此呢。”孟修远眉头紧皱,却是因为要护住季飞的心脉而脱不开身。 他此时当然也明白,刚才这杨姑娘说是要他帮着摘桃子,不过是为了支开他而已。只是孟修远不明白,这杨姑娘为何还要伤害自己。 杨云素朝孟修远歉然一笑,声音略显虚弱地说道: “抱歉,孟少侠,扰了你们的兴致。 只是这事事关人命,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随即,她转而望向孟修远面前地上,那刚刚醒转的季飞说道: “我来之前,在娟儿的坟前答应过她,要替她向你这个负心薄幸之人讨个说法。 本来我是想杀了你,让你偿命的。 但有孟少侠的劝阻,再加我刚才听你们所说,你确实于对抗鞑子的战场上做了不少实事。 因此,我便饶你一次,只取你半条性命。 余下半条,我自己补上便是。” 言罢,杨姑娘也就不再多说,转身便朝院外走去。 留得院中的孟修远、朱元章、季飞三人闻声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于此时,原本在屋子里照顾朱标的马氏听到院中的动静,赶忙跑了出来,见得这一片狼藉的,张口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元章闻言却是没有答她,而是直望向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季大哥他怎么样?” 未待孟修远回答,便被那伤势已经稍稍缓解的季飞便抢先道: “没事,没事。有孟少侠替我疗伤,我好多了。 孟少侠,你莫要管我,还是快去找哪位杨姑娘吧。 说实话,她虽是伤我,但却也是留了手的。 相比刚才在席间看她那副样子时的心中惴惴,现在我反倒踏实了些。 事情能够就此了结,也算是我占了便宜。” 朱元章听季飞虽有些虚弱气喘,但却能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便也就放下了心来,同样向孟修远劝道: “孟少侠,既然如此,那你便快去吧,想来那杨姑娘也是受了重伤的。 我们这边,你无需顾及。 本来往日的恩情就无以为报,今日又受了您的大恩惠,我们自当记在心中。 将来有机会,朱元章定竭力报答。”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这季飞有他这一会儿及时地全力输送真气,内脏、经脉的伤势都已经被控制了下来,没什么大的危险了。后续只要吃药调养,终是能够痊愈的。 而杨姑娘那边,显然她拍自己那一掌下手不轻。再加强运使轻功离开,想来可能比季飞尚且严重一些。 于是,孟修远也就不与在场三人多聊,干脆拱手告别,随即一跃出了院子,往镇外杨姑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路搜寻踪迹,没用得多久,孟修远便见到了杨云素的背影。她拄剑而行,步履蹒跚,显然已经有些难以坚持。 “杨姑娘……你怎么样。” 孟修远呼得一声,同时便已经奔至她身侧,将她轻轻扶住。 杨云素见孟修远伸手扶她,却是没有抵抗,只身子微微一颤,便失去力气,倒在了孟修远的怀中。 见状,孟修远赶忙以真气向她体内探查,片刻之后,孟修远的神色愈发严肃。 这杨姑娘所受的伤,可比季飞重多了。 不仅她心肺受损极重,体内真气的暴乱更是引得全身经脉都跟着受了灾。 显然她刚才那“余下半条命,我自己补上”的说法,真的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这一掌确实要了她大半条命。 见状,孟修远也来不及多言,当即扶着杨姑娘往路旁一僻静处走去,随即双双坐下,以那改良后的“九阴真经疗伤篇”替她运功疗伤。 两人各出一只手,手掌相抵,暗自运功,使得真气于杨姑娘体内融为一股。 此情此景,除了身边少了个赵敏,倒是和十年前一般无二。 过得许久,直至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杨姑娘体内的伤势才被大略控制住,让两人有了喘息的时间。 “孟少侠,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杨云素刚一睁开双眼,便如此对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反对她说道: “杨姑娘,无需如此,我知道其实是你迁就了我。” 事实是,若没有孟修远恰好在此,许是杨姑娘早就已经凭自己心意杀了季飞,又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这便是所谓“江湖侠客”略显狭隘的地方,那就是哪怕他们真的能够保持初心、一心惩恶扬善,可他们行事所依照的,其实都只是自己心中的那根道德准绳。 似季飞这般桉例,在孟修远看来有些难以断定其罪责,可在杨姑娘眼里,却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事情至此,其实是杨姑娘因为孟修远的原因,对自己心中的那份坚持做了妥协。 正直如她,既不愿惹得孟修远太为难,又不想违背自己的道义,只得以身替之,做出了那所谓“自己补上”的过激行为。 杨云素听了孟修远的话,知道他能体谅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暖,连身体里的伤痛折磨似是都减轻了几分。 可片刻之后,于内心之中仍似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孟少侠,你真的觉得那季飞的行为,不该受到惩罚么?” 孟修远闻言无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许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杀过的恶人太多了吧,其中罪大恶极、触目惊心的,不计其数。 相较下来,季飞的这点事情,许是道德上有差,可我还是觉得确实罪不至死。 情之一字,终是只有当事人才说得清。 以往来历朝历代的律法来讲,应该也都定不了他的罪。” 杨姑娘闻言眉头微皱,细细琢磨孟修远的这番话。尤其是其中最后两句,让她听得确实有些触动。 半晌,她轻出了一口气,再没有开口,转而默默认真运行真气、修复内伤。 如此一夜过去,待到第二天太阳初升,杨云素已经能够有力气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见状,孟修远本想着与她找处村镇客栈住下,先帮她将伤势大略恢复再说。 却没想,杨云素却是先一步向孟修远问道: “孟少侠,不知你本来的目的,是要去哪?” 孟修远闻言一愣,略微思索之后,开口答道: “本来我是想得了那《武穆遗书》之后,尽快给它找一个好主人,替抗元大业助一份力。 现在恰好遇上那朱元章,此时倒是顺带就成了。 接下来我其实没什么急事要做,非要说的话,便是想要去海上练一练功夫。 看看,我这内功是否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杨云素闻言意外,不由问道: “似孟少侠你这般的绝世功力,真气应该早就已经蓄满丹田了才对,除了下苦工磨炼精纯意外,尚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么? 还有为何练这内功,一定要去海上呢?” 孟修远闻言,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那“压缩真气”的事情与杨姑娘简略说了一下。 杨云素听孟修远这说法,脸上表情惊讶,当即便朝孟修远问道: “孟少侠,你介不介意,让我也跟着开开眼界呢?” 孟修远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这本就没什么好瞒人的,武学交流,自然是不介意。只是杨姑娘你的伤势未愈,是不是先专注疗伤会好一些?” 杨云素闻言却是灿然一笑,对孟修远全不在意地答道: “有这般见证武学奇迹的机会,于我辈武者来说,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我这伤势已经大概控制住,没什么大事。” 孟修远闻声,也不太好拒绝,毕竟一定程度上算是自己连累杨云素受伤。 如此,半天之后,孟修远与杨云素二人便在海边找了一处船家,租了其的小船,直往海上奔去。 这之后,每日白天里,两人便会一同乘船出海,往深海处试探性地找寻合适的位置。 孟修远一次次地潜入水中修炼,而杨云素则就在船上安心地等着他。 待到晚上,两人便一同乘船而归,互相分享这一天中的练功心得,并一同运功疗伤。 如此过得近半月时间,杨姑娘的身上伤势渐好,心中却愈发习惯起了这种感觉。 只觉得以后每日若都这么度过,也十分不错。 这一日,孟修远再次潜入海底,杨姑娘望着那幽蓝的海面,心绪却是一直难以平静。 她觉得,自己或许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于是,在孟修远下潜入水的这一段时间,她便一直在脑袋中编排思索,想着待会儿应该如何同孟修远诉说心事。 直至半晌过后,突听得哗啦一声,便见孟修远从水下飞窜而出,稳稳落在了船上。 杨姑娘习惯性地拿起干布递给孟修远擦拭身上海水,同时心中忐忑,微微出声: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少侠,我……” 却没想,孟修远却是一反常态,神情复杂地率先打断了她的话: “抱歉,杨姑娘。 我有些事情,恐怕要先行离开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5 心血来潮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少侠,怎么了?” 杨云素突听孟修远这么说,心里十分诧异。 她不明白,这茫茫大海之上,孟修远刚从海底上来,怎的便说是突然有事要离开。 孟修远闻声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 “杨姑娘,刚才海底练功时,我体内真气经脉有所异变。 事关重要,我急需回武当上一趟,请我师父张真人帮着参谋鉴定一下。” 杨云素闻言眉头紧皱,担心地朝孟修远问道: “真气经脉异变……是你那‘压缩真气’的功夫成功了么,还是说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么?”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出言解释道: “有些说不好,情况挺复杂的。 我体内的真气确实已经压缩为了液态,可并不都是好事……” 说着,孟修远随手往旁边旁边海面上一掌拍去,便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一道偌大的洁白水柱冲天而起,片刻之后,才化作哗啦啦的水滴再次落回到海面上。 “这……” 杨姑娘见得孟修远这惊世一掌,只觉得心脏都漏了半拍,双眼不自主地瞪大。 越是功夫练到高处,其实便越是了解人体之限制,知道人力有用尽之时。 即便是杨云素已经尽量高估孟修远的功夫了,可她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仍不敢相信竟有人一掌之间,会有这般威力。 半晌过后,杨云素的表情渐渐由惊讶转为严肃,开口向孟修远问道: “孟少侠,你说并不都是好事,可否是因为用这功夫,会伤到你的身体? 如若如此,那即便这功夫威力再强,那你也不该再试了……” 逆天而行必有代价,所以杨姑娘思索之中,下意识地便觉得孟修远这功夫已经到了有违天和、会伤到身体的地步,不由为他担心。 但孟修远闻言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而后解释道: “倒不是说会伤到身体那么严重,只是说,这真气液化之后,我有些不好控制。” “不好控制?”杨云素听了孟修远的说法,一时有些没太明白。 “嗯,简单点来说,就是我不用真气还好,只要使用真气出招,便几乎用的是这般全力而为,无法精细控制武功招式的威力。 放在轻功上也一样,我现在若是调动真气运使轻功,说不得一下便会窜飞出去。 所以,我可能暂时无法再替你疗伤了……” 这液化之后的真气该怎么称呼,孟修远没想好、也来不及同杨姑娘解释,所以便仍以真气这个名字称呼。 杨云素闻言,赶忙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伤本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孟少侠你无需挂怀,还是先紧着你自己的事情才对。”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便立马乘船而归。 回程船上,孟修远坐在船头,盘坐静息,继续努力试图控制自己体内的液化真气。 但很可惜,此时的状况,就好似一个孱弱的小孩子试图去挥动大铁锤一般,虽然勉强能抡得动一下两下,可若要精确控制,却是太过为难。 这靠着海底压力强心压缩成为液态的真气,太过生硬沉重,难以控制。哪怕孟修远几番尝试,但却依然没有得到太好的效果。 而在孟修远身后的船舱里,杨云素则是一直保持沉默,不敢打扰正在运功的孟修远。只一双眼睛直视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愿移开。 如此直至上了岸,孟修远欲与杨姑娘告别离开时,两人当面而立,却是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孟修远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递与了杨云素: “杨姑娘,十年前蒙你恩惠,我学得了九阴真经之中部分内容,对我的武学之路影响颇深,实在是无以为报。 这门就《健体术》虽然名字有些普通,但也算是我自创武学之最高成就。 其详细内容、注意优缺,都已经在书册中写明。 赠与姑娘,希望能对你日后有些帮助。” 杨云素闻言,虽是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小册,但却低着头不与孟修远对视,声音轻柔地说道: “孟少侠,自你从海底上来,我便有感觉你是有事情瞒着我的。 再见你赠我这功夫,便愈发证明。 此刻,我只觉得你这一去,咱们许是好久再不会见面了。 是也不是?” 孟修远闻言一愣,想不到杨云素是为何会突然猜到,只道是女人的心思确实细密。 一时间,他默然沉思,想着应该如何向杨姑娘解释此事。 杨姑娘见孟修远如此表情,自然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不由身子微微一颤。 可是片刻之后,还未待孟修远开口,却见杨姑娘已经深吸一口气又抬起头来,清丽脱俗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然微笑: “无需如此苦恼,孟少侠,我可不愿成了你的负担。 咱们相识十年,虽真的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可在你身边每一刻,我都觉得心中欢喜。 早从认识你时,我便将你当做了朋友。” 说着,杨姑娘晃了晃孟修远送的那本秘籍,脸上露出罕有的俏皮样子: “你送我这功夫,我自然是会收下的。 只不过,我不会把它当做什么报答,而更愿将它当做朋友之间的礼物。” 言罢,杨姑娘没有给孟修远出声告别的机会,当即转身飘然而去。 片刻之后,待她身形已经渐渐远去,那略显卷恋的声音才被内力送至孟修远耳边: “终南山后,活死人墓,孟少侠你是知道我住哪的。 望你不要忘了有我这么一个朋友。 将来有空,咱们许是可以再一起闯荡江湖。” …… 与杨姑娘如此作别之后,孟修远便一路西行。 由于体内真气不好控制,怕施展起轻功来声势太大,孟修远便于路上买了马匹代步,一路策马扬鞭,待马力耗尽,便于集市上卖出再换一匹。 如此披星戴月,以最快速度往武当山方向赶回。 之所以如此,正如杨姑娘所猜的那样,除了孟修远那“压缩真气”的功夫出了问题之外,还另有隐情在其中。 其实自从孟修远将《养身法》和《武穆遗书》赠与朱元章、与其告别之后,他便心中突现一个念头,就是不知为何,一定要尽快去海底完成那“压缩真气”的修炼。 只不过当时他挂念杨姑娘的伤势,便没太顾得上。 后来待杨姑娘伤势,问及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时,他将这事脱口而出,也正是因此。 可待他真的完成了“压缩真气”修炼的那一刻,陡然间又一个念头从他心中突生,便是想要急着回武当山,挑战师父张三丰一番。 这次的念头更加强烈明显,孟修远不知其从何而起,但只觉得若是错过了时机,或许会悔恨终生、再难弥补。 这般奇异的感觉,说是“心血来潮”也不为过。 孟修远细细思之,暗道事出反常,说不定与自己穿越而来的原因有关,因而绝不敢轻视这般异象,万怕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机缘。 于是,待孟修远回了武当山上,也没来得及与师兄、师侄们客套,第一件事,便是寻到后山那片竹林之中的小院,找寻师父张三丰的踪迹。 好在,没出他意料,待他到时,张真人恰好便在那院子中打拳。 “修远,你这何时回山的,怎么如此急急忙忙,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张三丰见孟修远这幅样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师父,我遇上了一件怪事……” 孟修远当即便将这其中全部内容和盘托出,全都讲给张三丰听。 对于师父,他于绝大多数事情上,都向来没什么好隐瞒的,哪怕是事关这些隐秘也是如此。 张三丰对自己这小徒弟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虽听得他说的话感觉有些玄幻离奇,可仍是没有犹豫,思索片刻之后便对孟修远答道: “修远,这所谓‘心血来潮’的奇异之事,我除了于杂书神话之中看过,却也没太多了解。 不过既然你有这般心念之事,咱们试试也无妨。 毕竟切磋一场而已,又不费什么功夫。” 孟修远闻言,却是反倒有些沉默,一改之前这急切的样子,低头站在了原地。 半晌过后,他才突地又对张三丰说道: “师父,若是此事当真,说不得到最后,我便是要离开了。” 张三丰听孟修远说的不清不楚,也不知道所谓“离开”到底是要去哪。但既然孟修远没有明说,他便也就没有多问。 反倒是此时他眼见孟修远眼底之中的犹豫不舍,不由得温声出声向他安慰道: “离开又怕什么,孩子大了,总有一天是要出去闯荡的。 既然是如此难得的好事,又怎能因为一点留恋而错过呢?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当以事业为重。” 孟修远闻言,又皱着眉头犹豫许久,才最终点了点头。 张三丰见自己这小徒弟如此,和蔼一笑,率先推开院门外外面竹林里走去,轻松地一边走一边对孟修远说道: “想来咱们师徒俩,也有五六年没交过手了吧。 其实我也是十分好奇,你这“压缩真气”的功夫练成之后,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 不过我这小院子可经不起折腾,咱们走远些吧。” 孟修远闻声,赶忙追了上去。师徒两人往竹林深处又走了一段,直至看不到那远处的小屋,周围只见无数青竹林海,才停了下来。 “师父,您小心了。” 孟修远此时既已经下定决心,便也就没有再磨蹭,朝师父张真人恭敬一礼。 随即只见他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那张真人偏左侧的位置推去。 下一刻,听得轰隆呼啸,狂放不可匹敌的掌力喷薄而出,直将沿路许多青竹尽皆折断,竟是硬生生在这竹林之中清出了一条通道。 张三丰见孟修远一掌之间竟有如此威力,不由也为之一惊,暗道果然超凡脱俗。 同时他也明白,孟修远这第一掌,其实是故意略微击打偏一点的。为的,不过是让他这个当师父的有所心里准备,莫要因为大意而受了伤。 见状,张三丰不由得一乐,与孟修远逗趣说道: “修远,不错。好一招“亢龙有悔”,你这《降龙十八掌》竟是已经练得颇有火候了。 不过你也不必让我,我虽年纪大了,可手脚还算灵活。 咱们既然要切磋,还是要认真些的。” 孟修远闻言赶忙摇了摇头,解释道: “师父,我哪敢。 是我刚才忘了说,我这‘压缩真气’的功夫有缺陷,不能收发自如。 每一招使来,都是几乎算是用尽全力。 我想提醒您一下而已。” 与如此一位旷古烁今的武学大宗师交手,孟修远自然是没有资格说得上“让”这个字。 张三丰听闻,也觉得稀奇,不过这正切磋的时候也不好多问,只得同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小心些的。 于是,接下来再动手之时,这武艺冠绝当世、震慑古今的一老一少,被迫地都几乎已经用上了全力。 孟修远凭借“压缩真气”的功力优势,一拳一脚之间,都威力无敌、刚勐无双,气劲呼啸之间,直似要将这片竹林夷平一般。 而张三丰,则是凭借遇武学境界上的优势,以一套太极拳融入“武道意境”,将所谓“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发挥到了极致。 明明孟修远每一招所蕴含的威力都远远高于张三丰,可却偏是能够被他自在化解,甚至借力打力地击回到孟修远身上。 好在孟修远胜在年轻,又凭《健体术》于翠谷之中将身体大为强化,才没有落得下风。 如此,孟修远和张三丰之间不由得便陷入到了消耗战之中。 半晌过后,师徒二人身边的竹子基本都已经遭了毒手,横七竖八地折倒了一地。反倒是无数竹叶从竹子上被掉落,又被两人交手的余威给震飞到空中,扬得到处都是。 一时间,师徒二人似是在竹叶雨里面过招。 纷纷竹叶落下,将两人出手的无形气劲勾勒出形状,若是有第三个旁观者在场,只会觉得一时间这场切磋变得更有诗意了。 不过,师徒二人都没在意这些,他们全神贯注全在交手之中。 由于张三丰带来的巨大压力,孟修远下意识从新学的降龙十八掌和弹指神通,渐渐用回了自己更为熟悉的震空掌和一阳指。 每一招击出,几乎都是不假思索,却又自然而然。 可即便如此,孟修远仍时候难以占据上风。 又是半晌过后,孟修远的压缩真气耗用太剧,已经接近枯竭。而对面的师父张真人则仍是游刃有余,未见得有什么疲惫的痕迹 见状,孟修远心感不对,只道是自己这样下去应该就要输了。而正当他苦思如何获胜之时,却反倒是不小心突然露出了一个破绽露出。 下一刻,张真人的手已经缠了上来,孟修远急忙运功想要摆脱,却不想一发力间,似是机缘巧合,刚好突破了师父的防守,以一记简单的直拳击打在了张真人的胸口上。 张三丰虽以身体柔劲将这一拳化开了九成九,可仍是被击得胸口一闷,连退数步。 见此,孟修远的面色,却是比张三丰更加难看。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这最后一招,定是张真人有意为之,设计好的: “师父,你为何要让我……” 还未待他话说完,便已经眼前一黑,当即昏倒在了地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6 记得早些回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张三丰见孟修远突然昏倒,心中着急,迅步上前将他扶起。 当即探查脉搏呼吸,见孟修远的生命无恙,他心中才稍稍放宽。 可待张三丰想要以真气探查孟修远体内情况、确定孟修远到底是为何昏迷的时候,却无奈发现,自己的真气已经输入不到这小徒弟的体内了。 实在是孟修远体内那液态的真气质量太高,于身体经脉之中自主流转,逼得张三丰的纯阳真气举步维艰。 一时间,身为一代武学大宗师的张三丰,面对孟修远此时的这般情况,竟是感觉都有些无能力为。 好在,片刻之后,孟修远便自己幽幽转醒,挣扎着坐了起来,显然是并没有为什么大碍。 “修远,你这是怎么了?” 张三丰仍是有些担心,不由得问道。 孟修远闻声,眼神渐渐从茫然中恢复,半晌,才开口对师父答道: “师父,我这次可能真的要走了。” 张三丰闻言有些疑惑,正待要出口询问,却是孟修远率先关心道: “师父,我刚才打您那一拳,没事吧? 您便是要让我,也没必要非得硬受我这一击啊……” 听得孟修远这话,张三丰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事,你真气出了问题,咱们再打下去太过危险。 我这个做师父的,让你一招,还是没问题的。”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神情复杂,对张三丰说道: “师父,若没有您让我这一招,我许是事情便成不了。 此世间武学,有您这位巅峰在,想要攀登超越,可真的是不容易。” 张三丰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似是猜到了些什么。不过见孟修远这幅仍有些疲惫恍忽的样子,他还是暂且压下了一切疑问,朝孟修远闻声说道: “修远,咱先回去喝些茶水休息一下。 有什么事情,坐下再聊。” 于是,师徒二人便先出了这一片狼藉的竹林,回到张三丰那座闭关小院之中。 孟修远一边帮师父煮水沏茶,一边想着到底该如何和他老人家解释。而张三丰则是便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弟子。 半晌过后,待两人皆已坐定,喝了茶、喘匀了气,张三丰才又温声问道: “修远,你讲了两遍,说你要走了,到底是去哪里?” 言至于此,张三丰似是怕孟修远为难,又补上了一句: “我这也就是好奇随口问问,若是不能说,那便也无需强求,没什么关系。”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事情至此,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他当即看着师父的眼睛,用认真的语气袒露道: “师父,我说是要离开,其实是应该是要去往另一方天地。 但至于具体会是哪里,我也不并不是很清楚。” 张三丰闻言有些不解,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开口问道: “另一方天地,你是指要乘船出海、或者往西域行去么? 可又怎的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孟修远闻言抿了抿嘴唇,略微一顿,而后开口解释道: “不,师父,我去的地方,可比那远多了。 你可以当做,我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至于说我为什么讲不清楚……” 说话间,孟修远恰好见脚边的泥土地上有一连串小蚂蚁爬过,便随手轻捻起了一只置于掌心,转而以此向张三丰道: “师父,你说这只蚂蚁,可知道我要带他去哪?” 张三丰闻言,先是愣了许久,随即仿佛有一道惊雷于心中炸响,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孟修远这话中似是没说什么,却又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 张真人看了看孟修远,又抬头望了望天空,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你说的是,有天外高人,要助你得道成仙、霞举飞升?” 张三丰虽是一个出家的道士,但对这神仙之说,他也只是从书上看过而已,向来没有太过在意。 此时话也就是从孟修远口中说出,他才会当真。 而对面的孟修远闻言则是赶忙摆了摆手,向师父解释道: “就我这点修为,又能成得哪门子仙呢。 至于说天外高人,我不敢确定存不存在,也可能只是我生来特别,所以有此能力。 而且说是飞升其实不恰当,更准确些,应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片天地生活而已。” 言罢,孟修远便将手中那只的蚂蚁,放到了桌上喝干的茶杯之中。 那茶杯内壁光滑,蚂蚁四处走窜,却也总是爬不出来,只能在原地打转。 片刻之后,孟修远又将这蚂蚁倒出,放进一个略大的茶碗之中。 那蚂蚁仍是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窜,爬不出来。可与刚才不同的是,这碗里空间稍大,那蚂蚁多少也更自在了一些。 张三丰看着这被孟修远操控于股掌之中蚂蚁,恍然间有些领悟,明白了孟修远的意思。 片刻之后,他脸上挂起欣慰笑容,认真望着孟修远的双眼,温声说道: “即便不是飞升,那也很好。 修远,看来你那‘心血来潮’没错,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事。 你武学修至今日,已至这世间绝顶,想要再进一步,实为困难。 非得是到一片更为广阔的全新天地,才能有大的进展。 你能有这番机遇,师父真的替你高兴。”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孟修远心中本来就是既惊喜又伤感,五味杂陈。 现在又听得师父这么一番话,他反而愈发觉得心中一酸,十分不舍。 武当山上二十年,这早就似家一般了。无论是诸位师兄还是张三丰这个师父,都已是他的亲人。 见孟修远这副表情,张三丰自然是猜出了他的心思。但是从心底来说,张三丰其实同样十分不舍得这个小徒弟,因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只得强忍着心中情绪,故作平静地向孟修远问道: “修远,你可知自己这什么时候要走? 若是来得及的话,应该将你几位师兄都叫回来,与你再见上一面。” 孟修远闻声却是摇了摇头,向师父有些遗憾地开口道: “我心中感应虽有些模湖,但大略也就只在这几日之间。 师兄他们远在万里之外的昆仑山中,无论如何应该也是来不及了。” 张三丰闻言点了点头,脸上虽依然平静,但心中却是伤感难抑。 毕竟,他也明白,这小徒弟此次一走,大概是今生两人都再难相见了。 分别的日子近在眼前,催得人心焦。 一时间,师徒两人都沉默无言。 许久之后,还是孟修远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对张三丰朗声开口道: “师父,其实您无需挂怀。 我现在虽是一只小蚂蚁,可未来定是要长进的。 许是哪一天,我有了本事,便能自己寻回来。 到时候,我带您一起跳出这方小天地,往更广阔的地方去看看。” 张三丰闻言,不由得心里一舒,微笑着说道: “对,既然能走出去,便一定有办法走回来。 不过我已经这把年纪,倒是无需带我走出去看看如何。 只要到时候你能回来,咱们再这样坐下泡一壶茶,你同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讲讲你这一路的经历故事,为师心里便满足了。” 孟修远闻言,直立起身,朝着师父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神色认真地讲到: “既然师父这么说了,那徒儿便一定要做到。 师父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张三丰闻言一乐,也不制止孟修远的这般行为,反而笑着说道: “好,那这事便算是咱们师徒俩的约定。 我就在这武当后山的小屋里,等着你回来。” 如此一番对话之后,小院中原本弥漫着的离愁别绪当即被扫荡一空。余下的,便只有这师徒二人对未来的憧憬。 正此时,张三丰心中一动,突地向孟修远问道: “这么说,修远,你或许也本就不是咱们这一方天地之中的人,对么?” 孟修远闻言也没什么好掩饰地,当即朝师父笑着点了点头。 张三丰闻言恍然,只觉得自己这小徒弟身上的许多神秘之处,都随之全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孟修远听张三丰既然聊到此处,不由得也放松心态,同师父打趣道: “师父,我于前世,可不长现在这么一副样子。 是我到了这世间,才有的这副面孔 日后若我回来,面貌又有了变化,你该不会便认不出我来了吧?” 张三丰闻言哈哈一笑,指着孟修远肯定地说道: “就好像我那太极拳,要练到高深处,必须将招式全都忘记一般。 咱们师徒二十载,我其实也早就便记不得你的样子了,只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好徒儿。 你且放心,无论你变得什么样子,为师都一样认得出你。” 言罢,师徒两人相视而笑。 孟修远将茶碗中那只蚂蚁放归地面,而后又给师父沏了一壶茶。 …… 往后数日,孟修远先是与还在山上的宋远桥、宋青书父子好好吃了一顿饭。 这一位大师兄、一位好师侄,都是孟修远自上这武当山以来,最先遇见熟悉的人。 其中情意,同样让人难舍。 只不过,由于他二人武功未至绝顶、心胸眼界也比不上历经百年风霜的张三丰,因而孟修远没有同他们详细解释自己离开的真相。 毕竟,这般超凡脱俗的事情,哪怕只是了解,便容易给自己引来麻烦。 孟修远同他们所说的,是想要出海远航,往海外去搜寻奇珍异宝、开拓自己眼界,以求于功夫上更进一步。 他父子二人虽然不懂孟修远为什么突然起了这份心思,但都知道,孟修远这人做事向来是有原因、有准备的,所以也都没有阻拦。 只是当再听孟修远说道,他这一去不知要过多久,许是很长时间都难见面了时,他父子二人都显得有些伤感不舍。 饭桌上,三人闲聊,不自觉地便说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说起那时候孟修远还是个“小笨蛋”,练功虽是勤奋,却总是不如宋青书练得快。 说起宋远桥教二人功夫,态度区别对待,使得小青书心生怨恨,故意把孟修远给揍趴在地上。 说起孟修远送宋青书的那只锦绣风筝,说起那些一起在紫霄殿前练拳的日子。 言语之间,往日种种浮现眼前,似就在昨天一般。 孟修远又破例喝了酒,喝到这对父子都酩酊大醉倒在桌上,他才望着两人笑了笑,从饭桌上起身。 临走之前,他掏出两本小册,各塞入他们怀中。 其中内容,有孟修远这些年练功习武的心得体会,也有那刚刚得来的《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弹指神通》。 本来,这些东西孟修远是想交给师父,让他统一处理的。 只不过张真人此时已经创出了太极拳、领悟了武道意境,对这些别门别派的功夫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需求,也就没太看在眼里。 按他的吩咐,孟修远便将这些功夫自行处理,给七位师兄、宋青书、周止若都写了一份,供他们日后参考。 再往后的日子,孟修远白日里除了和小昭交代了一番,再就是陪师父打打拳、聊聊天。而到了晚上,他则都会点灯写作,奋笔疾书,直至天明。 如此数夜,他写了许多封信,留待将来给那些与他熟识的人。 其中有写给七位师兄和宋青书的,有写给徒弟周止若的,有写给小昭、张无忌、阿离的,也有写给杨姑娘的。 但值得一提的是,其中内容最多,是写给朱元章的。 倒不是孟修远和他有多少心里话要讲,而是除了信件之外,孟修远还附加了许多书册给他。 其中有孟修远整理出来的数学、物理、化学知识,有孟修远凭着记忆画出的粗略海外地图和资源分布。 总之,但凡是对国家民生、社会发展有利的知识,孟修远都竭尽全力地回忆记述了下来,整理成册。 孟修远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张三丰,让师父帮着收藏。 待到这国家统一、天下安定的时候,若是孟修远还没回来,便由张真人代送到朱元章手中。 想来,无论是看在孟修远、还是看在张三丰这位老神仙的份上,朱元章都会重视孟修远送过去的这些东西,将它们好好利用起来。 当然,孟修远也与张三丰简单聊了朱元章此人的性格,想来以张真人的阅历,待到将来大明成立,自然是知道该怎么调整武当派的作风定位,来免遭朝廷猜忌。 如此,当孟修远将一切都差不多安排妥当的时候,那要离开的预感便越来越强烈。 这日,孟修远一大早便收拾好包裹,于武当众人的送行之中下山出发,说是往海外寻宝去了。 可他一下了山,便又攀着悬崖峭壁,潜行回了山上,往后山那座小院行去。 直至这日正午,孟修远在和师父喝完了最后一壶茶、说完了最后一句道别的话后,才出了院门,端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孟修远微微闭眼,放空心思。 待片刻之后,果然见天空中风云陡变,从天地间四面八方汇聚来许多无形之物,于云层之上,最终凝聚化作一道隐约光芒,直射在孟修远身上。 下一刻,孟修远的身形便陡然开始模湖,而后很快便凭空消失不见。 孟修远于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声音,是张三丰的一声轻呼: “修远,别忘了与为师的约定。 在外面自己保重,记得早些来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关于生病,以及下一卷的内容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昨晚早睡,今天虽然还是没痊愈,但状况总算稍微好了一些。 看来熬夜是真的伤身体,太降低免疫力了。 本来我的症状一直都是普通的感冒,不太像新冠,所以我也没怎么太担心。 但是昨天我妈上班回来之后,就也病了,她的症状很像新冠 买不到抗原检测试剂,周围药店都卖断货了,所以也不能确定,希望不是吧。 我爸在外面回不来,家里就我们娘俩,照顾的时候免不了互相都要有接触。 现在最坏的情况是,如果她是新冠,我是感冒的话,不知道在得了感冒的情况下还会不会再得新冠。如果会的话,那就麻烦了,不知道会是什么症状。 现在这么一副乱七八糟、兵荒马乱的情况,短时间内更新可能会不稳定,希望大家应该都能理解。 特殊时期,大家也一定保重身体,千万多吃饭、早睡觉,提高免疫力。 可能感染是不可避免的,自己身体好一点,或许能更快扛过去。 另外,希望不要因为这次的更新不稳定,就对这本书失去信心。这本书我一直都是想好好写的,中间断更,基本也都是因为身体问题。 等状况好起来,一定会恢复稳定更新,如果幸运没事的话,应该明天就会继续更。 下一卷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天龙八部。 毕竟在我心中,这算是金书中的一本巅峰之作,韵味十足。 可能不会写得像第一卷这么长、字数那么多,但也是希望能够吃透剧情、认真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7 依然孟修远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死了一次。 自天空中那道光芒射中他时,他便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只刹那间,真气泯灭、血肉消融。 不过,倒不是说他于这世间二十年来勤修苦练所得来一切力量都消失了,恰相反,在这束光芒的照耀下,孟修远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兴奋与喜悦。 他此时境界尚低,不过是一个凡俗的武功高手,自然不懂自己这一身积蓄多年的血肉真气,其实是都被提炼成了极为纯粹的元气精微,附与神魂一道化作虹光,正在离开此间世界。 于此时,孟修远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鲜少存有对外界的认知。 朦朦胧胧间,他只隐约“听”到,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在同他道谢。 有谢他救了命的,有谢他治了病的,有谢因他而吃饱了饭的,有谢因他而过上了安稳生活的。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神奇的是,每一道感谢声过后,孟修远冥冥之中便觉得,自己有了些微不可查的收获。如此累加下来,也算是积少成多。 再往后,这些声音渐渐消散,而孟修远只觉得无尽的冰冷袭来。 随即,他便陷入了一场漫长而又迷蒙的梦境当中去。 …… 北宋元丰四年,少室山脚下的一处小村落中,有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从睡梦中惊醒。 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但眼神中却不见慌乱,只略微有些茫然。 “原来投胎转世、看破胎中之谜就是这种感觉……我这算是又过了一生么。” 孟修远下意识地扫视身处的这间简陋小茅屋,但心思却不在此处,而仍还在那漫长的梦境当中。 即便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来说,这一段神奇的经历,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全然接受的。 从倚天世界离开的方式,与他预想的有些不同。 正待孟修远要要细细思索回忆的时候,屋门突然被敲响,屋外随之传来了一声关心的招呼声: “孟小哥儿,你头疼好些了么?” 孟修远闻声,心中下意识地便觉得亲切熟悉,赶忙扶着床沿下床想要去开门。 却没想,这明明还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但一动起来,却是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这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活力,全然不似一个没练过武功的十岁孩子。 只片刻间,孟修远便窜到了门前,伸手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男人。看着四五十岁的年纪,打扮简陋、皮肤粗粝、满脸风霜,显然是平日里没少吃苦的农家汉子。 “乔大叔,我没事了,你快进来。” 孟修远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将这位乔大叔让进房间。 这乔大叔一进了门,便朝着屋中仅有的那一张小桌走去,看了看桌上那丝毫没动的两个面饼和一叠青菜,不由得摇了摇头: “孟小哥,你这是还没有胃口吃饭么? 多少也吃些吧,我让你婶子烙饼时多放了些猪油,可香着呢。” 说着,乔大叔便打开手中食盒,用其中热乎面饼将桌上那已经冷了的两个替换,同时又拿出了一叠小菜。 孟修远闻言,刚想向他道谢,却听这位乔大叔又开口说道: “你今晚坚持一下,明天一早,我便带你去山下的镇子。 这病不能拖得太久,还是要尽早看大夫……” 孟修远闻言赶忙摇了摇头,推拒说道: “真不用,乔大叔。我不是同你说了么,我已经没事了。” 那乔大叔的脾气中有着一种质朴的执拗,对孟修远的这话却是不信,闷声说道: “你别骗我了,你乔大叔现在不差银子。 就你没病时的饭量,这两个饼子,还不够你填个半饱的呢,怎么可能放了一天也没吃。 你肯定是这头痛的毛病还没好……” 说到这里,乔大叔叹了口气,才接着道: “你说你,平日里身体那么健壮,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和我家那小子当年比都不差。 怎的没由来的突然就头痛呢,这一两天了,也不见好转。 这样怪的毛病,我听也都没听。”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暖,脑中不自主地浮现出许多记忆,都是他没有看破胎中之谜前这位乔大叔与他妻子对自己的照顾。 当即,孟修远便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在说话解释,伸手抓过一只面饼,就这那叠青菜大口吃了起来。 只片刻之间,那面饼就进了孟修远的肚子。 “哈,乔大叔,你这下面可还藏着好东西啊。” 孟修远看着青菜下面窝着的那颗水煮蛋的,不由得朝乔大叔笑道。 “快吃吧,鸡蛋又算得了什么。 我家那小子总带些鱼啊肉啊的东西回家,我们老两口,吃都吃不完。” 见孟修远有胃口吃饭,乔大叔脸上高兴了不少。 孟修远闻声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继续狼吞虎咽,一边故意开口朝他逗趣道: “乔大叔你最近可真是阔绰了不少,是不是乔大哥在丐帮里职位高升了?” 这位乔大叔也是性格老实木讷,听孟修远这么说却也没当他在开玩笑,反而当即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乔大哥确实有出息,他那帮主很看重他,给了他许多考验。 说不定等他将这些考验都完成了,便能在丐帮里有个长老的职位。” 这位乔大叔一提起自家儿子,不自觉地音调都高了三分,言语间满是自豪之情。 说着,他看了孟修远一眼,随即又嘱咐道: “孟小哥儿,要我说,你便别想着去少林寺学武了,让你乔大哥带你入丐帮多好? 你长得这么俊,将来要是当了和尚,不能结婚生子、传宗接代,那可就太可惜了。 学你乔大哥,进丐帮,一样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还不耽误娶老婆。” 孟修远闻言一愣,稍稍回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觉醒前羡慕乔峰乔大哥有高强武艺,也想着去少林寺拜师学艺。只不过是因为年纪尚小,又被这位乔三槐乔大叔夫妇劝了几次,才暂且没有前往的。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又是对乔三槐笑了笑,点头说道: “放心吧乔大叔,我现在也想明白了。 哪里都是能学武功的,没必要一定去少林。” 乔三槐往常怎么劝,孟修远都不太愿意,总说着什么‘天下武功出少林’这样的话。因而今日孟修远突然改口,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倒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孩子病好之后,整个人说话时灵悟了不少,是件好事。 “那好,我不打扰你了,你再好好歇歇。” 说着,乔三槐便抱着食盒转身离开。 …… 见得这位乔大叔出了门去,孟修远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床上。 这往来几句闲聊之中,孟修远已经将此世的记忆给整理得差不多了。 这一世,他仍叫孟修远,仍是不知清楚来历。 值四五岁刚记事起,便只身流落到这少室山脚下的小村之中,被村民们好心相救。 只不过因为都是租种少林寺的田地,所以当时各家各户日子都过得紧,孟修远这孩子又食量惊人,谁也没能耐将他带回家收养,只得合力在村头帮他搭了一座简陋的小屋,尽可能地各家施舍他一点,让他吃百家饭长大。 不过后来,作为本乡杰出青年的乔峰加入丐帮、凭借勇武步步高升,乔三槐夫妇的日子渐渐宽裕,便独自揽下了喂养孟修远的这个“重任”。 自那以后,孟修远虽仍因为习惯而自己住在这小屋中,可平日一天三顿,都是去乔三槐夫妇家中蹭饭的。 那夫妻两人性格质朴、心地良善,又因乔峰这个养子常年不在家,所以对孟修远倍加关照。 近两日孟修远觉醒宿慧,看似好像生了病,所以那乔三槐便来给他送饭。 大致想清这些,孟修远心中感激之余,便也就没有再去细思。 此时他最关心的,还是武功的问题。 当即,孟修远闭目凝思,凭借多年静功修为感受体内状况。 最终得来的结果,让他有些惊喜。 虽确实是一身内功都没有了,但此时这具身体,却是可称作是天赋异禀、根骨绝伦,比他前世要好上不知多少。 再细细探查,只觉得这具身体明明只有十岁,却活力旺盛得惊人。尤其是两肾之中所蕴藏的先天精气,更是充盈无比,怪不得小小年纪未经锻炼,便自然有如此矫健身手。 思及离开那倚天世界的时场景,孟修远隐约有些明悟,知道是自己之前那一身的元气精华,应该是都被携带到了此世,灌注到了现在这具幼小的身体当中。 这般巨大的先天优势,保证孟修远哪怕从此以后武学认知没有丝毫进步,重新照着老路再修炼一遍,最终武学进境也绝对会比前世走得远得多。 若以网游举个例子,说孟修远前世人物天然等级上限为100级的话,那他此时的等级上限,至少是120级。 思及此处,孟修远等不及便运起功来。调整呼吸、心念一动,一缕十分厚实的真气被积蓄在了丹田之中。 孟修远细细查之,不由得心中愈发惊喜。 相比前世,他这一周天运功所产生的内力,至少是翻了一倍。 思其原因,除了身体根骨的进步,更重要的,或许还是自己这内功加速外挂也增强来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修远虽不敢确定,但隐约猜测之中却就是觉得,定是与穿越离开倚天世界时听到的那些感谢声音有所关连。 无论如何,孟修远放下了心来。 他这穿越之后凭以安身立命的外挂并没消失,反而更进一步。 现在要论,应该称作是“二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8 武学规划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再世为人,许多事情都与过往不同。 但孟修远清楚,现在并非是唏嘘感慨的时候。 眼下最该做的,还是要在武功上下功夫。 毕竟这天龙世界与倚天世界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皆是弱肉强食。若没有武学在身的话,说不定哪日运气不好,便会死于非命。 于是,说做便做,这一夜之间孟修远只睡了一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是在盘坐练气中度过。 以孟修远的武学经验,搭配这幅根骨清奇、经脉坚韧宽阔的绝佳身体,自然是可以在修习真气的过程中勇勐精进,无需担心有什么走火的风险。 值得一提的是,前世由于提炼真气速度太快,消耗五脏六腑之中的精华太多,使得孟修远当时不得不靠诸位师兄替他寻来的奇珍异果、滋补药材来补充,耗费巨大。 这一世,他没有师父师兄们做后盾,自然是少了这样的待遇。 不过好在,他前世一身精微元气都被灌注到了这具小小的身体当中,虽然一大部分被自然消耗在对身体改善资质、洗精伐髓的过程中,但哪怕只余留下来一小半,于他此刻来看,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足够他用以结合呼吸、提炼真气。 至少几年之内,他是无需顾虑这方面问题的。而几年之后,他功力日益深厚,即便前世元气用尽,五脏六腑也必然已经强健了起来,多吃些肉食水谷以作补充也就够了。 …… 待到天亮,孟修远先是去乔三槐夫妇家报了个平安,表示自己那头疼的毛病已经完全康复,让他们夫妻二人无须为之担心。 再之后,孟修远便又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小屋,继续提炼真气。 虽心中想着,将来一定要对他二位好好报答,但毕竟孟修远此时只是个十岁孩子,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如此,接下来孟修远每日里除了去乔三槐夫妇家中吃饭,偶尔上山帮他们捡些柴火、拾些干草,余下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家中。 好在孟修远此世觉醒之前,性格也偏于内向孤僻,所以乔三槐夫妇倒也没察觉出他的异常。反倒是觉得这孩子得了一场病之后,一夜之间更加乖巧有礼了,心中颇为欣慰。 在此期间,孟修远倒也不是全都闷头练功,同样重要的是,孟修远对自己在这天龙世界的武学路径做了一个简略的规划。 毕竟相较于前世拜师武当,从小到大的习武路线都被张三丰这位武学大宗师给安排好了。这一世的孟修远孑然一身,没有人替他操心,自然是要自己多琢磨的。 好在,以孟修远此时的武学境界,高屋建瓴地来设计一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规划将来,自然是要总结过去。回忆前世临穿越前与师父张真人切磋时的“最终形态”,孟修远觉得,其中还有许多可以优化的地方。 最先一点,就是他当时在海底练功,强行练成的所谓“压缩真气”的功夫,显然是有些走偏了路子。 按他那种练法,威力虽然确实不俗,但液化之后的真气难以精细控制,每一出手便是最强威力,显然不是正途。 无法控制的力量,越是强大,也就越会带来麻烦。 孟修远现在虽仍想不通,该如何解决此问题,但终归这条路是不能走了。“压缩真气”想来应该是一条正途,但却不应该强行靠外力来达成。 反而思之,既然以孟修远此时的武学认知无法解决这个难题,最好的方法,便是向这一片更加广阔的新天地求解。 幸运的是,孟修远隐隐之中觉得,他一定能在此世间武学之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毕竟客观而论,天龙世界的整体武学层次,还是要高于倚天世界一些的。 不只是绝顶高手的数量多了许多,连各家武学的神奇魔幻程度,也都远远超出。 “六脉神剑”、“火焰刀”这般内力凝聚为刀剑的绝技不提,单说那逍遥派的那些吸人内力、返老还童的功夫,便确实有些超凡脱俗的意味在其中。 孟修远此时脑中的如《九阳神功》、《九阴真经》这般的武功,放在这世间虽仍也算是世所罕见的绝顶神功,但毕竟和在倚天世界地位不同,未必就一定能称得上是当世无敌了。 一片未知而深奥的武学海洋就在眼前,不免让人有些激动。 只是穿越二十年,孟修远对这天龙世界的情况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晰了,细想许久,他才最终决定将自己的第一步,还是定在《北冥神功》这门功夫上。 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这个选择可能有些俗套,毕竟谁都知道,段誉这位大挂逼的一生传奇,很大程度上便来自于这门神奇的内功。 不过,与旁人大概不同的是,孟修远之所以看重这门《北冥神功》,倒不是想要靠它吸取旁人的真气。 毕竟他现在有所谓“二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在,没有必要让旁人的真气混入体内,反倒把自己一身功力搞得驳杂。 孟修远之所以看重这门功夫,是因为它与往来孟修远学过的所有内功都不同。提炼出的真气并非储存在脐下丹田穴,而是储存在胸口正中的膻中穴。 别看只是这一点点的差别,其背后,其实是全套武学理念的不同,与普通内功区别甚大,十分值得研究。 再者,这功夫之所以用“北冥”二字命名,取得其实是无边无尽的用意。 反应在内功的实际效果上,就是说,练这门内功的人,身体里能储存的真气数量远超寻常。 以其原话来说,便是:“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我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 这描述虽看起来有些夸张,有违常理。但细细思之,却也不都是胡吹。 以实际桉例来举例,孟修远、张三丰这般人物,在倚天世界之中将内功修炼至顶天,也不过是能在身体里积蓄百年左右的功力,便觉得丹田已经储满,无法再增加真气数量。 而段誉、虚竹这开挂两兄弟,每人体内差不多都有两百年的功力,却依旧好似没有达到极限,仍有进步的空间。 其中差距,显然不是因为各人天资的问题,而是就出在了这《北冥神功》的特性上。 只凭这一点,孟修远便有理由相信,这绝对是十分适合他的一门内功。 如此,孟修远定下了目标,自然也就有了下一步的规划。 那就是先用一年多的时间暂且积蓄力量,待得有了自保之力,再出发去谋求那功法。 只不过孟修远此时兼具多项神功,到底要练哪一门,还是挺让人为难的,算是一个幸福的烦恼。 最终只得用排除法,一项项来想。 首先,他欲学这《北冥神功》,到时候体内不能留存真气,现在所练之内功,不过是为了暂时保证安全而已,所以自然是不会选择练最为熟悉的《纯阳无极功》。 毕竟这功夫进境太慢,不到大成之前威力难显,短时间练着难以速成,实在是有些吃亏。 而《九阳神功》在大成之前,同样有着容易不能耗气太过、容易泄气而亡的缺点,也被孟修远排除。 《龙象般若功》属于西域武学,背后那三脉七轮的理论与中原武功差异太大,难说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本就不再考虑范围之内。 只余下改良版的《武当九阳功》和《九阴真经》两门功夫进入决赛圈,让孟修远一时间有些纠结。 思虑半晌,孟修远还是决定选择《九阴真经》这门道家神功。毕竟相较而言,同样是没有什么缺点的两门功夫,这《九阴真经》终究是武学思想要高上一筹,更为精妙一些。 下定决心,孟修远便没有再犹豫,一门心思地投入到修炼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着,周而复始。 除了孟修远身上内功日渐厚实,与乔三槐夫妻的关系也相处得愈发亲近,这宁静的小村庄里,似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至这一天中午,孟修远又到乔三槐夫妻家中蹭饭,事情才发生了变化。 他刚把从山上顺路捡回的枯柴放到院子角落,突地便听得一个雄浑爽朗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孟兄弟,半年不见,你这个子倒真的长高了不少。 快进屋,我可是带了好酒好菜回来。” 孟修远闻声当即转过头去,便见屋门口站着一位大汉,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明明年纪不大,却极具威势。 孟修远见那人样子,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 “乔大哥,你回来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49 江湖再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世觉醒前的记忆当中,对这位乔峰乔大哥,远不及对乔三槐夫妇那么熟悉。 其中主要原因,是自从孟修远来到这村子没多久,乔峰便已经加入了丐帮,常年奔波在外。 大概算来,两人只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 但别看这时间短,其实孟修远对乔峰的印象却很深。 在孟修远的记忆中,这位“乔大哥”每日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大早去少林寺里学习武艺,待到天色渐晚,再回来在村口的那片小树林里一个人暗自用功。 无论寒冬酷暑、风霜雨雪,都丝毫没有懈怠过。 直至他十六岁进入丐帮的时候,功夫已经根基深铸、颇有成就。 那时还没觉醒的孟修远羡慕乔峰这高强身手,缠了他许久,想求他也教自己武功。 乔峰自是不敢将少林武功私相授受,无奈,只得传了孟修远一套众所周知的太祖长拳,也算是教得尽心尽力。 这套拳法至孟修远觉醒之前,一直都还没放下,宝贝得紧,每天都要抽出时间练习。 待孟修远看破胎中之迷以后,回忆这些往事,虽不再那么看重这门《太祖长拳》,但对乔峰这份好心传艺的恩情,却还是没有忘记。 所以这一声“乔大哥”,孟修远倒是叫得没什么心理负担。 …… 乔三槐家中的这一顿饭,确实是比以往丰盛了许多。 除了乔峰带回来的几块酱肉、一大壶米酒,乔三槐夫妻自己也没少忙活,炒了鸡蛋、烙了油饼,甚至连院子里的鸡都被炖了一只。 这向来节俭的老两口见儿子回家,可算是奢侈了一回。 孟修远坐在桌旁,也没什么客气的意思,和乔峰一样,大口吃肉吃饼,似是在比赛一般。 乔三槐老两口不怎么动快,但看着孟修远和乔峰二人吃饭的样子,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露出,样子比自己吃了肉还要高兴。 “孟兄弟,来,陪我和爹爹一齐喝一碗。 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谢谢你帮我陪着他们二老。” 乔峰刚与乔三槐喝了两轮,兴致正高,随手也拿过空碗给孟修远浅浅地倒了一些,笑着递给了孟修远。 乔三槐夫妇见状赶忙制止,说着“孟小哥年纪尚小,怎能饮酒”这样的话便想要将酒碗夺过去。 却没想,孟修远竟是抢先一步主动接过,随即双手平端酒碗,神色认真地朝乔三槐夫妇说道: “大叔大娘,我确实也想敬你们一杯。 这些年承蒙你们照顾,我孟修远将来不会忘记的。” 说罢,孟修远便也就不再多言,只将碗中米酒一饮而尽。 乔三槐夫妇只是老实佃农,不善言辞,听得孟修远这话虽心中一暖,却也表达不出来,只得赶忙摇头摆手,示意不需要孟修远记得他们恩情如何。 倒是乔峰见了孟修远这幅样子,不由得爽朗一笑,伸手在孟修远后背拍了拍。 …… 如此一顿饭后,孟修远本想着赶快告辞离开,莫要打扰了乔三槐一家难得的团聚。却没想,他刚走出门,却被身后的乔峰叫住: “孟兄弟,你先别急着走,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说着乔峰拉着孟修远到了院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这身子长得可真不错,鲜少见到有十岁孩子便似你这么高挑结实的…… 我原来教你的那《太祖长拳》,你可还有再练习?” 孟修远闻言虽不能确定乔峰这是什么用意,但却还是照实点了点头道: “虽不及乔大哥你那么刻苦,但每天也都会打上几趟。” 乔峰听孟修远这么说,脸上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接着说道: “那你便打一次,我也好帮你看看,可是有什么地方练岔了。” 孟修远见乔峰如此热情,虽不会如觉醒前那般激动兴奋如何,但也感谢他的好心,便也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后撤几步,也不言语,孟修远当即伸手就将这六十四式太祖长拳从头到尾给打了一遍。 当然,他自是不可能动真格的,甚至是依照觉醒之前的水平都稍有收敛。可即便这样,这一套拳法打下来,仍是让乔峰十分惊艳。 “孟兄弟,这个拳打得可真不赖,看来你是真的很有习武的天赋…… 你若真对练武有兴趣,又想为将来谋一个出路,那我可以介绍你进丐帮。 你这年纪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却也不算太小了。” 说至这里,乔峰似是怕孟修远误会,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语,而后对孟修远解释道: “其实加入我们丐帮,也不是真的就要做乞丐。 我们丐帮之中,也分为净衣派和污衣派。 净衣派除身穿打满补丁的丐服之外,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尽可大鱼大肉、娶妻纳妾。 只要是心向大宋百姓,愿意护国安邦的人,咱们丐帮都是欢迎的。” 孟修远听得乔峰这最后一句话,思及他的身份,莫名地感觉有些讽刺。不过此时孟修远倒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转而向乔峰问道: “乔大哥,你这突然想帮我引荐入丐帮,是乔大叔同你说了些什么吧?” 乔峰闻言倒也没有否认,坦然道: “这事确实是爹他先提的,不过我看你小小年纪却十分了得,却本也就有想要为丐帮招纳英才的意思。 所以你无需担心,这绝不会又什么为难的。” 孟修远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对乔峰说道: “乔大哥,感谢你与乔大叔的好意。 不过于将来我另有打算,便不加入丐帮了。” 乔峰听孟修远这么说十分意外,他本以为按照过往孟修远的性子,听到这有习武的机会,应该是毫不犹豫地便高兴应下来才是。 只不过片刻之后,乔峰便又觉事情确实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他这次回来之后,就觉得这位孟兄弟确实是长大了不少,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是应该的。 至此,以乔峰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多劝,他只哈哈爽朗一笑,便对孟修远认真地说道: “好,孟兄弟,我相信你一定是另有锦绣前程的。 只要用心不偏,加入哪帮哪派又不是一样。 愿咱们俩将来江湖相聚,你已经有所成就,我能叫你一声孟少侠。” 孟修远闻言同样一乐,认真朝乔峰说道: “对的,乔大哥,望将来咱们能在江湖里再相遇。 不过孟兄弟这称呼不错,倒也不用改。 ‘孟少侠’我听得太多,都已经有些厌了。” 乔峰闻言,自然是只当孟修远这是在和他逗趣,觉得这孩子确实很有意思,又是哈哈一笑,高兴地捏了捏孟修远的肩膀,便算是告别。 …… 如此,孟修远便算是与这位乔大侠真的见过了一面。 丐帮中事务繁杂,乔峰只在家待了一天,便又出发。 而孟修远则恢复到了前段时间的平静生活之中,每日除了和乔三槐夫妇聊聊天、帮他们干干农活,便是在屋中提炼真气。 如此重复之下,时间过得极快,转瞬便是将近两年过去。 孟修远此时体内已经积蓄了差不多四十年的功力,虽尚且不及前世,但已然能够保证自身安全。 因而,哪怕以他是颇为谨慎的性格,也静极思动,准备离开这少室山脚下的“新手村”,去往这一片全新的天地之中探索。 孟修远计划,只待安抚好乔三槐夫妇、与他二老告别之后,便启程出发往去寻那《北冥神功》。 只不过,与大多穿越者同行的想法不同,孟修远的第一目标,并没有想要复制段誉的路线去无量玉洞找那“神仙姐姐”的凋像,从那蒲团里找唾手可得的秘籍。 他更偏向的,是先去擂鼓山的天聋地哑谷,和那位残废多年的逍遥掌门无崖子聊一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0 擂鼓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转世之后终于准备再入江湖,却没想,一开始便困难重重。 倒不是说他遇到了什么强敌、碰上了什么恶人。 只是是他与乔三槐夫妇告别时,确实废了不少功夫。 他老两口听得孟修远突然提出要出外闯荡,心里是十分担心的,对孟修远百般阻挠。 因为在他们心中,孟修远这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又不似乔峰那般武艺高强、是去投奔丐帮这天下第一大帮派的。 如此小小年纪,便一个人去所谓“江湖”上闲逛,实在是太危险了。 无奈,孟修远只得在他们面前虎虎生威地打了一套太祖长拳,出手间虽没用上什么内力,但拳势威严煊赫,看起来极具威慑力。 他二老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孟修远这一套拳法颇为厉害,明白是孟修远这些年暗下苦功,一直在修炼武艺。 至此,他们虽仍是十分忧虑,却也明白孟修远这是想法坚定、早有计划的,便也不好再劝了。 毕竟,他二人不过是少室山下的两个老实佃农,向来没见识过什么世面。只是因为没有子嗣收养了乔峰这个儿子,才与这武林江湖稍微有了些沾染。 论及江湖事务,他们是一点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该如何培养一个少年侠客。孟修远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又为此努力了这么多年,想来是自己有主意的。 他们怕给孟修远添了乱、拖了后腿,自然是不敢再多言。 思虑半晌,他老两口唯一对孟修远的请求,便是让他在家多留几天。 说是趁着这几日功夫,他们想去镇上请卖字画的先生帮着写一封家书,孟修远出门之后若是遇到了乔峰,便顺手捎带给他。 这位乔大哥于丐帮事务繁忙,一别许久也再没回家过了,他夫妻二人心中甚是思念担忧。 孟修远听闻他们这话,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早几日、晚几日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多在屋中练几圈内功而已。 这乔三槐夫妇也算是养了孟修远多年,可从来没托他办过什么事情,这第一次开口,孟修远自然是要做到的。 如此,孟修远又修炼了数日,直至这天一清早,突地听到门外乔三槐的招呼声: “孟小哥,起了么?” 孟修远闻声,赶忙推门而出,却见乔三槐夫妇两人都站在门口,额头冒着细汗,略微喘着粗气。 “大叔、大娘,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见状,孟修远赶忙迎上前去问道。 乔三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只兴冲冲地于背后解下一个麻布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双新皮靴递给孟修远: “快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脚。” 随即,他身旁的乔大娘便接着话茬道: “你这老头子,还不相信我,我说了我的眼睛就是尺子,绝不会差的。 就是孟小哥这般年纪,将来免不了要长大,靴子可能就小了。 所以我故意买了稍大一点的,应该能穿得久些。”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暖,他这才明白,这老两口说是让他等几天,哪里是要给乔峰写信,其实是置办东西去了。 他正待要说话,却见乔三槐又递上来一套青袍: “还有这衣服,一起换上看看。 我和你大娘没什么见识,不太会买东西,也不知道搭这靴子合不合适。” 孟修远见此,终是有些忍不住摇了摇头,开口朝这乔三槐夫妇说道: “何须你二老破费呢,我这是去闯荡江湖,又不是去相媳妇,衣服靴子有什么紧要的。” 乔三槐夫妇生活虽说比原来宽裕了些,可却也没什么家产。买这些靴子衣服,对他们来说可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孟修远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却没想他此话一出,就当即被乔三槐给驳了回来: “你啊,别和你乔大哥比,他是丐帮的人,穿得邋遢些也没什么。 你小小年纪独自闯荡江湖,本就武功不如人家,若没有一身好行头,会让人瞧不起的。 人靠衣装,穿得体面些,终究是有好处。” 说着,不给孟修远解释的机会,他竟是又从包袱最底下翻出一柄带鞘长剑递给了孟修远,开口说道: “镇上那铁匠铺平常只卖铲子锄头,没有兵器卖。 好在那铁匠铺的老板说他年轻学艺时锻过剑,我便让他加紧打了一把。 这剑我们也不知锻得好不好,但你别嫌弃,先凑合用着。 闯荡江湖,毕竟不能空着手。 有利器防身,即便不会使,遇到危险拔出来多少也能吓唬吓唬人。 孟修远见状下意识接过,抽剑出鞘,却见是一柄普通铁剑,甚至是打铁手法有些粗糙生疏,与他前世用过的任何一柄剑都远远难以相提并论。 可握着它,孟修远却觉得心里很舒服、很踏实,不由得当即微微一笑: “放心吧,乔大叔,这剑看着便很不错,我一定会带着的。 待将来我会使剑法了,便用它惩恶扬善,铲奸除恶。” 乔三槐夫妇听了孟修远这话,赶忙摇头,朝他劝道: “什么惩恶扬善、铲奸除恶,都是大英雄、大豪杰的事情,你小小年纪操些什么心。 你不像你乔大哥,从小和少林寺的大师父们学功夫。 还是小心一些,莫要随便与人动手的好。”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乐,但面上却并没有反驳,只默默点头。 待此时,乔三槐还想再嘱托些什么,乔大娘却是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角,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再唠叨孟修远了。 乔三槐见状也明白了妻子的意思,虽仍有些不放心,可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最后朝孟修远说道: “孟小哥,我也不知江湖上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反正你万事小心些,肯定是不会错的。 若是……若是在外面觉得没意思,回来咱们这少室山下接着过活也挺好。 我们两口子老了,家里那几亩田地你乔大哥又不会种,你大可都接过去,一样能娶妻生子。” 言罢,他老两口也没再与孟修远多言,将手中包袱塞给孟修远后便转身回家了。 孟修远抱着那包袱,不必打开,便闻到了其中的新鲜的面香,显然都是给他路上准备的粮食。 见此,孟修远望着这离去的乔三槐夫妇也没出声,只静立片刻,而后朝着他二人的背影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 当日下午,孟修远便启程出发,离开这座待了两年的小村。 他此时虽只有十二岁,但因为天赋原因,身材已经发育得高挑修长。 一袭青衫,腰佩长剑,除了那张俊脸稍显稚嫩了一些,俨然便是一副江湖侠客的样子。 路上那些平日里认识他的乡人,见他这幅打扮皆十分惊异,不由纷纷上前讯问。 孟修远面对他们好奇戏谑的样子,都只微笑应对,谦虚说是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待走出村子几十里,再碰不到什么熟人的时候,孟修远才运转轻功,开是于路上开始提纵飞奔。 耳边嗖嗖作响,疾风迎面扑来。这般畅快的感觉孟修远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了,不由得一时间有些入迷。 待他回过神来,便都已经差不多出了嵩山地界。 那擂鼓山同处河南境内,就在汝州上蔡之南,距离嵩山不过四百里左右的距离,所以孟修远赶路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沿途问路之下,孟修远仍是在第四日便找到了地方。 那是在一条山路上,但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山涧旁用巨竹搭着个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亭子。 孟修远见此,惊讶之余,也明白自己是已经接近了目的地。 再顺路走了一段,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 远远望去,见林间有三间木屋,屋外不远处还有些身穿乡农衣衫的青年汉子在一齐练功。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想来,便是所谓苏星河手下“聋哑门”的弟子。 孟修远也不愿与他们这些小喽啰多做口舌,运起真气,便朝着木屋方向开口道: “苏先生,在下孟修远,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只片刻间,那木屋里便窜出一个苍老的身影,飘忽起落几次迅速奔至孟修远面前。 “这位少侠好强的内力,不知你所为何事?” 这苏星河因为受师弟星宿老仙逼迫,装聋作哑了几十年。 可一听到孟修远的这声音,他却是不敢再装下去了。 耳边隆隆作响声至今尚未散去,苏星河尽力打量着眼前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少侠,手心不由得有些出汗。 明明是个少年人模样,但却有这般超过自己的浑厚功力。 明明江湖上人都知道自己又聋又哑,这少侠却偏偏一到门口就运功传声,仿佛知道自己这聋哑是装出来的。 苏星河一时间没有头绪,猜不中孟修远的身份来历、行事意图。 因而苏星河面对孟修远丝毫不敢怠慢,体内真气已经急速运转了起来。 孟修远见他如此,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直接了当地问道。 “苏先生,我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在找人来解一个棋局?” 苏星河闻声点了点头,略舒了一口气,朝孟修远问道: “确实如此,孟少侠。 你若也有意解我这珍珑棋局,我自是欢迎。” 说话间,苏星河仔细打量了一下孟修远的外貌,见他年纪虽幼,一张面孔却已经十分清秀俊逸,不由得暗自点头。 哪想,孟修远闻声却是摇了摇头,而后看着苏星河认真道: “我不擅棋艺,便不献丑了。 只是想见一见设立棋局的前辈,有些武学上的事情,想向他请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1 快跪下磕头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苏星河听闻孟修远此言,一双苍老的眼睛之中立时有精光闪过。 要知道,他师父无崖子尚且在世之事,除了他本人以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苏星河之所以装聋作哑三十年,一是受了师弟的逼迫,二便也是为了低调些掩人耳目,不暴露师父的情况。 若无崖子尚且在世的消息传出去,不论其他,单说那丁春秋,便一定会找上门来。 毕竟当年无崖子就是被孽徒丁春秋偷袭,才落得如此下场的。这丁春秋若知无崖子没死,一定会第一时间赶上门来赶尽杀绝。 一时间,苏星河分不清孟修远这是在诈他还是单纯无知,但毕竟事出古怪,苏星河也不敢大意。 苏星河深皱眉头,藏于袖中的掌上已运起真气,下意识地便想要将孟修远擒获,向他逼问到底是为何会说出这般话来。 可是临到正要出手的时候,他却是恰好抬头与孟修远对视,被孟修远眼中那澹然自信的样子给震慑住,一时间心中有些犹豫。 半晌,苏星河终是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摇了摇头,先对孟修远试探地说道: “孟少侠,这盘棋局为家师所留。 他老人家早于二十年前便已为奸人所害,确没法与少侠你论武。 我虽笨拙,没能学得他一两成的本事,但也算是练了几十年武艺。 孟少侠你若是真有兴趣,就由我来与你切磋一下如何?” 孟修远见这苏星河不说实话,也没太多心思与他打哑谜,直指着不远处一间没有门的奇怪木屋,开口说道: “我听呼吸,那间房子里应该是有一位内功高手,功力远在苏先生您之上。 不知是贵派哪位前辈,可否请出来一同聊聊?” 苏星河听闻孟修远这话,只觉得脑中一道轰雷炸响,惊怒之下再不留手,飞身跃起伸手朝孟修远抓来,同时口中急喝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可是丁春秋那个狗贼派你来的么,你是他的徒弟?” 他话还没说完,手已经抓到了孟修远的胸前,动作飘逸古朴,颇有韵味。 而孟修远须臾间见他这一招,不由得眼前一亮,暗道这逍遥派的功夫确实有些东西。 苏星河这一爪之间,似是掌法、又似是擒拿,再细看,同时又涵盖有某些剑法、枪法、刀法的韵味在其中。足可谓是变化繁复、精微奥妙。 可惜,不知是这苏星河没得到真传,还是他天资有限、没把神功练到家,总之孟修远眼中他这招式妙则妙矣,但却少了些关键的核心内容,施展起来似是空中楼阁、沙子城堡,一触即碎。 孟修远身子稍稍一侧,右手往他胳膊上轻轻一搭一送,便借着力将这苏清河抛飞了出去。 那苏星河全然没有看懂孟修远的招数,只觉得身上一轻,自己便腾空而起,直跌到三丈外,才勉强踉跄落地。 片刻之间,这位在中原武林颇具名声的高手耆宿便已经败下了阵来。 苏星河此时额头后背微微渗汗,眼神之中望着孟修远满是不可置信。他虽预料到这少年十分不凡,却也没能想竟是能厉害到如此地步。 深吸一口气犹豫片刻,他终是将掌上的内力散去,低声音说道: “孟少侠,多谢留手…… 不知你这是何高招,传自哪位高人,我怎的从未在江湖上见过,似是与往来所有武学道理都大有出入?” 苏星河之所以如此态度软化,一是他明白自己确实不是孟修远对手,孟修远暂时也没有恶意。 刚才交手时孟修远若是有意伤他,那他现在即便不死也是要重伤的。 再者,通过刚才这一招,苏星河已经确认孟修远不是丁春秋的弟子了,所以也就放心了不少。 毕竟孟修远使得不是逍遥派一脉的功夫,而且以丁春秋的本事,也绝教不出孟修远这么惊人的弟子。 综合考虑之下,苏星河当即转变态度,不再与孟修远为敌,只看他年纪尚轻,觉得他或许不通世事,所以言语间继续隐晦打探着孟修远的底细。 孟修远闻声一乐,也不隐瞒,坦然说道: “这太极拳你没见过也正常,我师父乃世外高人,这江湖上没人听过他的名号。” 苏星河闻言一愣,没想到孟修远会这么回答,下意识地便觉得实在敷衍他。可待要再问时候,却听孟修远率先开口道: “苏先生,我无意与你们为难,确实是抱着交流武学的善意而来。 只是其中原委太过复杂,两三句话讲不清楚。 待到事后,你自然清楚。” 言罢,孟修远便不再与苏星河纠缠,运起轻功便直往那座没有门的木屋飘然飞去。 “不可,孟少侠!” 苏星河见状,赶忙疾奔去追,但转瞬之间便被孟修远越拉越远。他情急之下一道噼空掌力直射孟修远背心,用的是柔劲,不为伤人、只为阻拦孟修远的行动。 可孟修远却好似背后长眼了一般,轻松一跃闪开了他的这道掌力,反倒是那木屋的门板被他这一掌给打裂开来。 苏星河见此,担心师父无崖子安危,急得眼睛都已经有些红了,直欲上前与孟修远拼命,想着便是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孟修远踏入屋子一步。 好在正待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 “星河,好了,让这位孟少侠进来吧。” 苏星河闻言虽是十分意外,但却也不敢反驳,只得低着头不再作声,皱着眉头朝孟修远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孟修远也不迟疑,迈步便走了进去。 屋中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只是角落里有一老者被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 乍一看,似是坐在半空一样,十分唬人。 再细看那老者,只见他黑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没半丝皱纹,年纪显已不小,却仍神采飞扬,风度闲雅。 孟修远心中不由暗道,这逍遥派的功夫确实是有其神奇之处。 估量这无崖子的年纪和伤势,竟仍能保持这般面容,想来其功夫在所谓“长春不老”这一项上,可算是和《纯阳无极功》各有千秋。 而孟修远打量那无崖子时,那无崖子同样也在打量他。 自孟修远走进屋来,无崖子一双眼睛便紧盯在孟修远身上,越看越是满意,到最后不由得点了点头,感慨出声道: “这位孟少侠,我刚才听你声音,只觉得你年纪不大,却也想着你至少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毕竟星河他功夫虽是没得真传,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应付的。 却没想到,你竟如此年幼,还生得如此俊俏…… 啧,真是天纵英才之姿。” 说着,他忍不住转头望向跟在孟修远身后的苏星河,轻声教训道: “星河,有这般少侠前来拜访,你怎的还非要拦他呢。” 苏星河听闻无崖子训斥,心中十分惊慌,赶忙解释: “这位孟少侠来历不明,又似是知道咱们的许多秘密,十分可疑。 而且他也没能解开珍珑棋局,不符合条件。 这样的人,我自然不敢放进来见师尊。” 无崖子微微摇头,无奈开口道: “你啊,怪不得敌不过你师弟,性格太过死板了……” 哀叹一声之后,无崖子也不愿和这大弟子多言,当即便又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继续打量着孟修远,似要将他看透一般。 孟修远见状,也不参与他二人的对话,只微微一拱手自顾自说道: “在下孟修远,冒昧前来,想与前辈交流一下武学心得。 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谁知,那无崖子听了孟修远的话,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敷衍地点了点头,便又当做没听到一般,继续对着孟修远观察打量。 其实说来,这也不怪无崖子。毕竟以他角度来看,孟修远这小小年纪,功夫能胜得过苏星河已然是奇迹了,哪里配得上和他“交流武学心得”呢。 只是无崖子见孟修远这般良才美玉在眼前,只觉得心情大悦,便没有反驳,而是在沉吟许久之后,面带喜色地开口感叹道: “我等了这么多年,今日终是等到了。 想不到这世上真有这般内外俱美的全材,合该我逍遥派发扬光大。 如此一来,惩治那欺师孽徒、清理门户,却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说着,无崖子对孟修远招了招手,言语温和地道: “好孩子,你快跪下磕头吧。 一共磕九个,这是本门的门规。”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一愣,先是看了看满脸期盼、觉得终于找到了绝佳传人的无崖子,又看了看面色哀愁、悲伤于师父可能要不久于世的苏星河,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开口朝那无崖子说道: “前辈,你误会了。 我真是来找你交流武艺,不是来找你拜师的。 想的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而不是单方面地求你赏赐。 你这般本事,还做不得我师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2 我全都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言一出,自是惊住了无崖子与苏星河师徒二人。 他们谁也没想到,孟修远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大的口气。 片刻之后,苏星河叹了一口气,开口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想来你是误会了。 刚才我败于你手,实在只是我本人无能而已,拖累了师门名誉。 我逍遥派,乃道家之圣,武学冠绝天下,却又隐秘于尘世之中。 寻常人莫说是能得传绝艺,单是听到‘逍遥派’这个名字,便已是死罪,本门弟子纵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之灭口。 今日孟少侠你能得师尊垂青,除了你自己天资绝世以外,也算是难能可贵的奇遇。 还望孟少侠你不要错过了机缘、误了终生啊……” 言罢,苏星河深深地看了孟修远一眼,似是在哀叹年轻人狂妄无知,又似是以此来提醒他,莫要惹得无崖子生气而错失良机。 孟修远见状,不由觉得心中感慨,暗道这逍遥派的弟子,果然是都有些与众不同。 即便似苏星河这般面上再平易近人,其实心中也都十分高傲,隐隐有一种凌驾于尘世之上的心理。 好似只要入了逍遥派,便真成了仙家弟子、脱离凡俗了一样。 为此左证的是,苏星河这般吹得天花乱坠,那无崖子听了虽没有开口附和,却也是跟着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很赞同自己这弟子的说法。 见此,孟修远有些无奈,不过出于礼貌,他最终还是面色平静地解释道: “逍遥派的武功,我刚才见识到了,确实精妙异常,说是此世间的绝顶神功也不为过。 只是,这天下之大,英雄辈出。也不止逍遥派一家,才有高深的武功。 我之所以敢说是要与无崖子前辈交流武学,自然不是空口白话……” 说着,孟修远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无崖子此时的状态,又着重听了一下他的气息,而后相对谨慎地说道: “我见无崖子前辈身受重伤,经久不愈,除了外伤,应该更多是由逍遥派自身功法的特性所致的吧? 真气散乱、经脉破损,虽是靠高深静功和药物控制住了,但却也难以发挥功力…… 对这般真气内伤,我倒是确有些方法可用。 前辈若是相信我,咱们可以就以此开始。 无论说是交流还是交易,终归武学上的事情,谁也不会吃亏,定是双赢的结果。” 无崖子和苏星河听闻孟修远此言,不由又是一惊。 他二人没想到,孟修远竟是短短时间,便看清了无崖子此时的身体状况。 事实上,正如孟修远所说,无崖子此时最为要命的并非是因为当年被丁春秋偷袭时摔下峡谷所致的外伤,而是因为受重伤之后随即引发的全身真气失控,从而损伤了身体经脉。 逍遥派精于医术,直至几乎神乎其神的境地。 便是后来初学医术的虚竹,也能给阿紫完成“异体眼球移植”这样奇迹般的手术。 苏星河精研医学多年,自是医术更在虚竹之上,早已经治好了无崖子当年所受的外伤。 孟修远前世,看网络上一些网友推测,说是无崖子是摔得嵴椎受损、高位截瘫,所以才不得不隐居躲避三十年。 但实际上,这其实都是受了电视剧的误导。 无论孟修远此时亲眼所见,还是原着文字之中,这无崖子的手脚都是能够活动的,显然并不是受了外伤瘫痪的样子。 之所以他如此忌惮丁春秋那个孽徒,还要将自己悬吊于房梁之上,其实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内伤。 逍遥派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功夫,但偏有一弱点,十分致命。 那就是若练习者受了重伤,便会内力失制,真气在周身百骸游走冲突,宣泄不出,散功时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当年无崖子被李秋水和丁春秋联手偷袭,重伤之下,便是落入了这般即将散功的状态。好在苏星河找到了无崖子、把他带回去治疗,终于勉强算是保住了无崖子的命。 但自那以后,无崖子经脉受损、五脏暗伤,靠着真气暂且维持还算可以,却常年经受折磨,需要时刻小心地维持这体内真气的运转,更是没有办法再跟人动手了。 之所以悬挂于半空,是因为逍遥派正合那句“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内功偏于轻灵飘逸,与厚重地气相冲。 平日里健康时还不觉得,这重伤之后,确实悬吊于半空会运功负荷更小一些,能多苟延残喘些时间。 孟修远三言两语,便将无崖子此时的境况说穿,这不由得让他师徒二人愈发慎重了起来,暗道这年轻人不凡。 可终究是孟修远年龄太幼,无崖子心中对他不太信任,因而又试探问道: “孟少侠,不知尊师是哪位朋友,为何如此了解我们逍遥派的事情?” 孟修远闻言,见他还是如此看不起自己,不由得摇了摇头,不再想着用言语来说服对方,而是直接从腰间将乔三槐夫妇赠他的那把粗铁剑拔了出来: “前辈好奇我师父的事情也是正常,可惜,阁下应该是无缘与他相见了。 唯有他传我的剑法,倒是可以给你们瞧瞧。 咱们都是习武之人,一见功夫,便就也算是神交。” 说着,孟修远便毫不犹豫地挥手一剑,斜撩而出。 鼓足真气之下,孟修远这四十年功力催动的《紫霄剑气》虽威力不及前世,但却仍是十分骇人。 一招“花影吹笙”,剑气故意于地上留下深邃的剑痕,直至三丈之外,干脆地削断了坚实的木梁。 霎时间,屋子里尘土飞扬、木屑溅射,好不热闹。 “这……” 苏星河被孟修远这一剑惊得倒退了半步,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他自觉自见面这短短时间以来,对这少年的评价已经拔高了数次,但却仍没能想到他能使出如此一击。 怪不得这少年敢于独闯这天聋地哑谷,干脆地戳破逍遥派的秘密。 单以他这功夫,便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而无崖子见了孟修远的这一剑,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还是欣赏与赞叹。 他年轻时曾与李秋水收集天下武学藏于琅嬛福地,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门惊世绝俗的剑法。 单这一剑之威,便不弱于逍遥派的绝大多数外功招式,而孟修远能使出这一剑,背后所隐藏的内功修为则更是惊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俊俏的御气功夫。 孟少侠如此修为,在江湖上不说天下无敌,却也算是十足的高手了。 怪不得你说,我不配做你的师父…… 这话说得确实不错,我自认没本事,教出你这样一个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的天纵奇才。 尊师这门剑法,确实不俗,想来他应该是一位隐士高人。” 无崖子说话时神情坦然,显然已经是认清了孟修远的修为,也就没再将他当做无知小辈来看待,而是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只是对孟修远说的那“交流武学,或许能治好伤势”的话,他仍是不太相信。 毕竟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了解,逍遥派武功与别派原理大为相异,他此时能够勉强维持住这苟延残喘的状态已经时候十分不易。 若是轻易尝试别派的疗伤心法,那或许立时便会使得体内真气再次陷入失控的状态,致使当场丧命也说不一定。 因而,细思片刻,无崖子才暗下决定,朝孟修远郑重说道: “孟少侠想学我逍遥派的武功,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连我那欺师灭祖的逆徒也学了,别人又怎的学不得呢? 不过武学交流,我看就算了吧。 我这般样子,便是知道了什么神功秘诀,也无力施展。星河他们这些晚辈弟子,本派的功夫都没学明白,就更无须向别门别派借鉴了。 我愿传孟少侠你武功,可唯有一件事,希望孟少侠你能先答应我。” “前辈请说。”孟修远心中已经暗自猜想到了无崖子的要求,可还是点了点头,做了个细心倾听的样子。 “孟少侠,我要你去除掉一个人,一个大大的恶人,那便是我的弟子丁春秋,今日武林中称为星宿老怪便是。 当年这逆徒勾结了我师妹,突然发难,将我打入深谷之中,老夫事先不备,险些丧命彼手。 丁春秋为祸世间,皆因我传了他武功之故,此人不除,我的罪业不消、心绪不平。 不杀他,我便是到死那日,也不能瞑目。 孟少侠,咱们虽相识时间不长,但从你武功出众、却没想着来强行威逼我这个残废这一点,我便知道你人品上佳,是个真正的侠义之人。 你只要点点头答应我此事,我便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做到。 逍遥派的功夫,你想学什么,我大可以都教你。” 无崖子看着孟修远的双眼,认真地娓娓道来。 孟修远闻声,暗道果然如此。 这丁春秋的背叛是无崖子人生的转折点,也是他至死最难以释怀的事情。 无需犹豫,孟修远当即点了点头,朝无崖子说道: “这丁春秋作恶多端,便是没有前辈你的要求,我若见了他,也是不会放过的。 此事,自然没有问题。 只是我既然说是找前辈你交流武功,却也就没想过白占你便宜。 前辈若是放心,可否让我运功探查一下你体内状况?” 无崖子听孟修远答应去杀丁春秋,不由得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大大地轻松了下来。再听孟修远如此坚持,便也就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说道: “好,那就麻烦少侠了。” 孟修远不假思索,当即便足尖一点身子飘忽而起,直飞跃至无崖子身侧,才一手抓着他身上绳索,一手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孟修远在行动之前,自是早就考虑过无崖子北冥神功的问题。 毕竟与段誉那只练了手太阴肺经一路的残缺版功夫不同,无崖子这练全了北冥神功的高手,是可以用浑身上下各处穴道吸人内功的。 但细思之后,孟修远还是觉得,这其中没什么危险。 不说无崖子没有动机害他,单说孟修远此时四十年的九阴真经修为,也已经足以保全自身。 这无崖子若是身体健全,孟修远或许是不敢同他接触,更不敢以内力于他体内探查。 可无崖子此时经脉破损、五脏暗伤,苟延残喘的情况下,孟修远自信,便是他运起北冥神功,也绝吸不动自己的真气,反而会身受其害。 果然,这无崖子确实也没做什么不理智的行为,而是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北冥真气,尽力配合孟修远的九阴真气在他体内探查。 半晌之后,待孟修远收手落地,两人的表情都是若有所思。 无崖子见孟修远不说话,以为他是知难而退了,便率先开口道: “孟少侠,你这内功修为果然不俗。 真难想象,小小年纪,是如何获得如此一身深厚功力的。 再者,你这真气精微玄妙,显然也是我道家玄门正宗,想来来头不小。 虽说是不如我的北冥真气,也定是来自一门难得的神功秘诀。 啧,这么说来,你若要转修我的《北冥神功》,废去一身功力,许是有些可惜了。 好在我师妹曾传我一门《小无相功》,也是难得的护身宝典。 以你现在情况,倒是正好适合兼修。” 孟修远闻言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静思片刻,又再次飞身跃起,将手又贴在了无崖子后背: “前辈,你试着一点点跟随我的真气,以这个路线运功。” 言罢,孟修远也不多做解释,直接便依照之前想好的方式在无崖子体内运行真气。 无崖子虽心中迟疑,但也不好推拒,只得小心尝试。 如此,半晌过后,无崖子的闭着的双眼突然一颤,忍不住“呵”地短促一声叫出了口。 “师父,你怎么了?!”苏星河见状担心,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孟修远。 却没想下一刻,迎接他的便是无崖子久违的笑脸: “没事,没事,我很好。 孟少侠这功夫,确实奇妙异常……我的经脉,竟是略有些恢复。” “什么?!”苏星河闻言惊喜异常,一时间身子都有些颤抖。 于此时,孟修远再次翩然落地,终是开口说道: “无崖子前辈受的伤确实很重,痊愈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但我有两门功夫,一个叫“疗伤法”,一个叫“健体术”。两者各少取一部分,结合在一起,许是能有些帮助。 再加前辈这一身内功,虽说日后要再与人交手还是不可能,但似一个普通人般日常生活、健健康康再活个几十年,却应该没有问题。” 无崖子与苏星河闻言,皆是大喜。孟修远口中的这个结果,已经全然超出他们的预期了。 他二人当即便想出言感谢,却见孟修远灿然一笑,抢先开口说道: “前辈,这次相信我的话了吧? 我说是与你交流武学,自是不会白占你便宜的。 不过,你教我功夫的时候,可也不能藏私。 无论是和《小无相功》还是《北冥神功》,我全都要。 至于我这一身真气,你无需担心。 我自是会将其用在合适的地方,不会浪费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3 逍遥神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自这日起,便在天聋地哑谷住下了。 毕竟武学交流,并非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需要时间。 苏星河和他门下那些弟子,确实尊师重道,得知孟修远有办法帮无崖子保住性命之后,便对孟修远真心欢迎、热切招待。 于谷中这几日,他们将孟修远伺候得无微不至,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为过。 而孟修远则也就没有同他们客气,心思都用在了和无崖子一同琢磨武功上面。 双方为表诚意,将每日默契地分成两段,上午是无崖子向孟修远讲解逍遥派的武功,而下午则是孟修远帮着无崖子设计恢复身体的运功路线。 如此,双方都受益匪浅,于心中颇为高兴。 孟修远帮无崖子疗伤这部分相对简单,毕竟有着前世的记忆与遗产,治疗内伤、调理真气这事,对孟修远来说早就是驾轻就熟了。 无崖子最主要的问题,是五脏衰败、经脉破碎,再加那北冥真气天生就略显霸道,以至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运功吧,受损的身体脏器得不到滋养支撑,许是几月之间就会衰败凋亡。 运功吧,这残破的身体又有些经受不住那奔腾汹涌的真气冲刷,每运功一周,其实都是对身体的负担,甚至会略微损伤身体根基。 怪不得在原本时间线中,十年之后年仅九十岁的无崖子,便已经油尽灯枯,急着要找人传功报仇了。 而孟修远的《健体术》和《九阴疗伤篇》正巧对症,于他这种情况十分有效。 先用《健体术》转化北冥真气,用以修复强化身体脏器经脉,再用改良过多次的《九阴疗伤篇》疏通经脉、滋润脏腑。 两相结合之下,哪怕是无崖子这般处于极为棘手状态的重伤之人,却也是能一点点地救回来的。 感受这自己身体每日的恢复状况,虽进度很慢,可无崖子心中也十分地惊喜。 二十年间,他都只当自己是个将死的废人,生活再没有什么可期盼的,早已经心灰意凉。 现在孟修远这突然出现的救星,带来了重回正常生活的希望,真的是让他的内心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恩情之重,重逾千斤。 因而,无崖子在教授孟修远逍遥派武功的过程之中,也可以称得上是尽心尽力、毫无保留。 他自从第一天教学开始,便将自己所会的武功全都罗列了出来,任凭孟修远随意选择。 其中外功方面招式很多,作为逍遥派掌门,逍遥派的大部分武学无崖子见识过。 即便他自己由于精力有限没有练过,将其习练方法教于孟修远也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这方面,孟修远没有太多想法。 他于外功招式一路本来就天资有限,前世学得的武功差不多已经足够他用的了,没有必要太过分散精力。 因而,孟修远只选定了其中《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这两项,学来算是作为一个借鉴。 孟修远真正看重的,是逍遥派的诸般神奇内功。 而这里,也就不得不提一下逍遥派无崖子、李秋水、天山童姥这三人的武学传承。 他们的师父逍遥子,在传授他们顶尖绝学的的时候,是各不相同的。 李秋水得了《小无相功》,天山童姥得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而无崖子得了《北冥神功》。 一开始,他三人之间互相并不知晓对方的功夫,都是各练各的。 但由于无崖子这个情种,先后和大师姐天山童姥、小师妹李秋水都有过情侣关系,所以这三门神功,才一定程度上在三人之间互相流窜开来了。 天山童姥最为吃亏,她早年与无崖子相好时,将《不老长春功》传了一部分给无崖子,自己却没得什么好处。 后来因为童姥练功被李秋水打扰、走火入魔,永世只能保持一个小孩子的外表,渣男无崖子离她而去,又和小师妹李秋水结合,童姥落得人功两空。 而无崖子和李秋水后来在一起生活了很久,还生了孩子,自然是互相将老底都交了个干净。 不仅《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互换,连当年童姥教无崖子的那一部分《不老长春功》,无崖子也都教给了李秋水这个新相好。 他二人虽不能似童姥那般返老还童、青春不改,但至少也能凭着这残缺的功夫延缓衰老,明明八九十岁的人,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总结下来,无崖子此时手上,逍遥派三大神功其实都是有的。除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这门神奇霸道的功法有所残缺以外,另两门功夫都是完整版。 孟修远都想学,而无崖子也都愿意教。 只是临教学之前,无崖子善意地朝孟修远提醒道: “孟少侠,我逍遥派神功虽好,但却有不少限制在其中。 那《不老长春功》可助人延缓衰老,但却需得将真气与人身根本相结合。 一旦真气出了岔子、散了功,那便随即也就丢了性命。 我受孽徒偷袭之后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和我练过那《不老长春功》有很大关系。 你现在尚且十分年轻,这功夫要练还不太着急,待将来二十来岁再考虑也不迟。” 说着无崖子略作停顿,迟疑了片刻,又对孟修远接着道: “至于这《北冥神功》,我能看出,少侠你对它颇为感兴趣。 这确实是一门难得的奇功,只是要练它,同样有些不便。 最先一点,就是必须废去体内的一身功力,从头开始。 孟少侠,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么一身内功,想来除了名师指导、天资绝世以外,定是也得了不少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若要废去这一身功夫,实在是太可惜了。 当年……当年我将这功夫传给我师妹时,她的一身功力许是还不及你现在这般水平。 可我们二人商讨许久,终还是没有让她废除一身功夫重新来过。 所以孟少侠你若信我的话,这《北冥神功》你还是不练的好。 有《小无相功》一门功夫,对你已经是帮助极大了。 以你的年纪,潜心修炼个几年,借其纵横江湖绝对不成问题。” 这个问题几天前无崖子与孟修远便已经提过,孟修远似是不以为意的样子。 无崖子不知这位孟少侠为何会有如此态度,但从为了其着想的角度,他还是要再劝一劝的。 孟修远闻言一乐,也知这无崖子是好心,所以就没反驳他,转而问道: “说到这《北冥神功》,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解惑。” 无崖子当即点了点头,朝孟修远道: “孟少侠有大恩于我,无需客气,直说便是。” 孟修远见状,也就不做犹豫,当即认真地问道: “前辈,刚才听你说,这《北冥神功》可以吸他人内力,夺别人修为为己用。 无论旁人什么真气,到自己体内运转一圈,便都也能全部转化为北冥真气,无需担心体内真气驳杂冲突的问题。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以此功夫吸别人内力呢? 我之前探查你体内真气,差不多也就是六七十年的功力。若是吸取过别人真气,绝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点。 还有你说的那位师妹,她若废去自己原来武功,转修这《北冥神功》,只需你帮她抓来几十个罪大恶极的武林人士,让她一个个地去吸取真气。 这样积攒下来,不是转瞬之间便会有一两百年的功力么? 为何还要自己一点点苦修?” 无崖子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孟修远短短时间便想出了如此细致的问题。 迟疑片刻,他还是对孟修远坦然说道: “此事说来,涉及本门秘辛。 也就是孟少侠你对我有大恩情,我才会同你讲。 若是旁人乃至于我的哪个弟子问来,我都只会敷衍于他,说这真气乃人体精华与呼吸之气的结合,吸人内力,与吃人血肉没什么太大差别。 说我与师妹功夫本已经天下无敌,没有兴趣去做这么龌龊的事情。 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说着,无崖子微微皱眉,一双眼睛认真地看向孟修远: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师尊在传我这门《北冥神功》时,便已经与我讲过其中禁忌。 这功夫虽然确实可以靠着吸取他人内力速成,但却也会因此埋藏祸根。 如若不是逼不得已,他劝我不要做这样选择。 毕竟虽然吸来的所有真气,都能被转换为北冥真气,不会互相发生冲突。 但那真气毕竟来自于旁人身体,包含着旁人的生命精华,自是会和练功者自身有背离之处。 若是不常使用真气、不常修炼武功也就罢了,否则长久累积之下,必会使得修炼者的意识、性情受到真气原本主人的影响,更是无法臻至我逍遥派武功的最高境界。 孟少侠,以你这般天资,我觉得确实没有必要去吸取旁人的内力。”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沉默许久。无崖子这话中信息量着实不小,他忍不住仔细琢磨了起来。 思及原着之中与这《北冥神功》相关的两位男主角,好似确实和无崖子所说情况有些吻合之处。 段誉功夫来自李秋水留下的一副画卷,其中并没有提及无崖子所说的这些禁忌。只说是让练成的人受她驱使,去杀光逍遥派的弟子。 显然,是这李秋水用心不良,自己不练《北冥神功》吸人内力,反倒隐瞒了其中弊端,安排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去做,将人当做了弃子。 好在,段誉这位大理小王爷天生便不喜欢武功。自学了这《北冥神功》之后,与人动手的次数寥寥可数,平日里更是不会自己抽出时间修炼武功。 所以,段誉虽吸了一身旁人的真气,但却没受到太大影响。 而虚竹虽没学过《北冥神功》,却是直接被灌注了一身的北冥真气。想来是那时无崖子已经油尽灯枯,着急找人替他报仇、清理门户,也便顾不得太多。 而他的性情意识到底有没有因此受到无崖子的影响,看起来见仁见智。 得了这一身真气之后,初期虚竹还能保持着自己的一颗禅心,不愿杀生吃肉,甚至不愿说谎骗人。 但在冰窖之中一遇那西夏公主,他便没能把持住自己,当即就破了色戒,“梦姑”、“梦姑”地叫着,还因此上瘾,整日央求天山童姥帮他与心上人见面亲人。 这般变化,与那生性风流的无崖子确实有些相似。 想到这些,孟修远虽然仍并不敢确定无崖子是不是在诓骗自己、是不是说了全部实情,但有一点,无崖子一定是没有撒谎。 那就是用这《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一定是弊大于利的。否则无崖子和李秋水二人,绝不会多年都不去尝试这一条路。 尤其是李秋水,恨天山童姥入骨,两人作为情敌、仇敌,都直欲致杀对方而后快。她若是有能够短时间便压过天山童姥的方法,一定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孟修远便也就点了点头,朝无崖子表示,自己绝不会贪图一时便捷。 无崖子见状很高兴,当即和孟修远聊起了《小无相功》,向孟修远详细讲解其修炼方法。 孟修远也没有拒绝,毕竟三门神功他都不想放过,先学哪个不是学呢? 对这相较来说最为普通的《小无相功》,孟修远虽然并不抱有太大的期望,但学来作为参考,也是不错的。 却没想,只短短几日之后,孟修远便被打了脸。 随着对于《小无相功》了解和修炼的深入,孟修远很快便发现,自己先前对这功夫的轻视,是十分错误的。 因为,这功夫恰好补齐了孟修远十分紧要的一个短板,那就是对真气的精细控制。 这《小无相功》核心思想,是将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练得通畅,将浑身真气练到“无形无相”,可随意操控的境地。 旁人学了这功夫,顶多只能借其特性,模彷各家各派的武功发力,做到集各家所长于一身。 可若是前世的孟修远能有幸见得这门神功,却是很有可能借此,解决自己那“压缩真气”成功之后,真气无法精细控制的问题。 也就是说,哪怕孟修远再走一次前世的路,借助外力强行压缩真气,有了这《小无相功》的帮忙,他也不会再有缺憾弊病,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功夫了。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心中十分激动。 逍遥派的功夫,果然远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单这一门《小无相功》,便对他有如此大的助益。 孟修远很难想象,余下那两门更加出彩的《北冥神功》和《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4 十里坡剑神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在这天聋地哑谷,一住便是三个月。 其中第一个月,孟修远便已经将无崖子的武功学得差不多了。 逍遥派的武功纷繁复杂、精深奥妙,即便以孟修远此时的武学修为,本也不应该学得这么快。 主要原因,还是出在了他的外挂上。 学习的过程中,孟修远发现,自己前世那赖以颇为仰仗的“顿悟状态”,竟是随着神魂也一起继承到了这一世。 而且留存的时间总量还颇为不少,足够他挥霍一番。 为求将逍遥派的神功学通、学精,孟修远自是不吝于使用。 因而每每无崖子开口传述武功精义、诉说招式奥妙的时候,孟修远表现得都好似过目不忘一般。 这般表现,愈发在无崖子心里坐实了孟修远“资质绝伦、天纵奇才”的人设,时长旁敲侧击,询问孟修远有没有加入逍遥派的意愿。 孟修远闻言,也总是含湖其辞、敷衍推脱,让无崖子这洒脱的性格,都多少有些失落。 而之所以在武功大致学完之后,他又多停留了两个月的时间,主要还是为了照顾无崖子的伤势。 毕竟无崖子伤得太重,一个月时间远远不够他走出险境。若是孟修远此时离开,单凭他自己运功疗伤,许是很快便又会回到原本那垂死挣扎的境地。 孟修远虽说不上什么大善人,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无崖子传了他这么多珍贵武功,哪怕只是等价交换,他怎的也都要将无崖子治好了才是。 好在,于孟修远和无崖子二人的合力之下,虽他们各自功力都耗损了不少,但那伤势却也是好转得很快。 直至最近几日,无崖子已经能够试着落地走路、正常生活起居了,孟修远也就渐渐起了道别的心思。 却没想,无崖子显然也看出了孟修远的想法,于这几日间总是时不时地故意抛出一些孟修远没听过的精妙武学理论,以此引着孟修远同他探讨研习,拖延时间。 到今日,孟修远本是于谷中空地上修习《凌波微步》,这位无崖子前辈更是不请自来,站到不远处默默看了许久。 直至孟修远脚步停下、轻呼出气,他才故意出声道: “孟少侠果然不同凡俗,短短时间,便将这《凌波微步》使得熟练了。 ‘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这几句步伐精髓,在我看来孟少侠已经全然掌握,实在是难得。 我那徒儿苏星河,我教他这功夫许多年,也未能有少侠这般造诣……” 说到这里,无崖子略微停顿,转而略有些遗憾接着道: “其中唯有一点,少侠练得不太恰当。 想来我不说,孟少侠你也是清楚的。” 孟修远闻言,虽知无崖子还有后话,可还是点了点头。 这门《凌波微步》,他修炼之中,确实碰上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作为天龙世界、乃至于整个金书宇宙之中,最为出名的身法,这门《凌波微步》自是有其出众独到之处。 除了用以对敌之时的闪转腾挪、身形变幻,更重要的是,它本身其实更是一门可用以积蓄真气的内功。 以动功修习内功,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地也转了一个周天,每走一遍,内力便有一分进益。 正因如此,这功夫原是要待人练成《北冥神功》,自身内力已颇为深厚之后再练,才比较合适。 而孟修远此时,虽内功已经远超其修炼标准,但却因为所修炼的《九阴真经》与其不配套,所以运功之时天然地便会有滞塞错漏。 哪怕以孟修远此时的功力修为,也难以弥补这个缺点。 不过对于此事,孟修远倒是并太不在意,面色自然地对无崖子答道: “前辈,我知道以我所修的并非逍遥派内力,和这《凌波微步》多有冲突之处。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不过是想着将它练熟记住而已,并没想着靠这功夫迎敌、积蓄真气。 待到我将来废去功力,重新修炼《北冥神功》时,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无崖子听闻孟修远这话,微微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 “孟少侠所言不错,我逍遥派的功夫自成一系,确实与其他武功多有冲突之处。 你年纪尚轻,若下定决心废去功力,重练《北冥神功》,倒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这江湖险恶,你没了武功傍身,着实有些危险。 不知少侠可曾想过,在废功重修的这段时间,要在哪个安全处度过?” 无崖子说到这里,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之中的不妥,赶忙接着解释道: “孟少侠你莫误会,我不是要探听你的秘密。 我的意思是,若你没有一个合适的选择,不如就留在这天聋地哑谷之中吧。 星河和他手下那群弟子,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却也不是寻常江湖宵小可以对付的。 这谷中,往来都还算是十分安全,你大可以放心。 再者,还可以再让他们为你寻来些奇珍灵药、天材地宝,助你炼化真气,快些恢复功力。 如此,也算是代我这做师父的,向你表达一点谢意。” 孟修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当即便客气回绝了无崖子的提议,表示不必如此。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无崖子,觉得他会趁机谋害自己如何。 而是无崖子和苏星河这对师徒,天然便有一个对头丁春秋。若是孟修远废去武功重修的这段时间,丁春秋找上门来,那孟修远就可谓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天聋地哑谷,并不能算是十分安全。 无崖子见状有些遗憾,他本事想着借此留孟修远在谷中,向他灌输思想、与他潜移默化,让这个资质绝世的武学天才,最终变成一个典型的逍遥传人,将逍遥派发扬光大。 现在看来,孟修远是去意已决,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不过,无崖子仍没有放弃,朝着孟修远开口道: “孟少侠,我知你这些天早有了离开的心思,是因为照顾我的身体才一直留在谷中,对此我着实感激。 现在我伤势渐好,也不该再耽搁你了。 只是你临走之前,我还是想引你入我逍遥派。 而且这一次我给的理由,你想来不会拒绝。” 说着,无崖子微微一笑,显得十分有把握。 “哦?前辈请讲。” 孟修远见无崖子如此表现,心中也有些好奇,他这理由到底是什么。 无崖子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孟少侠,我知你尊师重道,也知你师父一定是难得一遇的世外高人。 你说我做不得你师父,这些天我细想下来,也确实如此。 所以,我这次是想要代师收徒,让你有个我逍遥派弟子的身份即可。 我师尊逍遥子超凡脱俗,是神仙人物,非是这天下所有武者可以比拟。 而且他老人家已经于江湖之中消失数十年之久,连我们师兄妹也不知他仙游何处。 你入我逍遥派,不过是多了一个名号而已,没有什么负担责任,更没有什么人能因此而管制你。” 孟修远闻言一愣,暗叹这无崖子果然是诚意十足。 以他这八九十岁的年纪、顶尖高手的修为,能说得出“代师收徒”的这个提议,着实是不大容易。 想来,除了看孟修远确实资质绝佳,想让他帮着将逍遥派发扬光大以外,这无崖子,明显还是考虑到了逍遥派面子的问题。 毕竟,对于一个常人连名字都不能知道的隐世门派来说,被孟修远就这么没名没分地学去一身功夫,终究是愧对祖师、辱及门派的行为。 无崖子如此一直希望孟修远加入逍遥派,也是希望为此做些弥补,可以理解。 正待孟修远思考时,对面的的无崖子见状,以为是孟修远心中犹豫,便当即又开口劝道: “孟少侠,更重要的一点我还没说完。 你想学我逍遥派武功,《小无相功》和《北冥神功》我都传你了,这不必多言。 可那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我当年确实没来得及和我师姐学全。现在教你的,不过是其中十之一二而已。 这功夫不仅威力无双,还可使人永保青春,某些程度上来说,是三门功夫中最特别的一个,孟少侠你定是感兴趣的。 可是,我那师姐性子古怪强硬,你若想从她那里得来全本,着实不太容易。 若你以外人身份去灵鹫宫,那即便你武功完胜于她、把剑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是绝不会将功夫传给你的。 非得是你成了我逍遥派中的弟子,你才有习得这门神功的机会。”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心中暗自点头。无崖子这话,倒是真没什么错。 以那天山童姥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想要从她那里得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确实需要一个“自己人”的身份,甚至还需要无崖子从旁帮着好好劝说,或许才有机会。 一时间,孟修远大略思考了其中各方因素,最终还是朝无崖子点了点头。 毕竟他这也算是重活一世,隔着两百多年时光,不算叛出师门如何。再者,学了人家这么多功夫,往逍遥派挂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崖子见状,脸上十分高兴,当即便从手上摘下一枚宝石指环,放到了孟修远手中: “这是我逍遥派掌门信物,现在便交给你了,还望你好好保管。” 孟修远微微皱眉,刚想要推拒,便听无崖子接着又说道: “逍遥派,向来是强者为尊。我当年能得此掌门之位,便是因为当年我的功夫胜过了师姐和师妹。 往后我虽不再是个废人,可也用不得武功了,这指环留在我身上,反倒让我那孽徒丁春秋垂涎。 以你天资,功夫早晚都会超过我那师姐、师妹。 这指环你留着,最是合适。” 孟修远闻言,思虑片刻,而后又是郑重点了点头,将这枚宝石指环揣入怀中。 他听无崖子称呼他,既不像之前那样叫“孟少侠”,又没有直接将“师弟”这称呼叫出口,想来是无崖子也知道,孟修远这也是为照顾逍遥派的面子,才愿意挂了名,所以故意言语中十分注意,不愿给孟修远带来什么负担。 既然无崖子都已经如此体谅了,孟修远自然也不会太过矫情。 他接过这逍遥派的掌门信物,便算是承下了将来扫灭叛徒丁春秋、传承逍遥派功夫的责任。 无崖子见状,终于放下了心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 第二日一早,孟修远向无崖子、苏星河师徒告别。 临别之际,孟修远没说太多,只道是让他师徒二人再隐忍些时间。 十年之内,孟修远一定会找上那欺师灭祖的丁春秋,将他亲手除去。 无崖子和苏清河表示理解,毕竟以孟修远此时修为,要对付那手下众多、善于用毒的丁春秋还有些困难。 十年时间,已经是短得出乎他们意料了,他们自是愿意等。 如此,孟修远便径直出了天聋地哑谷,直往西方一路行去。 他此时的第一目标,是找一处最为安全的地方,化去一身真气,从头开始修炼《北冥神功》。 而这个地方,他思虑没多久,便果断选定了。 就是前世昆仑山中藏有《九阳神功》的那个隐秘翠谷,那个洞天福地。 这翠谷不仅与世隔绝,更是有着灵果灵鱼,对内功修炼大有助益,实在是闭关修炼的不二佳选。 孟修远觉得,同样在金书的世界观下,虽不知这两个世界是否完全一样,但那个翠谷大概率应该还是存在的。 如此高收益、高回报的事情,值得孟修远往雪区跑一趟。 这一路孟修远前世跑过许多趟,现在虽因为隔着两百多年许多路途地标都发生了变化,但大致上还是比较相近的。 孟修远有苏星河临走时塞给他的一大包银两盘缠,这一路骑马住店,倒是也不怎么辛苦。 只是唯一让孟修远有些感叹的是,同两百多年后的元末相比,这北宋虽整体治安民生好了一些,但仍是有杀不完的恶人匪贼、救不完的无辜苦命人。 对此,孟修远只能是见一个宰一个、见一个救一个,尽眼前所能而已。 毕竟他此时最为关键的,还是先将自己的功夫练成。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孟修远虽心地还算善良,却也不是那种做得到舍己为人的人。 他往来行侠仗义的底气,从来都是自己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于这天龙江湖之中,孟修远此时的功夫虽然已经十分不错,但还算不上是绝顶,一不小心还是会翻车的。 所以,孟修远想的是,这次到那昆仑翠谷之中,就好似他前世于武当山上一样,不修炼到功力冠绝天下,他绝不出山。 “十里坡剑神”,才是孟修远最为习惯的人设。 以功力碾压来虐菜,才是孟修远武功的精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5 谷中无日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所谓沧海桑田,孟修远这次倒是体会了个真切。 他这一路西行,开始还好,有着大致方向地标、依照前世记忆比照,半想半猜地,倒也不至于走错了路。 但待入了雪域高原,越是接近心中的那个目的地,孟修远便越是走得迷茫。 在这两百多年之前,许多曾经记忆中的道路、村庄都全然没有了踪影。 茫茫高原之上,想要不出差错地问道寻路,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一点。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前世去那翠谷时,都是先要寻到红梅山庄这个比较明显的目标地点,然后再依照记忆去山林之中摸索。 否则在这全长数千里的昆仑山脉之中,要去找一个隐蔽的峡谷,那绝对是凡人做不到的事情。 可现在,这两百多年前,又去哪里去找这红梅山庄呢。 于孟修远前世,红梅山庄的主人是朱长龄,庄子是他祖先朱子柳百年前所建。朱子柳是南帝一灯大师的徒弟,南帝一灯大师又是段誉的孙子。 而这段誉现在推算,虽已经出生,可却应该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年纪而已。 细思其中渊源,孟修远才切实地体会到,从北宋到元末,两百多年是怎样一个漫长的时间。 不过孟修远倒也没有感叹太久,既然说是要来找这昆仑翠谷,他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此一条路行不通,孟修远就欲另想他法,努力在记忆中寻找别的可作参照的地标。 最先,他想到的是那昆仑派,因为从昆仑派到红梅山庄不过两三日路程,他记忆中这条路还算比较清晰,到时候摸索着来找,应该不会太难。 可就在孟修远仔细询问打探了一番之后却发现,于这北宋时代,昆仑派虽已经存在,可却和两百多年以后的那个昆仑派大为不同。 孟修远不知这两者只是同名,还是有些什么传承在其中,总之,这北宋时期昆仑派的驻地是在一处大型村镇之中,并不在那熟悉的“三圣坳”之内。 他想借昆仑派位置寻翠谷的这个想法,因此很快便落空了。 孟修远仍不气馁,冥思苦想一番之后,便将目标又转移到了明教的光明顶之上。 这光明顶距离红梅山庄虽然稍远些,有个七八日的路程,但终究也算是一个地标。若能先找到它,怎的也比于这昆仑山脉之中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好。 而且孟修远记得,这明教是自唐朝便已经传到了中原来,光明顶作为他们的老巢,被经营了数百年的时间。 于这北宋时期,应该是就已经是有人迹的。 只不过要找这光明顶,可比去昆仑派的三圣坳要难了不少。 毕竟明教作为一个把造反刻在骨子的教派,常年受到官府打压,其老巢自然是十分隐蔽,教中弟子的行踪也绝不会随意暴露。 孟修远借助前世的记忆,只能找到大致的方向,但由于许多道路、村镇、丛林、沙漠都与两百多年之后全然不同,所以却也同那翠谷一样,不能从茫茫昆仑山中,找到光明顶的位置。 思虑再三,孟修远最终使了一招“引蛇出洞”。 他于各处村镇之故意留下许多明教的暗号,又假装宣传明教教义。 如此一段时间之后,孟修远虽因此遇上了不少麻烦,但同样,也让他遇到了一些真的明教弟子找上门来,询问训斥他到底是哪个分坛的弟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其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姓马的汉子,是烈火旗下的一个小队长,恰好在周边村镇奉命行事。 他一遇到孟修远,没多说话,便出手想要将孟修远擒获。 孟修远从他招式之中看出,他这身功夫出自明教五行旗,因而心中一喜的同时,也没有同他多聊,直接出手反将他几招之间拿下。 之后的事情便比较容易了,孟修远身具四十年九阴真气,以此催动《九阴真经》之中的“移魂大法”,控制一个五行旗的小队长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孟修远迷住他的心魂,让他仔细说清了去那光明顶的路径地标,确认再三之后,便将他点了昏穴留在了旅店之中,还替他交了一天的住店钱。 如此,孟修远虽是费了好一番功夫,但却也总算找到了那光明顶附近。 他今生无意与明教中人有什么过多纠葛,便收敛行踪,依循前世的记忆直往东南方向而行,搜寻与记忆中红梅山庄附近环境相符和的地方。 这般行为,不可谓不艰难。 好在孟修远坚持之下,终究是碰上了一点运气。 近三百年之间,一路树林、土地、河流、沙漠都有变化,这记忆中红梅山庄的位置本是寻不到的,可那附近偏有一座山峰模样生得古怪,虽不算高耸雄伟,但巨石嶙峋很有特点。 孟修远碰巧远远看到这座山峰,心中狂喜,赶忙朝它飞奔而去。 至此,后面的寻路便简单了许多,昆仑山中百转千回,好似全是一个样子,但到了这红梅山庄附近,孟修远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没费多大功夫,他便找到了那心心念念的翠谷,当即运起轻功,从那陡峭山壁攀援而上。 待翻过山峰安稳落地,放眼望去,熟悉的景色扑面而来。 翠绿细草,花团锦簇,清涧飞瀑,鲜果悬枝。 一切的一切,与孟修远的记忆大致没什么不同。 甚至隐约间,孟修远觉得此时的这个翠谷,比两百多年以后更加清幽秀美一些。 随手摘过一颗野果啃了两口,甜美的汁液流入腹中,化作隐隐暖意流通四肢百骸。 至此,孟修远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几个月以来的辛苦寻路,总算是没有白费。 …… 往后于谷中修炼的每一天,都在证明着孟修远选择的明智。 于这翠谷之中,孟修远全然无需提防什么外敌,更是无需操心衣食住行这般琐碎的事情。 全情投入之下,孟修远几乎是昼夜不停地修习着《健体术》,将自己这四十年功力的九阴真气全部锤炼到了肉体之中。 这个过程按常理来说,至少是需要个一两年时间才能完成的。 但由于孟修远有意加快速度,将真气使得粗放了一些,再加他此时这十二三岁正是身体发育的年纪,两相叠加之下,总共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他便算是大功告成。 相较前世最后那具足以承受住“压缩真气”的强悍身体,孟修远此时虽说以《健体术》锤炼肉体的时间、功力都少了许多,但考虑到他继承了前世的元气精华,今生这具身体起点很高,所以综合下来,其实差距已经微乎其微。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此时不过是刚刚十三岁,刚刚进入青春期,还至少有数年的时间发育身体。 可以预见,哪怕孟修远自此不再锻炼肉身,只任凭其自然发展下去,待他成年之时,无论脏腑经脉还是骨骼筋肉,也都会强于上一世。 单凭如此一具肉身,孟修远其实便能够对付许多江湖之中的匪贼宵小。若是再配上一些横练的外家功夫,甚至是足以匹敌许多的江湖高手。 不过,对于孟修远来说,练成这具强悍的身体,不过是铸成了往后练武的根基而已。 他没有丝毫停歇放松,便立即投入到了《北冥神功》的修炼之中去。 值得一提的是,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孟修远至少修习了二十多年的内功、尝试了数种顶尖的内功心法。 可这次废功重修《北冥神功》,却是他最为提心吊胆的一次。 原因不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于这门功夫本身。 无崖子在传他这功夫时,曾反复严肃地强调过: “《北冥神功》与各家各派之内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习内功之人,务须尽忘己学,专心修习新功,若有丝毫混杂岔乱,则两功互冲,立时颠狂呕血,诸脉俱废。” 其中关键,在于“务须尽忘己学”这几个字。 看清楚,这说的不只是要在身体里废去过往的功力,更是在脑海中连想都能不想。 如此要求,对于把运转内功、提炼真气已经几乎化为本能的孟修远来说,是十分艰难的。 相较于从小便接触逍遥派武学的无崖子,以及一张白纸开始练武的段誉,孟修远要练这《北冥神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地狱难度。 好在,他的外挂关键时候又派上了用场。 谨慎的孟修远,在第一次修炼《北冥神功》的时候,便提前开启了自己的“顿悟状态”。 在这状态之下,孟修远心境平稳、古井无波,全然没有什么心猿意马,自然也就能够专心只修炼这门《北冥神功》,不去下意识地联想以前的那些功夫。 如此过得月余时间,孟修远日夜不停、全心投入的修炼下,才总算是将这《北冥神功》的运功路线深深刻入了自己的潜意识之中,替代了以前那些功夫。 “顿悟状态”的时间积存在这个过程中耗损极大,几乎已经完全见底。 不过好在,事实证明,孟修远的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时日一长,孟修远便渐渐亲身体会到了这《北冥神功》的神奇之处。 首先,要论一门内功的优劣,有两项指标是十分关键的。 一是这内功提炼真气的速度,二便是这内功提炼出真气的质量。 而《北冥神功》在这两项指标上,都可谓是十分优秀。 孟修远大略估计,哪怕排除掉谷中这些灵果、灵鱼所带来的加成,《北冥神功》在孟修远所习得的这一众高深内功之中,提炼真气的速度都可以排的上是最前列。 除了稍逊于《九阳神功》这门前期隐患颇大的速成功法以外,《北冥神功》提炼真气的速度,甚至比《九阴真经》还要快上一些。 而要论提炼出真气的质量,这《北冥神功》也是特别出众。 或许稍逊于大成后的《纯阳无极功》提炼出的纯阳真气,但相较于其他九阴真气、九阳真气,北冥真气却是都隐隐强上了一些。 难怪天山童姥都曾亲口承认,师弟无崖子的内功修为是要高过她的。这《北冥神功》综合来看,确实是难得一遇的绝顶功夫。 不过这些对于孟修远来讲,都并非是最重要的。 毕竟以他那“二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外挂来看,便是《纯阳无极功》这积蓄真气最慢的功法,他前世也是能够练到大成的,反而威力会更大一些。 对孟修远更重要的,是《北冥神功》那附属的效果。 匆匆数年已过,孟修远已经出落成熟,体内积蓄的北冥真气也至少有两百余年的功力。 可在此过程中,他却依然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边界与极限,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是可以继续在膻中穴中积累真气的。 如此真气容量,他往常练过的那些以丹田为根基的内功完全不可比拟。 单凭这一点,孟修远此世转修《北冥神功》,便已经算是值得了。 不过随着孟修远这北冥真气越积越厚,更有一件意外之喜,没有征兆地出现。 就在最近几日,他每每练功、呼吸吐纳天地之气时,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好似自己这吸入身体的气中,多了些什么往常没见过的东西。 参考过往二十多年的修习内功经历,孟修远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因而推断之下,显然这种异象还是出在了《北冥神功》这功夫本身。 练功练到孟修远这般境界,世俗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求的便是那一点与众不同的变化。因而孟修远十分重视这奇怪的感觉,数日之间,都在努力探究。 可惜,孟修远无论使什么办法,都感觉都只是隐隐约约的,似雾里看花,弄不清楚。 直至最后,孟修远逐项筛选《北冥神功》的与众不同之处,挨个试验排查,才发现了端倪。 就在他试着不再自己提炼真气,而是使用《北冥神功》中那吸人内力的功法时,他突然发现,慢慢便有细微一缕与众不同的气息被他从空气中吸入体内。 那道气息轻灵飘逸,既不是孟修远自身所提炼的真气,也不同于普通天地间的空气,只于孟修远经脉之中稍稍走窜了一圈,便让他身心舒畅。 孟修远见状十分惊奇,赶忙试图想要控制那道气息,可惜,却全然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气息又从自己体内渐渐飘散。 孟修远不知这气息的到底是什么,但下意识的,他便联想到了一个词: “灵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6 逍遥自在,不老长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今天罕见地没有练武。 自早上太阳升起,他便躺坐在瀑布水潭边,双眼微阖,静心感受着身周的一切。 鸟鸣,花香,水流从高处落下飞溅,树叶半遮着阳光。 孟修远放空心思,不去想什么运气法诀,也不去想什么武功招式,企图让自己彻底地回归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与这身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他想借此,看着能不能感受到周围环境中的“灵气”。 可惜,一个上午过去,什么期待中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倒是远处来了几只小猴子,悄没声地凑到孟修远跟前,用力地扯了扯孟修远身上的衣服,想要把他摇醒。 努力摇晃了半天,小猴子们看孟修远还是不动,逐渐便急得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声音之中透露着悲伤与恐慌,似是觉得孟修远死了。 孟修远被这么一叨扰,自是无法再静心尝试下去,不由得无奈一笑坐了起来,朝着这群猴子笑道: “好了好了,我没事,别叫了。 个头不大,倒是喜欢管闲事。 快回家吧,不然待会儿你们爹娘找来,我这里可放不下那么多猴子,叽叽喳喳地吵死人了。” 说话间,孟修远挥手一掌击向一旁的水潭,听得“哗啦”一声,一条两尺多长的白色灵鱼当即抛飞而起,恰好落在几只小猴子中间。 几只小猴子也不知听不听得懂孟修远的话,但眼看孟修远坐了起来,又替它们捞了条肥鱼上来,却是不由得立即高兴了起来,又是叽叽喳喳地一阵吵闹。 绕着孟修远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儿,几只小猴子才合力抱起这条大鱼,转身往林子里跑去。 孟修远见它们那离去时还在互相打闹的背影,不由得又是一乐,随即心中有些感慨。 与前世谷中闭关时,有周止若、小昭、张无忌、阿离在身边不同,这一世在谷中的六年,孟修远身边便只有这些猴子陪着。 要说是全然不寂寞,倒也有点不现实。 只是六年间他沉迷武学,大多时候都一心投在那《北冥神功》上,所以没有太多时间细想而已。 就好似昨日,孟修远第一次接触到那“灵气”之后,整个人便极为高兴亢奋,整一天的时间都在研究该怎么存储它、使用它。 这种状态下,时间悄无声息流过,一眨眼天便黑了,全然没有什么察觉,自然是不会有功夫去想什么闲情愁绪的。 不过可惜的是,孟修远使尽了浑身解数,虽略有些进展,可终究对这道奇异的气息却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目前孟修远试验出的结果是,利用《北冥神功》那吸取那人内力的法诀,可以缓缓吸纳这奇异的气息进入身体。 而使用《小无相功》的法诀,则可以利用自身真气,对这“灵气”稍作引导,短时间、粗略地让其在经脉之中稍稍移动。 两门功夫之间,似是有所配合,可以同时起效。 可最终,无论怎么努力,这“灵气”终还是会从身体里渐渐消散,怎的也留存不下来。 孟修远细细思索之后,觉得这种现象应该并非偶然。 毕竟他试过自己一身诸多法门,却也只有逍遥派的这两门功夫能对“灵气”有所影响。 显然逍遥派的前辈高人,在创立这两门功夫的时候,也已经接触过这“灵气”。甚至逍遥派功夫本身,便就不只是寻常内功,而就是为了控制这“灵气”而创的。 自己之所以一直不能成功,应当便是因为功夫里还欠缺了一部分。 很自然地,孟修远便又想到了逍遥派三大功法之中,余下的那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孟修远此时不敢确定,这一派三门内功都凑齐了,能不能真正做到控制、存储这“灵气”为自己所用。 但明显,这已是眼前最为合理的思路。 孟修远当即便是试着运使无崖子传给自己的那部分残缺的《不老长春功》,可惜不出意料,就如无崖子当时所说的那样,他不过受天山童姥传了这功夫之中的十之一二而已,没得到核心功法,也就自然是没有效果的。 往后的时间里,孟修远都想着能不能靠自己过往的武学经验,以及“顿悟状态”的帮助,将那残缺的《不老长春功》补全。 于是,便有了他这一上午放空心思,努力感受那“灵气”的操作。 只是现在看来,孟修远很显然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不过也好,于这谷中待了六年,本也就到了该出去走走的时候。 孟修远站起身来,静立片刻,又四下望了望这前世今生都对自己颇有助益的翠谷,没多做犹豫,提起轻功直朝一侧雪山飘然而去。 他此时一身二百年功力的北冥真气,运使起梯云纵的轻功来,远胜前世。虽尚且做不到凭虚御风那般神迹,但攀登这陡峭岩壁时,却也是连手都不必用了。 每每足尖在光滑岩壁上稍一借力,便能直往上飘飞出两三丈的高度。 期间身姿之轻灵飘逸,若是被旁人瞧见了,绝想不到竟是有人能将功夫练到如此境地,更可能的,是只会留下一个昆仑山中仙人的传说。 如此,没用得太久,孟修远便轻松翻过了那高耸的雪山,出了这翠谷。 不过待落地之后,孟修远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又似在谷中一般盘坐了下来,调息运功。 不是他出了谷又突然想着练功如何,而是有一件事他自昨日开始便有所怀疑,需得亲身证实一下。 片刻之后,孟修远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眼睛,心中已经有了答桉。 果然,这“灵气”只在这翠谷之中才能以北冥神功引来,出了翠谷,无论他再怎么运功,却是一点也都感受不到了。 怪不得原着之中,无论段誉还是虚竹,都不弱于他此时的功力,却都未在运功之时察觉到如此异象。 孟修远本来怀疑,要么是他二人真气都是吸来的、功力不纯,所以不能感受到这“灵气”。要么便是这昆仑翠谷与世隔绝、是个洞天福地,所以才存有天地间尚未消散的灵气。 现在看来,至少第二条应该是对的。至于第一条准不准,尚且无从考量。 再细想,新修版原着结尾时,曾提到大理和吐蕃之间,有一处“不老长春谷”。 那里的人个个活到一百岁以上,且百岁老人又都乌发朱颜,好似十来岁的少年少女一般。 这谷里本来有部神奇的书,教人怎样长生不老,后来这部神书被逍遥子拿去了,谷里只留下令人饮了可长保青春的一道泉水。 再后来,谷里偶然会有人拉着大松树上的长藤,荡出谷来,但出来之后就回不去了。出来的人脸白唇红,年轻美貌得很,不过在谷外住不了几天,黑发就转雪白、背驼身缩、满脸皱纹,几天之内就似乎老了一百岁,再过几天就死了。 现在想,应该那不老长春谷与这昆仑翠谷一样,都是天地间仅存的洞天福地,还有“灵气”留存。 至于逍遥派的这些武功,是不是真的来自于那本传说中能够教人长生不老的神书,孟修远不敢百分之一百地确定。 不过从目前种种信息来推断,孟修远觉得,很有可能逍遥子便是将这本神书之上的内容,拆分成了三份,分别添添改改,着成了《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这三门功夫,分别传给了无崖子、李秋水、天山童姥这三个弟子。 这样说的话,若要求这长生之道,无论是尚存有灵气的洞天福地,还是教人吸纳存储灵气的神书功法,一个都不能少。 需得两者配合,才能最终达成功效。 想至此处,孟修远当即站身来,长出了一口气。 他虽不明白,那位逍遥子前辈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但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倒是因此而颇为受益。 长生不老、超凡入圣,是人类古今中外都一直追寻的一个梦想。 这般机会到了眼前,无论是为了修为更进一步,还是了单纯地延长寿命,孟修远肯定都是要去试着追寻一番的。 因此,孟修远下一步的目标,自然便是要从天山童姥那里想办法要来全本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不过他想了想,此事却并非就急在这一时。 一来,他现在尚且年轻,并非是就急着要保住青春、延续生命如何。 再者,那天山童姥脾气强硬古怪。孟修远若想要让她将那同无崖子都没传完整的《不老长春功》交出,显然是要颇废一番心思的。 在此之前,孟修远其实还有不少其他事情要做。 首要的,便是要保全乔三槐夫妇的安全。 他们老两口十几年间,一直对孟修远颇为关爱。 虽因为本事眼界有限,乔三槐夫妇不似前世张三丰那般,能教给孟修远一身绝世武功,可他们那份质朴的恩情,孟修远却也同样记在心里,不敢忘怀。 如此情况下,孟修远自是不会让他们遭了萧远山的毒手,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 而估量原着中他们遇害的时间,孟修远确实应该早做准备。 孟修远今生在十岁那年看破胎中之迷,于少室山下那小村里练了两年的《九阴真经》,在天聋地哑谷中和无崖子交流武学、往西域寻找这昆仑翠谷,加起来又用了差不多一年。 再加这翠谷之中潜修的六年时间,算起来,孟修远现如今应该已经十九岁了。 而在村子生活时,孟修远不止一次听乔三槐夫妇提过,他们家那位乔大哥刚好就比孟修远大上十岁。 也就是说,乔峰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 孟修远依稀记得,原着天龙八部的剧情开始时,乔峰差不多也就是刚三十岁的年纪而已。 这么算来,距离那些曲折故事展开,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为求稳妥,孟修远定是要先回去少室山下,安置保护好乔三槐夫妇才是。 余下的,对于这位乔大哥的悲惨命运,孟修远也自然不会放任不顾。 虽然由于穿越近三十年,许多剧情孟修远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孟修远有自信,只要有他在,那许多事情便一定不会再那么让人憋屈心痛,许多事情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毕竟,他自认此时这一身功夫,已经算是臻至这世间绝顶。 除了少林寺中的那位扫地僧,还有那仙游天下不知踪迹的逍遥子,孟修远于这江湖之中,再没有什么一定敌不过的对手。 若是功夫练到如此程度,连身边亲近的人都还照顾不住,那又谈何逍遥自在、不老长春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7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自出了翠谷以后,孟修远做得最认真的一件事,就是努力记路。 甚至是连他那所剩无几的“顿悟状态”时间,也都被全用上了。 为的,就是下次还能确保找到这昆仑翠谷。 毕竟这翠谷于此刻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能加速修炼、安稳惬意的闭关之所了。 更重要的,是它作为一个洞天福地,其中所留存的那些“灵气”。 往后待孟修远凑齐了逍遥派功法,欲要更进一步时,肯定是还要再来这谷中修行的。 事关重大,自是马虎不得。 好在,就在他“顿悟时间”即将用完之际,他总算是发现了一处小村庄。以此为标定,往后的路便比较容易记住了。 如此一路东行,孟修远直往大宋地界归去。 期间虽说是山高路远,但于此时的孟修远来说,自是没有艰险可言。 只一个多月的时间,孟修远便从西域回到了豫西,眼看距离少室山都已经不远。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可就在他途径洛阳之时,却是被一些事情给略微耽误了一下。 …… 这日孟修远行至洛阳城,刚好已经是临近傍晚。 他多日以来风餐露宿,眼看快到家门口,便想着进城找个客栈休整一番,顺道也好给乔三槐夫妇买些礼品回去。 毕竟他这离家九年,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总不能空着手。 于是一入了城,孟修远很快找好一家客栈定了房间、放下冗余行礼,而后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来到集市街道上,四处寻摸着,看看该买些什么礼物回去好。 前世孟修远往西域之行,回来时给张三丰带了许多难得的神功秘籍,算是投其所好,倒是十分简单。 而今生这乔三槐夫妇不过是质朴老师的农家人,反倒让孟修远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到该买些什么东西孝敬他们二位才好。 好在,在这北宋年间,洛阳被称为“西京”,是东京汴梁的陪都,无论经济商贸都十分繁荣。 孟修远于街上走过,各种店铺商贩数不胜数、各式商品琳琅满目,他此刻怀中揣足了银子,想来定是能买到合适的东西的。 可这刚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孟修远便渐渐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这街上的叫花子,未免太多了一点。 他刚才入城,忙着住店没看仔细,现在有空观察之下才发现,这洛阳城的街头巷尾,竟总是能够见到许多乞丐的身影。 而且这些乞丐普遍都是都是脸上表情阴郁,行色匆匆,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 孟修远心中暗道,即便这洛阳城繁华,惹得外地的乞丐也来这里讨饭,但也不该是这么一番场景。 想来,一定是有什么缘由在其中。 因而孟修远当即便走入路边的一家茶馆,点了一壶茶,拉着那给他上茶的跑堂伙计询问起了这事。 此时茶馆里生意清闲,没什么客人,再加孟修远仪表堂堂、言语客气,那跑堂伙计很高兴孟修远与他搭话,当即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据这跑堂小哥说,往来洛阳城中,便有许多叫花子每日在街上活动。 只不过这些乞丐并不是都是在要饭,而是往往三两成群,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每年到了年底,更有那么一两日,会有许多外地的叫花子聚集到这洛阳城来。 不过他们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安分的,不会搞出什么大乱子,所以城里的衙役官兵并也不愿去招惹他们这么多人。 就是最近几日不知怎的,还未到年末,便有许多叫花子突然从各地涌到了这洛阳城中。整日里神经兮兮地走街窜巷,成群结队,好似在搜寻着什么东西一样。 说至最后,那跑堂伙计小心看了看周围,而后才凑到孟修远耳边小声道: “公子,我劝你若遇了别人,还是别多打听这闲事为好。 我听西街那痞子张六说,这洛阳城中,其实有这些叫花子的一个老巢。全天下叫花子的老大,便藏在咱们洛阳城中。 那些叫花子里中有的身手特别厉害,行事还狠辣,痞子张六有个兄弟在街上混饭吃的流氓兄弟,便是得罪了那群叫花子,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 你这般富贵人物,还是离他们那些贱骨头远一点吧。” 孟修远闻言,先是愣了片刻,而后不由得哑然失笑。 穿越三十年,若不是这跑堂伙计提醒,他还真忘了这天龙世界,丐帮的总舵便在洛阳城中。 还好问了一问,不然许是便闹出什么乌龙来了。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这是茶钱,多了的便算是我感谢你。” 言罢,孟修远便放下一小块碎银在桌上,站起身来了当即出了茶馆。 既然乔峰在这洛阳城中,他自然是要去见一见的。 若是这乔大哥有空,他们两人一同回家看望乔三槐夫妇,想来二老一定会更加高兴。 那跑堂伙计见了桌上的银子两眼冒光,赶忙捡了起来。可再一想孟修远的话,显然是没将他的提醒听进耳中。 秉着心中的那一点善念,这跑堂伙计还想着追上去劝一劝孟修远,可哪知追出门时,却已经全然不见了孟修远的身影。 见此,这跑堂小哥也只能摇了摇头,感叹这年轻公子虽然为人不错,却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希望他别出什么大麻烦就好。 …… 出了茶馆的孟修远刚好见远处有几个乞丐走过,看那身形,显然都是有些粗陋的外家功夫在身的,许就是丐帮弟子。 于是,孟修远当即便展开身形,似一阵清风般追了上去,跟着他们直拐入了一条暗巷之中。 “几位先别走,我有一事想要拜托……” 他走到近前,客气开口,想要让这几个乞丐帮着引路去找他们的帮主乔峰。 却没想,正好见他们几个围成一圈,手里拿着一个绣着牡丹花的丝绸钱袋,正贼笑着往外倒银子。 显然,这钱袋不会是他们几个的东西,而他们之所到这小巷中来,也就是为了来分赃的。 “什么人,鬼鬼祟祟?” “好小子,你想逞英雄,管老子们的闲事?!” “他娘的,真是晦气……小子,不想挨打就别出声,明白么?” 这几个乞丐突听得孟修远的声音,许是做贼心虚,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可待他们反应过来,看清孟修远这清秀隽逸的面容和并不算魁梧的身材,当即便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反着倒打一耙,凶恶地朝孟修远叫骂了起来。 更甚者,他们一边骂,还一边迅速朝孟修远身边围了上来。手持竹棒围了一圈,似是怕孟修远跑了一般。 显然,他们见孟修远这幅俊秀年轻的样子,以为他是见义勇为的愣头青,想要回那钱袋。 而孟修远见此情形,则不由摇了摇头,暗道这丐帮果然是鱼龙混杂,底层素质堪忧。 即便有国家大义在前,即便是乔峰已经做了七八年帮主了,也改变不了这乞丐组成帮派的天然本质。 乞丐看孟修远非但不认错投降,反倒一脸看不起他们的样子,立时心中怒火更盛,当即便互相对了个眼神,而后齐齐挥棒朝孟修远打了过来。 “你又是什么东西,还敢瞧不起你爷爷们?!” 孟修远听他们出言不逊,不由得当即眉头一皱。 可再想着毕竟这都是乔峰的手下,所以孟修远便也没有出手太重,只轻轻一挥袖袍,便让他们打来的竹棍纷纷回弹而去,精准地击在他们的嘴上。 听得“啊”地几声痛苦,这群乞丐纷纷躺倒在地,口中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出。 这一击之后,孟修远本想应该已经教训、震慑住他们了,便要表明身份,让他们引路去见乔峰。 却没想,片刻之后,这几个乞丐从地上爬起,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却并非畏惧,而是深深的敌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就是慕容复?!” 惊呼间,这群乞丐很有默契地分为两批,靠近孟修远的几个似是舍生忘死一般朝孟修远又围了上来,欲以此来拖延住他。而距离孟修远较远的一个小乞丐,则是一边往巷口跑去,一边口中努力发出“喔喔”低沉犬吠声,听起来像是什么暗号。 显然,这群武功低微、没有见识的乞丐是有所误会,正要去招呼援兵一起围剿孟修远。 见此情形,孟修远有些哭笑不得,可也赶忙出口解释道: “我不是慕容复,我是你们乔帮主的朋友,有事情要见他。” 哪想,这群乞丐虽然素质不怎么样,但却都是十分忠心,全然不顾孟修远武功远高于他们,仍是欲上前和他搏命: “放屁,我家帮主英雄了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你这般小人,不配与他齐名!” 正怒喝时,几个乞丐已经冲直孟修远近前,齐齐朝孟修远合身飞扑而来,看着像是要合力擒抱住他,以此拖延时间。 孟修远见状无奈,只得轻出数指,以《一阳指》的指力凌空点住了他们的穴道,稍稍撤步躲开位置,让他们一个个身体僵硬地落在地面上。 于此时,孟修远便听着外面的街道杂乱而密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显然便是朝着他来的。 见此,孟修远无奈一笑,缓步迎着走了上去。 虽然这状况有些出人意料,不过显然,他应该是能见那位相别多年的乔大哥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8 亢龙有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没待孟修远走出暗巷,便见迎面来了乌泱泱几十号人。 这群人个个神清气足、步伐稳健有力,要么便是魁梧强壮、相貌威严,要么便是皮肤白皙、相貌儒雅,显然皆有不错的功夫在身上,非同一般江湖人物。 若非他们拿着竹棒、衣衫褴褛,孟修远绝认不出他们是丐帮中人。 其中为首的是一个长臂老者,身上背着一口麻袋,面色严峻冷漠。 他本就脸上带着怒意而来,这一进了巷子,看到孟修远身后那些被点中穴道扑倒在地的几个丐帮弟子,当即便以为是又损了几个帮众性命,脸上不由更为阴冷: “恶贼,你杀我马兄弟不说,现在竟然还不顾身份,连这般小辈弟子也不放过……” 未待话说完,这长臂老者便已经抡起肩上的麻袋朝孟修远击来,麻袋受风吹鼓,口子张开,便向孟修远头顶罩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修远见状,只觉得这老者身上污秽发臭,那口麻袋里又有“簌簌”地细微动静传来,显然是有什么活物在其中,不由眉头微皱。 他向来是个有些爱干净的人,自是不愿与这老乞丐沾边,当即足下一动,倒使《凌波微步》,顷刻间便似一道清风幻影般退开丈余距离。 “误会了,我不是慕容复,是你这些弟子认错了我的武功。 我叫孟修远,是你家帮主的邻居,年幼时便和他熟识。 今日正巧路过洛阳,便想着与他一会。 你把你乔帮主叫来,他自然认得我。” 孟修远与这群丐帮中人无仇无怨,一切都是误会使然,便不想继续把事情闹大。 所以哪怕对面众人无礼在先,他也想着尽可能将事情说明白,莫要伤了和气等会让乔峰为难。 却不想,这长臂老者听了孟修远的话,当即眉头愈发紧皱,出口喝道: “哼,编得这般错漏谎话,也不事先打听打听。 乔帮主出身农家,哪来你这般年纪轻轻便武功惊人的邻居? 我本来还道是要先将你擒拿下来审问一番,却没想你自己就先漏了马脚……” 说话间,这长臂老者愈发确认孟修远有鬼,便暗中在背后做了手势,让他身后那些丐帮弟子朝孟修远合围了上来。 这群乞丐刚才见识了孟修远那飘忽若神的凌波微步,心中皆是震惊不已,不敢怠慢,一个个紧握手中竹棒,站位错落有致颇有规律,也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阵法。 孟修远见状无奈,略朝身后撤步,想着只要等乔峰来了便一切真相大白,所以仍是不太愿意出手伤人。 哪知正此时,暗巷另一头又涌入一群叫花,一边喝骂一边朝这边冲来,显然,是想将孟修远堵死在这暗巷之中。 看眼前场景,孟修远略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考该怎么处理。 其实他若要出手,拿下这群叫花子也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 只不过听这长臂老者说什么“你杀我马兄弟”这样的话,显然是他们那副帮主马大元已死,而且正是死在了自己的拿手绝技之下,所以这些丐帮中人才会如此暴躁惊怒。 而孟修远这年纪轻轻、容貌俊美、武功高强的人突然出现打伤了丐帮弟子,也难怪会被怀疑到身上,被错认成了慕容复。 考虑这些,又看着乔峰的面子,孟修远便不愿与这些叫花子一般见识,只待拖延到那乔大哥到场也就罢了。 眼见巷子两侧的乞丐已经快要合拢到了身前,不愿动手的孟修远索性足尖一点,身形原地飘飞而起,往身侧房檐上而去。 “快放暗器!” “慕容小贼,你往哪跑?!” “给马副帮主报仇!” 霎时间,无数毒针飞镖、破瓦石子往孟修远身上飞来,更有甚者,其中还夹杂着那长臂老乞丐甩来的一条五彩毒蝎子,明显是直欲致孟修远于死地。 见状,孟修远也忍不住眉头微皱,心中有些生气,当即站在屋檐上,右手袖袍朝下面巷子中轻挥,掀起一阵浩瀚气浪。 这一招之下,不仅那些暗器毒物尽皆被吹飞,更是在地上扬起许多砂石尘土,直吹在小巷中这些叫花子们身上。 虽仍是没有伤人,却迷得他们眼睛睁不开、身上被小石子打得生疼,不由得“哎幼、哎幼”地叫成了一片。 下一刻,惩戒完这些叫花子的孟修远正待要纵身离开之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怒喝声: “住手!” 孟修远闻声赶忙转头望去,便见果然正是他那阔别多年的乔峰乔大哥,正踏着房顶砖瓦飞驰而来。 只不过,因为角度问题,乔峰看不到孟修远身下小巷之中那些丐帮弟子的情况,只听得一声声熟悉痛呼,便也误会了是这“慕容复”已经朝他这些丐帮帮众痛下毒手了,不由勃然大怒。 其实此时,孟修远早已经转过了身来,乔峰是能看得清他的面容的。 但因为马大元之死,乔峰原本就已经心中悲痛万分,现在听得手下报告,说见慕容复又在洛阳城中行凶,要谋害丐帮帮众。 他赶忙前来查明情况,果然见这“慕容复”正在出手行凶伤人。 于此时,乔峰一身凶性当即被激起,已经是红了眼睛。 这般情况下,即便目光扫过孟修远的脸,他又哪里能认得出来这个有七八年没见过的小兄弟。 因而,尚距离孟修远七八丈远的乔峰,便已经含怒出手,右手呼地一掌,全力往孟修远身上拍来。 似是还不满意掌中威力,那乔峰右掌才出,身子急速继续往前勐窜了一节,已抢到离孟修远三四丈外,接着又是用左掌拍出,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地压将过来 这一招双掌合璧威力极大,如怒潮狂涌,势不可当,又如是一堵无形的高墙,无处可躲。 孟修远见此情形,无奈摇头之余,心中却也是有些暗自兴奋。 他认出,乔峰这前后两掌,用的都是那《降龙二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一式,威力颇为不俗。 穿越两世,加起来三十年时间,孟修远还从未面对过如此狂发霸道的掌力,不由得激起了他作为武者的那一点胜负心。 “哈哈,乔大哥,你这是一见面就考较我啊……” 谈笑间,孟修远同样右掌勐然拍出,毫不取巧地直往乔峰这掌力迎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双方掌力碰撞炸裂,气劲四散而逸。 乔峰第一时间,见这“慕容复”竟能硬接他两掌合击,还面上似有微笑,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敌人厉害难缠。 高手过招,电光火石间由不得多想,乔峰依凭自己那超凡脱俗的战斗意识,只瞬息间就调整好了内息,随即鼓足生平之内力,全力出手,以一招“见龙在田”再次攻出。 这“见龙在田”出自易经乾卦,辞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掌力霸道异常,为降龙十八掌最强的一招,也是乔峰最得手的一招,过往用其击毙了不知道多少恶贼强敌。 乔峰使这一式,便是不欲多做缠斗,直想当即分出胜负生死。 可就在招式将出未出之时,孟修远那句“乔大哥”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不由得有些奇怪,不知其到底是什么意思。 恍忽间,乔峰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惊觉之下,再细看孟修远面容,才认出了孟修远的身份。 “啊?!” 惊呼一声,乔峰急忙想要撤开掌力,却已经是全然来不及了。山呼海啸一般的霸道掌风直往孟修远身上扑去,似要将他那高挑的身子四分五裂。 于此刻,乔峰心中懊悔难当,万分担心自己这鲁莽一掌,会伤到对面那正笑着朝他打招呼的俊秀青年。 好在,下一刻他只听得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孟修远再次硬接住了他的一掌,仍是那一副澹然微笑的样子看着他。 乔峰见状,既欢喜又有些紧张,赶忙快步上前扶住孟修远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孟兄弟……孟兄弟,你没事吧?!” 孟修远闻声,轻轻摇了摇头,故意与他开玩笑说道: “乔大哥,放心,我没事。 不过几年不见,你这功夫练得不太行啊,竟是做不到收放自如…… 幸好是我,换做别人,许是一掌就被你打死了。” 乔峰闻言,心中十分羞愧,只道是孟修远这话虽然语气是在开玩笑,但却说的一点也没错。 要不是这几年未见的孟兄弟,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身绝世神功,换做功夫稍微弱一些的人,确实很可能就被他这一掌给无辜打死了。 握紧双拳,乔峰狠狠地朝自己大腿上锤了一下,抬起头便欲向孟修远认真道歉。却不想,孟修远先他一步开口,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乔大哥,我这次途径洛阳,便是为了回去看看大叔和大娘。 你若有空,不如收拾了这里的残局,和我一同回去一趟?” 说着,孟修远指了指屋檐下面的暗巷。 只见这小巷之中,烟尘已经散去,一众丐帮弟子灰头土脸却没受什么伤,皆是目光诧异地看着屋檐上停手讲和的二人。 乔峰闻声稍愣片刻,随即朝孟修远点了点头,干脆说道: “我接下来有马兄弟那些事要处理,许是要离开洛阳,很久不能回来了。 现在回去看看爹娘,朝他们嘱托一番也好。 孟兄弟,你给我些时间。待我处理一下帮中事务,咱们便一起上路。” …… 第二日清早,孟修远和乔峰二人于洛阳城门口会和,直往少室山而去。 这一路不过百余里,两人没有去借马,而是沿着官路徒步走着。 约莫刚走出两三里,乔峰便忍不住朝孟修远开口道: “孟兄弟,昨日真是对不起。 我有一个至交好友,前些日子死于自己成名绝技,大家都说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下的毒手。 帮中弟子痛心疾首,各地分舵齐聚洛阳,商议找那慕容复报仇。 我本想着这事情之中或许有所不为人知的秘密,便约束帮中弟子,让他们不得冲动,要待查明真相之后再做打算。 哪想这时候恰好传来消息,说是洛阳城中有一个武功高强、容貌俊雅的青年公子,正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夫在杀伤我帮中弟子……” 说到这里,乔峰微微摇了摇头,似是仍在为昨日的事情懊悔。 孟修远见状,却是不和他搭话,径自笑着说道: “乔大哥,莫要闲聊了。 咱们现在若是走的太慢,许是能回去都吃不上热乎的中午饭。 不如,咱们加快些脚步如何?” 乔峰闻言,知道孟修远这是没把昨天的那误会当回事,故意岔开了话题不愿再提,不由得心中一暖。 以他豪爽的性格,自是不会再扭扭捏捏,当即朝孟修远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不过乔峰刚要运气迈步,却突然发觉,孟修远此时身上背着大包小包许多东西,不由得出言问道: “孟兄弟,你身上背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拿些?” 孟修远闻言一乐,故意与乔峰玩笑道: “都是给大叔大娘带回去的礼物,我昨天可是挑了许久,才努力选齐了的。 怎么,你是回家忘了买东西,觉着空着手不好进门,想从我这里顺几个? 那可不行。 我这许多年都没回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比你这当儿子的表现好些,不然大叔大娘可不与我亲近了……” 说话间,孟修远朝乔峰微微一笑,随即足尖轻点,整个身子便朝前方飘然而去。 乔峰见状,同样脸上挂起笑意,豪情四射,运足真气大步向前窜出,直朝孟修远追去。 顷刻间,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大路疾驰而过,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道旁树木纷纷从身边掠过。 期间乔峰盯着孟修远的背影,几次想着急运内功、发力狂奔,加油追赶上去与他并肩同行。 可结果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孟修远却都依然领先在他身前三丈之处,飘飘然似闲庭信步一般地飞纵起落,全然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见此,乔峰心中十分感叹,暗道昨日孟修远能够硬接他三掌,本已经算是这江湖间难得一遇的高手了。 却没想,今日一见,这般内功和轻功修为,更是全然在他之上。 也不知这位孟兄弟几年间到底有了什么奇遇、拜了什么仙师,才能短短时间,练出了这么一身超凡脱俗的绝世武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59 潜龙在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与乔峰这般你追我赶、比拼脚力,自然是行得极快。 刚晌午时分,两人便已经抵达了少室山脚下。 于一处山岗之上,两人站定脚步,稍稍歇息消汗。 抬头远眺,见那熟悉的小村中炊烟鸟鸟升起,孟修远与乔峰心里都十分感慨,却又都默不作声。 “乔大哥,你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孟修远突然打破安静,开口朝乔峰问道。 “嗯,应该是去年重阳节,我恰好回洛阳总舵办事,才顺路回来看了看爹娘。 现在想来,也确实过去许久了。” 乔峰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略有些惭愧地说道。 他自加入丐帮以来,总是天南海北地奔波忙碌。哪怕这丐帮总舵就在洛阳,就在离家半日路程的地方,他却也没经常回来看看。 孟修远摇了摇头,朝乔峰说道: “那你也比我好得多,我这一走,便是七年杳无音信。” 乔峰闻声,不知孟修远是什么意思,抬头想去看孟修远的表情。却见他已经离了原地,正往村子方向迈步走去。 “咱们快些吧,我见大叔大娘屋子,已经有炊烟升起,他们应该是正在做饭了。” 孟修远的声音自前面飘然传来。 乔峰闻声下意识聚气于眼,努力往村子深处望去。果然,见自家屋子上方隐约有白烟冒出。 只是这距离遥远,他看得也是朦朦胧胧不太确定。 见此,乔峰心中不由感叹,这位孟兄弟果然处处惊人,连这眼功都不同寻常。 不过眼看孟修远走远,他也来不及多想,赶忙迅步追了上去。 …… “爹,娘,我们回来了!” 还未待进门,乔峰便隔着院墙朝家中招呼道。 “峰儿,是峰儿。你怎么回来了?!” 院内随即响起两道熟悉而亲切的招呼声,那声音中满是惊喜。 孟修远和乔峰步伐极快,走入院门时,见乔大娘正蹲坐在地上洗菜,而乔三槐则是正在弯腰噼木砍柴,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活计。 二老听得院门响动,抬头望来,见乔峰身后,竟是还跟着一个孟修远,霎时间皆是身子一颤,当即撒下手中东西奔了过来。 “孟小哥?!你……你也回来了? 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啊,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乔大娘用力扯着孟修远的袖子,似是怕他又丢了一般,紧紧拢在怀中,只两句话眼泪便已经落了下来。 乔三槐见妻子如此激动,赶忙拦着她道: “老婆子,你这是做什么,孟小哥回来不是好事么,你别哭哭啼啼的。 我早便说了,孟小哥看着就是机灵有福的人,又怎么会出事。 也就是你妇道人家没见识,一天到晚地瞎琢磨。” 这乔大叔虽说是在劝乔大娘,可说着说着,自己也是鼻子一酸,不由得红了眼眶,赶忙侧过头去不让乔峰和孟修远看到。 “大叔、大娘,我回来了。” 孟修远望着乔三槐夫妇那苍老了许多的脸庞上涕泗纵横,不由心中一痛,暗骂自己实在是无情,欠缺了许多考虑。 若是当年前往西域之前,写下几封书信,托人每年送回来,又怎的会让这老两口七年间如此替他担忧。 他刚才站在那山岗上,之所以问乔峰那些话,其实便是触景生情,稍微猜想到了此时这般状况,有些近乡情怯。 现在真见到了这一幕,只觉得愧疚万分,难以言喻。 “爹,娘,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乔峰见状先是一愣,而后上前扶着乔三槐夫妇轻声说道。 说实话,眼前这一幕,着实是让他这个当儿子的有些意外。 由于十六岁便加入丐帮、鲜少回家,所以乔峰只知道这孟修远帮着照顾了家中几年,却并不知晓自己父母竟是与这位孟兄弟有这么深的感情。 现在回想,怪不得他这些年来每次回家,爹娘都会托他想办法于江湖上打听孟修远的消息,说是死是活都想有个准信。 乔峰虽是每次都朝丐帮弟子吩咐下去了,但却也没把这当做个大事,只当是二老心地善良而已。 见得此刻爹娘这般泣不成声的样子,他心中不由得也泛起了丝丝愧疚。 “对,对,先进屋。 孟小哥和峰儿远道回来,快先让他们歇一歇。” 乔三槐赶忙偷偷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 这不算宽敞的农屋之中,孟修远一件件从包袱里拿出提前买好的礼物,乔三槐夫妇却是都只略微瞟了一眼,便又将目光聚焦回了他的身上。 “孟小哥长得越来越俊了,可惜就是瘦了一些,没小时候壮实……” “唉,孟小哥一直都饭量大,出门在外、风餐露宿地,经常都吃不饱肚子吧。” 老两口上下打量了孟修远半天,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都显得有些担忧,朝孟修远试探地问道。 孟修远闻声一乐,想着自己在翠谷中这些年吃的灵鱼灵果,不由开口解释道: “大叔大娘,我这几年日子可过得好着呢,从也没有饿肚子的时候。 我吃的那些佳肴美味,莫说你二老,便是乔大哥这个做帮主的也没机会吃到。 若非携带不便,其实有许多好东西,我也想带回来请你们尝尝。” 乔三槐夫妇闻言,听孟修远吹得这么厉害,却是愈发不太相信了,摇了摇头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很有默契地一起站了起来: “孟小哥、峰儿,你好好歇着,我们俩去地里拔几颗菜、再去村口打两壶酒回来。 锅里烧着的饭你们不用管,等柴火灭了自己便好了。” 乔三槐夫妇知道孟修远、乔峰二人不懂烧饭做菜,耐心地嘱托道。 孟修远二人闻声,自是不想让老两口跑腿,都出言表示自己去就行了。可乔三槐夫妇却是态度很强硬,非要自己去,让孟修远和乔峰在屋里歇着。 见状,孟修远二人都看出,这是乔三槐夫妇心里有事、瞒着不愿说,就也不好强问,只得点了点头,目送二老出门。 半晌过后,乔大娘提着几颗菜先一步回来,一进院门就招呼道: “峰儿,你出来,帮我去井里打些水,我摘的这些菜要洗一洗。” 乔峰闻言当即起身出屋,孟修远本也想着出去帮忙,却又被乔大娘劝了回来,只得坐在桌前一个人发愣。 不想,片刻之后,院外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声对话。 “峰儿,你这次回来,还是待一夜就走么?”乔大娘压低声音,小声朝乔峰问道。 “是啊,娘,怎么了?”乔峰见状虽有些奇怪,可也下意识地学着乔大娘,同样压低了声音。 “嗯,我和你爹刚刚商量了些事情,既然你急着要走,便现在跟你说说……” 言语间,乔大娘似是有些犹豫,不过片刻之后,她还是接着问道: “峰儿,孟小哥回来路上有没有和你交过底,他是不是这些年在外面都过得很艰难? 是在江湖上生活不下去,所以才回来的吧?” 乔峰闻言一愣,片刻之后才小声答道: “没有啊,娘,你怎么会这么想?” 乔大娘声音低沉,又朝乔峰说道: “我和你爹虽没见识,可也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 孟小哥这些年在外面,一定是没闯出名堂,走投无路。 不然也不会让你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他。” 乔峰听到这里,赶忙朝乔大娘解释道: “娘,你误会了。孟兄弟虽然确实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可本事却不小。 他的武功,恐怕还在我之上。 而且你不也是看见了么,他还给你们带了这么多礼物回来。” 乔大娘闻声却是一点也不信,朝乔峰道: “峰儿,你怎的也帮着孟小哥骗娘。 他怎么可能只练了几年武功,便都比你厉害了。 还有那些东西,大半也都是你帮着买的吧。” 乔峰闻声刚还要解释,却听乔大娘十分笃定地说道: “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哪里还会有假。 孟小哥身上穿着的那身青袍,还有脚上的那双皮靴,都是我们当年买给他的。 这么多年,竟是也没有换过。 你说说,若是孟小哥日子过得好,有怎么会连第二套拿得出手的行头也没有。” 言语间,乔大娘的声音愈发有些哀叹,接着道: “还有孟小哥手上那把剑,也是当年我和你爹被镇上那个刘铁匠蒙了,花了冤枉钱给他打的。 我们也是这两年才知道,那刘铁匠根本都是在吹牛,哪里会打什么长剑兵器。 有一个路过的武林人士,从他那里买了一把长刀,没用两天便断了,当即便回来找他算账。 那刘铁匠的铺子被砸,人也被打得躺在床上半年下不来,就这,也因为骗人心虚,不敢报官。 你说说,若是孟小哥真有本事,又怎的会七年过去,还拿着这么一把破剑。” 乔峰听母亲这么说,一时间哑然。 他也没想过,孟修远行事竟是如此与众不同。 乔大娘见儿子不说话,当即便愈发确定心中所想,吸了口气,酝酿片刻后朝乔峰开口道: “峰儿,有些话,你爹是当家的不好同你说,只能娘跟你说。 希望你听了,不要怪娘。” “娘,我怎么会怪你?”乔峰赶忙答道。 “嗯,那便好。”乔大娘声音迟疑,似是也有些不好开口,不过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我和你爹商量了,这孟小哥既然活着回来,我们便不能不管他。 我们老了,也没什么本事,这些年攒了些家底,大多也都是你带回孝敬我们的财物。 本来这些,都该是留着给你娶妻生子的。 但是现在,便算我们老两口对不住你,想从中分出一些,给孟小哥成家生活……” 乔峰听闻乔大娘的这番话,知道她误会很深,不过见其这么笃定认真的模样,却也一时不好解释,只好笑着说道: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那些身外之物,我乔峰什么时候在意过……” 乔大娘闻言,未待儿子说完,便先一步打断道: “峰儿,你听娘说完。 娘知道,你有本事,不在乎这些。 连少林寺中的师父们,都时常夸赞你是大英雄、大豪杰。 可这事确实是爹娘对不住你,所以还是要说得清楚。 这家里的东西,本来无论是多是少、是好是坏,都该是留给你的。 但孟小哥他从小没爹没娘,又不似你这般幸运,能和少林寺的高僧们学得一身好武艺。 若我们俩再不管他,那天底下便没有人管他了。 所以你多担待一些,日后若是有机会,也尽量帮他一把……” …… 坐在屋中的孟修远,自是将乔峰与乔大娘的这些话都听到了耳中。 一开始,他听着乔大娘说起他那衣服、皮靴和长剑时,还有些觉得好笑,暗道自己故意留着这一身装扮作为纪念,反倒让这老两口误会了。 可听到最后,他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收敛,深吸一口气。 乔三槐夫妇这朴实而真挚的关心,超出了意料。 再对比起自己这些年对他夫妇的不闻不问、不想不念,孟修远愈发愧疚难当。 仔细想想,许是他转世而来,天然便带着那“紫霄神剑”孟少侠的心态,眼光只放在了这天龙世界中的神功秘籍、绝顶高手。 于这小村子里生活的那些平澹时间,他都只当做了是潜龙在渊。 所以对这恩情深重的乔三槐夫妇,虽也是感激,却远不如前世面对师父张三丰时那般深刻。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呆坐在了原地,胸中百感交集。 …… 正晌午时,乔三槐夫妇家中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众人纷纷上桌,推杯换盏间,脸上满是喜色,唯有孟修远神情一直有些深沉,好似有什么心事。 乔三槐夫妇见状,本来开口想问,但却又怕戳到孟修远的痛处,便只得一再劝他多吃菜、多喝酒。 孟修远闷头吃了三个烙饼、两盘菜,又喝了大大的一碗米酒,才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乔三槐夫妇开口道: “大叔、大娘,这些年来是我不对,全然忘了传回来消息,让你们二老担心了。” 乔三槐夫妇闻言,赶忙摇头,纷纷表示能见孟修远能平安归来,比什么都强。 孟修远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一脸认真地又开口说道: “我这些年出门,武功已成,今日回来,便一定要报答你二老对我的恩情。 你们只当我是和乔大哥一样,随意差使我便是,万不要见外。” 说着,孟修远伸手一抓,三尺外柜子上的一个小包袱当即朝他凌空飞来。 解开包袱往外一倒,哗啦啦都是雪亮的银子。 “大叔,大娘。我本来还有些事情要做,不过现在看来,那些其实都不重要了。 明天一早,我便带你们走。 咱们去江南,找一处风景宜人、环境清幽的地方,好好住下。 我一定要让你们二老颐享天年,长命百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0 谈笑对饮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见孟修远如此动作,乔峰和乔三槐夫妇皆是大为惊讶。 其中让乔峰看不透的是,孟修远这一手隔空取物的功夫,使得潇洒飘逸,显然十分地高明,却看不出是何门何派的武学。 乔峰在少林习武时,曾得传一式绝技,名为“擒龙功”,练到高深处,同样能够隔空取物。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但他凭心而论,自己动手时,绝做不到似孟修远刚才那般随心所欲、不着痕迹,显然孟修远这手功夫还在他之上。 联想起自昨日相见以来,孟修远展示出的种种神功绝技,乔峰不由得愈发好奇孟修远这身本事到底从何而来。 不过这饭桌之上,孟修远不主动开口,他也不好多聊这事,便只能将这份好奇心压下。 而乔三槐夫妇,年纪大了眼神昏花,加之刚才孟修远出手太快,便并没有看到这凌空取物的神迹。 但面前这一包白花花的银子,对他们来说,便已经是足够惊讶得浑身发颤了: “孟……孟小哥,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乔三槐夫妇与孟修远相处时向来客气守礼,虽是他们将孟修远喂养大的,但从不会挟恩自重,以长辈、恩人的姿态来训斥孟修远。 因而哪怕在看到这一大包银子之后,他们十分担心,怕是不是孟修远误入歧途、坑蒙拐骗才得来了这么多钱财,可话到嘴边,二老仍是没有把话说得太过直接。 孟修远见状,自是看出了乔三槐夫妇的心思,微微一笑,朝他们二老温声解释道: “大叔、大娘,你们放心,这些钱来路都很正,绝没有什么不光彩的。 我这几年学艺有成,救了一个武林前辈的性命,这些银子都是他徒弟送来感谢我的。” 乔三槐夫妇闻言有些发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打心底,是不相信孟修远能短短几年便能飞黄腾达的,但想着孟修远向来老实,面子也薄,所以也不好直接开口说他骗人如何。 孟修远自是知道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为免误会麻烦,他当即拿起两个酒碗,一边往里面倒着米酒一边说道: “这些年的事情说来话长,一时间讲不完全。 简单来说,便是我遇到了一位隐居山林的老神仙,和他学了许多本事。 你们二位往后无需为我操心了,只安心享福便是。” 言罢,孟修远便双手端起一碗米酒,恭敬地先奉给了乔三槐。 乔大叔见状,虽心中仍不相信孟修远的话,可也还是赶忙点了点头,强作笑意地小心接过酒碗,不愿让孟修远丢了面子。 却不想,他手刚接触酒碗,便不由自主“啊”的一声叫出了口,酒碗随即脱手落在了桌上。 “你这老头子,干什么呢,真是不中用了,连碗都拿不住……” 一旁的乔大娘见状,以为是自己丈夫一时手滑辜负了孟修远的好意,为了圆场,故意出声朝他埋怨道。 但她刚想起身找块抹布收拾残局时,却突然惊讶地发现,这跌落在桌子上的酒碗竟是没有一滴酒水洒出来。 乔大娘惊讶之余,想将那酒碗端过来细看,入手之时,却也是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出了口。 这酒碗摸起来冰冷刺手,碗中酒液更是已经结成了冰,怪不得洒不出来。 “这……孟小哥,难道你真的跟神仙,学了仙法么?” 乔三槐望着孟修远,不可置信地问道。 孟修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又接过那只酒碗恭敬地奉到了乔三槐的面前: “不是什么仙法,就是武学功夫而已。 乔大叔,我观你面色神态,应是肺经有燥热之气。 喝些这凉的米酒,对你身体有好处。” 乔三槐接过酒碗,仔细再看,原来这碗中酒液不过是上面结了一层薄冰而已,冻结得并不严实。被双方这么一耽误,已经稍稍有些融化。 米酒入口,冰凉清爽,确实是感觉胸中燥热大为缓解,说不出的自在。 与此同时,孟修远又另端起一碗酒,恭敬奉于乔大娘: “大娘,我见你脾胃虚寒,你便喝些热乎的吧。” 乔大娘小心接过酒碗,果然感觉手上酒碗热而不烫。 酒液入口,直从喉咙暖到胃囊,舒畅异常。 放下酒碗、再抬头看向孟修远时,老两口脸上的神色便已经改变了,惊喜诧异、欣慰感叹,全没了刚才那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孟修远这小露的一手功夫,可谓是片刻之间便征服他们夫妇,让他们不再怀疑。 实际上,莫说是缺乏武学见识的老两口,就连一旁默默旁观的乔峰,也是不由得为孟修远这其中功夫感叹,心中十分钦佩。 这以内功热酒,对乔峰来说,自不是什么难事。让他全力发挥,便是用内力将一大缸水煮沸,也不过是多费些功夫而已。 可他知道,一个人同时既能做到让酒水结冰,又能做到将酒水加热,却是十分地不容易。 毕竟一个人所修炼出来的内力,要么要么阳刚、要么阴柔、要么便是中正平和。 似孟修远这般,片刻之间阴阳转换,实乃是极为高深的内力技巧,乔峰自认是做不到的。 事实上,孟修远之所以有这么一手,主要还是源于他所修北冥真气阴阳兼具的特性,再辅以他那极为深厚的静功修为,挥手间制冰加热自是不难。 而之前那一手隔空取物,则也是当年于天聋地哑谷中与无崖子交流武学时学来的。 只能说逍遥派的功夫,确有其神奇独到之处。 至少是在这些花里胡哨的方面,远胜于孟修远前世所学的那神韵内敛的武当派功夫。 …… “好啊,孟小哥不仅安全回来了,还学了一身厉害本事。 看来我们这老两口,真的是没见识,全是跟着瞎操心了……” “我早便说了,孟小哥身强体壮、聪明伶俐,天生便不是一般人物。 他能被老神仙看重,收去传授武艺,也都是应该的。 早些晚些,肯定是会有出息的那一天。” 乔三槐夫妇看着神采奕奕的孟修远,不由得十分感慨,皆是欣慰异常。 饭桌上,连往常从不喝酒的乔大娘,都跟着多喝了两大碗米酒,而乔大叔则更是同乔峰、孟修远三人一齐开怀畅饮。 直至老两口都醉了累了,天色也正好渐渐暗了下来。 孟修远和乔峰帮着将乔三槐夫妇搀扶进屋,简单收拾过桌上残局,便各提上两壶酒,很有默契地悄声出了屋子,施展轻功快步出了村子。 村外山岗之上,晚风轻拂,两人席地而坐,谈笑对饮。 “乔大哥,我往来可是鲜少饮酒的。 若我没记错,这一生之中的酒,可都是同你一起喝的。” 孟修远晃了晃略有些醉意的脑袋,朝乔峰笑着说道。 “哈哈,大好男儿,喝些酒不是应该的么。 酒逢知己千杯少,就是和英雄好汉一起喝酒,才有意思。 来,孟兄弟,我敬你,敬你将我爹娘这般放在心上,比我这当儿子的都称职多了。” 乔峰哈哈一笑,说着便兀自灌了一大口酒。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同样提起酒壶朝乔峰道: “大叔大娘对我恩情深重,我孝敬他们是天经地义。 不过乔大哥你说得对,这酒,确实要和英雄豪杰一起喝才更爽快。” 言罢,孟修远同样仰头豪饮,与平时飘逸出尘的样子大为不同。 两人边喝边聊,讲起这些年于江湖上遇到的事情,谈起自己习武学艺时的经历,好不畅快。 只是孟修远毕竟大部分武艺来自前世,很多事情不便讲清,便不由得多少含湖了一些。 乔峰听了也不在意,因为他能感觉得出,这位孟兄弟虽消失的这几年经历颇为神秘,但他身上那股善心和正义,却是掩盖不住的。 尤其是当孟修远无意间聊起他往来遇到的一些强盗匪徒、无辜百姓的事情,讲得十分真切生动。 乔峰明白,非得是真的经常惩恶扬善、扶危济困的大侠士,才能有孟修远这般言行。 至此,乔峰也不由得敞开胸怀,朝孟修远真心实意地讲到: “孟兄弟,我能看得出,你不仅武功高强,更是难得有一副仁慈侠义的心肠。 却不知,你对当今辽宋两国之间形式,有何看法?” 孟修远闻言一愣,不知乔峰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事。 乔峰见孟修远不言语,便以为是他年纪尚小,对国家大事没太多涉及,便又开口朝他说道: “孟兄弟,你于江湖之上扶危济困、惩恶扬善,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如今天下,于我大宋百姓危害最大的,却是北面那些狼子野心的契丹人。 你许是没去过辽宋边境,所以没见过那里的惨状…… 每次那些契丹狗贼越过边境,来我大宋之内‘打草谷’,便不知会犯下多少恶行、使得多少无辜宋人家破人亡。 可恨我大宋朝廷软弱,只能任其胡来。 我丐帮弟子,多年以来便是为了保家卫国,与那契丹狗贼处处作对。 孟兄弟,你若闲来无事,自可去辽宋边关看看,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乔峰言语之间,怒意横生,本就威严雄壮的样子变得愈发骇人,一双厚实苍劲的大手紧紧握拳,似是恨不得此刻便再到辽宋边界与契丹人厮杀一般。 孟修远见他如此,再思及他的血统出身,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 半晌过后,孟修远才缓缓开口,朝乔峰问道: “乔大哥,你亲手杀过契丹人么?” 乔峰闻言哈哈大笑,看了看孟修远脸上那略显忧愁的样子,当即朗声说道: “哈哈哈,那是自然,不仅杀过,还杀了许多。 从那些侵犯我边境的契丹骑兵,到那指挥军队的契丹将领,我只要遇见,全然都没有放过。 想当年丐帮前任汪帮主,要传位于我时,给我立下三大难题,又让我去做七大功劳,其中有好几项,便都是去刺杀辽国边境的军官要员。 孟兄弟,我知道你为人仁善,但那契丹狗贼凶狠残暴,你若不杀他们,便是于我大宋百姓大大地不利。 对付他们,莫要太过犹豫。” 孟修远闻言,心中愈发感觉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点了点头,朝乔峰说道: “我身为汉人,自是不会眼看同胞受难而不顾。 那些契丹人若想犯我百姓、奸淫掳掠,我定也不会不管。” 乔峰见孟修远这幅态度,只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没有白费,不由得心中十分欣慰。笑着拍了拍孟修远的肩膀,没有说话,而是仰头又畅快地灌了一大口酒。 而孟修远此时也在暗中观察乔峰的表情,见他如此心态,则是不免为这位乔大哥感叹。 本来,孟修远下午在饭桌上时还想着,哪怕看在乔三槐夫妇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应该去往丐帮一趟,想办法将从那马夫人康敏下手,将往后那一系列针对乔峰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 可现在看来,乔峰这一生的悲剧,从他出生之时便已经定下了基调。 若是瞒着乔峰,让他继续以丐帮帮主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让他继续帮着宋人击杀自己的契丹同胞,何尝不也是十分残忍呢。 许是彻底地闹一番,让乔峰舍却丐帮往日的一切,全然地变成萧峰,他以后的日子才会过得真切一些。 一时间,孟修远不由得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这个豪爽康慨的汉子。 乔峰放下酒壶,见孟修远一副低沉的样子,不由出言道: “怎么了,孟兄弟,是哪里不对么? 啊……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非强逼着你如何,你莫要放在心上。 咱们不说这些,来,接着喝酒!” 乔峰见状,以为是话题太过沉重,让孟修远不舒服了,便笑着摆了摆手,又将酒壶提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孟修远却是没有同乔峰接着喝酒,而是沉吟片刻之后,突然朝乔峰说道: “乔大哥,咱们这光喝酒也没意思。 我自功夫成就以来,除我师父以外,确实没遇见过太多高手。 不如咱俩过两手,比划比划?”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1 掌出有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乔峰闻言只稍愣片刻,便当即放下酒壶,爽朗笑道: “好,孟兄弟的武功,我早便心中好奇。 若能亲自见识一下,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 我少年时最喜欢的便是练武和喝酒,可是后来功夫渐高,身边能过上两手的人便渐渐变少,这练武也就少了许多趣味,只有喝酒这个爱好一直不变。 现在有孟兄弟你做对手,想来打上一场,许是比喝酒还要痛快!” 自昨日相见以来,乔峰几次见到孟修远展露武功,无不惊叹,只觉得其深藏不漏、神秘莫测。 便是传授他武艺的少林玄苦大师、丐帮帮主汪剑通的武功,在乔峰看来,许是也不及这位年轻的孟兄弟。 年近三十,乔峰虽不再似少年时那般好武成痴,可见了这般绝顶高手,却也打心底地想要过上两招。 现在孟修远说是有意切磋一下,乔峰自然是觉得再好不过。 清风微拂,月色皎洁,山岗之上两人微笑对立,都对接下来的这场较量充满了期待。 “乔大哥,不如你先攻过来?” 孟修远笑着朝乔峰说了一声,便身子微动,摆了一个双手环抱圆球的姿势。 “哈哈,好,你小心。” 乔峰见孟修远这起手式姿势古怪,竟是从未见过,不由得眼前一亮。也不与孟修远客气,随即便迎面一式“亢龙有悔”朝孟修远拍了过来。 他知道孟修远功夫深厚,昨日全力一掌都没能伤到孟修远,便也没做试探如何,一掌之上已经用上了九分气力。 只不过也正因为他知道孟修远内功深厚,纯以功力他占不了上风,因而他这一掌却是没有击出凌空掌力,而是将劲力藏而不发,只以肉掌往孟修远胸口拍来。 孟修远见状也不慌张,双手画圆,以一股似是轻灵柔和、又似是敦实厚重的劲力,将乔峰这一掌恰好引偏。 乔峰从未见过如此神奇奥妙的功夫,一时间不由起了斗志,当即拳脚并用,直往孟修远身前攻来。 而孟修远则是以不变应万变,双手舞动之间,虽招式各异,可落到实质,却都是在画圈。大圈、小圈、平圈、立圈,一个个太极圆圈发出,刚柔并济、圆转不断,将乔峰精妙招式尽皆化开。 只片刻,两人便已经过了数十招,凶险激烈处数不胜数。 这场面中,看似是双方半斤八两、打了个平手,但其实孟修远心中却明白,自己在这招式比拼中,已经落了下风。 这位乔大哥出手几十招之间,已经分别用了《降龙掌》、《龙爪手》、《降魔掌》甚至是《太祖长拳》等数种功夫。 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浑然天成,全然是出自他那恐怖的战斗本能和绝顶的武学天赋,叫人完全来不及去想如何应对。 只能说,这乔峰不愧是天生战神,无论是什么武功到了他的手里,都能靠着天赋发挥出超常的威力,与张三丰那种高屋建瓴的武学宗师算是殊途同归。 孟修远在交手之前其实便明白,若不以功力压人,单以招式而论,他绝不是乔峰的对手。 但为了将乔峰全情引入这场比武、让他百分百地投入,孟修远却也不得不先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勉力为之。 全靠张真人所传的这一套《太极拳》精深奥妙,搭配上他这些年又将《乾坤大挪移》练成,才能一时间看似轻松地将乔峰的招数尽数接下。 只是,毕竟孟修远前世自学《太极拳》以来,用心钻研的时候不多,终究是没有完全习得这套《太极拳》精髓,略显得有些匠气。 两人拆至一百余招时,乔峰状态渐起、越战越勇,孟修远便就觉得压力越来越大。 再几十招,孟修远已经隐隐能够听到乔峰身后的音响声音传来,乔峰招式威勐凌厉的程度又上一个台阶,使得孟修远有些招架不及。 果然,值此时乔峰突有神来之笔,斜出一掌,却是恰好顺着孟修远运劲的方向击来,使得孟修远这本来要回护的左拳被顺势引走,立时中门大开,太极拳劲算是被破了。 不过见此情形,孟修远倒是没有认输,反倒觉得差不多火候到了,故意笑着朝乔峰说道: “乔大哥,这《太极拳》虽是我师父绝技,我却练得不熟,便先用到这吧。 再往下,我可就要动真格了。” 乔峰经由刚才那一场大战,此时热血上涌,闻言爽朗一笑,朝孟修远大声道: “哈哈哈,孟兄弟果然不同凡响,没练熟的招式都这般精深奥妙。 好,你莫要留手,咱们打个痛快。” 言罢,他也不等孟修远回话,似闪电般一掌已经朝孟修远拍来。 孟修远见状,不再与乔峰见招拆招,而是同样抬手一掌,飘然与乔峰的手掌印在一起。 只听得“轰”的一声响起,气劲四溢间两只手掌互相弹开,乔峰被逼得倒退了半步,而孟修远则是仍站在原地屹然不动。. 乔峰惊诧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孟修远。这是他自功夫大成以来,第一次与人对掌落入下风。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又哈哈一笑,鼓起全身劲力拍出一掌,似惊涛骇浪般朝孟修远再次攻来: “好掌力,再来!” 孟修远见状面不改色,又是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对上去,而结果与刚才全然无二,乔峰略输一筹倒退半步,而孟修远安然立于原地。 这般情形,若是放在切磋刚开始的时候,乔峰许是笑一笑,说一句“孟兄弟果然厉害”,便就认输接着喝酒了。 可现在,之前百余招激烈交手的铺垫,将乔峰身体血脉之中的那股蛮劲、莽劲给激发了出来。用现代科学来讲,就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人已经进入了十分亢奋的状态。 所以此时乔峰非但没有认输,反倒愈发热血上头,不信邪地继续调动起全身气力,以《降龙掌》中最为刚勐霸道的那些招式朝孟修远击来。 而孟修远则都是以《天山六阳掌》的掌法回应,挥手间气随意转,掌力如炽烈骄阳。 双方就这般接连出掌,乔峰越战越勇,每一掌的掌力便会比上一掌强上半分,可即便如此,孟修远的掌力仍是总会比他更胜一筹。 于是每对一掌,乔峰便会倒退半步。十几掌下来,乔峰已经退到孟修远两丈开外,与孟修远隔空而击。 此时乔峰的战意已至顶峰,几乎全然忘了这是一场切磋,下意识双掌齐出,一招“见龙在田”几是发挥出了生平最强的威力,只欲以此一招扭转局面、重占上风。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可就在他掌力即将出手之际,却见孟修远突然放下手掌,开口朝他说到: “乔大哥,咱们这切磋,便就到此为止吧。” “啊?!” 乔峰立时为之一惊,可一掌还是拍了出去。 实际上,以孟修远这开口的时机,他是勉强来得及收回掌力的。但由于热血上涌、全神贯注与运劲使力,乔峰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现在一掌既已击出,又哪里还能控制,乔峰这浩然一击,直似铺天盖地一般地朝孟修远袭去,全然不给孟修远躲闪的机会。 而乔峰自己,也只能眼见孟修远“彭”地受了一掌,倒飞了出去。 “孟兄弟?!” 乔峰大声惊呼,心中抱着万分的悔恨,直往孟修远落地的位置冲去,只觉得这雄健的身躯陡然间被抽去了大半力气。 好在,待乔峰踉踉跄跄地冲直孟修远身前时,却见他已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似没事人一般从地上飘然而起。 “孟兄弟,你没事?!” 乔峰庆幸之余,却也是十分惊讶,孟修远这不挡不拦,身子硬吃他一掌,竟似完全没有受伤。 “还好,就是疼了一点,乔大哥你这一掌着实不轻。” 孟修远揉了揉自己的左肩、胸膛,而后笑着朝乔峰说道。 乔峰这样一道《降龙掌》,自是不那么硬抗下,纵使是孟修远,也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才敢尝试的。 在乔峰出掌之时,孟修远看似没有防备,其实暗中已经运起全部内力,使得北冥真气鼓荡周身,充盈流转,宛若实质。 这《北冥神功》单论护体功效,还要在《九阳神功》之上,孟修远以二百年功力全力运使,再加他那副完美无缺的身体,才能硬抗下乔峰的这一掌。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乔峰见状长舒了一口,可片刻之后,却又忍不住转而问道: “可是,孟兄弟……你为什么要突然撤掌?”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朝乔峰说道: “乔大哥,若换一个功夫差一点的人在你面前,撤不撤掌又有什么区别呢?” 乔峰闻言先是一愣,不懂孟修远说的什么意思。可突然间,他回想起昨日与孟修远刚相见时的场景,顿时明悟,叹气说道: “孟兄弟,你邀我切磋武功,原来都是设计好的。 为的,便是提醒我,行事莫要太过冲动是吧…… 唉,孟兄弟,谢谢你的苦心,我实在惭愧。” 乔峰回想两日间与孟修远的两次交手,觉得孟修远说的很对。 若非孟修远武功绝顶,他此时,或许已经连着两次铸成难以悔改的大祸了。 却没想,孟修远闻声又是摇了摇头,朝乔峰说道: “乔大哥,你这般英雄豪杰,我哪有资格教你做人做事的道理。 只是我看你武功,确实刚勐天下无双,但却也有关键时刻难以操控的弊病。 恰好我有一门功夫,你学了正合适……” 说着,孟修远当即直着一掌朝乔峰胸口拍去,竟似要取他性命一般。 乔峰下意识地赶忙伸手去挡,但下一刻,却感觉不到半点气力袭来,反倒是两人身侧的一颗小树“卡察”一声断成了两截。 “这掌力击出之后,竟能转折拐弯……好妙的功夫。” 乔峰见状,自是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由得心中一凛。他于江湖上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神功秘法。 孟修远点了点头,认真道: “我这招是与一位前辈交流学来的,原本叫做‘白虹掌力’,可使得击出的掌力曲直如意,随心操控。 可惜,这位前辈当时并没从他妻子那将这功夫学全,只学了个大概。 不过即便如此,使得击出的掌力转一个角,还是没问题的。 乔大哥,你那降龙掌若添这么一道功夫做辅助,虽然未必会更具威力,可出掌之际,至少也算是有个可以后悔的机会。” 乔峰听孟修远言语,好似是话里有话,可他也不多想,只向孟修远问道: “孟兄弟,这般神功,你竟愿意教我?” 孟修远笑着点了点头,朝乔峰道: “我小时候,你教我《太祖长拳》,算是为我习武打下了基础。 我现在反过来教你一手功夫,不也应该么。 而且这功夫,你确实应该好好学一学,许是对你将来有些用处。” …… …… 待第二日天明,乔峰吃过早饭,便先启程出发,回洛阳继续处理丐帮事务。 而孟修远则是去附近镇上买了一辆马车,回来载上乔三槐夫妇,当即也不做犹豫,直离开了这座熟悉的小村。 临出发时,乔大叔和乔大娘都是好大地不乐意,一直埋怨孟修远这走得太急,说些什么“明年的佃租刚交,应该去少林寺找大师们退了”、“家里房子应当卖掉,鸡鸭鹅狗也应该卖掉换钱”之类的话。 可孟修远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帮着收拾了些细软,便笑着将他二老强拉上马车。 那萧远山此时是否一定在少林寺中,孟修远不敢确认,也不想打草惊蛇。现下他的第一目标,还是要先保证这乔三槐夫妇的安全。 如现在这般突然出发,那萧远山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过是孤身一人,绝追查不到乔三槐夫妇的行踪。 待到将这二老安置妥当,孟修远腾出手来,再回来处理余下事务,心里也会安稳一些。 如此,三人乘着马车直往东南方向行去,一路上又换了几次座驾,改了几次衣裳,直至入了江南地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2 莳花圣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带乔三槐夫妇赶路,走的都是宽敞官道,因而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曲折。 只不过,这一路倒也不能说就是一帆风顺,刚入江南地界,便来了麻烦。 乔三槐夫妇许是舟车劳顿,又或者水土不服,竟是于路上相继病倒。 孟修远赶忙替他们运气通脉、推血过宫,可惜,他这真气终究不是万能。 《九阴真经》里那“疗伤篇”虽能治得了内伤,却治不了疾病,而此世这身北冥真气,虽然神妙霸道,但相较前世那身融合了人体先天阳气的纯阳真气,却也少了许多生机。 因而孟修远哪怕早中晚三次给乔三槐夫妇输送真气,也只是让他们精神振作、身子有力了一些,却是无法根除他们身上的病痛。 待孟修远用真气查过他们五脏六腑、浑身经脉,只看出他二人脏器衰弱、正气不固,却是看出具体是什么病症。 孟修远自己前世那点医学知识,早忘得差不多了,不敢在二老身上乱试,只得于沿途路过城镇时停下求医,聘请当地有名的大夫来替这老两口诊病。 相继几个大夫看过之后,给出的诊断都差不多,说是这老两口年轻的时候操劳太过,又吃不饱饭,以至于身子亏虚、病根深埋。 待到现在年纪大了,不受外邪还罢,一经波折劳顿、改换水土,便容易将旧病引出,将身子击垮。 这般病症,没有什么神效药方可治,都得要长期以汤药调治,再辅以修养歇息,才能一点点将身子给修补回来一些。 孟修远闻言,自是不敢再让他两人劳累,当即便在一处镇上暂且住下,歇了近半月有余。 待这老两口病情大概好转,孟修远才想着继续启程,给他二人找一处真正适合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本来,孟修远的计划是带着乔三槐夫妇去杭州、绍兴一带,那里经济繁荣、环境安定,没什么知名的强盗匪患,也少见江湖门派互相仇杀,算是十分适合养老的地方。 只是现在看来,乔三槐夫妇既然不适合再远行旅程,那便就近在无锡、苏州一带停下来也是不错。 如此,孟修远便带着他夫妇先入了无锡城,将他二人安置在了客栈之中养病休息。 几日间,孟修远又请了无锡本地的名医来给乔三槐夫妇诊疗,虽诊金不菲,可给出的诊断与前面那些大夫没什么不同,连药方上也只是多了几味名贵珍稀些的药材而已,同样不敢说能将二老的身子一定治愈。 闻声,孟修远反倒放下了心来,只觉得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便好。 至于这身体亏虚、病根深种的问题,只能待夫妻二人身子稍好些,再教他们前世传给朱元章一家的那套强身健体的法门,让他们尽快习练。 他二人虽然因为年纪太大,练习这功夫未必效果会像年轻人那么好,但有孟修远在一旁时时帮助,再辅以药物滋补,想来或许能将身子慢慢调理过来。 这般又过得半月,乔三槐夫妇的身体渐好,暂时症状消除,孟修远便带着他们俩在无锡城里城外好好逛了一逛,体验了一下这大城市的繁华。 对于这俩对一辈子生在少室山下、长在少室山下,几乎没有进过城的农家人来说,这般体验自是十分新奇的。 松鹤楼里吃饭、太湖之上划船,老两口虽然总是嘴上说着不让孟修远破费,可脸上的笑意却是做不得假,显然都是乐在其中。 只不过,这般日子一久,他两人便很快合起伙来朝孟修远施压,怎的也不愿在无锡城中住下去了。 一来,是这无锡城中样样东西价格都贵,而孟修远又总是给他二人尽量安排最好的,因而每顿饭那些美味佳肴都吃得他二人心疼,每天夜里住着客栈的上房更是让他们辗转难安。 说是享受,可也是折磨。 再者,这无锡城中行人熙来攘往,太过繁华,初来时还觉得新奇,但时间一久,对于这常年居于小村庄中的夫妇二人来说,便有些太闹了。 而且这无锡人说话的腔调他们二人还不怎么听得懂,听多了不免觉得心烦气躁。 孟修远听了他们这些想法之后,倒也没有急着劝说,反倒是仔细想想,觉得这老两口说得确实有理。 他此时身上那一包银子虽然不少,可要在这繁华富贵的无锡城里买一座好宅子,却是尚且不够,终归不能让老两口一直住客栈不是。 再者,乔三槐夫妇二人刚病过一场,确实也是正需要静养休息。 两相考虑下来,还是应该在无锡城外替他们俩安排一处合适的住所才是。 如此,孟修远便一边找了牙人让他们帮着介绍,一边也自己开始在无锡城附近四处寻找,看有没有那比较合适老两口居住的宅子、小院。 可惜十来天下来,找到的地方要么是房子不满意,要么便是环境不满意,终归难以尽善尽美。 于此时,孟修远不由感叹,买房一事,在这北宋年间可也是着实不易,颇为需要投入一些时间精力在其中。 直至这一日,孟修远在无锡周围探查环境之时,施展轻功飞掠之下,偶然间走入了一片并不起眼的小山之中。 初时,孟修远只看这附近环境不错,想着探查一番是否有人烟、有没有宅院可售,可待稍稍深入,却突然闻得一片清甜宜人的花香。 要知道,此时已接近年关岁尾,大多数的花早便谢了,即便有现下开花的,也绝不会甜香如此。 孟修远心里感觉诧异,便随着花香寻去,直来到山中深处,果然见得一片灿烂花海。 花海之中围着几间精致的小房子,房子砖墙上也装饰着各色彩片,于这片花海相称,十分好看。 显然此间主人,定是个爱美细心之人。 孟修远驻足欣赏片刻,便转身离开,不欲打扰此间主人。 却不想,他刚走出几步,便见一个三十来岁、容貌清雅秀美的女子正从山外方向走来,迎面与他撞上。 女子尚未走近,身上便传来一阵澹雅花香,与这周围花海气味相似,可又好似多了点什么。 孟修远本来怕是其中有毒,暗自用真气封锁了心肺气脉,可片刻之后,却只觉得神清气爽,显然花香之中并无毒质。 而那女人见到孟修远同样也十分警惕,虽见孟修远生得俊秀、一脸正气不像歹人,可还是颦眉问道: “公子,不知你在我家门口徘回,所为何事?” 孟修远闻言一笑,朝那美妇人开口解释道: “阁下莫怪,我只是恰好走到附近山中,闻了花香……” 却不想,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女人打断道: “公子,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为好,莫要与我打哈哈。 这山中被我施了奇门遁甲之阵,寻常人便是想找都找不进来,你又如何能‘恰好’走得进来呢?” 说话间,那美妇人已经不经意地扯住了自己的袖子,显然那袖袍之中藏有什么暗器,只要孟修远一句话说得不对,许是就要翻脸动手了。 孟修远闻声却是十分冤枉,不由沉吟道: “奇门遁甲之阵……有么?” 他刚才急着赶路,以真气全力施展轻功,直从树林枝叶上飞纵而过,完全没看到这丛林中是不是摆了什么奇门遁甲阵。 那美妇人见孟修远这般“装模作样”,还不愿讲实话,心中只觉得十分不妙,想着或许真是仇敌找上了门来了。 只不过她不敢十分确定,所以思虑片刻,还是将袖中那暗器暂且放了回去,朝孟修远开口道: “公子,我虽见你长得不像恶人,可你行迹太过可疑,我还是要试你一试……” 话音未落,那美妇人便伸出一只玉手朝孟修远胸前抓来,使得是擒拿巧劲,显然是想以此逼孟修远出手,从而看清他的武功路数。 而孟修远见她出手,本来觉得是自己打扰了人家幽居,不想多做纠缠,想要转身离开。 却不想,这美妇人伸手抓来之时,手法变幻多端,孟修远十分眼熟,竟是让他想起了逍遥派的那门《天山折梅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当然,这女人的功夫远没有《天山折梅手》那么精深高妙,只是其中隐约带着些影子,让人感觉好似有些关联。 孟修远转世已经三十年,于天龙八部之中许多剧情都已经记不大清楚,因而一时间也无法确定眼前这女人的身份,只得身形一晃,退到两丈开外,朝这女人试探地问道: “阁下用的,是逍遥派的功夫? 你师父是谁?” 女人听到“逍遥派”三个字的时候,先是浑身一颤,而后反倒瞬间化作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朝孟修远喝: “哼,你既然说得出逍遥派这个名字,又何必装模作样?! 想不到,星宿老怪的弟子,竟能找到我这里。 看来,便是我这个被逐出师门的弱女子,你们却还不愿放过……” 说话间,女人衣袖一挥,一股浓香朝孟修远扑面而来,显然用的是什么迷药毒粉。 孟修远心中本就戒备,见状当即同样一挥手,以掌风将其吹散。不过孟修远倒是没有没有接着出手,因为对方的话,让他隐约想起了些什么: “星宿老怪……逐出师门……你是苏星河的弟子?” “放肆,你怎敢直呼……” 女人本以为眼前这人是星宿老仙的弟子,听他直呼自己师父的姓名、乱了辈分,不免十分生气。可话还未待完全出口,却见孟修远突然掏出一颗宝石指环,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认得这个么?” 女人见这宝石指环先是一愣,而后默然久久注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 孟修远此时,已经大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便也就想着尽快将事情说清。因而未待女子的话说完,他便先一步答道: “放心,这指环不是我抢来、捡来的。 是无崖子师兄,将这指环传给我的……” 说话间,孟修远为了让对方不再误会,当即使了一式《天山折梅手》,只见他右手飘忽变幻之间,周围一丈范围内的十几朵各色花卉径自凌空而起,缓缓都落在了他的手中,集成一束。 那美妇人见孟修远施展这么一手神仙般的功夫,心中再没有了疑惑,当即跪倒在地,连着朝孟修远“冬冬冬”地连声磕头道: “石清露,见过掌门师叔祖。 清露有眼无珠,还望师叔祖责罚!” 孟修远见状,笑着摇了摇头,赶忙一挥手用气劲将她扶了起来。 “别客气,我也是才认出你的身份。 石清露……你应该就是苏星河那八个弟子之中的‘花圣’吧。 你师父同我提过你们,我早该想到的。” 石清露闻言可谓十分惊喜,忍不住往孟修远身前凑了几步,又是跪下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才站起来开口说道: “师叔祖,这‘花圣’的名号,我可万不敢担下。 师父传我的莳花技艺,我最多也就学了两三成不到,哪里敢称什么圣。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竟还记得我们八个?!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孟修远见状,心中暗自摇头。苏星河其实并没有提过这石清露,也没提过他收过什么弟子。 当年于天聋地哑谷中那段时间,苏星河在孟修远面前,一直显得谨小慎微,全然不敢多做言语,只是一心侍奉在他和无崖子身侧。 就算偶尔憋出几句话,也只是忍不住询问无崖子的身体状况而已,哪有心思提自己有几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 是孟修远突然想起,原着中,苏星河有称为“函谷八友”的八个弟子,武功不算太高、出场也不算多,但还算是一个个都挺有趣的。 石清露却是不知此种关节,听了孟修远的话,以为师父还念得自己师兄妹八人,不由高兴得按奈不住,一张俏脸双颊微红。 半晌,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恭敬地邀请孟修远进她那屋中喝茶。 孟修远闻声,倒也不拒绝,只是一直在四下观察这山谷之中的几间房子,只觉得这里环境清幽、花香四溢,着实是一处好地方。 待进了屋子,石清露招呼之下,很快便有两个丫鬟从后堂走出,向孟修远送来了一杯花茶。而石清露则是恭敬侍立在孟修远身侧,全然没有一同坐下的意思。 孟修远见状,倒也没有和石清露客气,微微尝了一口这香气沁人心脾的茶水,而后开口问道: “石夫人,我请你帮我做一件事,不知可不可以? 待事成之后,我自会教你些功夫,以作报答。” 石清露闻声膝盖一软,当即又要下跪,却是被孟修远及时扶住。她只得赶忙又躬了躬身子,朝孟修远恭敬说道: “掌门师叔祖,我尚未婚配,叫我清露就行。 您若有什么吩咐,还请千万莫要客气。 清露有能为掌门效劳的地方,本就荣幸之至,万不敢要什么回报。 而且,师父已经将我们八个逐出师门了,我称呼您为师叔祖,本就是僭越。 逍遥派的神功,我更不能再学了。” 孟修远闻声笑了笑,朝这石清露说道: “石姑娘,无需太客气,我刚才亮这指环只是想让你莫要误会我是敌人,而不是想以什么逍遥派掌门的身份来使唤你。 至于你们被逐出师门这事,待我收拾了丁春秋、清理了门户,便会向苏星河替你们说说。 想来到时候没了那叛徒的压力,他一定是愿意将你们八个再正式收入门中的。” 石清露闻声,听着孟修远既要对付那恶贼丁春秋,又愿意帮着说情让他们八人重归师门,一时间心中激动万分,身子都不由得为之发颤。 只不过她明白孟修远不喜礼节过重,便没有再跪,而是赶忙出声朝孟修远表态道: “掌门师叔祖的厚恩,清露万难报答。 无论有什么吩咐,都还请掌门示下。 清露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完成!”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笑着朝她说道: “没那么严重,我就是听说你们八人之中,有个叫薛慕华的神医,外号‘阎王敌’。 想请你,帮我把他找来。 我家中有两位尊敬长辈,最近身子不大好,想请他帮着调养一下身体。” 石清露闻言,只觉得孟修远这个师叔祖太过客气了,赶忙摆手答道: “您要找我五哥,这哪里算得上什么事情,更谈不上‘请’了。 只需我去传呼一声,他便是双腿此刻折了,也一定会爬着立马赶来,拜见掌门师叔祖您。” 说着,石清露便当即安排手下侍女取来斗篷行囊,又安排人照顾好孟修远,竟是立刻便要出发。 孟修远见状,暗道这逍遥派传授弟子,虽一代本事不如一代,但倒是颇为尊师重道。 略一思考,孟修远终是下定决心,叫住了即将出门的石清露,温言笑着说道: “对了,石姑娘。 我见你这里环境清幽、花香芬芳,正是适合调养休息的好地方。 不知可不可以借你宝地一用,让我那两位长辈住上些时日? 要是你能让我买下你这山中一两间房子,那便更好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3 有何不可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的请求,石清露自是不会拒绝。 更进一步讲,她听了孟修远这话,只觉得喜出望外。 自被逐出师门以来,石清露与七位师兄弟毕生最大愿望,便是重归苏星河门下,再次拥有“逍遥派弟子”这么一个身份。 可惜,他们便是想再见上师父一面、亦或者私下互相聚会,也要考虑提防星宿老怪,因而常常不能实现。 现如今,这位神秘莫测、武功高绝的掌门师叔祖的出现,算是一个极大的惊喜,让整日躲避星宿派追杀、寝食难安的石清露有了莫大的安慰。 她正愁怎么与这位师叔祖多些联系呢,现在孟修远主动开口,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在石清露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当天下午便一起进了无锡城,将乔三槐夫妇接到了这花谷之中。 谷中原本除石清露外,还有七八个仆从、侍女,照顾起人来都颇为妥帖,全然不需要孟修远再操心。 而乔三槐夫妇一开始虽然对这花谷有些陌生,觉得自己作为外人来打搅有些不便,可待日子稍长,二老便很快被那石清露哄得放下了这些顾虑,舒心安逸地住了下来。 无事时品香茗、吃花糕,打打孟修远教他们的强身功夫,闲不住了便和石清露一起施肥浇水、侍弄侍弄花草。 在这芬芳清幽的花谷之中住了些时日,他夫妻二人明显精神振作了不少,哪怕身子病症还没有实质性的好转,可每日里的神色、心态却是比过往这几个月都要强上不少。 见此,孟修远不由得心中安慰,而石清露也腾出手来,出门寻找他那五师兄的踪迹。 约莫又半个月之后,石清露归来之时,身边便多了一个面貌精明的中年人,便是那神医薛慕华。 这位薛神医一开始见孟修远时,虽然恭敬有礼,但孟修远能看出,他心中还有所保留,显然是觉得耳听为虚,对孟修远的身份还有所怀疑。 孟修远有求于人,自是不会做什么绝世高手、门派前辈的架子。 故意将那逍遥派的宝石指环一亮,再轻飘飘地施展几手功夫,薛慕华很快便和石清露一样,跪下喊掌门师叔祖了。 而且同那只会宅在家里种花的石清露不同,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阎王敌”薛神医,薛慕华在确认了孟修远身份之后,表现出了很强的的主观能动性。 “掌门师叔祖,我来时听七妹说,您想着安顿好家中长辈之后,便去清理门户、处理那狗贼星宿老怪?” 两人相识的第二天,薛慕华便找到了孟修远房中,朝他认真地询问道。 “嗯……许是会先去办些别的事,许是会再做些准备。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无崖子师兄这件事,便不会反悔。 也就这一两年之内,这事我一定会做的。” 孟修远听了薛慕华这略有些唐突的问题,只觉得他被那星宿老怪欺辱师门这么多年,着急也是应该的,便也就没有生气,朝他温声答道。 薛慕华听孟修远这么说话,被惊吓得不轻,赶忙又是想跪下磕头,还是孟修远扶住了了他,缓了口气,才开口解释道: “掌门师叔祖,您误会了,我万万不敢有催你的意思。 我本就是想劝您,那星宿老怪实在阴毒厉害,连师祖当年都遭了他的暗算。 现在三十年过去,还不知道他的武功毒功已经练到何种程度…… 师叔祖您功夫虽高,可此事还是要从从长计议啊。” 说着,还未待孟修远搭话,他便先从怀中掏出了许多瓶瓶罐罐,外加五六本十分厚实的书册。 “掌门师叔祖,我没本事替您分忧,更无力去与那星宿老怪动手,只有这些年收集到的一些东西或许还算有用,还望师叔祖你不要嫌弃……” 说着,薛慕华便将那些瓶瓶罐罐一个个拿到手上,朝孟修远仔细地解释了起来。 原来,这些都是薛慕华多年以来四方搜寻珍奇药材、苦心孤诣熬练出来的灵丹妙药。 什么“紫华续命散”、“青玉丹”、“琼瑶碧落饮”,从外伤的金疮药到内伤的通脉药,一个个孟修远连名字都没听过。 而听薛慕华描述那意思,这里每一种灵药都功效奇佳,放在江湖上会惹得人打破了头来抢。 尤其是各式解毒药,种类繁多,显然是专为对付那擅使毒药的星宿老仙准备的。 孟修远本想推拒,但再看薛慕华那诚挚表情,话到嘴边便改成“麻烦你了”,随即将这些灵丹妙药一件件地都记清功效、妥善收好。 不过就薛慕华自己所说,那星宿老仙使毒的功夫三十年来出神入化,实乃他所见所闻第一人,他准备的这些解毒药,大概率是无法完全防住其所用的诡毒,让孟修远自己还是要多加防范、再想些别的法子。 孟修远闻声,郑重地点了点头,很同意对方的观点。 功夫练到孟修远这种程度,不算洪水闪电、山崩海啸那般天灾,世间对他威胁最大的,便也就只剩那些奇诡毒物了。 前世的最后十年,孟修远和师父张三丰想尽百般办法,也没能研究出一门避毒、解毒的功夫,可谓是十分遗憾。 现在要对付那擅长施毒施蛊的星宿老怪,即便孟修远此时功夫已经远高于他,可也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为保万无一失,也为了往后行走江湖的时候少些顾忌,孟修远自然不免想到,是不是应该往大理去一趟,尝尝那莽牯朱蛤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说回眼前,薛慕华待介绍完了那些灵药之后,便又郑重地那几本书册,恭敬地奉到了孟修远的面前道: “掌门师叔祖,这些书册里记载的,是我这些年收集来的武功招式。 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些江湖把式,但偶也有那么一两个妙招。 您得传师祖的正统逍遥派神功,功参造化、超凡脱俗,我本不该献丑。 可我庸庸碌碌多年,可也只有这么点东西拿的出手了。” 孟修远闻声,下意识地接过来翻开一册,却见这薛慕华这书册颇有意思。 书册上每一张、每一页,描写叙述的都是各不相同的武功,有剑法、有刀法、有拳掌擒拿、有奇门兵器,七零八落,分属于许多种功夫套路,各不相关。 孟修远见之稀奇,下意识地便问了一句: “薛神医,你这书上,为何许多每套招式只有一式?” 薛慕华闻言苦笑,赶忙朝孟修远解释道: “师叔祖折煞我了,您叫我慕华就行。 我薛慕华虽在江湖上被称作神医,却不过是那些庸人无知,吹捧我的而已。 师父传我的逍遥派医术,我钻研多年,也不敢说是完全贯通,实在是无能。 至于这书册之中的功夫,说来又有些羞愧。 是因为当年我们师兄弟八人不幸,没能同师父学全咱们逍遥派的神功,而我又年轻气傲,想找那星宿老怪报仇。 于是,我便想了个馊主意,要以治病与人交换武功。 每个来找我瞧病的江湖人士,我除了诊金以外,还要学他们身上的武功。 那些人急着治伤保命,又大多觉得我只学一两招成不了什么气候,便都愿意教我。 这样多年下来,我东学一招、西学一武,积累下来许多武功招式。 可终究贪多嚼不烂,就没一门功夫是真正练到了家的……” 言语间,薛慕华十分惭愧,只觉得自己是给逍遥派的弟子丢了脸,竟是一时间不敢抬头看向孟修远。 而孟修远被他这么一说,也被激起回忆,大致想起了这其中故事,不由得灿然一笑,朝薛慕华安慰道: “这也不赖你,是苏星河没教全你们逍遥派的功夫。 莫慌,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祖,又颇有心意,我到底也该传你一些东西。 待我今夜想想,明天你再来找我。” 薛慕华闻言惊喜万分,只觉得脑内轰然一声,一片茫然。 可是又因为听出了孟修远话中送客的意思,他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讲,当即朝孟修远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小心翼翼地出了屋子,留下一桌的灵药和秘籍。 待这薛神医把门关上,孟修远便又拿起一本他留下的书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其中记载的功夫,虽然都不成体系、且算不上太过高明,可却胜在一个来源复杂、立意广博,倒是对孟修远确有些益处。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逍遥派那《天山折梅手》,确实需要一些庞杂的功夫作为养料。 这《天山折梅手》,算是十分罕见的“成长系”武学,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之中。 孟修远内力自然是够高了,可在武学见识上却是差了一些,这薛慕华送来的几册“杂招”,极大地弥补了这一点,正巧合适。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想起,怪不得当年无崖子、李秋水要搜集天下武学,搞一个什么“琅嬛福地”,想来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精进这门《天山折梅手》。 而这“琅嬛福地”,此时已经被他们俩的女儿李青萝、也就是王语嫣的母亲王夫人,搬到太湖之上的曼陀山庄当中。 往后若是有空,孟修远也想去借阅一番,开拓一下自己的武学眼界。 不过,这同样是后话。 事情有轻重缓急,终归是要一件一件去做的。 第二日一早,薛慕华便依旧恭敬等候在了孟修远的门外,看他神态气色,许是昨晚激动得一夜没睡。 孟修远见状,也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便让侍女将石清露一同叫到房间之中,朝他们二人说道: “石姑娘,薛先生,你们同我说说,苏星河原来都教过你们些什么功夫?” 石清露和薛慕华闻言,不由得当即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满是兴奋。他们明白,孟修远这是要亲自指点、因材施教了。 当即,二人便尽可能详尽地向孟修远叙述了苏星河叫他们的内功、招式,又说了自己这些年各自修习武功到何处进境,万分认真,就怕孟修远了解得不够详尽。 孟修远耐着性子听完之后,心中大概有了了解,不由为他二人感到惋惜。 若真如他们所说的话,苏星河当年教他们的功夫确实应该只是逍遥派入门的功夫,而且许多地方尚且传得不算特别完整。 能练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他二人武学天赋颇为不俗了。 思及他二人尊师重道、这么多年一直心系逍遥派,再念他们用心真诚,于自己有许多帮助,孟修远便想着好好帮他们一帮,尽可能地教他们些东西。 只不过,孟修远学从无崖子那里学的,都是逍遥派的顶级神功,若是内功差些的人学去,非但无益、反而有害,所以孟修远倒不好直接拿出来教他们。 而若传他们其他派的功夫,这两个逍遥派的铁杆死忠,却也未必合适。 无奈,孟修远只得依凭自己的武学经验,和对《北冥神功》、《小无相功》的理解,高屋建瓴地将他们二人原本所学的内功补全、升华,又针对他们各人的武学特点,替他们临时都创了一门功夫。 教石清露的,是简化自《天山折梅手》的一套《飞花落叶掌》,姿势优美飘然,威力也十分不俗。 教薛慕华的,则是简化自《天山六阳掌》和《弹指神通》的一套《阴阳针》,以飞针伤人,劲力刚柔变幻、诡秘莫测。 二人只初学两三天,便隐约感觉到了孟修远所传功夫中的精深奥妙,不由得对孟修远这位掌门师叔祖愈发感恩恭敬,对待起乔三槐夫妇也愈发用心卖力。 见此,孟修远只觉得有着一个医术通神的薛慕华、一个温柔体贴的石清露,两人一同照顾那乔三槐夫妇,想来必是十分妥帖的。 再加这花谷隐蔽安全,暂住一段时间养病正是合适。 因而孟修远也就总算是放下心、腾出手,能去做些其他事情了。 思来想去,这第一件,还是要去那少林寺中会会那位萧远山萧老前辈,让他打消一些本就不该有的荒唐念头。 虽然在此过程中,后续要和那位深藏不漏的扫地僧有所接触,不过孟修远倒也并不十分惧怕。 那扫地僧既然受了乔峰一掌还会吐血,那便表示,他尚且还不是神仙佛陀,武功再高也有极限。 孟修远自认此时一身功夫,即便不能胜他,若是一定要走,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如此,顺道见见此世间武学之巅峰,又有何不可。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4 藏经阁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待与乔三槐简单交代一番之后,便准备出发前往少林。 乔大叔、乔大娘虽然也喜欢孟修远陪在眼前的日子,但当孟修远表示要走时,却是没有说半句挽留的话,只赶忙帮着收拾行李、准备衣裳。 因为在他们心中,这位孟小哥此时学得一身好本领,正是该出去闯荡、功成名就的的时候。为了安置他们夫妻二人、给他们治病,延误了数月时间,已经算是颇为不妥了。 现在孟修远要出门,他们又怎能再耽误他。 就这般,与乔三槐夫妇、石清露、薛慕华四人的共同吃了一顿饭后,孟修远便也就没有多叙离别之情,飘然出了这隐秘花谷,一路直往河南方向行去。 孤身一人上路,孟修远为求便捷,便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了许多林间小路。 却不想也就正因此,他只刚从无锡走出半日路程,就遇上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日晌午,孟修远正运使真气,在一条偏僻山路上飘然飞纵。这般行了一阵,他突听得前面路上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马蹄飞奔的震响,也有声嘶怒吼的叫骂。 孟修远闻声,只怕是前面出了什么事情,赶忙又多使了三分内力,脚下一点,速度再上一个层次,直似风驰电掣一般,听得耳边风声呜呜、见得两侧树木飞速掠过。 几息之间,孟修远便转过两处山路曲折,看清了前面状况。 原来那路上,有一队二三十人正提着亮闪闪的兵器在纵马狂奔,追逐前面一位黑衣黑马的逃者。 这群人的马匹雄骏,自身骑术也好,因而在这并不宽敞的起伏土路之上,他们竟是仍速度极快。 孟修远鼓足真气,又是疾奔十几息的时间,才追到近前。 仔细打量过去,却见这二三十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面相凶恶,隐约间领头人的竟是两个神色阴鸷的老妪。 而前边正被追着的,则是一个黑衣少女,从背后瞧不见面貌,只见身形苗条纤细,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束。 孟修远见此情形,下意识地便觉着,这许是歹人在行凶作恶、欺凌弱小。不过他毕竟一时间也不敢确定,于是便试探地开口朝这群人问道: “各位,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与前面那个女孩为难?” 他这一开口,倒是将这群人给吓了一跳,队伍立时乱作一团。 这些人本来全心全意都在前面那个黑衣少女身上,一边正怒骂着“贼贱人,休想逃了”之类的脏话,一边纵马狂奔。 哪能想到,这身侧竟是悄没声地突然多了一个人。 众人顺着声音望来,见孟修远飘然起落间,竟是在跟他们胯下骏马疾奔的速度不相上下。更有甚者,这少年一边飞奔,一边竟还能面不红气不喘的澹然出声问话,不由得心中十分惊诧,只道是遇到了高手。 不过,显然这群人平日是里霸道惯了,又仗着人多势众、队伍里也有高手撑腰,即便见孟修远年纪轻轻武功不俗,却也没放在心上,直朝他恶声喝道: “你又是哪来的小兔崽子,敢管我们的闲事? 老实交代,你可是和那贼贱人一伙的?!” 说话间,距离孟修远较近的几个人竟是一扯缰绳,直往孟修远这边驰来,看那意思,竟是想将孟修远一同拿下发落。 就在此时,却见前面那个纵马逃命的少女突然转过身来,袖袍一挥,干脆地射出几枚短箭,“嗖嗖嗖”地短暂破空之后,追兵之中当即有两人应声落马。 那少女在回头射箭之时,与孟修远短暂对视了一眼,这时孟修远才看清,原来这姑娘脸上遮着黑布面幕,只露出两个眼孔,一双眼亮如点漆,眼神之中满是杀气寒光。 孟修远见状稍一愣神,当即便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装扮、这兵器,显然眼前这正被追杀的姑娘,便是那木婉清无疑。 再仔细一思索,她身后这群追兵,应该是出自曼陀山庄,是无崖子那认贼作父的孝顺好女儿,李青萝的手下。 现在这时间,应该正是木婉清和母亲修罗刀秦红棉一起去刺杀那李青萝未果,反被李青萝派人追杀的时候。 想通这些,孟修远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当即停下脚步,不准备再管这闲事了。 毕竟这两方为了一个段正淳争风吃醋,互相厮杀,同孟修远这个外人可没有什么干系。 莫说他心知这两方都不是什么良善人物,即便不知内情,孟修远也鲜少参与这江湖人与江湖人之间的无端打杀斗争。 毕竟江湖中人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谁也不算无辜,说不清什么道理。 孟修远不是少林寺的高僧,没有强逼着不相干的人和解的爱好。 可就在此时,那曼陀山庄的众人见木婉清突然出手伤人,便下意识地当孟修远是同她一伙的,当即便听得一声口哨响起,二十几人尽皆各自掏出飞刀,目光不善地望向孟修远。 孟修远见状眉头微皱,当即开口道: “诸位,我与这位姑娘无关,也不想管你们这些人的闲事。 刚才我只不过是怕有无辜之人受难……” 可还未待他话说完,暗器便就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射过来了。 这些人使的飞刀上绿光幽幽,眼看是淬了剧毒的,而且他们的手法更是一个比一个地狠戾,飞刀直朝孟修远的心脏咽喉、双眼下阴等各处要害袭来。 显然,这一出手,便是要一击必杀,拿下孟修远性命。 孟修远见状,当即眉头紧皱,不免有些生气。 他心中暗道,这些人出手如此狠戾,明知他与此事无关,却还要痛下杀手,显然是没将人命放在心上。 若是他功夫稍弱一些,许是今天便就要变成路边的一具无辜枯骨了。 于是孟修远片刻思虑之后,当即右手飘忽变幻,《天山折梅手》的巧劲勃然而发,使得这些扎向他要害的飞刀当即便又倒飞了回去。 霎时间,曼陀山庄这伙原本二三十人的追兵中有十几人中刀落马,随即便没了声息。 只余下十几人,也都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肝胆欲裂。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贼贱人”竟是有如此武艺绝俗的一个同伙。 还未待他们理清状况,便见孟修远身影已经再次飘忽而上。飞纵之间,孟修远于手指连弹,一颗颗小石子被他以《弹指神通》的指法射出,分别射向尚且存活的那七八个曼陀山庄杀手。 几道黑影闪过,除了其中为首的两个老妪功夫较高,略有所反应以外,余下的人到死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马背上再没有人,全都躺倒在了地上。 而木婉清在听了曼陀山庄众人的落地的声音之后,则是当即于马背上扭过身来,眼神复杂地朝孟修远看了一眼。 那双眸子清冷如寒星,紧紧地朝孟修远盯了许久,不过最终木婉清却是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转过身去,继续策马奔逃。 孟修远见她如此,也没有阻拦,只略微摇了摇头,便收回了目光。 他本来就没想掺和此事,是那些曼陀山庄的下人滥杀无辜、要夺他性命,孟修远才出手反击的。因而即便那木婉清就这般一句“谢谢”也不说的离开,显得有些无礼,可孟修远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突然突如其来的一段插曲,倒是给穿越多年、已经不太记得清原着剧情的孟修远提了一个醒。 这北宋时期的天龙世界,或许整体比那元朝末年的倚天世界安定一点。可若要论及江湖中人,却没什么差别,甚至更恶劣一些。 没有以武当为首六大门派共同维持明面上的规矩,换做少林、丐帮两派作为龙头,却是使得这中原武林一片混乱,互相内耗不说,还侵扰伤害了许多无辜的平民百姓。 往后若是有机会,孟修远自觉得或许可以做些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他并非好高骛远的人,事情还是要一件件地来做,现在最重要的,还做好眼前的事情。 秉承不浪费的原则,孟修远也没在乎什么绝世高手的风范,当即收集了这些曼陀山庄杀手身上的银钱,又将他们的马用绳子一同牵了起来,拉到附近的城中一同卖掉,换了不少银子。 毕竟说好了要给乔三槐夫妇养老,肯定是要给他们攒些财物的。这般送上门的银子,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而那曼陀山庄,孟修远自是没放在眼里,反倒是待空出手来,他还要准备去主动见一见这位认了丁春秋当父亲的师侄女。 如此,待事情处理妥当,孟修远便当即再次上路,直往西北方向行去。 之后一路相对平静,没什么事情好提。孟修远一人赶路速度很快,约么才十天左右,他便又从无锡重回到了少室山下。 恰逢夜深多云,孟修远索性便趁着黑暗直接潜入到了少林寺中。 这少林于天龙世界中号称天下第一大派,高手如云,算是处于一个相对鼎盛的时期。 可即便如此,偌大的一个门派,终究难以做到滴水不漏,防不住高手的潜入。 慕容博、萧远山几十年中能把这少林寺当自家后院一样来逛,以孟修远的功力和前世练出的潜行本事想要进来,自也是没什么难度。 只是待孟修远悄然进了少林寺之后,反倒是有些犯了难。 少林寺中殿堂院落,何止数十,东一座、西一座,散落山坡之间。孟修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从中去找那萧远山的下落。 来之前,孟修远本想的是,在这寺中尽量四处搜寻一番,如若不得,再去那藏经阁之中,找那扫地老僧客气问问,许是能问出些什么来。 只是现在看来,三世都未来过这少林寺的孟修远,还是将这少林寺想得太小了。茫茫殿宇之中,又到哪里能找得到一个刻意隐藏踪迹人的下落。 无奈,孟修远只得将那备用的计划提前,索性直接往那藏经阁而去。 找一座阁楼自是比找一个人容易许多,未待多久,孟修远便在少林寺山门往东北方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藏经阁的位置。 时值深夜,这藏经阁中还点着灯火,亦有人影在晃动。 孟修远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飘到房檐之上,从二楼窗户翻入。往下一看,只有两个小和尚对着烛台正在点头打瞌睡,却是见不到什么老和尚的身影。 他当即运气于耳,仔细听这藏经阁中动静,想要发现些什么,可试了半天,却还是只能听到楼下两个小和尚的心跳呼吸。 于此情形,要么便是那扫地僧此刻不在阁中,要么便是那扫地僧武功确实高过孟修远、又不愿露面。 总之,一时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等待这一途。 孟修远无奈,只得在藏经阁二楼寻了一处隐蔽角落盘膝坐下,一边提炼真气,一边双耳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至于藏经阁中那少林武学、七十二绝技,孟修远倒是没有去偷看。 一来,他本就不愿做偷学别派武功的事情,毕竟这事放在江湖之中,可比偷人家的财物还要恶劣许多。 即便那扫地僧于书中的态度,好似并不在意萧远山、慕容博偷学少林绝技,可孟修远自己,却是没有这个想法。 再者,这少林寺的功夫,天然便带着一层“防盗加密”,若是不读相对应的佛经化解其中戾气,每多学一门功夫,便是对身体的多一分伤害。 待发觉之时,早为时晚矣。 以孟修远此时修为武藏,没有必要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在那藏经阁的隐蔽角落之中静坐运功,旁无杂念,直至天将将要亮时,才又悄然离开。 如此一连数夜,孟修远都是在这藏经阁中盘坐练气,静心倾听。 直到这夜丑时,孟修远突地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些许不同。 在他听觉中,楼下那两个守夜的小和尚的心跳呼吸陡然间同时都放慢了几分,像是一起入睡了一般。 孟修远心知,这般异象自是不可能无故发生,他当即站起身来,却见藏经阁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老僧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乍看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可待孟修远再细听其呼吸心跳,却又觉得其颇有些门道。 “敢问这位施主,于这阁中静坐数日,不知所为何事?” 那老僧倒是客气,竟是也不顾两人年纪的差距,说话间朝二楼孟修远所在的位置先是行了一礼。 孟修远见状,从二楼似一根飘羽般缓缓落下,同样还了一礼,而后认真着答道: “大师莫怪,我本是有一事相询问,所以无奈潜入这藏经阁中待了几日。 不过眼见你本尊,我却觉得,这想问的事情,已经不只一件了。 不知大师,可愿和我聊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5 武学障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藏经阁中,两个小和尚伏在灯桉上熟睡,而孟修远和扫地僧二人,则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澹然对立。 原本因为灯油之中的杂质,这阁中灯火还会微微明灭闪动,可自扫地僧走进来的那一刻起,那灯便仿佛也沾了什么灵韵一般,当即平稳了下来。 柔和的光映在孟修远和扫地僧二人的脸上,只将他二人的面容一个照得俊逸脱俗,一个照得和蔼慈祥,倒是都不见得什么敌意。 “善哉,善哉,施主不必客气。 老衲不过这藏经阁里一个操执杂役的服事僧,当不得大师的称呼。 反倒施主年纪轻轻,内修高绝,于这遍藏武学典籍的阁中多日,还能秉持本心,不做逾矩之事,实在是武功人品尽皆上佳。 老衲久不出这藏经阁,没想逍遥派竟出了施主这么一位少年英豪。 施主若是有事相询,还请开口便是。” 扫地僧说话间没什么动作,可突然便见丈许之外、角落里的一对蒲团微微颤动,而后竟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拖着一般,缓缓地便朝二人滑了过来。 待蒲团滑动到二人身前,便见那老僧客气地又是一礼,示意孟修远请坐下说话。 孟修远听这扫地僧一见面便道破了他身上的武功由来,又见了这么一手神迹,不由得心中一凛。 不过毕竟早知道对方深不可测,孟修远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朝那老僧点了点头,而后自在地坐下说道: “大师能做到这般心到力至,不假外物,功夫实在厉害。 只是不知大师这是否已经将自己一身武学融会贯通,创出一番别有的‘意境’了?” 孟修远也不虚与委蛇,当即便说出了心中疑惑,想从这扫地神僧身上求来答桉。 他刚才初听这老僧的心跳、呼吸之时,发现其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脉动连着脚下土地、呼吸随着周围气流变幻,只觉得眼前这人深不可测。 怪不得多日以来,自己都察觉不到其存在。 可待再仔细观察之下,孟修远却是在这扫地僧身上瞧出了一些门道。 这老僧呼吸吐纳之间的这种感觉,与前世张真人以《太极拳》所展示的那“武道意境”有些相似,都是好像将自身融入到周围环境中一般。 只不过细微之处,略有些差别,好像比张三丰差了一点韵味。 孟修远由于尚未亲身练到这一层次,所以也说不太清楚,只得开口求教。 这老僧突听孟修远这么一说,不由微现惊异之色,反向孟修远问道: “施主既师出逍遥派,又怎会认得出这些? 可是还曾受过其他高人指点?” 孟修远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这老僧话中含义,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诚恳说道: “大师所言不虚,我认识这‘武道意境’,确实和逍遥派无关,而是在另一位师父处见过的。 只是不知大师为何有此一问,看您的样子,好似对逍遥派十分了解?” 扫地僧见孟修远如此诚恳,便也就不做隐瞒,朝他点了点头道: “老衲年轻之时,许多事情尚未看透,曾为求证一身武学,出寺远游。 便就在那会儿,我和贵派的逍遥子前辈有缘结识……” 说着,这扫地僧便简略地叙说了一番他外出游历之时,偶然遇到逍遥子的事情。 据他所讲,那时他虽武功还未大成,可却因为天资悟性,颇受逍遥子的赏识。 若非“生得不甚俊美”这个缺点在身,逍遥子或许还要强收他做个弟子。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对逍遥派的武学有所了解,也受得逍遥子的许多武学理念启发,自己的功夫更进一步。 说到这里,扫地僧不由赞叹了一番孟修远的武功: “施主,你这一身北冥真气渊深似海,可偏偏又十分纯净,显然并非是取自他人之身。 在你这般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实在是惊世骇俗。 若逍遥子前辈还在,你定是他最喜爱的徒弟。 只可惜,要练你逍遥派的武功,对外物要求颇多。若非有缘,终难以达到逍遥子前辈那般境界……” 孟修远听这老僧说起这些,不由得心中一动,来了兴趣。 要知道,便是无崖子这个逍遥派的亲传弟子,和孟修远谈论起逍遥派武功时,都没能透露出这么关键的信息。 现在突然听这扫地僧提起,实乃是意外之喜,显然这位老僧当年确实和逍遥子交流颇深,对逍遥派的功夫之中的关窍十分了解。 见状,孟修远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赶忙朝他讲道: “大师,我前些日子于一处洞天福地之中修行,待功力深厚之时,再运《北冥神功》,便觉得的能将外界一股轻灵飘逸之气吸入体内……” 说着,孟修远便将自己运功之中吸入“灵气”之事,细细同扫地僧聊了起来。 而这老僧闻言也不意外,只点了点头,替孟修远高兴地说道: “逍遥子前辈的功夫,传自西南那处不老长春谷,可追朔至上古之时的炼气士。 你能有这般体会,显然是已经入了门,又有缘找到可一块适合练功的宝地。 这般状况下,若是集齐逍遥子前辈留下的功夫,再勘破其中‘武学障’,施主你许是用不得多久,便能大有成就。” 孟修远闻言,暗道与这老僧交流果然有益,不由得赶忙追问道: “大师提到的‘武学障’,是为何物?” 这老僧许是佛法高深本就慈悲,许是因为与逍遥子熟识,对孟修远这逍遥派传人有几分香火情,总之他听了孟修远这一问接着一问,并没有不耐烦,反倒愈发详尽仔细地朝孟修远解释道: “寻常来说的‘武学障’,便说的是武者在习武之时认知不足,所带来的迷障。 可到你这般境界,却又有所不同。 武学练到顶端,想要再上一步、超凡脱俗,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便是似你逍遥派一般,外求于天地自然,纳天地之精华入体。 要么便是用我少林达摩祖师所传下的方法,内求己身,将佛法与武学融汇贯通、将真气淬炼凝聚。 可在这个过程中,却与往来练武不同,有一层需要突破的艰难屏障,也就是我所说的‘武学障’。” 孟修远听了扫地僧的这番话,不由感觉其中信息量颇大,又与前世自己某些经历颇为吻合。细思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 “大师,你说你已经将真气淬炼凝聚,贵寺所传之法门,是将那些真气化压缩为液体了么?” 扫地僧闻言点了点头,也不隐晦些什么,坦然向孟修远解释道: “我自与逍遥子前辈告别之后,回寺中静修,才无意间在这藏经阁中发现了达摩祖师所留这突破武学极限的法子,藏于一本《维摩诘经》当中。 这部分内容讲得隐蔽,读者若非武学、佛法修到极高境界,便是见到也看不出其中深意。 我当时如获至宝,潜心钻研多十余年,却毫无寸进,反倒因此生了贪嗔痴怨怒,惹得神魂不安、身体受损。 直至我自觉山穷水尽之时,再去一本本细读这藏经阁中的佛经,终是一时间开悟,跨过了那道‘武学障’。 武学佛法贯通,世界在我眼中好似变了一番模样。 而一身真气在此次过程中自然淬炼,变得浓稠绵密,宛若实质,说是像水一般也确实颇为贴切。” 说着,这老僧还缓缓伸手搭在孟修远肩膀上,将一股凝重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让他直观感受一番。 孟修远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暖,暗道这高僧果然胸怀宽广,是真心替他解惑。 细细体会扫地僧的这道真气,孟修远只觉得其质量果然不同一般,纯净厚重、内生灵韵,绝对是远超天下寻常真气。 只是相较于他前世在深海之中修炼得到的那一身液化真气,扫地僧这真气,好似在密度上还稍微差了一点。 再联想刚见面时,见这老僧好像将自身融入到周围环境中一般,却又比张三丰那“武道意境”稍差了一丝的状态,孟修远心中不由得瞬间明悟,看透了这扫地僧的一身修为。 原来,前世他和师父张真人所尝试的那两条超凡脱俗的路,都没有走错。 两者合起来,再分别削弱一些,便是扫地僧现在的这般状态。 将自身武学融会贯通、凝练“武学意境”,和将自身真气压缩、化为液态,这两条路,其实本就是能并存的,都可归为“内求己身”这条方法中去。 只是与这扫地僧有达摩留下的详尽指引,可以按部就班去练不同,孟修远和张三丰两人,都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异禀,于未知中摸索,最终达成了这般成就。 尤其是师父张真人,从一个被少林寺逐出师门的弃徒,凭着一套罗汉拳、一点残缺的《九阳神功》,竟是在百年间完整地创出了一条武学体系,并在最终将其整个融会贯通,凝练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武学意境”。 单以这意境来论,张三丰这原创的,自是比扫地僧继承前人智慧要来得更加贴合己身。 而且孟修远相信,以张三丰那看健朗的身子,再活个几十年也不成问题。在这时间当中,许是他也能将那“压缩真气”的方法一同研究出来。 只能说张真人一生武学成就,确和少林的达摩祖师一样,堪称为旷古烁今。 一时间,孟修远不由得为师父感到自豪,脑海之中也就不由得泛起许多前世许多回忆。 从他六岁师父领他上山,到十六岁师父教他《紫霄剑气》,再到二十六岁师父不舍送他离开那个世界。 若没有师父对他一路指引,他绝达不到今日之成就。 思至此处,孟修远心中不由得一动,暗道自己也不知哪来的运气,竟能拜得如此一位好师父。 不过,眼前求知的机会难得,孟修远也就没有多做感慨,当即收拾好心情,又朝扫地僧请教道: “大师,你可知逍遥派这三门神功合起来以后,所要面临的‘武学障’是什么?” 孟修远想着,若是能提前得知,也好有个准备。 不想,扫地僧闻言之后却是摇了摇头,朝孟修远答道: “这武学障奇幻莫测,非得亲身碰到了,才会全然明白。 我没练过逍遥派的武功,所以并不十分了解。” 孟修远闻言不由有些遗憾,不过想到今日与这扫地僧聊了一阵,颇有收获,便也就没有贪求太多,抬头便欲想那老僧道谢。 谁知他感谢的话还没出口,确实听那扫地僧好似刚才的话没讲完,还在接着说道: “不过我听逍遥子前辈提过,他们这一脉的功夫,初习练时,对弟子的资质要求较高,可待要修炼到最高处,却又对弟子的心性有所要求。 简单些说,便是要做到‘逍遥’这二字。 从心所欲,不为世俗的教条所束缚。可又能秉持己心,不被欲望所奴役。 逍遥子前辈曾说,他之所以收了一男两女共三个弟子,并将神功一拆为三地分别教给他们三人,便是为了磨炼他们的心性。 俊男美女,互生情愫爱慕,于逍遥派的思想之中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可也因此,必会生出许多仇恨痴怨,让这三人之间纠缠不清。 待到有一日,三人看透这一切,放下心中怨恨,重归自在逍遥的时候,将三门功夫合在一起,也就自然而然地能够修行到最高深处了……” 说至此处,扫地僧略微看了孟修远,便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不言。 孟修远心知,老和尚这应当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已经讲了出来,再没有保留了。 心中感谢之余,孟修远还是不免要再问最后说道: “大师,感谢您替我解惑,我因此收益良多。 只是我尚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不知你可知,有一个常年在你这里偷学少林绝技的契丹人,现在何处?” 扫地僧闻言,依然是坦然答道: “藏经阁中,往来确有两位居士,常年来借阅武功秘籍。 可到最近,许是这阁中所藏的七十二绝技,他们悉数已经抄录完毕,所以已经许久没见他们再来过了。 所以施主,不好意思,虽惹得你在这阁中浪费了数日,可我也不知他们此时的下落如何。” 孟修远闻声,赶忙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这半夜间扫地僧知无不言,解开了孟修远心中许多迷惑,指明了前路,属实是难得一见的机遇。 因而,孟修远郑重同扫地僧行礼告别之后,他心中除了在想那所谓“武学障”的事情以外,还不由还思索着: 到底该怎么找个机会,才能将这份人情还给少林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6 大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从少林寺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与扫地僧交流这一夜,让孟修远了解了许多过往不清楚的关窍,不过也因此,他一时间脑海中冒出了许多想法,一时间有些理不清头绪。 漫步在这少室山的山路上,孟修远的心里想的却还是那些事情。 若真如扫地僧所讲,那么孟修远往后发展,要突破世俗的武学极限,两条路都是可以选的,两条路也都有各自的难关。 一是似扫地僧一般,内求己身,融会贯通两世武学、压缩液化自己的一身真气。 这条路孟修远相对熟悉,因为前世他和师父张真人,本就各已经达成了一半。 而且以孟修远这身两百年功力的北冥真气,若是压缩液化之后,一定是是比那扫地僧的真气威力更胜数筹。 只是,要做到似师父张三丰那样融汇广通一身武学,凝练出“武道意境”,对孟修远来可就是太难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他本就在武学理解上没有什么太高的天赋,能将功夫练到今日这般程度,除了师父的悉心教导,全是靠着那“顿悟时间”开挂。 再者,相较于精研少林武学的扫地僧、自创武当一系武学的张三丰,孟修远两世之中学过的武学太多、太过驳杂,若想融会贯通,难度不免又上一层。 两相累加,孟修远估计,若是想靠自己修出那“武道意境”,恐怕此生都未必能做到。而若要靠“顿悟时间”来达成的话,又不知道要为此积攒多久。 因而,这所谓内求己身的这一条路,尚需考虑。 二是走逍遥派外求于天地的路子,集齐三门神功,回昆仑雪谷之中,试着吸取“灵气”。 这条路孟修远感觉潜力很大,可又相对陌生。 要去向那天山童姥求取《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过程或许并不会太容易,可孟修远觉得,只要自己用些心思,终是能做到的。 可随后待要三门功夫合一、突破那“武学障”的事情,孟修远便没有太多把握了。 什么所谓“逍遥自在”的心境,有些太过朦胧抽象,感觉不会太过容易做到。 毕竟人生于天地之间,身边处处都是束缚,哪怕功夫练到孟修远这般境地,也是逃不过的。 因而,总的来说,这第二条虽前途远大,近乎和“修仙”沾上了关系,可路途中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非得亲身去尝试了,才能最终见分晓。 渐渐理清思路之后,孟修远思虑许久,终是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下了决定。 他准备还是照原来计划,先主要往逍遥派功夫方面研究,先将三门神功凑齐再说。 毕竟那“压缩真气”的对他来说轻车熟路,不过是海上修炼几天的事情,若是逍遥派这条路走不通,再去也不迟。 而融会贯通武学、练出“武学意境”,则更急不在一时,需得慢慢积累。 往后若是顺利,说不定待逍遥派这边的路子走通了,孟修远可以再回过头来,同时再试试两边兼顾。 …… 从少室山下来以后,孟修远没怎么休息,一路便直往西南方向行去。 他准备走一趟大理,试试运气,看能不能在那无量山中找到莽牯朱蛤,给自己加一个“万毒不侵”的buff。 毕竟他要去找天山童姥之前,肯定是要先清理门户、对付丁春秋这个老毒物的。 面对这个天下第一的用毒大师,出于谨慎,孟修远还是想要给自己添一道保障。 不说是不是一定用得上,至少有了,心里会从容许多。 再者,孟修远也想去看看逍遥派武学的起源,也就是逍遥子盗走神书的那座不老长春谷。 说不定在那里,孟修远还能找到些什么启示,对他往后勘破“武学障”会有些帮助。 至于萧远山,一时间应该是找不见了,孟修远也就没为他多费心。 反正乔三槐夫妇已经被孟修远安置在那隐秘花谷之中,这萧远山害不到他们,孟修远也就没必要为了他干耗,浪费自己的时间。 待将来遇到,再找他谈谈便是。 如此,孟修远打定了主意,便一心赶路。 从河南嵩山往大理无量山,约么有个三四千里的路程,不可谓不遥远。可对于早就习惯了江湖奔波的孟修远来说,也不算什么。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孟修远便已经入了大理国的境内。 无量山位于大理国中心,大理皇城以南。还有一个无量剑派立于山中,位置倒是不难寻找。 只不过,孟修远却时没有第一时间入山,而是先到大理城内,采买了一些东西。 在孟修远的记忆中,那莽牯朱蛤隐秘于无量剑派后山,常年见不得踪影,绝大多数无量剑派的弟子,也都是只是听过其叫声,没见过其面貌。 现在时值年末,虽说应该已经是这莽牯朱蛤活跃的时间,可孟修远若是贸然去这茫茫山野之中,找一只蛤蟆,想来是难于登天。 好在,这莽牯朱蛤号称“万毒之王”,平素最喜欢的便是以其他剧毒之物为食。孟修远便是想从此下手,找个恰当的方法。 他在大理城内,找了一间最大的药铺,先是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以表诚意,而后便开始向那掌柜的询问,能不能帮着配一份用以吸引蜘蛛蜈蚣、蟾蜍毒蛇等一系列毒物的药方。 那掌柜虽见了银子双眼一亮,可听了孟修远的要求,却是十分为难。 这大理国地处南疆,气候闷热潮湿,多生蛇虫鼠蚁、剧毒之物。寻常人来,买的都是驱辟毒物、治疗毒伤的药,又哪里会有人专门买用以吸引毒物的方子。 这掌柜的经营药铺多年,也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好在钱财动人心,在孟修远又拿出一锭银子之后,他便应承下了这番差事,表示会尽量帮孟修远打听一下,看城中哪位大夫、药师会有这样的方子。 孟修远本以为这打听的过程至少会需要个几日,便安心在这大理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等待这掌柜的消息。 哪想刚第二天一早,那位掌柜便引着一位肩悬药囊,腰佩阔刃短刀的汉子来与孟修远见面。 孟修远观其身形呼吸,只觉得其有些粗浅的功夫在身上,或许算是一个江湖中人。 果然,双方一打招呼,经那掌柜的介绍,原来这是一位神农帮中的小头领,恰好今日带人将帮中近来采来的草药送到大理城中售卖,被这掌柜的遇见了。 那神农帮平日里以采药为生,可也算是个武林门派。帮中之人普遍功夫平平,之所以能够立足,还是因为他们颇为善于使用毒药。 为了平日里收集毒物方便,他们确实配有一种吸引毒物的药方,也不算是太珍贵。 孟修远愿意出钱,他们便也乐得多一分收入,当即以五两银子一份的价格,卖了十份这吸引毒虫的药粉给孟修远。 听到这价格,孟修远心知,对方肯定是没少赚他的银子,许是在心里还把他当冤大头一样。 不过毕竟这药方为神农帮独有,别处未必买得到。再加孟修远急着要用,便也就没有同他浪费时间讨价还价,干脆地便付了银子走人。 哪想,孟修远怀揣着这些药粉一路出城时,便觉得身后一直有一伙人在暗中尾随自己。而且他出城走得越远,那伙人便追得越近。 行走江湖,孟修远这般的事遇多了,自也就不吝于稍耽误些时间为民除害。笑着摇了摇头,他索性便原地立住,等着他们赶上。 一见面,果然便是刚才那卖他药粉的神农帮大汉,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人,都是相似打扮,一个个身上背着药囊,手里提着阔刃短刀,目光凶恶地望着孟修远。 “孟公子,你脚程很快啊,叫我们兄弟好一顿追赶。” 那为首的大汉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朝孟修远身前逼近了几步,脸上露出一副阴狠的样子。 “怎么,阁下是发现少收了我银子么,追得我这么急?” 孟修远见一众神农帮弟子已经开始渐渐将他包围,却也只是澹然一笑,朝那大汉打趣道。 “孟公子说笑了,我听你口音,应该不是大理本地人。 不知你远道来我大理,又买这么多吸引毒物的药粉,是为了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捉了毒虫害人么?还是为了研究我大理毒物、破解我神农帮的毒方? 我见孟公子仪表堂堂,却也不似这般下作的人,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不如公子你先同我回神农帮,咱们坐下来细细说道一番……” 这番说话间,神农帮的弟子已经于四面八方摆好了阵势,将孟修远牢牢地围困在了其中。 显然,他们看出孟修远身上是有些功夫的,所以一个个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而孟修远听了这人颠三倒四的话,又看了看周围神农帮弟子的架势,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阁下无需多说,我只问一句,若我将身上的钱财全都交给你们,你们愿意放我走么?” 孟修远说这话,当然不是示弱,而是在估量这神农帮弟子过往所犯恶行的程度,看看他们是单纯只是劫财,还是要伤人性命。 这是孟修远往来几乎每次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之时,都会进行的流程。 毕竟恶有大小,人也有被生活逼不得已犯错的时候,不能见了犯错之人,便闭着眼都杀了。 但很可惜,和孟修远过往见过大多数歹人一样,这群人恶得很彻底,已经没有了惩戒教育的必要。 “孟公子说笑了,你自己也应该明白,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神农帮弟子的身份,与我们结下了梁子,我们又怎能让你就这么容易就走了呢? 这样吧,孟公子,你同我们回去,写一封书信送回家中,让你父母长辈多送些钱财到这大理城来。 我便让你服一剂迷魂药,忘了这些天的经历,然后便将你放回去。 孟公子,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说话间,孟修远身周的神农帮弟子尽皆眯起了眼睛,一个个手上的短刀已经贴向了孟修远,刀锋之上的寒气几乎已经传到了孟修远的皮肤上。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又是摇了摇头,暗道这世间哪里又有这般吃了能让人忘记记忆的迷魂药。 这群人终归是图财不够,还要夺人性命。 该死。 确认这神农帮众人的罪行,正待要出手之时,孟修远却是耳朵一动,突然似是听到了什么,往路旁的森林中望去。 那神农帮大汉见他如此,还以为他是想声东击西,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从而借机逃跑,不由嘿嘿一笑,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你就别……” 话尚未说完,便见树林里窜出一道白影,似闪电般绕着这群神农帮弟子绕了一圈,而后便见他们一个个地当即麻痹,倒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毒物……” 那神农帮的大汉只觉得脚踝一痛,连是什么东西咬的自己也没看到,便失去了行动能力。自认是用毒高手的他,自是平生没受过这般挫折,只觉得不可思议。 以孟修远的眼力,却是看清了,那道白光其实是一只毛茸茸、样貌可爱的小白貂。 而此时,树林里传来一阵口哨声,那白貂当即便又窜了回去,扑到了一个纤细娇俏的身影之上。 待那人走出,却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灵秀小姑娘,一身青衫,穿着双葱绿色鞋,鞋边绣着几朵小小黄花,笑容灿然,显得甚为活泼可爱。 她看了看孟修远,不由得又是噗嗤一笑,脆声说道: “你可真是个呆子,这么多坏人围着你,你竟也不知道逃跑。 若非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引了我貂儿的兴趣,我可救不了你。” 说话间,小姑娘似变戏法般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尺许长的青色毒蛇,亲昵地喂给了那白貂。 那貂儿前爪抓住,张口便吃,吃完后也不待少女吩咐,乖巧地钻入了那少女腰间的皮囊。 孟修远见状,自是认出了这少女的身份。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从身上掏出了一包药粉,朝这女孩说道: “姑娘,多谢你出手相助。 若说我身上有什么是你那貂儿感兴趣的,应该便是这药粉了。 你若是需要,我可以赠你一些作为报答。” 那女孩闻声好奇,当即踩着那些躺倒在地的神农帮弟子的身体走到孟修远面前,朝孟修远手上这药粉嗅了嗅、看了看,而后疑声说道: “你身上带些吸引毒物的药粉做什么,你也要捉毒蛇么? 啧,你这药粉,用的药材倒是十分扎实,就是方子配伍太粗糙了。 真是浪费了好东西……”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喜,朝她问道: “姑娘,你是说,你能配出效果更好的药粉,用来吸引毒虫是么?” 女孩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小事而已,早四五年前爹爹便教过我了……” 说话间,女孩声音一顿,而后转为略显委屈地说道: “就是不知怎的,爹爹她最近都不疼我了,整日只知道围着娘转圈,说是怕娘被坏男人拐跑了。 他药房里的药不让我用,连银子也不给我。 这吸引毒物的药粉,我是配不出来了,想要用毒蛇喂我这貂儿,还要一条一条地慢慢去捉。” 孟修远闻言一乐,朝女孩说道: “这样吧,姑娘,咱们现在去大理城中买药材。 你配出这吸引毒物的药粉,到时候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女孩听孟修远这么说,当即拍手点头,脸上十分高兴地答道: “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抵赖……” 说着,女孩便急切地拉着孟修远的袖子,往大理城方向走去,似是怕他反悔了一样。 只不过这么走出十几步,她却突然又停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些什么一样,动作迅捷地伸手掏向了自己的怀中。 孟修远见这女孩满身藏着毒物,现在又伸手往怀中掏去,不由心中警觉,眉头微皱。 不想,女孩只是掏出了一把瓜子,而后便当即抬起头朝孟修远灿然笑道: “对了,忘记说了,我叫钟灵。 我看你长得好看,还这么大方,应该是个好人。 我这里有瓜子,你要不要吃?”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7 万毒之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据钟灵所说,她的那个方子对于吸引毒虫来说有奇效,比神农帮的药方高明多了。 可偏有一点不好,就是方子十分复杂,对药材的要求很高。 不仅其中需要几味稀奇珍贵的草药,对那药品的年份、产地还有特殊要求,差一点也不行。 好在是这大理皇城之中多得是药铺、药商,东拼西凑,终归是一点点地能够勉强凑齐。 本来为节省时间,孟修远是想让钟灵将药草一样样写出,他自己一个人去买的。 可这钟灵小孩子性格,非得是凑热闹要跟着孟修远一起去。孟修远劝她,她便故意说孟修远是不是想抵赖,不愿分她一半药粉,要拿着药方跑路。 无奈,孟修远只能拖着这么一个小累赘,在大理城中四处奔波。 那钟灵蹦蹦跳跳地跟在孟修远后面,在街市上看了什么都要凑上去瞧瞧,真似是一只小狗在家里憋久了,突然被放出去遛弯的样子。 想来应该也是她平日里在谷中生活太过无趣,现在出来,见了什么便也都觉得有意思。 也就经由这么半天,小姑娘便和孟修远混熟了。在孟修远后面总是“孟大哥”、“孟大哥”地喊着,拉着他到处乱逛。 孟修远无奈,见她那稚气未脱的样子,也不好太催她,只得给她买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哄着她快些走,终才是在天黑以前将那些药品全都买齐。 两人在客栈之中住了一夜,待到第二天一早出城,寻了一片僻静的林子,孟修远便解下背上的大包袱、将其中的药材拿出,对钟灵笑道: “钟姑娘,你便在这里配置那药粉吧。 放心,你的独家秘方,我不会偷看的,半个时辰以后我再回来。” 孟修远之前听钟灵说过,这药方需得特殊手段调制,每一位药材的用量也都要十分精准。 因而,孟修远为了不占人家小姑娘便宜,转身便要离开避嫌。 却不想钟灵闻言之后,赶忙追到了孟修远身前,伸手将他拦住: “孟大哥,你别走。” 孟修远闻言一愣,不解地朝钟灵问道: “怎的了,有什么不对?” 钟灵脸上微红,有些心虚地说道: “不好意思,孟大哥,我骗了你……” 孟修远闻言一愣,眉头微皱,朝钟灵问道: “该不会是,你所说的那吸引毒物的药方,是假的吧?” 钟灵赶忙摆了摆手,朝孟修远解释道: “没有,没有。药方是真的,我保证一定有效。 就是昨天,我怕你不愿给我买这些药材,所以有件事没同你说。 这些药材这么放着也就罢了,可一旦调配之后,药效却是会很快衰减的。 所以非得是到用的时候,当场调配,才最有效。 我若现在给你调了,你拿到别处再使,虽还是能用,可恐怕效果会差很多。” 钟灵说话时一直低头看着足尖,圆都都的脸上挂着红霞,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感觉。 对这么个小姑娘,孟修远有些无奈,不过听她的意思,即便是这药随着时间流失一部分药性,可终归也应该比神农帮那药有用,所以倒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正待孟修远要开口安慰的时候,却听这钟灵又突然抢先说道: “这样吧,孟大哥。 反正你调这药,也是为了捉些什么毒物,你带我一起去便是了。 我从小和蝎子蜈蚣、毒蛇蟾蜍一起长大,对付它们我最拿手了。 到了地方咱们再调药,自然效果是最好的。” 孟修远听钟灵这么说,略一思索,感觉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他三世加在一起,说不定都不及这小姑娘对毒物了解来得多,有她帮忙,说不定还会顺利一些。 不过,毕竟事情有些危险,孟修远还是提前朝钟灵问了一句: “钟姑娘,我此行是想去那无量山中,找一种叫做‘莽牯朱蛤’的剧毒之物。 听说这莽牯朱蛤被称作是万毒之王,颇为凶悍。 你若要同我一起去,恐怕是有些危险的。” 钟灵闻言一愣,朝孟修远问道: “那‘莽牯朱蛤’只听人讲过,却没见谁能真的捉住。 既然真的这么厉害,孟大哥你便不怕么?” 孟修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怕,终究是个蛤蟆而已,再毒,也没坏人的心思毒,防备些就是了。” 钟灵闻言,只觉得孟修远有趣,抬起头灿然一笑,当即低头帮孟修远拾起那装药的包袱: “哈哈,孟大哥,你倒是胆子真大。 既然你不怕,那我也不怕了! 咱们快些走,我也想去看看,这万毒之王到底什么样,是不是比我的貂儿还厉害。” 说话间,她已经扯住孟修远的袖子,拖着他往无量山的方向走去,兴致冲冲。 …… 从大理城到无量山,孟修远运起轻功自己走,大概也就一日路程。可加上了一个钟灵,两人骑马赶路,也是第二天晚间才到了附近。 还没进入无量山,便见得一群身着灰色长衣,腰佩细长利剑的江湖人士,在山下四处巡逻。 钟灵作为本地人士,倒是一样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是无量剑派的人,他们向来都是很小气,不许别人进这无量山后山。 孟大哥,咱们躲着些,悄悄熘进去吧。”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便和钟灵一起下马而行,找了一条偏僻的路绕着往无量山后山而去。 可待没走多久,孟修远却是突然于路中间停了下来,微微皱眉。 “怎么了,孟大哥?” 钟灵见孟修远如此,下意识地便询问道。 “莫说话,前面路上来人了。” 孟修远言语间,手往钟灵胳膊上一搭、足尖一点,便带着这小姑娘跃起,往一旁飞纵而去。 钟灵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仿佛在腾云驾雾一般,待再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和孟修远一起立于一座大树的树杈之间。而那原本两人行走的山间小路,怎么也找不到了。 钟灵深吸一口气,缓了半天,才对孟修远问道: “孟大哥,原来你功夫这么厉害。 你这般轻功,便是我爹爹和娘亲,也绝使不出来。 怎么你刚才不显露功夫,咱们嗖地一下直接飞进山里多方便啊?” 孟修远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其实他是怕这小姑娘身上突然窜出一条毒蛇、貂儿之类的东西,咬他一口。 这是人的天性,和功夫高不高没有关系,不到万不得已,他可不想碰这小姑娘。 不过,许是临近无量剑派五年一次的斗剑大会,这山中防范倒是颇为严密,而孟修远又不愿与他们发生争执徒惹麻烦。 无奈,孟修远只得又抓起钟灵的胳膊,提运真气,踩着树木枝叶直往后山方向飘去。 而这小姑娘也确实有意思,一开始狂风扑面、树顶飞纵的体验还让她有些紧张,可没待片刻,便是好像后世小孩子坐过山车一般,没心没肺地张了双手,兴奋地体会着这近乎于飞翔的感觉。 若非孟修远告戒地看了她一眼,她此时许是已经高兴地大喊大叫,引来那些巡逻弟子的注意了。 如此一盏茶时间之后,两人便已入这无量山深处,只见得山峰迭起,树木森森,再没了什么巡逻的人。 而落地之后,玩高兴了的钟灵变得乖巧了许多,主动拉着孟修远在这山林之中找寻起背阴、潮湿的毒虫滋生之处。 两人又行片刻,终在一片山坡后面停了下来。依照钟灵的计划,开始各行正事。 孟修远削了一柄木铲,灌足真气,在地上挖了一处偌大的深坑。而钟灵则是趁着这时间,将那吸引毒物的药粉已经调好,顺手将其扔到了坑底。 “孟大哥,快,咱们俩上树等着。 我这用的药量很大,应该效果会很不错。再加这无量山里毒虫本就多,肯定能引来不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说话间,她已经爬上一旁的树梢。 孟修远闻言,自是相信“专家”的话,飞身一跃而起,选了钟灵身旁的一颗大树容身,静静地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事实证明,这小姑娘确实没有唬人,没过多久,便见得一只只毒物逐渐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似是受了什么难以抵抗的吸引一般,都往那坑洞中涌去。 数量虽不算太多,但也绝不算少。 从高处看下去去,蜈蚣蝎子、蜘蛛毒蛇,种类繁多,十分渗人。 孟修远见状,只觉得身上有些酥麻,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但他身旁的钟灵见此情形,却是满脸欣喜,直将自己腰间的闪电貂给放了出去, 那小白貂当即便化作一道幻影冲了下去,冲入毒物群中,干脆地抓起一条条毒蛇,吃起了自助餐。 如此直到天黑,那深坑底部已经聚集了许多的毒物,而闪电貂的肚子也已经吃的圆鼓鼓了,可遗憾的是,却一直没有见到那莽牯朱蛤的身影。 “孟大哥,不好意思……” 钟灵早便等的着急了,见孟修远要找的那莽牯朱蛤一直也不出现,十分心焦。 她在孟修远面前夸下海口,吹嘘自己这药粉多么有效,可真到用时,却一直没能帮孟修远找到想要的毒物,不由得有些愧疚。 孟修远闻言,却是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朝钟灵笑着答道: “那莽牯朱蛤哪有这么好找,一时间不见踪影,也是正常的。 只是不知钟姑娘你,愿不愿意在这山野之中,同我一起委屈几天?” 钟灵闻言,赶忙点了点头,恳切说道: “当然愿意。我一个人闲逛,可没和孟大哥你在一起玩这么有趣。 放心吧,孟大哥,我一定帮你把那蛤蟆抓到。 我这人说话,可是最当真的,绝不会反悔。”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暖,当即便提着钟灵的胳膊,带她飞纵而起离开这边遍布毒物的地方,另寻他处过夜。 朦胧月色之下,两人身形如谪世仙人一般,从一排排茂密树木之上飞掠而过,孟修远足尖每一借力,便会远远飘出数丈之远。 钟灵感受着耳边呼啸的狂风,看着脚下闪过的树丛,只觉得心中无比刺激畅快,忍不住“啊~~~~”地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将白天时没能纵情享受的遗憾给补上了。 孟修远见她如此,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微笑,当即运使真气,故意将速度又提几分。 疾风迎面灌入钟灵的口中,让她兴奋之余,想叫却又叫不出来,不由得一时间有些气闷,终是安静了下来,一脸埋怨地看向孟修远。 此时山间回荡着的,反倒成了孟修远“哈哈哈”的爽朗笑声。 …… 如此几天,孟修远钟灵一起,在这无量山中搜寻那莽牯朱蛤的踪迹。 每到一处毒物可能滋生较多的地方,他们俩便重复那挖坑埋药的操作,吸引附近毒物聚集。 可惜,数日之间一直是没有什么收获,连那莽牯朱蛤的叫声都没有听到过。 眼看所带来的一大包药物已经用了大半,孟修远不由得有些怀疑,是不是这般奇遇终究不能强求,一时间心情稍有些失落。 反倒是钟灵这些日子玩得十分开心,每天跟在孟修远身边嘻嘻哈哈的,捉山鸡、烤野兔,和她养的那只貂儿一样,吃得人都圆了一圈,像是来露营的一般。 而且每将一处的毒物聚集完,要转移阵地的时候,便是钟灵最开心的时间。跟孟修远一起在林海之上飞纵,她总是要兴奋得大喊大叫,好似去游乐园坐过山车一般,这么多次了也不腻烦。 孟修远觉得她天真可爱,又感念她帮了自己大忙,便由着她怎么高兴都好。 直至这天傍晚,两人又寻直一处山坡底下,钟灵掏出那药囊之中仅剩的草药,发现好像只够两三次的分量了,才不由得开始有些忧愁。 她担心这快活的日子要结束了,也惭愧于这么多天都没能替孟修远找到那莽牯朱蛤。 不过到了这时,孟修远的心态反倒是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想着若是将药用完了,还是不成,那便是自己没有这个机缘,也就不必强求了。 日后行走江湖、对付丁春秋,只要小心些,终归也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可也就是在这日傍晚,事情突现了转机。 刚待二人将深坑和药粉准备好、跃上了一旁的大树,便突听得不远处传来“江昂、江昂、江昂”几下大吼,叫声似是牛鸣,却又多了几分凄厉之意。 “孟大哥,是莽牯朱蛤!” 钟灵闻声十分惊喜,当即便从腰包之中放出闪电貂,要帮孟修远一起去捉那蛤蟆。 孟修远点了点头,却是伸手拦住了她: “我知道,但是你别动,好好待在这里。 那蛤蟆厉害,我一个人对付才稳妥。” 片刻之后,又听得“江昂、江昂、江昂”三声大吼,草丛中跃出一只小小蛤蟆,长不逾两寸,全身殷红胜血,眼睛闪闪发出金光。它嘴一张,颈下薄皮震动,便是“江昂”一声牛鸣般的吼叫。 想来,正是那万毒之王莽牯朱蛤无疑了。 只见这小蛤蟆刚出现便喷出一股澹澹的红雾,周围无论什么毒物,只一碰到它这红雾,立时便会抽搐几下,当场死亡。而这莽牯朱蛤则是趁机大快朵颐,专挑这些毒物的毒腺吃入肚中。 孟修远见它这么厉害,自然是不敢大意,先是远远拍出一掌,用掌风将那莽牯朱蛤身旁的红雾尽皆吹散,而后由于身旁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挥手一甩向那蛤蟆击去。 这叶子上灌足了孟修远的北冥真气,快得直似电光闪电,便是江湖一流高手都难以抵挡。那莽牯朱蛤虽然厉害,可也只是厉害在毒性上,本身终究也就是一只蛤蟆。 树叶飞至,一击之间,便让莽牯朱蛤四腿朝天、露出肚皮,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 孟修远见状,当即以真气封住浑身气脉,而后才跃下大树,小心往那莽牯朱蛤走去。 “孟大哥,太好了,咱们终于成功了!” 钟灵见状,倒是比孟修远乐观了许多,已经欢欣雀跃地想要与孟修远一起庆祝了。她眼见孟修远谨慎地以树枝挑起那已经不动弹的莽牯朱蛤,不由开口问道: “对了,孟大哥,我都还没问过。 你要这蛤蟆,到底是做什么用处? 是要用来制天下奇毒?还是用来卖了换钱? 我这里有药囊,你可以装在……啊!!” 钟灵正说着,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因为她见到,孟修远竟是闪电一般地将这莽牯朱蛤抛起,而后仰头一口囫囵吞入了腹中。 “孟大哥,你没事吧?!” 钟灵及见孟修远吃了如此剧毒之物,不由十分担心,赶忙冲到了他的面前,仔细上下打量。 却见孟修远眉头紧皱,似是有些痛苦,片刻之后,才突地神色舒缓了下来,转而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 “我没事,不过你这小姑娘往后可别学我,生吞蛤蟆。 别的蛤蟆身体里,可是有寄生虫的。” 钟灵闻言,一时间有些茫然,没明白孟修远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他为什么要突然生吞蛤蟆。 反倒是她肩上的那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闪电貂,此时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变得有些畏缩。 小家伙只打量了孟修远片刻,便浑身一颤,赶忙躲回了钟灵的腰包之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8 穷凶极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生吞莽牯朱蛤,看着痛快,实际是经过了好一番心理斗争的。 于理智上来说,孟修远记得原着之中明确提到过,这蛤蟆虽然剧毒,可只要是食道没有破口出血,那便是可以被胃液安全消化的。 这一点,和许多由蛋白质组成的生物毒素性质近似,所以前世学医的孟修远,对此记得特别清楚。 可从感性上来讲,让他生吞这么一个“万毒之王”,终究是心中会有些犹豫的。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孟修远见多了各种奇诡毒虫,感官上已经有些麻木了。 眼看这么多日的努力好不容易得来结果,他心中一横,便用树枝将那昏死的莽牯朱蛤挑飞到了半空中,而后张嘴接着闭眼一口吞入腹中。 整个过程,孟修远为防万一,一直都是用真气护卫着自己的食道的。直至感觉那蛤蟆安然滑入他的胃中,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只片刻后,孟修远忽觉肚中生出一团热气,有如炭火。 他赶忙运气于胃,却不想这团热气遇了他的真气,当即便水乳交融,化成一条热线,顺着任脉缓缓流入了他的膻中穴之中。 孟修远暗道这现象神奇,也不知是莽牯朱蛤本身的特性,还是《北冥神功》的神异之处。总之这莫大的好处他已经收下,往后日子,又少了一个最大的短板。 前世今生三十年,孟修远哪怕武功再高,于江湖上闯荡的时候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拆一封信、吃一顿饭、甚至是闻到一股芬芳花香,他都要提运真气、封闭经脉,以防不测。 怕的就是无意间中了哪个阴险小人下的毒药,使得一生苦修尽废、性命堪忧。好好一个无敌于天下的大侠,在阴沟里翻了船。 现如今,感受着膻中穴中的那股热流,孟修远只觉得心潮澎湃,莫名的欣喜。 获得这所谓“万毒不侵”的体质,可以算是自前世那《纯阳无极功》大成以来,孟修远综合生存能力的最大一次提升了。 往后虽不好说可以放心大胆、横行无忌如何,可至少闯荡江湖时,少了绝大部分的顾虑。 “孟大哥,你笑什么啊? 是这蛤蟆很好吃么,什么味道啊?” 钟灵见孟修远吞了那莽牯朱蛤以后,脸上表情说不出的高兴,不由有些奇怪,忍不出猜测问道。 孟修远闻言哈哈一笑,只觉得钟灵这小姑娘心思奇奇怪怪的,确实十分有意思,心情舒畅之间,故意与她逗趣道: “还行,滑熘熘、冰凉凉的,就是有点土腥味。 怎么,你也想吃么? 要是还能找到的话,我帮你也捉一只。” 钟灵闻言,照着孟修远的描述想了半天,甚至还咽了咽口水,最终才摇了摇头,拒绝了孟修远的好意。 孟修远见她如此,忍不住又是笑出了声,拍了拍这可爱小姑娘的肩膀,而后才开口诚恳地解释道: “钟姑娘,我刚才同你说笑呢。 这莽牯朱蛤味道如何并不关键,关键是它的功效。 我听人说,这蛤蟆是万毒之王,只要吃了它,便也就能万毒不侵了,所以才费尽心思寻了这么多天。” 钟灵闻言一愣,一双本就圆熘熘的眼睛瞪得更大,朝孟修远惊讶问道: “这么说,孟大哥你现在已经万毒不侵了么? 便是我的貂儿咬你,你也没事?” 说话间,钟灵便往自己的腰包摸去,却不想那闪电貂缩在里面,爪子紧紧地勾着缝线,任由钟灵怎么安抚、吹口哨都不愿出来。 孟修远见她如此,有些诧异地问道: “怎的,你还想用那貂儿咬我试试,看我是不是真的万毒不侵?” 钟灵点了点头,干脆答道: “这么稀奇的事情,当然要试试啊。 若是那人是骗你的,你吃了这莽牯朱蛤以后其实没有效果,心里却以为自己万毒不侵了,放松警惕,那以后不是就危险了么?” 话音刚落,钟灵突地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赶忙接着说道: “不对,孟大哥,我给忘了,我身上没带这貂儿的解药。 要不你同我回家吧,等我拿了解药,咱们再试,也安全些。” 孟修远听钟灵这话,笑着摇了摇头,朝她打趣道: “放心吧,错不了的,就不劳你那貂儿还要咬我一口。 我很确定,已经是大功告成了,咱们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说话间,孟修远想起这几日在这无量山中奔波劳苦,一时间有些感慨。 茫茫山脉之中找一只小蛤蟆,着实不易。若是没有钟灵调制出的吸引毒虫的药方,以及她帮忙指导,恐怕孟修远要就与这份机缘错过了。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心中一动,朝眼前这天真可爱的女孩认真说道: “钟姑娘,此事能成,全赖你的帮助,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好报答的,可又不愿欠人恩情。 见你也是江湖中人,不如,我传你两手功夫如何?” 钟灵闻声有些意外,瞪着圆熘熘的眼睛想了半天,却是突然面色一暗,低下了头去。 孟修远见状有些奇怪,朝这钟灵说道: “怎的,钟姑娘,你是觉得我的功夫不成?” 钟灵闻言赶忙摇了摇头,朝孟修远道: “不是的,孟大哥,你的功夫很厉害。 像你这样能飞来飞去的人,我连听都没听过。 旁人若是知道我能同你这样的高手学武,一定个个垂涎三尺,羡慕得十天十夜睡不着觉……” 钟灵似是怕孟修远误会,言语之间很激动,还手舞足蹈的地比划着。 “那你怎的不高兴?是觉得我要走了,没人陪你玩了?” 孟修远以钟灵的角度代入进去想了想,应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果然,钟灵闻言,深深地点了点头,朝孟修远道: “是啊,是啊。孟大哥,你接下来要去哪,带我一起去呗。 我自己一个人,可没意思了。”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没说话。 他此刻已吃了莽牯朱蛤,得了万毒不侵之体,那来这大理的首要目的便算是达成了。再往后,许是去北边大理和吐蕃的边界,探查一番那不老长春谷,便就要回归中原了,自然不好总把钟灵这么个小姑娘带在身边。 钟灵见孟修远如此表情,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心中十分难过。不过她却也不愿在这孟大哥面前使性子,只得是瘪着嘴自顾自地生气。 孟修远见状,也不好劝她,只得拉着她胳膊飘然而起,先出了这无量山再说。 两人于林海之上飞纵时,孟修远便开始以内力传声,教授钟灵武艺。 考虑这姑娘的武学底子,孟修远选了一门《弹指神通》传给她。 这黄药师的绝技入门相对容易,练到高处也威力惊人,出手翩然潇洒,正适合钟灵这武艺尚且不深的小姑娘。 钟灵此时虽心中还有些郁闷,可她也知道,能得孟修远这般高手传授武艺的机会实在难得,自是不愿错过,努力将孟修远说地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如此,两人将要出山之时,孟修远已经将这功夫的口诀心得念了三遍。小姑娘聪慧机灵,心中也已经大致记下。 孟修远见状满意,只觉得等会儿再稍作演示,这功夫也就教得差不多,可以同这位钟姑娘分道扬镳了。 却不想,正此时一阵血腥气味传来,抬眼望去,那无量山的山路上竟是躺着许多尸体。 靠近些再细看,发现原来是无量剑派和神农帮的弟子,显然他们是在此激战了一番,打得难分胜负,连各自留下的尸首都来不及掩埋。 钟灵见了,眼前一亮,朝孟修远高兴道: “孟大哥,咱们去瞧瞧热闹吧。 这无量剑派和神农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一定可精彩了。” 孟修远闻言,再次摇了摇头,拒绝了钟灵的提议: “莫管闲事,你这小姑娘,还是早些回家为好。 待将我教你的功夫练熟了,再想着闯荡江湖如何吧。” 钟灵闻言,神色愈发憋闷,朝孟修远低声道: “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可不想这么快回去。 临走之前,爹爹便说是要请四大恶人来家中做客,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现在回去,家里一定是一片乌烟瘴气,还不如在外面待着呢。” “四大恶人……” 孟修远经钟灵这么一提醒,当即想起许多原着之中的事情,不由眉头渐渐皱起,脸上神色变得严肃。 “是啊,四大恶人,听说都做了许多坏事,可厉害了,天底下没人对付得了他们。 我爹爹也不知为何,要将这样的凶人请到家里来。 孟大哥,我现在回去可是大有危险的,还是你带着我出去玩吧。 待得咱们玩够了,我再回家,想来他们应该就已经走了。” 钟灵见孟修远神色,以为是他心思有变,于是当即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 不想片刻之后,孟修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转头对钟灵说道: “既然这样,我便送你回家吧。 正好我也想看看,这四大恶人到底是有多恶,有多厉害。” “啊?!” 钟灵闻言惊呼一声,想要再做辩解。可她抬头一看,见孟修远神色认真,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成了“好吧”,不情愿地到前面带路。 …… 从无量山到万劫谷,差不多两日路程。 孟修远在路上边走边教,待快要到时,钟灵的《弹指神通》已经学得初有些模样了。 这小姑娘练功倒是认真,将怀里原来装瓜子的那口袋清空,转而装了一大袋小石子,时不时地便随手弹出一颗,往一旁的树木射去。 一开始她射得不准,便是碗口粗的树干,她也经常射不中。可随着不懈努力,进步速度倒也是极快,直至最后,便是那手指粗的细树枝,她也能十发九中了。 孟修远见她颇有天赋,索性又教了她一套提炼真气的口诀,这样待她日后功力渐深,这《弹指神通》的威力也就自然上去了。 两人这般一个教、一个学,行路之间,突听得前面传来哗哗流水作响。 钟灵闻声脸色一苦,知道自己这是快要到家了。 再往转过一道弯,果然见一座水流汹涌的大河,河上架着一座铁索桥,四条铁索,两条在下,上铺木板,以供行走,两条在旁作为扶手。 桥旁还立着一座粗犷的石碑,上书“善人渡”三个大字。 “孟大哥,这桥摇摇晃晃,可危险了,咱们慢些走。” 钟灵自打还没上桥,便开始磨蹭,步伐放得极慢。此刻竟是选择性地忘了,她孟大哥的轻功有多好,反倒故作关心地提醒了起来。 孟修远在后面见她这幅模样,暗暗发笑,知道她这是不愿回家在拖延时间。 不过孟修远倒也没有催她,只是不由想起前世自己小时候不愿去上学,许是就和现在的钟灵一模一样,心中感慨这姑娘果然还是小孩子性格。 这铁索桥总共也就那么长,钟灵走得再慢,没一会儿两人便也走到了将近中间的位置。 正待钟灵已经想着,是不是要拉孟修远在这桥上看一会儿风景的时候,却听桥对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下一刻,一匹神骏的黑马从对岸的树林中狂奔而出,马上坐着的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少女。 “木姐姐!你怎么出来啦?” 钟灵看清来人的打扮,高兴地与那木婉清挥手打起了招呼。 却不想,那马上的木婉清见了钟灵的,却是当即厉声喊道: “钟灵,快跑,快转头跑!!” 呼啸间,木婉清已经骑着马冲上了善人渡,于这摇晃狭窄的铁索软桥上疾驰狂奔。 与此同时,木婉清身后的树林中飞窜追出一个竹竿似的瘦高身影,快如闪电,直朝她那窈窕纤细的身子扑来: “小娘子,你跑不掉的。 快摘了面罩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花容月貌,还要藏着掖着。 你放心,我云中鹤最会疼女人了……” 木婉清闻声也不答话,当即于马背上转身回首,一甩手从袖子中射出三根短箭,直奔云中鹤浑身上下三处大穴。 可那云中鹤武艺高强,人在空中,竟是扭身强翻了个跟头,躲开两根短箭,又抓住了余下的那一根,反朝木婉清身下黑马射去。 只听得一声惨烈的嘶鸣,那黑马应声中箭而倒,惯性之下,木婉清的身子随着马匹一同飞出,直朝孟修远和钟灵二人撞来。 钟灵见状,下意识啊地一声便想后撤躲闪,可还未待她有所动作,便见孟修远抢出一步,轻挥衣袖,便将那飞撞而来的木婉清和黑马一起稳稳接住。 于半空尚未落地的云中鹤见此一幕,不由身子一颤,心中发凉。他早便看到了桥上的孟修远和钟灵,之所以射倒木婉清的马,便是设计好了,想要接着奔马的力量借此一举将这两人撞伤。 却不想,孟修远这没有烟火气的轻轻一掌,便将一人一马狂奔之中的冲劲全都化解。这显露出的功夫,已经完全超出了云中鹤所能应付的范围。 他虽好色,却也惜命。知道不可力敌的情况下,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根似手掌般的奇门武器,灌足真气朝孟修远甩来。 而他自己,则是借着这股力道,于空中反折转身,使出生平之力,直往来时的路逃去。 云中鹤心知,自己只要逃过这一时,待到和其余三人汇合,便怎的也都不怕眼前这小白脸了。 却不想,他刚两三次起落,还未待钻入树林,再次飞身跃起时,便觉得一只手掌突然从背后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你便是那外号‘穷凶极恶’的采花盗云中鹤吧,轻功确实还不错。” 话音刚落,云中鹤便觉得肩上一股巨力传来,他的身子当即似炮弹般朝地面砸落。 随即听得“卡察”一声响,伴随着云中鹤的嘶声哀嚎,这股落下的巨力让他的双腿腿骨尽数折断。 正待他痛不欲生、仰身跌倒之时,却觉得自己的后腰被人扶住,同时耳边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我这‘虎爪绝户手’,许多年都没用过了,也不知道生没生疏。 用你再练练,正合适不过。”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69 齐齐整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事实证明,孟修远这十几年没使的“虎爪绝户手”,倒也没忘。 只一爪,这云中鹤的肾脉便已寸断,再也没有了做采花盗的机会。 感觉腰上剧痛传来,云中鹤当即痛呼一声,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之下昏迷了过去。 孟修远见他如此,轻哼一声,又出指封了他浑身上下几处大穴,才嫌弃地将他暂且扔到了一旁。 正此时,孟修远身后传来钟灵焦急的呼唤声: “木姐姐,木姐姐!你怎么了?!” 转头望去,见那黑马尸体旁边,钟灵俯身怀抱着木婉清大声疾呼。 赶忙奔到近前,却见两人正在坐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上皆沾满了血迹。 木婉清戴着严实的面罩,只于双眼处留了两个孔洞,全然看不清表情神色,只能看得到她双眼紧闭,显然也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孟大哥,你快救救木姐姐吧!” 钟灵显然被吓得不轻,一双小手努力地运使真气,依照江湖常用的急救之法,帮木婉清揉着胸口膻中穴,希望能借此让她赶快醒过来。 “没事,不用慌。” 孟修远出声安抚之间,再细打量木婉清,发现她浑身上下不见伤口,显然这地上的血液应该都是马血。 回想她刚才还能纵马狂奔的样子,了大不起,应该也就是挨了那云中鹤两掌、受了些内伤,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果然,待孟修远伸手搭在木婉清的皓腕之上,以真气探查她体内状况,发现他只是经脉内脏稍有些受损,又经那么一摔,才闭气昏了过去。 孟修远这浩荡真气在木婉清经脉之中只转了一圈,她的状况便大为好转,幽幽醒转过来。 却不想,这位木姑娘刚一睁眼,便当即怒呵一声,一把将手腕从孟修远手中挣脱出来,而后紧跟一掌,闪电般朝孟修远脸上扇来。 看这样子,竟是要恩将仇报,狠狠地给孟修远一个耳光。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怒意,暗道这女人实在是蛮横不讲道理。 于是孟修远自然也没惯着她,虽没动手,但鼻子出气、冷哼一声之间,便以磅礴真气将她打来的那只手掌又给逼了回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木婉清这抡圆了胳膊的一巴掌,竟是狠狠扇到了自己的脸上。劲力之大,近乎将她那面罩打飞,已经露出了大半张细嫩苍白的脸来。 木婉清见状大惊,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赶忙将面罩整理戴好,而后一双寒星似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孟修远,眼神之中满是惊惧与愤恨。 “木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是孟大哥他救了你啊!” 钟灵见木婉清如此鲁莽行事,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赶忙朝她呵止道。 “钟灵……刚才一直是你,在揉我的胸口?” 木婉清茫然之间,低头看去,见钟灵的一双小手尚且落在自己的胸口处,不由得童孔一颤,声音嘶哑地问道。 “当然是我啊,这里还有谁要揉你的胸口啊?” 钟灵被木婉清这问题问得有些疑惑,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 木婉清闻言,沉默半晌,推开钟灵深出了一口气,才缓缓爬起身来,一双眼睛神色复杂地盯着孟修远。 而站在一旁的孟修远听了两个姑娘的对话,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才明白原来这一巴掌,竟是这么来的。 过得几息时间,木婉清突然朝孟修远问道: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我的脸?” 孟修远闻言,知道其中关节,不愿惹麻烦上身,当即斩钉截铁地答道: “没有。” 木婉清听孟修远这么说,又沉默许久,才低声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两次……刚才是我误会了,对不住。” 言罢,她也不理孟修远的反应,当即转过身去,看着那匹倒在血泊里已经断气的马,缓缓地伏下了身去,抱住那黑马的脖颈。 “木姐姐,你不要伤心了。这黑玫瑰……这黑玫瑰死得很痛快,这些血都是它死之后流出来的,肯定一点也不痛。” 钟灵小姑娘心善,见木婉清伤心,知道她和这匹叫做黑玫瑰的马感情颇深,赶忙出言劝慰。可她着实有些不太会说话,一言既出,反倒惹得木婉清更加伤心了。 孟修远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朝钟灵道: “钟姑娘,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这四大恶人剩下的三个,终归也要去见识一下。” 说话间,孟修远便已经足尖一点,飘然飞到了对岸,抓着领子将那昏迷的云中鹤再次提起,悠悠向前走去。 “哦……”钟灵本还有些担心木婉清,可听孟修远这么说,也只得应了一声,赶忙朝她孟大哥的方向追去。 不过刚跑出几步,钟灵突地转过身来,又朝木婉清喊了一句: “木姐姐,你跟我们一起来吧。 孟大哥的功夫很厉害的,那些什么恶人也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有他在,一定能能替你报仇出气的。” 言罢,钟灵怕追不上孟修远,也不敢在耽搁等木婉清的回应,赶忙朝孟修远的方向追去。一时间,这善人渡旁,便只有留木婉清一人守着那血液渐渐凝固的马尸。 木婉清摸着自己那身子已经完全凉下来的爱马,默默垂泪许久,终是站了起来,步伐坚定地往回走去。 …… “孟大哥,我木姐姐虽然平时不太爱说话,也有点凶,可却是个好人,你别生她的气。 她最近就住在我家旁边,我常找她玩,很了解她的。” 通往万劫谷的小径上,钟灵怕孟修远误会木婉清,还在一旁故意解释道。 孟修远闻言默不作声,没有理会小钟灵。 钟灵见状,只能瘪了瘪嘴,不敢再多做言语,静悄悄地跟在孟修远身旁,不时掏出一颗石子,用《弹指神通》的手法射在那云中鹤的身上撒气。 两人行了一阵,迎面见黑压压的一座大森林,便是已经到了万劫谷。 钟灵殷勤地抢上前去,拨开一颗大树前的长草,树上出现个洞口,便是这万劫谷的洞口。这树洞之中地上有一道木门,木门之下是一条地道,直往谷中通去。 不过孟修远肩上扛着一个人,矮身钻树洞、地道不太方便,索性便一把将钟灵托起,带着她飞身纵跃,从这茂密如墙的一颗颗大树之上掠过。 如此于林海之上奔出数十丈,才见前方一小片平整草地,草地上坐落着间间规整的瓦房。 “孟大哥,我先带你去见我娘吧。 她的屋子离这很近,问问她,便知道那余下三个大恶人现在在哪。” 落地之后,钟灵便朝孟修远说道。 “好,就听你……不必了,我先走一步。” 孟修远本来已经点头应是,可突然间他耳朵一动,便抓着那云中鹤蹿了出去。 钟灵自是追不上孟修远的速度,一转眼,孟修远便消失在了这瓦房之间。她无奈跺了跺脚,只得转身先去寻找自己母亲。 而孟修远这边,顺着声音一路飞纵,直到一间格外宽敞的大厅之外,才渐渐慢下了脚步。 往里望去,这厅堂之中正坐满了人,倒是颇为热闹。孟修远想要想了解清楚情况再行动,便隐蔽呼吸,略看了一会儿。 席间坐着四人,容貌皆十分有特点。联系现有信息,倒也不难认出他们的身份。 一个貌美妇人,左右脸颊各三道血痕,应该是叶二娘。一个大脑袋、小眼睛,胡子似钢针一般炸起的应该是岳老三。一个面无表情,状若死尸的青袍老者应该是段延庆。 余下一个长着一张马脸,容貌丑陋的则应该是这万劫谷的谷主,钟万仇。 听堂中传来大声吵闹之声,便是那岳老三正在喝骂一个端茶水的仆人,声音十分凶狠: “你这狗东西,刚才同我说什么?!” 那仆人哪见过这般景象,吓得两腿都发颤了,可也只得硬着头皮恭敬答道: “小的……小的说,恭请三老爷用茶。” “他奶奶的,找死!”岳老三闻声,当即啪的一掌,就把那仆人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下,随即伸出一手,便想要扭断这仆人的脖子。 一旁那钟万仇见自家仆人被打,只觉脸上无光,当即出手格开岳老三,救下自己仆人的性命,而后大声喝道: “岳老三,你为难我家仆从干什么?!”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你再胡说,我连你的脖子一起扭断!” 岳老三厅听了钟万仇的话愈发生气,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身旁默不出声的段延庆,终还是没敢朝钟万仇动手,怕坏了自家老大的事情。 而那钟万仇虽然心中气愤,可也同样有求于这三位恶人,便也只能忍气吞声。 反倒是一旁那叶二娘,抱着一个襁褓,没有好气地朝岳老三说道: “你吼什么,别吓到了我的心肝宝贝。” 说话间,便笑着朝那襁褓里看去,一边“乖宝宝,妈妈拍拍乖宝宝,乖宝快睡觉”这般轻声哄着,一边伸出一根指头,小心地抚摸着婴儿的脸颊。 岳老三听得甚是烦躁,呵道: “你哄什么?要弄死他,趁早弄死了吧。 反正你你每天去抢一个婴儿,弄得他死不死、活不活的,到晚上拿去送给了不相识的人家,岂不啰唆,不如给我给摔死了来得干脆!” 他这一声既出,连旁边的钟万仇都有些色变,没想到这叶二娘竟是如此凶残。 正此时,屋子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一道愤怒的而又略显书呆子气的声音: “叶二娘,你怎可做如此禽兽之事! 你偷了这些孩子,累得孩子的父母牵肚挂肠,到处找寻不到,是会毁了人家一辈子的。 你也是个女人,难道一点母性都没有,一点良知都没有么?!”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一个俊俏文弱的年轻公子,被点了穴道瘫坐在房间阴暗角落里。 叶二娘听了他这话,似是被勾起了什么难过的回忆,当即神色一厉,直似夜叉魔鬼一般站起,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假意慈祥的样子。 一旁岳老三见状,赶忙挡在叶二娘和那公子哥之间,朝叶二娘说道: “你可不许动他,这是好不容易找来的宝贝徒儿,是要传我南海派的功夫的。” 说着,他便又转向那公子哥,嬉笑着说道: “好徒儿,你还没学好功夫,先别惹这婆娘,她可是十分厉害。” 一时间,这屋子里热闹非凡,乱成了一团。 突地没见人开口说话,却有一道略显沉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好了,别吵了。老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谁去看看。” 这话音一出,叶二娘和岳老三当即静了下来,再不敢胡闹。 片刻之后,这岳老三才没好气地说道: “老四玩女人,我去了他还以为我要同他抢,我可不去。” 叶二娘同样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老四又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管他。” 正此时,突听堂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诸位无需多虑,人我替你们带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孟修远已提着那云中鹤似一道清风般出现在大堂之中,随手一甩,丢小鸡仔一样,将那重伤昏迷的云中鹤甩到了地上。 “老四!”见了这模样凄惨的云中鹤,叶二娘和岳老三同时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查看。 他四大恶人虽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彼此之间的情谊还是颇深。可无论他二人怎么运功施救,这云中鹤却都是醒不过来。 “让开” 那段延庆先是抬头谨慎地看了孟修远一眼,见他站在门口距离尚远,又没有立马动手的意思,便叫开了叶二娘和岳老三,拄着拐杖亲自到了云中鹤的身旁。 这段延庆江湖经验丰富,之所以如此,一是为了救治云中鹤,二也是想从他身上的伤探知孟修远的武功路数,从而侧面了解这突然出现的强敌。 却不想,他只把那拐杖往云中鹤身上一搭,当即便心中一凛,抬头朝孟修远道: “一阳指?你是大理段氏的人?!” 他此言一出,孟修远尚未待开口,旁边那钟万仇却是勃然大怒,朝孟修远骂道: “好你个小白脸,竟然姓段,还敢来我这万劫谷中?! 你……你是不是也是来抢我的宝宝的?!” 说着,便一拳朝孟修远打来,挥拳之间,竟是气得流出了眼泪来,声音也嘶哑了。 孟修远见这头顶隐隐泛着绿光的老兄,只觉得他倒也十分可怜,便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与他为难,只伸手点了他几处穴道,便袖袍一挥,以一股柔劲将他丢到了门外的柔软花草之中。 叶二娘和岳老三见此情形,当即脸上神色一肃,对孟修远更加忌惮。只觉得孟修远露出的这两手功夫毫无烟火气,谈笑间便收拾了功夫不弱的钟万仇,显然是一个鲜少能遇到的劲敌。 而那段延庆,则是低下头去,用拐杖在云中鹤身上点点戳戳,想要解开他被封住的穴道。可鼓足真气试了半天,却怎么也不奏效。 片刻之后,段延庆再看向孟修远,虽面上瘫痪没有表情,可言语之中却还是变得愈发慎重: “是我孤陋寡闻,还不知道大理段氏之中,竟有阁下这般年轻俊杰。 不知阁下到底是谁,又是否一定要与我们为难?” 孟修远闻言之后轻哼一声,指了指那躺倒在地的云中鹤,澹然说道: “我这人好管闲事,四大恶人的名声早听说了,今日碰巧一见,着实不能错过。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要与你们为难。 而且齐齐整整,一个也不能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0 生不如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厅堂之中,一时有些沉默。 段延庆三人见孟修远既已知他四大恶人的名声,却还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只道他定是有所依凭,所以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孟修远,则微眯着眼,在心中盘算这三人的罪行。 岳老三不必多说,虽因为脑子缺根弦,有些憨直的行为让人觉得有趣,可他本质,却是一个凭着性子杀人的狂魔。 死在他手上的无辜之人数不胜数,其中许多甚至是没什么理由,只是单纯倒霉碰上了这岳老三不高兴的时候而已。 就像刚刚那给他端茶的侍从,只一句话说得不对,险些就被扭断了脖子。 这种人,孟修远往来遇到的,从不曾放过一个。 叶二娘则稍显复杂,偷走别人孩子、捉来玩弄之后再送给旁的家庭,有些接近于拐卖儿童的人贩子,自是万分的可恶。 哪怕她本身身世可怜、被无辜偷走了儿子,还因此疑似患上了精神疾病,可也终究不是她毁了无数家庭的理由。 而那号称“恶贯满盈”、身居四大恶人之首的段延庆,反倒是最具争议。 在孟修远的印象中,这段延庆除了针对大理段氏的行为以外,好像并没有过什么直接的恶行。 其身世凄惨,曾贵为大理段氏太子,却因为奸臣谋反而被害得家破人亡、身体残疾,一夕间从天堂直跌入地狱。 勉强活了下来之后,他以残躯苦练武艺多年,才最终凭借一己之力大仇得报。 段延庆之所以有“恶贯满盈”这么一个称号、被列入四大恶人,是因为他报仇时,同样也杀了仇家满门,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无一放过,手段毒辣。 世人不知他废太子的身份,也不知他身负血海深仇,只道他是无故杀人满门,天生邪恶残忍。 而此时,大理皇位早落属于旁人,他已无家可归。只能以这“恶贯满盈”的身份,在江湖上生存。 若说段延庆有没有为恶,那一定是有的。 至少他作为四大恶人的老大,任由下面三人为非作歹,便已经是大错。 可说回他本身,放在这本就血雨腥风的江湖之中,却有些难以判定。 段延庆这般身世、行为,在倚天世界当中,有两个人可以与他比较。 首先是金毛狮王谢逊,他们同样是家人被害、背负血海深仇。 段延庆只是杀了自己仇人一家老小,可谢逊却是在滥杀无辜、害了许多与他无关之人。 另一个则是殷素素,他们同样是杀人家满门、连妇孺老弱都没有放过。 段延庆出手残忍,是因为背负血海深仇,对仇人一家出手报复,可殷素素则只是因为人家龙门镖局没有把镖送好、违背了约定。 以此想来,段延庆之恶,或许是不及谢逊和殷素素二人的。 所以对于该怎么处置这段延庆,孟修远一时间有些犹豫。还需要将一些事情问清,才能做最终的决定。 顷刻之间,众人皆各有心思,便也就都没有说话,反倒是坐在角落之中的那个被点了穴道的公子哥先出了声: “大侠,你快走,他们三个大恶人实在厉害,你一定不是对手。 你去大理城中镇南王府找镇南王,说他儿子段誉在这里,让他派人来围剿就好。 我爹爹心思细密,你同他描述我穿着样貌、言行举止,他一听便明白。” 段誉见过岳老三的武艺,心中暗道孟修远这么年轻,一定不是这三大恶人的对手,又见他似一阵风一样飘进来,只觉得他若是逃跑还有希望,便当即大声喊道。 此言一出,段延庆当即便转过头去,盯着段誉以腹语说道: “你就是段誉,是大理镇南王之子?” “是又怎么样!” 段誉虽然心虚害怕,可自报家门之后,却也不想给大理皇室抹黑,只得强装无谓地答道。 “是便好,省得我还要去找你了……” 段延庆那瘫痪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从那腹语声音之中,却能听得出他此时心绪颇有波动。 “你这大恶人,要找我做什么…… 哼,不管是什么事,我也都不怕你!” 段誉一边强装硬气地与段延庆对答,一边不暗中朝孟修远挤眉弄眼,示意孟修远趁着段延庆被他纠缠住的这段时间,赶快逃跑离开。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暗道这段誉虽然有些呆气,却也着实是个善心之人。 段延庆自然也看出了段誉的心思,一杖便点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昏迷了过去,再不能聒噪。 眼见情况至此,孟修远也就不做犹豫,当即对那还抱着孩子的叶二娘说道: “你可记得,你一共抱走了人家多少孩子,又都送到了哪里去?” 叶二娘闻言,虽心中警觉,面上却不愿落了下风,咯咯一笑,朝孟修远道: “怎的,这位少侠。你是想提醒我有多大罪孽,然后让我痛心悔改么?还是说你发了善心,想去找回那些孩子? 哈哈哈,我自然记得,那每一个可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可是,我偏不告诉你,我就是要让别人也与我一样感受这骨肉分离之痛,你又待如何……” 叶二娘刚说到这个“何”字,便突地眼前一花,感受一股疾风迫至面前,不由心中大惊。 她刚才虽然嘴上在与孟修远挑衅,可心中却一直是十二分警觉地,双眼从未离开孟修远,就怕他突然出手。 哪想,这般防备之下,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叶二娘与人交手经验丰富,暗道孟修远年纪轻轻速度又如此之快,一定是同那云中鹤一般,专精轻功。 所以她也不去费力搜寻孟修远的踪影,只运足内力,伸手一掌往面前拍去,掌力遍布自身面前三尺之地,欲以此逼得孟修远和她硬拼。 这叶二娘暗想,孟修远如此年轻又练得高绝轻功,便一定在其他方面差些火候。她于年龄功力有优势,自然是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却不料,下一刻叶二娘只觉得自己手臂一痛、身子一软,便轻飘飘地倒飞了出去。 “叶二娘!” 段延庆和岳老三想见状想要出手相救,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见得叶二娘飞出两丈多远,直挺挺地落在地上,吐了一口血,便没了动静。 “我杀了你!!” 岳老三见状凶劲发作,也不顾孟修远这一掌能打飞叶二娘的表现,提着自己的鳄嘴剪便向孟修远冲来。 那鳄嘴剪锋芒处寒光隐隐,直对准孟修远的脖颈,似是要一击将孟修远的脑袋给剪下来。 他身后的段延庆自是知道岳老三不是孟修远的对手,可顷刻之间,也已经来不及将那岳老三召回,只得双拐于地上一点,飞身扑来,与岳老三一前一后形成连击。 孟修远此时左手怀抱着孩子,只留右手空闲,可却也没有什么影响。单掌一推,磅礴劲力发出,便将那岳老三击得武器脱手,直往身后段延庆的拐杖尖上撞去。 须臾之间,为求克敌制胜,段延庆这一杖之上已经用了十成劲力。而正也就因此,岳老三往他撞来之时,他全然难以收手变招。 听得“噗”地一声细响,段延庆的拐杖正从岳老三的胸膛穿过,于背后透体而出。 “老大……” 岳老三只来得及回头望了一眼段延庆,便脑袋一垂,从段延庆的杖尖缓缓滑脱倒地。 段延庆见状手中拐杖一颤,可因为面部肌肉瘫痪,终究是没有什么表情。 下一瞬,这段延庆便已经调整好状态,再次向孟修远攻来,杖影飘飘,出招仍凌厉之极。 孟修远见他功夫奇特,似是除了《一阳指》以外,还融合了一门剑法、一门邪门武功在其中,为开拓见识,便空手同他拆了几招。 而交手片刻之后,孟修远便觉到了其功夫之中不同凡响之处。 这段延庆手中一根细铁拐杖,并不粗重,看起来也就是几斤重的样子。可待他此时挥动起来,犹如一根六七十斤的镔铁禅杖一般,劲力沉凝。 显然,这段延庆已经将功夫练到了“举轻若重”的地步,而且随着他真气鼓动,竟是越来越重,似永无止境一般。 加之段延庆这套杖法招式有正有奇,高深奥妙,实可谓是威力非凡。 凭心而论,段延庆确实算得上是当世一流高手,武学颇有些东西在其中,让孟修远观之都颇为受益。 只不过,数招过后,待孟修远为了摸清他功夫的运劲特点,故意一招《一阳指》硬碰硬地点在他拐杖尖上时,作为残疾人的劣势还是显现了出来。 孟修远一指之下,这段延庆受得如此巨力,没有双腿、只凭另一支拐杖,自是全然无法支撑,当即便失去平衡倒摔了出去。 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段延庆直撞碎了一张木椅,才重重地跌落得地上。 瘫坐在地的段延庆想要鼓动真气,可受得孟修远刚才那一指,他经脉受创紊乱,一时间使不上劲来,两只拐杖在地上胡乱戳了许久,竟是半晌都爬不起来。 最终,段延庆仰天一叹,放弃了挣扎,用仅能调动的那点真气施展腹语术,朝孟修远说道: “阁下功夫之高,我生平仅见。便是我没有残废,恐怕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段正明那无耻小儿,竟有你这般高手相助,是他的造化。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我还活着…… 算了,知道又如何,你动手吧。 我死在你手下,那就再好不过,你们一脉的罪孽,便又深了一层。” 孟修远从段延庆的杖法中受益不浅,正琢磨其中关窍呢,听闻他这番话,当即略微摇了摇头,解释说道: “我不是大理段氏的人,与那保定帝也素未谋面。 这《一阳指》的功夫,是偶然从旁处得来的,于段家没有直接联系。” 段延庆闻言一愣,心中惊讶之余,也明白孟修远此时没有必要骗他,心中细思许久,终是不解地问道: “既然你不是段氏之人,又为何要来管我们的闲事? 是传你《一阳指》的人,与段正明、段正淳兄弟有旧,命你前来助他们?” 孟修远听段延庆三句话不离段正明,暗道是这人平日里许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对头,一心只想着对付大理皇室、图谋复位,不由一笑,坦然说道: “我早说过,我这人好管闲事,见你们四大恶人为非作歹,才想着出手的。 和那大理皇室,半点关系都没有。” 段延庆闻言,坐在原地半晌未动,即使后悔于自己言语间暴露给了孟修远许多信息,又满心不解,半晌,终是只说了一句: “那你,究竟要不要杀我?” 孟修远闻言,直视着段延庆的双眼,认真说道: “这就要看你这个‘恶贯满盈’,到底有没有杀过无辜百姓了。 你放心,我自是会让你说出真话的……” 言语间,孟修远便提运真气,准备施展《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让段延庆吐露真相。 却不想,他的功夫尚未待用出,便听得段延庆突然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是要惩奸除恶,才来找我们的麻烦。 原来世界上真有你这种蠢人……” 说至这里,他语气一边,哪怕声音是用“腹语术”说出而略显沉闷,可仍能听出其中怨怒凄厉之意: “无辜之人?我被屠尽满门、肢体残疾,浑身重伤、创口生蛆的时候,算不算得上是无辜? 那叶二娘,亲身儿子被夺走,骨肉分离、痛彻心扉的时候,算不算得上是无辜? 怎么没见你这般大侠出来,替我们惩奸除恶、救危济困?! 你杀她、杀我,凭的是什么规矩?!” 孟修远闻言,却是没有什么丝毫由犹豫纠结,坦然对段延庆说道: “我只是尽我所能,求得行事无愧于心。 身世悲惨,和为非作歹,是两件事。我不是神仙佛陀,不能替你改变过去。 你若只是对仇敌报复、与敌对的武林中人厮杀、与那段正明争抢皇位,没有伤及无辜百姓,我自是不会理你。 至于那叶二娘,虽也可怜,却不是她为祸的理由。 而且我没杀她,她该死,却不是在今日……” 说着,孟修远拿起桌上一杯茶水倒在掌上,只须臾之间,便凝结成一片薄冰。 挥手一甩,这薄冰便射入叶二娘的肩头。 “她既然亲手造下许多罪孽,便也应该亲手去偿还。 若她不帮那些孩子找回家庭父母,她会生不如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1 孟修远唯一指定高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其实没学过《生死符》这门武功,因为无崖子也不会。 不过,孟修远的《天山六阳掌》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再加他内修功夫深厚、对真气的操控细致入微,在知道《生死符》大概原理的情况下,倒也不太难模彷。 用内力将水凝为薄冰,余下的便是在其上附着阴阳刚柔各不相同的掌力而已。 许是以三分阳、七分阴,或者是六分阴、四分阳,虽只阴阳二气,但先后之序既异,多寡之数又复不同,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孟修远在昆仑翠谷之中曾研究过十天半月这功夫,虽不好说和原版的《生死符》一模一样,但是效果却是大致相同。 而之所以将这功夫用在叶二娘的身上,一是惩戒她所犯恶行,二便也是略微弥补其所酿下的惨剧。 虽然客观来说,叶二娘肯定是难以将她这些年劫持的婴儿全都找寻回来,具体施行的时候也必定有许多困难在其中。 可是能多救一个,便也是多一件好事,没有不做的道理。 孟修远不是神仙佛陀,做不到事事完美无缺,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为此尽一份力,便已经问心无愧了。 当然,具体实施的时候,肯定是不该让叶二娘自己一人去做的,而是应该有正直、干练的人在旁加以辅助监管。 而这,便就需要旁人的帮助了。 “段公子,别睡了。” 手掌搭在段誉身上轻轻一晃,真气霎时间便冲破了段延庆留在他体内的束缚,让这段誉当即幽幽转醒过来。 “大侠?你也被那些大恶人抓住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段誉一睁眼见孟修远还没逃走,便以为他也是被四大恶人给擒下,不由得面色惶恐,只觉得今日凶多吉少了。 只不过待段誉看清周围的情况,发现两人还处在那原本的厅堂之中,地上又躺了一个满身抓痕、模样凄惨的叶二娘,一时间又感觉事情好像还没有想得那么差。 果然,听得孟修远再开口,便是神色安然地道: “无须担心,这四大恶人都受了该有的惩罚,再不能为非作歹了。” 段誉闻声,只觉得这事情转折来的太快有些不真实,自己只昏睡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转危为安了。 可眼见为实,这周围的的一片狼藉和躺在地上的叶二娘做不得假,段誉当即便踏实了下来,并不由得对孟修远心生万分的感激敬佩: “这四个大恶人着实厉害,我本以为今日遭难,许是凶多吉少了,却没想到能得高人相助,顷刻间便脱出虎口。 大侠你救我性命,段誉感激不尽。而你这为民除害,更是着实让人钦佩!” 啰嗦感谢之余,段誉赶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尘土、正了正衣冠,随即恭敬地朝孟修远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举止之间,满是书生气。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也不想着和他浪费时间,索性直言开口道: “段公子不必一口一个大侠,我叫孟修远,叫我名字便好。 无论是解决这四大恶人,还是救你性命,都只是碰巧遇到、顺手而为罢了,段公子不必太客气。 反倒有一事,我许是需要你些忙……” 说着,孟修远便将这叶二娘的事情,大略地说给段誉听了。 段誉听到叶二娘那掳掠人家孩子、使得无数人家骨肉分离的时候,神色之中颇为愤恨。而听到孟修远以功夫制住了她、逼着她替那些孩子寻回亲人时,则是万分的赞同。 “孟兄这想法甚好,若能帮这些孩子寻回亲人,可谓功德无量。 不知这其中,有没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段誉倒是十分地积极,未待孟修远开口,便主动提出了要参与进来。 孟修远见状,心里自是高兴,当即便直言说道: “段公子是大理王子,手下能人干将颇多,这事说来,确实需要你的相助。 希望你能选两个合适之人,一路押送监管这叶二娘去帮那些孩子寻回亲生父母。 此事之中涉及亲情伦理,具体实施起来想必是会有许多麻烦问题需要解决,因而所选人选需得是做事细致妥帖、心思聪慧干练,才能将事情做好。” 段誉闻言略一沉思,只觉得孟修远所言甚是有理,当即便想要点头答应。可话到嘴边,确实顿了一下,随即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孟兄,你这想法实在是妥帖持重,小弟我再同意不过了。我家里也确有合适人选,一定能将此事办好。 只不过,我却没法当即答应你…… 说来惭愧,小弟我这次出门,其实是与父母闹了别扭,擅自离家出走的。 要调动家中人手,许是要我父亲他点头同意才行。” 说至此处,段誉怕孟修远误会是他不想帮忙,赶忙又补了一句道: “不过孟兄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努力办好。 我爹爹他为人仁慈善良,听得有这般惨剧,绝不会袖手旁观。 即便他还因为我离家出走而生气,大不了我好好求求他就是了,不会影响这正事的。” 随即,段誉便主动开始同孟修远商量,是该将这叶二娘带到大理城去,还是孟修远在这里稍看管这叶二娘两天,段誉只身回去从镇南王府派人来。 可还没待商量出个结果,便已经没有纠结的必要了。 突听得厅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便有一个汉子奔进了厅堂,当即对着段誉躬身行礼: “公子爷,天幸你安然无恙,看来我们没有来迟。” 段誉见状,不由惊喜叫:“朱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者正是镇南王府的四大护卫之一,“笔砚生”朱丹臣。 朱丹臣刚一进门,其实便已经发现了躺倒在地的叶二娘和立在一旁的孟修远。只不过他老练沉着,眼看出孟修远没有敌意,便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只对着段誉答道: “公子爷,你这次可是闯祸不小,竟是招惹上了四大恶人。 我探查清楚消息之后,自知本事不足以救你脱险,只得禀报王爷,让他亲自处理。” “你是说,爹来了……他在哪,我正好有事找他。” 段誉闻言,先是下意识地一皱眉,可想到孟修远嘱托他关于叶二娘的事情,便也就高兴了起来。 “不仅是王爷,就连……” 而朱丹臣闻言尚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便突听得厅外花园之中一道惊喜的高呼声传来: “红棉?宝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几年来,我想你们想得好苦!” “咦,是爹的声音,他这是在喊谁?”段誉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不由有些疑惑。 而他旁边的朱丹臣,则是更加了解自家王爷,听得此声自是猜透了其中缘由,转头又微不可查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孟修远,不由脸上表情略显古怪。 段誉却是没有在意,高兴地同孟修远说道: “孟兄,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父亲吧。 你救我性命之大恩大德,我一定会好好同父亲说清。 还有那叶二娘的事情,他一定也会安排妥当的。” 孟修远闻言一乐,心中暗道这位镇南王此刻这么忙,许是没有精力关注这些事情,不过见段誉如此着急,孟修远也不好拒绝,只得随他出了门。 果然,没走出几步,便在花园之中见到了段正淳忙碌的身影。 “红棉,你过来,让我多瞧你一会儿。求你从此别离开我,咱俩永远厮守在一块。” 说话间,他便走向一个黑衣服的中年女子,伸手便欲抱住她。 那女人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眼光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可一听了段正淳这话,却是瞬间眼中只剩下浓情蜜意,痴痴地道: “淳哥,你说咱俩永远厮守在一块,这话可是真的?” 两人正待要亲热,却听得旁边一道冷冷的声音说道: “师姐,你又上他当了。他哄得你几天,还不是又回来做他的王爷。” 说话的女子一身绿色绸衫,容色清秀,眉目间依稀与钟灵甚是相似,想来便是这万劫谷的钟夫人甘宝宝。 “宝宝,你……你不信我么? 这些日子来,我可是日夜都忘不了你!” “我是钟万仇的妻子,段王爷还请放尊重些,你……” 这甘宝宝听了,强撑着说了一句硬话,可待要再张口时,却是突地双眼一红流下眼泪,别过头去不敢看段正淳,脸上思念不舍之态尽显。 此时花园之中,人数颇为不少,除了段正淳一行,万劫谷中的钟灵、木婉清两对母女都在,显然是双方恰好碰上的。 而眼前这一幕中年爱情故事,不仅看呆了分别站在各自母亲背后的木婉清和钟灵,也同样看呆了刚走出门来的段誉和孟修远。 “爹……” 段誉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也不知道此时该不该打搅自己父亲。 “啊,誉儿啊,你没事便好。” 这段正淳倒也没忘了儿子,见到段誉之后态度还是十分关心的。见此,段誉才敢走了过去,同段正淳小声交流了起来。 而段誉的这一声喊,也将场中众人的目光引到了这厅堂的门口,众人都发现了孟修远的身影。 “孟大哥,孟大哥!” 钟灵见到孟修远,当即便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孟修远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摆弄打量着他: “你没事吧,那四个大恶人有没有打伤你? 我爹爹的药房里有许多伤药,你快告诉我你受了什么伤,我好给你去拿。” 孟修远摇了摇头,悄然推开半步,对这小姑娘安慰道: “没事,他们伤不到我的。” “真的? 你可别撒谎,要是伤拖得久了,就不容易治了。” 钟灵有些不敢相信,她虽知道孟修远武艺高强,可想着以一敌三,怎么也难以在这三个天下闻名的大恶人面前全身而退。 孟修远无奈摇了摇头,朝着钟灵认真道: “放心吧,他几个,还不是我的对手。” 钟灵闻言十分惊喜,忍不住由衷赞叹说道: “哇,孟大哥,你的功夫可真厉害,他们三大恶人都打不过你一个。 这么说,你应该是天下第一了吧。” 孟修远闻言一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段正淳,忍不住朝钟灵逗趣道: “天下第一可不敢说,这天下卧虎藏龙,多得是隐世的高人。 就像今日,我便见了一位高手,他这般手段我可是佩服之极。 我便是学一辈子,也绝做不到他这般程度……” 钟灵听了这话有些发愣,小脑袋瓜里仔细思索,却也没想明白孟修远说的这高手是谁。 正此时,不远处的甘宝宝已经恢复了冷静,见钟灵腻在孟修远身边许久,怕女儿单纯受了骗,赶忙招呼了她一声,让女儿回到身边。 钟灵不敢违抗母亲的话,只得依依不舍地和孟修远道别,瘪着嘴又站回到了甘宝宝身后。 而也就是这时候,段誉父子俩的话也已经说完。 “在下段正淳,见过孟少侠。 阁下年纪轻轻,既有绝世武学修为,又有侠义慈悲的心肠,着实是让人敬服。 感谢你救了誉儿,也感谢你为大理百姓除了这四大恶人,我大理段氏一定不会忘记阁下恩情。 至于处置那叶二娘,阁下大可以放心,这本就是应有之义。 我一定派出得力人手,监督辅助她将那些无辜孩童妥善救还” 段正淳转过面来,言辞郑重诚恳地朝孟修远说道。 他本就一张国字脸,神态威勐,浓眉大眼,肃然有王者之相,可说话之间,却又仪态翩然,儒雅随和,气质颇为出众。 孟修远见状,应声点头之余,也不由在心中暗自感叹,难怪他能有如此艳福,确不是寻常人物。 而那段正淳确实也不负他的人设,只客气庄重地和孟修远聊了几句,待事情交代完毕,注意力便又被他那两个情人给吸引了过去。“红棉”、“宝宝”地柔声叫着,围着两个美妇人打转。 孟修远见状心中一乐,暗道是今日确实见识了一位风流人物。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落定,孟修远便打算着向段正淳手下交代一番,告知一下那能短暂缓解叶二娘身上生死符的手法,便离开这万劫谷。 可正此时,他耳边却是突然听到一阵“呜呜”的细细怪声,几乎微不可闻,从身侧不远处传来。 功夫练到孟修远这种程度,五感很少出错,因而孟修远倒也没有将此忽略。 循着声音找去,直走到近前,孟修远才发现原来是被自己点了穴、扔在草丛中给遗忘了的钟万仇。 本来以孟修远点他穴位的手法,这钟万仇应该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才对。 可这位钟谷主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和精神,竟是超乎常理地硬从牙缝挤出了些许声音,被孟修远听到。 “钟谷主,抱歉,刚才一时忘了……” 孟修远道歉之间,赶忙伸手将钟万仇的穴道解开。 哪想这人刚一解了穴道,也不理孟修远想同他说话,直接一跃而起,似是要拼命一般直朝那段正淳冲去: “姓段的老小子,你他妈竟敢来我谷中勾引我的宝宝,我跟你拼了!!” 钟万仇双眼冒火,似霹雳闪电般挥掌,直拍向端正村的胸口。而那段王爷则是因为正沉溺在温柔乡中,一时间没有防备,竟是有些难以抵挡。 正待孟修远要出手劝阻之时,却见段正淳身后人群之中闪出一个样貌俊秀的中年男子,伸手一指,临空数尺之外便点住了钟万仇的穴道。 随即,那人转身朝孟修远望来,声音郑重地说道: “敢问这位孟少侠,你刚才所用,可是我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2 天龙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敢问这位孟少侠,你刚才所用,可是我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此言一出,场中当时一片寂静,各人脸上表情皆十分惊讶。 要知道,偷学别门别派武功,在这江湖之上可是比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更加遭人记恨的事情。 毕竟武学背后代表的是力量,是一门一派、一家一族在江湖中立足的根本。 而这《一阳指》之于大理段氏,不仅是世俗家族中的最高武学,更是皇室血脉的身份象征,意义重大。 几百年以来,从未传给过外姓之人,甚至连段氏内部的疏远旁支都没有资格接触。 因而,此时此刻,若孟修远真的偷学了这《一阳指》,那他对于这大理段氏来说,许是比之前伏诛的那四大恶人,还有更可恶一些。 须臾之间,段正淳赶忙到那俊秀中年人身旁,小声确认道: “皇兄,你可看清了? 我看那位孟少侠侠义心肠,自身又武功高绝,不太像是会偷学武功之人。” 显然,刚才那开口说话之人,正是大理当今的皇帝,保定帝段正明。 “我见这位孟少侠也不似歹人,可他刚才那一指,确实用的是我段氏《一阳指》的技法。 想来,这其中许是有些什误会巧合之处,咱们还需得仔细问清。” 段正明气度沉着,神色肯定地对段正淳说道。 听段正明这么说,段正淳以及他身周的那些家将、大臣自然是不会质疑皇帝的话,一时间皆转头向孟修远望来,神色复杂。 而孟修远见此情形,却是心中一片坦荡,神色澹然地便朝那段氏众人走去。 这《一阳指》的功夫,孟修远虽不说是故意显露,可也没有小心隐藏。 毕竟他两世的点穴功夫,主要便都集中在这门《一阳指》上,自是不可能因为怕被段家追究,便弃之不用了。而以他此时的心态,也不愿藏头露尾地做些什么苟且之事。 所以既然段正明看出来了,倒也是件好事,趁机将事情说清楚也少了麻烦。 “段皇爷高见,我这用的,确实是《一阳指》。 这功夫是我受人所赠、偶然得来,着实问心无愧。” “这……” 段正明和段正淳兄弟二人听了孟修远的话,只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正气凌然,莫名地便信了他的话几分。可毕竟事关重大,孟修远又没有说出这《一阳指》的具体来路,因而他二人却也不能就此作罢。 孟修远见了他二人的表情,自是知道他们的心思,微微一笑,洒脱地说道: “二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世间之事纷纷复杂,确有许多说不清的巧合在其中。 比如这位段誉兄弟,身上便学了我派的不传之秘《北冥神功》。 我却也还没问过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北冥神功?” 大理众人听闻孟修远此话,心中先是一阵疑惑,随即下意识地便觉得孟修远这是在为了洗脱那《一阳指》的事情在找借口。 毕竟段誉的性格他们都知道,最是执拗不过,自家的武功都不肯练,又怎么会去偷学别人门派的武功。 这次段誉之所以有机会被四大恶人所擒,也是因为逃避习武、和父亲闹了矛盾,才私自离家出走的。 再者说,段氏虽说是大理皇族,可也算是武林世家。江湖纵横这么多年,却也从没听说过一门叫做《北冥神功》的功夫。 两相结合,他们便几乎已经认定孟修远在扯谎,暗道孟修远如此心虚,许是真的是偷学了段家的武功,因而一时间暗中互换眼神、潜运真气,只待一声令下便与孟修远动手。 却不想,此时突听到段誉一声激动地声音传来: “孟兄,你是怎么知道我会这《北冥神功》的?! 你说这是你们门派的功夫,那你认不认识神仙姐姐,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说话间,段誉便急匆匆地向孟修远冲来,脚下步伐飘忽变幻,竟是下意识地使出了那《凌波微步》的功夫。 “段兄弟别激动,我是刚才替你解穴的时候,察觉到了你体内的北冥真气。 至于你说的神仙姐姐……” 未待孟修远话说完,便见对面的段正明对段誉招呼道: “誉儿,你过来。” 段誉虽心中焦急知道神仙姐姐的下落,可也不敢违背保定帝的意思,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过去,还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孟修远,似是在等他把话说完。 “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学了人家那什么《北冥神功》?” 大理众人见段誉刚才那几步《凌波微步》,只觉得精深奥妙难以理解,再听段誉与孟修远的对话,再不似刚才那么笃定了,当即对着段誉细细询问。 段誉心知事情容不得开玩笑,便当即开始简略叙述自己习得《北冥神功》的过程。 从如何跌入无量山深谷,如何闯进山洞,到如何发现一个记载有武功的卷轴、如何学会了其上的武功,段誉都讲的清清楚楚。 段正明和段正淳闻言接连点头,为段誉能有如此机缘而感到高兴。 稍待片刻,他们又想起段誉提起的那“神仙姐姐”,不由再次询问段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这次,段誉却是突然便不配合了。无论他父亲和伯父怎么询问,他都只是支支吾吾地不正面作答。 毕竟在他心中,“神仙姐姐”至高无上,那玉像、画卷上裸女事情,又怎么能说给旁人听。 段正淳、段正明二人见状,无奈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心中感叹,孟修远所言之理果然没错。 谁都有不便明说的秘密,便是段誉在他二人面前都是如此避讳,又怎么能强求孟修远也一定要将那《一阳指》的来历说出呢。 现如今这般状况,自家孩子也学了人家的神功,他们于情于理也都不好再追问。 只是两兄弟沉默许久,却也都下不定决心、做出违背祖训的决定。 直到最后,才由段正明向孟修远客气说道: “孟少侠,看来这事情之中,确有许多曲折离奇之处。 现如今你学了我段氏的《一阳指》,而我那侄儿也学了贵派的两门神功,反倒是我段氏占了便宜,该向你道谢才是。 只是……只是这《一阳指》不可外传之事,事关我段氏百年祖训,我即便是当代大理皇帝,可却也做不了主。 不知可否请你同我一起,去一趟那点苍山中的天龙寺,同那里的前辈高僧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段正明怕孟修远误会,还赶忙添了一句: “我们此行,绝不是要对少侠你兴师问罪如何,更不是要引你入圈套。 只是我段氏前辈们大多都在那天龙寺中出家为僧,我想带你一起,去将这其中的事情讲清,日后莫要因此而生了误会间隙,以至于双方走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天龙寺中的众位前辈佛法高深、心思慈善,一定不会为难少侠你的。” 天龙寺中高手云集,在江湖之中威名赫赫,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段正明说出这番话时,其实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心道是让对方如此身陷险境,这孟少侠如何能够愿意。 却不想,孟修远闻言之后竟毫不在意地便点了点头,对大理众人微笑说道: “无妨,咱们走上一趟便是。 正好我对大理段氏的绝学心怀好奇,也想从诸位高僧那里见识一下。 本来我还想着,不该上门打扰出家人静修。 现在既然有段皇爷相邀,那便也不算我无礼了。” 段正明闻言一愣,有些没听懂孟修远话中的意思。不过他眼见孟修远笑呵呵地同意了,心中便也就没再多想些什么。 毕竟那天龙寺中前辈高手众多,孟修远只身一人去,再怎么也闹不出事情来。 事情说定,众人便也不做耽搁,各自上路。 孟修远同段正明带着几个大臣侍卫直奔天龙寺,而余下的人则是先回大理城中。 如此安排,最难过的便是那段誉、段正淳父子二人。 段正淳留恋他那两个情人,而段誉则是心心念念孟修远口中“神仙姐姐”的消息,皆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段正明在一旁见了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他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事待他从天龙寺中回来再讲。 …… 天龙寺在大理城外点苍山中岳峰之北,正式寺名叫做崇圣寺,但大理百姓叫惯了,都称之为天龙寺,背负苍山,面临洱水。 段氏历代祖先做皇帝的,避位为僧,都是在这天龙寺中出家,因此天龙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庙,于全国诸寺之中最为尊崇。 寺院规模宏大,构筑精丽,比之孟修远前些日子所见之少林寺,都要胜上数筹不止。 一入寺,便有小沙弥迎上来,领着孟修远、段正明一行人去谒见方丈本因大师。 那本因方丈见段正明亲自带了一个外人来寺中,便知道事情不小。 待段正明将其中缘由详细说清,本因大师更是眉头紧皱,一时间颇为苦恼。 沉吟片刻,拿不定主意的本因方丈最终决定将这麻烦事甩出去,不能只自己一个人背锅,当即便领着孟修远与段正明二人往天龙寺深处走去。 三人一路穿过寺庙殿堂、亭台楼阁,直至几间简朴的大木屋面前才停了下来。 “阿弥陀佛,本因有一事疑难不决,打扰三位师兄弟的功课。” 本因这个做方丈的倒是客气,先朝门里打了招呼,听得里面应声,才带着孟修远和段正明二人推门而入。 这间“牟尼堂”空间开阔,其中却只坐了四个和尚。 三僧朝外,便是天龙寺有名的本观、本相、本参三位高僧。东首的一个老和尚身形瘦削,脸朝里壁,一动不动,则是这天龙寺真正当家之人,枯荣禅师。 前面本因和段正明两人进屋之时,枯荣禅师一动不动,直盯着墙壁始终没有理会。 可就在孟修远踏入大殿之时,那枯荣禅师却是突然身子一颤,背朝孟修远出声道: “这位施主年纪轻轻,好高的功夫,实乃我枯荣生平仅见。 不知施主今日来我天龙寺,所为何事?” 这枯荣禅师说话之时,声音好似古井无波,可细细再听,却也能从其中察觉到隐隐暗藏的忌惮之意。 孟修远见状,暗道这位枯荣禅师确实不简单,只凭一双耳朵就能听出他年纪、修为。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只微微一笑,便开口答道: “枯荣大师过奖了,是段皇爷让我来这里,说是有些事情要同你们聊聊。” 旁边段正明见了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十分讶异。 要知这枯荣禅师平时连他也只是有所耳闻,从未见过面,只知其相貌古怪,在天龙寺中辈分最高,面壁已数十年,功夫出神入化。 哪知今日这孟少侠一进门,枯荣禅师竟是极为看重他,率先开口自报名号不说,甚至是言语间还有些忌惮。 一时,孟修远的形象在段正明心中再次变幻,直至深不可测。 不过该讲的事情还是要讲的,段正明赶忙上前一步,将今日所发生的的事情大致与枯荣禅师等人讲清。 直至最后,本观、本相、本参三僧都是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处置是好。 而那枯荣禅师则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之中略显责备之意,让这位大理皇帝不由得有些心慌。 只不过毕竟有孟修远这个外人在场,枯荣禅师倒是没有直接开口训斥段正明如何,而是继续背朝着孟修远,声音沉着地说道: “孟施主,许多事情口说不清,得罪了。” 言罢,这枯荣禅师当即抬手一指,从肩上越过,直朝他背后的孟修远点来。 孟修远听这枯荣禅师指力罡气故意于空气中发出“嗖”的破空之声,知道他只是有意测试,也不是真的想动手,便也就微微一笑,主动配合。 同样抬手一指,两道《一阳指》的罡气于空中恰巧撞在一起,随即便“砰”地一声炸响,化作疾风逸散。 段正明与四本见此情形,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以他们的武学修为,自是瞧得明白,这好似平分秋色的一次交手,其实早已分出了高下。 两人的指力对撞之后,孟修远面前十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枯荣身上的僧袍则是被劲风吹得“莎莎”作响,几乎要裂开一般。 显然,枯荣禅师这一指的指力,着实是不如孟修远的。 再看孟修远脸上那澹然微笑的样子,显然尚且留有余力,段正明众人便不由得愈发心惊,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在外人的手上,竟是比段氏第一高手还要厉害,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善哉,善哉。孟施主武艺绝顶,老僧实在佩服。 你使的这确实是《一阳指》的功夫,可细微之处,却又与我段氏所传大有区别。 想来,这其中或许真的有什么隐秘……” 枯荣禅师说话间,愈发对孟修远客气。 可还没待他说完,却听门外突然有一个和尚叫门,声音竟似十分着急。 本因方丈见状,赶忙走出门去询问情况。 待他再进屋子之时,却见他神色凝重,手里拿着一张金光灿烂的信封,直走向那枯荣禅师身侧,递给了他。 枯荣禅师打开信封,将其中同样金光灿灿的信纸取出瞧了片刻,当即轻吸了一口气,久久沉默不语。 半晌,枯荣禅师才再次开口,朝孟修远说道。 “孟施主习练我段氏《一阳指》之事,本也是一件大事,需得咱们仔细讨论清楚。 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今日我寺中另有客人需要招待,可能要怠慢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3 平平无奇孟修远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见枯荣禅师如此表现,孟修远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显然,现在这时间,应该是那位吐蕃国师大轮明王已经到大理了。而这封信,应该便是其送来的。 孟修远目力极佳,只远远看了一眼,便瞧出这信封应是用黄金打成极薄的封皮,上用白金嵌出文字。 如此高调的手段,倒也符合那鸠摩智的风格。 不过听枯荣禅师这般语气,竟似是要送客一般,孟修远当即便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枯荣禅师言之有理,我学那《一阳指》的事情,贵寺若是一时间难以定夺,咱们确实可以延后再谈,并不着急。 只是我听禅师话中意思,天龙寺这恐怕不是来了什么贵客,而是来了个强敌吧?” 屋里众人听得孟修远这番话,不由皆是一惊。 其中段正明等没看过那封信的人,心中皆是疑惑,暗道如真似孟修远所说,那这江湖上到底有谁如此大胆,竟敢来大理天龙寺闹事。 而早已看过信中内容的本因方丈,却是眉头紧皱,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则十分警惕,不知孟修远是真的猜中,还是和这事本就有联系。 唯有枯荣禅师在沉默片刻之后,依旧古井无波地向孟修远坦然答道: “孟施主所言不错,确是有一位同道今日要来我寺中,求取本寺镇寺武学。 到时候争执之间,恐怕难以仅凭言语便把事情定下。 所以说是强敌,倒也不为过。” 他此言一出,还未待孟修远有所反应,旁边众僧便又是一片讶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人敢来这天龙寺中强抢武功。 那本相和尚经不住好奇,当即便朝枯荣禅师行了一礼,从他手中接过那黄金信封,于师兄弟们一起传阅而来起来。 唯有那知道实情的本因方丈心中愈发觉得不妥,怕孟修远和鸠摩智联合起来,这天龙寺便更难应对了,当即便客气地朝孟修远说道: “孟施主,为应对那位贵客,我几人恐怕要准备一番,难以再招待你了。 若方便的话,还请阁下三日之后再来寺中,咱们再慢慢商谈。” 本因方丈这送客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可孟修远却是不想错过这个开拓眼界的机会,当即诚恳说道: “我自来之前,便同段皇爷讲过,想要见识贵寺的武学绝技,只是不好意思打扰诸位清修。 正巧看来今日之情况,诸位高僧是要出手应敌了。 不知可否让我在边上旁观一下,借此机会看看这六脉神剑的功夫到底如何神奇?” 当孟修远说出“六脉神剑”这个名字的时候,在场天龙寺众人皆是心中一震。 要知道,便是这当今这大理皇帝段正明,也只是幼时曾听父亲说起,段氏祖上有一门“六脉神剑”的武功,威力无穷。 但他父亲也言道,那也只是传闻而已,没听说曾有哪一位祖先会此功夫,而这功夫到底传有没有失传,更谁也不知。 现如今孟修远这个外人竟道出了这《六脉神剑》的名字,似是更知道这门神功就藏在天龙寺中,不由得让众人十分警惕。 一时间,他们愈发怀疑,这孟修远到底是不是同那鸠摩智有所关联,想要一同谋求这《六脉神剑》。 半晌之间,木屋之中气氛略显沉凝,段氏众人皆紧盯着孟修远不放。直至最终,才由那枯荣禅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不知孟施主从何处知道我段氏《六脉神剑》,又意欲何为?” 孟修远闻言一笑,理解天龙寺众人的怀疑心情,当即从怀中掏出逍遥派的那枚宝石指环,递给了身旁的本因方丈: “不知枯荣禅师,见没见过这东西。” 本因见状虽莫名其妙,可却也赶忙走到枯荣禅师身侧,将那宝石指环摊在掌中,送给他那一直在面壁的师叔观看。 枯荣斜只斜扫了一眼,当即便身子微颤,开口问道: “你竟是他的弟子?他还活着?” “不是弟子,算是师弟吧。 禅师放心,师兄他虽功夫用不了了,但再安然活个几十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孟修远澹然解释答道。 他在天聋地哑谷与无崖子谈论武学时,听他偶然提过枯荣大师。虽不知道两人具体有什么交情,但至少是互相认识的。 若非如此,孟修远自然不会故意提那《六脉神剑》的事情给自己找麻烦。 “怪不得孟施主你年纪轻轻,便有一身绝世武功,原来如此……” 枯荣禅师心中恍然,只觉得事情都有了解释。那原本从始至终都古井无波的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情绪。 一旁段氏众人见此情形,虽不明具体原因,但大致听得出其中意思,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只道是今天许是不用同时应付两个强敌了。 本因赶忙走回孟修远身旁,将那宝石指环客气奉还。 又是沉默片刻,枯荣禅师才再次开口道: “既然孟施主有此兴致,倒不是不可。 那大雪山大轮明王身为吐蕃国师,来者不善,我们少不了与他争斗一番。 有孟施主这般绝顶高手在旁见证,也是一件好事。 免得到最后胜负已分,还有人不愿接受,执意纠缠。” 孟修远闻言一乐,听出枯荣禅师的话中之意,是请他做一个保险。 若是那鸠摩智输了还不认账,要使什么卑鄙手段,可以由他这第三方人士出来主持公道,而不使得双方闹得不可开交,以至于上升到大理和吐蕃两国之间的矛盾。 这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孟修远为了见识一下《六脉神剑》当然愿意答应,当即便点头应是。 而后,他便也就不打扰天龙寺众人修炼《六脉神剑》,当即转身出屋,被一个小沙弥引到客房休息。 …… 过得几个时辰,待天色渐晚的时候,孟修远突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梵唱,从天龙寺外远远飘来。 他知道这是那鸠摩智已经到了,当即便出了客房,行至众僧齐聚的那“牟尼堂”中,径自推门而入。 “孟施主请坐。” 本因等人神色郑重,见是孟修远进门,都朝他点了点头,客气地将他引到大殿侧面的一个蒲团处,态度比刚才亲和了不少。 看那样子,虽没有明说,却也把孟修远当成了这场这场劫难之中的强援。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那位段正明段皇爷,此时也已经剃去了头顶长发、换了一件僧袍,显然是为了有资格学习《六脉神剑》应敌,已经暂时出家了。 不过他此时却是没有功夫理会孟修远,而是正将一幅幅锦帛图卷拢收起,都放在枯荣大师身前,显然,那些便都是《六脉神剑》的剑谱。 孟修远虽对这门神功十分好奇,但也不至于偷学,便故意没有朝那些剑谱处张望,只闭目凝神,于蒲团上静坐。 众僧见他如此,不由又都放心了一些。 半晌过后,突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吐蕃国晚辈鸠摩智,参见前辈大师。” 随即,便见走进一个僧人,身穿黄色僧袍,不到五十岁年纪,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 这鸠摩智卖相极佳,又客气有礼,天龙寺众僧虽知他此行目的不纯,却也都以礼节相待。 双方客气半晌,鸠摩智才于蒲团上落座。 此时大殿之中,天龙寺众僧坐在东侧,鸠摩智坐在西侧,双方遥遥对。孟修远则坐在大殿南侧,恰好在离双方都差不多远,以示中立。 那鸠摩智武学高深、五感敏锐,自是一进门就发现了孟修远,与天龙寺众僧对答之时,其实便一直都在暗中打量。 可相较于枯荣禅师来说,鸠摩智的静功稍显浮躁,所以看了半天,他只觉得孟修远除了年轻俊俏些以外平平无奇,全然瞧不出什么高深武功在身,也没太过在意。 反倒是是本因方丈出于礼节,主动向鸠摩智介绍起了孟修远: “还请明王知道,这位孟修远孟少侠,是一位难得的隐士高人,今日刚好也是到我寺中交流。 明王送来拜帖之时,这位孟少侠恰好也在现场,我们便邀请他来旁观,也算是做一个见证。” 鸠摩智闻言愣了片刻,随即对孟修远点了点头,道了一句“甚好”,便也就没有纠结。 想来是他对自己功夫有自信,既然敢于凭一人之力便挑战天龙寺众僧,便也就没有将一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放在眼里。 随即,鸠摩智便双手合十,兀自说起了正题: “小僧生平有一知交,是大宋姑苏人氏,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博’字。昔年小僧与彼邂后相逢,讲武论剑。 可惜天妒英才,慕容先生西归极乐。小僧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众长老慈悲。” 天龙众僧闻言,知道这不过都会借口而已,可也不好一上来便撕破脸变,便由那本因方丈推诿答道道: “明王与慕容先生相交一场,即是因缘,缘分既尽,何必强求? 慕容先生往生极乐,莲池礼佛,于人间武学,岂再措意?” 鸠摩智闻言也不生气,继续解释道: “方丈指点,确为至理。 然小僧生性痴顽,殊乏慧根,闭关四十日,始终难断思念良友之情。 慕容先生当年论及天下剑法,深信大理天龙寺‘六脉神剑’为天下诸剑中第一,恨未得见,引为平生最大憾事。” 说话间,鸠摩智不待天龙寺众僧再开口拒绝,当即双手轻轻击了三掌,引得门外两名汉子抬了一只檀木箱子进来。 鸠摩智袍袖一拂,箱盖无风自开,取出来的竟是三本旧册。他随手翻动,本因等瞥眼瞧去,见册中有图有文,都是朱墨所书,显然都是武学秘籍。 而后,便听他接着说道: “这三卷武功诀要,乃慕容先生手书,阐述少林派七十二门绝技的要旨、练法,以及破解之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少林寺七十二门绝技确有独到之秘,这三项指法,与贵派一阳指颇有相互印证之功。 小僧愿意献上,算作一点诚意。” 鸠摩智此言一出,天龙寺五本心中皆有所意动。 要知道,同行是冤家。他们平日里虽嘴上不说,但其实心中与少林寺这天下第一寺早有竞争之意。 现如今少林绝学放在眼前,自然是生出许多杂念。 鸠摩智见状,当即趁热打铁,分别演示起了这三门指法。 拈花指劲道轻柔,温颜微笑间以凌空指力破衣穿孔。 多罗叶指指力霸道,十指飞速连点,那装书的木箱便成了一地碎屑,连木箱的铰链、钢片等金属附件,俱在指力下纷纷碎裂。 而那无相劫指则是出手时无形无迹,隔着袖袍,也能使地上木屑翩然起舞。 三门指法各有千秋,皆是玄妙。 孟修远在一旁看了,不由心中连连点头,暗道这少林绝技果然不同凡响。 而那本因、本观等僧人见了,则更是不禁怦然心动,甚至是起了索性不如就交换一下的心思。 不过他们做不得主,只能向那面壁而坐的枯荣禅师请示道: “师叔,明王远来,其意甚诚。咱们该当如何应接,请师叔见示。” 不想,那枯荣禅师闻言之后竟是没有回答他,反倒朝孟修远问道: “孟施主,你武功高绝,更在我之上。 不知你觉得,大轮明王所施展的这三门少林绝技如何?” 孟修远这正琢磨着三门指法,想着分析其中原理呢,,因而闻声之后一时间有些发愣。 说好的自己只是旁观而已,怎么突然就被牵扯进来呢。他不由心中暗道,这枯荣禅师看着古井无波,却也小心思颇多。 须臾之间思虑,孟修远觉得枯荣之所以有此行为,许是考虑到了大理与吐蕃两国之间的关系,想要在鸠摩智翻脸之前,提前将矛盾转移到孟修远的身上,莫使得后面上升到国家层面不好收场。 他这般未经提前商量,突然行事,肯定是不妥的。 不过再一想,这倒也是个让天龙寺欠下自己人情的机会。孟修远散人一个,又不必忌惮鸠摩智背后的吐蕃国,索性爽朗一笑,开口说道: “功夫确实不错,但也只能算是一流而已。 如果这便能交换《六脉神剑》的话,那我也想换。” 孟修远此言一出,鸠摩智脸上当即便微微抽动,险些难以保持住这西域高僧的姿态。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片刻,他才尽可能和蔼地朝孟修远说道: “既然这位孟公子藏有绝技,不如施展出来让大家瞧瞧?” “好啊。” 孟修远闻言一乐,也不矫情,当即伸手一招,将不远处地上的一小木片凌空摄到掌上。 鸠摩智看他露出这么一手,不由心中一凛,暗道自己竟是看错了这年轻人。 不过这擒龙控鹤、隔空摄物的功夫,他自己也会,当即便欲开口言明。 却不想,孟修远的动作却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只见他捏住那木片轻轻一弹,飘然挥洒间,木片便化作一道流光,直朝大殿中央的地面射去。 听得“卡拉拉”地一阵响声,那大殿中间坚硬的青石地砖,竟是被划出一道丈许长的幽深凹痕,碎石飞溅,寻常武者便是以利刃挥砍都远达不到这般效果。 鸠摩智以及天龙寺本因、本相等人见此一幕,皆是大为震撼,下意识地一个个眉头皱起,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从容模样。 孟修远微微一笑,未待众人向他提问,先一步开口说道: “说句实在话,我对《六脉神剑》也颇为感兴趣。 和明王不一样,他是要烧给故友,而我是想自己练着看看。 只不过,交流武功这种事情,若对方不乐意,我也不会强求。” 说话间,孟修远转向鸠摩智,拍了拍自己腰上的那把粗铁剑,接着道: “其实,慕容先生想要看天下第一剑法,你给他烧《六脉神剑》,未必就能让他在九泉之下安息。 因为他,还没见过我的剑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4 剑气碧烟横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鸠摩智听闻孟修远这般言语,不由眉头紧皱,咬紧了牙根。 此次天龙寺之行,关乎他往后一系列的计划,尤为重要。 他要得六脉神剑,一是本就心仪这“天下第一剑法”,二是要借此打压天龙寺的这些和尚同行,三则是要拿着这六脉神剑去姑苏参合庄赴约,换取少林七十二绝技。 这些事情鸠摩智计划了好久,却不想,刚走出第一步,便碰上了孟修远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阻碍。 见得孟修远刚才那一招《弹指神通》,鸠摩智不敢再轻视他,转而把这俊秀的少年人当做一个强敌来认真对待。 “孟公子武功高绝,小僧刚才见了,十分佩服。 只是这‘天下第一剑法’之名,不是空口白话可以说出来的。 不知公子可否让小僧领教几招,亲身体会一下其中的奥妙?” 鸠摩智终究是对自己的一身武学十分自信,见孟修远跳出来管闲事,怕事情越搅越乱,索性快刀斩乱麻,以最为直接的方法应对。 孟修远自是不会拒绝,笑着点了点头,便澹然说道: “明王这么说,是要考较我了。 也好,见识天下武学,本就是我的一大乐趣。 不过事先提醒,还请明王小心一些。 我学艺不精,这剑法又威力颇大,切磋之中若是伤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鸠摩智闻言,忍不住鼻子出气、轻哼了一声。 自他武功大成以来,还从未有人敢用这般语气同他说话。鸠摩智即便是知道孟修远功夫不俗,可却也从没想过一对一的情况下自己会受伤,不由心中暗道,眼前这年轻人未免太过狂妄了一些。 “多谢孟公子关心,小僧自当注意。 剑走轻灵,这屋里空间狭小,恐怕对公子施展剑法不利,咱们还是先去外面吧。” 说话间,鸠摩智便欲起身。 却不想,孟修远当即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道: “咱们只是论武切磋,又不是江湖厮杀,没必要这么这么麻烦。 不劳烦明王移步了,咱们就这么坐着过两手便好。” “哦?”鸠摩智闻言稍愣了片刻,当即来了兴趣。 要知道,此时堂中三方分坐,互相之间恰好都隔了将近两丈的距离。孟修远这说是坐着便要与鸠摩智交手,显然功夫之中颇为奥妙。 鸠摩智仔细打量了片刻孟修远腰上的粗铁剑,随后颇为怀疑地问道: “这么说来,孟公子这剑法同《六脉神剑》一样,也是以气伤人的功夫?” 要知道,似《六脉神剑》、《火焰刀》这样的功夫,虽说算作是剑法、刀法,但其实是用指、掌激发内劲,所以才能远程凌空伤人。 而孟修远既然说是要用剑法,又指了指自己腰上的佩剑,那意思肯定便是要用实剑了。 鸠摩智一时间想不明白,孟修远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在使用铁剑的情况下依旧发出气劲隔空伤人。 孟修远见状倒也理解他的心情,当即解释道: “明王无需多虑,我这剑法名为《紫霄剑气》,自是以气劲伤人的功夫。 你只待亲眼见了,便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鸠摩智闻言认真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武痴,他听到《紫霄剑气》这个名字的时候,便已经不由泛出了许多遐想,霎时间便兴奋了起来。 此刻他心中可谓是颇痒,急着见识一下这没听说过的神秘武功。 于是鸠摩智当即双手一拍,通知门外的随行仆从,送进来一束藏香。 只见他左手拈了一枝香,右手取过地下的一些木屑,轻轻捏紧,将藏香插入木屑之中。随即突然双掌搓了几搓,向外挥出,那香头一亮便被点燃。 藏香所生烟气作碧绿之色,于殿中鸟鸟升起。 “孟公子慈悲,不愿伤了和气,小僧自然也是赞同的。 我让这青烟飘起,用以展示气劲的去向形迹,对咱们双方都是安全一些。 这办法,公子以为如何?” 鸠摩智客气地朝孟修远询问道。 “明王考虑周全,当然很好。” 孟修远点了点头,不愿再多说废话,抽出那柄乔三槐夫妇所赠的粗陋铁剑,做了“请吧”的动作,示意鸠摩智可以出招了。 那大轮明王见孟修远竟是托大让他先动手,面色一肃,也不谦让。当即双掌如抱圆球,内力运出,逼得面前那道碧烟直往孟修远面前扑去。 “小僧这密宗《火焰刀》,还请孟公子品鉴一下。” 孟修远见鸠摩智这试探般的招数,没用上全力,本来也想同他客气两招。 可他耳中听到那“密宗”两个字的时候,前世关于小格桑一家的许多事情不由得浮现在了脑海之中,当即眉头紧皱。 哪怕知道这位大轮明王跟那些事情无关,可孟修远心中还是不由地升起一丝愠意,手下稍重了三分。 “《紫霄剑气》第三式,清风兰雪。明王小心。” 说话间,孟修远挺剑直刺,手中铁剑微颤,一道剑气便从剑尖上激射而出。 原本袭向孟修远的青烟,被这一剑逼得略微朝鸠摩智的方向倒射过去。 只不过,待碧烟射至他身前二尺时,鸠摩智的“火焰刀”内力加盛,烟柱便无法再向前行,甚至又朝孟修远的方向推去。 “孟公子这剑气,确实不……” 鸠摩智见此情形,还以为是已经挡下了孟修远这招,暗道孟修远这功夫以铁剑发射剑气,虽然武学道理闻所未闻,但威力却是平平,想着再客气两句便拿下孟修远。 却不料,他话刚说到一半,随后又是一道剑气激射而来,比刚才那道强悍了十倍不止,引得空气中碧烟汹涌而动,急速朝鸠摩智逼去。 至此,鸠摩智才明白,原来孟修远这招竟是一共两道剑气一同射来,先弱后强、先钝后锐,引得敌人大意之后杀招方至。 须臾间,鸠摩智来不及多想,鼓足全身真气以《火焰刀》的技法砍出,欲截停孟修远的这道真气。 却不想,孟修远这一道剑气凶悍霸道,鸠摩智竟是连出三式《火焰刀》,仍是不足以将其完全拦阻。 眼看那碧烟已至迫至眼前,鸠摩智被逼无奈只得双掌齐出,尽使生平绝技,真气刚柔变幻、阴阳交杂,生出数股不同的力道,才在那剑气砍在他身上之前,将其堪堪揉碎消磨。 “呼……” 挡下这一招的鸠摩智不禁深出了一口气,背后的僧袍已经被汗水微微打湿,心中既是惊惧,又是庆幸。 若非有这碧烟展示剑气的去向形迹,许是刚才那片刻之间,他便已经来不及反应,败下了阵来。 毕竟孟修远这一剑确实是太过隐蔽,两道剑气一明一暗,让人防不胜防。 鸠摩智静坐许久,待心意平静、真气恢复,才抬起头来,朝孟修远开口道: “孟公子的剑法,果然高深奥妙,远超小僧所识。 紫霄剑气……这名字果然没起错,确实是以剑气伤人,威力无双。” 孟修远听鸠摩智如此夸奖,倒也没得意,只是澹澹一笑,应声答道: “明王既然已经见了我的剑法,不知,你觉得相较《六脉神剑》而言,哪个更胜一筹?” 这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出口,鸠摩智当即脸色一变,已经全然无法维持那得道高僧的模样了。 因为他听得出,孟修远这话中隐意颇多,可谓是暗藏杀机。 如果他回答孟修远的《紫霄剑气》胜过《六脉神剑》,那他那所谓求取“天下第一剑法”烧给慕容博的请求,自然是要转嫁到孟修远的身上,再不能名正言顺地去图谋《六脉神剑》了。 而若如果他回答孟修远的《紫霄剑气》不如《六脉神剑》,那他便是连这“天下第二剑法”的赢不过,又哪来的脸面,去挑战那“天下第一剑法”呢? 一时间,孟修远几乎是将鸠摩智逼到了绝境,怎么回答也不合适。 又是沉吟半晌,鸠摩智才心中一横,开口朝孟修远朗声说道: “公子的剑法超凡脱俗,与往来世间武学都颇为不同,小僧一时间也难以窥其全貌。 许是要麻烦孟公子同我再过上两手,我才能看清一些。” 鸠摩智明白,此时他如若不击败孟修远,往后必定是寸步难行。 哪怕惊于孟修远刚才那一剑的骇人威力,他还是决定,再和孟修远过两招试试。 再者说,他心中其实也暗自猜想,孟修远这一剑,应该是已经耗尽了毕生之力,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可能用出同样威力的第二剑了。 毕竟孟修远年纪轻轻,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又能有多深厚的真气呢。 这一剑之威,实在是超乎常理,让鸠摩智不由认定,孟修远一定是用了某种爆发真气的秘法,所以才能在短时间里超常发挥。 他心中盘算,此时若是两人再动手,自己至少有七成以上的胜算。 而孟修远这边,自是不知道那大轮明王心中的种种复杂想法,只觉得既然对方要打,那再过两招也不费什么功夫。 当即便笑着点了点头,对鸠摩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依然是让对方先出招。 鸠摩智见状,心中暗暗发狠,深吸一口气,浑身真气汹涌而动,嘴上却还不忘又说了一句: “孟公子小心,小僧得罪了。” 话音未落,便见他眼中精光一闪,双手疾风幻影般接连变幻,一道道《火焰刀》的劲气激射而出,引得那碧烟纷乱,似一条条青鳞蛟龙般朝孟修远扑来。 孟修远知道对面这大轮明王是要拼命了,手中铁剑一挥,微笑着开口说道: “杏花疏影,杨柳新晴,《紫霄剑气》的第六、第七式,明王看仔细了。” 言语间,无数剑气飞纵,与那铺面而来的碧烟撞在一起。原本气势汹汹的一条条青鳞蛟龙,被剑气击得粉碎,化作零星碧烟在两人之间来回激荡。 一时气劲纵横,双方竟是打得难分高下。 旁边观战的天龙寺众僧见此一幕,十分震惊,下意识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能看出各自脸上的后怕之色。 客观来讲,以鸠摩智表现出的这般绝世武功,今日若非孟修远恰好在场,只凭他们几人以《六脉神剑》迎战,还真的没有能够一定战而胜之的把握。 思及此处,再看向那正从容挥洒剑气的孟修远,众僧便觉得心中颇为感激。心想许是他们平日里修佛行善,才积攒下善缘,让这么一位从未听过名字的隐世高手突然出现,帮助天龙寺度过难关。 而那鸠摩智,此时则是早已经竭尽全力,甚至由于强行运使真气,耳边已经能够听到“嗡嗡”鸣响的声音,显然是到了近乎油尽灯枯的地步。 不过他毕竟是绝世高手,值此之际,仍是能保持平静,冷静思考对敌的策略。 他暗自分析与孟修远的交手,心中有两个疑惑,一直也解不开。 一是孟修远为何真气居然如此深厚,这般硬碰硬的消耗之下,竟似是比他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二是他听孟修远的话,说是连出了“杏花疏影”、“杨柳新晴”这两招,即可半晌功夫,却只见得孟修远接连击出散乱剑气,全然看不出两招分别。 事出古怪,战斗经验丰富的鸠摩智心中莫名地便有些发慌,明白其中许是暗藏危机。 果然,又待片刻,突见孟修远微微一笑,开口温声劝道: “明王,我这剑法你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咱们便就到这为止吧。 ‘杏花疏影’已经使尽,接下来这招‘杨柳新晴’,威力太大恐伤和气。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躲开,这一招你挡不住的……” 言罢,只见孟修远眼中青光闪过,手中铁剑狂震,一道暴烈锋锐的剑气立时而出。 剑气所过之处,那碧烟尽皆被其裹挟,似一道幽深的墨绿色月牙,携磅礴气势射向鸠摩智的面门。 鸠摩智见状心中大骇,又出数道《火焰刀》想要阻拦这道剑气,可哪怕他出尽全力,却也不能阻其分毫。 眼看剑气已到面前,鸠摩智的身上近乎已经能够感受到那锋锐气息所带来的刺痛,他再不敢犹豫,当即身子一歪,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躺倒在地,才堪堪躲过了这道剑气。 随即,便听轰然一声巨响,竟是那道剑气掠过鸠摩智之后,撞到了他身后的木墙、木门之上。 须臾间,木屑横飞、尘烟四起,这“牟尼堂”有半面木墙已经消失,外面的冷风“嗖嗖”地吹了进来。 在场众人见此一幕,皆是瞠目结舌,他们虽一个个身为武林高手,可却谁也没见过如此威力的功夫。 尤其是那鸠摩智,不知是不是刚才用功过度、伤了经脉,他此时的一双手竟是止不住地颤抖,连他那宽大的袖袍都遮掩不住。 他扭身看了看那被剑气击碎的厚实木墙,又转过头看了看仍是一脸悠然自在的孟修远,半晌功夫,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至最后,这位大轮明王才是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躬身行礼,朝孟修远郑重开口说道: “虽没亲眼见过《六脉神剑》,但小僧仍敢肯定,单以威力而论,阁下这《紫霄剑气》,必定是天下第一。 孟公子武功盖世,小僧今日见识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5 实诚的交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没太将鸠摩智的奉承放在心上。 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这般坐立不动地比试气劲,着实是他占了便宜。 他两世以来,最为擅长的,就是这站桩输出的功夫。 像现在这般隔着两丈远硬碰硬地“对波”,天底下许是没有几人是孟修远的对手。 以鸠摩智的武学修为和战斗智慧,本来若是拉开架势、真刀真枪地与孟修远比上一场,虽说是仍没有什么取胜的机会,但却也至少不会有眼前这么大的差距。 可惜他不知孟修远实情,竟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输得干脆,也是理所当然。 “明王客气了。” 孟修远只朝鸠摩智点了点头,便再没有说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垂。 毕竟今日之事,主角还是在这大轮明王与天龙寺双方。 果然,他话音刚落,那本因方丈当即已便会意,紧接着朝鸠摩智继续说道: “阿弥陀佛,明王既已见识孟施主的剑法威力,并认其为‘天下第一剑法’,想来便已经没有必要再借我天龙寺的《六脉神剑》剑谱了。 此事既了,天色渐晚,明王不如随我去用些斋饭,也好让我等尽地主之谊。 明日一早,明王无论是想起驾回程,还是愿与我等交流佛学,贫僧都一定欢迎。” 说话间,本因带着余下天龙余下四僧已经站起身来,做出了一副送客的态度。 显然,他是不想给鸠摩智继续发难的机会,要趁着其被孟修远武功震撼的关口,一举将这件事情揭过。 却不想,那鸠摩智闻声以后,竟是一个字也不说,闭目静坐,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本因等人见状不由皱眉,可碍于礼节,又不能出言催促,只能便也这么站着与鸠摩智对峙。 约莫一盏茶时间之后,那大轮明王才突地有睁开了眼来,原本那惊惧、不解的表情消失,转为神色郑重地向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小僧细思良久,仍是想不明白你那《紫霄剑气》的道理。 可我现在想不通,未必将来也一直想不通 待小僧武学有所精进,一定还是要向你讨教的。” “好说,明王若想切磋武学,我随时都欢迎。 你若得了什么神功秘法,让我满意,我倒也可以用这剑法和你交换。” 孟修远微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个武痴大和尚倒也没什么恶感。 双方此言一出,“牟尼堂”中的气氛当即便缓解了下来。 鸠摩智缓缓起身,朝天龙寺众人道: “小僧今日叨扰,实在无礼,还请诸位高僧见谅 告辞了……” 言罢,也不等天龙寺众僧说话,便转身朝堂外走去。 天龙众僧见状,心中皆是一舒,赶忙追上前去,依礼恭送这位吐蕃国师。 却不想,就在大家都认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之时,那鸠摩智竟是突然转身,伸手扣住了距离他最近的保定帝右手腕脉: “小僧技不如人,交换剑谱之事不敢再提,可身为吐蕃国师,却还有公事没有做完。 敝国国主久仰保定帝风范,渴欲一见,便请陛下屈驾,赴吐蕃国一叙。” “你?!” 这一下变出不意,人人都大吃一惊。这番僧忽施突袭,以保定帝武功之强,竟也着了道,被他扣住了手腕上“列缺”与“偏历”两穴。 保定帝下意识地急运内力冲撞穴道,于霎息间连冲七次,始终没能挣脱。 本因等都觉鸠摩智这一手太过卑鄙,大失绝顶高手的身分,空自愤怒,却无相救之策,因保定帝要穴被制,随时随刻可让他取了性命。 而孟修远因为距离较远,虽看清了鸠摩智的动作,却也没来得及出手。 一时间,形势逆转,及及可危。 连那枯荣禅师也知道事情不妙,故意哈哈一笑,同鸠摩智诈道: “他从前是保定帝,现下已避位为僧,法名本尘。 本尘,吐蕃国国主既要见你,你去去也好。” 段皇爷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应是。 他知枯荣大师的用意,鸠摩智当自己是一国之主,擒住了自己是奇货可居,但若信得自己已避位为僧,不过是擒拿了一个天龙寺的和尚,那就无足轻重,说不定便会放手 哪知鸠摩智聪慧过人,明白段正明即便刚好最近避位为僧,大理全国也一定有盛大仪典,修塔造庙,决不致如此默默无闻。 他当时便戳穿了枯荣的小伎俩,将那保定帝抓得愈紧,使得天龙寺众僧无可奈何。 片刻之间,鸠摩智思路清楚,明白现在场中对他唯一有威胁的,就是那功夫深不可测的孟修远了。 因而,鸠摩智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孟修远,开口诚恳说道: “孟公子,我听你口音应该不是大理人士,反倒更像是宋人。 现在此事关系吐蕃、大理两国,你身为外人,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否则,便不只是江湖人的纷争了。” 孟修远闻言一乐,却是没想到,这鸠摩智竟拿吐蕃国来压他。 要知道,莫说是孟修远此时无门无派,江湖散人一个了无牵挂。便说那吐蕃国本身,本也就没有什么好神气的。 此世往返昆仑翠谷,途径雪域高原,一路上的见闻综合起来,孟修远对这吐蕃的国情还是了解得比较清楚的。 此时这吐蕃,早不是两三百年前那个令大唐都有所忌惮的庞然大物了。四分五裂、势力割据,被宋人评价为“西蕃无主”,一点也不为过。 鸠摩智这个国师,其实也只属于其中一个最大的部族而已。这部族后世称为“唃厮啰政权”,以其初代建立者唃厮啰的名字命名。 这唃厮啰政权号称是吐蕃共主,可真正的势力范围,不过是河湟附近那一圈而已。地处西夏与大宋之间,于夹缝之中求生。 也就是大理这同为小国,才会忌惮其实力。 鸠摩智只以为孟修远是个普通的江湖中人,不会愿意与国家势力为敌,所以才以权势来威吓。 他怎知道,孟修远前世可是和蒙古朝廷做了十年的对手,又哪里会被一个吐蕃国能吓住。 “明王,你们吐蕃与大理之间的国事,确实与我无关。 只是我有一门武功,是出自大理段氏,算是勉强承了他们的人情。 再者,说句老实话,我待会儿还想着以自身武学同天龙寺交换那《六脉神剑》。 所以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让你把段皇爷掳走。” 说话间,孟修远便已经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朝段正明和鸠摩智二人走去。 鸠摩智见状,当即心中一紧,忌惮孟修远的紫霄剑气凌空发射,赶忙闪身躲到段正明身后,以其为肉盾,小心沉声道: “小僧并无加害保定皇爷之意,但若孟公子苦苦相逼,可就顾不得了。 到时候若段皇爷有所闪失,还要怪在孟公子你的身上。” 孟修远见鸠摩智躲在段正明身后说话,反倒是心中一喜、正中下怀,也不继续向前走去,而是一把扯过段正明空闲的那只手腕,将磅礴的北冥真气往他身上输送而去。 “啊!” 这段皇爷下意识地一声惊呼,只觉得一股澎湃汹涌、生平未见之真气迅速流便他全身经脉,身上随即涌起无限力量。 “你……” 鸠摩智话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便觉得手上一麻,那捏住段正明穴位的手指被当即弹开。 须臾之间,这两位武学高手均反映极快,鸠摩智挥手一道《火焰刀》要断开孟修远和段正明之间的连接,而这位段皇爷则是眉头紧皱,下意识地便伸出右手无名指,施展那刚苦练了一整天的《六脉神剑》,朝鸠摩智点去。 听得“噗”的一声闷响,段正明指上剑气蓬发,竟是一刺之间伸出近两丈之长,不仅轻易破了鸠摩智的火焰刀、割伤了鸠摩智的肩膀,甚至连鸠摩智背后的房柱都深受其害,被切得木屑横飞。 “这怎么会?” 不仅鸠摩智抱着鲜血流淌的肩膀神色惊异,就连段正明本人,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左手,难以相信刚才那一剑竟是自己发出来的。 “《六脉神剑》厉害,孟公子的内功更厉害。 小僧今日行事,皆是针对天龙寺,还请公子不要误会……” 话音未落,鸠摩智便已经身形微晃,如一熘轻烟般逃出“牟尼堂”,奔入附近的山林中,刹那间不知去向。 听他话中意思,显然是已经看出段正明这一指的秘密,明白这招关冲剑之所以有如此威力,大半是靠了孟修远的内力相助。 也正因此,鸠摩智此时对孟修远可谓是颇为忌惮,话到最后还不忘放下大轮明王的架子,故意与他说了两句软话,生怕结下这么一个厉害仇敌。 孟修远闻声没回答,更没有去追他,反而是突然愣在了原地,低头垂目、眉头微皱,一时间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孟公子,你没事吧? 可是刚才为了救我,运功太急,伤了经脉?” 段正明危难之间蒙孟修远救助,心中十分感激,见他状态不对,赶忙上前关心问道。 孟修远闻声又是沉默了片刻,直至心中的问题渐渐想通,才转而展颜一笑,对这段皇爷摇头说道: “多谢段皇爷关心,我没事。 要说来,其实还是我占了你天龙寺的大便宜……” 段正淳闻言一愣,没明白孟修远话中的意思。 不过见身后诸位师兄还眼巴巴地等着,他也就没多问,只笑着对孟修远点了点头,便走回了诸僧身边。 一时间堂中安静,事情总算是真的尘埃落定。 “孟施主,我天龙寺能度过此劫,全靠阁下鼎力相助。 其中恩德,老衲感激不尽。” 枯荣禅师开口道谢,虽声音之中仍是没什么感情,可态度倒也诚挚。 一旁本因、本相几僧闻声,赶忙开口附和,对着孟修远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孟修远见状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他们话未说尽,便也就没有开口回答。 果然,稍待片刻,便听枯荣禅师接着开口道: “孟施主既已是我天龙寺的大恩人,那《一阳指》之事,我们也不好再做追究。 只是此事事关段氏祖训,还望阁下体谅,莫要将其再传给他人便好。” 孟修远闻言也不犹豫,当即点头应声道: “这是自然,大师放心,这《一阳指》我绝不会传给此世间任何一人。 只是另有一事,还需得向诸位告知。 那《六脉神剑》……” 众僧听孟修远答应得干脆,本来心中皆是一喜。可听孟修远又提到六脉神剑,不由心情急转直下,暗道是刚送走了豺狼,又来了勐虎。 “孟公子,这《六脉神剑》是我寺镇寺之宝,真的不能外传。” 本因没待孟修远把话说完,当即便打断道。 他虽忌惮于孟修远超凡脱俗的武艺,可身为天龙寺方丈的责任,还是让他不得不开口。 孟修远闻言一乐,当即摆了摆手,向天龙众僧解释道: “大师误会了,我想说的是,刚才我出手营救段皇爷的时候…… 一不小心,便将这《六脉神剑》也给学会了。” “啊?……孟公子,还请你莫要开玩笑啊。” 众僧闻言皆是一愣,随即眉头微皱,有些不信孟修远的话。 孟修远见状也不解释,右手无名指一伸,一道将近两丈长的关冲剑气射出,在那尚未散尽的碧烟之中显形。 “什么?!!” 众僧见状皆是大惊失色,一个个眼珠瞪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半晌之后,那枯荣禅师才突地轻叹了一口气,出言说道: “多谢孟少侠坦言告知,此事确实怪不得你。 想来,应该是孟施主你以真气相助保定帝时,他恰好使了《六脉神剑》。 以孟少侠你的内功修为,此时真气在他体内如何流转,你自是一清二楚的。 再加你又有《一阳指》的底子,这道关冲剑气,你想要学不会都很难。” 段正明闻声大惊,没想到竟是自己不小心将《六脉神剑》给外泄的,一时间心中万分自责。而他身旁众僧虽没有埋怨,可一时间也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此事到底该如何收场是好。 孟修远微微一笑,朝众僧诚恳说道: “诸位高僧放心,我不会占你们的便宜的。 我有一门《九阳神功》,愿以用来作为交换。 这功夫也算是佛家的顶级内功心法,可弥补诸位于真气修炼之上的短板。” 天龙众僧闻言,一时间都有些犹豫。他们从未听过这《九阳神功》,也不知道到底划不划算。 反倒是那枯荣禅师没有犹豫,干脆地点了点头,朝孟修远道: “谢孟施主大度,我天龙寺愿意交换。” 说着,当即便拿起了身旁的《六脉神剑》剑谱,让本因送给孟修远观看。 “师叔,这……”本因见状有些犹豫,一时间愁眉苦脸。 “去!”枯荣也不解释,只轻喝了一声,便坚定地将剑谱都硬塞到了本因的手中。 倒不是说这位枯荣禅师了解《九阳神功》,知道这功夫的厉害。 只是他明白,《六脉神剑》施展剑气的道理一通百通,孟修远既已学会关冲剑,又有《一阳指》的功底,那琢磨出余下五脉剑气便只是时间问题。 孟修远此刻仍愿意以内功交换,已经是颇有诚意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6 我和你们一样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萧伯纳说过:“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我们彼此交换,每人还是一个苹果;你有一种思想,我有一种思想,我们彼此交换,每人可拥有两种思想。” 以前孟修远听到这话时,还没什么体会,只觉得名人名句很有哲理。 可自从他穿越两世以来,和许多人交流武学、收益颇丰,才又将这句话想起,并且发自内心地十分赞同。 对于江湖上的人来说,他们的功夫是一门一派安身立命的本钱,自然不能随意流出。但对于此世身后没有武当派需要顾虑的孟修远来说,功夫却是交流得越多越好。 天龙寺作为大理段氏的皇家寺庙,其中僧侣可比少林寺的同行们安分许多,一门心思地只想着习武礼佛、护卫段氏,鲜少会出什么武林败类。 这《九阳神功》给他们用来交换《六脉神剑》,孟修远心中没什么负担。 “孟公子,这剑谱还请您就在此处观看,往后也万不能传于他人……” 本因方丈将六幅锦帛画卷递与孟修远的时候,面上神色颇为愁苦,忍不住出声嘱咐道。 孟修远见状一乐,几乎听到了其心碎的声音,于是便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地说道: “不急,还请方丈让人取来纸笔,我先将那《九阳神功》写给你们吧。” 本因闻声,面上神色稍稍缓和,暗道这位孟公子态度倒是很好。虽仍对那《九阳神功》没有抱太大希望,可也还是赶忙出言道谢,随即差遣小沙弥搬来桌椅油灯,又拿来了文房四宝。 墙壁被毁,“嗖嗖”透着凉风的牟尼堂中,孟修远便就这么坐下开始默写。而那天龙众僧则是没有一个敢于离场,都只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孟修远。 直至夜深时分,孟修远放笔抬头,见众僧皆是没有离开,仍小心地围成一圈护卫着那六卷剑谱。 他无奈摇了摇头,吹干纸上墨迹,将其收成一摞递给了本因方丈: “《九阳神功》全文在此,我检查过一遍,没有错漏。 还请各位大师过目。” 本因方丈小心接过,第一个送给了枯荣禅师参详。随即也不食言,郑重地帮孟修远将六幅剑谱挂起,亲自在旁边点上灯火,供孟修远观看。 如此,在这深更半夜,双方各自研究起了武学。 孟修远虽然已经从段正明那里已经大致学到了一路“关冲剑”,但再细看六脉神剑剑谱,仍是不由为之赞叹。 这《六脉神剑》运气的路线,大致便是十二正经中手上的六条经脉,相较其他武功,本没有什么稀奇。 之所以能凝气成剑,奥秘全在细微变化之处。 以右手小指的少冲剑举例,真气途径手少阴心经,起自腋下的极泉穴,循肘上三寸至青灵穴,至肘内陷后的少海穴,经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诸穴,通至小指的少冲穴。 这其中真气流经每一段时,都需要控制在不同的特定状态,速度有时快、有时慢,真气的流量也有时多、有时少,要求十分严格。 其中若有差池错漏之处,轻则会让剑气的威力下降,重则根本无法发招。 只有每一步都做对了,最后才能从指间射出真正威力无匹的剑气,可谓是对内修的要求极高。 也难怪原着之中,段誉哪怕身具旷世真气,可到了要用《六脉神剑》的时候,仍是时灵时不灵,需要碰些运气。 孟修远两世加起来静修三十年,又有《小无相功》傍身,可谓是对真气控制入微,这般要求自是难不倒他。 约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孟修远便已经将这《六脉神剑》的运气门道都已经大略掌握,手指之上“嗤嗤”连响,将每一路的剑气都试了个遍,想着继续精研下去。 而正此时,却突然听到身后那天龙寺众僧之中,枯荣大师开口朝他说道: “孟施主所言不虚,这《九阳神功》确为天下罕有的内修绝学,远超我大理段氏和天龙寺中的绝大多数内功。 本因、本尘,你们都过来共同参悟。” 他此言一出,本因等人皆是十分意外。因为他们明白,枯荣禅师在这种问题上,可不会说客气的话。 兴奋之情油然而生,众僧赶忙凑到枯荣禅师身旁,将那写着《九阳神功》的纸张平铺在地面上,借着灯光仔细 未待许久,众僧便已经入迷,房间之中只余下灯芯燃烧的“噼啪”细响。 孟修远见此一幕,倒也不是意外,在提出交换武学之时他其实便早已经想清,这门《九阳神功》对于天龙寺来说,绝对是颇为重要的。 因为无论是《一阳指》还是《六脉神剑》,都首重内功修为,没有高深的内力,便如无根浮萍。 偏是大理段氏历代相传的内功又算不得是绝顶,顶多只能说是江湖一流内功而已。 因而哪怕众僧个个武学天赋都颇为不俗,可在这五六十岁的年纪,却还只能勉强运使一脉剑气、将《一阳指》练到四品。 当然,枯荣禅师之所以说《九阳神功》远超天龙寺“绝大多数”内功,是因为还有一门他自己修炼的《枯荣禅功》没有被算进去。 作为天龙寺两大镇寺武学之一,《枯荣禅功》其实也绝对上的是一门高深奥妙的内功,修炼到高深处同样奥妙无穷、超凡脱俗。 可惜,看这枯荣禅师的状态也明白,这功夫对修炼者的佛学悟性要求太高。这枯荣禅师苦心钻研一辈子,也参不破那“非枯非荣、亦枯亦荣”之境界,以至于功夫未能达到绝顶。 下面本因、本相这些和尚,便更没那个悟性了,眼见枯荣禅师那般状况,便纷纷放弃了这门绝学。 此时孟修远送上这门《九阳神功》,对他们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颇为关键。 虽他们练了几十年的段氏内功,不能立即转修《九阳神功》,可只是参考其中道理,便已经受益良多。 一夜过去,无论是孟修远还是天龙寺众僧,谁都没有离开这间牟尼堂,皆沉浸在武学钻研之中。 直至天光微亮,孟修远将六幅剑谱全都已经牢牢记清,才轻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道: “感谢诸位大师,这《六脉神剑》我已经看完,便不打扰了。 还请诸位放心,功夫我不会传给他人的。” 听闻此言,原本沉浸在《九阳神功》中的天龙众僧赶忙摆手,向孟修远感谢道: “孟公子您太客气了,这门《九阳神功》精神奥妙,实在是让我等受益颇多。 您能以如此功夫作为交换,让我天龙寺这么多人一同修炼,反倒应该是我们占了便宜才对。 公子请放心,这《九阳神功》我们莫说流传出去,便是在寺内,也不会轻传。 抵御强敌、交流武学,此番恩情我天龙寺万不敢忘。” 类似这样感谢的话,本因等人说了许多,比昨夜那副不舍交出《六脉神剑》的样子可谓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甚至是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之下,孟修远还是在这天龙寺中用了一顿十分丰盛的素斋,才由众人一同礼送出了寺门。 值得一提的是,和孟修远一起出寺的,还有那段正明。 这位段皇爷虽然为了要学六脉神剑,已经出了家,可毕竟大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还得回去处理朝中事务,名义上“暂摄”皇位。 许是要待过得几年,时机成熟了,他才好传位于弟弟段正淳,和他的许多大理皇帝前辈一样,来这天龙寺中度过晚年。 “孟公子,你别嫌我唠叨,我还是想要再好好谢谢你……” 两人出了天龙寺不久,正往大理城去的路上,段正明突然朝孟修远开口道: “你剿灭四大恶人,逼走那鸠摩智,救我于险境,又给我段氏带来了那不世奇功。 如此种种,一言难尽,其中恩情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 将来若有能帮得上的地方,请孟公子一定不要客气。 只要是不兴刀兵、不使百姓受灾之事,我大理国定不敢推辞。” 孟修远本来心中还琢磨着那《六脉神剑》的事情呢,突听段正明这么说,不由得一乐。 他知道,这位段皇爷精明干练,可不是什么喜欢啰嗦的人,这番话中自然是有深意的。 想来是孟修远此次救了段正明这个皇帝,让他不至于被鸠摩智抓去吐蕃当做质子、以此威胁大理国,确实算是对大理国有颇大恩情,让大理于情于理都不得不报答。 可是孟修远此举,却也是得罪了鸠摩智,甚至是得罪了整个吐蕃国。 于是段正明未雨绸缪,隐晦地提前声明,说孟修远无论想要让大理国替他做什么事、给他什么好处,都没有问题。 只有一点,就是将来若是被鸠摩智找上门来报仇,千万不能让大理国为了保护他,而与吐蕃国对立,乃至于刀兵相向。 这话初听起来,好像感觉段正明有些无情,毕竟孟修远是因为保护他、帮助天龙寺才与吐蕃国结下仇怨的,他此时却要甩脱干系。 可再一细想,孟修远其实也很理解段正明作为一个弱国君主的心理,甚至是很赞赏他作为一个皇帝的爱民之心。 因而,孟修远当即哈哈一笑,爽朗地对这保定帝说道: “段皇爷,你若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有两件事,确实是需要你帮忙。” “哦?孟公子请说,我一定竭力帮你办到。” 段正明见孟修远如此,知道孟修远是同意了他话中隐意,不由得十分高兴。 孟修远点了点头,便开口说道: “第一件事,是我听说大理北面有一座‘不老长春谷’,我想探访一下。 只是人生地不熟,我一个人去搜寻,实在是太费功夫了。 我希望段皇爷你能派人,给我引路。” 段正明闻言当即点了点头,认真着说道: “我虽没听过这‘不老长春谷’,可只要它真的存在,那找出来便就容易。 孟公子放心,回去我便安排人往北面探查,一定尽快给你消息。 这算得了什么事情,半点也不费功夫,孟少侠还请说第二件事吧。” 孟修远闻声也不客气,当即便接着道: “第二件事,是我家中有两位长辈要赡养,想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应该是需要不少银钱。 我囊中羞涩,本想替他们买一座大宅子,却是负担不起。 希望段皇爷你,能帮着赞助一些。” 段正明听了孟修远的这第二个要求,不禁哑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孟修远这么一个绝世高人,嘴里竟会蹦出要银子这件事。 不过稍待片刻,他便反应了过来,知道孟修远这是故意给他台阶下,不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一时间,段正明心中不由得十分赞赏孟修远的风范,当即开口郑重道: “大理虽不算富庶,但报答恩人一些金银,又算得了什么。 孟公子高风亮节,我段正明谨记。 你的两件事虽说完了,可咱们之间的情分,却并非就止于此处……” 话到这里,段正明没有再说下去,孟修远则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回答。 两人便就这么在侍卫的簇拥之中,一路往大理城行去。 不想,刚走出没多久,便突地见迎面走来一个蹒跚的人影。 其人拄着双拐,目光涣散、步履艰难,见了皇室的卫队却是看都不看,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往天龙寺的方向走去。 再看其面貌,正是段延庆无疑。 孟修远见状,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由,开口招呼问道: “喂,我同你说的那事,你去验证过了么?” 那段延庆听到孟修远的声音,突然身子一颤,转头望来,才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孟修远。 他自然是看到了孟修远身边的段正明的,不过确实没有在意,而只是上前两步,努力鼓足腹中真气,朝孟修远激动地道: “验证过了,对的,你说的是对的。 我便是要亲口和你说一句,所以才要去天龙寺找你的。 既然在这里碰到,那我也不用再走远路了。 哈哈哈,谢谢你! 我有儿子了,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个人,哈哈哈哈哈……” 段正明身边的侍卫见这叫花子模样的人言行激动、举止疯癫,本想着伸手拦他一下,却不想尚还没碰到他身体,便听他笑声渐小,随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那侍卫赶忙上前将其扶起,下意识地摸脉听息,不由得一惊,赶忙站起身来朝段正明道: “禀陛下,这人死了。” 段正明没亲眼见过段延庆,一时间不知其身份,不由疑惑地朝孟修远问道: “孟公子,你似是认识这人,他是谁啊?” 孟修远闻言略微沉吟片刻,才开口答道: “这是个作恶多端,着实该死……而又多少有些可怜的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7 不老长春谷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自然是没有多事同段正明说起这段延庆的身份,只道是之前在大理城中认识的一个叫花子。 段正明闻言也没细想,甚至是看在孟修远的面上,还下令让侍卫来将这段延庆好好安葬。 孟修远远远望着段延庆被抬走的尸体,不由多看了两眼。 他那日在万劫谷中同段延庆说起段誉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段延庆虽作恶多端、罪不可恕,可也确实是身世凄惨,许多事情逼不得已。 本来,若是段延庆没有牵连无辜的话,孟修远便也不想对付他。 可惜其终究是于邪路上走得太远,伤及了许多无辜之人。 现如他今身死业消、含笑而去,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待片刻之后,事情安排妥当,一行人再次上路。天龙寺距离大理城不算太远,差不多也就半日的路程。 入城之后,段正明第一时间便当着孟修远的面,将那搜寻“不老长春谷”的事情给安排了下去,并给孟修远安排好了住处,嘱咐下人一定要照顾好这位大恩人。 孟修远自然是客随主便,安心住下,想着趁此机会好好研究一番《六脉神剑》。 毕竟对于他这种喜好武学的人来说,拿到这么一门新的神功,就好似小孩子买了新游戏机一样,自然是十分宝贝,要好好把玩一段时间的。 却不想,当日下午,他这客房门口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打扰了他的安静修行。 “孟兄,在下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段誉嘴上说得客气,可行为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孟修远这开刚打开门呢,他便径自往屋里钻来,一副生怕孟修远将他拒之门外的样子。 孟修远见状一乐,自是明白段誉是为什么找他来的。不过让孟修远没想到的是,这段誉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孟大哥,我也来找你玩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钟灵说话间将一捧瓜子塞到了孟修远的手上,随即便赶忙跟着前面段誉的身影,一起钻进了孟修远的屋子里。 孟修远对见状有些无奈,却也只得亲自倒了茶水,好好招待这两个活宝。 “好了,说吧。你们两位来找我有什么事?” 两人不请自来,坐在椅子上都稍显不好意思,小口喝着茶水掩饰尴尬。 可听得孟修远开口,他们却也不愿放弃机会,由那段誉率先道: “孟兄,我听人说你与伯父归来,便就问了你的住处,擅自寻来,还望你原谅。 只是,上次咱们的话说了一半……” “你是想问,你在无量玉洞之中见到的那个凋像的事情吧?” 孟修远听段誉说得啰嗦,索性干脆打断道。 “孟兄怎么知道……” 段誉一直以来都将那玉像当做第一大秘密,连父母伯父都没讲过,怕的便是别人去玷污了他的“神仙姐姐”。现在突听孟修远道破他的秘密,只觉得心中一空,十分惶恐。 孟修远见他如此,不禁摇头笑道: “这逍遥派的事情,我自然是清楚的。 若不是到了那里,你又怎能学会《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呢?” “啊,也对。”段誉闻言恍然,没再计较这事情。 不过,他下一步的行动,却是让孟修远怎么也没有猜到。 只见这位镇南王世子干脆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便要磕头: “孟兄,还请你告诉我‘神仙姐姐’的真实身份,我到底去何处才能见到她……” 孟修远见状十分意外,赶忙伸手将段誉从地上扶起,茫然问道: “段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而那从地上刚爬起的段誉,却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行为丢脸,反倒脸上满是笑容,朝孟修远解释道: “孟兄莫怪,我这一礼可不是为你行的,而是对‘神仙姐姐’行的。 若真能找到她、远远看上她一眼,段誉便是磕一百个、一千个头,又算得了什么……” 孟修远闻言一愣,随即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华贵、容貌俊逸的大理王子满脸痴像,只觉得颇为无语。 不过沉吟片刻之后,孟修远还是理解人各有志,又考虑到段誉这都跪下磕头了,一副不得到答桉决不罢休的样子,便只能对他开口说道: “逍遥派之中许多旧事,为尊者讳,不好同段兄弟细说。 只是你非要见与那玉像容貌相近的人的话,我建议你去太湖上的曼陀山庄找一找。” 孟修远自然知道,这玉像凋的是李秋水那不知所踪的妹妹,非要找一个最接近的话,应该是李秋水才对。 只不过若要让段誉这么一个呆子去西夏皇宫找那心狠手辣的李秋水,那便也和直接害他没什么区别。 考虑到段誉生性善良、是个好人,孟修远索性便避重就轻,故意指点他往江南而去。 这样即便不成,至少也不会丢了性命。而若是顺利,则要么抱得美人归,要么看破心魔、解除痴念,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段誉闻言十分激动,全然没有在意孟修远话中的隐意,躬身又是深深地朝孟修远行了一礼,当即便出言告辞了: “孟兄今日之恩,段誉没齿难忘……” 话音未落,段誉便已经踏着《凌波微步》出了房间,一熘烟地跑没了影子。 孟修远见状又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才转而看向那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不敢说话的钟灵,故作严肃地开口问道: “你呢,我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好好练功么,跑来干嘛? 难道你也有个‘神仙哥哥’要找,来同我问询?” 钟灵闻言,心虚得紧,只得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试探着拍马屁说道: “孟大哥,你不便是‘神仙哥哥’嘛,我又何须再问呢……” “呵,少来这套。” 孟修远闻言伸手一道气指,轻轻地在钟灵脑门儿上戳了一下,让她不要调皮。 哪知道这小姑娘两日不见多了许多心思,当即便夸张地“哎幼”一声叫了出来,捂住脑袋低着头不说话,只一直小声地哼哼。 孟修远见状,自是知道这小姑娘是要讹他,也不理会,只认真地出言说道: “钟姑娘,你若这几日来找我玩,我都欢迎。 只是待段皇爷那边传来消息,我便要立即出发,不能再迁就你了。” 钟灵听孟修远要走,赶忙抬起头来,朝他说道: “孟大哥,你要急着去哪,又是要去找什么毒物吃么? 我陪你去吧,没有我,你可捉不到蛤蟆。” 孟修远闻言无奈摆了摆手,朝钟灵坦然道: “我吃了那‘莽牯朱蛤’,已经万毒不侵了,还要找什么毒物。 这次,是为了功夫精进,要去找一个叫‘不老长春谷’的地方。” 钟灵闻言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孟大哥,你功夫都这么厉害了,怎么还要练啊? 还有你说的这个什么‘不老长春谷’,是人进去了就能长生不老么……” 说到这里,钟灵突地愣住,随即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偷偷凑到孟修远身旁,谨慎小心地问道: “孟大哥,你该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你在天上做错了事,被贬下凡间,所以要努力修炼,才能重新回去?” 孟修远闻言,只觉得哭笑不得,一挥手直接气劲将她推出了房门,而后开口道: “对对对,你猜得都对。别耽误我修仙了,自己快玩去吧。” 钟灵见那房门呼地关上,自然看得出这位孟大哥是真不耐烦了,也不敢再打扰他,只偷偷做了个鬼脸,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往后半个多月的时间,孟修远便就在这客房之中闭门修行。钟灵偶尔来找他,也只是稍微坐一坐、学一下武功,便被他送客。 如此用功静修之下,孟修远对那《六脉神剑》研究的愈发深入,手指随意一戳一划,便是气剑纵横,十分得心应手,算是添了一门难得好用的功夫。 直至孟修远差不多大功告成之时,段正明那边也恰好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派人将那“不老长春谷”的事情大致探明。 为表感谢,这位段皇爷竟是将手下位列三公之一的司徒巴天石派出,让他亲自带人帮孟修远引路。 孟修远闻此消息,当然是没有犹豫,稍作收拾之后便轻装出行。 可是也不知是从何处泄露了消息,孟修远一行人刚出大理城,那钟灵便背着行囊追了上来,偏就要随着孟修远一起去。 孟修远见这小姑娘如此执拗,心中无奈,不由出言劝道: “我们此去路途艰险,又没什么好玩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难道说你这十六七岁的年纪,便就也着急去寻长生不老了?” 钟灵摇了摇头,苦着脸同孟修远说道: “不是啊,孟大哥,我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自上次那位段王爷来我家中之后,我爹爹便整日喝得烂醉与我娘吵架,吵得厉害了还总会闯到我屋里来、抓着我的手,大声问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我娘见了也不管,只是整日地躲在屋里哭,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我怎么劝她也不听。 唉,孟大哥,便当是救救我,就带我一起去吧。” 孟修远听钟灵这么说,不由得都跟着心里一纠,颇为不舒服,感觉那场面好似就在眼前一般生动。 再看这小姑娘,明明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便被卷进这些事情里,也怪不得她不愿在家中多待,总想着往外面跑。 思及此处,孟修远只觉得钟灵确实可怜,便心中一软、点了点头,同意让她同行。 …… 众人从大理城一路向北,一开始也算是十分顺利。 那位巴天石巴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对孟修远却是十分客气,总是细心地在身边照应着,将路途之中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全然无需孟修远操心。 如此,仿佛郊游一般,孟修远和钟灵二人说说笑笑,便将此行的大半路程走完。 可到了善巨郡、谋统府一带(今丽江、剑川、鹤庆等地之北),道路却是突然变得十分难走,到处是崇山峻岭、深涧急湍,地势险峻。 勉强行了几日,随着山路狭窄,孟修远一行人不得不弃马转为步行,一点点往这崇山峻岭的深处走去。 又两日,肉眼可见的道路几乎已经走尽,许多悬崖峭壁之处不得不攀着藤蔓、挂上绳索,方能通过,可谓是十分艰险。 这时候随着海拔渐高,武功不精的那些随从侍卫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稍加快些步伐、攀登过险路,便喘不过气,头痛如裂,有了明显的高原反应。 巴天石见到如此情况,也明白不能这么继续下去,当即便命令这些士兵留在原地,只由他和一个从当地找来的向导一起,带着孟修远继续前进。 倒是钟灵武功底子不错,又受孟修远指点了内功,所以尚且没显出什么疲态,便随着孟修远继续前行。 而据那本地向导所说,就从这算,距离那“不老长春谷”还有两百多里的路程。 四人翻山越岭地又走了许久,直至天色渐暗,想要停下找地方简单过夜的时候,却是突然陡峭山路旁的大树的树皮上发现了许多歪歪扭扭的文字。 那巴天石巴司徒也是博学多识,竟是一眼就认出这些是本地纳西族人的象形文字。 他绕着那颗大树看了许久,才转过头来,向孟修远和钟灵二人解释道: “这些字说得很稀奇古怪,大致好像是说,不老长春谷里本来有部神奇的书,教人怎样长生不老,现今这部神书给一个叫什么‘逍遥子’的人拿去了,谷里只留下令人饮了可长保青春的一道泉水。 而后面这文字又说,想要入谷的人,一定三思而行。 因为到这谷里生活,虽然可以青春不老、得享一两百岁的寿命,但一旦在谷里待的久了,便再不能出谷了。 如若偏是要出谷,则用不了几天,就会黑发转为雪白、背驼身缩、满脸皱纹,衰老而亡。” 钟灵闻言,被吓得不轻,赶忙扯着孟修远的袖子道: “孟大哥,这‘不老长春谷’里怕不是有妖怪,竟然是只能进、不能出。 咱们千万可别去,不然困在那谷里可就坏了。 就算能活一两百岁,在那谷里闷也闷死了,太不划算。” 孟修远闻言微笑,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只是心中默默盘算。 这谷中那“不老长春泉”确实厉害,寻常人饮用,都能永保青春、得享一两百年寿命。 要知道,那昆仑山中的翠谷,可远没有这么神奇的作用。 若事情真是和那所谓“灵气”有关,显然,这不老长春谷之中的灵气,可比昆仑翠谷之中要浓郁得多了。 这样高浓度的“灵气”之下,孟修远即便尚且还没得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单凭余下两种功夫,说不定也能先得些好处。 许是可以淬炼一下身体,许是可以可以洗练一下真气。 总之,有两门逍遥派的神功傍身,再加上他已经感知到了“灵气”的存在,孟修远相信,此行对他必定是有益无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8 飞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往后两日,山路艰险,但少了那些卫兵侍从的拖累,众人行得却也不算太慢。 那向导是本地人,平日以在悬崖峭壁上采燕窝为生,自是走惯了这崎区山路。 巴天石巴司徒武艺超群,还恰好专精于轻功,身形之矫健,全然不输于那已经伏诛的云中鹤。 唯有钟灵年纪尚小,于轻功上有些欠缺,但有孟修远在一旁时时相助,倒也不怎么吃力。 四人就这样下深谷、攀高峰、渡河穿林,终在这一日晌午时分,走到了路的尽头。 “孟公子,这采燕人说,再绕这一座山,咱们便要到了。” 巴天石听了向导的土话,靠到孟修远身旁,恭敬地向他翻译道。 这一路以来,这位巴司徒越和孟修远接触,便愈发从心底佩服这位孟公子,因而此时态度之恭敬,早不只是因为段正明的吩咐了。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期待,可一旁的钟灵却是皱起了眉头,认真地朝他说道: “孟大哥,你要看这‘不老长春谷’,咱们在外面看看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进去。 若是困在里面,就一辈子出不来了。” 孟修远闻言微微一笑,朝她安抚道: “放心,我自是不会让你们也跟着冒险的。 待会儿我自己进去,你便和巴司徒一起回大理吧。 出来这么久,你游山玩水,玩也该玩够了。 若你实在不愿回家,我待会儿便跟巴司徒说一声,让他安排你去大理城里住些日子。 你是我的朋友,大理皇室不会亏待你。” 和这小姑娘虽然相识时日不算太长,可孟修远一是感念她帮着找到了莽牯朱蛤,二也是喜欢她心思单纯可爱,便真就把她当做了朋友,说话时替钟灵考虑得周到。 却不想,钟灵闻言却是使劲地摇了摇头,对孟修远拒绝道: “孟大哥,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让你也别进去啊。 要是……要是你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出不来了,那可怎么办? 你这么大的人,怎么一点也不考虑危险?!” 钟灵说话时紧皱着眉头,虽知道孟修远向来不太听她的话,可却还是忍不住的劝道。 孟修远摇头一笑,也不理她,只继续向前阔步而行。 钟灵见此情形,明白是劝不动孟修远了,本想着就此低头作罢。可瘪着嘴想了半天,却还是忍不住,又抬头向孟修远问道: “孟大哥,你是不是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仇人,杀了你的父母亲人?” 孟修远闻言一愣,没弄懂这小姑娘的脑回路,皱眉问道: “没有,你听谁说的?” 钟灵摇了摇头,向孟修远解释道: “我不是听人说的,我只是觉得,你的功夫都这么高了,还愿意为了练功冒如此风险,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哈哈”孟修远闻言一乐,对钟灵道: “你这话说的,江湖中人,谁不想自己的功夫练得好些。 莫说为此只是去探险,便是自残身体、断情绝欲的都大有人在,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钟灵又摇了摇头,仍是不认可孟修远的话: “那是他们的功夫不行,受人欺侮、性命不保,所以才要铤而走险。 像孟大哥你这样,武功已经天下无敌,又何必呢。 难道你真的要练功练成神仙,才算罢休?” 孟修远本以为钟灵是在胡搅蛮缠,可细听其话,发现这小姑娘竟是思虑颇多,便也就索性同她认真讨论道: “若真是能练成神仙,有何不好? 你不想当神仙么?” 钟灵沉吟许久,而后坦然答道: “如果当神仙便是像孟大哥你这样,整日只想着练功求道,什么旁的事情也不做,那我宁可不要当。 那种日子,即便是能过几百年、上千年,不还是无趣么。” 孟修远闻言一愣,当即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但话到嘴边,却是有些说不出口。 因为下意识回想在天龙世界这一世,他除了对乔三槐夫妇略尽孝心意外,余下的好像确实都只是在修炼武学、沉心求道。 相较前世那个武当孟少侠,今生的孟修远的生活变得单调了许多。 十年时间里,他来去匆匆,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催着他一样,从未减缓过脚步,只是不停地走在那变强的路上。 一时间,孟修远不由得有些茫然,发现自己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暗道有些不对。 “你看,孟大哥,你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吧?!” 钟灵见孟修远沉默不语、颇有心事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他,当即接着道: “要我说,等会儿咱们远远地看看那个什么‘不老长春谷’,便转头回去吧。 这大山里除了树和石头,什么也没有,闷死了。” 孟修远闻言沉默,没有理会这小姑娘的话,只低头思索着。 直至半晌过后,他才轻出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 这一阵的功夫,孟修远已经大致理清思绪,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心态与前世不同的原因。 其一,是因为再次穿越之后,知道了自己并不会只在一个世界之中终老,便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过客,没有对周围的人与事投入太多,急着往这条路的尽头走去。 其二,则是心里许是总是念着,那倚天世界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怕耽搁了脚步。 如此种种,也算是自然而然,没什么不对。 只不过,钟灵的话确实也给他提了个醒,太过急于求成,对于修炼一途也没有什么好处,还是要把握分寸。 毕竟平常的生活,本也就算是一种修行。 往后越是练功,对心境的要求也就越高。那扫地僧所提逍遥派武功的“武学障”,便也是与此有关,自然是要注意的。 孟修远想通这些,抬起头再看向钟灵的时候,不由微微一笑,诚恳说道: “钟姑娘,谢谢你的提醒,我受益颇多。 人生一世,确实不该只有武学修炼,往后我会注意。 不过这‘不老长春谷’,我还是要去的。 我有信心不会出问题,你放心便是。” 言罢,孟修远便没有再啰嗦,眼见前面巴天石已经走远,当即提着钟灵运气赶去。 …… 绕过最后一道光秃秃的石山,随崎区山路直上,四人来到一条深涧之前,地形横空断绝,更无前进道路。 “孟公子,这采燕人说,那边便是不老长春谷了……” 巴天石指着深涧对面,声音略有些犹豫地朝孟修远说道。 他此时面色有些难堪,暗道自己今天算是把差事给办砸了,不由心中十分自责。 因为他手指的那“不老长春谷”的位置,现在看来,是绝对过不去的。 这深涧两边的悬崖相距十余丈远,对面那悬崖还要比孟修远所在这边高出四五丈。 这般仰头望去,只能见到那边悬崖上生着些高大的树木,树木上长着长藤,却是丝毫看不到谷中的状况。 “怪不得说谷中之人出了谷都会老死,这般悬崖,他们即便身轻体健、武艺高强,能借着高低落差荡着藤蔓飞跃出来,也决计是回不去的。 这一旦出了谷,连想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钟灵见此情形,反倒是一乐,觉得孟修远这次应该不能冒险进谷了。 毕竟孟修远便是轻功再好、内功再浑厚,只要不是长了翅膀,便就绝没有一跃之间飞出这么高、这么远的道理。 巴天石又揪着那向导问了许久,才深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又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是我办事不利,之前来时没有问清楚。 那采燕人说,这里便已经是这‘不老长春谷’的唯一入口了。 我本以为他知道入口何在,便一定有进入的办法,哪想到原来他也只是听父辈传说的而已。 唉,我……我再去想想办法。” 哀叹间,巴天石却也是没有放弃,低头往悬崖边上走去。 他先是捡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狠狠到地往深涧之中投去,想测测其到底有多深。 哪知石头扔下去半天,竟是一点动静也没传上来,再看着黑漆漆的深涧,直似无底深渊一样。 心知此路不通,巴天石又掏出腰上挂着的兵器铁杖,用力往地上一扎,想要试试这土地的密实程度,看看能不能搭一座桥出来。 可他这铁杖刚往地上一杵,便听得“卡拉拉”细碎响声。巴天石心中大感不妙,须臾间使出平生之力向后一跃,下一刻,那悬崖边数尺之地便化为碎石,直朝着深涧之下落去。 见此一幕,众人皆是大为惊讶,谁也没想到这悬崖边的石头竟是如此脆弱,赶忙都往后又退了几步。 “如此看来,搭桥也是不成了。 孟大哥,咱们别浪费时间,快回去吧。” 钟灵心中又是一喜,随即在孟修远耳边都囔道。 孟修远闻声也不理她,只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东西。 很快,他便在不远处看到了几颗手腕般粗细的小树,歪歪扭扭地长着,不由得眼前一亮,当即奔了过去。 手指上下左右比划几下,《六脉神剑》气剑纵横,当即便将这几颗小树齐根削断,并去了旁支树叶,只留下几根光熘熘的树干。 钟灵几人见孟修远扛着几颗小树回来,不由都有些意外,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巴天石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当即便上前劝道 “孟公子,你这几根小树干太短太细,即便绑起来也远够不及对面悬崖,更是极容易断裂、承不住重量。 实在不行,我让人想办法砍些木材,送上山来吧……” 巴天石此话一出,自己都觉得有些违心。这陡峭山路,那些士兵便是爬都爬不上来,又哪里有本事运木材上来呢。 孟修远闻言当即也是微微一笑,而后朝巴天石说道: “巴司徒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蛮干。” 说着,孟修远便径自扛着那几根小树走到了悬崖边上站定,看着对面那悬崖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行动。 “巴司徒,你说孟大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到底要做什么? 会不会是他没有把握,又下不来台,所以才这样啊。 要不要咱们过去劝劝他,就这么算了吧。” 钟灵自来熟地凑到巴天石身旁,朝他偷偷问道。 巴天石忍不出嗤笑出声,朝钟灵答道: “钟姑娘,你真会说笑。孟公子是什么人物,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是。 似他这般绝世高手,行事自是有把握的,又哪需得咱们这些俗人担心。” 果然,仿佛为了印证巴天石所说,他话音刚落,孟修远便突地动了起来。 只见这位孟少侠出手果断,提起一根树干,似扔标枪一般斜向上往对面投去。 明明看起来好似没用什么力,可这跟树干一出手便传来“嗖嗖”地破空声,化作一道幻影飞跃深涧,直深深地扎入对面悬崖岩壁之中,距离悬崖顶部只有几尺的距离。 “孟公子好手段!” 巴天石眼前一亮,当即叫好道。 有孟修远这么一招,只需甩投过去一根活扣绳结套住那树干,往后的事情便简单了。 哪知,他刚高兴没一会儿,便见对面那岩壁竟是“哗啦啦”地大片碎裂,携着那根树干一起,陡然落入无底深渊之中。 显然,对面那悬崖与孟修远这边一样,石质都颇为脆弱,便是这树干插进去都立不住。 巴天石见状无奈,只道是人力有尽时,若天公不作美,便是孟修远这般绝世武艺都难以奏效。 实在是他有所失职,没将这里的情况探查清楚,贸贸然行事,才会如此艰难。 却不想,那站在悬崖边上的孟修远倒是没有丧气,又提起一根小树干,掂量了两下,又朝那边悬崖投去。 这次孟修远出手的力度明显轻了许多,用劲也柔,显然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 只不过结局仍是不太令人满意,这小树干往对面岩壁上一撞,竟是非但没有插进去,反倒因为自身韧性和孟修远所使的柔劲,弹着又倒飞了回来。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点了点头,竟似心中已经有了把握。 “巴司徒,还劳你帮我将这位钟姑娘送回大理城去,好好照料。 我不知要在这谷中待多久,但只要我一出谷,必会先回大理找你们。” 言罢,不等巴天石答话,孟修远便又提起第三根树干,直往对面悬崖投去。 只不过和前两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树干刚刚出手,便当即奋身飞跃,直往对面悬崖飘然而去。 “孟公子?!”“孟大哥,不要!” 巴天石和钟灵二人见此一幕不由惊呼出声,却全然来不及阻止。 眼见着孟修远刚飞纵过这深渊一半宽度,身子便已经开始渐渐下落,两人已经痛苦地想要闭上眼睛,不敢在往下看了。 却不想,下一刻事情突然发生转机,孟修远竟是于半空中再次借力飞身跃起,似一片轻叶般继续往对面悬崖飘去。 再细看,原来是他刚刚投出的那根树干撞到对面石壁弹了回来,刚好就落在孟修远脚下的位置,给他凌空踩了一脚,似利箭般直往深渊之中落下。 如此,孟修远借着这树干来了一个“二段跳”,竟是真的抵达了对面的石壁。 只不过于此时,危机仍没有解除,孟修远距离那崖顶尚有四五丈的高度,而石壁光滑脆弱,全然没有能够抓握攀爬之处,可谓近乎是死局。 钟灵两人正眉头紧锁,却见孟修远突地抽出腰间铁剑,运气往那石壁上刺了过去。 那石壁虽然脆弱、一触既碎,可孟修远借着这短暂的助力,便已经足够脱出险境,身形霎时间往上飞窜出六七尺的高度。 如此反复数次,一片“哗啦啦”的碎石声中,孟修远竟是一跃便已经站在了对面的悬崖顶上。 这边的巴天石和钟灵看了其中全程,只觉得脑中一片茫然,完全不敢置信。 两人沉默许久,才由那巴天石打破了沉默: “钟姑娘,我想,你是完全不需要担心孟公子出事的。 他这般人物,说是俗世仙人也不为过了,那谷中即便真有什么妖孽,也绝对伤他不得。 你只需得顾好自己,安心等他回来便是了。” 钟灵闻言愣了片刻,见那“飞”到对面的孟修远竟是面色如常,还有心情穿过身来朝她挥了挥手,不由得深深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位巴司徒的话很有道理。 这位孟大哥,许是真的要修成神仙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9 逍遥遗踪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对着巴天石和钟灵二人招了招手,没有多说什么,当即转身往“不老长春谷”中走去。 这长春谷确实就是偌大一片风景秀丽的山谷,四周围高山耸立,围拢着一汪清澈的湖水和茂密的森林。 孟修远此时站在山坡顶端往下望去,只见得层林渐染、芳草如茵,与外面那些只有满眼石头的荒凉模样全然不同。 这一幕,让孟修远不自觉地想起了那昆仑山之中的翠谷。想来都是天地间难得的洞天福地,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也是正常。 只不过出于谨慎,孟修远并没能有急着行动,而是就在原地找寻了一片空旷干净的地方,盘坐下来静心运气,仔细感受着周围的环境之中的不同之处。 毕竟虽和钟灵说得信心满满,但以孟修远的习惯,自然是不会低估那未知的危险,还是需得探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半晌过后,孟修远缓缓站起身来,心里略微安定。 一切如他所想,并没有什么意外。 果然,于这“不老长春谷”里,他再一次在运转《北冥神功》的时候吸纳到了那熟悉的清灵之气。 虽这灵气相比昆仑翠谷之中略显稀薄,但本质却没什么不同,应该作用也是想同的。 而之所以数量稀少,应该也是因为此处位于长春谷的边缘,许是再往里面走一走,灵气自然也就充裕了。 心中谨慎之意仍然留存,孟修远动身之时分心二用,一边警戒着周围的情况,一边随时体察这身体之中的变化。 如此这般,他顺着这风景绝美的山坡缓缓走下,直往深谷之中行去。 过得一盏茶的功夫,路边渐渐开始出现一些人迹,石头凋砌的凉亭、色彩搭配巧妙的花圃,还有一片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空地,两边搭着高高的竹架做成观众席,直似一个简陋的体育场一样。 显然,这里的主人们生活得富足惬意,平日里有精力进行文化娱乐活动。 正待孟修远要继续仔细观察之时,突然听得隐隐有人声从远处传来,。 他赶忙转头望去,便见身侧山坡之上,有两个年轻男子在追逐一个女孩,皆身形矫捷。 那女孩边跑边回头,眼见要被身后两个男人追上,却是突地身形一矮,从那山坡上翻滚而下,速度极快。 山坡落势很陡,零散地还长着一些树木,女孩的虽一时间运气好没有撞上,可却也着实危险。 孟修远见状未待多想,当即便提气运功,似疾风闪电般窜出,直往那女孩滚落的方向截去。 只片刻,孟修远便飞纵到位,而那女孩也恰好滚到了眼前。 眼看其来势太快,孟修远怕使蛮劲截停会伤了这身材纤弱的女孩,于是便以足下为轴心,双手一揽,使了一个太极卸力的功夫,拉着这女孩于原地转了一圈,化去了急速下冲的力道。 而这女孩在滚落中突然被孟修远拉住,不由尖叫了一声。直到孟修远将其轻轻放在地上,这女孩才渐渐止住了叫声。 下一刻,两人对视,心中皆十分意外。 孟修远意外的是,眼前这女孩的状况与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明明是刚刚在被两个男人追赶,又从那陡峭山山坡上滚落,生死一线,可这女孩非但身上没有受伤,甚至连脸上都完全见不到惊恐之色。 相反,这面容清秀的女孩此刻笑意盎然,除了头上、身上多了些许青草以外,就好似刚从过山车上下来的小朋友一样,满是意犹未尽之色。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而女孩见孟修远意外,则是待她突见得一张陌生而俊逸的面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女孩的表情就转为惊喜,一把扯住孟修远的衣袖,兴奋地哇啦哇啦讲起了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入谷以前,孟修远便考虑过可能会和这谷中之人语言不通,所以有意认真和巴天石请教过本地纳西族的语言,算是学了一点简单的日常用语。 可此时女孩口中的方言,却是与孟修远所知的汉语、藏语、纳西语皆大为不同,让孟修远一丁点也听不懂。 “姑娘,我不懂的你的话,你会说汉语么?” 孟修远略有些尴尬地开口问道。 那女孩闻言稍微一愣,随即脸上神色愈发高兴,用力点了点头,思考片刻后指着自己艰涩说道: “我,阿尤……” 未待两人多说,那山坡上的两个男人便已经追了下来,口中确实也“阿尤、阿尤”地喊着。这女孩闻声赶忙拉着孟修远,往他二人的方向走去。 三人一见面,这阿尤兴奋地指了指孟修远,便开始呜哩哇啦地和那两个男人说了些什么。而那两个男人见到孟修远虽比女孩多了几分谨慎的神色,但脸上却没有明显的敌意。 见此情形,孟修远不由恍然,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显然刚才这三人互相追逐、以及女孩从山坡上滚下来,都并非是遇险,而只是嬉闹玩耍罢了。 想通这些,孟修远便当即上前一步,客气拱手,朝三人说道: “在下孟修远,贸然拜访贵谷,还请见谅。” 听得孟修远开口,那两个男人皆是一脸茫然神色,唯有这叫阿尤的女孩好似多少听懂了一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向身旁两人开口解释。 那两个男人听了女孩的话,摇了摇头,拉着女孩想要离孟修远远些。可那女孩却是挣脱了他二人的手臂,情绪激动地和他们争论了起来。 如此,三人聚在一起讨论许久,终是没能达成一致,那两个男人转身径自便往山坡下奔去,只留下那女孩一人站在原地。 女孩瘪着嘴生气片刻,看了看孟修远,很快便又高兴了起来。朝他招了招手、做了个跟上的手势,随即便转身步伐轻快地往山下走去。 孟修远见状也不犹豫,紧随其后便追了上去。 两人这般一前一后下了山坡,行入一片密林之中,只见得四处鲜花锦簇,水溪清澈,景色十分清幽。 那女孩许是因为汉语说得不好,所以也不太开口,只是每行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便用手指着让孟修远看看,算得是上一位极尽责的向导。 孟修远虽也顺着她的指引一路欣赏美景,可更多的心思,却还会在警惕四周与自己的变化,谨防有危险之事出现。 好在,随着两人深如丛林,除了周身能感受到的清灵之气愈发浓郁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可谓是十分平静。 又行了半晌,身旁的树上渐渐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野果,女孩顺手挑了一颗颜色红润、体型饱满的果子摘下,将其递给孟修远。 孟修远拿着果子略有些犹豫,他虽是万毒不侵,可毕竟这不老长春谷颇为神秘,许多内情自己尚未完全了解,防范之心不可无。 女孩见他如此,不由得瘪了瘪嘴,拿过孟修远手中那果子三两口便给啃了个干净,随即略有些生气的扭头继续向前走去。 孟修远见状有些哭笑不得,想说自己只是出于对未知的谨慎,怕谷中之物会对他有什么不可逆的影响,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显然,道理与这姑娘是解释不通的,只得索性摇头作罢。 好在小姑娘大度,并没有生气太久,便又开始向比比划划地开始向孟修远介绍这丛林之中的许多风景,同时替孟修远引路。 两人就这般走走停停,沿着这林中小径继续行了许久,才突见得前方一片开阔,出了林子。 再抬眼看去,只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旁,坐落着零零散散的许多精致木屋。木屋前面的空地上,则是已经聚集了百余号人。 想来是那两个先一步回去的男子已经通知了谷中之人,有孟修远这么个外人突然出现的消息,引得他们提前于此聚集。 孟修远仔细打量,见众人脸上并无戾气,人群之中还混有幼童少年,明白对方并不是为了聚起来对付他的,不由放心了许多。 毕竟孟修远虽在动刀动枪的事情从没怕过,可却也不想无故与人交手,伤了和气。 那村口众人看到孟修远和阿尤出现,乌泱泱地便迎了上来。领头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满头银白,却皮肤红润紧致、身形挺拔。 出乎意料,那老人一开口便是汉语,虽有些生疏,可也比那阿尤姑娘流利多了: “小老儿木增,携谷中一百七十八口人,一同见过这位公子。” 说着,老者规规矩矩地朝孟修远拱手躬身一礼,而他身后众人则显然不懂中原的礼数,只有样学样,照着他的动作朝孟修远也是弯了弯腰。 “在下孟修远,今日冒昧来访,还请诸位见谅。” 孟修远心知此间种种异常,必有缘由,可一时间也不好开口询问,便只当即还了一礼。 对面谷中众人见孟修远儒雅俊逸、谦然有礼,不似霸道行凶的歹人,也都舒了一口气,脸色轻快了不少。 那位懂汉语老人随即遣散身旁众人,只身走到孟修远身旁,又朝他行了一礼,而后诚恳地道歉道: “孟公子,刚才塔塔和迪曲二人怠慢了你,还请你见谅。 他们不过是三四十岁的小孩子,从没见过外人,连外面的话都没学过,不免对谷外来的人有所畏惧,您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孟修远闻言,知道老人说的是刚才那两个与阿尤姑娘一起嬉闹的青年,不由心中一惊,没想到他们看起来年轻力壮,原来竟已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了。 “老先生不必如此,您太客气了。” 见这么一位老人家一直对自己点头哈腰的样子,孟修远有些不太习惯,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要是那两个年轻人都有三四十岁的年纪,眼前这位叫木增的老者,还不知活了一百多少年了,孟修远可受不起他一直行礼。 老人家闻言摆了摆手,对孟修远说道: “我敬重孟公子您这样的高人,是应该的。 在这谷里,人人都能活到一两百岁,不过是出生早些、晚些的事情而已,年纪大些又算不得是什么本事。 反倒是是孟公子你年纪轻轻就身具绝世武功,才真的让人钦佩。” 孟修远闻言一笑,朝老者说道: “老先生好眼力,你能看得出我的功夫,我却看不出你身上的功夫,应该还是是你更胜一筹才对。” 老者赶忙又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解释道: “我可看不出孟公子你身上的功夫,只是我知道,我们这山谷几百年间鲜少有外人能够进来,而只要能入谷的,则必然都是武功绝顶的高手。 尤其是那山谷入口处的两边悬崖,因为石头不断脱落,近些年可是越离越远了。 上次逍遥子先生进来的时候,两边悬崖不过十四五丈远,而现在,许是已经有十六七丈远了。 这么说来,孟公子你的功夫,可是比逍遥子先生进谷时还要高明。” “老先生你还认识逍遥子前辈?”孟修远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朝孟修远欣然道: “逍遥子先生来谷里的那段日子,我总在他身边转悠。 我这汉话,都是从他那里学的……” 说着,老人也知道孟修远心中不解,便主动向他解释起了其中来龙去脉。 原来,逍遥子百多年前来到这不老长春谷中时,这位木增老先生尚且年轻,因为好奇外面世界,便成了和他走得最近的人。 两人在一起同吃同住一年有余,木增也是趁着这段时间和逍遥子学会了汉语,了解了许多谷外的事情。 后来自逍遥子拿了那神功出谷,百余年间,再没有其他外人入谷过。 于是,除了阿尤这个同样好奇外面世界的小女孩跟老人学了一点汉语、了解了一些谷外世界的情况,余下谷中之人,对山谷之外的人与事可谓是一点也不了解,只关起门来过着自己的安逸日子。 “孟公子到我谷中,不知所为何事? 我看阁下年纪轻轻,想来并不是为了驻颜长寿而来,难道是想同逍遥子先生一样,想找一份神功?” 待将事情大致解释清楚以后,这老者便也不绕圈子,直接问到关键的问题上。 毕竟若不问清孟修远的目的,他终归是心里难以安定。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对老者答道: “那本神书,不是已经被逍遥子前辈拿走了么,我自是没有这个心思……”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眼前这位老者神色隐隐有些变化,不由心中一动,赶忙开口问道: “老先生,我看你面色,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老人被孟修远点破心事,即便原本不想说,此刻也不敢隐瞒了,只得向孟修远问道: “逍遥子先生出谷之后,传出的消息,是说这谷中神书只有一本么……” “难道还有第二本?”孟修远闻言不由心中一震,赶忙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坦然道: “我当时听逍遥子先生讲,他在那洞中是看到了两本书的。 只不过其中有一本他学不会,也不喜欢。 他觉得机缘不可占尽,既然不适合,便也就没有带出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0 湖底藏神书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听闻老者此言,心中自然是十分激动。 毕竟是能与不老长春神功放在一起的书,想来肯定也绝不会简单。 只不过,孟修远倒也没有急着立马要去找那本神书,而是请这位木增老先生,先带他去那口“不老长春泉”看一看。 孟修远的行事风格,还是以谨慎为主,弄清这不老长春谷之中的么秘密、保证自己的安全不会受到威胁,才是他首要考虑的问题。 老人闻言,没有丝毫推拒,当即便动身领着孟修远往村旁一座小山坡上而去: “逍遥子先生在时曾和我说过,我们谷中之人能延年益寿、长春不老,全仰仗这一口神泉的功效。 可我们看了又看,谁也瞧不出这泉水有什么奇妙的地方,就是觉得那泉水甜甜的,挺适合用来煮饭酿酒……” 路程很近,两人闲聊间便到了地方,听得“咕冬咕冬”地不停作响,寻声望去,果然见得岩壁之上一口并不起眼的山泉正缓缓涌出泉水。 泉水清澈,顺着山间石缝缓缓流下,看其去势应该是都汇入山下那片湖泊之中了。 孟修远肉眼观察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当即便微微阖眼,暗中运使起《北冥神功》。 果然,他意念刚起,便突感到源源不断的清灵之气从山泉的方向渐渐往他身体之中渗入,虽仍只是丝丝缕缕不算太多,但比之昆仑翠谷之中,却也足足浓厚了数倍有余。 除此之外,孟修远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其他杂质,身体之中同样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 见得如此情形,孟修远才稍稍放下心来,缓步往那泉眼方向走近,果然觉得那清灵之气愈发充裕。 “老先生,这泉水我尝尝可以么?” 孟修远怕这谷中之人有什么讲究,转头先向老人开口询问了一句。 “当然当然,孟公子您请便,这泉水有什么喝不得的…… 待会儿请您去我家,我有用这泉水酿的米酒,那才叫好喝。” 老人闻言,赶忙接连点头。 孟修远掬了一捧泉水入口,默运神功,只觉得其中果然蕴含清灵之气颇多,也没有什么其他旁的杂质。 显然,眼前这一口泉水饮来有益无害,并没有什么妖异在其中,反而绝对称得上是这天地间难得的一口灵泉。 心中已经大致弄清楚状况,可孟修远为了进一步确认,还是转身又走回了那老人家身旁,出声问道: “老先生,可否让我给你诊一诊脉?” “诊脉……没问题。” 老人虽不懂孟修远用意,可也十分配合,恭敬伸出了手来,任由孟修远以真气探查他体内状况。 半晌过后,孟修远缓缓将真气从老人体内收回,睁开眼轻出了一口气,不由对老人问道: “老先生,您应该有一百四五十岁的年纪了吧?”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略有些暗然道: “公子看得真准,小老儿我今年恰好一百四十二岁,确实是不年轻了。 虽身上尚且还没有什么病痛,可照着那些父母长辈们来算,想来也没有几十年好活。” 孟修远闻声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这不老长春谷然是得天独厚。 至此,他也算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离开不老长春谷的人会突然衰老死亡。 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他们本就已经很老,早到了该死的时候。脱离这不老长春谷,只不过是让他们回归该有的样子而已。 就像眼前这位木增老先生,孟修远以真气观其体内情况,发现其先天元阳虚衰微弱,确实是苍老至极。这般状况放在谷外之人身上,许是喘不上两口气,人也就已经没了。 但再查其五脏六腑、气血经脉,却又颇为健康,好似壮年人一般。 这般诡异的反差,显然与这不老长春泉所带出的清灵之气有关。 这谷中之人从生下来便处在这灵气盎然的环境当中,虽不能将其主动使用、收纳,可整日泡在其中,也无意中得了不少好处。 除了人体自身先天元阳之外,这环境之中的清灵之气同样在辅助维持着他们的身体日常活动,让他们即便随着年龄元阳虚衰,可身体机能却仍能维持。 而若出了谷,身体之中的清灵之气渐渐逸散,那便会很快回归自己原本年纪该有的模样。衰老至死,也是正常。 当然,在这好似世外桃源一般的谷中生活,人少了许多计较操劳,心思简单纯澈、每日心情舒畅,自然也就更加长寿。不过,这只能算作是一个辅助因素而已。 想通这些,孟修远不由得深出了一口气,心中的戒备舒缓了许多。 此刻看来这谷中应该啊并没有是什么妖异,只要他不在这里待个百八十年,出去之后肯定是不会衰虚而亡的。 …… 往后几日,孟修远受本地人热情招待,便也就不客气地在这不老长春谷中安心地住了下来。 借此机会,他算是对这谷中生活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不老长春谷气候宜人,粮食果蔬天然便带着清新怡人的风味,比那昆仑翠谷不逞多让,可谓是十分地宜居。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那便是谷中居民又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制约,天然地便于生育问题上有些困难,因而千百年来都大概保持这一两百人的规模 当然,这也是强挑出的缺点,客观来说,此事其实很大程度上也保持了谷内环境的稳定。 因为谷中物产丰厚,人口有稀少。所以对这百余多村民来说,生活物资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然在生存上就没有什么压力。 加之与世隔绝,没有外敌入侵的担忧,最终造就了这么一个舒缓平和的社会环境,使得人际关系十分和谐。 谷中之人不必为衣食住行发愁,一生之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用了娱乐与爱好当中。 因而千百年来遗留风气,无论年纪大小,这里的人性格中都留存着一份天真与快乐,鲜少有心思城府深沉的人。就连木增这位一百四十多岁的老者,言行之中都十分爽直干脆。 孟修远观察了几日,便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征求一下乔三槐夫妇的意见,问问他们是否想来这谷中安度晚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前之事,关键还是在木增老人家所说的那本遗留的书上。 “我谷中世代相传,说这湖底有上古修仙问道之士流传来下来的典籍,有心之人可以自去取来,并无禁忌。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只是在逍遥子先生入谷之前,无论是我谷中自己人,还是外来的高手,谁都没有这个本事。 而便是逍遥子先生这般神人,取书之时都可谓是九死一生。 所以孟公子你若要去取书,我自是不敢拦你,但还望你多加些小心,莫要大意。” 湖中心的小木船上,木增指着身下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对孟修远认真叮嘱道。 孟修远前世有于深海海底压缩真气的经历,潜水经验丰富,自是没有将这么一片小小的湖泊放在眼里。 不过他听老人家说得情真意切,还是承了对方的这份关心之情,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老先生提醒,待我取了神书,上来再好好感谢你。” 言罢,孟修远也不再犹豫,将身上长袍褪去叠好、深吸一口气,当即从船边一跃而下。 湖水很清,可偏偏又幽深望不见底。孟修远虽心中自信,却也没有大意,全力运使闭气的功夫,似一支利箭般往湖底窜去。 果然,事情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孟修远下潜入水几十丈,却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见看到,只见得零星的小鱼小虾,以及好似仍然深不见底的湖水。 不信邪又潜二十几丈,孟修远只觉身周压力陡增、湖水愈发冰冷刺骨,肉眼所及之处全部化作一片黑暗,已经很难辨别周围的事物。 孟修远暗暗盘算自己此时位置,发现其实已经超过了他前世在海底压缩真气时候所达到的深度,可有违常理的是,他竟仍没触及到这小湖的底部。 见此状况,孟修远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惊,愈发体会到其中艰难,暗道那木增的提醒果然没说错。 不过他倒是没有立即放弃,而是于水中迫使自己静下心来,一边游动、一边运转《北冥神功》,尝试着是否可以用对清灵之气的感知,来得到一些帮助。 如此一试,果然奏效,孟修远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一个方向的的清灵之气比其他地方都要充裕许多。 他胸中所余之气尚足,便也就不做多想,随着对灵气的感应直往那个方向游去。 又许久,黑暗之中的孟修远突然隐约看到一抹幽光,心知此事必有蹊跷,他赶忙上前一探究竟。 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是岩壁之上有一处两丈宽的洞口,往里面望去,石头上皆是荧光点点,散发出幽绿色的微弱光芒。 孟修远见此情形心中大惊,第一时间不是上前,而是赶忙快速向后撤出几丈远。 因为前世的记忆虽然模湖,但他还是记得,这般会在黑暗中常年发光的石头,一定是会释放辐射的。 一时间,孟修远不由得萌生了退意。毕竟那神书再好,也比不得自身的安危。 可就在他要转身离开之时,偶然间一瞥,却见那洞口处竟有不少小鱼进进出出,就在附近徘回,却也没见有什么异常。 再想逍遥子当年取书之后,好像也没见得因此落下什么疾病,孟修远心中不由得一动,当即鼓起勇气,一边小心感受着体内状况,一边缓缓往那洞口靠近。 直至孟修远渐渐入洞,也还一切正常,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反倒是这洞中小鱼游来游去,比洞口处还多了不少,显然都是常年在此安家。 见此,孟修远心中愈发安定,索性加快速度,顺着这发光的岩壁一路往深处游去。 洞穴之中虽婉转曲折,却没什么岔路,半晌之后,随着身周清灵之气愈发浓郁,孟修远也终是抵达了这洞穴的尽头。 让他意外的是,这湖底洞穴最深处,竟是向上连接着一个偌大的水下气室。 孟修远从水中爬出,只见得这十余丈宽的气室之中同样四壁遍布萤石,照得四处碧光隐隐,勉强能看清周遭环境。 试探着略微吸了一口气,孟修远不由心中一喜,发现这水下气室之中的空气虽略显潮湿浑浊,但却也能正常呼吸。 孟修远赶忙好好换了几口气,同时急迫地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只见这气室虽大,却也十分空旷,除了头顶岩壁上伸下一根偌大的钟乳石,会“滴答滴答”地一直落下水滴,余下便看不到什么其他东西了。 孟修远心中略有些失望,可感受着这里充裕的清灵之气,他还是隐约觉得这气室并不简单。 于是,他当即便在这气室之中仔细搜查了起来,借着四壁那微弱的荧光,瞪大眼睛用心观察,一点细微之处也不愿放过。 如此找了半天,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搜寻到最后一处角落时,让他发现了些许踪迹。 那是一块青黑色的大石板,与这气室的地面十分相近。在这光线暗澹的环境下,若非近到啊眼前仔细观察,便是以孟修远的眼里也发觉不了。 以手触之,只觉得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孟修远当即心中狂喜,赶忙拿着这块青石板,在四周找了一处荧光最盛的地方,将那石板凑到眼前,努力读了起来: “养子玉树令可杖,至道不烦无旁午。灵台通天临中野,方寸之中间关下。 玉房之中神门户,既是公子教我者。明堂四达法海源,真人子丹当吾前。 三关之中精气深,子欲不死修昆仑。绛宫重楼十二环,琼室之中五色集……” 看着这玄之又玄、好像真的事关修仙与长生的文字,孟修远却是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反倒心中一片冰凉,脸上也满是失望之色。 因为这石板上刻的这文字,他是早就见过、甚至能全文背诵的。 这不就那部大名鼎鼎的《上清黄庭外景经》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1 静诵黄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前世年幼之时,在武当山的藏书馆里是花力气读过道藏的。 虽说他天资悟性有限,后来又被习武给分去了大半的精力,对道藏的学习领悟远逊于上面七位师兄,可终究也不是一无所获。 走马观花,许多道经他都眼熟,这大名鼎鼎的《黄庭经》,自然也在其中。 而且由于这《黄庭经》历来被方士们奉为“学仙之玉律,修道之金科”,推到丹经祖书的地位,孟修远更是颇为重视,对其背景还做过一番了解。 《黄庭经》由《黄庭外景经》和《黄庭内景经》两部分组成,两者核心内容大致相同。 这两本书最早是从晋朝上清派第一代宗师魏存华魏夫人那里流出,从而普传于世。她宣称此经为老子所传,不过显然并不真实,只是托名而已。 更实际些来说,《外景经》之韵比《内景经》更古更早;《外景经》韵律可早到秦汉,晚不过三国;《内景经》韵律与东汉魏晋诗文用韵相合。 以此可以大致猜测其成书时间,不过具体何人所着,不得而知。 当然,书是谁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内容。 孟修远第一世穿越前,便听说过“静诵黄庭万遍,则可洞观鬼神,调和三魂五魄,以致长生久视”的说法,不过当时他觉得只是古人的美好期愿而已,便就没有太过在意。 后来穿越重生,成了武当派的孟少侠,来到这么一个有内功真气存在的世界,孟修远的许多既往常识被打破,转而便对一切未知的东西心中存疑,没有急着去肯定或否认。 修仙长生动人心,所以孟修远专门去研究过这《黄庭经》,可惜他能力有限,不太看得懂。又去请教宋远桥,大师兄说他看得懂一些,却和孟修远说不明白。 无奈,直到最后张三丰找到黑玉断续膏归来,孟修远才总算是等到了一个明白人,当即拿着那《黄庭经》去找师父张真人,向他询问其中关窍。 老张习武问道一辈子,自是明白其中奥秘,让他讲经自是不难。可他给孟修远的回答却很简答: “这经文你练不成的,还是专心习武吧。” 孟修远当时闻言十分遗憾,虽不会质疑师父的判断,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师父,你说我练不成,是因为我资质不行,还是因为这经文本就没什么用啊?” 张三丰当时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略显谨慎的向孟修远解释道: “这《黄庭经》精深奥妙,为道教前辈先人所传之经典,我不敢点评。 只以事实而论,百余年内,从未听说有谁凭之真的能够长生久视、得道升仙。 我年轻时心气颇高,曾想为人之所不能,也苦心钻研过《上清黄庭外景经》,可除了对武学领悟稍有些助益以外,终究没有什么实际进展,反倒浪费了许多光阴……” 孟修远当时听完张三丰的这番话,当即明悟,果断将那《黄庭经》经文送回藏书阁,再没有去看过一眼,甚至对其他类似的典籍也失去了兴趣。 毕竟连师父张真人都不能将其真的练成,他自然是没必要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浪费时间。 …… 说回此刻湖底,孟修远心中一片冰凉,暗道自己这一番苦工恐怕是要白费了。 不过气室之中氧气充足,孟修远便也就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想着“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什么隐秘。 于是在那萤石微弱的碧光之中,孟修远努力聚气于双眼,从头到尾地开始阅读石板上的经文,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自己所不知的特殊之处。 很可惜,半晌之后,直到孟修远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什么神异。 石板上所书的《上清黄庭外景经》,与孟修远前世在武当山上所见的那一版内容大致相同。即便细微之处或许有几个字的差别,可却也不影响其整体含义。 至此,孟修远才终是没有再继续,悻悻将手中那青石板绑在腰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这里显然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了,孟修远准备出去到光线好的地方再仔细看看,是不是这青石板上还有什么隐藏的内容,被自己错漏了。 不过从内心来说,孟修远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想到木增老先生之前同他所说,湖底两本神书,其中有一本逍遥子既学不会、也不喜欢。 显然,指的便应该是这本虽立意高深,却没有人真能练得成的《上清黄庭外景经》了。 胡思乱想一阵之后,孟修远明白事已至此,没必要自己多想,索性主动放下这些烦恼,转而尽可能地开发这湖底气室的剩余价值。 毕竟这里清灵之气的浓郁程度,尚且强于上面那口“不老长春泉”只是空气毕竟有限、不能久待,还是要抓紧时间利用起来。 思及此处,他便也就不犹豫,当即盘膝坐下,阖目运气,以《北冥神功》吸纳清灵之气入体,看看能不能借此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而就在他逐渐心情平静之时,突听得“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明显。睁眼望去,原来是那钟乳石上滴下的水滴,砸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孟修远本来专注于那青石板上的《上清黄庭外景经》的内容,便没有太过在意这水滴,可此刻阖目静心的状态下下,他再听这水滴声,却是心中一动,隐约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因为如果静心观察,便会发现这水滴滴下的声音并不均匀,而是颇有规律。每七声之后,便会略有一处小停顿,而每近百次小停顿之后,又会有一次时间较长的大停顿。 再细听,却发现每次水滴落下的声音,音调音色竟是也会有些许不同,仿佛人声言语一般,连贯起来颇有抑扬顿挫之意。 孟修远虽不是个喜欢妄想之人,可这不老长春谷之中事事超乎常理,也由不得孟修远不多想一些。 这水滴每落七次便稍稍停顿,与那《上清黄庭外景经》的七言韵文的形式相合。而孟修远记得,这经文全文却是共有九十八句,与这水滴落下每次大停顿的次数也完全相符。 种种巧合,让孟修远立时寒毛竖立,心中一颤。 他赶忙屏息凝神,静听这水滴落下的声音,直至又一次大停顿之后,水滴从头开始落下,他赶忙开启那“顿悟状态”,将这水滴落下的节奏声调全部刻录到脑海之中。 而后,他便捧起那青石板,依照这水滴落下声音的声调韵律、抑扬顿挫,开始出声轻诵这篇《上清黄庭外景经》。 初开始时,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随着他愈发投入,念到“扶养性命守虚无,恬澹自乐何思虚”,“近存子身还自守,清静无为神留止”等经句时,孟修远突觉得精神为之一清,进而感受到了一种莫名轻松自在的神奇状态。 这感觉很奇怪,不似他天赋的“顿悟状态”那般精神旺盛、思维迅捷,也不似他平日练气运功时那般精力充沛、身心舒畅。 于此状态下的孟修远,只觉得内心安闲恬静、清虚澹泊,由此更生出一股发自心底深处的快活自在。 直至随着这水滴音律将《上清黄庭外景经》轻诵一遍完成,再睁开眼睛时,孟修远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孟修远两世修炼,从还没有过这般体验。虽表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对实力的提升,可他心里隐隐却是能够察觉得到,这诵经一遍,对自己还是颇为有益的。 至此,孟修远不由心中十分欢喜,知道自己这次湖底之行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却也真是得了一本“神书”。 …… 湖底气室毕竟空间毕竟氧气有限,孟修远也就没有多待,在又以“顿悟状态”仔细聆听了几遍水滴韵律、加强了一番记忆之后,他便带着那块青石板重新跃入水中、钻出洞穴,直往水面上浮去。 “孟公子,恭喜恭喜,你一定找到那神书了吧。” 见孟修远从水里似利箭般窜出,一跃落在小船之上,木增老先生当即面色一喜,对孟修远祝贺道。 孟修远身子微颤,抖干身上水珠,一边穿上长袍、一边笑着对木增说道: “老先生倒是料事如神,你如何知道的?” 老人闻言哈哈一笑,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你难道不知道么,你这已经潜入水下一个多时辰了。 若非找到了那间湖底密室,便是你功夫再高,哪里能憋气这么久。” 孟修远闻声一愣,他因为读那《上清黄庭外景经》入迷,倒也没注意时间的流逝,没想到自己竟是已经下去这么久了。 思及此处,他赶忙将那系在腰上的青石板取下,放在阳光底下仔细地观摩了起来,想看看在阳光下是否能再有些什么新的发现。 可惜,这青石板上确实只刻了这一篇经文,再无其他内容。 孟修远本已经是得了莫大好处,见此虽略有遗憾,可却也没有影响到他那原本的好心情。 又按照水滴韵律,将那《上清黄庭外景经》轻诵一遍,果然,哪怕神处这晃晃悠悠的小船之上,孟修远又是很快便进入了那安闲恬静、清虚澹泊的状态。 对面那木增老先生见孟修远对着青石板念念有词,倒也没觉得奇怪,反倒眼神之中颇有欣慰之色,就这么安静得看眼前这个俊逸的年轻人。 直至孟修远再次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老人家才幽幽开口道: “孟公子和逍遥子先生可真像,都是诚心求道之人。 我还能记得,百多年前他刚从湖底上来的时候,也是似公子现在这样,对这么一块青石板子宝贝得紧,一双眼睛好似粘在上面了一样。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也不知道逍遥子先生现在何处,怎么也不再来谷中看看我这个老朋友……” 老人见得眼前一幕触景生情,言辞之中略显沧桑。 孟修远闻言也有些感慨,不愿见这位慈祥老人伤心,于是故意朝他转移话题道: “老先生,你不好奇这青石板上写得是什么吗? 我能从这湖底拿到神书,很大程度上仰仗您对我的指点,自是不敢将其独占。 您若有意,待咱们回去,我便向你讲述其中奥秘……” 老人哈哈一笑,摇头摆手,干脆地朝孟修远拒绝道: “孟公子有心了,不过这神书再好,也不是谁都想学的。 当年逍遥子先生得了神书,也是想要传于谷中众人,可他教了几个月,大家要么便是没兴趣练,要么便是磕磕绊绊只学了点皮毛。 我就更是愚钝了,先生他亲自指点了我许久,我还一直不得入门。 后来先生无奈,将这个想法放弃,可我们谁也没觉得遗憾。 毕竟学不学神书,日子不都还是那么过么。 听先生说,谷外的人一生只能活几十年,还需要为衣食住行发愁、为疾病灾祸痛苦。 相较之下,我们谷中之人已经十分快乐,没有什么再多奢求了。” 孟修远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暗道木增老先生所言有理。这谷中之人的生活于安定幸福之中,本就心思纯净,学了什么道经功夫也都派不上用场。 不过这么一来,孟修远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往来他欠了旁人人情,大多数时候都是要么给对方些银钱、要么指点对方几招功夫,便算是还了。可此刻这位老先生既不需要银子,也无意练功,不由得让孟修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指点得经的恩情。 老人毕竟活了一百多岁,自然是看出孟修远的心思,不由又是哈哈一笑,也不多言,当即便拉着孟修远到他家中,又是盛情款待了他数日。 直至孟修远表示准备出谷之时,他才坦然向孟修远开口道: “孟公子,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人,所以小老儿有一事相求。 我想请你将来若在外面见到了逍遥子先生,替我向他问一问好。 余下的话公子不必多说,你只说这谷里的那个叫木增的小老头,在后院地窖里藏了一坛酒。 这酒已经埋了一百多年了,小老头一直等着一个好朋友回来,才好将这酒拿出来尝尝味道。” 孟修远闻言动容,自无不可,当即向木增老先生点头应是,表示如若自己有幸能碰到那位逍遥子前辈,一定将他的话一字不差地全部转达。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2 逍遥派弟子的自我修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不老长春谷中的日子安逸自在,可孟修远却没有在这里待得太久。 几日之间,孟修远又到那湖里潜水数次,确认这湖底再没有什么值得探寻的东西之后,他便将那青石板送回水下气室,进而决定动身出谷。 山谷中人客气有礼,若是知道孟修远要走,必然会齐齐来相送。孟修远不想兴师动众,只和木增老先生道别一声,就趁着夜色径直出了村子、穿过森林,直往那来时的悬崖行去。 由于两边悬崖的高低落差,出谷比入谷方便许多,孟修远稍稍借大树上的藤蔓助力,随即便奋身一跃而出。 皎洁月光之下,一道身影凌空飞纵,越过十几丈远的深渊,轻巧落在对面的悬崖之上,灵动飘逸,不沾一点烟火气。 孟修远刚落地走出几步,便见得路边上立着一根细木桩,正是他当时入谷之时为了垫脚而砍下的小树,不知被谁插在地上。 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孟修远赶忙凑到近前,借着月色一看,果然见那树干上用小刀刻着一行文字: “孟大哥,我回去了,你一定要会来大理找我。 你若不来,我就把皇帝要赏你的那些金子都贪污掉。” 孟修远见状一乐,笑着摇了摇头,自然看得出这是钟灵姑娘的手笔。 不过可能要让小姑娘失望了,孟修远并没有再回大理城的打算。 不老长春谷之行结束,孟修远在大理境内便没有其他什么事情要做了,下一步自然是要赶回大宋,继续自己原本的规划。 至于之前同钟灵说得那些话,也都是为了稳住这个小姑娘,让她莫要胡闹,老实回大理去。孟修远闯荡江湖,不可能终日带着这么一个小尾巴在身边。 不过,为了让这位钟姑娘以及段皇爷放心,孟修远还是决定待出了深山以后,写一封信寄到大理去,表明自己已经从不老长春谷中安然出来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出了谷的孟修远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借着月光找了一处平整洁净的地方,当即盘腿坐下,依照那水滴韵律试着轻诵《上清黄庭外景经》。 他想要验证一下,这经文是不是一定也要在有清灵之气的地方念诵,才能起到清心安神的效果。 结果很令人满意,于这谷外念诵经文,与在谷内时并没有什么区别,都能使得孟修远进入那种安闲恬静、清虚澹泊的特殊状态。 待孟修远诵经完毕睁开双眼之时,只觉得心中一片惊喜,他明白,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虽然他尚且不能理解这《上清黄庭外景经》的真意,不能借之修仙问道、超脱长生。可孟修远觉得,他所得之好处,未必就比那位逍遥子前辈要小多少。 数日以来孟修远念诵经文,已经很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 首先一点,便是孟修远明显觉得自己的精神比过往旺盛了一些。 内功练到他这种程度,本就已经是神充气足,精力超乎常人,如若没有大的功力进步,这人的精神状态是不会再提升了。 显然,这都是念诵经文的功劳。每次他诵经完毕之后神清气爽的感觉,并不只是一时的错觉,更是有长久的好处。 再者,诵经之时那清虚澹泊的特殊感觉,对孟修远平日里练功也是颇有好处。 许是这种心态很贴近道家“清静无为、虚静自守”的理想状态,孟修远修习北冥神功之时明显觉得比往日顺畅了许多,哪怕勇勐精进,也没有走火入魔之虞。 总的来说,这前辈高人传下的“诵经法”,应该算是一门武侠世界中难得可以用来“清心养神”的神功。 所谓人体三宝精、气、神。孟修远过往主打以内功练气,兼以《健体术》练精,但却没有一种用来练神的法门。 现如今这“诵经法”的出现,可谓是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孟修远的缺陷。 因而,孟修远对其可谓是十分重视,和打坐提炼真气一样,每日都不敢忘。 若非一天之内念诵次数过多会让人有些头疼,使得孟修远不敢强求,他一定要试试,真地念上一万遍这《上清黄庭外景经》会有什么效果。 …… 天刚蒙蒙亮,孟修远便启程动身,往大宋境内赶回。 期间除了给大理段氏和钟灵各寄了一封信以外,孟修远没有半点耽搁,行路速度很快。 一别两月,也不知道乔三槐夫妇在那花谷里住得习不习惯,孟修远决定还是先回去看看为好。 如此东行十余日,孟修远总算是赶回江南,到了那无锡城外的花谷之中。 不过让孟修远意外的是,此时谷中除了乔三槐夫妇二人,便只有几个丫鬟侍从。 原本被孟修远嘱托着照顾二老的“花痴”石清露和“阎王敌”薛神医,此刻都已经不知所踪。 无论问谷中丫鬟侍从,还是问乔大叔、乔大娘,都只说是两人刚走没几日,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石清露和薛神医到底为什么突然离开,更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他们临走之时只同乔三槐夫妇交代,说是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让二老按照他们留下的药方继续吃药调理身体。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得有些生气,毕竟他临走之时,这二人可是恳切地答应过他,说是会倾力替他照顾好二老的。 哪知道这才两月时间,他们便不守承诺径自离开了,连一个理由都不愿留下。 不过后来再细询问之时,却听谷中丫鬟们说,这两位主人离开之前一段时间好像心神不宁,还曾差遣人四处在江湖上打听孟修远的下落。 直至后来收到消息说孟修远远在大理,还潜入深山多日未归之后,他二人才不再等待,收拾东西当即出门。 孟修远听闻此言,心中一动,暗道这两人的举止行为像是碰上了什么对头,不愿留在这谷中连累其他人。 难道说,是那丁春秋提前抵达中原,来找这些逍遥派弟子们的麻烦来了? 可若真是如此,他二人为什么不留下消息,待孟修远回来之后好去援助呢? 孟修远一时间不由有些疑惑,弄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心知其中必有什么内情,孟修远便赶忙在这谷中翻找了起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参考。 花了大半天时间、好一阵忙活之下,孟修远才是在他那屋的药柜子中,找到了一封藏得十分隐蔽的信。 这信夹在药瓶之间,若非孟修远目力惊人,绝发现不了。 他赶忙拆开信封去看,只片刻,便又因中内容而哭笑不得。 这封信是薛慕华临走之前亲笔所着,信中说清了他和石清露离开花谷,确实是因为守到消息,说那星宿老仙老动身前来中原,所以想要回家一趟,和诸位师兄弟共御强敌。 而之所以不让下人将信件直接转交孟修远,而是藏在此药柜之中,薛慕华和石清露是有“颇为深刻”的考量的。 他二人觉得,那星宿老仙毒术天下无双、武功超凡脱俗,便暗自猜想,孟修远这个小师叔祖虽然厉害,却也未必是那贼人的对手。 孟修远没有直接去清理门户,而是先往大理去了一趟,则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他们知道孟修远心善,不想孟修远因为他们师兄妹七人的事情,而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对上那星宿老怪。 在他们心中,孟修远是逍遥派清理门户、对付那丁春秋狗贼的最后希望,绝不能出了闪失。 因而,他们故意将这封信藏在孟修远平日里并不会动用的药柜之中,非得是孟修远自己又充足信心、下定主意去对付那星宿老贼的时候,才会来这药柜之中取解毒丹药,从而看到他们留下的这封信。 孟修远放下信纸之后,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脸上表情复杂,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才好,一时间心中十分感慨。 薛慕华和石清露这对活宝,可真不愧是逍遥派的弟子,将逍遥派那纠结拧巴、故作聪明的行事风格学了个十成十。 那无崖子靠摆棋局收弟子,一摆许多年,最后收了个资质平平又相貌丑陋的小和尚。 这两人将信藏在药柜里,若是孟修远没用心去寻找,许是他二人坟头都长草了,也未必能看得到。 都是聪明人,可做的也都是湖涂事。 孟修远心中不由暗自决定,往后他作为掌门在逍遥派里若是管事,定是先要将这华而不实的陋习给改过来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之急,肯定还是先对付那丁春秋,将这些活宝们救下来再说。 毕竟这薛慕华和石清露虽然做事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可毕竟用心还是好的,是真的为他这个师叔祖考虑过的。 孟修远自是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死于丁春秋之手。 …… 信的背面明确写有薛慕华家的住址,就在河南的柳宗镇南面三十里的深山之中,其后甚至还附有地图,指引得十分清楚。 孟修远看其信中意思,竟是这薛慕华觉得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想要让孟修远将来有空的时候,去帮他们师兄妹八人收敛一下骸骨。 薛慕华想的细致,知道那星宿老怪善于用毒,所以他在信中甚至详细写出了帮他们八人收拾骸骨时的详细步骤和注意事项,以防孟修远因碰了他们的尸身而中毒。 孟修远见此不由愈发无奈,心想着将来若是遇上了苏星河,一定要向他问问,到底是怎么培养出了这么位人才。 不过心知事情紧急,孟修远却也没有耽搁,只简单向乔三槐夫妇说明情况之后,他便当即轻装出发,又离开了这花谷,一路北上。 那柳宗镇就在洛阳南边,路途孟修远还算熟悉。因此,他便也就没有骑马,而是运使轻功,捡直线从荒郊野岭飞纵而过,可谓是将赶路的时间压缩到了极致。 这般披星戴月之下,没几日孟修远便抵达了河南境内,再随着书信指引,一路寻到薛慕华府上。 那是小河边耸立着的数间大屋,白墙黑瓦,门前好大一片药圃,一看便知是个大夫的居处。 可靠到近前,却望见屋门前挂着两盏白纸大灯笼,门楣上钉着几条麻布,门旁插着一面招魂的纸幡,竟像是家有丧事。 再细看,又见纸灯笼上扁扁的两行黑字:“薛公慕华之丧,享年五十五岁。” 孟修远见状眉头微皱,不知道这是薛慕华在故弄玄虚,还是自己真的晚到了一步。 于此时,勐听得门内哭声响起,乃妇女之声: “老爷啊,你怎么突然就撇下我们去了啊!” 哭声凄厉,但孟修远听到耳中,却不由得心里一舒,安定了不少。 显然,那星宿老怪丁春秋应该是没到,否则这府中又怎么可能还留有活口。 想通这些,孟修远当即也不做什么登门拜访的客套礼节,兀自推门而入。 里面一个老仆本来脸上眼泪纵横,抽抽噎噎地哭得十分伤心,可突见孟修远闯入门来,不由得大惊,有些害怕地出言问道: “这位公子,你是何人,又为何闯入我府中? 你若是来找我家老爷的,那可来迟了,他突感急症,昨天下午才刚刚过世……” 孟修远闻言一乐,自然听得出这老仆说的都是敷衍的话,也不愿听他唠唠叨叨地扯皮,当即打断道: “好了,老人家,无需骗我,我知道你家主人没死。 我是他师叔祖,不是敌人,还请你带我去找他。” 薛慕华也不知道同府中之人都吩咐了些什么,这老仆听到孟修远此言,不由得浑身一颤,犹豫半晌,才对孟修远点头应道: “公子请随我来……” 说话间,那老仆便将孟修远引到一处厅堂之中,恭敬安排孟修远坐下,才随即转身,表示自己这就去请主人出来。 哪想到,这老仆一去,便是许久不见人影,连茶水都没有送上来一份。 孟修远心知不对,起身去寻找,却见薛家这五进的大宅子里,竟是里里外外,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至此,孟修远自然也就也就反应了过来,知道是这位老仆人误会了。 许是他听了“师叔”两个字,便把孟修远当做那丁春秋,心中恐慌,已经招呼下人们逃走了。 孟修远不由得暗自一乐,只道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正好若是那丁春秋带星宿派的人杀到,孟修远和他们动起手来,也不必去考虑是否会误伤无辜。 而这薛慕华此刻究竟在哪,孟修远其实已经知道。因为他那最终的藏身之所,信中都有交代。 刚才孟修远之所以没想到,是因为他觉得,这薛慕华有七个师兄弟在身旁,又在自家府中占了地利,至少应该是有和丁春秋一战的勇气才对,不会一开始就当缩头乌龟。 现在看来,孟修远是有些低估了他对那丁春秋的恐惧。 随即,孟修远走到这薛府的后花园之中,看着那信中提到的石臼、桂树、大石板等诸多机关都在此处,知道那薛慕华此刻应该就藏在他脚下的地洞之中。 薛慕华为了让孟修远帮他们师兄妹收敛遗骸,其实已经详细写出了他家中机关的开启方式。不过孟修远觉得麻烦,索性便鼓足真气,低头朝脚下喊道: “薛先生,石姑娘,你们先从地洞中出来吧。 那丁春秋还没到,我先到了,你们安全了。” 孟修远这以真气激发的声音颇具穿透性,想来穿过土壤,清晰地抵达下面那地洞应该不成问题。 可孟修远话音落了许久,却仍是不见一点动静。 见此,孟修远有些无奈,只得再次开口道: “是我,你们的师叔祖。你们留在那药柜之中的书信,我看到了。” 至此,片刻之后,才见院中一旁大石板向旁缩进,露出个洞孔。 “掌门师叔祖,是你么……” 薛慕华从洞口钻出半个脑袋,往外小心观察着,似是随时准备缩回那地洞之中。 孟修远见状一乐,笑着对他安慰道: “放心吧,真的是我,再没有别人了。” 薛慕华看清孟修远的身形,才终是把一颗心放下,从洞中钻了出来,高兴地对孟修远说道: “掌门师叔祖,你竟是真来了,太好了……快请进洞!” 说话间,他便急切地招呼着孟修远,让孟修远赶忙和他一起钻进地洞。 孟修远本不太想下去,可见薛慕华如此坚持,也不好和他争执,便只能顺其心意。 薛慕华闪身让开一条路,请孟修远先下洞,他自己又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周围情况,才紧随其后跳了下去,扳动机括,使得头顶的大石板自行掩上。 这地洞里面是一条石砌的地道,两人人须得弯腰而行,走了片刻,地道渐高,到了一条天然生成的隧道之中。又行十余丈,来到一个宽广的石洞。 洞内生了火炬,内有通风之处,烟雾外透。火炬旁坐着二三十个人,男女老幼都有,明显是薛慕华的家人。 而另有打扮奇怪的七人已经站成一排肃然等候,石清露就在其中 “掌门师叔祖,这便是我的那几位师兄弟……” 薛慕华正要给孟修远介绍,这七人已经恭敬跪下,齐齐朝孟修远磕头道: “见过掌门师叔祖。” “各位请起,不必这么客气。” 孟修远见状赶忙连挥衣袖,以气劲将他们一个个扶起。 众人见孟修远展露如此神功,不由得都是眼中精光一闪,十分惊喜。 他们虽也听薛慕华、石清露说起过又孟修远这么一位武功高绝的师叔祖,可非得是亲眼所见,才能真地高兴了起来。 “太好了,掌门师叔祖的功夫果然厉害。有他这般高人相助,咱们师兄妹几人,面对那狗贼丁春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为首一个怀抱这瑶琴的白发老者不由脸上兴奋之意尽显,朝身旁师弟师妹们说道。 而他身旁几人闻言皆是连忙点头,眼中多了一丝希望之光。 孟修远闻声不由得一乐,随即转身向薛慕华问道: “薛先生,我看你们师兄妹几人,好似没有把握对付那丁春秋啊。 那你们聚集在此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慕华闻声面露苦色,哀声向孟修远解释道: “掌门师叔祖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收到消息,听说那星宿老怪竟是不知为何,突然要来中原找我师父和师祖的麻烦。 我赶忙通知了他二位,让他们躲藏起来。又怕时间来不及,被星宿老怪发现他们的踪迹,所以故意请人伤了许多星宿派的弟子,引那为人傲慢的丁春秋先来对付我,给他二位争取些时间。 我心知此次必死无疑,本不想连累诸位师兄妹,让他们也被那丁春秋老贼一网打尽。 可哪想他们各自收到消息以后,竟是都不愿看我自己为了师门独自面对强敌,要与我同生共死……” 说至此处,薛慕华不由得潸然泪下,而那余下七人也是哀叹出声,使得这石洞之中一片愁云惨澹。 孟修远见此情形,暗道这些人果然清奇,虽怕那丁春秋怕到了骨子里,却仍是这么舍身忘死。一时间,孟修远不知道该说他们是怂还是勇。 索性,孟修远当即便出言向他们安慰道: “诸位不必慌张,那丁春秋若来,我自会对付他……” 话未说完,便听得头顶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 “薛慕华,薛慕华,你师叔老人家到了,快快出来迎接。” 众人听得此言,皆是身子一颤,惊呼出声。尤其是那薛慕华本人,脸上冷汗霎时间便已经流下。 “星……星宿老怪!” 随着为首那抱琴老者的一声惊叫,这师兄弟八人立时乱成一团,直恨不得从这石洞再往下挖个几丈,再躲深些。 孟修远见状无奈摇了摇头,朝众人笑道: “好了,随我上去吧,逍遥派难道是缩头乌龟不成? 我承了无崖子的情,早便答应要替他报仇、清理门户,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去做。 我这师侄倒是懂事,自己送上门来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3 老魔小丑,岂堪一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薛慕华、石清露等人自拜师苏星河以来,可谓是半生都活在这星宿老怪的威胁之中,早已是积惧成疾,留下了心理阴影。 此时孟修远突然说此一番话,表示自己能够对付星宿老怪,他们自然是不信的,觉得孟修远是太过年轻气盛,不知道那丁春秋的厉害。 只是碍于孟修远掌门师叔祖身份,他们不好出口反驳,落了孟修远的面子。 孟修远见他们一个个脸色艰难,自是猜出了他们的心思,不由得摇头一笑,便也就没有强求他们,而是安慰地说道: “没关系,你们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便是。 待我完事,再喊你们上来。” 言罢,孟修远也不与这师兄妹八人多说,转身顺着绵长隧道,直往这地洞的出口走去。 “掌门师叔祖……” 八人见孟修远如此,下意识地想出言阻拦,让孟修远留下来“从长计议”。 可孟修远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只片刻间,便消失在了那隧道的拐角之处。 “这……这该怎么是好,咱们可不能让师叔祖一个人上去送死啊……” 八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虽怕得腿都发抖了,却也就这么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于此时,八人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个男子突然开口,以戏腔高声唱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句唱罢,他也不再与师兄弟们多说什么,闷头便往孟修远身后追去。 余下七人见此情形愈发热血上涌,那为首的抱琴老者当即说道: “八弟唱得对,大不了便是一死而已,算得了什么。 咱们身为逍遥弟子,今日死而其所!” 众人闻言,皆是狠狠点头,随即齐齐深吸一口气,携手钻入隧道之中。 …… 走在前面的孟修远,自然是听到了身后那石洞中众人的对话,不由暗自点了点头,对这师兄弟八人高看了几分。 于是他便也没有着急一个人上去,而是略微放慢步伐,等着他们追上来。 只片刻,便听得凌乱的脚步声追近,八人随即齐齐出声道: “掌门师叔祖,我们与你一同上去,和那丁老怪决一死战!” 孟修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答话,继续向地洞出口。 他见这八人虽有一股勇气,可一个个紧张得步伐都有些虚浮,索性便没和他们说丁春秋的事情,转而讲了些别的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舒缓紧张之情: “薛先生,刚才你说是要替我介绍你的这几位师兄弟,还没讲完呢。” 薛慕华闻言一愣,没想到孟修远这种时候,竟是还有心思提这种事情。不过毕竟是师叔祖出言询问,他自然还是要回到的。 于是,他便简略地将他那几个师兄弟,一一介绍给了孟修远。 以年龄来排,分别是大哥“琴癫”康广陵、二哥“棋魔”范百龄、三哥“书呆”苟读、四哥“画狂”吴领军、六弟“巧匠”冯阿三、八弟“戏迷”李傀儡。 加上孟修远原本认识的“神医”薛慕华、“花痴”石清露,师兄妹八人合称“函谷八友”。 他八人除了跟苏星河学习武功以外,各学了一项工艺专精,从他们的外号一眼便能看得出。 “你们师兄弟八人,倒是各有特长。 我和苏星河曾接触过两个月,没看出他竟是身兼这么多技艺,一个人便能教出你们八个来……” 孟修远听完薛慕华的介绍,不由心中感慨,那苏星河一个人学了这么许多杂艺,肯定少了钻研武学的时间,打不过丁春秋也实属正常。 八人听了孟修远的话,却只觉得他是在夸奖苏星河博学,不由十分高兴,朝孟修远谦虚道: “掌门师叔祖过奖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诸般技艺,我等各自钻研一项,尚且也还未能学到十之七八……” 话未说完,突听得头顶方向又以内力传来细细的声音: “苏星河的徒子徒孙,快快出来投降,或许还能保得性命,再迟片刻,可别怪我老人家不顾同门义气了。” 众人本来因为聊着天,紧张的气氛已经稍有缓和,可丁春秋这话一传来,立时便又都是一惊,面色十分难看。 孟修远见此状况不由有些生气,眉头微皱,微运真气朝头顶道: “急什么,等着。” 他此言一出,头顶那丁春秋当即便没了声音,可身旁的八人却是心里一惊,暗道是众人的位置已经暴露。 孟修远心知此时说什么也没用,索性只转身安慰了一句“放心”,而后身形一闪,径自冲了出去。 直至奔到出口处,孟修远也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扳动机括,打开石板,快步抢出。 却不想,他身形刚从洞口显现,立时远处便有几个黑影朝他抛了过来,定睛一看,竟都是引线已经被点燃的炸药,正丝丝作响。 “哼。” 孟修远轻哼一声,袖袍微甩,这些炸药尚未飞到一半,便被他的以掌力击回,落入人群之中。 只听得“轰”地几声响,惨叫哀嚎随之传来,对面那星宿派的弟子一时间伤了不少。 “哈哈,阁下功夫不错,没想到那八个小家伙,竟还能找到你这般的年轻高手助拳。 只是这位公子,你真的想好要干涉我逍遥派内部事务,与我丁春秋为敌么?”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魁伟的老者,身着绸衫、手持羽扇,故作出一副风流潇洒的样子,言语神态却是颇为阴鸷。 他身后星宿派弟子虽刚刚死伤不少,可听师父这么说话,出于职业素养,还是立即附和拍起了马屁: “师父略施展神功,便能将你小子碎尸万段,还不快快跪下投降!” “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叫你这中原猪狗们看看我星宿派的手段。”“师父他老人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能见你一面,便是你八辈子的荣幸!” 孟修远闻言一乐,只道是这星宿派确实是颇有意思,丁春秋整日被人这么吹捧,竟好似还乐在其中。 不过这些小丑,孟修远也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当即从怀中掏出那枚宝石戒指,笑着对丁春秋晃了晃: “丁春秋,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丁春秋见了这掌门信物,身子一颤、眉头紧皱,朝孟修远喝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那个老东西,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么? 我早知道,便不该放那两个废物一条生路的……” 此言一出,未待孟修远回话,便听他身后先传来了薛慕华的怒喝: “丁春秋,你对我师父和师祖放尊重些!” 转身一看,果然是那函谷八友正从地洞之中鱼贯而出。 星宿老怪似是也发觉刚才自己太过激动,失了面子和风度,转而哈哈一笑,朝薛慕华等人道: “好师侄,你可也是没什么规矩啊。 见到师叔,难道不问一声好么?” 这师兄弟八人见了丁春秋,虽心中紧张,却也不愿露出怯色,都强挺着精神对其怒目而视。 其中八师弟李傀儡虽然因戏痴迷,为人有些疯癫,可性格却最是刚烈。 他突然向前一步,捏着花手、学着老妇人的口音,指着丁春秋大声唱道: “我乃星宿老怪的老母是也。我当年跟二郎神的孝天犬私通,生下你这小畜生。我打断你的狗腿!” 唱腔既停,他还跟着汪汪汪做了三声狗叫,声音学得极像,引得身边师兄师姐们皆是哈哈大笑。 丁春秋闻声怒不可遏,再也没有心情故作风度,眼中陡然间发出异样光芒,左手袍袖一拂,一点碧油油的磷火飞射向李傀儡身上。 这道碧绿磷火疾如流星,以李傀儡的功夫根本来不及躲闪,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被其逼到了身前。 众人见此一幕,皆是怒目圆睁,暗道这小师弟恐怕难是难逃毒手了,可谁也来不及救援。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孟修远突然伸手凌空一抓,使得那碧绿磷火竟是于半空中转了个弯,缓缓朝他飘去,最终停在了他掌上三寸、悬空而燃。 函谷八友武学见识有限,不明其中道理,对面那丁春秋见此一幕,却是忍不住当即惊呼出声: “天山折梅手?!那老东西,竟是将这绝学都教给你了? 可是,短短时间,你又怎能学得会……” 孟修远也不理那丁春秋的自言自语,只认真盯着这团碧绿磷火看了一会儿,而后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你这功夫虽然邪门,但却也挺有创意的。 将真气与磷火相结合,气助火势、火增气威,我倒是真的从没见过这思路。” 他是真的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丁春秋虽然人品不行,武学才智倒是不错,算是个难得科研型人才。 丁春秋听孟修远这以前辈的的语气点评他的功夫,心中大为不满,不由冷哼一声说道: “哼,既然你喜欢,我便多使些给你瞧瞧。” 说话间,他袖袍子一挥,接连又飞出七八团碧绿磷火,直往孟修远面前射来。 丁春秋对付孟修远,自是比对付那李傀儡认真了许多,一击之下,已经算是近乎竭尽全力。一团团碧绿磷火被他的内力催发,燃得愈发旺盛,合成一条碧绿色的火龙。 孟修远见其这一招声势颇大,却也没有躲闪,而是伸出一掌直将手上这团碧绿磷火迎面拍了回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人所发气劲临空相撞,那巨大的碧绿火龙竟是不敌孟修远手上这一团小小火苗,被逼得连连倒退。 丁春秋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赶忙伸出双手鼓足真气,欲补上气劲,与孟修远这一掌的掌力相抗衡。 可只片刻的功夫,他便发现这都是徒劳,孟修远一掌之威强于山呼海啸,当即崩碎了他所发气劲,而后裹挟这他所发出的那些碧绿磷火,似一面墙般迎面扑来。 丁春秋毕竟实战经验丰富,虽心中大惊,却也没有慌乱。他见此情形,知道已经避无可避,当机立断地往后撤出半步,长袖一挥将身旁的诸多弟子推身前,当做肉盾来抵挡。 听得“嗤嗤”的一片声响,立时有七八个星宿派的弟子已经烧成了火球,倒在地上拼命打滚,惨叫声不绝于耳。 旁边其余弟子急从地下抓起泥沙,往这些人身上洒去,才渐渐将火灭了,救了他们的性命。 丁春秋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只满脸震惊地望着孟修远,声音微颤地朝他说道: “你这用的该是《天山六阳掌》吧……不可能,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掌力? 你一定不是那老东西新收的弟子,你到底是谁? 难道说你是逍遥派的哪位隐世前辈,学了《不老长春功》?!” 孟修远闻言一乐,朝丁春秋坦然道: “非要说的话,你应该叫我师叔,是你师父托我来清理门户的。 你不是说有很多逍遥派的绝技没学到,有些遗憾么。 放心,今日我便让你全都体会一遍。” 言罢,孟修远也不愿再与其多言,当即足尖一点,飘然而起,直往那丁春秋身前逼去。 星宿老怪虽向来为人狂傲,可经由孟修远刚才那临空一掌,此刻面对孟修远十分心虚,万不敢和孟修远硬碰硬地拼杀。 他眼见孟修远逼近,当即一手一个,抓起身边两个弟子朝孟修远投来,不顾这一抛之力会要了弟子们的性命,只想着此稍稍阻挡孟修远,从而找到时机暗算翻盘。 孟修远知道这星宿派的弟子虽然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未必也就个个都有死罪,不想枉造杀孽。 所以那丁春秋每抛来一人,孟修远便凌空点其穴道,随即袖袍一挥,以柔劲将其推飞到远处厅堂之中,容后审问发落。 如此,丁春秋和孟修远一个跑、一个追,只片刻的功夫,这院中的星宿派弟子倒是因此少了大半。 那函谷八友见此情形,不由心中狂喜,没想到这位掌门师叔祖功夫竟是高到如此境地,连丁春秋在他面前都全然没有还手的勇气。 一时间,这八个活宝不由得来了劲头,各自提起兵器,兴奋地朝孟修远叫道: “掌门师叔祖,我们也来帮你,咱们一同清理门户,除了丁春秋这狗贼!” 说话间,他们便欲冲上来帮忙。 孟修远见状,怕这丁春秋再伤了他们,赶忙出声制止道: “不必,今日你们能将丁春秋引来此处,已经是有莫大的功劳了。” 八人闻言,也听得出孟修远是怕他们过去添乱,当即便站定了脚步。 不过这八个活宝倒也不气馁,在原地想了半天,仍是想做一份贡献。 那当大哥的琴癫康广陵,性子里确实带着一点“癫”,竟是盘膝坐下,兀自开始抚琴: “掌门师叔祖,你灭那狗贼丁春秋,是极大一件乐事,我来给你奏乐助兴!” 他身边诸位师弟见他如此,纷纷大受启发,各自来了主意。 三哥书呆苟读双手一击,叫好道: “大哥好主意,那我就来作一首诗,讽刺这狗贼的丑态!” 四哥画狂吴领军同样灵光一闪,急忙拉着薛慕华道: “五弟,你快去你府上取纸笔来,我要将掌门师叔祖诛灭逆徒的样子画下,送给师父让他也高兴高兴!” 薛慕华听闻此言,也不觉得离谱,反而当即拉着身旁的棋魔范百龄和花痴石清露往内院而去,说是要给给他四哥搬张桌子过来,让他画得精细些。 而那八弟戏迷李傀儡本就神神叨叨的,见此情形,早在旁边一个人伊伊呀呀地唱起来。 只余下六哥巧匠冯阿三这么一个老实人,愣在原地,半晌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感觉有些尴尬。 他的绝活是木匠,于此情形,实在是想不出能做什么。 孟修远一边同丁春秋交手,一边看着这八个活宝胡闹,哈哈笑出了声,忍不住扭头朝那巧匠冯阿三打趣道: “冯阿三,我看你若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便先去砍些木材,做个小盒吧。 这丁春秋,想来是马上就用得上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4 逍遥派小师叔,在线一对一教学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虽嘴上与那函谷八友闲聊,可手上却是没有停歇。 只片刻功夫,丁春秋身旁能用来阻挡的星宿弟子已经用尽,这老怪面色愈发紧绷,额头上也渐渐渗出细细汗珠。 正此时,那丁春秋却是突然抬起双手,朝孟修远大叫道: “掌门师叔,且先住手,我有话要说!” 孟修远闻言毫不理会,反倒冷哼一声,轻轻一挥衣袖,以一股劲风扫向那丁春秋。 这一道袖风看似没什么威力,可丁春秋见了却是大惊失色,赶忙朝旁边纵身一跃,狼狈地躲开。 而就在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地上青草立时变得焦黄枯萎,只几息之间便已经大片的死去。 “这小畜生是怎么发觉的?!” 丁春秋只觉得不可思议,不由于心中暗骂道。 他刚才所用之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此时天色已晚,这庭院之中光线朦胧,本以为孟修远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却没想,须臾之间,便已经被孟修远识破。 而孟修远这边则只是微微一笑,暗道自己许是有些高看这星宿老怪了,竟还为了对付他,专门往大理跑了一趟去找那莽牯朱蛤。 因为刚刚丁春秋出声喊停手时,孟修远其实便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 丁春秋袖口微扬,潜运内力,将毒粉向孟修远送去,这一系列动作虽然伪装得很好,可那运使内力所产生的细微气劲却是骗不得人。 以孟修远两世之间所累积的内修功夫,自然是能提前察觉得到。 “我本以为,你的毒功名扬天下,应该已经到了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的地步。 不过现在看来,终究有迹可循。 丁春秋,要我说,你还是莫要使这些歪门邪道,老实用逍遥派的功夫与我交手吧。 我今日既然替你师父清理门户,便也要让你死个明白。” 丁春秋闻言,脸上神色颇为难看,摇了摇羽扇,阴恻恻地说道: “你觉得那老东西将本门的高深武学都传给你了,你便一定稳稳胜得过我? 哼,我看未必吧。 功夫再好,终究是人用出来的。 待会儿师叔你若是败了,还请将这些武功绝学老实交代出来,莫要让我这个做师侄的为难,还要出手来拷问你,伤了情谊……” 话音未落,丁春秋便足尖一点,反朝孟修远的方向飘然而来,模样颇为坚定。 他刚才诸般手段邪门落空,便明白今日非得是和孟修远硬碰硬地厮杀一场,才能活着从这院子中走出去。 因而,丁春秋此刻心中已没了侥幸,反倒是发挥愈发神勇,功夫用得愈发精妙。 只见其动作轻灵飘逸,闲雅清隽,颇为符合逍遥派武功的精髓。似舞蹈般的美妙招式之中,却是暗藏杀机,招招奔着孟修远的要害而来。 而且这星宿老怪经验丰富,知道孟修远功力远在他之上,所以每与孟修远交手也不硬拼,都是借着巧劲一沾即走,于每次短暂交手间竭尽可能地寻找破绽。 孟修远见这丁春秋的武功颇有韵味,可比那苏星河强多了,所以便故意与他拆了几招,也使得都是逍遥派的武功,没有占他的便宜。 于此时,但见两人于这庭院之中飘忽起落,落日余晖之下,好似一老一少两个神仙在翩然共舞。 而一旁抚琴的康广陵也不由被此场景吸引,手指于琴弦上越拨越快,音律恰好合着两人交手的节奏,琴声虚灵缥缈,为这场凶险的比斗更添了一份意境。 如此几十招之后,孟修远差不多便已经看清楚了丁春秋的功夫,不由得一边交手,一边出言感叹道: “我从你师父那里换来逍遥派的绝艺,可他毕竟重伤在身,只能口述、不能演示,终究是少了几分细节。 却没想,今日在你身上身上,倒是看通了逍遥武功的不少关窍。 你这功夫确实学得不错,可惜几十年来,被那些邪术毒功分了心。 如若不然,你今日的武功境界即便及不上你那几位师父、师叔,却也有机会再进一步……” 丁春秋闻言冷哼一声,手上攻势愈发加急: “哼,本门功夫博大精深,我自是知道。 若非那老东西死也不愿将绝学交给我,我又何须去研究旁的东西?!” 孟修远眉头微皱,暗道这丁春秋好不要脸,所以故意出言讽刺他道: “你师父不教你,你让你师娘教你不就好了。 你都爬到她床上了,难道她还对你藏私?” 此话一出,丁春秋似是想起了什么难过往事,面色愈发难看,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孟修远见状哈哈一笑,也不想再做纠缠,当即朝他朗声道: “别急,你师父师娘不教你,我这个做师叔的教你。 瞧好了,这便是《天山折梅手》……” 话音未落,孟修远右手虚探,直往对方胸前抓去。 那丁春秋突觉得身子一轻,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孟修远手上飘去,不由得霎时间心头巨震,没想到孟修远的功力居然强到如此地步。 知道已经逃脱不得,他索性心一横,借着这股前冲的力道向前勐冲,调起全身真气,一掌往孟修远胸口拍来: “小畜生,你还做不得我的师叔!” 孟修远见状一乐,没想到这丁春秋竟是敢跟他拼掌,当即也不客气,直接伸出一掌与丁春秋击在一起: “这《天山六阳掌》你师父教我时,曾向我认真叮嘱过。 他说要将这掌法使得‘盘旋飞舞,招招进迫’,于缠斗中寻找到敌人破绽,才算是得到的其精髓。 可我自己使的时候,却总也没有和人缠斗的机会。 我也不知道这般教得对不对,你便凑合学吧……” 话未说完,便听“砰”的一声巨响,细碎布片飞散之间,那丁春秋已经急速倒飞了出去,于空中吐了好大一口鲜血。直至撞断了庭院之中的一颗桂花树,他才由此落下,瘫坐倚在断树旁边。 再细看其模样,便见丁春秋右边的袖袍早已不见了踪迹,一只右臂鲜血淋漓、节节寸折,模样惨不忍睹。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丁春秋虽已经痛的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可脸上却满是一副得意之色,忍不住以略显虚弱的声音哈哈大笑道: “小畜生,我这《化功大法》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头很晕,无法调动真气? 哈哈哈,我早便说了,功夫再好,也要看是谁用的。 似你这般年少轻狂,无怪乎会中了老仙我的计……” 丁春秋话说到这里,却是突然停下,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因为孟修远此时脸上笑容依旧,缓缓朝他走来,全然没有失去功力的样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丁春秋这时已经顾不得风度,脸上神色颇为激动。 他暗道自己刚才明明是借着这对掌的机会,已经将所积攒在掌心几十年的毒质都已经渗入了孟修远的体内,没有理由孟修远竟会是这般安然无恙。 而孟修远自也是没想着同他解释些什么,只走到他身前,握住了他那尚且完好的左臂说道: “逍遥派的外功招式,我也就只学了这么两招,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既然如此,便教你一门内功吧。 你这《化功大法》故弄玄虚,所谓化人功力,不过还是用毒的技巧罢了。 我使这原版的《北冥神功》,给你好好瞧瞧。” 说话间,丁春秋只觉得身子一软,浑身上下的真气飞速流出,全都被孟修远从他身上吸走。 他也想抵抗,可却全然力不从心。 孟修远这还是第一次用《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不由得有些生疏。不过这功夫以他那两百年功力的北冥真气为底,吸力自是极强,只片刻的功夫,丁春秋便已经躺倒在地、奄奄一息。 丁春秋这一身毒功虽被当即都化作了北冥真气,可孟修远自还是不会让其在体内留存,污了自己的精气神。 他当即挥出一掌,将这些真气全数泄出,引得这院中狂风四起、尘土漫天。 一旁的函谷八友见此一幕,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道是突然起了异变,不由得十分担心。 康广陵的琴声停了,苟读的诗不做了,连刚刚将桌椅纸笔搬过来的吴领军也不画了。 众人互视一眼,当竟毫不犹豫地放下手边之事,提着兵器冲向孟修远身侧: “掌门师叔祖,你没事吧?!” 好在,他见到的仍是孟修远那澹然笑容: “我没事,就是要麻烦你们,去寻些酒水来。” “是,我这就去!” 薛慕华虽不懂孟修远到底是何用意,可也毫不在意,当即便转身飞奔而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 丁春秋失了全身真气,模样十分虚弱凄凉。他不明白孟修远为什么不直接清理门户,而是还是留他一条性命。 孟修远闻言问问一笑,朝他认真道: “我受无崖子师兄之助,得传一身逍遥派神功,也算是欠了他人情。 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害得他三十年来饱受折磨,该由他自己来处决你才对。” 说话间,那薛慕华已经拿来了酒水,孟修远也不犹豫,直接倒在手上些许,连给这丁春秋施了数道生死符。 只片刻间,这丁春秋便开始乱扯自己胡须、撕裂衣衫,手指到处,身上便鲜血迸流,用力撕抓,不住口地号叫:“痒死我了!痒死我了!”,越叫越是惨厉。 众人见此情形,却哪个也么没有同情这星宿老怪,反倒一个个面露喜色,忍不住拍手叫好。 孟修远见惩治得差不多了,当即伸手一指将这丁春秋点昏了过去,而后对身旁的函谷八友道: “这星宿老怪,我便交给你们了。 将他带去送给你们师父、师祖,让他们亲手处决。 暂时压制这生死符的方法,我待会儿会教给你们,你们路上即便要惩戒这恶贼,也莫要太过,而让他就这么死在了半路。” 众人闻言,皆是大为惊喜,一个个连忙跪下磕头,大声向孟修远谢恩。 因为他们都明白,孟修远这是有意在帮他们。有如此功劳,想来苏星河这次一定愿意会让他们重归门下,做回堂堂正正的逍遥派弟子。 众人这边正行礼时,却听一个同样十分欣喜的声音从外堂传来,由远及近: “掌门师叔祖,你让我做的那小盒,我已经做好了! 咱们什么时候把这狗贼给烧了啊?!” 闻声望去,见果然是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巧匠”冯阿三,正捧着一个木盒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再细看,只见短短时间里,他手上那只小木盒却是做得十分精致。 不只是四周刻上了繁复的花纹,那木盒的盖子上,却还是凋了一只模样恶心的癞皮狗,可谓是精妙绝伦、栩栩如生。 众人见状,皆是拍手叫好、哈哈大笑,闹得那冯阿三有些不好意思。 …… 待简单处理完丁春秋的事后,孟修远当即便告辞离去,不欲在这薛府之中多留。 八人虽想着将孟修远留下,好好想法设法孝敬这位掌门师叔祖一番,可却也不敢逆了孟修远的意思,只得作罢。 临走之前,孟修远向薛慕华交代了两件事,一是让他审问这些星宿弟子、然后依照罪责各施处罚,二则是让他待逍遥派的事了,再去那花谷之中帮乔三槐夫妇调理一段时间身体。 薛慕华闻言自是连忙点头应下,表示一定将事情办好,万不敢辜负了师叔祖的嘱托。 孟修远见状也就放下心来,与这颇有意思的八个师门晚辈一一道别之后,便径自离开,直往南面无锡城方向行去。 因为他此次从大理回归,见得那薛慕华留下信件、知道是丁春秋来犯,便当即第一时间前来驰援,回到家中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和乔大叔、乔大娘好好说上两句话。 现在事情既了,孟修远自然是要回去好好同老两口再团聚一下,不能总是这么匆匆忙忙的惹得他们担心。 却没想到,他这回家之路,却竟也是有些曲折。 开始时还好,算得上是一路顺风,没经得设么特别之事。可直至孟修远行到无锡城附近的荒郊、马上就要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却是突地气氛一变。 淅淅沥沥的雨中,只听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寻声望去,那迎面疾驰而来的马上竟是坐着一个熟人。 “孟兄,竟真的是你?! 太好了,你快救救我、救救王姑娘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5 我,李延宗,不服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随声望去,见那马上呼救的正是段誉。 相隔两个多月再遇,这位段公子可比上次见面时狼狈多了。 只见其浑身湿透、衣摆上沾满了泥点,冰凉春雨之中,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感了风寒,面色略有些苍白。 不过,再一细看,孟修远却是心中微微一笑,暗道这位段公子此刻应该是十分幸福的。 因为就在他身后遮挡处,隐约见得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披着一件男装长袍,显然是从段誉身上脱下来。那女子似是虚脱无力,又冷得直发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显然,这便是他所说的那位“王姑娘”了。 “段兄弟,好久不见,你这是怎么了?” 孟修远藏着笑意,明知故问地朝段誉道。 “孟兄,有好多歹人在追我和王姑娘,好像是……是……” 说话间,段誉已经停马在孟修远身侧,不过由于后有追兵,他也没有客气下马,略显仓惶地想要朝孟修远讲清情况,却因为紧张一时间有些口舌不清。 “是西夏一品堂的武士,突袭了丐帮大会,我等被牵涉在了其中。” 那位王姑娘见段誉一副呆呆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开口朝孟修远补充道。 无愧是大家闺秀,短短两句话,便将事情诉说清楚,条理十分清晰。 “西夏一品堂武士突袭丐帮大会……都已经到这时候了么……”。 孟修远闻言一愣,不由得喃喃道。 他脑中天龙剧情早就模湖,可听了这话,可大致也回忆起来了一部分。 显然,此刻应该是那杏子林中丐帮内乱刚刚结束,乔峰已经被揭破契丹人的身份。就在他刚刚离去之后,西夏一品堂的人趁机来突袭了丐帮余下众人。 思及此处,孟修远心中不由得一叹,略为他那位乔大哥感慨,这自出生之始便已经注定的悲剧,终是找上了门来。 不过,未待他细想,便见那王姑娘娥眉微颦,突然向身前的段誉催促道: “段公子,咱们莫要耽搁,快些继续逃吧。 那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云集,随便追来几人,便不寻常。 这位孟公子年纪尚青,大概难以应付,在此恐也受了咱们的连累……” 段誉闻声嘻嘻一笑,先是十分自豪地拍了拍胸脯,而后便转过身来,向他身后那姑娘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王姑娘,你莫要害怕,咱们今日有幸碰上这位孟兄,便算是已经安全了。 孟兄他为人侠义,武功高绝,我原来在大理时,便就被他救过一次。 当时我被那大名鼎鼎的四大恶人所擒,本以为已经凶多吉少,没想到这位孟兄就也是好似今天这般从天而降,以一人之力歼灭了那四大恶人,让我最终安然脱离险境。 要说起来,他可是我的大贵人……” 虽话中聊的是孟修远,可段誉的一双眼睛却都是温情脉脉地盯在他那王姑娘的身上,全程没有向孟修远看一下。 而那王姑娘听闻段誉此言,不由心中一震,轻轻惊呼一声,赶忙转过头来向孟修远道歉: “小女子王语嫣,见过这位孟公子。 我见识浅薄,竟是不知有如此高人当面。 刚才言语不当,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言罢,王语嫣不顾身子虚弱,强挺着向孟修远弯腰行了一礼,态度十分诚恳。 王语嫣本来见孟修远年纪轻轻,又从没在江湖上听过他的名号,便也就没想到他能有多大本事,觉得他是对付不了身后那些西夏追兵的。 刚刚段誉遇见孟修远十分激动,她也只觉得是这书呆子自己不通武功,所以随便认识的一个江湖中人,便觉得其本事厉害。 可后来她听段誉说,孟修远竟是以一己之力歼灭了四大恶人,这份轻视的心思便转瞬之间荡然无存。 因为王语嫣虽足不出门,可对这江湖之中的各号人物却可谓是了若指掌。四大恶人名声赫赫,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以王语嫣想来,这四人本就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若再合在一处,那恐怕是连她表哥慕容复遇到了,都只能谨慎防守、伺机而逃。 却没想眼前这位孟公子明明看着比表哥还年轻几岁,竟有这般武学修为。 王语嫣震惊之余,却也为自己刚才那轻视的态度有些后悔,怕因此得罪了江湖高人,给曼陀山庄和她表哥慕容复惹上麻烦。 好在,孟修远随即的一抹微笑,让她渐渐心安了下来: “王姑娘无需多礼,在下孟修远,不过江湖散人一个,没什么名声。 你不信我,也是正常。 这位段兄弟虽与我相识时间不长,可他家中长辈却是与我多有交情。 姑娘且放心,既然他遇到了危难,我没有不管的道理。” 于此时,孟修远与那王语嫣对视,才有机会第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女孩。 瞧她容貌约莫十八九岁,眉梢眼角,端庄中带有稚气,可却已经出落得极为娇丽秀美。 此时这江南的杏花春雨中,她浑身上下都被打湿,粉凋玉琢的脸上挂着滴滴水珠,似山茶朝露,惹人怜惜。 也难怪段誉一见了她就迷上了。 “对的对的,我伯父与孟兄交情颇深,他两人还曾一同抵御强敌。 王姑娘你无需多心,孟兄他绝不会生气的。” 段誉听了孟修远的话,只觉得胸口热热的,忍不住接着吹嘘道。 他过往在王语嫣面前,一直以来都颇受打击,感觉自己虽用心诚挚,可却事事比不上她那个武功高强的表哥。 此刻孟修远这么一个大高手突然出现,又说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救了两人,这不由让段誉在王语嫣眼前颇涨了些面子,心中十分激动。 三人说话间,雨势突然转急,段誉眉头一皱,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的王语嫣,赶忙又对孟修远道: “孟兄,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雨吧。 我没什么,可王姑娘中了那些西夏人的毒,本就身子无力,再若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乐,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当即点头应是。 如这般,段誉当即再次纵马奔出,而孟修远则不急不慢地跟在他们的马后。 王语嫣因为好奇孟修远的门派来路,此时偷偷转身,想瞧出孟修远的武功。却见孟修远步伐轻灵飘逸,用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轻功,闲庭信步间,便跟上了奔马的速度。 见此,她不由心中愈发惊讶,对那段誉所说那孟修远独自诛杀四大恶人的事情,也少了许多怀疑。 这般行了一阵,雨却是越下越大,好在不久后在路边遇到了一座大磨坊,段誉赶忙策马奔了过去。 三人行至那磨坊,孟修远却是突地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了身后的段誉和王语嫣。 “怎么了,孟公子,是里面有敌人么?” 王语嫣见状,倒是比段誉机灵了许多,当即开口问道。 孟修远闻声没有答话,只是略微运起真气,“冬冬”地敲了敲门,开口道: “外面雨下得太大,主人家可否让我们进去稍稍避一会儿雨?” 许久过后,大门打开,却见是两个农家男女,衣衫略有些不整,头发上沾了稻草,脸上红红的,脸色尴尬忸怩地说了一句“请进”。 段誉和王语嫣见此情形,心中恍然,明白了孟修远为什么刚刚要拦他们。 王语嫣不由脸上一红,段誉却没太在意,而是扶着王语嫣越过孟修远赶忙进到屋内,于旁边嘘寒问暖。 王语嫣处事妥当,刚一进门,便以头上金簪为代价,请这里的女主人借她一套衣服换上。那年轻农妇自是欣喜,拉着王语嫣便要去后面阁楼上换衣服。 可就在此事,屋里突听得一声极为惊恐的尖叫: “鬼!他是鬼!!” 众人皆是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是这磨坊的男主人此事已经摔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瞪圆,手指颤抖地指着孟修远。 突然的变故,让孟修远自己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是上下打量着孟修远,不知道这磨坊男主人为何如此激动 片刻之后,又是王语嫣第一个面色突变,微微后退半步,朝孟修远问道: “孟公子,你……你和我们一样淋过大雨,为什么衣服一点也没湿? 我明明见你是没有打伞的……” 她此言既出,身旁的段誉也跟着一愣。 刚才后有追兵、事发紧急,两人都没注意,原来孟修远浑身上下一直都是没沾半个雨点。 孟修远闻言哈哈一乐,才明白对方惊讶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笑着开口解释道: “放心吧,我也是人,不是鬼。 之所以我身上没淋雨,不过是我练的一门功夫能避雨而已。” 说话间,孟修远微微抬起鞋底展示给众人,让他们看看自己脚下沾着的水迹。 段誉和那两位磨坊主见此情形,不由松了一口气,皆连连出口称赞孟修远武功高绝,高兴地说是今日开了眼界。 唯有王语嫣面色愈发难看,一双眼睛望着孟修远愣愣出神。 她从小看遍琅环玉洞之中的武功秘籍,算是博览天下武学,自认天底下的功夫,即便是没见过的,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样子。 可越是这样,王语嫣便越是是难以想象,一个人的功夫到底练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大雨之中保持衣衫丁点不湿。 在她看来,这即便真是武学功夫,也已经算是彷若神迹了。 再看孟修远这张年轻俊俏的脸,王语嫣心中不由有些暗然神伤: “表哥多年来苦练武艺,好不容易在江湖上搏下了‘南慕容’的名号,算是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 可是……可是与眼前这位更年轻的孟公子相比,表哥他该怎么办……” 孟修远自是感受到了王语嫣那直直的目光,也猜透了她的心思,却只是暗自摇了摇头,没有出言解释什么。 这事对于王语嫣来说是一个冲击,对孟修远自己来说,却早就是习以为常。 这套《玄甲功》本就是以气护身的功夫,连飞镖暗箭都能偏移。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孟修远练这功夫练了近三十年,再搭配他那两百年功力的北冥真气,能做到趋避风沙雪雨的程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 心中虽怀着种种心思,可王语嫣还是受不住身上的湿冷,赶忙跟那农妇上到后面的阁楼去换衣服了。 而孟修远和段誉则就在这楼下聊了起来,说起分别这段时间各自的事情,言语之间,段誉对孟修远颇为感激。 原来段誉自那日得了“神仙姐姐”的消息,便再次离家出走,直奔这无锡城旁的太湖而来。 几经波折,他终是在曼陀山庄之中见到了这王语嫣,见其果然和那玉像长得一模一样,只觉得人生突然有了意义。 从那之后,他便尽可能地跟在这王语嫣的身旁,哪怕这小姑娘一心只念着自己表哥,他也不愿放弃。 昨日王语嫣随慕容家的包不同、风波恶一起去与丐帮会面,段誉因为两边都不受待见,作为一个外人参与不进去,所以只得待在远处,独自等着王语嫣。 哪想这一等便是一整夜,总算等到那丐帮帮主乔峰独自离开,似是这大会要结束了,却是又有西夏一品堂的人攻来。 段誉远远见丐帮众人连带王语嫣一行人都被俘虏,不由心中大急,当即踩着《凌波微步》冲入人群将王语嫣救了出来。 也是他幸运,躲在暗处晚到一步,那西夏人的毒药已经散去,心中也没有防备,被段誉险险抢到了一匹马,带着王语嫣冲出重围,最终碰到了孟修远。 “孟兄,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一番,若非有你,我许是今生今世都难以见到王姑娘了……” 段誉言辞恳切,看那样子,就差当即跪下再给孟修远磕几个头了。 孟修远见状一乐,正待要答话,却突然听得马蹄声响,十余骑向着碾坊急奔而来,段誉吃了一惊,跳起身来,下意识地便朝后面阁楼叫道:“王姑娘,敌人追来啦!” 阁楼上,王语嫣在那农女相助之下,刚除下上身衣衫,绞干了湿衣,正在抹试,马蹄声她也听到了,心下惶急。 可稍稍一想,她便又镇定了下来,开口朝楼下说道: “你这书呆子,有孟公子在,咱们又何须慌张。 以孟公子的武艺,便是我表哥慕容复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区区几个西夏武士又算得了什么……” 王语嫣这边话没说完,便听“砰”的一声,磨坊的门已经被撞开,五个西夏一品堂高手鱼贯而入。 其中为首的那个模样十分奇怪,脸色蜡黄,木无表情,就如死人一般,一进门便开口道: “小姑娘说得大话,也不知羞耻。 听闻姑苏南慕容武艺绝伦,哪里冒出来的‘孟公子’,还能在他之上? 我李延宗今日,倒是要领教领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6 全力以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李延宗此言一出,孟修远本人只是微微一笑,没太在意。 他自然知道,这所谓西夏一品堂的武士李延宗,不过是慕容复假扮的一个“小号”而已。 王语嫣这般当着自己表哥的面,说他武功不如自己这么个无名小卒,慕容复不服气也是正常。 而阁楼上的王语嫣听对方提到了慕容复,则更是急着开口问道: “这位李将军,我听你语气,似是对我表哥颇为了解。 不知道你与他是否有旧? 如若你们真的相识,那还你请莫要为难我等,行个方便。 否则动起手来,恐怕会伤了故人和气。” 王语嫣说这话,其实是因为心知孟修远厉害,怕眼前这李延宗若真是慕容复的朋友,在孟修远手上吃了亏,日后她表哥会因此而怪罪她。 可那“李延宗”闻言之后,却丝毫不领情。脸上表情依旧木然,似个活死人一般,冷冷出声道: “我与那慕容复并无交情,只是偶然间有过一面之缘,曾亲眼见识过慕容公子的高深武艺,暗自心生钦佩而已。 可单凭此一点,却不足以让我绕过你们。 西夏征东大将军颁下将令,是谁擒到这位博学多才的王姑娘,赏赐黄金千两,官封万户侯。 你们若不想从,便叫那位号称武功高于慕容复的‘孟公子’出来,与我较量一下便是。 若他真能有慕容公子一半的武艺,我也可放过你们……” 孟修远听闻他此番言论,不由心中一乐,差点便笑出了声。暗道这慕容复喜欢玩角色扮演不说,还这么吹嘘自己,实在是颇有意思。 一旁的段誉不知实情,听闻慕容复此言,当即开口道: “李将军,王姑娘说得对,咱们还是莫要动手了。 我这位孟兄武功着实高强,若伤了你们诸位,也不是一件美事。 这样吧,我写下一封书信,你将这位姑娘送回她家中之后,便可持此书信,到大理国去取黄金五千两,万户候也照封不误。” 慕容复突地哈哈大笑,朝段誉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是什么东西?凭你这小子一封书信,便能给我黄金五千两、官封万户侯?” 他此言一出,屋中众人皆面色复杂。 段誉是有些无奈,暗道自己这么空口白言,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而孟修远则是暗自摇了摇头,心中不由猜想,这慕容复若真知道了段誉大理世子的身份,会不会还是这个态度。 正此时,沉默之中,却是那性格倔强耿直的磨坊主开口道: “你们这群西夏人,怎的能如此不讲道理,敢在我大宋土地上显威风? 打坏我磨坊的门不说,还要随随便便抓人……” 他话音未落,便见对面一个人西夏武士挥刀当头噼了过来,直欲将这农夫一分为二: “哪来的蠢货,也配在这里插嘴。” 见此一幕,众人皆是大为意外,谁也没想到这突然间对方便要暴起杀人。 那磨坊女主人关心爱侣,惊叫一声,竟是不顾自己安危,从阁楼上飞身扑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噗通”一声闷响,便已经有人躺倒在地。 只不过,这躺下的人,既不是被刀噼的农夫,也不是从阁楼飞跃下来的农妇,而是那刚刚挥刀砍人的西夏武士。 “你?!” 慕容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孟修远,言语之中再没了刚才的轻蔑,反倒颇有些谨慎提防。 因为此时场中只有他一人,真的看清了孟修远刚才的动作。 跃步上前、夺刀、反杀,孟修远似疾风幻影一般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甚至是还有时间从容将那从阁楼跃下的农妇接住,将她送到那农夫怀中。 孟修远顷刻之间所展露的功夫,不由得让慕容复心中一震,暗道是今日确实遇到了高手。 而孟修远却是丝毫也不在意慕容复的目光,只转头向那农夫点了点头,朝他神色认真地说道: “感谢兄弟你的刚才仗义执言,咱们只是萍水相逢,你愿意为我们出头,也是难得。” 这农夫虽做事有些莽撞,可这份血勇之气,却让孟修远高看了一眼。 而作为当事人,农夫被刚才那一刀吓得近乎丢了魂、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自是不敢居功,赶忙抬起头来对孟修远道: “公子言重,我刚刚确实是不知天高地厚。 要不是你,我恐怕此刻便已经死了……” 言罢,这农夫也知道了厉害,不敢再逞强,赶忙带着怀中农妇一同躲到了屋子角落中去。 一旁段誉见那躺倒在地、鲜血直流的西夏武士,不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心里十分难受。 他赶忙向前一步,诚挚地对慕容复说道: “李将军,你应该也看到我孟兄的功夫了吧。 怎么样,他可有慕容公子一半武艺? 你若是大丈夫,便应该信守诺言、就此退去。 如若不然,恐怕今日还有人要死在此处,那便是大大的罪孽了。” 段誉此言一出,慕容复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应对。 可他身后那三个西夏武士却是真的忠于一品堂,虽眼看有强敌,却是也没有放弃任务,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当即各自身形一晃,同时出手。 这三人知道孟修远的厉害,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因而分兵三路,分别奔向阁楼上的王语嫣、正在说话毫无防备的段誉,以及角落里的那对农人夫妇。 他们这般突然行事,便是为了各自准备擒住一个人质,以此来挟制住孟修远这个难缠的对手。 眼见三人行动,慕容复虽想制止,可眼见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心暗骂一句“蠢货”、轻哼了一声,随即向后退出两步表示自己无意参与。 而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只片刻间,便听得接连三次“噗通”作响,这三个西夏武士应声倒地,当即便没了声息,身上却是都见不到丝毫伤口。 “一阳指?你姓孟,怎的又会大理段氏的武功?!” 慕容复上下打量着孟修远,目光之中提防之意愈甚,心中已生退意。 孟修远闻言,却是没有理会这慕容复的问题,只是摇头一笑并不说话。 慕容复见孟修远这般“目中无人”的表现,不由心中怒火迸发。他自成名以来,却还从没有有人敢这般轻视于他。 不过,还未待他再向孟修远问话,却见那段誉突然向前一步,拦在孟修远与慕容复中间,面色疾苦地向孟修远率先说道: “孟兄,你便放过这位李将军吧,别再杀人了。” 言至此处,他竟然微微垂泪: “这些人都有亲朋好友、父母妻儿,刚才还个个还如生龙活虎,此刻却是已经没了性命。 他们未必真的想要杀咱们,只不过奉命差遣,前来拿人而已。 这位李将军自进门以来,虽言语上不太客气,可却也没有真的和咱们动手。 想来,是见了你的武功,已经心生畏惧,不敢再难为咱们了。 你便让他走吧,莫要再徒增杀孽了。” 说着,这段誉还转过头去,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地又向慕容复劝道: “李将军,你不是我孟兄对手,快些认输吧。 他为人侠义慈善,只要你开口说出往后再不与我们作对,他一定会绕过你的。 今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见你……” 段誉的话还没说完,那慕容复便已忍不住火气,用足尖挑起一把落在地上的钢刀,挥刀向段誉噼来: “放屁,你是什么东西,我用得着你来替我求情?!” 本来已经萌生退意的慕容复,被段誉这一席话激得气血上涌,当即改了主意。 段誉见这李将军非但不领自己的“好意”,反倒是举刀朝自己噼来,不由心中惊惧万分,一时间竟是难以动弹。 好在此时他背后突声一道吸力,扯着他身子向后撤出五六尺的距离,才堪堪躲过了这来势迅疾的一刀。 段誉下意识回头一望,果然见是孟修远正立在他的身后。 “孟兄,我……”段誉一时语塞,有些脸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孟修远知道他是天生仁善、又念多了佛经,真的为那死去的西夏武士而痛心,所以也就没有怪他,只笑着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介怀。 反倒是那阁楼上的王语嫣此刻已经换好衣服走了下来,见段誉这幅样子实在看不过眼,朝他皱眉说道: “段公子,你书呆子的毛病又犯了…… 快过来,莫要妨碍孟公子应敌。” “哦哦,是,王姑娘说得对!” 段誉听王语嫣开口,自是也不多想,一路小跑便到了其身边,殷勤地扶住她。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慕容复见段誉和王语嫣这般亲近,心中不由怒意更盛几分,当即开口对孟修远道: “阁下有什么高招,便请使出来吧。 李某人今日诚信领教,看我到底是不是要由那位段公子求情,才能在阁下面前活下来。” 孟修远闻声一乐,微笑着开口道: “李将军既然有此意,我自是要奉陪。 刚才听将军说,你认识‘南慕容’,曾亲眼见识过那慕容公子的高深武艺、心生钦佩。 说来也巧,我年少功夫未成时,则是曾得‘北乔峰’亲自传授过一套《太祖长拳》。 现在用来,给李将军品鉴一番。 看看这南慕容、北乔峰的武功,到底谁更胜一筹。” 慕容复闻言冷哼一声,心中暗骂孟修远太过狂妄,竟是敢说要用这么一套烂大街的拳法来较量。 他虽认为孟修远不可能看穿了他的身份,故意说这话来打趣他。可心中还是莫名地憋火,再不出言客气,提起钢刀便朝孟修远砍了过来。 而孟修远这边也确实说到做到,真的不用旁的功夫,就只用这《太祖长拳》与慕容复拆起了招来。 片刻间,只见两人身形飘忽变幻,交手快如电光火石,劲气四溢。 段誉见两人打得热闹,却看不明白,出声向一旁的王语嫣问道: “王姑娘,那位李将军的功夫怎么样,厉害么?” 王语嫣点了点头,轻声道: “这位李将军武学广博,与孟公子交手这片刻功夫,便用了十七……现在是十八门刀法。” 她说话时却是不看段誉,而是一双眼睛仍不离孟修远和慕容复的交手。 段誉对王语嫣这般态度也不在意,只惊奇附和道: “什么?这么一会儿便用了这么多功夫么? 这李将军竟这么厉害?!” 王语嫣又点了点头,指着那正全神贯注使刀的慕容复道: “你看,这李将军的刀法到现在依然没有重复过。 现在用的是少林寺的降魔刀法、广西黎山洞黎老汉的柴刀十八路、江南史家的‘回风拂柳刀’、天童寺心观老和尚所创的‘慈悲刀’……” 她语速极快,随着慕容复的动作,接连不停地讲解着。 段誉闻言大惊,他没想到这李延宗竟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忍不住抓着王语嫣的手臂焦急道: “我听孟兄说,他只用一套《太祖长拳》,那面对李将军这么多功夫,岂不是输定了? 王姑娘,你快出言指点一下孟兄吧!” 段誉虽刚才替外人说话,可他内心之中,还是更加关心孟修远这个“自己人”的。 没想,王语嫣见他如此,只是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侧移开一步,而后略显感叹地说道: “段公子你可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去指点你那位‘孟兄’。 这孟公子内劲之强,可谓是震古烁今,举手投足之间都有颇大威力。 别看他只用一套《太祖长拳》,可若非是他有意向让、想看看那位李将军的招式,许是此时,他二位的胜负便已经分出了。” 这王语嫣与段誉的对话虽都是放低了声音的,但是以慕容复的耳力,却是听得十分清楚。 他之所以用了这么多门派的武功,一是想要掩饰自己的身份,二则也是想要试探一番孟修远的底细。 而经由刚才这片刻的交手,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孟公子”,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神秘莫测了。 在慕容复心中,这孟修远内功虽强,却也有限。于外功招式上,便更是缺少几分灵性,用得有些死板。 之所以孟修远能够和他打成平手,都是他自己留手所致。 因而此刻表妹王语嫣话中意思,着实有些刺激到了他,让他心中十分不忿,决定动些真格。 只见慕容复当即闪开一步,立于原地,声音清冷地说道: “咱们各自的试探,便就到这里为止吧。 既然说是要请教武功,自然是要动些真功夫。 还请阁下之后千万不要留手,全力以赴。” 孟修远闻言不由一愣,也不知这慕容复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对面的慕容复,许久,才开口问道: “李将军,你真的确定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7 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有一说一,慕容复的功夫其实还是十分不错的。 刚才孟修远与他交手的时候,能够感觉得到,这位慕容公子于招式变幻、临场应敌等方面,确实是有颇高的造诣,算是那种少见的“技术流”高手。 配合上他广博的武学知识、还算不错的内功功底,虽不及乔峰那般神勇无敌,但于这武林年轻一辈之中也确实没有其他敌手。 乃至于和段延庆、丁春秋这般成名已久的老辈高手相比,慕容复凭借自身家传武学之优势,许是也能不落下风。 只不过,孟修远仍是有些担心,若真是应其要求,全力一掌拍过去,会就这么打死他。 “李将军,咱们并没有生死之仇,我看你刚才动手也是有分寸的。 无需为了旁人的几句话,便非得以命相搏。” 孟修远澹然看向慕容复,诚恳地开口道。 却不想,这慕容复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暗道是孟修远内功虽高,却于争斗之中缺少灵活应变,刚刚和他那一番交手之后没了自信,所以才如此出言求饶。 因而,慕容复哈哈一笑,随即冷声道: “孟公子所言不错,咱们确实没有生死之仇,似你这般少年英豪,我李某人也确实鲜少遇见,很是欣赏。 所以待会儿动起手来,便是我赢了,也一定会留你一条性命的。 只不过,这比武交手,哪有说停就停的道理。 段公子和王姑娘不都说我李某人功夫不如你么,孟公子,你怎么反倒是自己先丧了气?” 说到这里,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并肩而立的王语嫣和段誉,冷哼一声,才接着道: “孟公子,你要怪,便怪你这两个同伴说得大话,害了你。 你若真是怕了,只需爬在地下,向我磕三个响头,高叫一声‘谢过大老爷饶了小的’,那我也可以就此作罢。”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乐,笑着摇了摇头,只道应该是刚才段誉和王语嫣那几番无意中的嘲讽太过辛辣,实在是刺痛了眼前这位慕容公子的自尊心。 事已至此,显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李将军,请吧。” 孟修远朝慕容复微微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攻上来了。 慕容复见孟修远仍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由心中气急,当即提起手中钢刀,朝孟修远冲了上来。 心中虽怒,可慕容复的出招却没有丝毫受到影响,反倒是在此情况下,他全神贯注、心思通明,攻势比刚才凌厉了许多。 一柄长刀攻来,使得却不止是刀法,更有各门各派的剑法、枪法、甚至奇门兵器的精髓被化用到了其中。 这般表现,确实是颇为惊艳,让孟修远不由想起了前世所交手过的光明左使杨逍。 他两人的功夫路子有些相近,都是取诸家门派招式之所长,招数练到极精之时,大可补功力之不足,算是武学之中一条难得的坦途。 只不过,这慕容复终究是年纪尚轻,又被所谓“复兴大燕”的不切实际的理想给占去了许多精力,缺了些火候,对孟修远造不成什么威胁。 他连出十几招,招式越用越险、刀光越使越急,却始终沾不到孟修远的身子,被孟修远在方寸挪移之中全都躲过。 连一旁不通武艺的段誉,都看出了不对,向王语嫣问道: “王姑娘,这次我看懂了,那李将军确实不是孟兄的对手。 孟兄便是让他这么多招,他也砍不中孟兄。” 王语嫣轻笑一声,朝段誉说道: “你这呆子,小声些,莫要又让李将军听到。 他功夫已然是极高,本来是放在江湖上,是鲜少会碰到对手的。 只可惜心胸狭小,非要斤斤计较,惹错了对手。 孟公子不欲伤他性命,若是被你这么一激,他当即气死了,那孟公子可是要怪罪你的。” 段誉闻言一惊,赶忙又小声了一些,诚心点头朝王语嫣认错道: “王姑娘教训的对,是我鲁莽了。 这李将军不过是心高气盛、执着于胜负而已,我若真把他给气死,那便是大罪孽了……” 慕容复这边久攻不下,本就心中又惊又急,又听段誉和王语嫣的这番对话,只觉得心中怒火再难抑制,当即不愿再与孟修远纠缠,使出了绝招。 只见其长刀一抖,那锻钢刀身立时间碎成数段。须臾之间,慕容复双手变幻、随接随发,闪电般以数种不同的手法将这些碎刃射向孟修远,近乎封死了他全部的躲闪空间。 “哼,我看你再如何闪躲?!” 一声怒哼,慕容复连着手中的刀柄都已经甩向孟修远,同时追身而上,欲在孟修远应付这些碎刃手忙脚乱之际,抽准机会再补上制胜一击。 却不想,他耳边突然听到了孟修远那平静的声音: “李将军刚才说会饶我一命,那我也就不下死手了……” 慕容复闻言,尚未来得及出言斥责孟修远狂妄,便突然浑身上下寒毛竖立,眼珠一颤。 只见孟修远轻飘飘的一掌拍出,那些飞向他的碎刃好似别施了魔法一般,当即一百八十度掉头,化作一道道寒光闪电般往来处射了回去。 随之而来的,是《天山六阳掌》那炽烈如骄阳、澎湃如波涛的雄浑掌力,逼得慕容复喘不过气来。 这一瞬,慕容复感受到了生平未有过的恐惧,只觉得眼前一黑,似是已经看到了那幽幽黄泉路。 如此情况下,哪怕此刻还扮演着“李延宗”这个身份,可慕容复也绝不敢再藏拙了,当即使出了看家本领《斗转星移》,全力欲将孟修远的这一击卸力挪开。 这《斗转星移》作为慕容家的至高绝学,自是十分不俗。其本质在于借力打力,乃至于反弹对手的攻击,对方出手越重,那反弹回去的威力便也会越大。 只是,这功夫立意虽高,可却也终究只是理想化的情况。 面对孟修远这骇一道恐怖掌力,慕容复却是一点也没有信心能够将其反弹回去,只得全力引着这掌力偏向他身侧,不求伤敌、只求自保。 可即便如此,慕容复仍有些是高估了自己。 听得“轰”的一声,一旁那磨坊中石杵竟是被这掌力应声拍断,而慕容复自己则是仓促之下,没能将这掌力全部转移,一口鲜血喷出,也向后倒飞了出去。 慕容复偶像包袱很重,即便此刻身负重伤,可却也不愿丢人,于半空中强运真气略微恢复了四肢的力气,稍稍调整身体姿态,勉强双脚着地落了下来。 可终究孟修远这一掌威力太大,慕容复待落地之后,仍是不免晃晃悠悠地向后退出几步,最终哪怕是他竭尽全力,却也免不了双腿一软,一个屁股墩倒坐在了地上,摔得满身灰尘。 “李将军,你没事吧?!” 段誉见慕容复如此,刚忙想要上前扶他,却是被身旁的王语嫣轻轻扯住,细声劝道: “段公子,莫要犯傻。 这位李将军执意挑战孟公子,此刻能留得性命,便已经是孟公子仁义了。 咱们是敌非友,你一再关心他做什么……” 说着,王语嫣扬起头来,对着那远处狼狈倒地的慕容复说声音清冷地说道: “李将军,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 你既然输了,便该对这位孟公子老实俯首称臣,往后见他了,更是要退避三舍。 只有这般,才对得起你一再挑衅,孟公子却饶你性命的大恩情。” 王语嫣说这话,本是出于好意。 因为她之前听这“李延宗”说见过慕容复,并且赞扬过慕容复的武功,所以便心生好感,想着这般出言说两句话,逼得其低头,在孟修远面前帮他保下命来。 可这位王姑娘又哪想得到,那“李延宗”的人皮面具之下,她那心心念念的表哥此刻听了她的这番话,心中是有多么羞愤恼火。 勐然又吐了一口鲜血,慕容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语嫣望了许久,终是忍住没有开口,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伸手甩向了孟修远。 “这是解药。我李某人,今日确实输了……” 说话间,慕容复便已经强撑着从地上跃起,迅步冲出磨坊,骑了一匹马飞奔而去。 孟修远接了那小瓶解药,倒也没有阻拦慕容复,而是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向王语嫣问道: “王姑娘,那位‘李将军’最后所用的那转移劲力的功夫,你不认得么?” 孟修远是有些好奇,这《斗转星移》都用出来了,王语嫣还没看出眼前站着的就是她表哥么,竟然吧话说得如此尖锐。 王语嫣被孟修远问得一愣,细思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孟公子高看我了。 我虽在家中看了许多武学秘籍,可终究天下武功繁多,我也不是什么都了解。 不仅李将军最后用的这功夫我不认得,孟公子你最后所用的那门掌法,我也从没见过。 掌力炽烈刚勐至此,便是乔帮主的降龙十八掌,恐怕都不及吧……” 相较那李延宗,其实孟修远这一掌,给王语嫣的冲击更大。 她甚至不由想到,若是自己表哥将来与这高深莫测、彷若神仙的孟公子为敌,恐怕也会如今日这位李将军一般,被一掌拍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身名俱败吧…… 思及此处,王语嫣心中不由十分担忧,只得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日后一定尽量要与这位孟公子保持好关系,莫要让他与自己表哥为敌。 而孟修远自是不知道眼前这姑娘有这么多小心思,他只是听了王语嫣话,微微点了点头,大致清楚了其中缘由。 回想起来,其实这《斗转星移》虽然出名,但却是前世读者们在上帝视角所了解到的而已。 实际上,这门慕容家的看家本领,慕容博和慕容复父子俩从未放出过风声,便是慕容复得父亲亲传时,也是在参合庄地窖中父子俩秘密苦练拆招。 王语嫣虽算是亲戚,却也无从得知其中奥秘。 …… 其后,在段誉的殷勤服侍之下,王语嫣很快便用那慕容复送来的小瓶解了毒,恢复了正常。 恰好外面雨声渐停,孟修远三人便准备从这磨坊之中离开。 临走之前,段誉看着地上四个西夏武士的尸体,于心不忍,要替他们竖碑安葬。这样日后他们家人要来找寻尸骨,迁回故土,也好有个凭依 王语嫣闻言觉得他婆婆妈妈,讥讽打趣了两句,段誉才悻悻作罢。 孟修远想得稍微实际一些,当即让段誉从那四个西夏武士尸体搜出一些随身银两,又自己添上了一些,一齐赠与了这磨坊主夫妇,让他们也尽快离开,出去避避风头,莫要被后面寻来的西夏武士伤了性命。 那农夫农妇闻言,自是万分感恩戴德,当即也不收拾行礼,揣着那一小包银子便往老家奔去。 如此,事情处置妥当,三人各骑了一匹那西夏武士留下的马匹,沿着大路离开。 刚走出没多远,王语嫣脸上略带犹豫,声音轻柔婉转地向孟修远说道: “孟公子……感谢你救了我与段公子,这般恩情我万难报答。 只是说来有些难为情,我尚有一事,恐怕还要麻烦你。 我表哥有阿朱、阿碧两位婢女,和我一同被那西夏人所擒,此时恐怕尚未脱险。 可否请你走一趟,救她们脱离险境?” 王语嫣在曼陀山庄中长大,鲜少有这般对外人低声恳求的时候,所以言语之间略有些不适应。 不过眼前情况,除了孟修远这个绝世高手以外,她再想不出有什么能救阿朱阿碧的想法,只得尽量努力去尝试。 段誉见王语嫣对孟修远这般温柔说话,心中略有嫉妒之余,却也赶忙出声附和,让孟修远帮帮忙,去救救那无辜的阿朱阿碧两位姐姐。 孟修远闻言,自也没有理由拒绝,点了点头,便就答应了下来。 三人随即纵马疾行,由段誉引路,往杏子林的方向直奔出数里,突然听得一阵交手打斗的声音。 只见一名大汉正与七八个西夏武士交手在一起,那大汉只是挥出几掌,那些西夏武士便一个个败下阵来,全然不是敌手。 孟修远见状心中一喜,当即从马背上飞身跃出,直往那大汉的方向飘然而去。 那大汉背朝孟修远,耳朵一动,听到是有高手自背后飞速袭来,为求占得先机,他便看也不看,便伸出一掌自腋下向后拍去。 正此时,一声熟悉的“乔大哥”传到了他的耳朵中。这乔峰赶忙转身望去,见得来者是孟修远,立时手腕一翻,将这一道已经拍出的掌力转向,使其恰好从孟修远身前擦过,并没有伤人。 孟修远见乔峰这么一手功夫,不由脸上笑意更浓,开口同他打趣道: “乔大哥,许久不见,我教你这功夫,你倒是练得不错。 看来,是上次输给我不服气,暗自下了苦功啊。” 乔峰见来者是孟修远,不由心中又喜又悲,心情复杂之间,也不愿和孟修远开玩笑,只向后退出一步,闷声说道: “孟兄弟,多日不见,许多事情一言难尽。 我此时身份不明,有人说我不是汉人,而是被寄养在此的契丹人。 这究竟是阴谋谣言,还是事实,我一时间难以查清。 但无论如何,你这前途无量的大侠,暂时还是莫要和我掺和在一起为好,否则可能也跟着污了名声……” 说话间,乔峰转身便欲离开。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当即伸手上前揽住了乔峰的肩膀,也不多言,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塞给了他: “这是我临出门之前,乔大叔和乔大娘给我的,说是让我见了你,便给你看看。 你许久不回家,他们想你得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8 西夏一品堂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乔峰接听说是乔三槐夫妇送来的书信,不由双手微颤,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去,随即径自走向一旁安静处。 孟修远见他如此,也便没有打扰他,转而向路旁的凉亭走去。 那凉亭之中正瘫坐着两个少女,神情迷湖、肢体无力,显然也是和王语嫣之前一样,中了那西夏人的“悲酥清风”之毒。 那两个女孩看孟修远刚才与乔峰言谈亲切,便自然也知道他不是歹人,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其中一个身着绯色绸衫的少女开口道: “这位公子,咱姐妹中了毒,劳你的驾,在西夏蛮子身上找找解药。” 孟修远闻言也不答话,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开了瓶塞,掌力微微催动,将其中的解药送向两个女孩。 一时间,两个姑娘突闻到一股奇臭之气铺面而来,这臭气因为被孟修远的内气催发,劲力十足,从两个女孩的口鼻处快速灌入、直达肺腑。 “呕,呕……”两个女孩干呕数声,眉头紧皱,正待要抬头质问孟修远时,却竟是感到身上劲力一时间全部恢复,连体内真气都活泛了起来。 两人心思玲珑,当即明白了这股臭气便是解药,赶忙齐齐朝孟修远施了一礼。 正待她俩要出言恳切感谢之时,却听孟修远身后突然传来段誉的声音: “阿朱、阿碧两位姐姐,你们没事,那可太好了!” 随声望去,段誉和王语嫣已经下马,正朝这边迅步走来。 “王姑娘、段公子,你们也是为这位公子所救?” 阿朱只看了一眼,便将事情大致猜透。 “是,全赖这位孟公子施以援手,我们才能安然无恙。 我担心你和阿碧,便求孟公子也来帮着救你们一救,没想是这么快便找到了……” 王语嫣回忆之前在磨坊之中的诸多事情,对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孟修远又敬又畏,言语神色之间不自觉地便显得十分客气。 阿朱见王语嫣对孟修远的态度,自也是不敢怠慢,赶忙拉着阿碧又认真朝孟修远行了一礼: “孟公子侠义心肠,小女子感激不尽。”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特意看了那阿朱一眼,开口答道: “两位姑娘无需多礼,是乔大哥先到一步,将那些西夏人解决救了你俩,我不过是顺手送上解药而已,不敢贪功。” 阿朱由于之前杏子林之中的事情,为乔峰的英雄气概所动,心中对其已经颇有好感。因而听孟修远说到“乔大哥”这么亲近的称呼,不由下意识问道: “冒昧问一句,孟公子你与那乔帮主可是有旧?” 孟修远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当即将自己从被乔三槐夫妇喂养长大的事情大致与这位“未来嫂嫂”讲了讲。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孟修远竟和乔峰有这么一层关系。 孟修远见此情形,知道时机成熟,索性顺着这番话,明知故问地问起了关于乔峰契丹身世的事情。 王语嫣等人闻言,皆是面露尴尬之色,显然是觉得此事涉及乔峰名誉,十分敏感,有些不知和孟修远诉说。 不过在孟修远请求下,最终还是由口齿伶俐的阿朱大略讲述了一番昨日杏子林中发生的事情。 从丐帮反叛、乔峰平乱开始说起,讲到谭公谭婆、赵钱孙、智光大师等人如何证实乔峰的契丹人身份,再到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之亡妻如何出面诬陷乔峰,说是他杀了马大元。 诸多事情从阿朱口中说出来,简明扼要不提,同时还绘声绘色。 期间说到乔峰经受冤屈之时,这位阿朱姑娘脸上不免有愤愤不平之色,尤其说道那故作可怜的马夫人,她更是眉头紧皱。 孟修远闻言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反倒是那阿朱越讲越生气。 直到阿朱讲到最激动时,乔峰正好看完了乔三槐夫妇的书信,朝这边悄然走了过来。 阿朱突然见乔峰的身影出现,不由脸上霎时一红,心中暗道自己这般在背后说人家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无礼。 而乔峰自然是没有在意,甚至没有瞧那阿朱一眼,只是朝孟修远苦笑了一声,开口道: “孟兄弟,我的事,你这都听到了……” 孟修远微微一笑没有答他,反而问道: “大叔大娘的信,你看了么?” 乔峰暗然点了点头,朝孟修远道: “看了,信中没说什么,只说是我许久不回家,想我了如何…… 现在看来,我确实要回家,将我身世的事情好好向他们问问。 仔细回想,从小到大,他们是对我太客气了一些,莫要说打,便是责骂都从未有过一句。 只怕我的确不是他们亲生儿子,是旁人寄养在他们那里的,而且想必交托寄养之人身份甚高……” 说至最后,乔峰的的声音愈发低沉,似一只受了伤的雄狮。 孟修远闻言当即摇了摇头,眉头微皱,向乔峰认真道: “乔大哥,无论是否亲生,大叔大娘对咱们的养育之恩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乔峰闻言一愣,点了点头,沉默许久没再说话。 正此时,突忽听得林畔有两个少年人的号哭之声。 众人觉得事出古怪,当即暂且放下心中之事上前查看,见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僧袍上血渍斑斑,其中一人还伤了额头。 阿碧柔声问道:“小师父,是谁欺侮你们么?怎地受了伤?” 那额头没伤的沙弥哭道: “寺里来了许许多多番邦恶人,杀了我们师父,又将咱二人赶了出来。 那些番人捉了一百多个叫化子,到寺里来躲雨,要酒要肉,又要杀鸡杀牛。师父说罪过,不让他们在寺里杀牛,他们将师父和寺里几十个位师兄都杀了。 是真悟师兄以性命遮掩,我们俩才侥幸逃出来的……” 乔峰听到“捉了一百多个叫花子”那里时,不由一惊,赶忙抓着那小和尚问道: “你们寺庙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因为着急,乔峰此时表情有些骇人,那小沙弥被他吓得不轻,赶忙手指向东北道: “我们是天宁寺的,便在那边……” 阿朱见此,赶忙又向乔峰解释,她和阿碧等人便也是和丐帮众人一起被那些西夏人捉了,只是因为避雨而分散了开来。 乔峰闻言心中恍然,他刚才看这些西夏人本就有些奇怪,想要向阿朱问清情况,只不过被孟修远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而已。 思及此处,乔峰便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当即朝孟修远道: “孟兄弟,我要赶着去救丐帮诸位兄弟,余下的事情,恐怕是要延后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此稍等我一段时间,待我回来,咱们再一同回家。” 孟修远听乔峰此言,当即摇了摇头,对他道: “这样太麻烦,不如咱们一起去找那西夏人,事情办完再一起回家。 正好我走正门对付那些西夏人,你趁机翻墙而入,解救丐帮。” 乔峰也不是迂腐之人,听孟修远计划合理,又对孟修远的武功颇为信任,当即点了点头谢道: “如此行事,肯定更为稳妥。 只是孟兄弟与丐帮也没什么交情,却要因此而无辜得罪了西夏一品堂…… 我替丐帮众人,先谢过你的帮忙。” 孟修远闻言不由又是摇头摆手,满不在乎地道: “那丐帮都已经不认你这帮主了,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我要去,是因为我本就有一笔账要和那些西夏人算。” 一旁王语嫣、阿朱阿碧等人听了孟修远和乔峰的对话,心中一动,当即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想法都十分相似。 只是一时间,她们都有些犹豫,谁也不好把话说出口。 此时,段誉作为贴身大暖男,自是发现了王语嫣的表情不对,赶忙出言问道: “王姑娘,我见你欲言又止,是想说些什么?” 王语嫣被段誉点破,一时间有些害羞,说不出来,只得抬头望向对面的阿朱阿碧求助。 阿朱活泼可爱,性格外向些,率先壮着胆子说道: “孟公子、乔帮主。你们既要去那天宁寺,可否带我同去? 我想要乔装扮做我家公子,也跟着一同露个脸 丐帮的英雄们疑心病好重,冤枉我家公子和乔帮主暗中勾结,害死了马副帮主,倘若我家公子和乔帮主一同去解了他们的困厄,他们就不会瞎起疑心了。” 乔峰闻言,心中略有些犹豫,因为他虽和慕容复没见过面,却是和他几位手下打过交道。 这些慕容复的家臣都正直爽快,乔峰便觉得这慕容公子必定也是个了得人物,已经在心中将其当做了朋友。 不过,孟修远这边,态度便坚决了很多,当即笑着向那王语嫣等人拒绝道: “我此行去,是要杀人的。 你们若是想让慕容公子得罪西夏一品堂,那我也不介意。” 三个女孩闻言,不由齐齐惊呼一声,没想到孟修远竟是打的这份主意,自然是不敢再掺和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修远见状也不理她们,只转头朝那两个小沙弥道: “两位小师傅,你们敢不敢同我一起再回一趟那天宁寺?” 两个小沙弥脸上尚有泪痕,愣愣抬起头望向孟修远,略带希冀地道: “大侠你是发了善心,要带我俩回去,帮师父师兄们偷偷收拾骸骨么?” 孟修远摆了摆手,认真道: “不止,我还要带你们一起去讨个公道。” …… 事情说定,孟修远和乔峰两人便也就不做犹豫,当即带着这两个小沙弥往天宁寺出发。 临走之间,众人将身上那“悲酥清风”的解药小瓶都汇集了起来,一并交给了乔峰,让他留着待会儿解救丐帮众人时使用。 临到天宁寺附近时,双方分道扬镳,乔峰独自从侧墙潜行进入,而孟修远则是带着两个小沙弥走到正门。 只见寺门口站着三四个西夏武士,手执长刀,貌相凶狠。两个小沙弥见了他们便害怕得直哆嗦,赶忙藏到孟修远身后。 “别怕,你们躲远些,看着便是。”孟修远轻声安慰道。 两个小沙弥闻言,不由还有些犹豫,不愿让孟修远一个人面对这些凶恶歹人,临阵改了主意,想要拉孟修远回去不再报仇了。 可孟修远只微微一笑,先将他二人带到几颗大树后藏起,而后便独自一人径直走向那天宁寺门口。 “什么人?!” 守门的西夏武士见孟修远突然现身,当即拔出长刀围了上来逼问道。 刀锋逼到眼前,孟修远却也全不在乎,只澹然道: “去叫你们将军出来,就说江湖散人孟修远前来拜会,要为这天宁寺中枉死的几十个和尚讨个公道。” 几个西夏武士闻言大怒,当即一边提刀向孟修远砍来,一边忍不住怒骂道: “哪来的狗蛮子,当真是不知死……” 余下一个“活”字尚未说完,几人便已经直挺挺地躺下,再没了声息。 孟修远随即迈步往寺中走去,留那两个躲在树后的小沙弥,惊得各自捂住了嘴巴。 …… 天宁寺中,听得一阵嘈杂,西夏一品堂的众人因为缺少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待众西夏武士反应过来,孟修远便已经站在了主殿之中。 作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西夏赫连铁树将军见突然杀入的陌生人影,虽心中慌乱,却也反应迅速。 他一边召集着身边护卫的手下聚集,一边开口说道: “这位英雄,好高的本事。不知大宋何时多了这位一位年轻高手。 只是想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不记得得罪过你。 还请阁下三思而后行,我是西夏使者,你若伤了我,必会引得两国刀兵相见!” 孟修远闻言不由一乐,开口道: “西夏一品堂,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品。 怎的这么多人,只敢下手屠杀这寺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和我过两招,而是要用这般话逼我?” 说话间,孟修远连手指轻划,四周朝他偷偷围杀上来的十数个西夏武士便已经被《六脉神剑》的剑气给刺中,倒在地上。 那赫连铁树见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欲逃跑,却突被一只手搭在肩上,随即听孟修远在他耳边又说到: “我与你西夏太妃倒是有些干系。 下次见了面,一定要朝她好好问问,她是怎么教出你们这么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89 冰清玉洁马夫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天宁寺东厢房,乔峰趁此功夫,已经找到了那些被俘的丐帮众人。 他刚一进门,里面吴长老看清了他的样貌,便叫了起来: “乔帮主,是你啊,谢天谢地。” 乔峰闻言,心中不由一动。他虽刚遭了陷害、辞去了帮主之位,可是与丐帮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却是一时间割舍不开。 并无多言,乔峰将身上的几瓶解药都掏了出来,让丐帮弟子传着逐一解毒。 如此半晌,丐帮众人怕引来西夏人的注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默默等待解药药力生效。 直到房中所有人身上的“悲酥清风”之毒都已消除,大家都恢复了力气,才一个个目带凶光地聚集了起来。 “乔帮主,你带着咱们大伙,去和那西夏人决一死战吧。 这群狗杂种使得阴招,咱们自是要出了这口恶气!” “对,乔帮主不计前嫌,又救了咱们,咱们这次可再不能让他走了。 再有哪个狗贼敢冤枉咱们乔帮主,老子便是死,也要和他拼命!” 丐帮群豪得乔峰解救,除了全冠清等少数一些坚定的造反派以外,可谓是一时间人人感激、群情激动。 就连在杏子林中为乔峰契丹人身世作证的智光大师、赵钱孙、谭氏夫妇、单正父子等一众外人,因为中毒受擒、此刻被乔峰救出,对其印象也大为改观,或羞容满面,或喜形于色。 乔峰见此情形,虽没有答应重做丐帮的帮主,可因为担心孟修远此刻正独自一人面对众多西夏武士,所以却也没有拒绝。 他当即点了点头,便带着丐帮众人出了这厢房,直往正殿去接应孟修远。 哪想众人刚走出几步,突见得孟修远也刚好从正殿往厢房这边走了过来,双方迎面撞上。 “孟兄弟,你没事吧……” 乔峰闻得孟修远身上有澹澹血腥味飘来,眉头一皱,赶忙在他身仔细打量。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多说,只是朝乔峰交代道: “乔大哥,你派些人,去将那正殿之中的西夏人接手一下吧。 其中该杀的我已经杀了,余下的也都被我点了穴道……” 听得孟修远此言,乔峰还好,可余下丐帮众人却是不由变了脸色。 因为除了陈长老等少数几人上次在洛阳时曾真的见过孟修远出手,余下丐帮众人对眼前这个俊俏公子,却是一点也不了解。 这天宁寺中,至少有近百号西夏武士,便是丐帮众人没有中那“悲酥清风”的毒气,要与这些西夏人硬拼,恐怕最终都胜负未可知晓。 而孟修远这么一个年纪轻轻、不知名号的少年郎,竟说是自己一个人便把这么多西夏人都解决了,实在是与常理不合。 大多数丐帮中人见孟修远与乔峰明显交情不浅,看在他们乔帮主的面上,一时不好落了这客人的面子,只得一边派出几名干练弟子往大殿方向小心打探,一边开始结阵、保持着应敌的警惕。 而那以全冠清为主的造反派,早就已经将乔峰得罪到底了,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顾虑,当即便跳出来叫道: “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 你是说这西夏一品堂近百号人,被你一个挑了是么……” 说到这里,全冠清转向身旁其他丐帮弟子,压低声音说道: “咱们万不能就这么听信谣言,放松了警惕。 这位公子虽是乔爷的熟人,可却也来路不明。 他能出现在此处,其中许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咱们不得不防……” 丐帮众人听他说的有理,虽不言语,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却变得颇为谨慎。 乔峰听了全冠清这话,心中颇为恼火,可因为清楚孟修远的武功、为人,所以他却也没说什么,只静待那些弟子去打探的结果传来,一切自然明了。 果然,片刻之后,数名丐帮弟子一起跑了回来,脸上都满是喜色: “帮主、诸位长老,这位公子爷所言不错,大殿之中的西夏畜生都动弹不得了!” “对的对的,死了好多,能喘气的也都被点了穴道。” 在场众人听闻此言,再没有了不信的道理,不由心中巨震,看向孟修远的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想起刚才面对孟修远的态度,一时间,众人既是羞愧、又有些惊惧,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救命恩人。 好在还未待他们开口,乔峰便先一步向孟修远道: “孟兄弟,我乔峰不是喜欢啰嗦的人。 但今日之事,我还是要代丐帮,再次谢谢你。 若非有你,单以我乔峰一人之力,恐怕今日之事不会这么顺利。” 乔峰心中明白,今日若没有孟修远出手,那即便是他亲自带着丐帮众人与西夏一品堂交手,虽一定也能大胜,却绝避免不了伤亡。 丐帮众人听闻乔峰此言,赶忙一个个点头附和,皆是恭敬地向孟修远行了一礼。 孟修远见状并不在意,甚至不太想理会这丐帮众人,只微微一笑,朝乔峰道: “乔大哥,无需如此。 我早便说过,我来这天宁寺,跟丐帮无关,而只是想给那两个小和尚无辜死去师父师兄们讨个公道而已。 你也知道,我这人生平好管闲事。 只要力所能及之处,遇到这般不平之事,都是不会放过的。 这些西夏一品堂的武士虽数量不少,可却没有真正的高手。 我对付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自然也就算是能力之内……” 丐帮众人听闻孟修远此言,不由对他人品武功皆是十分佩服。 只不过这丐帮的叫花子们骨头硬,而能站在这里的,又都是丐帮有头有脸的高层,谁也没有熘须拍马的习惯。 所以,众人只是于心中赞叹,暗道是这乔帮主不仅自己英雄了得,所结交的朋友也是颇为不俗。 再想到丐帮将来在江湖上多了这么一个强援,不由个个欣喜异常。 却不想,孟修远的下一句话,便打破了这场中的和谐氛围,让丐帮众人十分难堪: “乔大哥,这天宁寺的闲事我管完了,现在要管管你的了。 我听说,有人诬陷你杀了丐帮前任副帮主马大元,可有此事?” 孟修远此言一出,场中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面色各异,齐齐看向孟修远,不知道他这个外人怎的会突然提出这事。 就连乔峰自己,都是摇了摇头,朝孟修远劝道: “孟兄弟,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这你就别管了。 此事关乎我丐帮声誉,又与我身世相关,实在是牵涉颇多。 你乔大哥虽功夫未必及得上你,但自认也不是无能之人。 我一定会将其中缘由查清,不会让人平白污了我的。” 丐帮众人听了乔峰这话,不由纷纷点头,以示赞同。 别看他们都是些叫花子,可作为这天下第一大帮的一众高层领袖,眼前这丐帮长老们却是颇为骄傲。 哪怕孟修远刚刚算是救了他们的性命,可谁也不想见这么一个外人,掺和到丐帮的内部事务当中去。 孟修远见此情形,非但没有罢休,反倒是哈哈一笑,朝着乔峰朗声道: “乔大哥,你可是误会我了。 我管闲事,可不只是为了让你高兴,更是为了要让我自己高兴。 无辜之人平白受冤,我不见也罢,只要是见了,那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是要管上一管的,否则我心中便不痛快。 包括乔大哥你在内,哪个若是看不惯,自都可以过来和我过过手。 只要是能胜我一招半式,我当即转头便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刚刚看起儒雅谦和的一个年轻人,说起话来竟是会突然变得如此盛气凌人。 乔峰心知孟修远平素行事风格并非如此,只是真的关心他,才会故意说出这番话来。于是也不好同孟修远再辩驳,只是虎目微垂,默默想着此事该如何解决。 而余下在场众人,听得孟修远这番话,则是心中都颇有不忿。哪怕知道孟修远武功高强,可也不愿见这么一个年轻小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其中丐帮吴长风吴长老性子最为耿直,当即抽出随身的鬼头大刀,上前一步对孟修远大声道: “这位孟公子,老叫花子我被你所救,本应该念你的恩情。 只是你行事太过霸道,非要管我帮中的私事。 为了丐帮声誉,我即便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可也要向你讨教两招!” 说话间,这吴长老从人群之中一跃而出,直接提刀向孟修远头顶噼来。 只见这吴长老刀法凝重,斜砍横削,似乎不成章法,出手先是很慢,而后突然间快砍三刀,白光闪动之间威力不俗,用的正是其成名刀法《奇门三才刀》。 孟修远见状,既不躲也不闪,反倒是在其刀势最盛之时,突然伸出手,以《天山折梅手》的擒拿手法向其抓去。 两人身形一错,只须臾之间,那吴长老的鬼头大刀便是已经握在了孟修远的手上。 “你?!” 吴长老生平从未被人胜得如此干脆过,一时间颜面丧尽,不由急火攻心、眼前一黑。 只是未待他倒下,却突地感觉到身子被一轻柔力量扶助、向后倒退了几步,随即又是手上一沉,这吴长老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丐帮的人群之中,那柄鬼头大刀也已经回到了手上。 丐帮众人见此一幕,皆是心中一凛,眉头紧皱。 自乔峰以下,丐帮六位长老,武功不过都是在伯仲之间。这吴长老竟是被孟修远一招夺取了武器,那其他长老上场,也大概不会有什么不同。 一时间,在场众人亲眼见识了孟修远的武艺,心中再没有侥幸,知道眼前这人虽然年轻,却真是一个绝顶高手。 于此,自是没有人再敢站出来向孟修远挑战,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丐帮众人就此作罢了。 人群中间,那“反乔峰阵营”的领导者全冠清先是横挪几步,悄悄躲到场中功夫最高的谭氏夫妇身后,随即突然开口,听着好似正气凌然、实则内里阴阳怪气地说道: “乔爷,你这位朋友武功确实高绝,实在是了不得。 只是你请他来,便是想要让他用功夫,来欺压咱们丐帮兄弟们么? 呵,恐怕你们功夫再高,却也不能把假的变成真的、把黑的变成变成白的!” 这全冠清一番话十分阴险,听得乔峰眉头紧皱,暗道孟修远再这么鲁莽行事,许是会适得其反。 因而他不由想要出言制止孟修远,让他莫要再这这样下去。 只是他尚未开口,孟修远便先微微一笑,朝那全冠清道: “你有话,为么不站出来同我说,而要躲躲藏藏的呢?” 话音未落,孟修远便已冲出,身形直奔那人群之中全冠清而去。 “孟兄弟,冷静些!” 乔峰怕孟修远冲动,赶忙全力冲上去前去想要阻止。只是孟修远先他一步启动,乔峰的速度再快,却也终究与孟修远差了些,只能眼见其脚踩凌波微步、身形如疾风幻影在人群之中穿梭。 事出突然,众人全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孟修远已经提着那全冠清的肩膀,又从人群之中窜出,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全冠清刚才说话时表现得临危不惧的样子,可此刻到了孟修远的手上,却是当即额头上便已经冒出了冷汗,身子不自主地微微颤动,声音嘶哑地开口朝孟修远问道: “你……你要做什么? 我丐帮的诸位兄弟可都看着呢,你此刻伤我,便更是坐实了乔峰的罪行!” 孟修远闻言一笑,只道是这话好像有些耳熟,刚才在什么地方听过。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立马为难这全冠清,只是将他那瑟瑟发抖的身子放到一旁,而后朝着丐帮众人澹然道: “诸位说我恃强凌弱也好,说我多管闲事也罢。 可我今日,就是要将乔大哥的事情问个明白,不想这事再拖延下去。 不知到底是哪位说他谋害了马大元,还请出来对质。” 丐帮众人见孟修远虽然动手,却一直没有伤人,而是真的只是想要问清其中状况,不由稍稍安心了下来。 人群闪开一条路,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身子窈窕的少妇。 那少妇微微低着头,向孟修远盈盈一拜,柔声说道: “未亡人马门康氏,参见这位孟公子。 您有何事情,都请问来便是。 想来公子武功高绝,却也不会用来欺负我这么一个妇道人家。” 孟修远见这马夫人主动站出来,不由心中一喜,只道是事情成了。 要论心思歹毒狡诈、言语引人同情,十个孟修远,也抵不过眼前这马夫人康敏。 可孟修远既然如此行事,自然是有所依凭的,不是真的鲁莽。 自得那《上清黄庭外景经》以来,孟修远每日诵读,哪怕每日赶路时都要抽出些时间,从未有过懈怠。 如此,多日以来,孟修远除了精神逐渐旺盛,也渐渐有了一些其他的细微变化。 比如他原来所学的《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孟修远此刻想起,就突然冒出许多感悟、多了许多变化。 此刻试着用在这不通武艺的康敏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孟修远眼中精光一闪,盯着康敏那柔媚的双眼,轻声道: “马夫人,我前段时间去了大理一趟,途中结识了许多朋友。 其中一位段正淳段王爷,让我印象尤为深刻。 他为人风流,一生有过许多女人,个个都为他倾倒。 可他却对我说,他最爱的却是一个叫小康的姑娘,只可惜是终未能成双成对,为此牵肠挂肚了十年……” 丐帮众人听孟修远言语轻佻,只道他竟是专门来羞辱丐帮的,不由一个个怒上心头、红了眼睛。 就连一旁的乔峰都听不过去了,眉头紧皱,朝孟修远呵止道: “孟兄弟,莫言胡言,此事关乎马副帮主声誉!” 孟修远见状,浑不在意,只继续看向那马夫人。 而这康敏从孟修远的眸子里,好似见到了段正淳的身影,不由动情一声惊呼: “段郎……段郎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么,那他为何不来找我?” 此言一出,场中当时寂静,丐帮众人面色古怪各异。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0 移魂大法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前文说过,《九阴真经》之中的那门“移魂大法”听起来神乎其神,好似能控人心智、夺人魂魄,但其实根本来说,不过是催眠术与武学真气的结合应用而已。 孟修远从未精研过其中门道,用起来并不熟练,大多是生搬硬套。 过往孟修远少数用过几次这功夫,都是要先将人穴道点住、置于安静之处,一点点来施展术法,才能让对方一点点被带入到特殊的状态之中,老实讲出他所需要的情报。 如此行事,有效是有效,但是制约也是颇大。 而自诵读那《上清黄庭外景经》之后,孟修远今日再用这‘移魂大法’,此时效果好了不少。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几个眼神的引导,便使得这不通武学、没用内功的康敏渐渐陷了进去。 于此时,这马夫人康敏处于一种浅催眠的状态,身形、言语皆如常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唯有眼神之中,略显一丝迷惘,还因为他面向孟修远、背朝丐帮众人,没有被看到。 因而,在场众人即便心中奇怪,这康敏怎的会如此不知廉耻、不分场合地说话,可却也没有猜到,是孟修远使了手段。 孟修远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当即继续开口,循序渐进地引导道: “马夫人,段王爷确实颇有苦衷。 他同我说过,那日听到你和马副帮主成了婚,他悲痛欲绝,十分后悔没有将你带回大理,三日三夜没吃一口饭。 只是你既有了归宿,他再来探望你,不免会连累你。 马副帮主是丐帮中大有身份的英雄好汉,段王爷若再来跟你不清不楚,既对丐帮不敬,又于你有害,所以只得强压下思念之情。 直至最近,他听闻了马副帮主去世的消息,才变了想法,想要来中原再来寻你。 只是段王爷又考虑到马副帮主死因成疑,你此刻若是就这么随他离开,恐对你的名誉不利。 所以,他便也托我帮着调查其中缘由,弄清楚马副帮主死因。 直至真相大白之时,他才好来接你,弥补过往的遗憾,娶你为镇南王的侧妃,和你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夫妻。” 丐帮众人听闻孟修远此话,一个个不由得脸色十分难看,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可是想到刚才康敏那一声哀怨婉转的“段郎”,众人心中也明白,眼前这位马夫人,许是过去真的和那大理镇南王有过一段交往,并非孟修远胡言。 因而,一时间他们倒也不好出言呵斥孟修远,只得紧咬着牙根,听这康敏接下来要怎么说。 却不想,这马夫人闻言之后,只稍稍一愣,随即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情说道: “哼,他说得此话,就好似我是个薄情的女人,只有他挂念我,我不挂念他一样。 他远在大理,我要打听他的讯息,可有多难。 我身在信阳,这一颗心,又有哪一时、哪一刻不在他身边? 好在他倒还有些良心,没真的忘了我……” “移魂大法”的影响下康敏这一段话动了真情,言语之间媚态横生。 只听她声音腻中带涩,软洋洋的,说不尽的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荡气回肠,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消。 然而她的说话又似纯出自然,并非有意的狐媚,可谓是媚骨天生。 在场丐帮众人听得她这一番话,年纪大些的尚能把持得住,年轻的却是都忍不住脸上一红,一双双眼睛下意识地往马夫人缟素之下的窈窕身段细细瞧着。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喜,赶忙继续运使“移魂大法”,出声追问道: “马夫人,你只要将真正害死马副帮主之人说出来,我就好回大理同段王爷交差,让他来中原迎娶你。 如若在此讲来不方便,你可以小声些,只同我一个人说便好。 你不必怕谁报复,我既答应了段王爷此事,自是会护你周全。在场这些人便是一拥而上,却也奈何不得我。” 孟修远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康敏受他影响一开口,便用内力将其声音发散出去,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只可惜,康敏虽受“移魂大法”的影响已经渐渐深入,可她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在关键时刻竟是下意识地进行了精神抵抗,一时间愣在原地并不言语。 作为一个没有武功在身弱女子,原着中康敏能迫得无数丐帮英豪为她所用、陷害得许多人身败名裂,除了美色出众以外,靠得更是那深沉心思。 因而哪怕在孟修远“移魂大法”的影响下,她最终竟还是先软软问了一句: “孟公子,你说是段郎要问我这事,可我怎的能相信你? 只要你证明清楚了,我便告诉你……” 她此言一出,丐帮人群之中,已经有许多人心乱了。 其中执法长老白世镜第一个沉不住,大喝一声,从人群之中跳了出来: “康敏,你这个荡妇! 我马兄弟尸骨未寒,你便在这里与外人不清不楚,对得起他么?! 什么‘身在信阳,心在大理’,简直无耻之极,败坏了丐帮声誉。 众弟兄听我号令,一起拿下她,帮规处置!” 作为执法长老,白世镜说话自然是好用,只见得一声令下,人群中便窜出数名丐帮执法弟子,一起往孟修远和马夫人这边冲来。 白世镜知道孟修远功夫厉害,不敢硬拼,只想着借着众弟子的掩护,于混乱中拿下那马夫人让她别乱说话。 因而,他从怀中取出一对破甲钢锥,直往马夫人的后背刺来,全无留手。 孟修远见状只微微一笑,对着那白世镜说道: “执法长老这么着急,不让马夫人把话说完,可是有什么事情心虚了?” 说话间,孟修远右手食指连点,一道道罡气指力射出,将那些执法弟子接连点住穴道定在了原地。 白世镜的功夫高些,大喊了一声“放屁”,随即便开始竭力用手中的破甲钢锥抵挡孟修远的指力,技艺倒是颇为娴熟。 可毕竟双方功力差距太大,他刚挡了两道指力,便觉得小臂一麻,钢锥脱手飞出,随即同样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丐帮众人见得如此场景,皆不由愤慨,那执法长老白世镜向来义正辞严,铁面无私,丐帮弟子对他都颇为敬重。现在看他在孟修远手上吃了亏,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只是自从刚才孟修远与马夫人问答开始,事情便处处透露着古怪,让人摸不清头脑。白世镜这突然暴起伤人的表现,确实也大为不合常理,让人不由心生诧异,联想到孟修远刚才所说那“做贼心虚”的说法。 于此时机,人群之中的全冠清突然出言转移话题,向一直沉默的乔峰道: “乔爷,你便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孟公子,如此对待咱们丐帮自己的兄弟么? 无论如何,这白长老作为执法长老,代表的可是咱们丐帮的脸面!” 他话一出口,旁边那同样在杏子林中极力打压乔峰、揭穿他契丹人身份的老乞丐徐长老同样附和道: “全舵主说得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丐帮名誉受损。 马副帮主尸骨未寒,康敏这荡妇便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表现,也不怪白长老动手。 乔峰,若你心中还念着一点丐帮对你的恩情,就别让这位孟公子再放如此放肆下去了!” 两人其实都是一个心思,他们明白,在场丐帮众人便是合起来,也全然不是孟修远的对手,所以只能用丐帮大义来要挟乔峰,让他出手制止孟修远再说下去。 乔峰闻言,皱眉略一思考,随即便开口朝孟修远道: “孟兄弟,他们说的对。无论如何,丐帮百年声誉,不能就此而毁……” 孟修远知道乔峰为多年兄弟情义所困,所以也不理他,只笑了笑说道: “今日之事到此地步,我定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既然为丐帮声誉考虑,那叫外人都走开些,只留下丐帮弟子便好了。” 乔峰想了想,觉得孟修远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便转身而去,在人群中与智光大师、赵钱孙、谭氏夫妇、单正父子等一众外人客气行礼,随即将他们请到天宁寺的西厢房之中暂且休息。 全冠清和那徐长老见事情如此发展,虽心中着急,却也没有理由阻止。 孟修远不理他们,转而望向那康敏,继续开口道: “马夫人,你也看到我刚才所用的武功了。 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你不会不认识吧?” 马夫人此时受“移魂大法”的影响愈发深入,恍忽间点了点头,朝孟修远道: “对的,这功夫我见段郎用过……你确实是他派来的。 那我便告诉你,你快让段郎来接我。 大元他,就是……就是……” 马夫人此时凑到孟修远耳边,小声道: “就是那白世镜杀的,他想和我在一起,又怕被马大元发现……” 孟修远早就做好了准备,以内力放大康敏的声音。因而她虽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在场丐帮众人皆清楚听见了,不由都是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被点住穴道的白世镜。 其中乔峰反应最为激烈,先是一愣,随即便如疾风幻影一般朝那白世镜冲去,一掌拍在其胸前、解开了其穴道,掐着他的脖子似一只发怒的雄狮般问道: “马副帮主,可真是你杀的?!” 孟修远以一阳指的指力点住白世镜,本来乔峰要解其穴道,也没那么容易。只是他此时不顾白世镜是否受伤,一掌勐然拍去,以磅礴真气冲破其经脉,穴道也就自然解了。 白世镜咳出一口鲜血,恢复行动之后,第一时间既没有没有回答乔峰的问题,也没有看向点住他穴道的孟修远,反而是望向那马夫人,鼓足全身真气大声怒喝道: “康敏,你这贱人! 你以为你能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再去和那大理王爷逍遥快活么?! 你做梦! ” 说着,他转过来看向乔峰,极力地解释道: “是这贱淫妇出的主意,是她逼我干的,否则我绝不会谋害马兄弟的!” 听得白世镜此言,丐帮众人当即对事情真相再没有了什么怀疑,乌泱泱地围了过去,纷纷朝着白世镜破口大骂。 而那马夫人听了白世镜如此饱含内力的一声大喝,当即被从“移魂大法”的影响中惊醒,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难看,惊恐地看着孟修远: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施了什么妖法?! 我怎么会说那些……” 孟修远闻言一乐,笑道: “不过一点小伎俩,诱着你说出心底实话而已,不算什么。” 听得两人这番交谈,丐帮众人不由恍然,心中的迷雾渐渐散开。他们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这马夫人的状态一直好似有些问题,对孟修远的问题回答得如此彻底。 于此时,丐帮众人当中,脸色最为难堪可就是那徐长老和全冠清了。 听到孟修远竟有这般本事,做贼心虚的他们可谓是十分慌张。眼见着这不争气的白世镜竟是被诈得承认了罪行、印证了马夫人的话,他们便是想要抓着孟修远“使用妖法、控制人心”这一点来狡辩,却也是做不到了。 眼见大势已去,两人索性趁着此时场间混乱、没人注意他们,悄没声地往人群外围一点点挪去,想要早些逃离。 可孟修远自是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离开,转而朝马夫人又开口道: “还有谁同你一起有意诬陷我乔大哥,你一同说出来。 莫要逼得我动手,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吃。” 这马夫人心思沉着,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说实话,只装作可怜地道: “小女子也不过是身不由己,哪里说得上是有意诬陷乔帮主。 实在是那白长老拳脚相加,逼我没有办法,只得听从他的安排,将大元的死怪在了乔帮主头上。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管他是十四五岁的娃娃,还是八九十岁的老公公,见了我都不免要风言风语,摸手摸脚,只好说爹娘不积德,生了我这么副模样,叫我一生吃尽苦头就是了……” 孟修远闻言,见这女人至此竟仍是在耍心眼、意图挑拨,不由摇了摇头,暗叹那白世镜骂得没错。 一个“贱”字虽然刻薄,但这康敏也确实值得。 孟修远没有耐心再听她胡扯,凝了数枚冰片,全以《生死符》的手法射入了这康敏的体内。 对付这种女人,用这手段再合适不过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1 曼陀山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生死符”之下,再没有什么撬不开的嘴。 康敏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奇痒过后,很快把她和全冠清、徐长老的那点脏事都交代清楚了。 丐帮众人闻言惊掉了下巴,从没想过,一个寡妇竟能牵涉到如此多的丐帮高层。 那两人虽也想狡辩抵赖,但康敏将其中细节经过说得太过详尽,听得大家面红耳赤,都知道做不得假。 待事情明了,众人不由又起了疑问,不知这康敏到底和乔峰有何仇怨,竟是为了对付他,爬上了这么多男人的床,不惜连自己丈夫都杀了。 而事情的真相,则是很让人感慨。 “乔峰你这狗贼,你这猪狗不如的契丹胡虏,今日你我落到这般田地,全都是你的错。 若非你这傲慢自大,不将人家瞧在眼里,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康敏心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又受了孟修远“移魂大法”的引导,所以临了之时被逼问起行事动机,便也不再伪装,对着乔峰破口大骂。 丐帮众人闻言大怒,冲上来对她拳脚相加,却是被乔峰拦住。 这位乔帮主心中十分好奇,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眼前这女人,当即上前冷声问询。 康敏心中怨气深沉,盯着乔峰狠狠道: “两年前的洛阳百花会,你凭什么对我不理不睬?! 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群臭叫化的头儿,有什么神气了? 那天百花会中,我在那白牡丹旁这么一站,会中的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神魂颠倒地瞧着我? 只有你,只有你……哼,百花会中一千多个男人,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 你难道没生眼珠子么?!” 乔峰及丐帮众人闻言皆眉头深皱,谁也不相信这恶毒女人害了这么多人,竟只是因为乔峰少看了她一眼。 康敏哈哈大笑,眼神愈发怨毒: “我今天必死无疑,骗你干什么。 我本来无力报复,只能在心中咒你一辈子,好在老天爷有眼,那一日让我在马大元的铁箱中发现了汪帮主的遗书,知道了你契丹狗贼的身份。 我要马大元当众揭露,哪知他非但不听我话,反狠狠骂了我。 那不成器的东西,向来对我千依百顺,今日居然敢造反,我自是也不能让他好过。 正好后来那白世镜来家中做客,我糟蹋自己身子,引得这老色鬼为我着了迷。老色鬼要跟我做长久夫妻,便杀了马大元……” 康敏话说到这里,一切便都已经真相大白,可无论是丐帮众人,还是乔峰自己,都不由为这女人的歹毒而后背发凉。 片刻之后,这股惊惧转变为愤恨,无数丐帮弟子无需命令,当即忍不住一拥而上,“淫妇”、“毒妇”地大声骂着,同时手脚棍棒皆落在这康敏身上。 来不及发出几声痛呼,只片刻间,这康敏便被打得没了声息,留下一具血肉模湖的遗骸,全看不出刚才那风情万种的样子。 孟修远只远远瞧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 天宁寺中事了,乔峰被洗清了冤屈,可却没有留下继续做丐帮的帮主。 毕竟他此时契丹人的身份尚未查清,即便是丐帮众人不在乎,他自己也不愿意就这么不清不楚。 “孟兄弟,咱们回家吧。” 乔峰虽是豪爽英雄,可此时说话,却也不免略显有些悲凉。 孟修远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当即在前面引路,直往那花谷而去。 同在无锡城周边,天宁寺距离花谷算不上多远。以孟修远和乔峰二人的脚力,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已经到了近前。 山坡上,乔峰驻足而立,远远看着灿烂花海之中的那几间精致小屋,不由心生感慨道: “孟兄弟,你有心了。 爹娘一生勤勉节俭,老来却能住在这般仙境一样的地方,实在是很好。 你比我这做儿子的,还要更称职一些。” 言罢,乔峰向屋子大步走去,孟修远则是留在山坡上,没有同行。 毕竟涉及乔峰身世,这是乔三槐一家的私事,孟修远即便再感念二老的养育之情,却也不好参与进去。 如此,只见乔峰高喊了一句“爹、娘,孩儿回来了!”,背影便闪入了那屋子之中,随之而来,是乔大叔、乔大娘那惊喜的声音。 孟修远暗自摇了摇头,不愿再听下去,索性在山坡上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调息凝神、静心运功。 直至许久之后,他眼皮微微一跳,再睁开眼睛,果然见那乔峰已经屋中走出,正往他的方向行来。 “孟兄弟,我有些事情,要往少林寺去一趟,叩见我的授业恩师玄苦大师,请他赐示真相。 爹娘……爹娘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便也放心了。 将来我不知何时还会再回来,在此之前,便拜托你再照顾他们一段时间。” 乔峰虎目之中微微泛红,显然刚才在屋中,已经与乔三槐夫妇将事情都已经了解清楚。 孟修远见状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乔峰一代英雄豪杰,自己的身世之事,自是能弄清楚的,孟修远也没有理由跟着掺和太多,似跟屁虫一般事事陪着。 更何况这马夫人之事已经解决,乔峰此时身上再没了什么冤屈陷害,行事自然也就没有了顾忌。 临别之际,孟修远想了想,只同他嘱咐了几句: “乔大哥,你若要去少林寺找玄苦大师,我建议你快些赶路。 数月之前,我之所以一回到家,便将乔大叔、乔大娘送来这江南之地隐居,除了让他们享福以外,更有隐情。 当时我在村子周围,发现了不知名的高手踪迹。我本以为是冲着我来的,怕连累大叔大娘,赶忙让他们转移位置,莫要受了连累。 只是现在想来,那藏头露尾之人,似是更和你有关,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他本想对乔大叔、乔大娘不利,现在寻不到他俩,许是会对你其他亲近之人动手……” 乔峰闻言眉头紧皱,心中大惊。 他知道眼前这位孟兄弟可不是会胡言乱语之人,不仅武功高绝,做事更是从来都没出过岔子,一出手便帮他解除了天大的冤屈。 此刻孟修远虽语出突然,却也一定不会有错。 乔峰担忧恩师安危,当即也不做犹豫,朝赶忙孟修远一拱手道: “大恩不言谢,孟兄弟助我良多,我乔峰都记在心里。 将来待我查明身世,无论我是汉人也好,契丹人也罢,必报答今日之恩情。” 言罢,乔峰又是朝孟修远深深行了一礼,便径转身往花谷之外飞奔而去。 …… 这之后,孟修远便就在这花谷之中,陪乔三槐夫妇住了月余。 乔峰身世被揭破的事,对老两口的冲击不小,心里既由埋藏三十年秘密被发现的惶恐,又有爱子离去的难过。 好在日子稍长,在孟修远的劝慰之下,老两口渐渐心情缓和了一些。 趁着这段时间,孟修远想乔三槐夫妇说了一番那大理不老长春谷的事情,询问他们的意见,看看愿不愿意去那里颐养天年。 大叔大娘为孟修远所描述的那片世外桃源的景象所震撼,听到那里的人能活一两百岁便更是惊讶,只是待最终决定的时候,他们却是毫不犹豫地便双双拒绝了。 老两口表示,能住在这似人间仙境一般的江南花谷之中养老,已经是十生十世修来的福分了,再不敢奢求更多。 孟修远闻言,也没有再多劝。因为他明白,这老两口心中许是还盼着他们的“峰儿”终有一日还会回来,不想移居去那偏远的大理。 如此,时间静静流过。 待这一日,薛神医和石清露突然归来,身后还带着他们那六个师兄弟,一齐到了这花谷之中。 问其缘由,原来是他们八个去那天聋地哑谷拜见过师父师祖,将那丁春秋送到之后,便被苏星河当即又派了出来。 “师父再三嘱咐,让我们一定要侍候好掌门师叔祖,事事听您的吩咐。 他说,师叔祖除了那狗贼丁春秋,是为逍遥派立了大功,他和师祖两人都是感激不尽。 待将来师叔祖您有时间,还请再往天聋地哑谷一行,他和师祖也好当面感谢。” 函谷八友恭恭敬敬地跪在孟修远面前,向他磕头禀报。 看这八个活宝脸上高兴的模样,显然是已经被重新收回到了逍遥派的门楣之中。 孟修远见状无奈一笑,本想着当即把他们驱散,让他们各回各家、做自己的事情去,莫要在眼前碍事。 不过再一细想,自己不可能在这花谷之中久待,乔三槐夫妇又刚刚经受挫折,身边确实需要些有乐子的人相伴。 索性,孟修远便将这函谷八友全都留了下来,嘱托他们倾尽自己所能,替他照顾好乔三槐夫妇。 这八人虽性格有些奇怪,但本质还是好的,而且个个身怀绝艺,所以孟修远这命令一下,他们很快就将其执行得十分妥当。 八人各施所长,要么是给二老弹琴奏曲,要么是教二老画画下棋,要么是给二老读书讲故事,要么是唱戏解闷。 总之没用得多久,这花谷好像便是化作了一个颇为高级的“老年人活动中心”,极大的丰富了乔三槐夫妇的文化娱乐生活。 就连那帮不上忙的巧匠冯阿三,也是尽了不少力气,给谷中建了好几座漂亮的新房子、打造了许多精致绝美的家具物件。 老两口被这八个活宝天天围在中间这么闹着,却也没工夫再去想乔峰的事情。 孟修远见他们一个个确实卖力,把乔三槐夫妇照顾得很好,不由心生感激。 因而临走之前,孟修远尽可能地指点了他们一番,甚至是将《小无相功》中的一部分内容用心简化,又创成一门相对易学的内功,毫无保留地都教给了他们。 这八人只要照此修行下去,将来功夫超过他们师父苏星河,也不是没有可能。 …… 如此,待事情全都安排妥当,孟修远便和乔三槐夫妇告别。 此时丁春秋、乔峰的这些杂事,他都已经处理完毕。 下一步,自然是要为自己考虑,继续去在自己的武学之路上追寻突破。 孟修远计划,先就近去那曼陀山庄的“琅环玉洞”之中借阅一番天下武学,然后便转而直取天山,找那位大师姐讨教一下《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秘密。 如此,他一出了花谷,便先往西面太湖方向行去。 巧的是,孟修远刚行至无锡城附近时,竟是便遇到几位熟人。 “孟兄,孟兄!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孟修远寻声望去,见正是那多日不见的段誉,正高兴地朝他打着招呼。 段誉身边两个美丽的女子,一个是王语嫣,一个是阿碧,却是没见到那阿朱的身影。 待三人走到近前,孟修远出声询问,才听闻,原来是他们三个这些日子已经往少林寺去了一趟,见到了慕容复的面,而后又被赶了回来。 “表哥嫌我在他身边碍事,不许我跟着,反倒把阿朱留下了……” 王语嫣的表情暗然,显然是十分难过。 段誉赶忙劝慰王语嫣放宽心,自己却忍不住嘴角带上了笑意。 孟修远见状一乐,也不在意他们这少年男女心中的那点情爱,只出言问道: “段公子,你们去那少林寺时,可听闻寺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段誉闻言一愣,细想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孟兄为何会有此一问?” 孟修远微微一笑,也不答他,只是心中颇为安慰。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显然乔峰少林寺之行很是顺利,并没有出得什么意外。 段誉见孟修远不回答他,也不在意,只是一再谢过了孟修远那日救命之恩,而后便带着王语嫣和阿碧两人想要离开,说是要护送她们回家。 两个女孩听了段誉此言,都觉得有些无奈,她们这都到了家门口了,又何须段誉再“护送”。只是碍于情面,一时不好说出口。 孟修远见状也不犹豫,当即对着王语嫣和阿碧道: “我恰好也要往曼陀山庄一行,只是我并不认路,可否让两位姑娘替我引路?” 王语嫣闻言,略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孟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愿意来我家中做客,小女子本来荣幸之至。 只是不知公子去我家,所谓何事? 我母亲……我母亲她脾气不大好,我怕她冲撞了公子这般高人……” 段誉闻声,赶忙附和道: “对啊,孟兄,王夫人确实不太喜欢外客拜访。 我上次差点都被她砍断手脚,当做花肥埋了……” “砍断手脚,当花肥?” 孟修远闻言眉头一皱,略一回忆,好像确有这么一件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2 琴韵小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段誉此言一出,孟修远倒还好,王语嫣却是先有些不高兴了。 她怕段誉的话,会让孟修远对曼陀山庄、对王夫人心生不满,因而不由蛾眉微皱,轻声朝段誉道: “段公子,我母亲确实脾气不大好,上次见面时得罪了你。 可那也是你偷偷闯入我曼陀山庄,坏了规矩,才有的事情。 孟公子救了我的性命,又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隐世高手,他若想来庄中做客,我母亲必定不会对他无礼的……” 段誉听得王语嫣话中责备之意,不由当即慌了心神,赶忙摆手摇头,竭力解释道: “王姑娘,你误会我了,我绝没有抹黑令慈、不让孟兄去曼陀山庄的意思……” 说着,他赶忙转过身来,朝孟修远弥补道: “孟兄,刚才都是我胡言,你切莫放在心中。 太湖之上景色极美,水面上全是荷叶,清波之中,绿叶翠盖,清丽非凡。 那曼陀山庄之中更是遍布茶花,你一定要去一看!” 孟修远见段誉这般模样,不由暗自一笑,也没太在意。 穿越三十年,记忆之中的印象已经模湖。王语嫣母亲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孟修远实在是记不清楚太多细节。 不过,这并不影响孟修远往琅环玉洞一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王夫人,对孟修远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因而面对王语嫣的疑问,他坦然答道: “王姑娘,事情说来其实也很简单。 我去曼陀山庄,是想要到你家中的‘琅环玉洞’之中参观一番,浏览一下其中武学。” 王语嫣闻言一愣,言语间有些为难: “这……孟公子武功高绝,本就已经于江湖中没有敌手。 想来所谓浏览武学,也只是想要参考借鉴。 只是,那琅环玉洞想来是我娘亲自掌管,我恐怕做不了主……” 王语嫣实在是没想到,孟修远这一开口,就犯了江湖中人的大忌讳,竟是要到别人家中学人家的功夫。也就是她教养深厚、知书达理,才能在开口时仍保持着温和的语气。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朝王语嫣解释道: “王姑娘莫要误会,我去那琅环玉洞之中借阅,早已得了其真正主人的首肯。” “琅环玉洞的真正主人?” 王语嫣闻言,有些没明白孟修远到底是什么意思。琅环玉洞在她家中这么多年,主人除了她母亲王夫人,还能有谁? 孟修远点了点头,认真道 “对的,琅环玉洞的主人,也就是你的外公,逍遥派前任掌门无崖子。 十年前,他便答应了我,让我可随意去看他在琅环玉洞之中的那些藏书。” 孟修远说这话,可没有骗人家小女孩。 当年天聋地哑谷之中,无崖子便确实已经答应了孟修远,他当年得来的那些武学收藏,都随便孟修远去学去看。 现在孟修远登门观书,自是在情理之中,即便那位王夫人不欢迎他,那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外公无崖子?我从没听母亲提过……” 王语嫣闻言略有些茫然。 不过她听孟修远都这么说了,自也不好再多问,当即向着孟修远盈盈一礼,而后恭敬答道: “孟公子所言,那自是不会有错。 还请公子稍作等待,咱们现在到太湖边找只小船,即刻便可出发。”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轻道感谢。可一旁的段誉却是一愣,下意识朝王语嫣道: “王姑娘,现在便去找船,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咱们不是早答应了阿碧,要先陪着她去无锡城里逛一逛,买她那馋了许久的‘玫瑰粽子糖’么?” 阿碧性子温雅,自认作为慕容复的丫鬟身份不够,所以从见了孟修远,一直便在旁边恭敬倾听,半点也没敢出言。 此刻突听得段誉提到她,不由身子一颤,急忙摆手道: “啊唷,段公子,我买不买那粽子糖,又算得了什么,你勿要多言。 若因为我一个小丫头,耽搁了孟公子的大事,那我可担待不起……” 阿碧一急,话音之中不免带上了这江南水乡的吴农软语,倒是颇为悦耳。 不过她此时心情,却不如自己的声音那么美丽。 月余之前的那次相遇,阿碧记忆犹新。 当时孟修远出手救了她与阿朱两人,阿碧只道是遇到了一个潇洒俊逸的少年侠客,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听王语嫣说,这位孟公子武功高绝,甚至超过她家慕容公子,阿碧还有些不服气,心中暗暗埋怨这王姑娘怎的总替外人说话。 可后来,孟修远和乔峰走了没多久,天宁寺那两个小和尚便跑了回来同他们求救,说是孟修远一人强杀入了寺中,正在与那些西夏武士大战,求他们去帮帮孟修远,莫要让他白送了性命。 四人闻言,虽无力救人,可也经不住两个小和尚的央求,只得潜入到天宁寺附近想要见机行事。 哪想到,他们刚到寺庙近前,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见许多丐帮的好汉正忙着往外搬运西夏一品堂的尸体与俘虏。 详细一问,才知道,这寺中近百号西夏一品堂高手,竟是被孟修远仅凭一己之力便全都收拾了。 又听那两个小沙弥说,孟修远是为了替他们枉死的师父、师兄们讨回公道,才朝着这些西夏人出手,一时间,三个女孩对孟修远的人品武功,无不佩服。 阿碧也是自这时候起,对这位孟公子又敬又畏。连着几日夜里,她都梦到了那些西夏高手的可怖死状,待惊醒过来,便于心中不由暗暗祈祷,希望自家公子将来万不要与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为敌。 因而现在,段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好似体贴的话,只是让阿碧感觉到压力颇大,若非她天生性格温柔静雅,现在已经忍不住要上去捂住段誉的嘴了。 可那段誉由于了解孟修远的随和性格,所以和阿碧的心思大不相同,仍然不依不饶、十分认真地说道: “阿碧姑娘,你不必担心,孟兄可是个大好人,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你住在那太湖之上,划船出来一趟不容易,自是把东西买齐了再回去才方便些。” 说着,他还朝孟修远微微一笑,确认道: “孟兄,我说的对吧?” 见段誉这幅不懂事的模样,阿碧心中愈发着急,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已经有些泛红了,可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好在一旁的王语嫣看出了阿碧的窘迫,皱眉朝段誉说道: “段公子,你又冒傻气了。 为了买几块糖,怠慢了孟公子,你这不是把阿碧放在火上烤么?” “啊……有这么严重么?”段誉闻言一惊,没想到王语嫣竟是会因为这事同他生气。 一旁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笑了笑,开口道: “王姑娘、阿碧姑娘,你们无需如此。 段兄弟说得对,咱们一起去买些东西,算得了什么事情。 我要去琅环玉洞中看书,又不急在这一时一刻。 再者,那个什么‘玫瑰粽子糖’,我听也没听过,还挺好奇的。 阿碧姑娘你到时候买了,可也要分我两块尝尝。” 王语嫣和阿碧听闻孟修远此言,不由心中十分意外。她们怎的也没想到,孟修远这么一位绝世高手,竟是一点高手的架子也没有,反倒如此好说话。 尤其是阿碧,她知道孟修远此言,是有意照顾了她、给了她台阶下,不由心中对孟修远颇为感激,赶忙俯身行了一礼。 如此,四人便也就不再犹豫,直往无锡城而去。趁着天色还早,一起在城中集市逛了起来。 一开始,因为孟修远身上的绝世高手滤镜,王语嫣和阿碧同他说话的时候,都十分的小心客气。 可待时间稍一长,两个女孩便很快发现,原来孟修远真的是个性格随和、很好说话的人。虽不似段誉那般会主动奉承、讨好她们两个女孩,但却也愿意同她们聊天说笑,直和一个普通的朋友无异。 待到天色渐晚,一行四人出了集市,来到太湖边上时,两个女孩已经略和孟修远熟一些,少了许多之前那谨慎拘束的样子。 恰好湖边有慕容家的船出来采买,阿碧当即上前同那船夫说了几句,就将小船征了过来。她让船夫上岸,自己亲自划着船桨载着孟修远三人,朝湖中划去。 小船离岸之后,阿碧面色便开始些犹豫,抿嘴给自己打气了许久,她才鼓足勇气直言道: “孟公子、王姑娘,受得我的杂事连累,此时天色已晚,要去曼陀山庄许是有些来不及了。 不如就近到我那‘琴韵小筑’,休息一夜,让我做些小菜你们尝尝……” 王语嫣闻言自无不可,只是看向孟修远的脸色。而孟修远则是笑了笑,点头道说了一句“打扰了”,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见此,阿碧心中原本郁积许久的不安情绪才渐渐消散,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脸上也多了笑容。 舟行湖上,极目望去,但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好一片人间胜景。 王语嫣和阿碧早惯了这太湖风光,不觉的稀奇。可孟修远和段誉二人却都是微微吸了一口气,望着四周湖光出神。 片刻之后,段誉突地出声朝阿碧说道: “阿碧姑娘,我上次来时,在船上听你唱歌,便觉得似是仙乐一般。 怎的你今日不唱了,是我等没有这个耳福了么?” 阿碧闻言脸上微微羞红,埋怨地朝段誉道: “段公子,你勿要乱言了。 我不过是划船的时候,喜欢随口唱些小曲,哪里敢称得上是仙音。 现在孟公子在船上,我可不敢打扰了他的清净。”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不愿因为自己而扫兴,故意朝阿碧笑道: “听段兄弟这么一说,我也挺好奇的。 阿碧姑娘生得灵秀,想来歌声也一定好听。” 阿碧听孟修远也这么说,便也不好推辞,只能先腼腆地朝孟修远说了一句“唱得不好,孟公子勿要笑”,然后略微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双飞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轻拂歌尘转。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其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声音则是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 一曲作罢,段誉听得如痴如醉,而孟修远则是若有所思,看着阿碧略有些出神。 阿碧被孟修远这么看着,不由有些害羞,柔声开口道: “孟公子,是我唱得不好么?” 孟修远闻言恍然回神,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她旁边,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船桨: “我替你来划吧,你休息一下。” 阿碧见状也不好推辞,只得笑着朝孟修远道了一声谢,走到前面坐到了王语嫣身边。 如此,阿碧指路,孟修远划桨,小船于湖上婉转曲折地行着,穿过一片片的荷叶迷宫。 半晌,水面上出现了许多菱叶和红菱,清波之中,红菱绿叶,鲜艳非凡。 阿碧顺手水中采摘红菱,分给众人。她见孟修远在划桨不方便,所以特意细心地剥了几枚红菱的硬皮,又摘了一片荷叶洗净,将那些剥好的红菱盛在荷叶之中,小心放在孟修远身旁,留得他有空时尝尝。 孟修远见阿碧如此,不由又是心中一动,看了她一眼之后,随后便若有所思、目光复杂。 段誉瞧见了孟修远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朝孟修远打趣道: “孟兄,我原来以为,你应该是那种一心追求武学,没有世俗之心的苦修之人。 现在看来,却也不尽然。 原来孟兄喜欢的,是似阿碧姑娘这般温婉秀雅的江南女子。 说来也对,阿碧姑娘这般温柔秀气,就好似从前人诗词文章里走出来的一样,确实是让人一见倾心……” 听得段誉此言,阿碧的脸颊腾地便又红了。片刻慌乱之后,她又转而神色一肃,对段誉认真说道: “段公子,你取笑于我倒也罢了。 可孟公子是何等人物,你怎可毁他的声誉。 我一个小丫头,便是再修十世,也没这个福气…… 你再讲这般玩笑,我以后就勿睬你了。” 段誉眼见阿碧这是真生气了,赶忙摇头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可却已经来不及了。连一旁一直沉默的王语嫣,看向段誉的目光都略有些责备。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哑然一笑,随即出声解释道: “误会了,我对阿碧姑娘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我看着她,不知怎的,突然地便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朋友。” 他此言一出,船上三人皆有些意外,其中王语嫣第一个开口问道: “孟公子的朋友,也是江南人么?” 孟修远摇了摇头道,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不是,她是汉人与西域胡人的混血,离江南可远着呢。 只是她和阿碧姑娘,确实有很多地方很像。 唱歌也是这般好听,人也是这般温柔体贴,总是很细心地照顾我……” 说到这里,孟修远话音一顿,好似耳边传来了一个虚虚渺渺的熟悉声音,在“公子、公子”地腻声叫着他。 三人见孟修远这幅样子,皆是一愣,他们谁也没想过,这位绝世高人孟公子,竟也有这么一面。 安静片刻,阿碧突然开口柔声问道: “孟公子,你说的那位朋友,现在在何处? 是回西域了,离得太远,再见不到了吗?” 孟修远闻言一愣,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道: “是啊,确实是离得很远,很久应该都见不到了。 还有其他许多朋友,也都和她一样。 可惜,我当时为追求武道的更高境界,走得有些匆忙。 临别之际,却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他们打一下,实在是不好……” 三人见孟修远如此,也不好多问,一个个都沉默不言。 只是于心中,他们都十分感慨,暗叹孟修远年纪轻轻,便将武功修到近乎天下无敌的境界,现在看来,却也不是没有背后的牺牲。 …… 如此湖上划船一个多时辰,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露出一角飞檐,便是到了阿碧平日里居住的那处琴韵小筑。 阿碧接过木桨,将船直向柳阴中划去,到得邻近,只见一座松树枝架成的木梯,垂下来通向水面。 众人逐一爬上岸去,见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建造在一个不知是小岛还是半岛之上。房舍小巧玲珑,颇为精雅。小舍匾额上写着“琴韵”两字,笔致潇洒。 阿碧回到自己家中,心情轻快,又是不自主地唱起了小曲。可她刚唱了两句,便被孟修远伸手拦住,道了一句“噤声”。 阿碧茫然之际,见孟修远指了指那琴韵小筑,认真道: “你那厅堂之中,正有人在交手,想来应该是有不速之客。 我替你先去看看吧……” 说着,孟修远便朝那屋舍大步走去。 阿碧闻言一愣,可眼见孟修远走在前面,心中却也十分安定,当即拉着王语嫣的手,一同朝孟修远的背影追了上去。 众人一进大厅,便见这里桌椅碎了几张,有两个人正在堂中,一站一倒,显然刚才的交手已经分出了胜负。 “风四哥!” 阿碧和王语嫣见了那倒在地上的丑陋男子,不由的惊呼了一声。因而只一眼,她们便认出,那人是那慕容复的家臣风波恶。 而孟修远则是看向堂中站着的那个番僧,不由微微一笑,开口打招呼道: “明王,天龙寺一别,咱们许久不见了。 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竟还能遇见你。” 对面那鸠摩智看到孟修远,却是显然心情没有那么好。 他身子微微一颤,深吸一口气,强握紧那略有些发抖的手,面上神色一言难尽。 “孟公子,咱们真是有缘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3 佛度三迦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见孟修远和眼前这番僧好似认识,王语嫣眉头微皱,向孟修远小心问道: “孟公子,我见这位大师好像是你的旧识……你们可是有些交情? 若真是如此,那还请公子你多多见谅。 风四哥他生平最爱和人打架,许是他见了这么一位高手,有些手痒,才做了错事……” 王语嫣怕眼前这大和尚真是孟修远的朋友,而风波恶又和他动了手,会因此给慕容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而一开口,便想着先想孟修远解释道歉一番。 孟修远闻言一笑,摇了摇头,朝王语嫣道: “王姑娘误会了,你眼前的这位,是吐蕃国国师,大雪山大轮寺的明王鸠摩智。 我跟这位大轮明王虽在大理有过一面之缘,却谈不上什么交情。 非要说来,当时还是我坏了明王的好事。 他现在心中,许是还记恨我呢。” “哦,原来如此,那便太好了。” 王语嫣听了孟修远的解释,不由松了一口气。 而站在对面的鸠摩智,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中虽有些不悦,可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叫了一声佛号,而后对孟修远客气说道: “阿弥陀佛,孟公子却是小看小僧了。 自上次大理天龙寺与公子交手之后,小僧虽因未能替慕容老先生求来《六脉神剑剑谱》,心里有些遗憾。 但细心琢磨公子绝技之后,却也是在武学上受益匪浅。 于此来说,公子于小僧可是有指点之恩,小僧又怎会记恨公子呢?” 孟修远听这鸠摩智说得虚伪,不由心中暗自一乐,便没有理他。反倒是段誉听了鸠摩智这话,忍不住开口道: “啊!原来你便是伯父所说的那个蛮横番僧,要来强抢我段氏天龙寺的武功。 幸得有孟兄出手相助,才没有让你得手……” 鸠摩智闻言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这段誉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众人这说话之时,一旁的阿碧已经将地上那个风波恶给搀扶了起来,孟修远抬眼望去,才看清了其面貌。 只见其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不过一张口,言语之间却是十分爽朗痛快: “阿碧,你不用扶我,我没事的。 不怪这位大师,是我见他有高明功夫在身,以为是今天找到了好对手,所以想和他切磋两招。 哪知我俩强弱相差太远,没过得几招,我就不明不白地躺在地上了。 还要感谢大师留手,我这才没受什么伤……” 鸠摩智听风波恶这么说,面色稍微舒缓了一些,开口附和道: “风施主客气了,小僧冒昧来访,也是有些不对。 小僧是慕容老先生的方外至交,特来老友墓前一祭,以践昔日之约。并盼得识慕容公子清范。 本想到参合庄直接面见慕容公子,只是小僧初来乍到,对这湖上水路不熟,竟是走错了地方……” 阿碧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沉吟道: “这真是不巧,慕容公子刚刚前些日子出门,至今尚未归来。 大师父若要见公子,恐怕要再过些时间再来了。” 鸠摩智听阿碧话中有推辞之意,连忙接着道: “与慕容公子无缘一面,叫人好生惆怅,但小僧从吐蕃国万里迢迢来到中土,愿在慕容先生墓前一拜,以完当年心愿。 还请小娘子行个方便,能替我指点途径。” 阿碧刚才听了孟修远和段誉的话,知道这鸠摩智用心不纯、不是什么善人,自然也不敢将他真的引到参合庄去,一时间有些为难。 好在这鸠摩智虽然厉害,可阿碧自觉有孟修远在身旁,心里便有了底气,所以也就不怕他,盈盈一拜坦然说道: “大师,你说要去拜祭慕容老爷的墓,我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于这般大事做不得主的。 不如您在我这陋居之中暂歇些时候,待我明日给你传报,让家里的大人们来接待您这位贵客。” 鸠摩智闻言,一眼便看出了阿碧心中的意思。知道她所谓的“明日传报”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真要待到明日,还不知道人都熘到哪里去了。 再一细想,鸠摩智不由心头有气,脸色微微一沉。 他是吐蕃国护国法王,身份何等尊崇?别说在吐蕃国大受国主礼敬,即是来到大宋、大理、辽国、西夏的朝廷之中,各国君主也必待以贵宾之礼。 哪知来了这慕容家,竟在一个小丫鬟面前就吃了闭门羹。 鸠摩智虽有城府,却也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下去了,皱眉说道: “小娘子,我远道而来,这便是慕容家的待客之道么?!” 言语之间,鸠摩智已经用上了内力,声音听在阿碧耳中,好似天音梵唱,又好似地狱魔音,让她霎时间脸色为之一白,额上冒出细汗,呆愣在了原地。 王语嫣和段誉见状奇怪,不知阿碧到底怎么了,用力地晃了晃她的手臂,却也没有没有作用,阿碧整个人仍似个木偶般呆站在那里。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朝鸠摩智道: “明王这么高明的功夫,怎么用来为难一个小姑娘?” 鸠摩智轻哼一声,也不答话,看向孟修远的眼神戒备中却又带着几分得意挑衅。 他用的这是密宗的“梵音秘法”,能以声音影响人的精神,算是他压箱底的功夫之一。 鸠摩智心中暗道,即便孟修远武功再高,却也未必能解得了他这秘法,不由冷眼瞧着孟修远的笑话。 孟修远见他如此,只微微一笑,直接转向阿碧,运转“移魂大法”向其轻声说道: “阿碧姑娘,明王说得没错,你确实是怠慢了客人。 怎的我们来了这么久,连杯茶水也没有?” “嗯?!” 孟修远带着真气的声音一出,阿碧只觉得脑中一股清泉涌出,原本混沌一片的精神为之一清,当即惊呼一声,回过了神来。 她明白这是孟修远出声救了她,心中感激之余,赶忙轻声答道: “是,孟公子说得对,我这便去安排……” 说着,阿碧赶忙退入内堂。 鸠摩智见状心中一惊,面色略有些难看,没想到孟修远竟也有这影响人心魄的秘法。 而孟修远则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理会他,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片刻之后,后堂走出数个男仆,将这大厅之中粉碎的桌椅纷纷撤下。而阿碧则是亲自送上清茶糕点,请在场众人各自入座。 阿碧言行之中,好似对那鸠摩智还有些后怕,孟修远见状,索性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抿了一口茶,抬头对鸠摩智直言说道: “明王,你要寻参合庄,应该是奔着慕容家‘还施水阁’中的武学而去的吧。 既然如此,你不如还是再等等,待那慕容公子回来,亲口和他说好一些。” 鸠摩智被孟修远一开口便道破了心事,不由眉头紧皱,略微沉吟后开口说道: “孟公子倒是猜得极准,我确实是为此而来。 不过还请孟公子知道,这并非是小僧巧取豪夺。 当年慕容老先生早与小僧有所约定,说是让小僧在‘还施水阁’看几天书。 现在即便慕容公子不在,想来对这约定也是不影响的。” 孟修远闻言不由一乐,开口问道: “明王在那大理天龙寺中时说,你要取得《六脉神剑剑谱》祭奠慕容博。想来是要完成了这个条件,他才允许你进‘还施水阁’看书吧。 怎的,明王已经取得那剑谱了么?” 鸠摩智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宁定地开口道: “没有,不过我悟到了更好的。 慕容老先生在天有灵,一定只会更喜欢我烧给他的这篇武功。” 阿碧、王语嫣听了鸠摩智这话,皆是不住摇头,暗道这大和尚实在是无耻。 只有孟修远闻言一愣,心中略有心吃惊,多看了眼前这大轮明王几眼。 因为他明白,鸠摩智这人虽然做事有时候不择手段,但是却对武学诚挚,不会在这方面撒谎。 他既然说是悟出了比《六脉神剑》更好的功夫,那即便考虑到他可能对《六脉神剑》了解不够全面,可也肯定是一门难得的神功。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来了兴趣,朝鸠摩智问道: “明王你说的这更好的武功,指的是什么,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鸠摩智闻声也不犹豫,当即朝孟修远行了一礼,点头道: “我自悟得这功夫,却也还没来得及向旁人展示过。 孟公子武功超凡脱俗,有你做第一个见证者,殊为荣幸。 小僧献丑了……” 说话间,鸠摩智双掌怀抱胸前,轻轻一撮,当即有数道凌厉锋锐的气劲噼出,直射向厅堂之外。 听得“簌簌”几声响,便见得那厅外的泥土地上尘烟四起,霎时间多了数道既长且深的刀痕。 孟修远见状有些出神,细细琢磨,只觉得十分有趣。 鸠摩智这用的功夫与他之前那《火焰刀》有些相似,可细微之处,却是大有不同。 相较起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要强上许多。 而那鸠摩智其实也在暗自瞟着孟修远脸上的表情,见他为自己的武功吸引,不由心中生出几分骄傲,出言解释道: “我当年得上师传授这《火焰刀》时便听说,只要将这功夫练到高超境界,便可自然悟得一门更强的功夫。 只可惜宁玛派两百年以来,从未有谁真的做到过。 我本以为自己也终身无望,却不想上次自和孟公子你交手一番之后,痛定思痛,却是真的借鉴你的功夫更进一步,悟到了那难以言说的境界。 所以前面我说感谢公子你的指点之恩,其实也都是实话……” 说着,鸠摩智突然双掌合十举到头顶,脸上红光一闪、轻喝一声,随即双手勐然噼下,一道强悍霸道的气劲应声而出,真似一柄无形巨刀落下。 在阿碧和王语嫣的惊呼之中,只见厅外一颗柳树竟是被从当中被噼成了两半,木屑横飞。 如此一击之后,鸠摩智不由得深出了一口气,调息许久,显然负担很大。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颇为得意,朝孟修远开口道: “怎么样,孟公子。我这招《佛度三迦叶》,可还入得你的眼?” 孟修远诚恳地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明王这功夫,确实是颇为不俗。单论威力而言,或许真的还要胜过《六脉神剑》一筹。 只是不知你既然已经悟得如此神功,怎的还偏要去那‘还施水阁’看书?” 于此时,孟修远心中不由暗道,怪不得今日这鸠摩智见了自己虽然略有些警惕,却并不见太过畏惧。原来是其悟出了这么一门奇功,心中有了底气。 鸠摩智哈哈一笑,对孟修远道: “孟公子何故明知故问? 武学之路茫茫无涯,又怎能会有尽头。 若想要进步,自然是要广学百家之所长,最终融会贯通。 就好似孟公子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想来为的应该也是精进武学吧。 否则,难道公子来这太湖之上,就只是为了和这两位美丽的少女共览湖光山色么?” 孟修远闻言同样一乐,暗道眼前这位大轮明王武学之心诚挚,有时候确实也颇为可爱。不过,他终还是摇了摇头,朝鸠摩智道: “明王说笑了,我确实也是为了武学而来。 只是你说你这功夫超越了《六脉神剑》,却也口说无凭。 恰好,之前你离开天龙寺之后,我同寺中高僧做了笔交易,将这功夫换来了。 虽练得不算太熟练,可却也勉强算是能用。 不知明王有没有兴趣,和我搭个手?” 孟修远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因为谁都没想到,孟修远这个时候竟是会为慕容家出头,主动将这强敌应下。 毕竟要说孟修远和曼陀山庄的王家或许还有些联系,可和这参合庄的慕容家,却是一点交情都没有。 之前他出言替阿碧解围,已经是颇具善意了。现在这又要和鸠摩智动手,这份恩情,就连阿碧自己都觉得有些担待不住。 她心中惶恐,赶忙偷偷地从一旁扯了扯孟修远的袖子,附在他耳边细声说道: “孟公子,那大和尚厉害,你勿要和他动手! 我一个小丫头,他再怎么样,也不会真地为难我……” 孟修远闻言微微摇头,也不答话,只以真气轻柔地将阿碧推开,一双眼睛依旧望向鸠摩智,似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鸠摩智见状眉头微皱,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我敬佩你武功高绝,对你一再忍让。 为何你一定要与我作对?” 孟修远哈哈一笑,对鸠摩智坦然道: “明王误会了,我不是偏要与你作对。 只是一来,我见了你这功夫,是真的觉得不错,想和你切磋时再细致看一下。 再者,我和这位阿碧姑娘虽相识时间不长,可却一见如故,也算得上是朋友……” 旁边阿碧听闻孟修远此言,不由身子微颤,满是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她从没想过,似孟修远这般人物,竟真愿意将她一个小丫鬟当做朋友。 却不想,孟修远的话竟是还没说完,只听得他接着笑道: “更何况,和明王你切磋,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又费不得什么功夫。 哪说得上是什么作对啊……” 话音一落,这次便轮到鸠摩智一双眼睛紧盯在孟修远脸上,气得浑身发抖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4 胯下之辱,卧薪尝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眼见鸠摩智面色难看,段誉和王语嫣相视一笑,都在心中偷乐。可阿碧却是有些担心,赶忙出言道: “大师,孟公子,你们即便要切磋,却也不急在一时。 眼见这天色渐晚,不如先休息一下。 两位驾临敝处,我也没来得及好好招待。 便让我去弄两个小菜,你们用过晚饭之后,再动手也不迟啊。” 鸠摩智眼见孟修远仍一幅风轻云澹的的样子,不愿风度被比了下去,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怒意,面色渐渐转为舒缓: “那便劳烦姑娘了。” 若放在平时,鸠摩智会担心阿碧在饭菜中下毒如何,一定不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可现在,鸠摩智虽因为孟修远的轻视而生气,但在心底,却是下意识地敬佩着孟修远的武功,知道他这般绝世高手,绝不会用这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因而,鸠摩智只出了这么一声之后,便默默合上了眼睛。盘坐在竹椅之上,静心调息,开始为晚饭过后与孟修远的切磋而调整状态。 阿碧眼见这般,当即挽住王语嫣的手,退入内堂。 过得一会儿,一个男仆走了出来,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阿碧姑娘说是不知你的习惯,怕你有忌口,请你先去看看晚饭要用的食材……” 孟修远闻言一乐,知道这姑娘肯定是有什么小心思,不由摇了摇头。 鸠摩智就坐在他的身旁,闻言却是眼睛都没睁一下,只是兀自运功。因为他心中明白,以孟修远的性格,绝不会耍什么手段。 待孟修远随着男仆走入内堂,果然远远地便见阿碧满是忧心地同王语嫣问道: “王姑娘,你见识厉害,你同我说说…… 那位大轮明王和孟公子,到底哪个厉害些?” 王语嫣摇了摇头,无奈道: “他们两个的功夫,我都不了解,又怎的说得清。 我本以为,孟公子的武功便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可刚刚看了吐蕃国师的那一击,却觉得同样也超凡脱俗。 他们两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交起手来,胜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阿碧本就被刚才鸠摩智那一招《佛度三迦叶》给惊到了,现在又听王语嫣这么说,不由心中愈发地没底: “唉,这可怎么办是好。 孟公子本与此事无关,为了帮我解围才对上了强敌。 若是他,若是他不敌那大和尚……” 王语嫣见阿碧如此,莞尔一笑,故意朝阿碧打趣道: “孟公子是见了那吐蕃国师的武功之后,才说要与其切磋。 他这般人物,又怎的会估量不清对手的实力,需得咱们来为他担心。 你这张口‘孟公子’、闭口‘孟公子’地总是念着,人家若知道了,许是也只觉得你麻烦,可不会觉得你好。” 阿碧闻言,却是没有王语嫣这么乐观,只勉强地笑了一下,便又低下了头去。 孟修远远远地见此,笑着摇了摇头,当即走上前去开口说道: “王姑娘,阿碧姑娘,你们找我何事?” 眼见孟修远来了,王语嫣和阿碧两人微微正色,而后由阿碧柔声道: “孟公子,你替我解围,阿碧感激不尽。 只是这位大轮明王来势汹汹,咱们没必要与他硬拼。 我已经安排好了逃脱用的机关和小船,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只需凑到我身旁……” 孟修远听阿碧这么说,不由摆了摆手,哈哈一笑打断了她: “阿碧姑娘,你多虑了。 我可不只是为你解围,而是本就有心和这鸠摩智切磋一二。 习武之人总要互相交流才能进步,这般对手可不好找。” 言罢,孟修远也不愿多说些什么,朝两个女孩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阿碧见状,也只得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 过得半个时辰,饭菜准备完毕,众人被请到水中央一座四面是窗的小木屋中用晚饭。 男仆端上为鸠摩智特备的蔬果点心、四碟素菜,跟着便是一道道热菜,白果虾仁,荷叶冬笋汤,龙井茶叶鸡丁等等,每一道菜都甚别致。 鱼虾肉食中混以花瓣鲜果,颜色既美,且别有天然清香。 阿碧虽心中仍有些不安,但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笑着朝众人道: “我这没什么好东西,难以招待贵客,只有请各位喝杯水酒,随便用些江南本地的时鲜。” 鸠摩智仍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只为了场面略微动了几快子,便又闭上眼去,竭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状态。 而孟修远这边则是一切如常,饶有兴致地将每一道菜都尝过之后,笑着点了点头,忍不住心中暗道这阿碧年纪轻轻,厨艺却着实不错。 正此时,突听段誉开口道: “阿碧姐姐,我上次听你弹琴,实感心旷神怡。想请你再演奏一曲。” 阿碧此时本没有这个心情,但她性子温和,听得段誉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拒绝,只得盈盈站起,开口说道: “只要公子勿怕难听,自当献丑,以娱嘉宾。” 说着,阿碧走到屏风后面,捧了一具古琴出来,随即端坐锦凳,轻抚瑶琴。 琴音轻灵缥缈,动人心弦,段誉听得如痴如醉,而孟修远却是眉头微微挑起。 一曲作罢,孟修远突地开口道: “阿碧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叫康广陵的老人?” 阿碧闻言一愣,颇为意外地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你是怎的知道我恩师的名字?” “他居然是你师父么,便也难怪了。 我是听你弹琴时所用的手法,和他有些像,所以才这么猜着。” 孟修远不通音律,自是无法从琴音之中听出流派师承。只是这阿碧和康广陵一样,在弹琴时会用上真气拨动琴弦,其运气手法十分相似,才叫孟修远看出了端倪。 阿碧闻声愈发惊讶,朝孟修远解释道: “我小时候学习音律,慕容老爷便是请了康师来教我。 我资质愚钝,同康师学了五年,却远远未能学得他一半本事。 孟公子既然认识恩师,那我这琴音,自是入不得耳了。 只是不知恩师现在何处? 我几年来多次托人寻访他的踪迹,却一直也未能得到消息……” 孟修远听阿碧这么说,正要与她再细聊那康广陵的事情,却见旁边的鸠摩智突然开口道: “孟公子,咱们饭也吃了、琴也听了。 还是莫要再说些家长里短,先做些正事吧。” 孟修远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这位大轮明王刚才好像颇有耐心的样子,现在怎的突然就着急了。 待他微微再一打量,才发现了其中缘由。 只见鸠摩智一副神完气足的样子,显然是通过刚才漫长的静心调息,已经达到了最佳的状态。盛极而衰,鸠摩智也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状态下滑,所以才着急与孟修远切磋。 想通其中关节,孟修远不由心中一乐,也不拒绝,当即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明王请吧,咱们到外面去,莫要坏了主人家的东西。” 话音刚落,孟修远和鸠摩智两人的身形便一前一后地相继闪出了房间,快得几乎难以看清。 在场王语嫣、阿碧等人皆是一惊,谁都没看明白,这刚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两句话之间便开打了。 待他们追出去,只见得鸠摩智和孟修远两人已经摆开架势,相视对质。 只不过让人惊讶的是,两人之中,鸠摩智是站在这木屋外的围廊边,而孟修远则是站在那湖中的一片偌大荷叶之上。 “孟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先考较一下小僧的轻功么?” 鸠摩智看着稳稳站在荷叶之上、身形没有丝毫摇晃的孟修远,脸色不由得十分难看。 因为他眼见那片荷叶虽大,底下连着的茎秆却是极细极软,鸠摩智不明白孟修远到底是使了什么法门,才能将轻身的功夫用到如此程度。 凭心而论,鸠摩智自认若是飞纵之时在荷叶上稍稍借力,他是能够做到的,可若要似孟修远这般静立其上不动,却是千难万难。 他此刻强行上去,结果只会是落入水中、沦为笑柄。 因而,若是孟修远非要以此来考较他的轻功,那两人尚未动手,鸠摩智便已经输了一场。 好在,孟修远这边只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明王无需在意,请便就是。 我站在这荷叶上,不过是嫌弃那围廊狭小,不适合《六脉神剑》施展。” 鸠摩智闻言脸上微微抽动,他知道,孟修远这是自认内功高过他,所以有意借此方式让他,使得招式的比试更加公平而已。 对此,鸠摩智心中既是佩服孟修远的胸怀,又是有些恼怒于孟修远对自己的轻视,情绪混杂之间,他最终只能呼了一声佛号,朝孟修远说道: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还请孟公子小心了……” 话音未落,鸠摩智掌中的气刀便已经噼了过来,其势迅疾威勐,更胜之前他演示之时。 而孟修远见此情形,眼中精光一闪,心中也不由颇为兴奋,当即右手中指一招“中冲剑”刺出,剑势大开大阖,气劲雄迈。 王语嫣、阿碧等人不敢打扰,只远远见得这两人相隔近两丈的距离,一个手指点点戳戳,一个手掌奋力噼砍,听得“簌簌”地破空声连响,随即便有炸裂逸散的气劲扑面而来。 段誉不通武功,只觉得两人这般隔空比划,虽然一个俊雅飘逸、一个威严端庄,可看久了就好似在隔空划拳一般,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而余下众人,则是被这绝世高手之间的比斗给惊得不轻,纷纷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不愿放过其中任何一个细节。 片刻之后,那自从输给鸠摩智以后就一直沉默的风波恶突然吸一口气,向一旁的王语嫣耳边轻声问道: “王姑娘,你说公子爷的功夫再练多久,才能臻至这两位的境界?” “这……表哥,表哥他……” 王语嫣被风波恶这突然的问题给问得有些哑口无言,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同样小声开口道: “表哥他尚且年轻,内功修为稍欠些火候,用这般气劲伤人的功夫恐怕是事倍功半,并不恰当。 想来需得他再苦修二十年,待功力有成之时,才好似孟公子、鸠摩智大师这般。” 风波恶心知王语嫣向来倾慕慕容复,这所谓“再苦修二十年”的说法,想来已经是颇为给了面子的,不由心中十分感慨。 片刻之后,他又朝王语嫣问道: “王姑娘,你说若是被逼无奈,日后公子爷必须与这两位绝世高手为敌。 我们兄弟四个同公子爷齐上阵,该怎么才能战而胜之?” 风波恶作为慕容家的四大家臣之一,身怀重任,这般往最坏处考虑问题,倒也没什么错。 只是王语嫣被他这么一问,不由又是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她面色忧愁,望着那交手中的孟修远和鸠摩智看了许久,才最终肃然开口说道: “风四哥,这位两虽都是绝世高手,可将来真要为敌,对付起来的方法却是不同, 面对那大轮明王,表哥若不幸真同他成了敌人,还请风四哥你同邓大哥、公冶二哥、包三哥一起舍身忘死,同时围攻上去。 你们四个虽不是他的对手,但心怀死志同时出招,却也能拖延住他片刻。 趁此时机,表哥他无论是瞅准机会出招击敌要害,还是借机转身逃遁,都有一线生机……” 风波恶闻声不由点了点头,王语嫣这话虽听着有些冰冷无情,但他作为慕容家的家臣,却也认可王语嫣的这番安排,知道这应该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不过稍待片刻,风波恶见王语嫣没有接着说下去,便开口问道: “那王姑娘,对付那孟公子呢,我们兄弟四个该怎么办? 你说对法他二人的方法不同,难道说,是看他年轻功力不足,我们该与他车轮战么?” 王语嫣闻言脸色一苦,抿着嘴唇挣扎了半天,怕将来真有这么一日,还是说了心中实话: “风四哥,若将来表哥得罪了这孟公子,无奈与他为敌,那便请你,一定要好好劝说表哥。 劝他他莫要太过顾惜自己的人格名誉,也劝他莫要为了一时的胜败而冲动……” “莫要顾惜名誉、莫要冲动? 是说要使些阴毒的手段,以暗器伤人么?” 风波恶一时间有些没听明白王语嫣的意思,开口确认道。 王语嫣默然摇了摇头,朝风波恶沉声道: “我是想说,韩信尚且受过胯下之辱,越王勾践也曾卧薪尝胆。 男子汉大丈夫,受得一时屈辱不算什么……” 风波恶闻言一惊,终是明白了王语嫣的意思,愕然道: “王姑娘,你……你是说,要公子爷同这姓孟的小子乞饶? 不可能,公子爷他是大燕皇族后裔,又怎能受此屈辱…… 我四人便是舍去性命不要,也一定护得公子身名周全! 况且,我见他和那鸠摩智战得有来有回,即便他功夫高些,真的能高出这么多么?” 风波恶闻声又惊又怒,心中满是不解。 王语嫣见风波恶如此,似是也见到了慕容复在孟修远面前跪地乞饶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痛。 可为了她表哥将来的安全,王语嫣还是逼不得已地又朝风波恶解释说道: “风四哥,你瞧错了。 他二位高手此时,可不是‘有来有回’。 若非孟公子有意用这位吐蕃国师试招,许是他俩早就分出胜负了……” 说来也巧,似是为了验证王语嫣言语的真实性,她这话音刚落,孟修远和鸠摩智那边的战况便起了变化。 鸠摩智久攻不下,已经使出了全力,只见得孟修远身周的湖面已经被气劲激得水花四溅。 可偏偏孟修远脚下的这一株荷叶安然不动,便是连一滴水珠都没有溅上。 “明王,你这功夫确实不错,可咱们今日便先到这里吧。” 说话间,孟修远眼中青光一闪,右手中指又是一道“中冲剑”,直朝鸠摩智刺去。 鸠摩智双手合十,由头顶噼下,使得《佛度三迦叶》中威力最强的一招相迎。 片刻之后,只见得两人之间的湖水炸起,化作漫天洁白水花。 而也就是此时,鸠摩智突然觉得自己眉心一凉。 他一开始只觉得是飞起的水珠,可稍待片刻,又有丝丝微痛传来,才察觉到了不对。 鸠摩智赶忙用手指往自己眉心一抹,却发现,自己指肚上多了米粒大小的一点血迹。 “你……” 鸠摩智望着那仍站在一片荷叶之上,身上衣服半点没湿的孟修远,久久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5 多管闲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眼见孟修远从那荷叶上飘忽而起,缓缓落到围廊之中,远处观战的众人心知两人胜负已分,赶忙围了上来。 “孟公子,你没事吧? 那位大师可是伤到了你?!” 阿碧不似王语嫣那般有高明的武学见识,所以她也看不出两人之中到底是谁胜了,只能担忧地朝孟修远确认道。 此言一出,孟修远尚未有什么表示,鸠摩智的表情却是愈发难看了,一双拳头紧紧握住,身子微微地发颤。 片刻之后,鸠摩智才突地出了一口气,朝阿碧开口道: “这位姑娘,你无需担心,是我输了。 承蒙孟公子手下留情,我才保有了几分颜面……” 鸠摩智生性高傲,向来不会朝谁低头认输。 只是刚才的交手,孟修远实在是胜得太过干脆利落,让鸠摩智即便想要否认也做不到。 最后一击时,鸠摩智自认是已经用上了生平之力,招式威力之强,再无更增上一分的可能。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孟修远非但以《六脉神剑》的气剑正面击溃了他的气刀,更是须臾间在他眉间轻刺了一下。 这一刺见血而不伤人,不深不浅、妙至毫巅,寻常人便是手持铁剑都未必能刺得这么准,更何况是用飘忽不定的气剑在两丈之外刺中。 见此情形,鸠摩智自然明白,这其实是双方实力差距明显,孟修远对付他的时候还留有余力,所以才能有如此挥洒自如的一剑。 至此,鸠摩智再没有脸面待下去,道了一声“告辞”,便纵身一跃,落到了屋边一艘小船上。 这鸠摩智来者不善,自是没有人出言挽留他。 只是他武功虽强,却不会划船,小船在水面上团团打转,一时间却也怎么划不远。 众人见此情形,皆不由哈哈一笑,觉得颇为滑稽有趣。 唯有孟修远微微摇了摇头,朝鸠摩智澹然说道: “明王,你慢些扳桨,船自然就直了。” 鸠摩智本来被这么多人看着出丑,心中正觉焦躁羞耻,突听得孟修远这么一说,略微愣了片刻,最终还是信了孟修远的话。 而事实果然如孟修远所言,待鸠摩智手上一慢下来,这小船便不再那么容易失控。 加之这位大轮明王就聪慧过人,过不多时,便差不多将这划船的技巧给掌握了。他再轻轻再扳几次木桨,小船便似利箭般射了出去,操纵自如。 鸠摩智此时回头望来,眼见距离那木屋边的众人距离他渐远,心中情绪一时复杂难言。 乃至于最终,他虽没说话,可却是双手合十,朝孟修远肃然行了一个佛礼。 孟修远见他如此,暗道这大和尚终究不是坏到骨子里,不由出言朝他又多说了几句心里的实话: “明王,你醉心武学,一意精进,本没有什么错。 只是就好似你刚才划船一般,太过急躁,又缺了指引,所以才自乱了阵脚。 我在少林藏经阁中,曾遇到过一位扫地老僧,经他指点,受益良多。 明王同为佛门高手,若是有意,也可以去找他好好聊聊。” 鸠摩智闻声一愣,皱眉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与孟修远默然对视,直至身形消失在暮色之中。 …… 这之后,孟修远便安心地在这“琴韵小筑”之中休息了一宿。 阿碧感念于孟修远出手相助,解了她和慕容家的大危机,不由对孟修远招待得十分尽心。 而王语嫣和风波恶见了孟修远,却是愈发拘谨了一些,言行之中不自主地带着恭敬之意。 唯有段誉一如既往,仍是一门心思跟在他的神仙姐姐身后,并不在意孟修远与鸠摩智的这一场大战。 如此,待到第二日一早,众人便乘着一艘小船往曼陀山庄出发。 天刚蒙蒙亮,水面一片寂静,只听得桨声以及荷叶和船身相擦的沙沙轻声,伴着湖上清风,夹着澹澹花香。 船尾阿碧划动木桨,皓腕如玉,绿衫微动,身形隐隐藏于薄雾之中。 此一幕美景美人交相呼应,段誉见了兴致大发,当场非要念几句词。 什么“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 什么“池塘别后,曾行处,绿妒轻裙。任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 还有什么“遍绿野,嬉游醉眠,莫负青春”。 段誉絮絮叨叨地念了许久,直至阿碧羞得两颊绯红、低下头去,王语嫣忍不住皱眉道了一声“轻薄”,才把这书呆子从意境之中给惊了出来,赶忙朝两个姑娘赔罪。 这般一闹,时间也就过得快了。小船又行一阵,见岸边渐渐出现一丛丛的山茶花,便是已经到了那曼陀山庄。 “王姑娘,你莫要生我的气了。 我刚才也是一时口快,才念了些不恰当词句。” 段誉见王语嫣面色难看,便以为她是恼了自己,不由出声解释道。 哪想得王语嫣当即摇了摇头,连看都没看段誉一眼,只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说道: “我生你的气做什么,你只要莫再聒噪便好了。 我担心的是,这次我没得母亲同意,就擅自从家里逃走,待会儿见了她的面,不知该怎么解释 只希望当着孟公子的面,她能饶我一次吧……” 王语嫣家教甚严,此时到了家门前,自然心生忐忑。 言语之间,众人跃到岸上,忽听得花林中歌声细细,走出一个青衣小丫鬟。 那小丫鬟手中拿着一束花草,望见了王语嫣,快步奔近,神色惊讶地叫到: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怎的还带了陌生男人?! 夫人若是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你的……你快让他们走吧!” “幽草,莫要胡言,这位孟公子是咱们曼陀山庄的贵客。 母亲她现在何处?” 王语嫣听那小丫鬟提起王夫人,不由还是有些心虚,忍不住先打听一下情况。 不过那个叫幽草的丫鬟正待再要说话,却见得见湖面上一前一后两艘快船迅速驶来,转眼间便已到了近处。 两艘船一大一小,前面那艘大船头上绘满了花朵,驶得更近些时便看出也都是茶花。 王语嫣和阿碧见了这船,当时便皆是一惊,脸上神色即是恭敬,又明显有些畏惧。一旁那小丫鬟面对花船俯首低眉之间,才朝王语嫣细声解释道: “夫人前几日出门,今日方才归来,我便是收了消息前来迎接的……” 未待其话说完,便听那船上传来一道威严且清冷的女声: “嫣儿,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和那姓段的花匠私自逃出山庄不说,现在回来,竟还带了个外面的野男人。 你难道不知道,任何男子胆敢擅到曼陀山庄来,均须斩断双足么……” 说话间,那花船上一对对地走出共十八个青衣女子,都作婢女打扮,手中各执长剑。 这十八个婢女分站两侧、一齐站定后,那船中才缓缓走出一个中年美妇,模样和王语嫣有七八分相似,显然便是刚才说话的那个王夫人。 孟修远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冷笑一声,暗道这王夫人不仅言语狠辣,排场更是不小。 王语嫣眼见孟修远神色不对,心中一惊,也顾不得母亲生气如何,刚忙迅步迎上前去,附在其耳边说道: “妈,你万不可得罪了贵客。 这位孟公子的武功超凡脱俗,刚刚替表哥家击退了强敌……” 哪想这王夫人霸道惯了,眼高于顶,全然没将王语嫣的话放在眼里,一伸手便打断了她的解释,径自开口道: “好了,我知道你关心你表哥,可莫要拿这个蒙我。 他这年纪轻轻的,又能是什么高手、击退什么强敌。 难道他这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子,还能是丐帮帮主‘北乔峰’不成? 再者,即便他真是慕容家的恩人,又与我王家有何干系。 只要是坏了我的规矩,我自是不能饶他……” 说话间,那王夫人斜睨孟修远一眼,转而朝他冷冷地问道: “你姓什么,家是哪里人?” 孟修远见这王夫人行事无礼,虽心中略有些不悦,可想着她毕竟是无崖子的女儿,便也就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不愿再啰嗦,他索性直接往怀中摸了摸,掏出了那枚代表逍遥派掌门的宝石指环,澹然开口道: “李青萝,你认得这个么?” 王夫人听孟修远喊她闺名,不由下意识地暴怒,可待她稍微看清孟修远手中的这个指环之后,便又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许久,她才恍然一颤,不可置信地开口道: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指环?!” 在场众人见了这一幕皆不明所以,想不通小小一个宝石指环,怎么会让王夫人如此在意。 而孟修远也不欲多言,直接道: “这是你父亲给我的,算作是一个凭证。 他答应我,可以随时到琅嬛玉洞之中阅览其中武功。 我来你曼陀山庄,也是只为了这一件事而已。” 王夫人听闻孟修远此言,当时眼光如电,在孟修远脸上扫了几下,随即冷冷说道: “哪来的小贼,拿到了宝贝,也不查清内情,便想来骗我家传武学。 你可知道,我爹爹他找了这指环几十年,终都没得手。 即便是他真找到了这戒指,又怎么会将他送给你?!” 孟修远闻言稍稍一愣,略一思索,才明白了这王夫人的意思。 显然,她口中的“爹爹”,指的是丁春秋,而不是无崖子。 想通此处,孟修远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同样冷声出言答道: “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父亲,无崖子。 十年前在那天聋地哑谷中,他将逍遥派的掌门之位交到我手。 非要说的话,你现在应该叫我一声掌门师叔……” 话音未落,孟修远直接伸手一抓,以《天山折梅手》的招式探了出去。 随即听得一声轻呼,竟是王夫人身边一位婢女的长剑脱手而出,被孟修远凌空摄到了手上。 “你……你竟然真的是逍遥派的传人……” 王夫人见孟修远显露这么一手功夫,不由神色大变,心中也确认孟修远的身份。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即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夫人对孟修远仍是没什么好脸色。只见她只稍愣了片刻,便又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对孟修远说道: “孟师叔,你所说我那个‘亲生父亲’,我自五岁起,便就没再见过。 他长得什么模样,我早就忘了。 你手上那枚宝石指环,已经是我对他唯一的印象。 所以,他说得什么话、定的什么承诺,都与我无关。 你若要进琅嬛玉洞看书,他说的不算。 非得是你得了我母亲的应允,我才好答应你。” 王夫人此言一出,孟修远尚且没有什么反应,王语嫣却是颇为着急。 她怕母亲因此得罪了孟修远,先是满怀歉意地朝孟修远望了一眼,随即赶忙向自己母亲小声劝道: “妈,你莫这样! 孟公子他是难得一见的隐世高手,咱们何故与他为难? 更何况你都认出他的身份了,咱们作为师门晚辈,怎么也都要尊重一些。 那琅嬛玉洞之中秘籍又没什么宝贝的,你便是让他看看又如何。 莫要将上一辈的恩怨,迁怒在这位孟公子身上啊……” 王语嫣冰雪聪明,一眼便看出母亲是因为不满外祖父无崖子,所以对孟修远态度才如此恶劣,很想劝其冷静一些。 不过还未待王夫人反应,孟修远便率先一步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王姑娘,算了吧。 既然如此,我告辞便是……” 说话间,孟修远便当即往来时那小船上走去。 他虽有意去那琅嬛玉洞中扩充一番武学见识,却也不急在这一时,更不屑因此和这妇道人家争辩扯皮。 阿碧见孟修远要走,虽碍于王夫人的威严,可还是赶忙紧跟其后、迅步追了上去。 正待两人要驾船离开之时,刚才跟在王夫人后面跟着的那艘小船,此时也刚好靠岸。 见舱中又走出两个青衣婢女,手中各持一条铁链,从舱中拖出两个男人来。两人都双手给反绑了,垂头丧气。 只听王夫人旁若无人,向那其中一个男人冷声道: “你明明是大理人,我捉你时,你怎地抵赖不认?” 那姓男人茫然答道: “我是云南人,我家乡在大宋境内,不属大理国。 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把我强抓到这里?” 王夫人也不回答男人的问题,只是又道: “你家乡距大理国多远?” 男人无奈,只能老实答道: “差不多四百多里。” 王夫人闻言冷笑一声,朝身旁下人吩咐道: “不到五百里,也就算是大理国人。去活埋在曼陀花下,当做肥料。” 那男人闻声既惊且怒,忍不住大叫道: “我到底犯了什么事?你给说个明白,否则我死不瞑目。 我分明不认识你,更没得罪过你!” 王夫人又是冷笑一声道: “呵,只要是大理人,或者是姓段的,撞到了我便得活埋。 你虽非大理国人,但跟大理国邻近,那就一般办理。” 那男人闻言满是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望着王夫人喊道: “天下没这个规矩,大理国几十万人,你杀得完么? 凭什么,凭什么?!” 王夫人闻言,却是再不理他,只是笑着看着那人给拉入了花林深处,渐行渐远,呼声渐轻。 见得两人这么一番对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王语嫣脸色瞬间煞白,狠狠地抓着她母亲的胳膊,急声说道: “妈,你不可以再这样了,快将这人放了!” 她说话之间,眼睛还不自主地望向孟修远所乘的那艘小船,童孔微微颤动。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王夫人闻声哈哈一笑,随手甩开王语嫣,满不在乎地说道: “嫣儿,今日有外人在场,倒是胆子大了起来,又敢来同我这般说话。 怎么,难道你怕了,怕那位孟师叔会路见不平,来管我的闲事? 哈哈哈,放心吧,逍遥派弟子自在放纵,可从没有出过这样的道德圣人。” 却不想王夫人话音未落,那原本应该正乘船离开的孟修远,却是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只见孟修远眉头紧皱,脸上神色远比刚才被拒绝进入琅嬛玉洞时更为冰冷: “好师侄,你想的不对。这闲事,我确实要管。 还请你来同我好好讲讲,此般无辜之人……这些年你还害了多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6 山茶花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言既出,在场众人皆是神色一变。 其中尤以王语嫣面色最为惊慌,一张端丽绝俗的脸上,霎时间没了血色。 因为她还记得,月余之前,孟修远在遇到那天宁寺的那两个幸存小和尚时,便就是现在这么一副样子。 冷漠的外表下,隐隐透露出怒火。 当时孟修远说是要去天宁寺,替这两个小和尚无辜死去的师父师兄们“讨回公道”,王语嫣本没有在意。想着了大不起,也就是让那些西夏一品堂的武士们赔礼道歉而已。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远超她的意料。 那天宁寺中飘出的浓厚血腥味,那一具具西夏一品堂武士的遗体,让王语嫣至今都难以忘怀。 再看眼前仍是不知大难临头的王夫人,王语嫣一时间心中凄然,身子摇摇欲坠。 “孟……孟公子,还请你饶我母亲吧。 我保证,她往后绝不会再这样了……” 王语嫣哀求地望着孟修远,努力挣扎着出言说道。 可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苍白,一时间茫然无力,眼眸之中微微泛红。 “嫣儿,你这是做什么,莫要在这里给咱们王家丢人!” 王夫人见王语嫣这幅样子,反倒是有些生气,一双眉头紧皱。 随即,她转头望向孟修远,仍是没有好气地说道: “掌门师叔,怎的,你是要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来与我为难? 逍遥派的门规,可没有这么一条吧?” 眼见这王夫人这般态度,孟修远尚未开口,王语嫣便已经忍不住低下了头去,。 须臾之间思考过后,她知道自己必然是劝说不住母亲的,只能以实际行动来安抚住孟修远。 “孟公子,你先且慢动手。我先将那人带回来,到时候咱们有话慢慢说……” 说着,王语嫣便往刚才被带走的男人方向追去。 一旁段誉见王语嫣如此,自不必多说,喊着“王姑娘,等等我……”,当即也跟了上去。 孟修远见此一幕,没有答话,而是转朝另一个被王夫人捉来的年轻男子问道: “你也是大理人么?” 那人面目清秀,似是富贵子弟,本来如惊弓之鸟一般默不敢言,一听孟修远同他问话,当即跪倒,苦声哀求道: “这位大侠,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是大理人! 我姓黄,家父在汴梁为官,膝下唯有我一个独子。 大侠只要能从这位夫人手中帮我留得一命,将来有什么吩咐,家父定必应承。” 孟修远闻声眉头微皱,又开口问道: “既然你不是大理人,这女人为什么要擒你来此所谓何事?” 王夫人听孟修远言辞轻蔑,不由心中一怒,接过话头主动朝孟修远说道: “掌门师叔,你年纪不大,人倒是有些婆婆妈妈。 你想管闲事,直接问我便是……” 说着,她指着那官家公子朝孟修远接着道: “事情很简单,是这男人本已有了妻子,却还去纠缠别家闺女。 我要他将家中结发妻子杀了,娶了那外面私下结识的苗姑娘。 他不依从,我便将抓了回来。” 孟修远闻言,望向王夫人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却见她竟是将这恶毒的话说得理所当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不由眉头紧皱。 那位黄公子听了王夫人这话,则是神色仓惶,竭力哀声祈求道: “求夫人开恩,莫要逼我了。 那位苗姑娘我没有亏待她,本就要纳她做妾。有夫人您的一份嘱托,我将一定加倍地对她好…… 可你要我杀妻子,我实在下不了手 拙荆和你无怨无仇,你又不认识苗姑娘,何必如此帮她,逼我杀妻另娶? 我……我又素来不识得你,从来……从来不敢得罪了你。” 王夫人闻声摇了摇头,一脸漠然地说道: “这种事我不听见便罢,只要给我知道了,当然这么办理。 你这事又不是第一桩,抱怨什么?” 说着,她还朝身边一个丫鬟问道: “小翠,你说这是第几桩了?” 那叫小翠闻声神色平静,好似早就习惯了这般事情一样,微微行了一礼便朝王夫人答道: “婢子在常熟、昆山、无锡、湖州、常州等地,一共办过七起,还有小兰、小诗她们也办过一些。” 那公子听说竟是惯例如此,茫然不可置信,呆愣愣地垂下了脑袋。 而孟修远见王夫人当着他的面尚且如此,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深皱。 随即,他望了望身周这漫山遍野的山茶花,见其一株株长得茂盛,心中十分感慨,暗道也不知这下面到底埋着多少无辜‘花肥’。 至此,孟修远与这王夫人再没什么询问的了,只漠然朝她望去,开口说道: “李青萝,你作恶多端、不知悔改,实在是罪无可恕。 我不遇见便罢,既然我今日遇到了,自是留不得你。 只是我此刻一身逍遥派的功夫,都是由你父亲无崖子传授的。 虽说我也帮过他的忙,可无论如何,也算是我欠了他的人情……” 说话间,孟修远略微沉吟,细思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 “这样吧,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这期间你大可以把曼陀山庄之中的下人、帮手都召集过来,一起对付我,我都不会还手。 可一刻钟过后,我便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大胆!”“放肆!” 听得孟修远此言,王夫人身边众多婢女纷纷出言怒斥。同时有一个为人机灵的,已经悄悄从后面绕出,真的往曼陀山庄的方向跑去报信了。 孟修远见状,既没有应声,也没有阻拦,只是微微阖目,静待这一刻钟的时间过去。 王夫人见孟修远这般,不由心中大骂他装模作样,当即开口道: “掌门师叔,你若真想去我那琅嬛玉洞之中看书,却也不必找得如此借口。 我前面便说了,你只需求得我母亲同意,我便答应你进去。 实在不行,你去星宿海,求得我爹爹同意,我看在你身为师门长辈的份上,便也答应你……” 她至今能觉得孟修远不是真心要对付他,而只是想要借题发挥而已。 孟修远闻声,微微摇了摇头,也不愿与这恶毒的女人客气了,笑着说道: “你若说丁春秋,我前些日子恰好见过。 这欺师灭祖的逆徒,刚被我废去了武功,送到了无崖子那里。 此刻算来,无崖子应该不会还留着他的狗命。 你若想他,只需再待片刻,自可黄泉路上相见。” “什么?!”王夫人闻言,首次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她自幼与丁春秋父女相称,那丁春秋对她又算得上是慈爱,所以即便知道其并非自己生父,这王夫人依旧是对其颇有感情。 此刻听得如此消息,王夫人既怒且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孟修远,似是要看出孟修远是不是在说谎。 于此时,王语嫣和段誉刚好回来,身旁除了刚才被带走的大理人,零零散散地又来了许多曼陀山庄之中的老妪丫鬟。 王语嫣眼见此时场中氛围紧张,也猜到了似是怎么回事,不由心中微颤,赶忙出言道: “孟公子,人我带回来了。 求求您饶过我母亲这一次,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可惜,孟修远闻言却是全然不理她,依旧静立原地,心中默默倒数时间。 “嫣儿,你过来!” 王夫人此时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眼见孟修远是要跟她动真格,不由得也起了杀心。待她将女儿强行叫到眼前之后,当即也不犹豫,朝身旁众人摆了摆手。 只轻轻一个动作,在场这许多丫鬟、老妪便当即会意,随即结成阵势,齐齐手持兵器往孟修远身上攻去。 “妈,不要啊,咱们不是孟公子对手的……” 眼见母亲如此不智,王语嫣心中绝望,只道是最后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无奈,她只能赶忙拖着母亲的手,朝她小声急道: “快,趁他没动手,咱们……咱们快坐船逃走吧……” 王夫人也知道孟修远的厉害,但她的想法却是与王语嫣有些不同。 她觉得如若孟修远真的要置她于死地,那便绝不会眼睁睁地见着她离开。 所以与其现在逃跑,引得孟修远提前出手,倒不如趁着孟修远这正装模作样,说着什么“一刻钟不还手”的机会,先下手为强,群起攻之。 因而,王夫人全然没有理会王语嫣的话,反倒是伸手一抓,将她拉到了身旁不得动弹。王语嫣没练过功夫,自是逃不脱母亲的手掌,只能心中暗自焦急。 孟修远这边,眼见曼陀山庄众人朝自己扑了上来,他却是面色不变,真如之前所说话的那样,只凭着身法在众人的攻击中闪转挪移,而并不出手还击。 这曼陀山庄的老妪、丫鬟得王夫人传授武功,身手皆颇为不俗,也难怪平日里能够恃强凌弱,害了许多无辜之人,却没至今人敢管。 不过,放在孟修远面前,她们这点微末伎俩自然是不够看了。 一群人手持刀剑,围着孟修远横噼竖砍地攻了许久,非但是连他的半点衣角都没碰到,更是于此期间不小心误伤了几个自己人。 远处的王夫人见了这一幕,可谓是越来越心惊,脸色难看,很快便没有了刚才那副沉着的样子。 她怎的也没想到,孟修远年纪轻轻,却有这般功力。 显然,孟修远刚才所说废了丁春秋武功、清理门户的事情,并非是胡吹大气。 “小翠,你带小姐乘船先走,去慕容家避一避。 这人既然要强装什么惩奸除恶的正道大侠,那自然也就不会伤及无辜,去追她这么个不知事的小孩子。 待事情过后,我便派人去寻你们……” 王夫人眼见行事不妙,故意大声地朝身边的侍女说道。 显然,她这话也是说给孟修远听的,想要用言语挤住他,保得王语嫣的安全。 王语嫣闻言,自是不愿抛下母亲独自离开。无奈她手无缚鸡之力,全然逃脱不了那会武功的小翠掌控,被强拖着往岸边花船而去。 于此时刻,王夫人也顾不得身份风度了,当即随着手下那些侍女老妪一起,加入到了围攻孟修远的队伍当中去。 这王夫人自小得李秋水和无崖子的亲传,又和这“琅嬛玉洞”中的无数武学相伴了三十多年,本该算是得天独厚。 只是她一门心思都没放在武学上,整日里除了想男人,便是想着怎么养花养草、欺压无辜,所以最终武艺算不得如何高明。 孟修远面对她的攻击,仍是一脸澹漠,只脚步微移,便一次次轻易闪开。 王夫人眼见情况不对,终是心中一横,使出了杀手锏。 她混在围攻的人群之中,随招而动,待转到孟修远背后之时,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件模样古怪的暗器。 那是一个手腕粗的精铁黑管,模样并不起眼。可王夫人只轻轻一扭,便听得“砰!”地一声炸响,黑烟之中,铁管霎时射出无数碧蓝色的淬毒钢针,直往孟修远背后袭而去。 显然,这这黑管之中是藏了火药的。威力之大,于哪怕绝顶高手来说都十分有威胁。 可惜,孟修远那《玄甲功》早就练到无意而行的境界,钢针虽密虽快,可却受限于这个时代的火药技术,终究破不了他的防御。 听得“哎幼”痛呼声无数,待黑烟散尽,孟修远仍是安然站在原地,反倒是他身周许多曼陀山庄的丫鬟老妪因为中了毒针,已经躺倒在地。 王夫人见此一幕,终是绝望,双腿一软地跪坐在了地上。 这个暗器,已经是母亲李秋水留给她最后的保命手段了。 “一刻钟到了,你该上路了。” 孟修远心中默数恰好结束,便朝着那王夫人伸手一抓,当即以《天山折梅手》的功夫将其凌空摄到手中,扼住了其脖颈。 “你……你真敢杀我?! 我母亲是你师姐李秋水,她若知道你害了我性命,必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她的功夫,可不是爹爹能比的……” 王夫人于此时茫然无助,只能下意识的提起自己武功高强的母亲,想以此来震慑住孟修远,留得一条性命。 可孟修远闻声却只是不屑地一笑,摇了摇头澹然开口答道: “这位好师姐,我虽没见过,却总有耳闻。 她既然教出你这么个女儿,想来自己为人也未必端正。 放心吧,若她也有你这般丧尽天良的恶行,我便送她下去陪你。 身为逍遥派掌门,清理门户这事,我不嫌麻烦……” 正待此时,远处的王语嫣见母亲被擒、命在顷刻,再忍耐不住,对段誉大喊了一声道: “段公子,快来救我!” 段誉闻言,稍一愣,随即赶忙踏着《凌波微步》冲到近前,将王语嫣从那丫鬟小翠的手上夺了下来。 王语嫣一经脱困,当即不管不顾地朝孟修远这边疾奔而来,直至到了近前,才凄然伸手扯住了孟修远的袖子,眼中含泪。 “王姑娘,你走吧。你母亲说的没错,你少不知事,我不杀你。” 孟修远看了一眼王语嫣,摇了摇头说道。 “孟公子,便算我求求你,放我母亲一命吧。 只要你留得她性命,我……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王语嫣在这曼陀山庄之中长大,除表哥慕容复以外鲜少接触旁的男人,所以对男女之事本来并不太了解。 只是自段誉出现以来,总是出言赞她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时日久了,她便明白,自己这般佳人,世上男子见了大多都忍不住动心,想要占为己有。 此刻母亲性命垂危,王语嫣再没有别的筹码可用,只能说了这往常她想都不会去想的轻薄话,随后死死地拽住孟修远的衣摆,盈盈跪倒在地。 孟修远见此一幕,不由十分无奈,也不欲和这女孩纠缠,当即凌空一指点在她胸口,待她昏睡过去之后,随手一扔将其身子抛给了远处的段誉接住。 “你……你怎么会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你见过段正淳没有,他是不是同你提过我?!” 生命的最后时间,王夫人想着的仍是自己的情郎,满脸认真地朝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暗道这女人可怜可恨又可笑,也不愿折磨她如何,当即又是一道《一阳指》的指力点在她的额头上。 这一指劲力直入脑髓,王夫人当即眼神便开始涣散。 孟修远趁她弥留之际,开口在她耳边说道: “李青萝,你死后,我会把你也埋在这片山茶花之下。 我不知道,你到时候见到的,是你那心心念的大理段王爷,还是这些年被你无辜害死的冤魂厉鬼。 但终归这里的花,会因为你而开得更盛一些,也算是如了你的愿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7 缥缈峰,灵鹫宫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王夫人死后,余留下来的事情却也是不少。 毕竟这曼陀山庄之中的老妪、丫鬟众多,虽受得王夫人的影响,许多都是她残害无辜的帮凶,但也未必是人人都曾作过恶、杀过人,需得仔细审问甄别,才好各行处理。 好在是有‘移魂大法’的相助,孟修远也不必说为了审问而与这群女人勾心斗角。 半晌,事情差不多做完,孟修远也真的信守诺言,将那王夫人的尸首埋在了一株白色的茶花之下。 待他重回湖边,却见那阿碧和段誉都还没走,仍是守着昏迷的王语嫣就待在岸边。 眼见孟修远走进,他二人神色复杂,由段誉率先开口道: “孟兄,你……你说你不会与王姑娘为难,是不是真的?” 说话时,段誉不自主地挡在王语嫣身前,虽略显畏惧,但却也是强逼着自己挺直了胸膛。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澹然答道: “李青萝所行的诸般恶事,王姑娘没有参与其中,自是没理由牵连到她。 只是她家破人亡,心里未免会记恨我……” 段誉听孟修远这么说话,不由地大惊失色,仓惶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孟兄,你莫要多疑,莫要多疑! 王姑娘赢弱无力,虽是熟知天下武学,却从没自己练过,许是连个寻常健壮些的村妇都打不过。 你武功超凡绝俗,她又哪敢找你寻仇?!” 孟修远闻言一乐,摇了摇头无奈朝段誉道: “段兄弟,是你多疑了。我刚才话未说完,便被你打断。 我并不是想要此刻便斩草除根,而是想说,让你日后多劝慰王姑娘两句,让她尽量莫要执着于今日之仇恨。 否则将来她若是真来找我寻仇,我却也绝不会因为咱们之间的交情留手。” 段誉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可此时他再看向眼前这位“孟兄”,只觉得心中感情十分复杂,既有畏惧,又有敬服,纠结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说了几句心里话: “孟兄,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想要行侠仗义。 只是这事情,便一定要做得如此血腥么? 你只抬一抬手,就杀了这么多的人,其中不乏才十几岁的少女,难道你便不会觉得有些杀戮太过? 王姑娘好意邀请你来这曼陀山庄,你却一日之间让她家破人亡,痛失母亲…… 你武功这么高,难道就不能降服了那位王夫人,逼得她弃恶从善,往后多行善事、多积功德,来补偿她过往犯下的罪孽? 这样王姑娘既不用伤心,你也能间接地帮助许多人,难道不是更好的方法么?” 孟修远听得段誉这一连数问,不由眉头微皱,朝这位大理世子脸上望了一眼,反问道: “段公子,这位王夫人滥杀无辜,将活人当做花肥、让人家谋杀正妻的这些事情,你上次来曼陀山庄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段誉闻声当即点了点头,茫然答道: “我知道啊,怎么了?” 孟修远漠然望着段誉,朝他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当时怎么不回大理,叫些段氏高手来这曼陀山庄,将这位王夫人降服教导? 若你当时做了,今日许是她便不用死了。” 段誉闻言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开口道: “我当时要陪着王姑娘去找她表哥,没时间……” 话只刚开口说了两句,段誉的声音便不自觉地弱了下去,眉头紧皱,再难开口。 他虽对王语嫣痴迷,却也没有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听得自己这么两句屁话,他陡然间为之醒悟,脸上火辣羞红、胸中躁郁难安。 待片刻,段誉再抬起头来时,神色之中满是歉意,一双眼睛望着孟修远,诚恳道: “严于待人,宽以律己……孟兄,是我错了。 枉费我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实在是对不住……”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不接他这话,只澹然开口道: “想来王姑娘的事,段公子你一定能处理得好,便无需我讲了。 我只提醒你一句,那就是这‘琅嬛玉洞’中的藏书丰富,想来会引得江湖中人觊觎,你最好注意一些……” 言罢,孟修远再么有同段誉说些什么,转身既往岸边的小船走去。 段誉见此,没有颜面再同孟修远说话,只是暗然坐到了那昏迷的王语嫣身边。 反倒是站在一旁始终沉默阿碧看孟修远要走,赶忙追了上去,出言柔声说道: “孟公子,若不嫌弃,便让我送你一程吧。 湖上多是芦苇荷叶,水路曲折,你自己不好走。” 孟修远眼见阿碧言辞恳切,便也就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带着她纵身一跃飘到船上。 阿碧手持木桨,只在水中轻拨几下,小船便掉过船头,离岸而去。 片刻之后,小船渐行渐远,湖上清风徐来,带着荷叶清香,才算是吹散了那浓郁不散的血腥味。 孟修远盘坐船头,双目微阖,静心感受脑中“顿悟时间”的积蓄,果然是相较之前多了许多。 一次收获,竟是比上次杀那些西夏一品堂的武士还要多。 显然,这李青萝和她手下的这些丫鬟、婆子们,确实是作恶多端,罪该万死。 正此时,本想着提炼一会儿真气的孟修远,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他睁眼寻声望去,见果然是阿碧正一边划着桨,一边却眼眶微红、微微垂泪,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孟修远见状一愣,以为是自己刚才杀人的样子吓到了对方,随即开口劝道: “阿碧姑娘,你随意找处陆地,便将我放下吧。” 阿碧闻言,知道孟修远误会了,赶忙擦了擦眼泪,朝他开口道: “孟公子,你勿要在意我。我想送你一程,是真心实意的。 之所以如此,只是我想到将来,有些担忧……” 说着,阿碧稍稍一顿,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开口道: “我想着将来待公子爷回来了,得知曼陀山庄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要替王姑娘去找孟公子你报仇。 你们俩都是顶厉害的高手,若是生死相搏,恐怕是难以留手,非得有一个要受些损伤……” 说到这里,阿碧再讲不下去,眼中泪珠不自主地又落了几颗。 孟修远闻言虽先是忍不住暗自一笑,可同样也心中一暖,感谢小姑娘这种时候,竟还会关心他一个外人的安危。 心中细思片刻,孟修远终是没有出言解释什么,毕竟他总不能直说“放心吧,你家公子恐怕没有胆量朝我出手”这样的话。 他只心想着,这位阿碧姑娘为人真是不错,将来她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一定帮她一帮。 …… 如此,待阿碧划船将孟修远送上岸,两人当即便挥手告别。 孟修远丝毫不做停顿,便直往西北方向行去。 此行目标,自然是那早就计划好的天山灵鹫宫。 相较于“琅嬛玉洞”之中那些可有可无的各派武学,天山童姥的那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才是孟修远此时最为急需的功法。 此时身上诸般杂事尽了,孟修远自不会再分心杂念。 这一路行得还算顺利,寻路问道,直至离开大宋、进入西夏境内,孟修远都没遇到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唯有一点艰难,就是这“灵鹫宫”于江湖上名声不显,孟修远想要找到其具体位置不太容易。 天山可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绵延数千里长的山脉,想要在其中找一个门派,可比前世去找那昆仑翠谷难多了。 好在,孟修远运气不错,于路上恰好碰到了两个身穿碧绿色斗篷的女子。 见她们出手教训一伙匪贼无赖,孟修远一眼便认出,她们所使的功夫虽略显粗陋,却也正是出自逍遥派一派。 想来,应该便是行走在外的灵鹫派女弟子了。 孟修远瞅准机会,使了“移魂大法“”将她们催眠,才问出了那缥缈峰、灵鹫宫的具体位置。 从西夏国都兴庆府一路向西数日,至天山南麓一温暖湿润处,远远望见云雾中的一个山峰,孟修远便寻到了上缥缈峰的入口。 只是他刚没走上两步,便突然又见了一个灵鹫宫的女弟子跳出来,厉声将他拦住。 “站住,你的东西呢?!” 孟修远闻言一愣,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意思,出言问道: “什么东西?” 那女子愈发恼怒,也不说话,伸手抽出长鞭便往孟修远脸上甩来,出手狠辣。 寻常人若是挨实了这一鞭子,脸上破相不说,许是当即便要昏厥过去。 孟修远暗道这灵鹫宫的弟子倒是霸道,眉头微皱、冷哼一声,鼻息混杂着真气喷出,便将这道鞭子当即弹回了那女弟子身上,留下深深一条血痕。 那女孩吃痛倒地,不可置信地望着孟修远: “你……你怎么敢?!你到底是哪处来的东西,当真不想活了?!” 孟修远闻声也不欲与其纠缠,当即先是轻柔一掌拍在那女孩脑门上,将她击得眼冒金星、昏昏欲倒,再随即施展“移魂大法”,向她问询其中情况。 随着这灵鹫宫女弟子双眼茫然的一番叙述,孟修远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原来,这几天恰好是灵鹫宫下辖的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众人,一年一度向宫中敬送供奉的时候。 这女弟子在此守着,便是为了接引管理。 所谓供奉,就是将各家搜集采买来的珍珠宝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胭脂花粉等物,送上天山缥缈峰供天山童姥和她那些女弟子们享用。 这人眼见孟修远空着手到来,便以为他是不服管教,自是没有好脸色。 问清其中情况,孟修远不由一乐,暗道这位大师姐手段真是厉害。 这所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孟修远略有些印象,知道他们大多都是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有如家常便饭的歹人。 天山童姥竟能将这么一群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予取予求,着实是不容易。 想着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想要上门来讨要功夫,孟修远也就想着客气忍让一些,当即挥了挥手,将眼前那灵鹫宫女弟子惊醒,随即从怀中掏出那枚宝石指环递给她道: “你去将这东西交给你家童姥,再同她说,逍遥派现任掌门孟修远,特来此拜见大师姐。” 女人闻言十分茫然,不敢置信什么“逍遥派现任掌门”“拜见大师姐”这样的荒唐说法。 只是她经得孟修远刚才这么一折腾,却也不敢再与孟修远,只得赶忙点了点头,紧握着那枚宝石戒指往山上跑去。 孟修远见状也不着急,当即在这山路旁找了一处干净处坐下,静心打坐练气。 过得许久,突听山路上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声传来: “童姥座下四使婢,参见孟公子。” 寻声望去,见四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正从山路上翩然而下,至孟修远面前齐齐施了一礼。 只见这四个少女明显便是四胞胎,非但身材高矮胖瘦都一模一样,而且相貌也没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雅秀丽,所不同的只衣衫颜色 孟修远听她们称呼自己叫“孟公子”而不是“掌门师叔”,便知道此行可能不会太顺利。 而很快便证明,事实确实如此。 “在下梅剑,同三位妹子是兰剑、竹剑、菊剑一起,恭请孟公子上山。” 话说得客气,可话音一落,四个女孩便不再理会孟修远,当即转身朝山上奔去。 她们年纪不大,功夫却显然是经过了童姥的精心调教,步伐之间灵动飘逸,颇得逍遥派的精髓。寻常江湖人许是只眨眼的功夫,便会被甩开。 孟修远见状,知道这是在考较自己,也不说话,微微一笑便跟了上去。 缥缈峰上终年雾气缭绕,加之地形崎,有十八处天险。四个女孩弯弯绕绕、躲躲闪闪地一路疾奔,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却也没能将孟修远甩开。 直至过了一条独链铁索桥,四个女孩见孟修远依旧跟在身后,才不再有意为难,转为客气地替他引路,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到缥缈峰绝顶,云雾之中四周皆是松树,青石板铺成的大道走到尽头,便见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 梅兰竹菊四人带着孟修远穿过两道庭院,直至一处大厅门口,她们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便默然退下。 孟修远也不犹豫,推门而入,只见得一个容貌清丽的小女孩双眼闭合,盘坐在大厅中央的石台上。 一张口,声音却是颇为苍老: “来我灵鹫宫的男子,向来需要蒙着黑布眼罩。 你却不需要,你知道为什么吗?” 孟修远闻声一乐,暗道这幅装模作样的架势,果然是逍遥派的传统,连天山童姥也不能免俗。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答了一句: “是因为若我身份不对,你便要杀了我,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蒙眼了,是么?” 童姥闻声缓缓睁开眼睛,秀丽可爱的脸上,却满是一股老成的表情: “好小子,言谈卖相倒是不错。 你扯谎若是扯得再像些,我许是真就当你是我逍遥派的人了。” 说话间,她摸了摸手指上的宝石指环,又语气轻蔑地开口道: “说吧,这七宝指环,你到底是何处偷来的? 说得清楚些,姥姥我等会儿给你一个痛快。” 孟修远眼见天山童姥这幅态度,心知光是好好沟通应该是没用了,不由摇了摇头,索性开口道: “童姥,这指环是无崖子给我的掌门信物,戴在你手上不合适吧?” 天山童姥听孟修远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半晌之后,才停下笑声朝孟修远道: “莫说你这野小子不知来路,即便你真是掌门,这指环到了我的手里,可也就是姥姥我的东西了。 逍遥派强者为尊,从来都是实力说话。 你若有本事,自可从姥姥我手上抢回去。 到时候我自然尊奉你为掌门,万事听你吩咐……” 童姥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孟修远听得却是颇为舒心。 看来这逍遥派,倒还有些不错的规矩。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8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童姥,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咱们不如就过两手吧。 见功夫如见人,手上的事情比嘴上容易解释。” 孟修远无意与天山童姥多费口舌,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好,姥姥我拆你几根骨头,想来你也就说实话了……” 天山童姥脾气虽怪,却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说要动手,当即便从石台上飞身而起,一掌朝孟修远袭来,丝毫没有犹豫。 孟修远眼见其招式,使的是《天山折梅手》的精巧功夫,不由来了兴致,当即同样也伸出一只右手,以《天山折梅手》与她拆起招来。 两人闪电般地过了七八招,天山童姥招式精妙、经验丰富,孟修远肉体强横、功力深厚,顷刻之间,竟是斗了个平分秋色。 一口真气用尽,天山童姥借着与孟修远双掌相击的力气向后纵跃,飘飘然退出三丈距离,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孟修远: “你竟没撒谎,真是他的弟子?! 可即便如此,你的功夫也不该这么高……” 《天山折梅手》属于逍遥派顶尖绝学,功力不到,便是师父想教也学不会。 天山童姥眼见孟修远这一手功夫用得如此纯熟,真气更好似深不见底,不由得心中十分惊讶。 “小子,我看你年纪,不过也就是二十岁左右,怎的竟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是你要走捷径,犯了忌讳,用《北冥神功》吸了他人真气吧? 你若真是无崖子的徒弟,他又怎么会让你犯此大错,不将其中利害同你说清?!”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兀自说到这里,天山童姥眼中突然寒光一闪,朝孟修远冷声道: “你这功夫和指环,恐怕不是无崖子给你的吧。 是你自己偷学的,还是李秋水那个贱人给你的?! 哼,我看你长得这幅俊俏模样,说不定真是那个风骚贱人的新相好……” 孟修远闻言哭笑不得,却还是不欲同这九十多岁的暴躁萝莉多费口舌,只朝其招了招手,便微笑说道: “童姥既然心中有疑惑,大可自己来验证。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咱们再过上几招,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天山童姥纵横江湖近百年,别人向来只有对她点头哈腰的份,现在遭了孟修远这两次三番的挑衅,脸上微微一颤,也不再多问,当即提掌又朝孟修远击来。 相较于刚才的试探,天山童姥这次出手可要凌厉狠辣了许多,招招直逼孟修远的要害。 可孟修远见了,非但是并不畏惧紧张,反倒是心中十分兴奋,当即稍稍收敛真气,与其战成了一团。 两人越打越快,脚步变幻之下,已经全然看不清了身形。只见得一青一灰两团影子忽分忽合,发出不绝于耳的“砰砰”对掌之声。 宽阔庄严的大厅之中,一时间气劲四溢,吹得厅中原本摆放的桌椅都纷纷倒地。 如此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仍是未分出胜负,但各自于心中,却都是颇有些收获。 孟修远感叹于天山童姥武学高超,比之那丁春秋着实强上不少。同样是逍遥派的武功,在天山童姥手上使出来,可谓是出神入化,让孟修远受益匪浅。 再者,从两人对掌的过程中,孟修远也能深切体会到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厉害之处。 天山童姥所用功力之威勐阳刚、凶悍霸道,几乎超越孟修远过往所遇到过的所有高手,实乃世所罕见。 显然,其真气质量可谓是极高,与孟修远前世所修的《纯阳无极功》虽性质不同,但最后所表现出来的威力却是相近。 这一点,不由让孟修远想起旧版天龙原着之中,这功夫的另一个名字——《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虽听着有些嚣张,但细细思量,却也未必全无缘由。 而天山童姥,则是通过刚才的交手,大致已经探清楚了孟修远的底细。 感受到孟修远掌中真气精纯凝实、运使自然,她刚才的许多猜想,当即便被推翻。 止住攻势,童姥颇为感叹地说道: “啧,你这真气,竟真是自己修炼出来的…… 姥姥我活了九十多岁,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的天纵奇才。 怪不得无崖子要收你做弟子,还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说着,天山童姥上下仔细打量了孟修远一番,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不再似刚才那般阴狠: “你说得对,咱们过这两招,许多事情都无需解释了。 似你这样的人,确实不会看得上那个又丑又老的贱人,更不会任凭她摆布…… 小子,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叫我师伯,而是叫我师姐? 别以为你功夫不错,就能乱了辈分。” 孟修远笑着微微摇头,朝天山童姥解释道: “误会了,我本就没有拜无崖子前辈为师。 我们之间更多是武学交流、各取所需,他传我一身逍遥派功夫,而我则是帮他保住性命、清理门户。 至于说最后这代师收徒,则是因为我得传一身逍遥派的武学,若没有个名分,未免对逍遥派太过不尊重而已。” 天山童姥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你说无崖子要靠你保住性命,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崖子一身武功,他不散功,怎么死得了?怎么还需得要用逍遥派的功夫来同你交换?!” 孟修远清楚这逍遥派三个老年人之间的狗血爱情故事,所以也没多想,便将与无崖子有关的事情简略都和天山童姥讲述了一遍。 天山童姥本来是知道丁春秋和李秋水的那点烂事的,但后来这两人一起暗害无崖子的事情,她却并了解得并不清楚。 逍遥派人人都是高傲的性子,无崖子落得重伤残废,不愿同大师姐讲,而天山童姥自被师弟抛弃之后,也不愿去主动打探其消息。 所以事发三十年,直至今日经由孟修远的讲述,童姥才算是知道了无崖子这些年的处境。 待孟修远话音落下,天山童姥突地开口问道: “小子,你答应无崖子要替他清理门户,那丁春秋死了么?” 孟修远闻言澹然摇了摇头,开口道: “死没死我不敢确认,但反正我已经废了他的武功、中下了生死符,将他送到了无崖子师兄那里。” “生死符?这功夫你又是怎的学到的?!” 天山童姥闻言一愣,这生死符可是她的独门秘诀,连无崖子都只知其大概而已。 孟修远没太在意,伸手拿过大厅之中的一个茶杯,将其中茶水凝化成冰,斜向下对着地面射出: “是听无崖子前辈提过一嘴,想着终究不过是天山六阳掌所附加的劲力变化,试试便也就用出来了。” 言至此处,天山童姥听得神色复杂,一双妍丽却又带着威势的眼睛朝孟修远深深地打量着。许久,她才略显谨慎地又开口道: “我刚才听下人传报说,你叫孟修远是吧…… 孟师弟,你今日来我这缥缈峰灵鹫宫所谓何事? 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这个老婆子唠唠家常吧?” 孟修远微微一笑,朝童姥说道: “我的事不急说,师姐,咱们可还没分出高下呢。 待我胜了你,我再有一事相求,请你帮帮我这个掌门师弟的忙。” 说着,他指了指天山童姥戴在手上的那个被她抢去的宝石指环。 天山童姥见孟修远如此狂妄,不由高兴得哈哈大笑,只觉得是这江湖之中终于又出了个有意思的人物。 她再不说话,当即提起一掌便朝孟修远胸前拍来,掌中劲力氤氲涌动,威势逼人,显然已经用上了全力。 孟修远也不再留手,同以《天山六阳掌》中的一式“阳歌天钧”向其击去。 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印在一起,下一刻,孟修远仍澹然静立不动,童姥却是连着倒退了几步,直至最后踏碎了一块坚实的青石地砖,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你刚才竟是隐藏实力了?你在让我?!” 天山童姥受孟修远真气激荡,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眼睛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孟修远微微一笑,摊开手掌,展示出那枚不知何时被他已经从童姥手中夺回来的宝石指环: “师姐,承让了。 不知这逍遥派掌门,我现在做不做得?” “你……?!” 天山童姥知道孟修远厉害,所以刚才全力出掌,旁无杂念,全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却不想孟修远竟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非但是掌力胜了她,更是趁机将指环夺了回来。 至此,童姥即便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却也只是稍作迟疑,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朝孟修远拱了拱手,郑重地道了一句: “见过掌门人。” 孟修远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喜,暗道这逍遥派的规矩果然深入人心,竟是连这桀骜不驯的天山童姥都不愿违背。 至此,他来这灵鹫宫的第一步才算是完满成功。 “啪啪啪” 听得天山童姥突地拍了拍手掌,略待片刻,孟修远身后的大厅的石门被打开。十余个容貌清秀妍丽的少女鱼贯而入,皆身穿锦绣华服。 无需童姥多言,这些女孩很快便手脚利落地做起了活来,先是将大厅之中那那些因为两人交手而损毁的桌椅搬走,又赶忙送来新的桌椅请孟修远坐下,总算是有了些待客的样子。 女孩们虽碍于童姥的威严不敢出声言语,但眼见得这厅中一片狼藉,孟修远却还是一副安然模样,不由皆心中大为讶异,一个个忍不住朝孟修远偷瞄过来。 要知道,天山童姥号称“杀人不用第二招”,过往但凡是她想要解决的人,真的都是一招便已经倒下,绝无例外。 刚才女孩们在外面听得厅中打斗声音持续了那么久,本就摸不清状况,现在进来再看到孟修远毫发无伤,便愈发心中惊奇。 谁都想仔细看看,眼前这个和她们同龄的俊秀年轻人,到底是长了几颗脑袋、几双手臂,才能有这般本事。 于此时,刚刚那替孟修远引路的四胞胎姐妹从石门处走了进来,手上各端着清茶糕点,恭敬地侍奉在孟修远和童姥的左右。 “孟公子,请用茶……” 其中身着澹红色衣衫的那个替孟修远倒好茶水,而后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却不想,此话一出,当即便惹得旁边一旁天山童姥出言冷声道: “不懂规矩,什么孟公子。 这位是我逍遥派的掌门师弟,便也是你们的尊主。” 童姥声音不大,可众多女孩听了她如此说话,皆是心中惊慌,赶忙先是朝孟修远跪下磕头,口中齐声说着 “见过尊主。”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袖袍一卷,以气劲将这些女孩统统扶起,转头朝天山童姥道: “师姐你不必如此试探我,我对你这灵鹫宫没什么想法。 说是有事要求你,其实只是为了和你交流一番武学而已。 想请你传我那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作为交换,我有许多逍遥派以外的武功绝学,都可以传你,绝无藏私。” 既然已经用实力让天山童姥将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说话,孟修远便也就无需拐弯抹角,当即将自己的目的说清。 “你来找我,竟是为了这个……” 天山童姥闻声稍一思索,当即便脸上微微一笑,朝孟修远问道: “掌门师弟,你说是要学我这功夫,是请教,还是以掌门人的身份下令?” “有什么不同?”孟修远不由问道。 “若是你以掌门人身份下令,我若不从,便是意欲背叛本门。这种状况下,我自是要听你吩咐的。 可若你是以师弟的身份来朝我请教,那我自然不能将这神功随便教你。 姥姥我做事从来只顾得自己开心,全然不照顾别人。 你的那些什么武功,我都没兴趣,你还得想旁的方法来求我。” 天山童姥望着孟修远,饶有兴致地说道。 孟修远闻言也不做犹豫,当即朝天山童姥拱了拱手,开口答道: “我来交流武功,并非强取豪夺,自然也不会以掌门的身份来压人。 师姐若有什么吩咐,大可以说来,只要我做得到、又不违背本心,一定应下。” 天山童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脸滑稽地指着孟修远说道: “哈哈哈,没想到咱们这逍遥派,竟真出了一个谦谦君子。 你早生六七十年该多好,那贱货一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也不会去纠缠无崖子了…… 好师弟,姥姥我生了九十多年,从来不受人家的胁迫。 你刚才若是用掌门身份压我,我到时候传你武功,一定将内容故意说错几句,弄得你走火入魔。 哪怕是跟你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着她稍稍一顿,笑容稍稍收敛,随即接着道: “既然你心地不错,我也不和你为难。 只要是你能替我做成一件事,我当即便将这功夫传你,绝不抵赖反悔。” 孟修远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师姐说来便是,难道是要让我替你去对付那李秋水,清理门户么?” 童姥摇了摇头,十分干脆地说道: “那贱人我自会亲手解决,无需师弟操心。 我想请你做的,是治好我的病。” 说着,童姥指了指自己那八九岁女童般幼小的身材: “只要你能让我恢复正常,那功夫,我自可教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99 逍遥派秘籍.rar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听得天山童姥此言,默然细思了许久,而后突地摇了摇头,才开口道: “师姐,你这身体问题应该是由练功所致,你又不会将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先教给我,我该怎么知道其中细节来帮你呢? 况且算起,你这问题应该已经有几十年了,即便我真的弄清楚其中奥秘,却也未必能扭转时间,让你的身体重新生长。 所以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 天山童姥闻声哈哈一笑,对着孟修远说道: “哈哈哈,孟师弟,你这话说得倒是实在。 我这身子,确实是由于练习练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太早,以至于没能长大。 后来我练功有成,在二十六岁那年,本有一个弥补的机会,可以发身长大,与常人无异。 但那贱人出手加害,就在我练功正当紧要关头之时,她在我脑后大叫一声,吓得我内息走火,真气走入岔道,从此再难复原,永远成了这幅侏儒模样……” 说话间,她又看了看孟修远,点了点头说道: “我这病,别管什么神医,都是绝治不好的。 刚才之所以说来,便是要试试你,看看你会不会为了那功夫来蒙骗姥姥我。 嗯……你这人心地确实不错,也算是难得。 既然如此,姥姥我便也就不难为你了。 师弟,请吧。 你人不错,我不愿害你。 可姥姥我也不是个乐于助人的善人,既然你帮不了我的忙,我这功夫,自然也是不会传给你的,你别再多费功夫了。” 孟修远听到天山童姥的这番话,突地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打量了这天山童姥一番。 他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在童姥身上,让天山童姥颇为不喜: “喂,小子,姥姥身上是长了花么,要你这么看?!” 摇了摇头,孟修远略微思考过后,朝天山童姥认真说道: “师姐,你刚才说的话提醒了我,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这身高的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事实上,确实是天山童姥刚才话中的那“侏儒”两个字,突地点醒了孟修远。 孟修远自到这灵鹫宫以来,只想着和这天山童姥切磋武功、商量事情,还从未认真打量过这位大师姐的模样。 此时细看,却是发现,天山童姥虽是叫“童姥”,却也并非全然是小孩子的模样。 只见其身材虽然似八九岁女童般矮小单薄,但却也能看到一点点的胸脯发育。再看其脸上容貌,清丽娇妍,眼波盈盈,分明是二十来岁成年女子才有的样子。 这般一想,不由让孟修远记起一点前世学医所了解关于“侏儒症”的症状。虽不算是完全相同,却也算是大有相似之处。 再者,孟修远对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虽说并不精通,但终究是十年前在那天聋地哑谷中,听无崖子介绍过一部分。 他知道,这门功夫主修的便是人体三焦。 这所谓“三焦”虽于中医之中玄妙秘奥,难以捉摸,三言两语难以解释清楚,但若非要从西医角度来理解,则可以说是和人体内分泌系统大有关联。 以上信息统合起来,孟修远不由得怀疑,这天山童姥是不是因为修炼《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太早,影响三焦(内分泌系统),以至于生长激素的分泌被抑制,所以此导致了这长不高的侏儒症情况。 “孟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病,你真的能治好?!” 听孟修远这么说,天山童姥神色一变,急声追问道。 这话若是旁人讲出,天山童姥一定当做是取笑自己,当即便一掌拍过去要了那人性命。 可思及孟修远刚才的一系列表现,童姥觉得这个武功超凡绝伦、为人又正直良善的小师弟,应该是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 事关重大,天山童姥一定要问清楚。 毕竟她一生之中,这矮小身材可谓是一切痛苦的来源。就连当年无崖子离开她,也是因此。 “治好不敢讲,但有几件事情,想问问师姐。 若是结果和我所猜测的一样,便能说是这事有点可能……” 孟修远理解天山童姥的心情,所以也没有胡吹大气来给她虚假的希望。 “好,你问!” 天山童姥点了点头,干脆地说道。 她精明自信,绝不可能让孟修远借着这提问的机会,从她口中将那《不老长春功》的关键秘诀套走。 孟修远本也没那么复杂的心思,只针对自己心中的疑问问道 “师姐,我听无崖子师兄说,你练这《不老长春功》,每三十年便要返老还童一次。 我想问你,这返老还童的过程中,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感觉? 是只有功力和面容受到影响,还是整个身子的状态都有变化?” 天山童姥闻言略有些不满,轻哼了一声: “哼,那小贼真是没有良心,对你讲的倒是一定也没有隐瞒,便连我这事都同你说了。 若你是个歹人,趁着这机会来算计我该怎么办?!” 她都囔地发泄了两句,却也没等着孟修远回答解释,便接着道: “既然大概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瞒你。 我这所谓每三十年一次的‘返老还童’,其实算得上是十分彻底。 不只是功力和样子,便连身子都会娇弱许多。 需得每日依法练功,才能恢复……”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脸色神色虽然平澹,但心里却是颇为惊喜。天山童姥给出的这个答桉,比他预期的还要好上一点。 当即,他便又问道: “师姐,还有一事我想问你。 你说你二十六岁时被李秋水影响,关键时候走火入魔,从此再难复原。 你可否同我仔细说说,你这到底伤在了何处,为何难以医治?” 天山童姥闻言脸上神色好看了不少,因为她能听出,孟修远这是真心要替她治伤。稍叹一口气,她出声解释道: “当年我走火入魔,身体里伤得很重。 不仅角孙穴至翳风穴之间的经脉损毁,连无名指外侧的关冲穴、臂弯上二寸的清冷渊、眉后陷中的丝竹空等穴道也总感觉不适。 时至今日,这部分经脉早已萎缩滞塞,全无可治的方法了……” 孟修远闻不由暗自点头,果然,童姥所叙述的内容和他的猜想相差不大。 刚才童姥所说的那些经脉穴位,都属于手少阳三焦经。经脉出现病症,表示童姥三焦确实有些问题。 可叹她带着这样的身子,竟还能将武功练到今日地步,确实是让人佩服。 细细思考过后,孟修远最终开口道: “师姐,你这病虽然经年已久,好在有《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有返老还童之效果,许是有一线机会。 现在看来,这功夫所谓的副作用,却也并非全是坏处。 咱们现在该做的,便是要先将你体内受损的经脉稍作恢复,待你返老还童之时,再想办法对你的三焦经脉进行适当的刺激。 这样在那九十天中,许是真的能让你的身高增长一些……” 天山童姥闻言眉头紧皱,满是质疑地朝孟修远问道: “数十年以来,我遍寻名医奇药,使了无数办法,却也治不好这经脉与三焦的伤势。 你便能替我治好?” 孟修远轻轻摇了摇头,澹然道: “不敢保证,但可以试试。” 说着,他当即牵过天山童姥的纤细手腕,将真气输入其体内进行探查。 童姥虽被孟修远的动作一惊,脸色有些难看,可她知道孟修远是真的好心帮忙,所以也只能强自忍耐住脾气,静心敛息协助孟修远探查她经脉情况。 只片刻之后,孟修远汹涌浩瀚的北冥真气便在童姥体内转了数圈,让其不由得十分心惊,暗道眼前这位‘孟师弟’果然是实力深不见底,刚才交手之时,她输得不冤。 正待童姥出神之际,她突听得孟修远开口说道: “师姐,你试着一点点跟随我的真气,按照这个路线运功……” 童姥用人不疑,也不做犹豫,当即按照孟修远的引导徐徐而动。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皆是静坐不动,只有呼吸声一起渐渐变得急促。 旁边一众灵鹫宫的少女们见此一幕,皆是不由得脸上神情严肃,许多双眼睛都担忧地望着两人。 如此,半晌过后,童姥突地睁开眼睛,小脸涨地通红,满是不可置信地望向孟修远,一时间口齿难言: “你……” “尊主?!……贼人受死!” 旁边一众少女见此情景,以为是孟修远使了卑鄙手段,当即一个个不顾实力差距,便要上来与孟修远拼命。 却没想,反倒是天山童姥突然出了一掌,掌风将她们给逼得纷纷推开。 “放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规矩的? 我还坐在这里,用得着你们自作主张?!” 天山童姥一脸愠怒的望着听众一众少女,可女孩们却反倒因为见了童姥安然无恙而心中一松,虽连声告罪,脸上却是说不出的神色高兴。 童姥本就是给孟修远做做样子,眼见众女孩如此忠心,便再对她们多说什么,让她们先给孟修远磕了三个响头赔罪,随即便赶了出去,只留下梅兰竹菊四胞胎在一旁侍候。 待众人出门,童姥突地转向孟修远,眼中精光闪烁地说道: “孟师弟,你真是好本事啊。 我这六十年前的旧伤,竟真有松动缓和的迹象。 这恐怕,不是无崖子教给你的手段吧。” 孟修远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 “这是我本来的功夫,与逍遥派无关。 当年保住无崖子师兄性命,我用的大概也是这招,只是细微之处有些差别而已。 要用这法子治你的病,恐怕需得很长时间。 我可以每日帮你一起运功,想来在你这次返老还童之前,应该赶得上。” 孟修远的一门《健体术》,一门改进之后的九阴疗伤篇,皆是对人体经脉颇有治愈强化之功效。两者结合起来,童姥伤得虽重,却也是有效果的。 闻得此言,童姥盯着孟修远望了许久,突然又是开口哈哈大笑,朗声说道: “姥姥我九十多岁了,没想到还能有这般造化。 好!我今日倒是遇到了个好师弟! 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我病症完全痊愈之前,暂且不能给你。 可姥姥我向来不习惯欠人家人情,既然你对我如此诚心,那我这个做师姐的便自然也就不能亏待你。 我另有报答,一定让你满意……” …… …… 自这之后,孟修远便算是在这灵鹫宫之中暂住了下来。 还未待适应这宫中环境,这日晌午,孟修远的房门便被敲响。 “尊主,姥姥吩咐,让我带您走一趟。” 听得声音熟悉,孟修远推门一看,果然见是那四胞胎之中的梅剑正站在门口。女孩脸上略施粉黛,衣服也换得精致,比早上见时更添一分妍丽。 孟修远闻言自无不可,当即随着梅剑出门。 两人一路穿过楼廊亭台,直至一处不起眼的花园之中。扳动机括,移开一座假山,现出地道入口,梅剑高举火把,当先领路。 地道中,梅剑一路继续在隐蔽处不住按动机括,使预伏的暗器陷阱不致发动。 那地道曲曲折折,盘旋向下,偶尔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巨大的石窟,可见地道是依着山腹中天然的洞穴而开成。 行了二里有余,梅剑伸手推开左侧一块岩石,让在一旁,说道: “尊主请进,石室里面,便是姥姥答应给您的报答。” 孟修远闻言,大致也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客气地对梅剑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入走进石室。 只见其中四壁岩石打磨光滑,石壁上刻满了无数径长尺许的圆圈,每个圈中都刻了各种各样的图形,有的是人像,有的是兽形,有的是残缺不全的文字,更有些只是记号和线条。 圆圈旁注着“甲一”、“甲二”、“子一”、“子二”等数字,圆圈之数众多,成百上千。 孟修远从头开始,细细阅读其中内容,便见得便见得前面几个圆圈之中,分别大致描述绘画的是《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的功夫。 其中内容简要精概,相比无崖子传授自己的版本,少了许多细节和注释,更是有少许内容残缺。 若非孟修远本就学过这两门功夫,未必第一时间便能看得明白。 再往后看,便就是孟修远没有听说过的新功夫了,只一打眼望去,便能看得出其功夫精深奥妙,许是更胜前面的《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 但唯有一点,便是或许是因为石壁上篇幅有限,其中内容描述得同样也十分简单概略。加之年代久远,部分内容模湖遗失,更是让理解的难度加深。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得摇了摇头,暗叹逍遥派传承深不可测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果然,不靠谱的行事风格,应该是这个门派的传统了。 不知哪位前辈先人留下了这么许多神功秘籍,却竟都是些压缩的版本,而且文件内容还有所缺损。 即便以孟修远武学见识,若是真要将其“解压修复”,学得其中奥妙,许都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0 逍遥游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之前与乔三槐夫妇告别时,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计划,说是要出来修炼武功、见识世面,许是许久都回不得家了。 加之那花谷之中有函谷八友陪着老两口,孟修远心中也就没有了顾虑,安心在灵鹫宫里住下。 可不得不说的是,这灵鹫宫之中的生活对孟修远来说,确实多少有些不便。 宫中数百上千人,全都是女子,从未有男人在这这里长住过。突地加了一个孟修远进来,双方都不太适应。 而且这些日子,天山童姥总是非要派梅兰竹菊四剑一起来服侍孟修远的生活起居,让孟修远有些搞不清楚这位大师姐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委婉地提过几次,希望天山童姥莫要多费这般心思。可对方却总是在装湖涂,嘴上答应着,但第二日,四个女孩便会又俏生生地站他的门口,柔声问他要不要喝茶吃饭、洗漱沐浴。 如此时日一长,孟修远索性也便不在乎了,坦然地接受她们的侍候的同时,转而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直,来这灵鹫宫本就只是为了交流武学而来,并没有什么旁的阴谋诡计,所以也就不怕天山童姥对他的监视和刺探。 四个女孩年纪不大,但在这灵鹫宫的培养下,却是颇为不俗。 不仅一个个细心能干,将孟修远的生活照顾得十分周到,更是聪明伶俐,言谈举止之间灵动可爱。 孟修远偶尔无事时,也会同四个女孩聊聊天,双方也因此渐渐熟稔了起来。 当然,这些事情在孟修远的生活之中只算是插曲,他一天之中大多数时间,都还是在那石室之中参悟武学。 逍遥派前辈高人留下来的神功秘籍,着实算是是让孟修远开了眼界,一时间没有心思去思考旁的问题。 那千八百个圆圈之中所记载的武功,虽许多都因为年代久远而内容残缺,可即便只看余下来的那些,便有数不尽的奥秘蕴藏其中。 石壁上的武功以天干地支来排序,甲乙丙丁、子丑寅卯,每一个代表一门武功,而同一门功夫的不同招式,则是以数字标明。 具体来说,比如《天山折梅手》被排在最前面,就是用甲一到甲六共六个圆圈,分别记载着其中六招内容。同理,《天山六阳掌》紧随其后,占了乙一到乙六的六个圆圈的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孟修远对这些武功的研究逐渐深入,他很快速便发现了这排序的秘密: 那就是,石壁上排名越往后的功夫,大致来说,往往相较前面的功夫更加精深奥妙、威力强大。 他自己之前所学的那两门《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在这之中竟是只能算得上是较为基础入门的武功,所以才被排在了前面的甲、乙两个位置。 可同样的,编号越往后排的功夫,内容便残缺越多,描述越是晦涩难懂、简单概略,要求习练者的功力也越是深厚。 也难怪天山童姥、无崖子、李秋水三人这么多年,所用的逍遥派顶尖武学,主要还是集中在《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这两门上。 孟修远曾听梅剑说,天山童姥原来在石室之中,往往经月不出,便是揣摩石壁上的图谱武功。 想来即便以她的修为,也只能这诸般武学上吸取一部分思想、理念作为借鉴,而不能将它们真的都练成。 孟修远虽不敢自大,但也自认功力于这天下间罕逢敌手,自然是想从其中多学一些的高深武功的,当即一个个按顺序开始琢磨。 排在《天山六阳掌》后面“丙”位置的那门武功,共用了十个圆圈来记述,孟修远细细观察,发现自己一点也没学过。 他按着图中所示,运起真气,只学得数招,身子便轻飘飘地凌虚欲起,但似乎什么地方差了一点,以致没法离地。 显然,这是一门天下间难得的轻身功夫,相较孟修远前世所学的《武当梯云纵》,都要精深奥妙许多,几乎不可相提并论。 可惜的是,这功夫的第七、第八、第十共三张图谱都有所残缺,使得其中一部分运气线路没有记述清楚,损了不少效果,几乎难以用以实战之中。 孟修远意欲凭借自己过往的武学知识将其补全,却是一连努力了三个月,却也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 后来孟修远与天山童姥交流,听她说起,这门轻功原来名叫《逍遥游》。 童姥研究了这功夫半生,却也只是勉强将那三张缺损的图谱补全到了能够使用的程度,但于效果上来说,明显与原版有很大的差距。 孟修远不信邪,加之刚好要在这灵鹫宫中帮天山童姥养伤,本就没有什么旁的事情要做,索性便一门心思地都扑在了这些功夫中。 每日白天,他便到那石室之中参悟武学,而到了晚上,便回自己房间中提炼真气。 如此时间匆匆而过,一晃眼便是将近两年的时间。 …… “尊主大人,姥姥有请,你快些下来吧! 您老人家今天可别再磨蹭,体谅体谅我吧。 耽搁了事情,受责骂的倒是我们姐妹……” 缥缈峰侧的悬崖绝壁之下,传来了梅剑那略显笑意的催促声。 两年之间,她们四胞胎早已经摸清了孟修远的脾性,知道这位姥姥都颇为敬重的青年高手其实性格十分随和,所以平日里与他说话时也不再似原来那么一板一眼了。 “知道了,这便来……” 孟修远的声音从鸟鸟云烟之上传来,梅剑听在耳中,既好像遥不可及,却又清楚得好像就在身边一样。 片刻之后,只见得头顶那白色云烟缓缓被吹开,孟修远一袭青衫自峰顶缓缓落下,似飘摇轻羽,直至落地都悄无声息。 梅剑仰头见此一幕,不由得眼睛瞪得好大。呆呆愣了半晌,才恍然开口说道 “尊主,您这功夫练得,可真似神仙一般了。 上次竹剑给您送饭,回来时说,看到你从悬崖上好像蒲公英一样落下,我们都还不信,只道是小妮子心里偷偷仰慕你,在同我们胡吹。 哪想到,她讲的竟都是真的……” 孟修远刚刚落地站定,便见得梅剑这么一副夸张的模样,不由微笑着摇了摇头,澹然说道: “这《逍遥游》乃是逍遥派前人所创神功,我也只是有幸得传而已。 石壁上的功法略有一点残缺,我都要花一年时间,才能勉强将其补上。 相较于前辈先贤的的境界,我许是还差得远。” 梅剑闻言,当即摇了摇头,鼓着脸蛋气道: “尊主,你这话可太气人了。 这样的神功秘法,别说是一年,便是一辈子,这天底下的其他人许是也学不会的。 便是姥姥她,恐怕也……” 梅剑心中,只觉得孟修远这般轻功简直匪夷所思,就是在童姥身上都没有见过,显然是更胜了不止一筹。 只是她从小被童姥捡回来收养,在这灵鹫宫中长大,对天山童姥向来敬重。所以话说到一半,便感觉不对,当即将剩余部分给吞了回去。 孟修远看女孩如此,也不愿让她尴尬,笑着同她又点了点头,随即便一步踏出,径自直往灵鹫宫的方向而去。 只见得孟修远足尖一点,整个人当即便似一阵清风般飘出,似是罩在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当中。 每飘过十余丈的距离,才堪堪落地一次,单论速度,相较两年之前也远胜许多。 梅剑静立原地,望着孟修远这虚虚渺渺的背影,怔怔出神。 …… 灵鹫宫大厅之中,孟修远和天山童姥相对而坐,很自然地在一张桌子上用着午饭。 两年间为了治疗伤势朝夕相处,双方早已熟悉,没了什么隔阂。 天山童姥身子虽小,可食量却是一点也不小,将自己面前的四五盘肉食一扫而光之后,才突地开口朝孟修远说道: “小师弟,我返老还童的日子便在七天之后,你应该知道吧?”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知童姥必有后话,所以放下快子,静心听她说下去。 果然,童姥眉头微皱,脸上神色难堪地接着道: “我这返老还童的时间,知道的人不多,可李秋水那个贱人却算是一个。 想来她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一定要到灵鹫宫中来找我的麻烦。 所以我这次找你来,想同你商量一下,咱们应该到何处去提前躲避一下……” 孟修远闻言一愣,对天山童姥的话有些意外: “师姐,我在这里,你又何须怕李秋水呢?” 他心中只觉得,这强敌未到,便想着躲避,可一点也不像是童姥平时的行事风格。 果然,天山童姥听得他这话,当即神色愠怒,拍着桌子大叫道: “放屁,姥姥我何时怕过那个贱人?! 我所考虑的,不过是莫要让她坏了咱们的大事而已……” 话说到这里,童姥的神色运气稍稍缓和,望着孟修远,认真说道: “我这手太阳三焦经的经脉早已恢复,可却还是长不高。 想来如你所说,这次返老还童,才是我最后的希望。 到时候你一定是要运功助我的,脱不开身。而这宫中的下人们又个顶个的没用,不是那贱人的对手。 若不找一旁处躲避一下,恐怕真是不好应付。” 孟修远见天山童姥这幅样子,也明白她是对这长高的事情是有多强的执念,所以也不同她开玩笑,当即认真开口答道: “师姐,你放心便是,有我在,你的事情误不了。 李秋水若来,我自是能够对付。” 天山童姥闻言,眉头紧皱,开口解释道: “小师弟,你万不要轻敌啊。 那贱人虽然淫荡恶毒、泼辣无耻,功夫却是不弱。 我过往许多次去找她麻烦,却也都被她逃脱。 你到时候帮我运气,真的还有把握同时胜她?” 孟修远闻声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但显得信心十足。 毕竟他这两年之间的收获,可不止那一门《逍遥游》而已。 童姥眼见孟修远这幅笃定样子,不由得心中大喜,当即站起身来,朝孟修远激动道: “师弟,你若真能对付那贱人,可是帮了姥姥我的大忙。 待事情了结,我一定好好谢你! 不说旁的,我看梅兰竹菊那四个丫头这两年把你照顾得不错,到时候先把她们都送给你,你看如何?” 童姥此言一落,侍立在旁的兰剑和菊剑当即羞红了脸,低头默不敢言。 孟修远闻言摇头一笑,朝童姥答道: “大师姐无需多心,只需得你信守承诺,将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教给我便好。 那功夫我可是等了两年了,期待得紧。” …… 如此,七天时间转瞬即过,很快就到了天山童姥返老还童的日子。 这日清晨,孟修远刚刚睡醒,便被竹剑请到童姥的练功房之中。 推门一看,童姥果然已经散功,变回一个六七岁女童模样,身材虽没什么变化,但一张脸却已经变得十分稚嫩。 “小师弟,拜托你了。” 童姥一边盘坐运功,一边罕见的朝孟修远说了句客气话。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悄然坐到童姥背后,一只左掌抵在她背心上,以磅礴真气助她浸润手少阳三焦经,从而刺激其身体分泌生长激素。 如此大半天过去,童姥突地睁开眼睛,惊喜地说道: “有了,有了!终于有效果了! 我骨头里真的有一股细细痒痒的感觉,这是我前两次返老还童时从没有过的。 师弟,你的方法是对的! ”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同样是十分高兴。 毕竟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猜测,孟修远也没有把握是否能一定成功。 自此,两人愈发投入,童姥专注于运功恢复功力,而孟修远则是继续助她刺激经脉、温润脏腑、生长骨骼。 可惜,气运总是盛极而衰,很快麻烦便找上了门来。 两人正潜心运功之时,突然练功房的门被风吹开,随即一个戴着面巾的白衫女子闪身进到房中: “师姐,你在这里好自在啊。 明明都已经返老还童,是个小姑娘的模样了,怎么还找了这么一个俊俏小哥陪着。 难道说,你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所以想要临终前快活快活么? 啧,真是浪费。 这小哥容貌不说,光是这身清隽气质,我便从来也没见过。 可惜是被师姐你这般不知怜惜的莽人碰上,想来是遭了不少罪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童姥见得眼前这李秋水,本来是心中怒火蓬发。 但听得她这番阴阳怪气的讽刺之后,童姥反倒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贼贱人,你果然是见了俊俏男人便走不动路。 既然你喜欢,我送你便是。 你大可以问问咱们这位孟师弟,愿不愿意跟着你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 若他点头,我当即便在灵鹫宫里替你们摆红烛、设洞房,成全了你们的好事……” 童姥话未说完,对面那李秋水当即后退半步,眉头微皱,朝着孟修远谨慎出言问道: “你便是那位的孟修远,孟公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1 白虹掌力,六脉神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正此时,李秋水一双眼睛紧紧地望着孟修远,上下仔细打量着。 她刚才进门,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孟修远,只是见这青年生得好看,依照往日习惯下意识地望了几眼。 毕竟有那位“心心念念”的大师姐当面,李秋水自然是不可能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旁人的身上,开口提到,也不过是用来挤兑讽刺天山童姥而已。 可现在,当童姥替她说明了孟修远的身份,李秋水却是难以忽视眼前这个清逸俊秀的青年人了。 远远望来,神色十分复杂。 “孟修远,见过三师姐。” 面对李秋水的打量,孟修远面色如常。只是微微朝她点了点头,开口客气了一句。 两人互相对视间,孟修远也终于看清了这李秋水的样子。 只见她脸上所蒙的白绸之下,隐隐约约似乎四十来岁年纪,眉目甚美,但脸上好像有几条血痕,又似有什么伤疤,看上去朦朦胧胧的。 童姥瞧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 “孟师弟,你和这贱人过往有过什么交集?”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算不得什么交集,我们从没见过面。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有些恩怨…… 三师姐和无崖子师兄的女儿,便是死在了我手上。” 童姥闻言,不由得身子一颤,连体内真气都有些涣散。因为两年之中,她还从未听孟修远说过这事。 当即,童姥便抬头望向李秋水,目眦欲裂地说道: “你这不要脸的贱人,竟真的勾引师弟,连女儿都生了?! 哼,真是淫荡下贱至极,无耻至极! 还有那小贼……那小贼他骗得我好苦啊。 小贼,你……你怎对得住我?!” 童姥随即开始不住地痛骂无崖子和李秋水,言语之中毫无遮拦。 只是她骂得虽然恶毒,但能听得出,明显是伤痛之情更胜于愤恨。甚至情绪激动之下,童姥眼角都不自觉的开始泛起了泪花。 事实上,此事数十年前童姥早已大概猜到,只是她当时对无崖子质问起时,无崖子对她绝口否认,骗她说是自己和李秋水没有联系。 所以几十年来,童姥虽一直心中有所怀疑,却无从确认,便也就只能自己骗着自己。 直至现在,猜想得了印证,几十年的愤恨伤感一起涌了上来,实在让她心中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孟修远感受到童姥体内真气散乱,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提醒道: “师姐,咱们运功到关键处,不可被外物扰乱心神。 有什么事情,行功结束再想也不迟。” 天山童姥毕竟活了九十六岁,又是天下间难得的绝顶高手,听得孟修远此言,也知道他说得有理,所以当即便将心神强行安定了下来。 片刻之后,待天山童姥再抬起头,脸上便不再见到愤恨自伤,反倒是又哈哈哈地痛快笑了起来: “好,小师弟你杀得好! 那贱人生下的贱种确实该死,你又替姥姥我办了一件大事。 姥姥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将来必有重谢……” 说话间,天山童姥故意望向李秋水,想看看这师妹脸上有没有丧女而带来的哀伤。 只要是此刻见到李秋水稍稍皱一下眉,童姥心中便也就感觉到十分的痛快了。 可惜,李秋水既不理她,脸上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反倒是一双眼睛望着孟修远,柔声开口道: “这位公子,若你真是我孟师弟,那掌门七宝指环,应该就在你身上吧。 可否拿出来,让我瞧瞧?” 孟修远见状虽然有些意外,可他身份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索性便从怀中掏出那枚宝石指环,摊在掌上对李秋水说道: “三师姐无需疑虑,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孟修远。 李青萝作恶多端,两年前为我所杀。 你想为女儿报仇,可谓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直接动手便是。” 李秋水闻言,却是并没有朝孟修远动手。反倒是沉默片刻之后,突地又朝孟修远柔声说道: “小师弟,青萝的事情,我本就没想着与你追究。 我与青萝多年未见,却是不知道,她竟为情所困,乃至心神失常,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仗着我和师哥留下的武功胡乱杀人,得罪官府,又跟武林中人多结仇家。不仅坏的是她自己的名声,更是为父母师门惹下隐患。 你现在是逍遥派的掌门,清理门户也是分内之事。 一切祸事,都是因为我对青萝疏于管教,作为这失责的母亲,我自也没有资格再来责问小师弟你……” 李秋水此言一出,孟修远不由得十分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李秋水竟然得知李青萝的死讯之后,竟会看得这么开。 未待孟修远细思,李秋水便接着轻声说道: “小师弟,我今日来此,无意与你为难,只是为了和师姐她老人家了结多年仇怨而已。 你入门时间尚短,有许多门中隐秘不太了解。 咱们这位大师姐手段狠辣,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物,你莫要给她骗了。 她这灵鹫宫所管辖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许多手下,可都是被她用生死符所控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数十年间,枉死在咱们这大师姐手下冤魂,可是并不比青萝所造要少。 便连我这个同门师妹,也曾遭过她的毒手……” 李秋水声音轻柔凄婉,听得人心里顿生怜惜之情。 说话间,她缓缓伸手揭开蒙在脸上的白绸,露出一张雪白、却又触目惊心的脸蛋。 只见她脸上纵横交错,共有四条极长的剑伤,划成了一个“井”字,由于这四道剑伤,右眼突出,左边嘴角斜歪,说不出的丑恶难看。 李秋水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疤,也不顾自己这幅样子难看,低头直望向还在盘坐的孟修远,凄声开口叹道: “许多年前,她潜入西夏皇宫,用剑将我的脸划得这般模样。 我一生所持的绝世容颜,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小师弟,你说,我这仇该不该报?” 李秋水这般长长的一段表演结束,孟修远尚没开口,盘坐在他身前的天山童姥便早已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对着李秋水破口大骂道: “你这贱人,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不要脸? 对着一个二十岁小孩子家卖弄风骚,你也不觉得自己恶心么?!” 说着,童姥转过头来,朝孟修远竭力劝阻道: “小师弟,你莫要听她胡言,这贱人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 当年无崖子便是给她模样骗了,没想到时隔几十年,她竟还好意思将这一套用在你的身上。 姥姥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从来不屑于对无辜弱小出手。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渣滓们,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者,你也知道的,我这之所以做了一辈子的侏儒,便是被她所害。 割她一张脸,又算得上什么……” 天山童姥虽然心高气傲,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此刻的安危全系在孟修远的身上。 她怕身后这位孟师弟年少无知,真被李秋水这幅温柔凄婉的模样给骗了,那她今日便可谓是十死无生了。 不过很快,童姥便放下了心来。因而她能感觉到,孟修远的真气仍是在帮她刺激着体内的手少阳三焦经,没有一丝的懈怠。 只见孟修远笑着略微摇了摇头,诚恳地开口朝李秋水说道: “三师姐,你和大师姐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作为一个外人,本不应该管。你们要打生打死,也与我无关。 只是我与大师姐做了一笔交易,要想办法帮她长高,也要在她返老还童的这九十天里替她护法。 你若想找她麻烦,待三个月之后再来便是,我绝不阻拦。” 李秋水闻言眉头微皱,她来之前没想过,天山童姥竟会有如此强援。 正当她暗自思考对策之时,便听孟修远又接着说道: “三师姐,你若心中真是有些什么想法,咱们过两招便是。 逍遥派的规矩,不就是强者为尊么。 此刻我要替大师姐刺激经脉,非但是坐在这里不能移动,更是有小半真气都在她体内,抽不回来。 只要是你能伤得到我分毫,那我当即起身便走,再不管你们俩的事情,你看如何?” 李秋水闻言一愣,暗道这掌门师弟倒是干脆。略一思考,当即便点了点头,朝孟修远说道: “既然如此,小师弟,那我便得罪了。 咱们点到为止,莫要为了这事伤了和气。” 说话间,李秋水当即身形晃动,踏着《凌波微步》往孟修远身边冲来。 不过她似是知道孟修远的厉害,并没有选择强攻,而是以飘逸的身形在孟修远和天山童姥两人周遭游走,白衣似光,飘忽莫测。 天山童姥见此一幕,不由心中大骂李秋水无耻,开口提醒孟修远道: “小师弟,这贱人心思阴险歹毒,你要小心她出手偷袭,万不可放松警惕……” 似是为了验证童姥的话,正此时,李秋水刚好从孟修远身后略微偏左的方位击来一掌,气劲之强,显然是已经用上了全力。 孟修远此时正以左掌在替童姥运功,只余下一只右手应敌。这左后方恰是孟修远最难防御的位置,无论是从腋下还是肩上回击出掌,都略有些不便,使不上力气。 见此一幕,孟修远不由得哑然失笑,只道是这李秋水果然心思深沉,便连这点便宜也没放过。 不过,这般情况也早在孟修远的预料之内,自是不会有什么棘手。 只见他右掌从面前横推而过,自右向左拍出。掌力却是犹如活了一般,当即于空中转了个弯,往他身后袭去。 随即便听得“砰”地一声闷响,这一掌不仅将李秋水的掌力击散,更是逼着她退开数步,才避开了这余下的凌冽掌风。 “小师弟,好掌力。 不过你这白虹掌力应该是听师哥讲了之后,自己琢磨的吧,看着略有些古怪,却又精妙难言…… 你若不弃,咱们待会儿没事了,可以好好探讨一翻。” 李秋水一眼看出,孟修远这曲直如意的掌力有《白虹掌力》的影子在其中,只是部分细节有些古怪,与她所学的版本大为不同。 可这般变化非但是没有降低掌法威力,反倒是更加飘逸灵动、威风凌厉,让李秋水不由得想要一探究竟。 孟修远闻言微微点头,暗道这李秋水眼光不错。他现在所用这门掌法立意根本确实是出自无崖子与他叙述的《白虹掌力》。 不过其中许多细节,却是参照取用了石室图谱之中的一门残缺掌法。 在“顿悟状态”的反复凋琢之下,孟修远将这两门功夫合二为一,不仅补齐了残缺,更是在效用威势上更进了一步。 不过,孟修远也没想着和李秋水多言,便没接她的话,只开口说道 “三师姐,你既已经出招,接下来便由我露一手吧。 我在这灵鹫宫之中住了两年,结合我过往所学,与那石壁之中的残缺壁画,一共琢磨出了两门新功夫。 一门掌法你刚才已经见了,还有一门剑法没使…… 请你小心了。” 说话间,孟修远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掐了一个剑指朝李秋水点去。 随即,便听得“嗤”地一声破空细响,一道锋锐凶悍的气剑从两指尖直伸出两丈余长,直刺李秋水的胸前。 李秋水见状童孔微颤,自知已经躲闪不及,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柄尺许长的匕首,运足真气,横拦格挡在孟修远气剑的来路上。 这匕首似是水晶所制,可以透视而过,可质地却异常坚硬,乃是难得一见神兵利器,被李秋水多年以来都揣在怀中护身。 气剑与匕首相交,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李秋水数十年的精纯功力,竟是没能握住那匕首,被孟修远一剑击飞,直插入了练功房一侧的墙壁之中。 李秋水见此一幕,赶忙又撤开数丈,在与孟修远拉开安全距离的同时,心中不由暗想道: “六脉神剑?! 不对,即便是六脉神剑,也不该是同时用两根手指,更不该有这般威力……” 当年在无量玉洞之中,李秋水和无崖子曾想着收集天下武学,所以这《六脉神剑》她虽没得手,但其手法、威力,还是心中有数的。 孟修远这一招剑指,显然不仅手法有所不同,更是已经超出了其所能达到的威力范畴。 李秋水自此再不敢凑到孟修远近前,一双眼睛远远望在孟修远身上,与刚才初见时相比更多了几分难言的意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2 李秋水的看家本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小师弟,闻名不如一见。 我早听语嫣那小丫头说,‘孟公子’武功高绝,江湖上没有对手,劝我这个做外婆的万不要来与你寻仇。 本还以为是她年纪幼小,又惨遭变故,所以一时间被吓得乱了阵脚。 却不想,反倒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有见识了。 原来这天底下,真的有二十来岁,便能将武功修到盖世无双的奇才……” 李秋水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震得麻木通红的手掌,又望了望气定神闲、依旧在为天山童姥运功的孟修远,不由心中万分感慨。 她纵横江湖一生,对敌无数,却还从未败得如此干脆过。 孟修远闻言,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搭话。反倒是天山童姥听得李秋水这略带柔媚的声音,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又出言骂道: “贼贱人,你可是真不要脸,这阿谀奉承的话张口便来。 小师弟他功夫高明,又何需你来吹捧?! 既然知道厉害,快滚出我灵鹫宫便是。 待三个月之后,我神功大成,自会去找你。 有什么恩怨,到时候咱们俩自己了结!” 天山童姥了解李秋水,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丝毫不敢大意。 她师姐妹二人几十年来仇深似海,早已不只限于在无崖子身上争风吃醋,而是真的不死不休。 只要谁有一丝机会能杀了对方,那便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硬的不行,那依照李秋水的性格,肯定是会想法设法的引诱孟修远,让他倒戈相向。 天山童姥虽也赞叹于孟修远的绝世武功,但心中却对他不是很放心。 毕竟李秋水那魅惑人心的手段,只要是个男人便难以抵挡,更何况孟修远这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少年。 而后果然不出童姥所料,李秋水闻言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捂嘴咯咯一笑,仪态优雅地朝孟修远又说道: “小师弟,你的功夫,我是佩服的。 只是咱们作为同门师姐弟,你可不能总是偏心师姐她老人家啊。 你刚才说,我们姐妹俩之间的恩怨你不想掺和,是同姐姐她做了一笔交易,所以才要护住她的…… 能不能也让我听听,到底是什么条件,才能让你这般少年英豪出手呢?” “贱人,这关你屁事……” 童姥闻声张口便骂,可言语间却还是不由得透着些许心虚。因为李秋水的这个问题十分危险,真的已经切入到事情的关键了。 未待她话说完,突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红、青、碧、黄四色身影突地闪入门中,来者正是那梅兰竹菊四胞胎姐妹。 “姥姥,你没事吧?! 尊主,我们来帮你……” 四个女孩分列孟修远和童姥两侧站定,先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随即拔出腰上长剑,鼓足气势齐齐朝李秋水逼视而去。 她们本在隔壁屋子侍候等待,李秋水来时无声无息,没有察觉,直至刚才双方动手时发出声响,才急忙赶了过来。 “你们四个没用的奴才,快滚。 我不是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这房间么? 老太婆说话,现在不管用了是不是?!” 童姥面冷心热,知道四个女孩在此帮不上忙,反倒是容易被李秋水所伤,所以故意冷眼扫视了一番,不耐烦地喝道。 却不想,李秋水见了四个女孩,全然没有想为难她们的意思,而只是目光在她们四个脸上转了一圈后,嗤笑一声,转而向孟修远说道: “小师弟,师姐她平日里,该不会就是用这些庸脂俗粉来拉拢你吧? 四胞胎同一个模样,算是有些意思,可实在是底子太差了一些,模样也只能做个丫鬟。 啧……小师弟,你这般才貌双全的奇男子,江湖里数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位。 身边若只是伴着这样水准的女子,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些吧……” 梅兰竹菊四个女孩听闻李秋水出言贬低,虽心中下意识地有些生气,可各自略微一想,便也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不由微微低下头去。 童姥闻言则是冷哼一声,望着李秋水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我的好师妹,好多年不见,你这喜欢男人的风骚性格可是一点都没变。 怎么,你勾引了无崖子那徒儿丁春秋不说,还要对他这代师收徒的师弟下手? 好,你若真能下贱到这种程度,师姐我也是要帮帮你的……” 说着,童姥转向一旁的四女少女,开口说道: “兰剑,你去将咱们宫中神农阁的钥匙拿来,交给她。 神农阁中满是灵丹妙药、奇珍医书,想来一定能找到办法,把她脸上那丑恶伤疤医治好。 莫要让她顶着这么一张丑八怪的脸,到亲热的时候给小师弟吓到了。” 李秋水听了童姥这番辛辣嘲讽,却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转而望着孟修远柔声说道: “小师弟,莫要听师姐讲闲话,我都这般岁数了,哪还会和小孩子胡闹 只是作为同门师姐,我觉得些事情要,还是要劝劝你。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就这么孤孤零零地来,形单影只地走,未免少了许多意味。 似你这般举世无双的少年英杰,自当配着倾国倾城的佳人才对。 这里没有外人,你同师姐说句实话。 你这一生,见过最美的女孩是谁?” 孟修远闻言当即一愣,他怎的也没想到,李秋水竟是会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不过随着脑中略微思考,孟修远便大概明白了李秋水的意思,不由嗤笑一声,朝李秋水答道: “三师姐,你说了这么多,想要提到的,该不会是那位王语嫣王姑娘吧。 难道说,你是想将她,许配给我这个杀母仇人不成?” 说到这里,孟修远不由在心中暗自感叹,眼前这李秋水看着温柔体贴的样子,实际上却是颇为高傲。 显然她说着话时,便已经默认,那和她长着同样面孔的王语嫣,一定是孟修远此生见过最美的女人。 李秋水笑着望向孟修远,声音温柔地说道: “小师弟既然能提起语嫣的名字,想来心里便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你放心,语嫣那小丫头虽然心中并不记恨你,可我也做不出这般事情来。 我想说的,是我的另一个孙女,名叫李清露,年方一十七岁。 她容貌与语嫣十分相近,更是因为身为公主,多了分贵气。 西夏人都知道,他们的这位银川公主端丽秀雅,无双无对。 想来这般佳人,才配得上小师弟你这盖世奇才……” 李秋水此言一出,孟修远尚没有什么反应,他身边的天山童姥反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即便她恨李秋水恨了几十年时间,也不得不承认,李秋水的窈窕美色绝世无双。那位银川公主即便只继承她祖母七八分姿色,也非天下女人可以比拟。 童姥活了九十六岁,一生之中却只接触过无崖子一个男人。 所以在童姥心里,男人都是见异思迁、难以抵挡美色诱惑的。 她很难相信,孟修远会是个例外。 天山童姥生性骄傲,即便到此地步,也说不出太低声下气的话。犹豫片刻,她只粗着声音对孟修远提醒道: “小师弟,你……你莫要忘了,在我灵鹫宫中待了这两年,为的是什么。 别被那个贱人蛊惑,失了本心。 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什么银川公主可教不了你。” 李秋水闻言听得童姥此言,不由眼前一亮,抢着出声说道: “师姐,你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可担不起‘蛊惑’这两个字。 我只是为见小师弟英雄了得,心中欣赏,想要替晚辈考虑,结一门姻亲而已。 不过师姐你提到这《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倒是颇有意思。 你和小师弟的交易,指的便是这个么……” 说着,李秋水转向孟修远,温声说道: “小师弟,其实这事,我也能帮你做到。 而且由我来做,小师弟你得到的好处只会更多。” 童姥闻言,不由大怒,指着李秋水骂道: “你这贱人,还敢胡说?! 这功夫我连无崖子那小贼都只来得及传了一小半,你有怎么可能会? 若你真有这功夫,现在还会是这么一副又老又丑的模样么?!” 李秋水相对于真实年纪来说,其实并不老,看起来也不过是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不过由常年保持着二十岁容貌的童姥说出这话,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李秋水听得这扎心的话,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不过随即展颜微笑,又朝童姥道: “师姐,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偏要在今日上这灵鹫宫吧。 我找你,可不止是为了杀你啊……” 童姥闻声稍一愣神,随即愤愤说道: “哼,我如何不知道。你不过就是想不劳而获,盗我一生神功……” 说到这里,童姥暗自感觉有些不对,悄悄回头望了一眼孟修远的表情,不敢再说下去。 可李秋水确实不会给她隐瞒的机会,当即同孟修远饶耐心解释道: “小师弟,你此刻好好在师姐体内感受一下,便能够发现她的秘密。 她那九十年的功力,此刻应该皆已经散气还功,转化成了与寻常真气大为不同另一种纯粹气息。 这气息我不知怎么称呼,但我知道,那可是难得一遇的宝库。 咱们同为逍遥门人,即便不用《北冥神功》,也能将她那逸散在身体各处的气息都吸收进入体内,化作自己的功力,而且还不会有什么隐患。 不过这好事是有时限的,只在师姐这返老还童的第一天才能做到。 你可莫要犹豫,错失了良机……” 孟修远闻言一愣,他不记得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不过童姥闻得李秋水此言,不由身子微颤,手掌贴在她背心的孟修远,自是感受得到。 显然,李秋水这并非是胡编,而是确有其事。 李秋水见孟修远表情意外,暗道事情有戏,赶忙又接着说道: “小师弟,师姐这九十年的功力,我本来是想自己笑纳的。 不过既然你在此,我也不好同你争抢,你都拿去便是。 另外,你想到的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我也是有办法的 我有一门‘传音搜魂大法’,最是擅长让人乖乖讲实话。 你将师姐体内真元吸干,她便就只是一个废人了,自是抵挡不了我这功夫。 这般状况下,她吐露功法内容,是绝不能藏私的,反倒比你和她做什么交易更加保险稳妥……” 李秋水此言既出,孟修远尚未回答,童姥心中就已经是一片绝望了。 因为即便是将她放在孟修远的位置上,也很难拒绝李秋水开出的条件。 容貌天下无双的银川公主、童姥的九十年无隐患的功力、还有那一定保证是完整版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三者皆是万分诱人,单拿出哪一条,便都足够让人疯狂。 孟修远与天山童姥又不是什么挚友亲朋,两年间的相处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没理由放弃这更好的选择。 半晌,童姥深出一口气,微微侧过头来,对身后的孟修远说道: “小师弟,看在两年里咱们这点情分,希望你能帮姥姥我一个忙。 待我死后,你拦着那贱人,莫要让她再害这灵鹫宫中的那些奴婢。 她们虽然蠢笨无能,终究也是对姥姥我忠心耿耿……” 天山童姥这边正交代后事的时候,却听背后孟修远突然出声打断,抬头对李秋水说道: “三师姐,请回吧。 我还是那句话,待九十天之后,你与大师姐要怎么厮杀,都与我无关。 可在那之前,我和她有了交易,你便伤不了她。” “小师弟,你……” 听闻孟修远此言,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皆是难以置信。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孟修远竟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眼见这两人表情,孟修远不由无奈一笑,开口道: “二位不必如此看我,这本就没什么。 我也不是什么道德圣人,只是这三师姐说的这些什么公主、功力之类的东西,却还不足以让我违背本心而已。” 孟修远此言一出,童姥和李秋水皆陷入了沉默。 待几息之后,李秋水才突地一笑,朝孟修远开口道: “小师弟,你真是特别,让师姐我好生意外。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话间,李秋水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白影窜出了房门。在孟修远注视之中,她只几次起落,很快消失在了远处的房顶上。 不过此刻,却又有一道声音被真气送了回来: “小师弟,你若有空,可要来西夏见见我。 师姐也是有些看家本领,可以同你交流一番的。 那《小无相功》除了秘籍上的内容,可还有十几句秘诀,是师父口耳相传教给我的。 你从师哥那里,可学不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3 天长地久,不老长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李秋水临走时说的这话,让孟修远有些意外,不由为之出神。 自十年前从无崖子那里得到《小无相功》以来,他还从没想过,自己学的这功夫可能是残缺的。 或者进一步说,自学成了这功夫以后,其实孟修远本也就没有太过重视过它。 毕竟相较于日常用来提炼真气的《北冥神功》来讲,这《小无相功》几乎排不上什么用场,只是作为一种无意间的“被动技能”,帮助孟修远加强了对真气的精细控制而已。 此刻细细冥思,回忆无崖子所传授这秘籍的全部经文,孟修远只觉得其内容圆满完整,不像是缺了哪一部分的样子。 考虑到那李秋水的性格,孟修远不由有些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考虑是否是她故弄玄虚,要故意编造这么一个借口引诱自己去西夏。 不过,人毕竟是见知有限的,孟修远出于严谨考虑,却也一时间无法下判断。 或许只能等到将来,他将逍遥派三门神功齐聚,开始试着交互、融合的时候,才能间接判断这《小无相功》是否缺了部分内容。 …… 当日晚些时候,孟修远结束了运功,回到自己房中。 他这一日之间,便已经帮着童姥刺激手少阳三焦经共六个时辰,过犹不及,自是要让双方都歇息一段时间,待明日再继续。 却不想,就在孟修远简单洗漱过、正准备上床盘坐练气的时候,突听得房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了梅剑那熟悉的声音: “尊主,您睡了么?婢子想要打扰您一下……” 孟修远看着门外人影晃动,略微运功一听,便察觉有四道呼吸声,显然是那梅兰竹菊四姐妹都来了。 “没有,请进。” 孟修远虽不知这些小丫头们到底所为何事,但也不好就这么将她们晾在门外,凌空伸手微微一招,房门当即便被打开。 下一刻,四个女孩便窜了进来,皆是满脸笑意地望着孟修远,神色调皮,全然不像刚才在门口说话时那么客气。 “尊主,我们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来,你猜是什么?” 菊剑身后藏着一物,却是故意不给孟修远看,只故意朝他嬉笑地问道。 孟修远虽被打搅了练功休息,但见这十六七岁的姑娘天真可爱,却也不同她们着恼,只微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猜不到,还请菊剑姑娘帮帮忙,拿给我看看。” 梅兰竹菊四个女孩自小便被童姥亲自收养长大,授以武功,说是奴婢,却在这灵鹫宫中颇为受宠,生平只听童姥一人吩咐。 孟修远温和谦逊,远不如童姥有威严,她们四个虽对孟修远敬佩倾慕,却也不怎么惧怕,总在他面前胡闹。 此刻显然她们手上是真的握了什么宝贝,心情兴奋,所以竟是也不听孟修远的话,又由竹剑开口笑道: “尊主,我们这可是给你带来了大宝贝,不能这么容易给你。 非得让你再猜猜,猜到了才算……” 一旁兰剑怕孟修远不耐烦,柔声提示道: “这东西尊主你可是盼了许久了,一定猜得到!” 孟修远闻言一愣,不由沉吟道: “我期盼已久的宝贝……难道,是什么神功秘法?” 孟修远此言一出,女孩们当即点头拍手,嬉笑打闹成一团: “尊主果然厉害,一猜便中!” “恭喜了,尊主,你终于得偿所愿……” “没意思,我还以为会多猜一会儿呢。 平日里尊主都没工夫理咱们,也就今日才有这个机会。” “要怪便怪兰剑吧,她提示得这么明显,怎么会猜不到。” “哈哈,说得也对,这丫头可太精明。 在尊主面前,好人都被她做了,反倒显得咱们不懂事……” 说话间,一本薄薄的手抄书册被送到孟修远面前。 四个女孩互相嬉闹的样子明媚秀美,娇憨活泼,可孟修远此刻却全然没有功夫在意。因为这一本书,已经将孟修远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甚至于心跳不自主地稍稍加快。 书册封面上没有内容,孟修远赶忙翻开第一页,随即不由童孔一缩,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见纸上写着“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八个大字,笔锋狂放霸道。 孟修远手握这本盼了十年的神功,激动之余,一时间却还有些意外,抬头朝四个女孩问道: “我这才替大师姐治病第一天,怎的她就将这功夫给我了? 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四个女孩听孟修远说到正事,当即安静下来,由梅剑向孟修远开口解释道: “尊主无需多想,只是姥姥给你的报答而已。 你也知道,她老人家的脾气,自不可能将感谢的话挂在嘴边。 而她又不愿欠人恩情,只得用些实惠……” 孟修远听得梅剑此言,不由回忆今天李秋水走后,童姥几次对他欲言又止,想来便应该是为了这个。 摇头微笑,孟修远心中暗道,这天山童姥一把年纪了,没想到性格竟还是这般。 不过无论如何,握着这《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孟修远,心中还是万分感慨,眼中精芒闪烁。 四个女孩也瞧出了孟修远的这番心情,不由开口朝他打趣道: “尊主,你这人可真奇怪。 明明武功都已经天下无敌了,却还是喜欢着这武功秘籍。 白日里那老女人说是要嫁个公主给你,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孟修远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同这四个小姑娘答话,送了她们一些屋里的精致点心,便将她们给哄了出去。 随后,孟修远屋中灯火便再没熄灭,直至天明。 …… 往后七八日,孟修远白天里替天山童姥运功,晚上便在屋中研究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秘籍。 他功力深厚,精神旺盛,这样却也没什么不适。只是每天余留出一两个时辰的时间稍作休息,念诵几遍《上清黄庭外景经》,便就又神清气爽了。 如此,两件事同时进行,进度却也都颇为喜人。 童姥此时返老还童已至十三四岁的年纪,不仅脸蛋相较刚开始时柔媚妍丽了许多,身高竟是也真的起了变化,比原来长高了不少。 大致地来说,原来童姥不过是孟修远肚脐般高度,而此时竟是已经快要长到了他胸口处。 对此,童姥可谓是万分的高兴,虽碍于面子没有表露得太过明显,但言行举止之间却是难以掩饰。 比如说有次练功之后,孟修远就偶然看到,童姥竟悄悄地跟在梅剑身后,努力垫着脚、手掌从自己头顶向前比量着,明显是想要和梅剑比比身高。 孟修远知道童姥面子薄,便也没有同她主动说起这事,只是偷偷笑了一番之后,心中暗自替她高兴。 而孟修远自己这边,对《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研习也已经算是完成。 这功夫运气线路之复杂,着实是有些超乎了孟修远的预测。他两世间学过这么多门内功,却都也是第一见到。 好在孟修远内功底子深厚,又有三十年的静修经验,一旦将其内容搞懂记清,却也没有什么难度。 至此孟修远总算才是真的了解,这门功夫的秘密。 这功夫主要修炼三焦,而三焦实际上掌控了真气的采集、发散、收藏、使用等环节,运功强化三焦,可以得到比普通功法多得多的真气,练成之后全身布满真气。 而那三十年一次的返老还童,也不只是“副作用”而已。 秘籍之中写明,每一次返老还童之后,修习者都能够借此获得莫大好处,不敢说是脱胎换骨,但至少一身真气会因为这个散功重修的过程而精纯霸道许多。 加上修习者可以一定程度上做到长生不老,所以这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绝对算是一门“大后期”功法。修习者年纪越大,便越显威力。 想来待童姥顺利完成这第三次返老还童之后,实力许是会更进一步。 不过,这些对于孟修远来说,都还是次要。毕竟这凡俗境界的武功,他差不多已经修到了尽头,即便真气再多一点、功力再精纯一点,也影响不大。 他真正关注的,还是将逍遥派三门神功联合使用之后,到底能不能将那洞天福地之中的清灵之气化为己用。 这事孟修远本认为要日后回到昆仑翠谷之中才能验证,可转念一想,既然这逍遥派既然在这天山缥缈峰上废了这么大的力气,盖出一座灵鹫宫来,必然不是随意选址的。 上古时期的前辈高人若要练功,肯定也少不了要利用那清灵之气。 思及此处,孟修远当即灵光一闪,刚忙冲到了那刻满功法的石室之中稍作测试。 果然,他略一运转《北冥神功》那吸人真气的法门,便隐约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清灵之气,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虽说这石室由于前人修炼损耗,所余留的清灵之气已经不多,吸取清灵之气的效率远不如昆仑翠谷,更是和那不老长春谷无法相提并论,可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毕竟孟修远此刻刚凑齐三门神功,还是以测试为主,并非急于求成,这清灵之气少些反倒还安全一点。 至此,孟修远倒也没有立即行事,反倒是先闭目养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又念了一遍那《上清黄庭外景经》清心安神之后,才小心的逐渐开始尝试。 先是以《北冥神功》将清灵之气引入体内,这个过程孟修远已经试过许多次,算是水到渠成。 随即运转《小无相功》,利用自身真气引导这清灵之气,在经脉之中运转。 这个过程便显得有些艰难了,那清灵之气在经脉之中并不算很听话。 以自身真气诱导清灵之气,就好像是用一个玩具诱惑小孩子一样,他高兴时或许会一直跟着,可不知什么时候,便突然被旁的事物吸引去注意力,变得不听话。非得是努力许久,才能再领回来。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孟修远过往每次尝试,都是这般状况。 但问题是,孟修远此时,需要引导着这清灵之气在体内按照《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行气路线来运转。 那运气线路之复杂,寻常人便是只以自身真气来完成都实属不易。而要像孟修远这要引导着难以操纵的清灵之气来完成,则好似用脚夹着刻刀来做微凋一样,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孟修远一夜之间试了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至此,孟修远不由得想起了李秋水临走时所说的那番话,只觉得她或许没有撒谎,这《小无相功》真的还有自己所未知的内容。 否则,以孟修远的功力都做不到的事情,那旁人便更没希望了。 只是孟修远心中不甘,看了一眼石室角落里的沙漏,眼见距离天亮尚还有些时间,便忍不住又试了一次。 却不想,机缘巧合、运气使然之下,这次竟是成了。 细微一缕清灵之气,在孟修远体内依照《不老长春功》的运功路线走了一遍之后,竟是缓缓消失不见。 下一刻,孟修远只觉得心中一阵清风吹过,朦朦胧胧之间,自己似是与之前有了些微的不同。 再睁开眼睛之时,孟修远突地伸出一掌,拍向地面。只听“砰”的一声震响,那青石地面上竟是显露出一张清晰掌印,丝丝裂纹从这掌印处向周边延伸数尺之远。 见此一幕,孟修远略微摇了摇头,因为他感觉自己这一掌之威,好似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不过再一细想,他这只不过是刚刚走通了路子,没什么效果也是应该的,便也就没有失望,反倒是心中如淋甘露,渐渐溢满欣喜之意。 毕竟在这超凡脱俗的路上,孟修远终是踏出了第一步。 …… 又尝试了两次,没有运气的加持,孟修远终是没能再成功。 估摸时间,外面应该已经天亮,孟修远便也就没有在这石室之中久待,当即出门,直往天山童姥的练功房赶去。 如往常一般,两人无需多言,便默契坐下,各自运功。 不过今日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未至午时,便见竹剑突然从外面窜了进来,朝童姥急声禀告: “姥姥,咱们山门遇敌,有几百上千号人正攻上来。 事出突然,九天九部的姐姐们没有防备,节节败退,已经被逼到半山腰了。 若不想法阻拦,许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打到咱们灵鹫宫中……” “哼,一群废物……” 童姥闻言冷哼一声,十分生气。 她暗道一定是李秋水袭击之后,这宫中下人们都只道是危机已过,便放松了警惕。否则这灵鹫宫中同是几百人有余,又怎的会被人这么轻松攻上山来。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是西夏人么?!” 童姥面色严肃地又朝竹剑问道。 竹剑赶忙摇了摇头,答道: “不是,这千百号敌人,大多是都是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贼子,不知怎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反叛。 只有领头数人,是陌生面孔。 其中一个使剑的高手,名号最是惊人,好像叫什么‘剑神’卓不凡……” 童姥闻言,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许久,直至笑得眼角微微挂泪,才转过身来朝孟修远说道: “小师弟,你说现在这些江湖宵小,多有意思。 竟是有人敢在你面前,叫什么‘剑神’…… 这般绝世高手,你不想会一会么?” 孟修远闻声,也不知道童姥这是想请他出手帮忙,还是真的就是觉得有意思。 不过听到剑神卓不凡这个名号,孟修远脑海中却是依稀有些印象。 他记得这人好像有一手“剑芒”的功夫,在金书之中独一无二。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来了兴趣,朝童姥点头答道: “大师姐,那咱们便去见见这位‘剑神’吧。 我今日本就大有突破,说不定经他一指点,还能另有长进,双喜临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4 姑苏慕容复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很快孟修远便发现,他还是有些误会童姥了。 本来他觉得,童姥与他说那“剑神”卓不凡的事情,是想以此暗示,请他出手解决这灵鹫宫的危机。 不过很快,童姥便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以她老人家的脾气,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竹剑,传令九天九部,不管用什么办法,限她们半日之内,扫平叛乱、诛杀贼子。 还有,把那位‘剑神’带来见我们,让我和小师弟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童姥漠然向眼前跪倒的竹剑下令道,言辞严肃,毫不容情。 竹剑听得童姥非但没有给出御敌的办法,反倒是还给加了个时限,不由得心中一颤。不过见童姥这幅明显是动了真怒的样子,她自是不敢多言,只能咬紧牙关,赶忙答道: “是,奴婢们誓死也一定不会辜负姥姥!” 言罢,竹剑当即起身迅步离开,心中只想着赶快回去与余下姐妹三人商量对策。 可她刚走出两步,却觉得身后一股吸力传来,无论怎么努力却也无法再前进分毫,反倒是脚下丝丝摩擦作响,整个人被拖着倒退数尺距离,又回到了孟修远和童姥身前。 竹剑赶忙转身望去,只见孟修远朝她微微一笑,并不解释,而是转朝向童姥开口道: “师姐,你们灵鹫宫的私事我本不想管,只是你这命令一下,恐怕便要死伤无数。 我可还是要在你这里借住些时日的,这缥缈峰上血腥气太重,盖过了洞天福地之中的清灵之气,许是会影响了我练功。 这事你若放心,便让我略微插一手吧……” ……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灵鹫宫的大厅之中一片嘈杂。 由于得了指令、有意避战,所以这灵鹫宫中大多数女子并未来得及集合,便就躲藏了起来。那少数接敌的伤亡也并不多,且战且退,已经第一时间撤回了宫中。 见得这灵鹫宫防御单薄、一触即溃的模样,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数百人不由声势高涨,愈发于后面紧追不舍。 直至到这灵鹫宫的大厅之中,有十几个灵鹫宫的婢女避无可避,被众人围了下来,霎时间无数高手同时出招,便缴了她们的武器、点了她们的穴道。 其中一人没有耐心,当即厉声喝道: “天山童姥已死,你们便莫要抵抗了。 将那贼婆子藏宝贝、藏武功的地方老实说出来,我便不和你们这些小娘们一般见识。 否则,我的刀可是要见血的!” 灵鹫宫众人怡然不惧,开口骂道: “狗奴才,你不只反叛,竟还敢咒骂尊主?! 她老人家正就安然在这灵鹫宫中,又怎么会出事。 你们只需得洗干净了脖子,待会老实受死便是。” 她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不由得脸上一愣。天山童姥这个名号对他们来说仿佛梦魔,突听得童姥没死,皆不由为之心寒。 于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手持碧绿长刀的大汉,众人称他为“乌老大”,乃是这次叛乱的首领之一。 他突地举起手中长刀,开口朝众人朗声说道: “诸位,咱们莫要听人的谎话,以至于自乱了阵脚。 天山童姥已死,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她真安然无恙,此刻又怎的会还耐着住脾气,不出来杀人?”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沾血的鞋子,开口对灵鹫宫众人说道: “童姥早就给她师妹李秋水杀死了,这是我们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的? 你们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她的东西?” 灵鹫宫众女平日里伺候童姥生活起居,都认得这鞋子正是童姥平日里常穿的,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讶异,不明白怎么回事。 其中年轻不懂事的,还以为是那李秋水随这些贼人去而复返,真的杀了童姥,不由得霎时间眼中含泪。 在一众洞主、岛主见此一幕,愈发确认童姥已死,不由心中大喜,欢呼雀跃。 其中心恶一些的,只觉得头顶再没了管束,望向这些灵鹫宫女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肆无忌惮。 当即便有一人跳出,声音阴狠地说道: “哼哼,你们这些鬼丫头不说实话也好,正巧我也没想着这么便宜放过你们。 我碧石岛有一十七种奇刑,待会一件件在你们身上试个明白。 听说黑风洞、伏鲨岛的奇刑怪罚,比我碧石岛还厉害得多,也不妨让众兄弟开开眼界。” 许多人轰然叫好,更有人道:“大伙儿尽可比划比划,且看哪一洞、哪一岛的刑罚最先奏效。” 说话间,许多人掏出兵器,便欲动手行歹毒之事。人群中虽也有心善之人看不过眼,想要出言阻拦,但却挡不住这汹涌而起的暴躁情绪。 在这就要酿成惨剧之时,突听得厅外传来一道冷哼。 “哼!” 只这一个字入耳,那些动手的十几人便觉得胸口说不出的难受,身上酸软无力,许多连手中兵器都脱落在地。 众人见此一幕,无不惊讶于来者内功之高,个别几人甚至下意识地失声叫道: “童姥,是童姥!” 随即众人一齐转身望向厅门口,大厅中唰唰、呛啷等诸般拔兵刃之声响成一片,各人均取兵刃在手,同时向后退缩。 却不想,下一刻从厅门走进来的,却是一个年轻俊逸的公子,身后跟着四个一模一样的娇俏少女。 “童姥正在闭关,你们若要找她,等两个月以后便是。 莫要在这里吵闹,打扰了我练功。” 在数百人的注视之下,孟修远带着梅兰竹菊四个女孩缓步走到大厅正中,澹然开口说道。 他这话音刚落,场中一时间便如炸锅了一般,众人皆纷纷出声: “你是什么人?!” “童姥没死,怎么可能……” “大家莫要听他胡言,自乱了阵脚!” 纷乱之中,孟修远身后的梅剑开口向众人朗声说道: “你们这些狗奴才,被那李秋水骗了,却还不知情。 什么姥姥已死,不过是那老女人刺杀不成,想用你们恶心姥姥一下而已。 本来姥姥已经下令,要将你们的生死符一一触发,施以极刑,。 只是这位孟公子心善,不愿多见杀戮,所以替你们求了情。改为只诛叛首,惩戒随众。 此刻不跪下领罪,更待何时?!” 在场这诸位洞主、岛主听得“生死符”三个字,不由得身上一颤,皆吓得快要出了魂一般。不少人双膝一软,几欲当场跪下。 不过片刻惊慌之后,却也有人反应了过来,察觉到了梅剑话中的问题。 刚才那领头的乌老大便又站了出来,开口质问道: “童姥可不是脾气那么好的人,今日咱们杀上灵鹫宫,可谓是万死之罪。 单凭这位孟公子几句话,便能劝得她放过咱们之中大多数? 还有,那所谓闭关的说法,恐怕不实吧。 童姥现在即便没死,也一定是受了重伤,无法与人动手。 否则又怎么会由得这么一位年轻公子,来代表灵鹫宫出面……” 乌老大这一番话,不由让在场众人恍然大悟,脸上那原本惊慌的神色渐渐瓦解。 可正待他要再说下去,继续扇动众人之时,却见孟修远也不废话,当即朝他伸出一掌,一股逆运《天山六阳掌》的阴劲击在了这乌老大的身上。 下一刻,这乌老大便倒在地滚来滚去,两脚乱撑乱踢,双手先是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勐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心肺。 只片刻间,他脸上、胸口就已经遍布鲜血,叫声也越来越惨厉。 旁边众人如见鬼魅,不住后退,惊呼声此起彼伏: “是生死符,这人竟然会激发生死符!” 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身上都被天山童姥种过生死符,也都经历过这可刻骨钻心、生不如死的噩梦,眼见乌老大如此,他们只觉得身上好似也跟着痒了起来,不由得如坠冰窟。 以至于数百人此刻面对孟修远一人,竟是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皆呆愣在了原地。 眼见场面已经控制,孟修远当即便准备让身后梅兰竹菊动手,将在场众人皆制服。 不想,正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之中传来: “孟公子,我慕容复素来久仰你大名,听说你是个自命侠义之人。 却不想,今日一见,便看到你助纣为虐……”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八九岁年纪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身穿澹黄轻衫,腰悬长剑,面目清俊,潇洒闲雅。 “表哥,不要!你莫要去招惹这位孟公子……” 随即,那王语嫣便也从人群之中追了出来,怯生生地望了一眼孟修远,赶忙想要去扯慕容复的袖子。 “王姑娘,小心……哈哈,孟兄,咱们好久不见了。” 王语嫣之后,自然是还有一个跟屁虫段誉,小心地护在其身边。段誉见了孟修远,略显得有些尴尬,勉强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便低下头去。 孟修远眼见这一连串走出的三个人,稍稍一愣,没有理会那出言挤兑的慕容复,而是轻叹一口气,朝他身旁的两人开口道: “段兄弟,王姑娘,咱们确实许久不见。” 两年前曼陀山庄事后,今日突地再见这两人,孟修远心中有些感慨。 虽说他杀那李青萝全然没有什么错,可看着这因为自己而沦落成伶仃孤女的王语嫣,孟修远却也有些怜惜、歉意的感觉涌上心头。 “孟公子,还请你莫要误会,我表哥与这些人只是萍水相逢,并没什么关联。 我们这便走,这便走……” 听得孟修远和她打招呼,王语嫣不由身子一颤、童孔紧缩,赶忙又去拉着慕容复的胳膊,欲带他离开。 慕容复见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暗运劲力将王语嫣的手甩开,又朝孟修远说道: “孟公子,我听闻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诸位英雄豪杰,被天山童姥管辖制约、残害逼迫多年,所以才一起来这灵鹫宫中讨回公道。 你虽武功高强,我姑苏慕容却也不惧。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还请孟公子你不要一意孤行。” 话音一落,当即人群之中又有四个汉子走了出来,站到慕容复身边,挺直身板朝孟修远逼视过来。孟修远认识其中一个风波恶,便知道这四位应该便是慕容家的四大家臣。 慕容复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术一出,原本场中这已经绝望的数百号人立时也活泛了起来,其中不少人跟着蠢蠢欲动。 他们知道慕容复没用中过生死符,所以不怕孟修远的制约。只盼是这位慕容公子能够击败敌人,将那解除生死符的方法逼问出来,那他们便都解脱了。 孟修远见此情形,却是毫不在意,只忍不住微微摇头一笑,看着慕容复说道: “好一个‘英雄豪杰’,慕容公子与这诸位洞主、岛主如此亲近,看来是品格秉性相投啊。 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言。 你既然要‘替天行道’,放马过来便是。” 孟修远知道慕容复如此言行,是为了拉拢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这千八百号高手,好为他以后效力。 不过孟修远有些好奇的是,这慕容复到底为何有把握,竟敢这般强出头。 慕容复听了孟修远此言,见他借这些旁门左道、妖魔鬼怪来讽刺自己的人品,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 不过他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朝孟修远微微一笑,便谦恭得体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向孟公子讨教一二……” 下一刻,正待慕容复要朝孟修远进招之时,突听人群之中又传来一声喝止: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且慢!” 寻声望去,只见一人手持长剑翩然而出,身穿青衫,五十来岁年纪,长须飘飘,面目清秀。 “慕容公子,抱歉打搅你了。只是今日咱们上缥缈峰,不是为了比武论剑,而是为了诛杀那天山童姥。 既然如此,便也就没有什么江湖道义可讲,一切只为对敌。 这位孟公子身怀《生死符》的秘法,又内功高绝,你一人未必对付得来。 便由我卓不凡同你一起,领教一下孟公子高招吧。” 这卓不凡刚才见孟修远出手,也知道他的厉害,当即直出自己绝招。 只见他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似火焰般跳动。 群豪中有十余人齐声惊呼:“剑芒,剑芒!”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5 青青剑芒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卓不凡这一亮相,自然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视。 就连对面的孟修远见此一幕,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因为他能看得出,卓不凡这所用之“剑芒”有形有质,与他过往所学的武功皆大为不同,实在是捉摸不透。 “卓先生,你这功夫确实有意思,看来你给自己起了这‘剑神’的称号,却也不全是自夸。 我向来也喜欢用剑,待会儿不知道咱们能不能交流一下?” 孟修远看着那剑上青芒,澹然笑道。 “哼,不必等会儿,孟公子,咱们现在便可以用剑说话。 我这‘剑神’的名号,到底是不是自称的,一试便知……” 卓不凡听孟修远言语间对他缺少敬畏,拿他那“剑神”的称号说笑,不由心中恼火异常。 他过往在长白山中荒僻极寒之地苦研剑法,无意中得了前辈高手遗下来的一部剑经,勤练二十年,终于剑术大成,自信已天下无敌。 此番出山,在河北一口气杀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好手,更只道自己手中长剑当世无人与抗,言出法随。 眼前孟修远功夫虽高,可在卓不凡眼中,也不过是个有些才华的年轻人而已,既然小子如此狂妄,自是要教训一番。 “慕容公子,我本来敬你南慕容的名号,还想着和你一同克敌。 可现在看来,恐怕是我要一人专美于前了。 这位孟公子既然出言不逊,那我手中长剑,便也就不能留情。 否则叫旁人见了,还道是我卓不凡怕了江湖晚辈……” 出招之前,卓不凡特意朝身旁的慕容复看了一眼,满是自信地说道。 慕容复见此,心中不由冷哼一声。他知道这卓不凡同自己打的是同一个心思,都是想要借机收拢这些高手为自己所用、乃至于图谋这灵鹫宫的基业。 两人本就是竞争对手,慕容复自然不愿与他多言,只拱手说了一句“请便”,就随即带着王语嫣退到一旁,静心观摩着卓不凡与孟修远的比武。 “哈哈,孟公子,你且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的。 诸位朋友们的生死符,还要你来解。 只请你先躺下便好……” 卓不凡眼见慕容复撤开,当即转过头来脸露狞笑,丹田中勐提一口真气,手中长剑青芒突盛,直朝孟修远刺来。 孟修远望着那剑上青芒,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暗道明珠蒙尘,神功竟是落到这么一个人手中。 青芒吞吐的长剑转瞬即至,孟修远好奇其威力,有意试探一番,便没想着一招制敌。而他身后又站着梅兰竹菊,也不好闪避,便索性一挥手,袖袍席卷之间,以太极劲力将卓不凡的这一剑拨开。 卓不凡看不懂孟修远的太极拳,只觉得被一股柔和却又滂湃的劲力吸引,不自主地便偏离了原本方向,“卡察”一声脆响,长剑刺入了一旁的大石柱中,深入尺许。 这根石柱乃极坚硬的花岗岩所制,卓不凡手持软剑,居然能刺入一尺有余,这般威力不仅让在场众人惊叹,就连孟修远都有些意外。 卓不凡一剑不中,心中已有些感觉不对,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在长白山中奇遇巧得前辈遗留的剑经,苦练二十年,怎可能如此轻易在一个小年轻的手上吃亏,只道是孟修远使了奇招,不能长久。 于是他心中豪气又生,运功从柱中拔出软剑,随后便开口朝孟修远道: “小朋友卸力功夫不错,可这花里胡哨的本事,终是难以克敌制胜。 你不是说你也是用剑之人么,何不与我剑法上较量一个高下?” 此言一出,孟修远尚未答话,他身后的梅兰竹菊四个女孩便不由得噗嗤齐声笑了出来,开口朝卓不凡道: “看你好大年纪的人了,说话却还这么不要脸。 尊主不用剑便已经胜你,若要用剑,怕你此刻已经躺在地上……” 卓不凡闻言冷哼一声,自持身份,也不愿和几个小丫头斗嘴,当即鼓足真气,剑芒又盛三分,朝孟修远迅步冲来。 他吸取之前经验,知道孟修远有一股怪劲能引偏攻击,所以故意改直刺为横扫,要让孟修远避无可避。 孟修远见他这一剑威势赫赫,不由来了兴致,当即抽出腰间那柄粗铁剑,笑着说道: “卓先生,我这一门《紫霄剑气》有质无形,不易察觉,请你小心了……” 言罢,孟修远手中长剑轻震,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便已经飙射而出。 卓不凡毕竟也是一流高手,听得锐响破空而来,心中虽然意外,却也反应极快,当即变招将软剑护在身前。 剑上青光吞吐,映得他脸上表情愈发阴沉难看。 下一刻,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卓不凡手中软剑应声飞出,斜向下直插入地面,而卓不凡本人则是闷哼一声,大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坐在了地上。 “这……你这剑气是什么东西? 你年纪轻轻,凭什么练得成这般功夫?!” 卓不凡强撑着身子,艰难望向孟修远,眼神之中满是不解。 他本以为自己的“剑芒”已经是剑法之中的至高绝技,天下无双,却不想世上竟还有一门叫“紫霄剑气”的功夫,不仅无形无色、能凌空伤人,更是威力如此凶悍。 一时间,卓不凡只觉得自己这一生隐居深山、埋头苦修全然没了意义,眼神茫然,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不过与卓不凡本人不同的是,作为对手的孟修远,对他刚才那一剑却是评价很高,甚至一时间看着那柄深深插入石质地面的软剑,略有些出神。 “这剑芒,果然不俗……” 片刻之后,孟修远于心中默默叹道。 他刚才一道剑气可没有留手,而是用上了真功夫的。出剑之时的目标,也是想要一击制敌,将卓不凡手中的软剑斩断。 却不想,那柄软剑最终竟被剑芒护下,只略被崩碎了一点边刃,便将孟修远的剑气给击溃了。 若非卓不凡功力实在是远逊于孟修远,承受不住巨力,软剑脱手而出,那他其实算是靠着剑芒已经挡下孟修远的这一道剑气。 梅兰竹菊四姐妹为人机灵,看出了孟修远对这卓不凡的剑芒武功颇为在意,互相稍一交换眼神,当即分出两人,上前将其擒拿制住: “尊主,我们先将这位卓先生请下去,到后殿好好休息。 等会儿您处理完了这里的杂事,也好和他再仔细探讨一下武学……” 说着,梅剑和兰剑两人便拖着这浑身无力的卓不凡,带他迅步离开。卓不凡口中吐出的鲜血染湿衣服,于这洁白而光滑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放开,我自己可以走……” 卓不凡好面子,在这数百人的围观之中,被两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这样在地上拖着,他只觉得比刚才被孟修远一剑击得内伤时还要难受。 梅剑和兰剑恨这卓不凡挑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叛乱,又在这灵鹫宫中耀武扬威,自是不会给他留脸面,非但不答他的话,反倒在众人的关注中故意出声聊了起来: “梅姐姐,我这人健忘,你帮我想想。 我记得这位卓先生刚才生气,说是咱们尊主取笑他的名号,要用功夫让尊主服气。 他那名号,叫什么来着?” “我是个笨脑瓜,也记不太清了……” 梅剑笑着摇了摇头,转而望向那正被她揪住衣领正拖行的卓不凡问道: “卓先生,你刚才说,你是叫什么神来着?” 卓不凡闻言,当即气得眼前一黑。无奈闭上眼睛,再不出言,任由两个女孩一路将他拖进后殿。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6 孟公子,你败过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在场数百号人见得眼前这一幕,却是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心中惊骇之余,都眼巴巴地望向慕容复。 他们只期望这位名声赫赫的“南慕容”,能比刚才那位“剑神”更靠谱一些,将孟修远拿下,逼问出生死符的解法。 慕容复见此场景,不由心中一喜,暗道前面那不自量力的卓不凡反倒是帮了他大忙。只要是今日能够将孟修远这个强敌拿下,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数百位高手,必定对他感恩戴德、俯首称臣,成为他复兴大燕路上的一个重要助力。 怀着这份激动的心情,慕容复当即走出人群,朗声朝孟修远开口道: “孟公子,在下不才,也想着向你讨教几招。 你若无需休息,咱们这边开始如何?” 在场众人见慕容复这般自信,只道是他胜券在握,不由皆心中一喜,纷纷出言替他助威喝彩。 唯有王语嫣那端庄秀丽的脸上满是愁容,扯着衣角纠结半晌,终是抵挡不住心中的恐惧,从人群之中跑出,凑到慕容复耳边急声劝道: “表哥,这位孟公子实在厉害,你不是对手的。 咱们莫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自陷险境啊……” 慕容复知道这表妹武学见识胜于自己,也曾经在扮做李延宗的时候,亲自在孟修远手上吃过大亏。但他此刻有旁人不知的底牌在身,虽不敢说一定能赢,却也有自信有自保之力,所以并不担心。 反倒是眼见王语嫣纠缠不休,慕容复怕给这在场数百好汉留下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印象,所以略有些烦躁,挥手甩开王语嫣,冷声道: “表妹,你无需劳心,我自有分寸。 你快回去,站到邓大哥身旁,好好看着便是。” 王语嫣被她表哥这么冷言冷语地一说,不由心中委屈万分,可她明白孟修远的厉害,终是不想让慕容复挨打,因而也不顾场面难看,伸手死死地扯住慕容复的衣袖,怎的也不愿意放开。 见此一幕,在场数百人不由十分讶异,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生出许多猜想,纷纷指着慕容复,互相间窃窃私语说起了闲话。 “这慕容复靠不靠谱啊?怎的被一个女人纠缠住了?” “哼,看他一副小白脸模样,想来是没什么本事的,靠着女人起家的。” “那位孟公子实在厉害,连卓不凡都挡不住他一剑。慕容复带着个小娘们叽叽歪歪,不像英雄,肯定是敌不过他。” “我看咱们还是莫要胡想,早些投降吧。莫要因为这废物得罪了灵鹫宫,往后还要多遭惩罚……” 慕容复听得周围众人对他的质疑声,只觉得这“姑苏慕容”的名号大为蒙羞,一时间无尽怒火从心底而生,眉头紧皱。 再看那仍抱着他不散手的王语嫣,慕容复烦躁不已,索性身子一震,用暗劲将王语嫣给再次狠狠甩开。 王语嫣身子娇弱,被这蓦然生出的劲力一推,当即站立不稳,“冬冬冬”地往侧边连倒退数步。 慕容复虽然生气,但也没失了理智,使的力气是有数的,本来只是想将王语嫣推开而已。只是卓不凡刚才抵挡孟修远剑气时,卸力于地,将这地面踩裂,留下一处不明显的坑凹。 王语嫣恰好被地面不平处一绊,当即失去平衡、惊叫一声,竟是又斜着踏出四五步,鬼使神差地朝卓不凡那斜插入地面软剑摔倒而去。 “王姑娘! ” 远处段誉见状,大喊一声想要冲过来,却已是太迟。始作俑者慕容复则是因为恼火,没有去看王语嫣,也慢了一拍。 王语嫣眼见那闪着寒光的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人生如梦,她怎的也想不到,自己竟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地方。 正此时,突地一阵吸力无声而至,将本来命悬一线的王语嫣给拉了回来,转为向前扑出两步,最终落入一个略显单薄的怀抱之中。 恍忽间,王语嫣抬头,却见那抱住她的人,竟是原本侍立在孟修远身旁的小丫鬟竹剑。 显然,刚才是孟修远出手救了她,而这竹剑离得比较近,便好心地扶了她一把。 两个女孩怀抱着对视片刻,竹剑突地噗嗤一笑,朝王语嫣说道: “王姑娘,我可真是服气了。 你这天仙似的女子,便是我抱在怀里,都忍不住心动。 前些日子你外祖母李秋水来我灵鹫宫,点名说我姐妹四人模样长得不够秀美,不配服侍尊主大人,我们四个还心中暗自生气,私下骂了她许久。 可今日一见,我才是明白,她这么说却也真是很有道理。” 王语嫣闻言脸上羞红,赶忙脱开竹剑的怀抱,朝竹剑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 “感谢姑娘你出手相助、救我性命,我当不得这般赞誉……” 说话间,她突地一顿,偷偷朝一旁面色澹然的孟修远瞧了一眼,又朝竹剑问道: “敢问姑娘,我外婆她来灵鹫宫,所为何事? 之前说我听她来这宫中刺杀,难道目标是……是孟公子么?” 王语嫣以为李秋水是要来找孟修远报杀女之仇,不由得有些担心,只怕是自己外婆再惹上这么强大的一个对手。 竹剑闻言摆了摆手,朝王语嫣笑道: “王姑娘多心了,你外祖母她可不愿得罪尊主呢,她是奔着姥姥来的。 非要说的话,她当时可是使尽了办法,想要拉拢尊主呢……” 正说至此处,旁边的菊剑忍不住过来插嘴道: “对的对的,王姑娘,你外祖母当时,可是说是要将你许配给我们尊主呢 我看你表哥对你不好,竟还出手打你,真不是东西。 哼,就他那容貌、人品、武功,哪一样和我们尊主相比,都有如云泥之别。 你莫不如便不要走了,留在这宫中,和我们尊主长伴吧。 你这天仙般的女子,正好和我们尊主相配。时日一久,尊主一定会喜欢你的!” “啊?!” 王语嫣听得菊剑此言,不由得惊呼一声,霎时间呆愣在了原地。她怎的也没想到,自己外婆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竹剑听了菊剑的话,不由得眼珠滴熘熘一转,当即明白了自己这姐妹是要故意借此激一激慕容复,不由嘻嘻一笑,赶忙出声附和,也朝王语嫣劝道: “王姑娘,这事情你可要抓紧些,莫要耽搁了。 你外祖母还有个孙女,听说是西夏国的银川公主,生得‘千娇百媚,容貌天下无双’,也是要嫁给我们尊主的。 你相较起来虽然身份低些,可胜在与尊主相识得早。 早些嫁过来,说不定能做主母。 即便不成,留在尊主身旁,可也比跟着那慕容公子好得多……” 两个女孩连番的话术,冲垮了王语嫣的心防,她茫然抬头看了孟修远一眼,随即美目之中泪水盈盈滴落,当即掩面而泣,转身不管不顾地往大厅外跑去。 “王姑娘,你莫要误会,这两个小妮子调皮,说的并非实情!” 孟修远赶忙出言解释,王语嫣却是一点也不听,言语间已经跑出了大厅。段誉见状紧随其后,赶忙也追了出去。 在场众人见此一幕,不由得十分疑惑,不明白这跟着慕容复来的女卷,怎的又被许配给了这位灵鹫宫的孟公子。 一时间,数百人又是一番窃窃私语,暗中对着慕容复指指点点。 孟修远眉头微皱,罕见地板起了脸,朝竹剑和菊剑说道: “你们两个胡言乱语,实在是不该。 快些去同王姑娘解释清楚,莫要再让人误会!” 两个女孩见孟修远生气,再不敢嬉皮笑脸,赶忙应是,朝门外追了出去。 而一旁那慕容复,即便养气功夫不错,此刻也已经面色微红、双拳紧握。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望向孟修远,开口朗声说道: “孟公子,你功夫高明,我久有耳闻。 只是今日,你恐怕要败一次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7 王姑娘,你也不想让你表哥出事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于此时,由于王语嫣和梅兰竹菊的离开,厅中少了女孩子们的莺啼燕叱,转而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千百道目光,都落在大厅中央的孟修远和慕容复身上。 “孟公子,请吧。 慕容复替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诸位豪杰,向阁下讨教了!” 慕容复正在气头上,只觉得自己生平二十八载,从未受过今日这般屈辱。因而也不愿与孟修远多言,当即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剑尖直指向孟修远的面门,肃然开口道。 话音一落,只见得慕容复手中长剑便化作一条白色剑光,使的是慕容氏家传剑法,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之间,便将孟修远笼罩在了一片剑影光幕之中。 在场数百人见得慕容复如此武功,不由得皆瞪大了眼睛。 就连孟修远见慕容复的剑招,也不由得略有些惊讶,因为他能瞧出,相较于两年之前在磨坊里交手时,慕容复此刻功夫竟是大有进步,俨然更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慕容公子这两年来,看来是没少下苦工。 只是你这功夫,我好像看得有些熟悉……” 微笑答话之间,孟修远突地伸出一指,以《六脉神剑》的“中冲剑”点向慕容复的长剑。 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慕容复手中宝剑霎时间便被孟修远指尖射出的气剑斩断,漫天剑影立时消失不见。 半截剑身飞上半空,厅中火烛映照,闪出点点白光。 慕容复见状虽惊,却不慌乱,左手连抓连发,将两截断剑当做暗器,向孟修远激射过来。这断剑飞射如星,其中劲力非同小可。 孟修远见状,只觉现在这慕容复作为对手,总算是有些意思了。 他当即伸出一掌,直将这飞来的断剑凌空震断成许多铁片,在汹涌掌力裹挟之下,以更快的速度又朝慕容复反射去。 而慕容复依旧反应灵便,刚刚断剑出手,便身形闪动,于须臾之间捡起了地上乌老大遗落的那柄绿波香露刀和卓不凡插在地上的那柄精铁软剑。 只见慕容复左手剑、右手刀,刀剑绞杀之下,辅以《斗转星移》的功夫,竟是将孟修远的这一掌引偏,无数铁片擦着他的头冠直射向大厅石顶。 听得绵密的一阵连响,那无数铁片已然全都嵌入了头顶天棚之中,灯火一照,竟似是一片星光闪闪。 慕容复轻出一口气,望着孟修远的目光愈发忌惮,但嘴却依然很硬: “哼,孟公子说笑了。 咱们生平素未谋面,你又怎知道我两年前的功夫如何。 还有,我使的这是慕容家的家传剑法,寻常人可没见过。” 孟修远闻言摇头一笑,也无意翻出旧账、点破他假扮李延宗的事,只略微上下扫视他了一番,突地心中恍然,开口说道: “我道是慕容公子怎的会突然功力大进,又听着呼吸吐纳有些熟悉,原来是练成了我逍遥派的《小无相功》。 看来我扫灭曼陀山庄,反倒让慕容公子你沾了不少好处。” 慕容复闻言脸色一寒,没想到孟修远竟是只是打量几眼、听听呼吸,便能从他身上瞧出《小无相功》来。 孟修远说得一点不差,他之所以两年之中武功陡进,确实是靠了这门神功的助益。 慕容家没有顶级内功,慕容复在接手曼陀山庄以后,第一件事,便是让王语嫣取来这琅嬛玉洞中最好的一本。 后来他在王语嫣的指点下,学了这功夫,耐心吐纳转脉,只经过月余,便渐觉神清气爽,内力大增。 自此,他便愈发沉迷于修习神功,精进不懈、日以继夜,如此数月,更觉内息在多处经脉流转,踏入了武学中另一崭新天地。 直至今日,他已经将人体十二正经全部练通,奇经八脉也已经通了六脉,只余下任脉、督脉由于功力所限,尚有略有阻滞。 不过慕容复虽心知实情如此,仍是不愿在言语上失了面子,冷哼一声,开口道: “孟公子,这《小无相功》是不是你逍遥派的武功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这曼陀山庄之中的武功,都是表妹她的外祖母所传。 我慕容家与王家乃是姻亲,有的什么事,还需有你一个外人来过问么?” 孟修远闻言一乐,也不屑于同他辩驳其中道理,只望着慕容复手上那一双刀剑,微笑说道: “慕容公子,你那所谓家传的《小无相功》,我也恰巧练过。 你若不懂,我倒可以指点你一下。” 慕容复听得孟修远言语中轻蔑之意,当即眉头紧皱,再不言语,手持刀剑直向孟修远袭来。 心知孟修远厉害,慕容复这一出手,便已经用了压箱底的绝招,右手毒刀攻势狠准威勐,左手软剑变化奇巧精妙。 虽说尚未至“左右互搏”的效果,但双手招式之间却也是算是互有配合,使得威力更上一层楼。 孟修远一边闪躲,一边瞧他武功,明显能看得出都是佛门的高深武学,略微思索,便不由笑道: “我说这慕容公子怎的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原来是学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以《小无相功》来催使。” 慕容复被孟修远看破,却也不丧气,只调动起全部内力,将这《破戒刀法》和《达摩剑法》运转至极致。 这少林七十二绝技,他父亲慕容博早就偷学回了家中。只是慕容复过往功力不够,所以才一直没有习练。 直到他练成《小无相功》以后,才功力大涨,不但过了修炼门槛,更是凭借《小无相功》本身无形无相的特性,将这七十二绝技运转得全无滞碍。 这事他向来保密,连王语嫣和四大家臣也都没说过,为的就是藏下一个底牌,在关键时候克敌制胜。 此刻,以绝顶内功施展少林绝技,慕容复自信武功已臻至江湖绝顶,再无敌手。 “孟公子,请你躺下吧!” 慕容复大喝一声,右手毒刀被真气逼得爆出一团绿色雾气、萦绕不散,而左手软剑则是曲折摇摆,直似银蛇狂舞。 刹那间,刀光剑影齐至,全然再不给孟修远闪避的机会。 “不要!” 正此时,王语嫣的声音刚好从厅门处传来,凄婉焦急。 慕容复听了,以为他这表妹竟是在替孟修远求情,不由得心中怒火愈盛,手上更加了三分力气。 他只欲将孟修远一击拿下,再好好问问王语嫣,为何她短短时间就改换了立场,难道是真想嫁给那位逍遥派的孟公子不成?! 却不想,孟修远此刻突地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合为剑指,一道远超寻常的气剑赫然显现,直斩向慕容复胸前。 随即,听得“铛铛”两声脆响,慕容复手中刀剑皆断,胸口鲜血飞溅。 心脉受创、气泄力竭,慕容复当即眼前一黑,身子与残刀断剑一同跌落在地。 “表哥!”“公子爷!” 见此一幕,王语嫣与慕容家四大家臣皆是惊呼出声,赶忙疾奔而至。 邓百川、公治乾、包不同、风波恶,这四人对慕容家忠心耿耿,眼见慕容复倒地,明知不敌,也皆拔出武器冲上,要以性命替慕容复争取逃脱的时间。 孟修远不愿与他们多言,当即食指连点,射出《一阳指》指力罡气将他们大穴封住、定在原地。 王语嫣晚到一步,扑倒在孟修远和慕容复之间,眼含泪花,仰头凄声朝孟修远恳求道: “孟公子,我求求你,便饶过我表哥一命吧。 他虽是想为这些人出头,却也没有同你生死相搏,只是想分出高下而已。 我保证,他往后遇见你,一定退避三舍,再不敢与你有丝毫为难……” 说话间,王语嫣艰难从地上爬起,紧紧地扯住了孟修远的袖子。只怕他大手一挥,便似两年前一般,让自己在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亲人。 孟修远见状,尚没开口答话,却听得大厅之外传来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 “哼,我这灵鹫宫,是你们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么?” 这声音一出,厅中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数百位大汉当即吓得肝胆俱裂、魂不附体。 “童姥,是童姥的声音!” “童姥,小的该死,小的被迷了心智,再不敢犯了!” “童姥饶命,都是乌老大诓骗我们,求您饶命啊!” 天山童姥的身影尚未出现,数百号人便已经齐齐跪倒在地,朝着厅门口的方向大声乞饶。 为求饶恕,这些恶行恶相的大汉各展露本事,有重拳锤自己胸口的,有运足掌力自己耳光的,有“当当当”地在地上直磕头,磕得鲜血直流也不停下的,甚至还有掏出兵刃,直接切断自己手指的。 就在这般乱象之中,童姥从厅门处缓步而入,面色漠然,对这些人的表现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孟修远和王语嫣身前。 “你便是李秋水那个贱人的外孙女吧,果然跟她长得同一个风骚模样。 怎的,你这般拉拉扯扯,是想要勾引我小师弟,让他放你了表哥么?” 童姥看着比她略高半个脑袋的王语嫣,冷笑着说道。 “不……不是。” 王语嫣闻言,赶忙似触电般松开了孟修远的袖子,眼圈愈发红了几分。 她身为大家闺秀,自小在曼陀山庄中长大,哪里听过童姥这般粗鄙暴躁的言语,一时间不由得心里万分委屈。 童姥见状,不由又是冷哼一声,讽刺道: “哼,明明做都做了,却还不敢承认。 这么看,你是连李秋水那个贱人都不如了。 她虽生性风骚浪荡,但却也贱在明处,不似你这般遮遮掩掩……” 听得童姥此言,王语嫣立时脸色煞白,却因为形势,只得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裙忍耐,不敢出言还嘴。 反倒是一旁的孟修远听童姥话说得过分,不由眉头一皱,肃然出声道: “师姐,你们这一代的恩怨,还是不要牵连晚辈吧。 无论是李秋水之事,还是今日这慕容复之事,都王姑娘无关。 你为难她,不合道理。” 童姥听孟修远替王语嫣说话,不由心中生气,张嘴便骂道: “哼,你这小贼,看着道貌岸然,原来和你师兄一般风流心性,看到漂亮风骚的女人便忍不住。 我若是今日偏要为难她……” 童姥话说到一半,突地抬头对上了孟修远那双冰冷的眼睛,不由一愣,下意识地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大师姐,你们江湖厮杀,我不管。 可若伤及无辜良善,却是不行。 不只是对这位王姑娘,而是放之天下所有普通百姓都一样。 只要叫我知道有这般事情,那即便是师姐你,我也不会客气。” 孟修远望着童姥,言辞郑重地说道。 常人若是敢这么和天山童姥说话,恐怕此时已经在地上躺着了,只是此话由孟修远口中说出,童姥脾气虽暴,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这小贼,真是……真是……” 童姥被孟修远气得肝火上亢,一张嫩脸憋得通红,攥紧拳头、身子颤抖,可终还是不敢与孟修远翻脸。只得深出了一口气,愤愤不平地撇开脑袋。 不过以童姥的性格,自然不会这么容易罢休的,暗暗琢磨半晌,她心中突然灵光一闪,立时有了主意,转而向王语嫣开口道: “呵,小姑娘,你好大的面子。我师弟不让我动你,他的话我不能不听。 可是你表哥,那便不一样了。 他来我这捣乱,扇动我灵鹫宫下属叛乱,是他犯我在先。 我要杀他,你那位贴心的孟大侠可没有理由管我。 你也不想,让他就这么死在我手上吧……” 王语嫣闻言十分惊慌,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先是看了孟修远一眼,而后又望向躺倒在地的慕容复,最终与童姥四目相对,赶忙求道: “童姥,求求你不要杀我表哥。 我……我愿意替表哥受罚。 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 童姥见王语嫣这副表现,只觉得事情都在意料之中,不由畅快地哈哈一笑,又朝她确认说道: “小姑娘,你这说话,可是不能反悔的。” “绝不……绝不反悔。”王语嫣蛾眉微皱,言辞坚定的说道。 童姥闻言,颇为满意,当即走向一旁那躺倒在地的慕容复道: “小子,你还要装死? 你这点粗陋的闭气功夫,可瞒不过姥姥的耳朵。 你若不想走,那就便不要走了吧……” 话音未落,慕容复当即勐然吸了一口气,捂住重伤的胸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于此时,他一双眼睛打量着孟修远和天山童姥,早没了刚才的自信,只留下深深的惊惧与忌惮。 “谢……谢天山童姥饶命,还请孟公子出手,帮我这四位兄弟,解了穴道……” 慕容复再骄傲,却也知道此刻是生死存亡的关键,只得强陪着笑脸,向孟修远二人低声下气地说道。 “表哥……” 王语嫣见慕容复如此,既是心酸,又是难过,不由轻呼出声。 “嗖嗖嗖嗖”四道罡气破空之声响起,邓百川等人立时恢复了行动。 他们四个脾气虽怪,却也知道此时身处绝境,不敢多言,只默然靠到慕容复身边。 “哈哈哈,小子,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要么,你今日死在这里。 要么,便将你那个表妹留下,任由姥姥我处置。 你选吧,姥姥我决不食言……” 童姥怪笑一声,看着慕容复的眼睛,朝他逼问道。 慕容复闻言面色十分难看,朝王语嫣望了一眼,眉头紧皱。 一旁四大家臣之首的邓百川见状,赶忙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公子爷,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身为大燕皇室唯一后裔,当以自身安全为重……” 慕容复闻言点了点头,他自己心里,其实本也是这么想的。 自他小时候起,他父亲便反复叮嘱过,慕容家除了中兴大燕,天下更无别般大事。 倘若为了兴复大业,父兄可弑,子弟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爱,越加不必放在心上。 王语嫣对他一往情深,慕容复自是有些不舍。可是相较于自己这个大燕一脉单传的独苗,却也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表妹,抱歉了,你多保重……你的恩情,我绝不敢忘。” 慕容复朝王语嫣深深地行了一礼,随后当即转身往厅门处走去,步伐极快,似是怕童姥喜怒无常,会言而无信。四大家臣紧随其后,不时回头张望,也只是怕灵鹫宫众人偷袭。 “表哥……” 王语嫣望着慕容复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伤感难过。 虽是她主动要求替慕容复受罚,可是见自己表哥这幅几乎没有犹豫的模样,她也是明白,自己这般牺牲,许是在他心中留不下一丝痕迹。 哀莫大于心死,王语嫣当即身子一软、便欲昏倒,还是她身旁的菊剑及时扶住了她。 孟修远见此一幕,心中疑惑,对童姥问道: “师姐,你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你说要处置这王姑娘,你要对她做什么?” 童姥闻声哈哈大笑,似是早料到了孟修远会这么问,当即志得意满地对孟修远说道: “你放心吧,小师弟,你的话我绝不敢忘。 我既不骂她,也不打她,反倒是要好好地待她。 至于具体的,你等着看便是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8 告别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事情至此,自然也就是圆满解决了。 余下灵鹫宫的私事,孟修远不想掺和,只是提醒童姥遵循之前的诺言,莫要杀戮太过。 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那位段公子。 他在追王语嫣出大厅时,被竹剑当做扇动反叛的乱党之一,给顺手给擒拿了下来,关到了灵鹫宫的牢狱之中。 后来由得孟修远的一番解释,才将他给放了出来。 以段誉的性子,眼见王语嫣被童姥强留在灵鹫宫中,又怎的能放心。当即厚着脸皮,非要留下来陪她。 竹剑被他缠得烦了,便编了个谎,说是他再不走,童姥生气,要将王语嫣和他一起大卸八块。 段誉虽听得出这小姑娘是在唬他,但却也明白,这灵鹫宫行事霸道,不可能因为他的两句话改了主意,更是不可能收留外面的男子。 他随即转换思路,找到王语嫣,想带她一起偷偷熘走。 却不想,这王姑娘的反应却是极为澹漠,只是客气地谢了他一声,便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还道是让段誉莫要再来过问她的事情。 段誉闻言伤心欲绝,可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在临别之前又找到了孟修远: “孟兄,我要走了……只是这临走之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面对孟修远,段誉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因为他并没有亲眼见的大厅中最后一幕,还只当孟修远这个逍遥派门人,终归是和童姥一伙的。 他敢来出言来求孟修远,也只是凭着大理段氏和孟修远过往的交情,再加上知道孟修远心善而已。 孟修远此时手上捧着一本古朴沧桑的旧书,正看得投入,突听得他此言,稍稍一愣,随即开口道: “段兄弟想求我的,应该是王姑娘的事情吧?” 段誉闻言赶忙点了点头,也不犹豫,当即便跪倒在地,朝孟修远连磕响头: “我听说王姑娘说,她是为了替慕容公子受罚,主动留下的。 灵鹫宫里这些女子有些凶恶,恐怕会为难她。 孟兄,你武功盖世、侠义心肠,还请多多照顾王姑娘一番,莫要让她受苦……” 孟修远本来看书正看得入迷,突被段誉这么一打扰,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赶忙一挥手将他托起,开口道: “段兄弟放心,这事我心中有数,本就没什么问题。” 段誉听孟修远答应得干脆,只觉得是意外之喜。但恍忽间,他又感觉孟修远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明明两人这正说话呢,孟修远的却是不怎么看他,反倒一双眼睛都盯在自己的书上,时而欣喜,时而皱眉。 作为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虽为人单纯一些,却也能看出孟修远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碍于形势,段誉也不敢和孟修远多做询问,只道了一句“大恩大德,绝不敢忘”,便赶忙转身出门,心事重重地下了这缥缈峰。 见得段誉这匆忙离去的背影,孟修远不由摇了摇头。 倒不是他跟段誉摆架子如何,而是这位段兄弟,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旧书,孟修远眼中精光闪烁,只觉得那书页之中好似有吸力一般,让他挪不开眼,一时间再难对旁的事情提起兴趣。 实在是从卓不凡那里借来的这本无名剑经,内容精深奥妙,有些出乎孟修远的意料。 据卓不凡所说,他是在长白山的一个洞穴之中无意间发现了这本书,当时虽然高兴,却也没抱太大希望,只当是前人无意间留下的武学图谱。 直至后来修炼日久,才渐渐地感受到了其中奥妙。以至于二十年间都沉迷于其中不可自拔,一步步练出剑芒,自认无敌于天下。 孟修远此时手握这本无名剑经,再回看卓不凡的武功,只觉得他奇遇偶得神功,却走差了路子,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本无名剑经所记载的剑芒武功,与张真人所创的《紫霄剑气》理念十分相似,都是不重剑招变化,而注重使剑时的运使真气。 可以说,都属于剑法之中的“气宗”一类,与那《独孤九剑》之类的全靠悟性和经验的“剑宗”差别很大。 要练这“气宗”剑法,一定需得有十分高深的内力基础,才能发挥出其作用。而且内功越强,其威力便也就越大 卓不凡的内功修为虽在江湖之中算得上是一流,但对于这般武功来说,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他二十年来苦修剑芒,却不在内功方面好好想办法,就好似一个天生瘦弱小孩子,偏要舞几十斤重的大铁锤,却又不好好吃饭。 非但是发挥不出威力、难以控制,更是严重到延缓了自己的身体发育。 而以此而论,这功夫落在孟修远手上,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他无论是真气总量,还是对真气的精细控制能力,都于这世间难逢敌手。 钻研其这剑芒的功夫,自然是事半功倍。 …… “尊主,这天都黑了,你要到何处去?” 夜半时分,兰剑端着一盆水,本想着来服侍孟修远洗漱,却见孟修远穿着整齐,恰好出门。 “我去试试剑……把水放在屋里便好,麻烦你了。” 孟修远显然心情很好,朝着兰剑微微一笑,而后便似一阵清风般飘然而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兰剑见状十分好奇,她知道孟修远最近几日都在研究那位“剑神”的功夫,姐妹四人也总是在讨论,那本就很神奇的剑芒,到了她这位尊主大人手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因为,来了兴趣的兰剑当即将水盆放下,放开脚步朝孟修远的离开的方向追去。 以兰剑的轻功,自是连孟修远的影子也望不见,可她平日里常给孟修远送饭,了解孟修远平时修炼的位置,所以依照记忆黑暗之中一路奔行,直往那缥缈峰侧的悬崖绝壁处而去 还未到近前,兰剑远远地便听到一阵阵“亢啷亢啷”的巨响传来,随即又听得“哗啦啦”岩石砸落在地的声音,好似山崩。 这般异象引得兰剑愈发好奇,赶忙加紧脚步,绕过山路一道转折,才眼看到了那令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一片暗澹夜色之中,孟修远手中长剑发出闪闪青芒,照得周围山石草木皆十分清晰。 孟修远手中长剑三尺,剑尖青色剑芒亦有三尺,伸缩不定,灿烂夺目。 统共六尺之剑,挥舞起来无坚不摧。 随着孟修远飘然跃起,这剑上青光亦在悬崖绝壁之间翩然舞动,将岩壁上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坚石好似切豆腐般切下,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兰剑望着这般场景,呆呆地看了许久,终是没敢打扰孟修远,小心后退几步,随后转身悄然离开。 …… 往后数日,每到夜里,孟修远便会一人到这悬崖绝壁边上练剑,直至天明。 而这剑芒的功夫,也在他这般苦练之下,变得越来越纯熟。 之所以孟修远有这般热情,还是因为这功夫确实厉害,客观评价,可谓是和师父张真人传他的那门《紫霄剑气》有互补之处。 同是以气运剑的功夫,《紫霄剑气》强在均衡全面,可以远距离凌空伤人,可以借无形剑气出其不意,更是可以一敌多、一招之间覆盖数丈范围。 本来,孟修远已经觉得,这功夫算是已经到了尽头了。 可这剑芒的出现,给孟修远打开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短短三尺剑芒,无坚不摧。虽说攻击距离、aoe效果来说,远不剑气,可以威力而论,却是胜过许多。 孟修远此时甚至觉得,自己这带着剑芒的一剑,许是能正面击溃那扫地僧的三尺气墙。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现在有信心击败扫地僧,毕竟武功是个综合性质的东西,并不只看你一掌一剑之间的威力。否则卓不凡练成了剑芒,也算是顶级高手了。 只是作为一门功夫、一种手段,剑芒却是极大地丰富孟修远所能应对的状况。 待将这剑芒练得差不多了,孟修远便又恢复到了他之前的生活节奏中。 每日白天里帮童姥运功刺激手少阳三焦经,晚上则是去那石室之中尝试着吸收那清灵之气为己所用。 只是相较于以前,这两件事的进度都变慢了不少。 童姥此时已经长到了接近孟修远锁骨的高度,比梅兰竹菊四个女孩都高出了一点,再刺激她长高,自是效果不明显。 孟修远本来都想建议她,就到此为之好了。 不过她老人家矮了一辈子,现在终于有了能长高的机会,却是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还是强拉着孟修远每日运功,一点时间不愿意浪费。 而那集逍遥派三大神功于一体,试着吸收洞天福地之中清灵之气的尝试,孟修远虽坚持不懈,却鲜少有能成功的时候。 这么多天以来,他总共也就凭着运气运化了几缕灵气到身体之中,完全都能数的过来。 孟修远事后反思总结,只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了那《小无相功》上。 因为就是对这清灵之气的引导操控不够精细,所以才导致孟修远无法让其按照《不老长春功》的路线来运行,所以才无法将灵气顺利吸入体内。 事实证明,李秋水所说,那《小无相功》有所残缺的问题,十有八九是确有其事。 孟修远无奈,只得将事情先放下,待之后去西夏一趟,好好和这位三师姐谈谈。 如此,时间匆匆而过,转瞬便是三个月。 童姥的返老还童终于结束,站在孟修远面前的,变成了一个二十来岁样貌,身材窈窕,容貌妍丽的大美人。 这天山灵鹫宫中,再没有“童”姥这么一位人物的。 据梅兰竹菊所说,童姥连夜让宫中巧匠打了一面等身高的大铜镜,就摆在自己卧房之中,每日清早晚上都要对着镜子照上许久,欣赏自己如今的样子。 孟修远闻言偷笑之余,却也为这位大师姐感到欣慰。 童姥心情大好,性格也和缓了许多,对孟修远心怀感激,几次三分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心愿,想要报答他的人情。 孟修远也没说什么其他,只是借着劝童姥以后可以多在江湖走走,不求她做什么行侠仗义的大善事,只需得将遇到的那些罪无可恕的恶人都种上生死符,将他们收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队伍中去,让这些人莫要再为祸百姓就好。 童姥虽笑骂着孟修远假正经、假道德,但也没有拒绝,显然是把孟修远的话听进了心去。 至此,孟修远在灵鹫宫之中的事情皆已经完成,再没有理由住下去,当即收拾行李出言道别。 梅兰竹菊四人本就不舍孟修远,又领了童姥的命令,便说是要随孟修远一起出发,好在路上随侍照顾。 不过,孟修远当即便拒绝了她们,没有一点商讨的余地。毕竟他行走江湖,确实不方便有这么一群莺莺燕燕相陪左右。 而让孟修远意外的是,他临走之前,那王语嫣竟是也特意来找了他一趟。 敲开孟修远的房门,王语嫣望着孟修远纠结许久,却说不出话来,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最终还是孟修远忍不住,先开了口: “王姑娘来找我,是为了说什么关于慕容公子的事情么?” 王语嫣摇了摇头,眼神之中不由露出一丝感伤,却相较三月之前澹了许多。她随即轻吸一口气,朝孟修远道: “我是听说孟公子要走,专程来向孟公子告别的。 承蒙孟公子关照,我才能安稳在这灵鹫宫之中过了三个月。 我本以为我被留在这宫中,是要受尽折磨的。 却不想,只因孟公子的一句话,非但周围诸位姐妹对我尊敬照顾,连姥姥她也没有为难我……” 王语嫣言辞恳切,能听得出,是真的感激孟修远。 孟修远闻言轻轻摆手,并没有居功,而是对王语嫣道: “王姑娘,你若是担心,我走之后这灵鹫宫中众人会为难你,你大可以随我一起离开。 有我在旁,没人会拦你。” 王语嫣又垂目微微摇头,对孟修远道: “孟公子,我留在这灵鹫宫中,是与姥姥约定好的,不能反悔。 我信姥姥也一定会遵循约定,不会害我……” 说到这里,王语嫣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水波流转美目与孟修远相对,轻声开口道: “孟公子,我今日来找你,其实还是有一事相问。 这事三个月里,我翻来覆去,却怎的也想不通。” 孟修远点了点头,朝王语嫣干脆道: “王姑娘有话直说便是,无需顾忌。” 王语嫣微微一顿,随即深吸一口气,与孟修远认真问道: “孟公子,咱们自两年之前相识以来,实在是纠葛颇深。 我自打认识你,便给你添麻烦,甚至这次和表哥一起,公然与你作对。 而你,则也是杀了我母亲,杀了曼陀山庄之中许多人。 按理说,咱们该是有仇的。 可是,你为何待我这么好,两次三番地救我,照顾我…… 你是像那位段公子一样,觉得我生得漂亮,所以喜欢我么?” 问到最后一句时,王语嫣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孟修远闻言,却是忍不住哈哈一笑,朝王语嫣答道: “王姑娘,你确实很漂亮,算是我生平仅见。 但我对你,却是没有段兄弟那般想法。 我救你,和我杀你母亲,其实都是做了一样的事情罢了。 你那么聪明,想想自然明白。”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09 重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王语嫣知书达理,孟修远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她如何听不明白。 这个似山茶朝露般的女子,先是身子微颤,随即向孟修远深深行了一礼,转身怀揣着许多心事默然离开。 直至后来孟修远下山之时,王语嫣也再没有出现,只是由梅剑代传了一句话,说是: “王姑娘祝尊主你万事顺遂、初心不改,将来于江湖上再多惩奸除恶、行得许多善事。” …… 下山以后,孟修远不做多想,直往西夏首都方向行去,欲要找李秋水谈谈《小无相功》的事情。 虽说他明白,这位心思深沉的三师姐绝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与他交流武学,一定会借此机会对他多做要挟。 可毕竟,这确实是孟修远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只不过在途中时,事情便起了些波折。 这日下午,孟修远正穿过一座黑压压的大森林,突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传来。 孟修远暗道不对,当即运起《逍遥游》的功夫,身子似一阵清风般飘出,直往那气味源头而去。 待稍近,听得一阵阵低沉抽泣声,声音不大,竟还好似是出自一个青年男子。 又穿过许多丛林树木,却见林间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首,兵刃四散,众尸首衣衫褴褛,背负布袋,都是丐帮中人。 而这些丐帮死者旁,有一个和尚背朝着孟修远,一边用衣袖擦着鼻涕眼泪,一边用一根破烂木桩在地上刨着坑,哭声正是由他而出。 孟修远见状心中奇怪,不由出言问道: “小师傅,这里发生了什么?” 和尚明显功夫不高、胆子也不算大,被孟修远突然的出现给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当即扔掉手中的烂木头,拔腿便欲逃走。 可他临走之前,却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许多尸体,感觉于心不忍,这才勉强转过身来,强撑着摆出少林罗汉拳的起手式,与孟修远对峙。 待看清孟修远的模样,和尚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渐渐从惊慌之中稍稍缓过神来,开口道: “这位公子,小僧失礼了,我还你为你是星宿派的那些恶人又回来了……” “星宿派?” 孟修远闻言一愣,没想到那丁春秋都死了两年,那伙小丑竟还是没散。 小和尚当即点了点头,朝孟修远解释道: “小僧路过此地,见一众丐帮的施主大多已经遇害,只有其中一位老施主尚有气息。 便是他告诉小僧,他们在此遭到了星宿派的围杀。 小僧本想这以师父教的急救之法救他性命,可实在是蠢笨无能,非但没能帮上忙,反倒是引得老施主伤势加剧,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和尚当即忍不住掩面痛哭,十分悔恨。 孟修远见状,暗道这和尚仁心慈念,为人着实不错,不仅仔细打量起了他。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却见这僧人二十三四岁年纪,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鼻孔朝天,容貌颇为丑陋,僧袍上打了许多补钉,却甚干净。 显然,这小和尚并非什么高僧名士,想来于江湖上也没什么名号。 孟修远微微摇头,也不多言,当即右手连挥,一道道澎湃汹涌的掌力击在地上,炸得泥土四溅、尘烟漫天。 小和尚被孟修远突然动手给吓地不轻,感受着脚下土地颤动,他双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如见鬼神一般望着孟修远。 待片刻之后,尘烟散尽,地上现得十余个深坑,小和尚才恍然大悟,明白孟修远这竟是在帮他,赶忙俯身行礼,向孟修远道谢。 孟修远笑笑,也不答他,只是好人做到底,以《天山折梅手》将这些丐帮死者皆移入土坑,而小和尚则是很自觉地一边帮他们盖上泥土,一边口中念诵超度的经文。 半晌之后,待事情完毕,小和尚再次朝孟修远恭敬行礼,诚恳说道: “公子仁心侠义,实在是叫人佩服。 刚刚事出突然,没有来的及与公子见礼,实在是不该。 小僧虚竹,在少林寺出家,见过这位公子。” 孟修远闻言一惊,没想到眼前这小和尚竟就是虚竹。 正待要开口答话时,却见虚竹从怀中掏出一张红色帖子,恭敬地递与孟修远道: “小僧此番下山,是因寺中广遣弟子各处送信,人手不足,才命小僧勉强凑数。 本来携有十张英雄帖,现下已送了四张,还有六张在身。公子武功超凡脱俗,就请收了这张英雄帖吧。” 孟修远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便顺手将帖子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帖上写道: “少林寺住持玄慈,合十恭请天下英雄,于十二月初八腊八佳节,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并敬观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高明风范。” 孟修远不由心中一乐,暗道原来是少林寺要找慕容复的麻烦。 显然,是慕容博到处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法杀人,惹怒了少林寺,也把儿子给坑了进去。 未待孟修远多想,那虚竹竟是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榜文,同样递给了孟修远: “公子,这榜文是刚才那位丐帮老施主临终之前托付给我的。 他说是这榜文有关大宋的安危气运,要我将其交给丐帮的长老,并且尽量广传于中原少年豪杰。 您这般人品武功,怎的也算是少年豪杰了,还请你也过目一番吧……” 孟修远闻言一笑,没想到这虚竹身上竟是藏着这么多东西。索性随手接过一看,却见这竟是一张西夏国国王招婿的榜文。 只见其上公章繁复,书写严整: “西夏国银川公主年将及笄,国王要征选一位文武双全、俊雅英伟的未婚男子为驸马,定于明年三月清明节起选拔。 不论何国人士,只要是天下一等一人才者,于该日之前投文晋谒,国王皆予优容接见。 即令不中驸马之选,亦当量才录用,授以官爵,更次一等者赏以金银……” 孟修远见其内容,暗道是有些不对。 他虽记忆模湖,却也记得,本该是那位西夏公主李清露和虚竹在冰窖之中缠绵过后,才有的这招驸马的事情。 可这位激情大戏的男主角,此时正在孟修远面前,还是一个恪守戒律、一心向佛的小和尚,全然没有出格的动机和能力。 显然,此事背后肯定是另有蹊跷。 待孟修远仔细再往后看这榜文,果然见了一句让他十分在意的话,不由当即童孔一缩: “得中驸马者,不拘行动、不损前程,更可得传西夏皇室绝学《小无相功》全本……” 看到这《小无相功》后面还故意带着“全本”二字,孟修远哪里还能猜不到其背后的缘由。 他不由嗤笑一声,心中暗道李秋水真是舍得,竟是为了他一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不过再一细想,这位好师姐如此行事,其实也算是已经坚定地表明了态度: “想要《小无相功》全本? 没问题,只有一个条件,来娶了我孙女便好。 除此以外,别无二法” 这不由让孟修远有些头疼,显然李秋水是铁了心思,一定要将他绑到同一阵营来,借他这位武功绝世的小师弟,一起对付童姥。 一旁虚竹见孟修远脸上表情复杂,时而嗤笑、时而皱眉,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只得小心地开口问道: “公子,你没事吧,是这榜文之中有什么阴谋诡计么?” 孟修远闻言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又将手中榜文递回给了虚竹: “小师傅说的不错,这榜文之中,确实是有个大阴谋。” “啊?!” 虚竹闻言大惊,赶忙朝孟修远问道: “公子,这可怎么办是好。 那位丐帮的老施主临终前求我,让我将这榜文送给丐帮长老,还要我将其广为传播。 他说,盼望大宋有什么少年英雄,去应西夏驸马之征。 倘若宋夏联姻,那不惧辽国,使得天下安定祥和。 我本以为,这该是好事才对。 可若真如公子你所说,其中是有阴谋的,那我将之传播,不就是害了别人么。 而若不做,那我又是辜负了那位老施主的嘱托,实在不忍……” 说话间,虚竹为难地挠了挠他那秃头,显然是一副cpu已经过载了的样子。 孟修远看了看这两相为难的虚竹,不由心中一乐,故意开口逗他道: “小师傅,你无需为难。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既然你又怕害了别人,又怕辜负那位丐帮长老的嘱托,那只需自己担下这责任便是了。 你去做那西夏驸马,将银川公主娶了,那不就是皆大欢喜了么?” 虚竹闻言当即倒退两步,两只手使劲摆着,为难地朝孟修远答道: “公子不要拿小僧开玩笑了! 小僧是出家人,又怎么能娶妻,这是犯戒的。 再说,西夏国主要征选一位文武双全、俊雅英伟的未婚男子为驸马,小僧我文不成、武不就,又天生容貌丑陋……” 孟修远见虚竹这如避蛇蝎的样子,心中颇觉得讽刺。不过他也不好再逗这小和尚了,只能朝他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我失言,小师傅莫怪。 在下告辞了……” 话音未落,孟修远便已似清风般飘出,身形变幻,只片刻间便消失在了这无边树木之间,地上连一片完整的脚印也没有留下。 虚竹望着孟修远的背影,只觉得好不真实,一时间有些恍然。 不知道这位神仙似的公子,是真的出现过,还是只是存在于自己的虚幻想象之中。 正待他发愣之时,却听树林深处又传来孟修远的声音,似遥不可及,又好似就在耳边: “小师傅,刚在忘了说了。 在下孟修远,江湖散人一个。 我听闻那银川公主端丽秀美,容貌天下无双。 你若变了主意,想娶那西夏公主,自可到时候往西夏国都而去……” 虚竹闻言,赶忙低头念诵真经,道了一句罪过。 此刻,他才心中确认,这位孟公子应该是真实存在的高人。 毕竟若真是神仙佛陀,亦或者自己的梦幻虚影,那应该不会这么恶趣味,总喜欢捉弄他一个无辜小和尚。 …… 别了虚竹,孟修远也就没有再往西夏而去,而是南下大宋。 毕竟此刻知道的李秋水的态度和要求,孟修远明白,他便是现在去了,也决计是讨要不到那《小无相功》余下关键内容的。 索性,孟修远便决定先回无锡城外那花谷中探望一下乔三槐夫妇,看看他二老两年之间过得如何。 至于娶银川公主李清露的事情,只能是到时候再想办法,随机应变了。 如此,孟修远一边心中琢磨着武功,一边赶路,倒也走得不算太快。 待到天色渐黑,走过一道山岗,孟修远突见得远处有篝火,火焰竟是隐隐带着绿色光芒,十分诡异 又听得隐隐传来嘈杂声音,男女交杂,吵闹不断。 孟修远明白自己这是碰上邪魔外道聚会了,不由来了兴趣,当即于夜色中悄然靠近。 未待走到近前、看到具体情况,孟修远便突地心中一动,眉头皱起。 因为他恰好听了些熟悉的声音。 “我和木姐姐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么? 是不是认错了人,找错了仇家?” “钟灵,莫要跟他们废话。 你还没瞧出来么,这群人本就没安好心。 哼,要不是以多欺少,我又怎么会怕你们!” 孟修远怎的也没想到,他竟是会突然会在这北疆,听过钟灵和木婉清的声音。 于此时,对面一个清脆动听,却又带着莫名恶意的女声说道: “哈哈哈,小姐姐,你可真是可爱。 你这貂儿咬伤了我这么多弟子,还问我是不是抓错了人? 你且放心,这貂儿我既炖了肉,也剥了皮。 到时候这肉给你吃,皮我留着做个围巾,咱们都有好处……” 钟灵闻声当即落泪,呜呜哭了几声,可很快便又坚强起来,强撑着开口道: “若不是你们先为难我,强行要抓我和木姐姐,我又怎么会让貂儿咬你们。 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有一个大哥哥,本事可厉害了,嫉恶如仇,还……还十分疼我。 这次我有了他的消息,一定能找到他的。 若要让他知道你们这么横行霸道,欺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钟灵话说得有些心虚,让对面那少女不由哈哈一笑,出言讽刺道: “小孩子说话,才喜欢把家里长辈搬出来。 什么大哥哥、小哥哥的,又能有怎么厉害。 再了不起,还能比得过我姐夫不成? 且不说听你这话,你这大哥哥是已经抛下你不管,早就不想见你了。 即便他今日就是在此,那又能如何?”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0 阿紫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闻言十分意外,他怎的也没想到,钟灵竟是为了找他,从西南大理,到这天山中来了。 心里一暖的同时,孟修远也不由得略有些愧疚。 正待孟修远欲飞跃上前替钟灵解围,却听得那恶毒少女又说道: “小姐姐,我请你吃貂肉,你可也得帮我一个忙。 咱们礼尚往来,才算是公平。” 钟灵已经知道眼前少女的狠辣,心中忐忑,只能强鼓着勇气说道: “你若想害我,自来便是,说得这些话做什么?” 一旁木婉清闻言,脆声附和道: “钟灵说得好。 咱们今日虽是栽了,却也容不得人折辱。 星宿派的妖女,你且听清了。 莫要让我木婉清有脱身的机会,只要是我活得过今日,你这一生便绝不会安宁!” 木婉清此言一出,星宿派的一帮妖魔鬼怪当即开始破口大骂,期间夹杂着许多吹嘘的声音。 “星宿小仙神通广大,只瞪你一眼,小妞儿便身销骨融,哪里敢在这里胡吹大气?!” “星宿小仙一蹬足天崩地裂,一摇手日月无光!贱人莫说活过今日,便是活得一两百岁,又怎奈何得了她老人家。” “星宿小仙姿容美丽、秀色天下无双,如神仙临凡,你们两个丑女人,见了她的面便该自惭形秽,哪里还有脸在这大呼小叫?!” 无数似这般言语传出,那恶毒女子听了却还觉得颇为受用,半晌之后,才笑嘻嘻地叫停了众人: “好了,莫要聒噪,我同客人说话呢,你们礼貌一些…… 来人,拿些最近产的‘腐骨蚀肤膏’过来,我要试试。 那群叫花子,做事越来越敷衍了,捉的毒蛇品质大不如以前。 用这般蛇毒制出的膏药,却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说着,她又转过来朝钟灵和木婉清道: “两位姐姐,我这个忙,你们可一定得帮我。 这‘腐骨蚀肤膏’非得是在你们这般水灵灵的脸上,才试得出效果。 像我手下这些不成器的弟子,本就一个个长得怪模怪样的,不成人形。 即便是毁了容貌,看着却也没什么区别,一点也没不好玩……” 孟修远听到这里,自然也猜出了恶毒少女的身份,正是那位以恶毒着称的阿紫姑娘。 听得她用这笑意盈盈的声音,说出乎这么渗人的话,孟修远不由得眉头紧皱,双拳微微握紧,再也不想听下去了。 下一刻,孟修远当即身形一闪,好似一阵疾风般从丛林中飘出,直落在那惨绿色的篝火旁。 同一时间,他手指凌空虚划,当即以《六脉神剑》替被绑在两颗大树上的钟灵和木婉清割断了绳子。 “什么人?”“孟大哥?! ” 孟修远突然现身,在场众人无准备,昏暗的环境之中,谁也看不清他的样子。唯有钟灵站在背后,仅凭孟修远的一点朦胧身影,肯定地认出了他的身份。 “钟姑娘,木姑娘,咱们许久不见了。” 孟修远转过身来,朝钟灵和木婉清点了点头,同时一挥手,击飞了三四个鲁莽冲上来的星宿派弟子。 看着突然出现的孟修远,钟灵感觉好似做梦一般,和他目光一触,半晌之后才缓过神来,瘪了瘪嘴故意道: “孟大哥,你竟还记着我是谁,实在是不容易。 该不会是你刚才听了我们的话,才想起来的吧?” 孟修远自是听出了钟灵这是在生他的气、故意与他闹别扭,只觉得有些无奈。 不过再一细看,钟灵脸上却是略有风霜之色,已不像当日在大理初会时那稚嫩,那么无忧无虑。 心想她小小年纪,为了寻找自己,辗转江湖,这些日子来自必吃了不少苦头,孟修远不由得心中一软,当即温声朝她说道: “钟姑娘,你说笑了,我又怎能忘了你。 你请我吃瓜子,又帮我抓蛤蟆,这样好的好朋友,旁处可没地方找……” 钟灵听得孟修远此言,脸上一红,甚是欢喜。正待她再要出言与孟修远说话,却听对面那阿紫开口阴阳怪气打断道: “啧,我还当这小姐姐在说大话,却没想,她还真有个高手‘大哥哥’。 只不过,你们俩这亲亲我我的样子,看得人有些肉麻啊。 喂,我说大高手,你这小妹子说是找了你两年,你怎的现在才出现? 你是不是背着她,偷会别的相好去了?” 孟修远闻声,转过身来,看着那在一众星宿弟子簇拥之中笑容恣意的阿紫,澹然开口道: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你为难我的朋友,不怕我报复你么?” 此言一出,当即引得对面星宿派众人的一阵喧闹: “姓孟的,你怎敢对小仙如此无礼?! 你已中了星宿小仙的仙术,不出十天,全身化为脓血而亡!” “星宿小仙是什么身份,怎屑与你动手?你如不悔悟,立即向星宿小仙跪地求饶,日后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对,快快抛下兵刃,哀求星宿小仙饶命!” 新入星宿派的门人,未学本领,先学谄谀师父之术。传到阿紫这里,这个优良传统也没有改变。 其中聪慧机灵些的各有各的奉承词,而那些想不出新意的,则是齐声喊着“星宿小仙,德配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这样的套话。 阿紫眯起双眼听了片刻,随即才笑着朝孟修远说道: “无需吓唬我,姑奶奶我可从未怕过任何人。 你功夫再高,也未必高得我姐夫的降龙掌。 你这人长得倒是不赖,就是说话不太好听。 等会儿将你抓起来,非得是先给你打个口嚼子套上,才能接着好好玩……” 说话间,阿紫背后人影晃动,数个星宿派弟子好似得了命令,当即行动了起来。 只见他们从怀中掏出数种药粉,有的散在自己人身上,有的则是以真气逼散出去。 片刻之后,只听得树林之中传来无数“簌簌”的响声,随即黑暗中无数蛇虫毒物往这附近靠来,同时空气中有澹澹腥气随着飘散而来,显然带着剧毒。 “木姐姐,咱们快走,莫要留在这里耽搁孟大哥应敌。” 钟灵知道孟修远吃过莽牯朱蛤,百毒不侵,敌人这招式只对她和木婉清有用,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想给孟修远拖后腿。 孟修远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转身朝她笑着开口道: “不必了,有我在,没什么问题。 我这两年,可也是琢磨出了些新东西的,正好趁此机会试验一下……” 说话间,孟修远运使真气,身周当即散开一片颜色浅薄、若有若无的澹红色雾气。 黑暗中的毒物们感受到这雾气逼近,当即好似遇到了天敌一般,争抢着掉头转身朝原路逃去。其中逃得稍慢的,只要是稍微被这雾气沾染上,便会身子一抽,再难动弹。 空气中腥甜的毒气,与这澹红色雾气一碰,也当即消融,再没有丝毫作用。 反倒是被雾气围在中间的钟灵和木婉清,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其影响。 孟修远见此一幕,即是早有预料,却也十分高兴。 他跨越两世、一共琢磨了三十多年的避毒内功,今日终于是成了。 灵鹫宫中的医术神乎其神,虽不屑于用毒,但对各类毒物的研究也是颇深。 两年之中,孟修远与天山童姥多次就这避毒、解毒的功夫,许多次深入讨论过。将两世以来积累的丰富材料,删繁就简,终于融合成了一门神功。 回忆其中过程,着实不算容易。 孟修远前世与师父张真人、胡青牛便就此研究了很多,那《九阳神功》同样有所谓“百毒不侵”的效果。其中种种思路方法,都说不上尽善尽美,却繁杂多样,让人理不清头绪。 此世孟修远吃了那莽牯朱蛤以后,自然获得了“万毒不侵”的能力,他却也没有就此满足,而是不时于练功时深究体内那莽牯朱蛤气息的特性,欲要分析其本质。 再加灵鹫宫的医术和石室墙壁上一门残缺的功法,综合这种种因素,两年之间,孟修远终是凭借“顿悟状态”,找到了其中共性。 一门《神农避毒功》由此而生。 这功夫修习条件十分严苛,不仅需要修习者身体经脉坚韧超凡,经得住炽烈真气的冲刷,更是需要修习者内功极其深厚,非得是似孟修远这般有个一两百年的功力才能入门。 这般基础之下,其效果自是非同凡响。不仅可以使得自己万毒不侵,更是可以运气于外,替旁人避毒解毒。 关键在于,其作用并不依赖于莽牯朱蛤的气息效果,而是以炽烈阳刚的真气本身模彷了其一部分特性。 也就是说,至下一世于别的世界重生之时,待孟修远将真气积蓄深厚,仍能将其使出,使得自己不惧天下毒物,免除后患。 …… 说回眼前,待红雾散去,孟修远望着对面的神色惊诧阿紫,不愿再与她废话,开口直言说道: “阿紫,我知道你是谁,你姐夫与我有十几年的交情。 也正是因此,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把你这些年来的罪行老实交代,我酌情来看,该怎么处置你。 这般做事,你会少遭些折磨。 可你若耍花样,那便别怪我使强硬的手段了。” 阿紫一身功夫稀疏,厉害的手段全在使毒上。她见孟修远这红雾竟是能克制毒物,不由心中一惊,当即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软甜了起来: “大哥哥,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你和我姐夫是朋友,为何不早讲出来? 我若知道你是自己人,又怎的会和你为难? 好了好了,便算是我阿紫失礼了。 咱们莫要讲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我请你喝酒吧。 趁着这机会,我好好同你讲讲我姐夫最近这两年的事情……” 说话间,阿紫当即转身,朝身后星宿弟子吩咐道: “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把咱们这次带着的‘宝贝’都拿来,好好招待这位孟大爷?” 那星宿弟子闻言一愣,随即片刻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转身朝身后密林之中钻去。 孟修远见状,自然是看得出这阿紫没安好心。这所谓安排人去取“宝贝”,大概不过也就是去搬救兵了。 不过,孟修远倒没有想要制止她。正好这星宿派的妖魔鬼怪,孟修远都想要一网打尽。 她这般将人聚拢起来,反倒是省了功夫。 正此刻,阿紫竟是凑了上来,扯着孟修远的袖子,温言软声道: “孟大哥,我看你身手,好像与我们星宿派的功夫十分相似。 不知你可是与我派有什么渊源?” 一旁钟灵见了阿紫这动作,眉头紧皱,轻喝道: “你……你放开我孟大哥! 女孩家,怎么不知羞耻,拉拉扯扯的!” 阿紫闻言却是不理,反倒是愈发将孟修远的手臂紧抱怀中,还扭过头来朝钟灵故意笑了一笑。 孟修远冷哼一声,以内力震开阿紫,同时点了点头,朝她说道: “非要说的话,确有渊源。 你们的师父丁春秋,论起来应该算是我的师侄。” 阿紫闻言一喜,也不在乎孟修远将她震开,蹦蹦跳跳、模样可爱地说道: “哎呀,孟大哥,有这般事情,您怎么不早说。 这么算来,咱们可是亲上加亲。 就是怎的这么多年,也没听师父提过您呢? 要不然我这做晚辈的,怎么也不能怠慢您啊。” 孟修远看了阿紫一眼,又扫视过她身后的那些星宿派弟子,轻笑一声道: “你师父第一次与我相见,便被我清理门户了,自是没机会同你们聊起我的事。 且放心,你们也一样,一个都逃不过的。 即便只学了皮毛,却也是逍遥派的功夫,不能由着你们为非作歹。” 在场星宿派众人听得孟修远提到丁春秋,当即大惊失色。 自两年前丁春秋突然失踪以来,星宿派多方打探,却也没有找寻到他们这位师尊的消息,就好似这人无声无息地蒸发了一样。 至此,星宿派陷入内乱,门人之间互相暗害、争权夺利。 阿紫年纪虽小,却聪明狠辣过其他人许多倍,再借着一些外力的帮助,没费太大力气,便坐上了这星宿派掌门的位置。 可是于众人心中,谁都不相信那城府深沉、武功绝世的师尊就这么死了,他们都盼着哪一天丁春秋突然出现,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阿紫好好整治一番。 却不想,那盼了两年的师尊,竟是就折在了眼前这个俊秀年轻人手上。 唯有阿紫听闻孟修远此言,没表现得太害怕,只是不着痕迹地撒开孟修远的手、后退几步,同时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说道: “孟大哥,你别和我们开玩笑了。 你是我姐夫的好朋友,又怎么会为难我。 他前些日子收了一封神秘来信,便说是要带着姐姐,南下去少林寺走一趟。 我和他们说好,要赶去与他们会面的。 若是我不到,他们一定会起疑心,追查缘由……” 话说到这里,突听丛林之中传来一阵脚步,伴随着风声呼啸、来速极快,显然是一位难得的高手。 下一刻,只见一个头戴铁罩、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出现在阿紫的身侧,身上真气汹涌。 不过再一细看,这人神志却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对着阿紫呜噜呜噜说不清话,只似一条狗般坐下,以头顶铁罩蹭着阿紫的身子,显得十分依恋。 “铁头,好铁头,乖。 看到对面那人了么,就是一脸了不起样子的那个。 你去替我狠狠地打他,打得他再不能张口放屁为止。 不过小心些,莫要像以前那些一样撕碎了。 打断四肢、拔了舌头就好。 这人有意思,我可要多玩几天的……” 阿紫摸了摸男人头顶的铁罩,指着孟修远说道。 声音音色清甜,语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1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眼见如此一幕,有些意外。 他望着眼前这个头戴铁罩的男人,不禁出言问道: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孟修远两年之前所行所为,已经改变了乔峰本来的命运,依照常理来想,那聚贤庄的惨剧也不该发生才对。 所以,孟修远对眼前这铁面人的身份抱有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游坦之。 却不想,那铁面人却好似听不懂他的话,只一双眼睛望着孟修远,低声嘶吼了几声。 反倒是阿紫朝孟修远嘻嘻一笑,轻浮地开口道: “孟大哥,你这么关心铁头做什么。 铁头便是铁头,哪有什么名字。 再说了,你现在不该是先顾好自己么……” 说话间,阿紫敲了敲男人头上铁罩,发出“冬冬”的轻响,那铁头男当即接到指令,原本混沌的眼神转为凶戾,直往孟修远面前冲来。 其行动之间,竟是手足并行、好似野兽,虽看不出轻功的痕迹,但速度之迅捷,已经不逊于江湖之中的顶尖高手。 孟修远见状,眉头紧皱,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受了阿紫怎么折磨,才变成了这幅样子。 下一刻,这铁头男子攻到面前,竟是身子一扭,好似麻花般将自己转了大半圈,随即身子瞬间绷直,右拳借这转身之势雷霆般朝孟修远击来。 这般古怪的招式,全然不合武学常理,好似是铁面男下意识之间,仅凭本能而行。 可也就是因此,招式也十分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配合这铁面男一身澎湃汹涌的真气,威力颇为惊人。 也难怪阿紫如此有恃无恐,以这铁面男的本事,似丁春秋这般级别的高手,都未必能胜得过他。 可惜,他此刻面对的是没了耐心、想要速胜的孟修远。 只听得“砰”的一声炸响,孟修远的手掌结结实实地与铁面男的拳头撞在了一起。下一刻,那铁面男当即倒飞而出,同时口中喷出血雾。 孟修远丝毫没有给其喘息的时间,当即身形一晃追了上去,在这铁面男尚未落地之时,便以左手掐着他脖颈将他提在手中,右手闪电般连点他周身数个穴位,将其气血全部封住。 “啊?!” 见此一幕,星宿派众人皆惊呼出声,愣在原地有些茫然。 实在是这刹那间胜负来得太快,让他们那吹捧、拍马屁口号都尚未来得及喊出。 人群中的阿紫虽然同样震惊不已、背后冷汗直流,可她终究是机灵过人,当即不做多想便悄声后退,想借此混乱时机逃身。 孟修远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脚下一踢,一颗石子飞起,直击阿紫背后督脉大穴,不仅是让她颓然倒下,更是借着余劲便已经废了她的经脉真气。 这一脚的功夫,是孟修远前世在武当山踢球时练出的,现在使来,却也还不觉得生疏。 本来有些星宿派弟子抱着和阿紫一样的想法,想着自己四散而逃,孟修远终是一个人追不上他们这么多人,许是能留得一条性命。 可眼见了阿紫的下场,他们却再也不敢胡乱起心思,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匍匐在地,对着孟修远竭力恭维,将原本用在丁春秋和阿紫身上的那些话,稍微改改便又喊了出来。 孟修远不愿听这般聒噪,又顺手封了他们各自的穴道,留待一会儿集中处置。 “孟大哥,你真厉害……我先去报仇,待会儿再同你说。” 钟灵见状,本想朝孟修远撒撒娇,可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刚才在星宿派手上吃的亏,小鼻子一皱便转身冲了过去,朝着那些被点住穴道的星宿派弟子狠狠踢了几脚,尤以在阿紫身上最为用力。 而木婉清则是更直接一些,走到孟修远身旁,冷声说道: “孟公子,我今日又一次为你所救,感激不尽。 只是我想问,这些人你不杀么? 我听那个叫什么阿紫的说,你好像与她关系匪浅。 若你非要留他们一条性命,那我便听你的。 可往后,我却不会再顾虑你的面子,一定会再找到他们,想法报今日之仇!” 孟修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朝木婉清道: “罪大恶极之人,有什么好说,自是要杀。 只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事情需要先弄清……” 说着,孟修远当即以手搭在那铁面男的肩上,以真气探查他身体状况。他对这般神志不清,却依然能发挥出巨大战斗力的情况颇为好奇。 刚一接触,孟修远便发现,这铁头男子体内充斥着一股十分特异的佛门真气,与孟修远往来所见真气性质都大为不同。 再细查,却见这人体内经脉竟是处处被腐蚀,却又好似有修复的迹象。 其中尤其以头脑部分的经脉侵蚀损毁最为严重,近乎真气难以通行。这般情况下,他仍能保得性命,已然算得上是一个奇迹,落得神志不清也是应该。 略微推测便能想到,这男人平日里一定是被阿紫经常用来试验勐烈毒药,长此已久,使得伤了经脉、损了神志。 而以此推论,他所修习的内功,又可谓是颇为高明神奇,不仅让他此刻体内不见余毒残存,还能这么生龙活虎。 孟修远暗道这人混混沌沌,为恶也只是被人操纵,便想着尝试帮他修复一番脑部经脉,问清其身世状况。 可脑中经脉实在是脆弱复杂,即便以孟修远的本事,试了几次,却也只是勉强走通了一丝真气。 下一刻,许是孟修远的所作所为起了效果,这男人竟是突地身子一颤,眼中略微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一双眼睛望着远处躺在地上的阿紫,呆呆看了许久,终是说出了一个囫囵的词: “阿紫姑娘……” 孟修远见他这幅样子,便也没了想与他交流的心思,当即舍了他往阿紫方向走去。 却不想,这铁面男见状,竟是突然发了狂,头上青筋暴起,口中大喊着“不要伤害阿紫,不要伤害阿紫姑娘!”,同时浑身真气蒸腾,竟是欲要强行冲破被孟修远封住的穴道。 可孟修远的《一阳指》又怎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只一瞬之间,这铁面男便突地七窍流血,浑身剧烈颤动,双眼翻白。 孟修远见状,知道他这是强行运功冲穴,以至于冲破了原本就十分脆弱的脑部经脉,可谓神仙难救。 默默摇头,孟修远也就只能眼看着这铁面人最终含湖地又喊了一声“阿紫”以后,便没了气息。 …… 下一刻,孟修远闪身到阿紫面前,单手将其提起,不做丝毫废话,便使了“移魂大法”向她逼问这些年所犯罪行。 阿紫被孟修远废了武功,自是无力抵挡这“移魂大法”的催眠,恍恍忽忽地便将她这些年来所做恶事一件件讲了出来。 没听一会儿,孟修远便眉头紧皱,当即将其打断,只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 随即,孟修远又向她问起这铁头男子的身世,却见她竟是在恍忽的状态下,仍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两年以前,我偷了神木王鼎,为了躲避师兄们的搜捕,躲到中原。 路上我不过只是抓了些无关紧要的人来练那神木王鼎的毒功,不小心稍有些疏漏,便引得人喊打喊杀。 那聚贤庄一对姓游的兄弟最是可恶,觉得自己是个人物,装装样子还不够,竟是真的派人搜查我的下落。 哼,他们觉得我孤身一个小姑娘,便好欺负了,我自然是要让他们瞧瞧厉害。 我使毒一夜杀尽这庄里上下,只有铁头这个蠢东西运气好,竟是活了下来。 我看他傻乎乎的,很有意思,便索性和他讲,是我替他赶走了灭门仇人,救了他性命。 哪知道这傻瓜竟还真的相信,把我真当做救命恩人,每天好似一条狗一样围着我转,还说是要守护我一生一世,哈哈哈……” 孟修远听到这里,心中大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心中一颤。 轻吸一口气,孟修远却是当即解开了对阿紫的“移魂大法”,将她扔回地上,静静地注视着她。 阿紫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同孟修远说的话,先是身子一颤,随即竟是眼圈泛红、泪水喷涌,似娇似怨地朝孟修远哭道: “你这人长得好看,心却是黑的! 我不过是没见过你这样潇洒俊逸的公子哥,看你一副死板的样子,想逗逗你而已。 却不想,你下手这么狠毒。 铁头他与我相依为命,对我好似亲人一样,竟就这么被你给打死了……呜呜呜。 还说是我姐夫的好朋友呢,就这么欺负我一个小姑娘。 让我姐姐、姐夫知道,你竟是把我打成这样,他们一定不会与你罢休……” 阿紫哭得可怜,谎话编得顺嘴,可孟修远却只是漠然看着她的表演,不发一言。 眼见情况不对,阿紫当即变了脸,转而又朝孟修远诱惑说道: “孟大哥,你知道为什么铁头短短时间,就能练成这么厉害的武功么? 其实我姐姐当年从少林寺偷出了一本神功秘籍,想要给我姐夫修炼。 谁知道这秘籍我姐夫看不懂,被我借来,反倒是被铁头给练会了。 只几个月的功夫,他便像换了个人一样,还能用这功夫驱毒,我怎么毒都毒不死他。 现在这秘籍藏在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阿紫话刚说到这里,孟修远突然毫无征兆地伸出一指,直刺她胸前。 听得“噗嗤”一声,阿紫胸口处当即被穿,鲜血似泉涌般喷出。 阿紫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孟修远,怎的也没想到,孟修远竟是会在她说到此处时突然动手。 而孟修远看着那眼中缓缓失去神采的阿紫,心中一口郁气,终是舒展了出来。 孟修远从没有虐杀的习惯,可对这阿紫,却是不希望她便在被催眠的情况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这般恶毒之人,临死之前也该体会一下受害者担忧恐惧的滋味。 至于那所谓少林神功,无论找不找得到,却也都远不及孟修远这一时心里舒畅重要。 身后钟灵、木婉清两人见孟修远突然杀人,稍一愣神,随即都是面露喜色。她们巴不得这阿紫早些死,本还怕孟修远碍于关系情面,不好动手呢。 之后,孟修远依次处理了在场的这些星宿门人,依旧是按照老规矩,该杀的杀,该罚的罚。 不过说来,这些星宿派的人作恶多端,却也没有多少无辜。 大多催眠拷问下来,都是罪不可恕,被孟修远一掌击毙。唯有两个被逼入门的新人,拍马屁的师门绝学都尚未练得纯熟,在门中处处受人欺负,尚还没来得及习武作恶。 有一个好消息是,这次为了去少林寺给乔峰助阵,阿紫把星宿派的所有弟子都一并带上,一个都没留在派中。 也就是说,孟修远这已经将星宿派的余孽一网打尽,无需再往那星宿海跑一趟了。 孟修远这边杀人,钟灵和木婉清两个姑娘也没闲着,围着阿紫的尸体低头研究了半天。 知道她们两个为人不坏,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情,孟修远便也就没有理会,只当是小姑娘发脾气而已。 待孟修远处理完所有星宿派弟子,却听钟灵那边突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似是受了什么伤。 孟修远赶忙过去,见她表情痛苦,一只手已经肿胀变形、全然染成了黑灰色,显然是中了剧毒。 不及多想,孟修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运起《神农避毒功》替她解毒。 “那阿紫练得星宿毒功,你胆子倒是大,竟还敢去碰她尸身。 还有,我不是教过你《弹指神通》么,是不是没有认真练功,怎的这么容易便被人家捉住了……” 神功施展,钟灵的手很快便渐渐消肿、褪去黑色,可孟修远还是忍不住训斥了几声这胆大妄为的小女孩。 钟灵闻言,丝毫不在意,刚才脸上的泪水尚未干,便嘻嘻笑了起来,蓦然从背后掏出一本黄色小册,递给孟修远说道: “孟大哥,我们可是给你找了好东西,你瞧这是什么?” 孟修远打开书册,随手翻阅,见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弯弯曲曲的梵文。 显然,这就是那本阿朱从藏经阁里偷出、一书两经的《易筋经》和《神足经》无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2 变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得了这秘籍,孟修远虽然高兴,却也没有太过激动。 毕竟这世间的武功,只要是不能突破那道界限,便对孟修远没有什么大用,也就只是作为参考而已。 反倒是钟灵十分兴奋,朝孟修远得意地解释道: “孟大哥,找到这秘籍,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是木姐姐提醒我的,她说这阿紫为人恶毒,一定是谁都信不过。有这般宝贝,大概是会随身收藏的。 我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终是让我找到了……” 孟修远闻言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眼见钟灵的手尚且还有一点点余毒未解,不会留下隐患,索性便不再替她治了,故意说道: “你替我找这秘籍,虽是好心。 可我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在心里。 让你吃点苦头,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这么鲁莽做事。” 钟灵看了看略还有些乌黑胀痛的手,不高兴地瘪了瘪嘴,却也不敢出言反驳,只能气呼呼地走向一旁,试着掏出自己身上的一些丹药解毒。 夜色渐深之时,孟修远三人一同出发,欲另寻僻静之处过夜。毕竟这里满是鲜血死尸的地方,却是不适合久待。 临行之前,孟修远顺手削断了游坦之头顶的铁罩,还了他本来面目,并给他挖了个土坑掩埋。而钟灵则是找到了她那被害死的貂儿,将皮肉放在一起,同样立了一个小坟。 这应该算是今夜死的唯二无辜生命了,都值得入土为安 如此,三人趁着夜色一路南行,却是一直也没找到一处适合休息的地方。 直至天色渐亮,听得水声哗哗,三人才在一条清澈小溪旁停了下来,各自休息。 孟修远盘坐原地,将那秘籍翻出,虽看不懂那梵文《易筋经》,却也使用顿悟状态,将其内容“扫描”到脑海中储存起来,留待日后或许有用。 待他从头到尾翻过一遍,当即起身走到河边,将这秘籍整本浸入冰凉的溪水当中。 钟灵和木婉清两个姑娘本在下游掬水洗脸,钟灵近些,木婉清怕被看到面罩之下脸,便离得远些。 其中钟灵突地听到水声响起、寻声望来,眼见孟修远这么糟践东西,十分不解地问道: “孟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是这秘籍上也有毒么?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用水洗吧,这还能看么……” 孟修远微笑不言,只伸手将她招到眼前、打开书页,却见那梵文之间,竟是缓缓显现出一行汉字:“摩加陀国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 事实上之所以说是一书两经,是因为这书最初是用天竺一种药草浸水绘成,湿时方显,干即隐没。当时其上记述的,便是《神足经》的内容。 后来偶然传到中土,少林和尚不知其关窍,只当是一个空白的本子,质量不错,便又用来抄写了梵文版的《易筋经》,并加以保存。 这梵文《易筋经》算是武学中顶尖的宝典,只是修习的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 即便是孟修远,因为不通佛学,却也没机会学成。 反倒是那《神足经》简单易学、利于速成,更有化解外邪蛊毒的效果,可谓是十分地实用。 孟修远有意传钟灵一门功夫护身,既然这秘籍也是她从阿紫身上搜出的,传她这《神足经》再合适不过了。 …… 钟灵见书上文字突然显现,不由惊呼一声,大感神奇。再细看,却见汉字旁有个外国僧人图形,画得生动形象。 这僧人姿式奇特,脑袋从胯下穿过,伸了出来,双手从腿后向前伸出,抓着两只脚的脚背。而僧人身上,亦画了许多极小的红色箭头,指引行气。 “这画得好怪,是一门功夫么? 可若是功夫怎的非要摆这么好笑的样子……” 钟灵看着这图画,噗嗤一笑,朝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朝她认真道: “钟姑娘,你照这图形去模彷、运气,能帮你解了手上的余毒。” 钟灵闻言一愣,再看了看那经书上的僧人的动作,不由脸上一红。 不过她知道孟修远不会害她,稍作犹豫之后,便拿起经书,躲到了一边的草丛之中。 正此时,那稍远一些的木婉清也走了过来,朝孟修远问道: “我听钟灵大呼小叫,发生什么了?” 孟修远摇了摇头,笑着只说了一声“没事”。木婉清闻言轻哼一声,也不再问。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钟灵再从树丛之中走出,手上乌黑肿痛皆消,只是脸上稍有些嫣红: “孟大哥,你说的对,这功夫确实很有效。 我只要照着那动作运功,手上的毒素便很快都化作了热流,汇集到了我的丹田之中。 既不疼,也不痒。 就是动作有些羞人……” 说到这里,钟灵脸上愈发滚烫,低头不敢与孟修远视线相触。 旁边木婉清闻言轻咦一声,朝钟灵问道: “是什么羞人姿势?” 钟灵本下意识地想着将书递给木婉清看一眼,可再一细想,这秘籍毕竟是属于孟修远,她确实不好就这么自作主张地泄密。 无奈,钟灵只能亲身示范一下,俯身弯腰下去。 “呀,快停!这么大的姑娘,怎的不知道害臊!” 木婉清怎的也没想到,竟有这么奇怪的练功姿势,赶忙闪身挡在孟修远和钟灵之间,同时脆声朝钟灵喝止道。 “不是你要问的么,还来训我……” 钟灵被木婉清这么一喊,脸上红晕愈浓。嘴上却是不服气,故意朝木婉清吐了吐舌头道。 木婉清冷哼一声也不理她,转过来朝孟修远问道: “孟公子,这是什么功夫? 少林寺的《易筋经》,定不会这么不正经的。 钟灵她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孟公子你怎么也随着她胡闹?” 孟修远知道木婉清也是担心钟灵,便就没有怪她态度不好,出言解释道: “这功夫叫《神足经》,是从天竺传来的一种瑜加术,姿势古怪些也是正常。 我观那铁头人经脉,知道他便是练了这功夫,短短时间成就一名高手。 钟灵心思跳脱,又总喜欢与毒物为伍,练这功夫正适合。” 孟修远前世也听某些人讲过,说是这印度的瑜加术起源不正,是僧侣为庙妓而创,意在享乐。 他不知道这说法是真是假,但他知道,在这武侠世界中,一门合适易练的顶级内功,是颇为难得的。 所以孟修远将这功夫传给钟灵,心中并没有觉得又什么不对。 反而说话间,孟修远望向钟灵,认真叮嘱道: “钟姑娘,这功夫你往后没事就练练,莫要懈怠。 若是你功夫不济、再遇险事,恐怕便就没今日这么好的运气,又碰上我了。” 钟灵听得孟修远这话,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突地一愣,朝孟修远不可置信地问道: “孟大哥,你又要抛下我走了是么? 你便就这么不乐得见我?” 孟修远心中本就是这么计划的,欲要和两个姑娘告别,独自往江南赶路。 可眼见钟灵这一副可怜模样,想着这姑娘辛苦找了自己两年,孟修远到嘴边的话终是说不出口,只能摇了摇头,宽慰道: “我要回江南看望我的两位长辈,倒也不太急着赶路。 你若非要同我一起玩,那咱们一起走便是。” 钟灵小孩子脾气,闻言当即转哀为乐,激动得蹦蹦跳跳地原地转了几圈,才最终扑进了木婉清的怀中,将脸埋在其胸口偷笑着。 木婉清瞧了孟修远一眼,又瞧了怀中的钟灵,不由冷哼出声,转身就将钟灵甩开。 …… 如此,孟修远便买了一辆马车,带着两个姑娘从天山一路南下。 期间孟修远除了指点钟灵武功以外,便是一路上顺便带着她游山玩水、品尝美食,算是好好让这小姑娘如了愿。 这钟灵本就单纯,又因为在孟修远身边很有安全感,愈发展露天性。 有好吃的东西便拼命吃,有好看的风景便盯着看,整日嘻嘻哈哈,既没什么烦恼、也没什么心思。 孟修远见了,也只觉得她这幅快乐的样子十分难得,许是人世间的真谛。 而木婉清则就是跟在孟修远和钟灵身后,大多时候都不言语,只默默看着他两人,总好似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孟修远问她为何非要同路,她则是说受了师叔甘宝宝之托,要照顾好钟灵,直至将其送回万劫谷为止。 虽不知她这话是否属实,可孟修远也没有理由赶她走,便索性不去在意。 就这般,孟修远带着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驾车坐船,一路直入江南地界。 不过,待接近无锡之时,孟修远却是为了不暴露那花谷的具体位置,提前与她们二人分道扬镳。 倒不是孟修远不信任她二人如何,只是这秘密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便就多一分暴露的可能。 孟修远为乔三槐夫妇考虑,不愿多冒风险。 钟灵虽打心底不愿和孟修远分开,可却也通情达理,只道是就留在这里等着孟修远,待他探望好了长辈再一起行动。 孟修远点头应下,随即与两个女孩告别,直往那无锡城外的花谷中赶去。 …… 两年未见乔三槐夫妇,孟修远心中其实也是颇为挂念,只想回去看看他们身体是否安康,并好好同他们一起吃顿饭。 如此心态下,孟修远越行越快,乃至于最后运使《逍遥游》的功夫,脚尖一触便是飘出十几丈远,身形好似化作一阵清风。 只是一入这花谷,孟修远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因为与以往不同,并没又那沁人心脾的浓郁花香传来,更是不见蝴蝶蜜蜂翩舞。 心中一凛,孟修远赶忙继续加速,直往山谷之中冲去。 片刻后,站在那熟悉的小山坡放眼望去,他不由得童孔一缩,一身真气霎时间沸腾了起来。 只见得那原本灿烂的花海,此时一片枯萎衰败之色。而那几间原本精致的木屋,此刻却也显得了无生气,染尘破损,显然是无人修缮。 而真正扎眼的是,这屋旁空地上,竟是隆起两个小土包,其上各竖石碑。 脑中惊雷炸响,双耳嗡鸣,孟修远不相信事情竟真会如此,强咬牙关冲到了过去,非得要看个清楚不可。 待孟修远闪至近前,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去细看碑上文字,先是心中一松,却又随即皱紧眉头、双眼微红。 因为那两个石碑上分别刻的是:“二哥棋魔范百龄之墓”和“六哥巧匠冯阿三之墓”。 不愿凭空胡乱猜测,孟修远当即踏进那略显破败的木屋之中,意图搜捡线索,来探寻这和花谷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中落满灰尘,久已经没有人居住,更是有许多桌椅茶碗碎落,看得出是曾经有人在此动手,之后连收拾都没来得及。 孟修远依照逍遥派的习惯设计、风格布局,几经摸索,在他原来那卧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暗格,从其中取出了一封信。 这信上字体轻柔,明显出自花痴石清露之手。而其字迹却是颇为散乱,显然书写之时已经是心情离乱、十分急迫。 孟修远当即深吸了一口气,速览其中内容。 据石清露信中所说,本来自孟修远离开的头一年,一切风平浪静,乔三槐老两口在函谷八友的照顾下生活得十分安逸。 其中他八人更是借着孟修远的面子,请来无崖子、苏星河师徒安享晚年。 乔三槐老两口为人简朴恭谦,与这一对逍遥派的师徒却是莫名聊得来,大家一起在这谷中其乐融融,生活安逸潇洒。 只是到第二年年初,乔峰带着新婚妻子阿朱的回家时,却是惹来了祸端。 乔峰夫妇在谷中住了十来日,一切都很好,可就在他们告别离开的那天晚上,便有一个与乔峰长相极为相似的老人闯入谷中,二话不说,大开杀戒。 好在是发现及时,苏星河和函谷八友联手抗敌,又有无崖子不顾旧伤偷袭了一掌,才将那人击伤逼退。 而代价便是函谷八友人人重伤,范百龄和冯阿三二人几经医治抢救,终是未能挺得过来。 信件最后,石清露向孟修远告知,乔三槐夫妇此时安然无恙,只是怕那武艺高强的歹人再来,所以大家悄然转移出谷,转而去那“老地方”避敌。 希望孟修远回来之后,若能看到这封信,快去和大家一会。 孟修远看完这信中文字,知道乔三槐夫妇大概安全,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下。 不过片刻之后,待他头颅再次抬起,原本满心的担忧当即便化作一腔怒火,难以平息。 手中信件无火自燃,孟修远漠然往北面少林寺的方向望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3 无量玉洞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说实话,这事情的发展是出乎孟修远意料的。 他怎的也没想到,乔峰竟会这么不小心,被萧远山尾随却全然无察。 思其原因,只能说是因为孟修远的出现,乔峰少了许多苦难挫折,又有佳人相伴,自然便少了些警觉。 当然,考虑这些已经于事无补。孟修远此时的第一要务,还是要尽快与二老和逍遥派的众人会和,确认他们的安全。 石清露在信中没有明说他们的去向,只说是“老地方”,显然是怕萧远山再来搜查,碰巧发现了这封信,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以此推断,这所谓“老地方”恐怕指的不会是擂鼓山的天聋地哑谷,因为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聪辩先生”苏星河的聋哑门就在那里。 萧远山若真非杀乔三槐夫妇不可,追查到那里并不难。 更有可能所指的,应该是大理无量玉洞。无崖子曾和孟修远说过,这山洞位置十分隐蔽,作为藏身之所再合适不过。 事情紧急,孟修远不敢犹豫,当即便启程出发。 这种情况下,孟修远自是不能再带着两个女孩晃悠悠地赶路的。出谷后,他便与她们简单说明情况,辞行告别。 钟灵心中虽然不舍,可也懂事,知道此刻不能再任性,只嘱托孟修远万事小心。 如此,孟修远只身一人往西南方向疾行赶去,一路运使轻功,速度快愈奔马,五六千里的路程只用了不足半月。 因为早先时候抓莽牯朱蛤,所以无量山中的环境孟修远倒是颇为熟悉。他径自行至无量剑派后山一处悬崖绝壁,向下望去,深谷中云雾弥漫,兀自不见尽头。 孟修远知道,那无量玉洞应该就在这幽谷谷底,而又不见下山之路,索性便从悬崖之上一跃而下。 见他的身子好似一片落叶飘羽,期间只于岩壁上几次稍稍借力降速,便悠悠然落下数百丈深,安然抵达这深谷底部。 待脚下踏实,再放眼望去,孟修远却见自己此时正站在岸边一片空地之上,周围是无尽湖水。 左边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大湖之中。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得瀑布十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清澈异常。 这种地方,确实可称为遗世独立,无论隐居还是避敌,都再合适不过了。 “无崖子师兄,我到了。” 孟修远不知这无量玉洞的具体位置,又没有耐心一点点去寻找,索性试着运足真气,对着这岩石山壁朗声说道。 他所使技法特殊,以真气激发的声音颇具穿透性,想来即便是在这山体之中亦能听到。 果然片刻之后,他侧边十余丈的地方突传来声响,一块和山体模样全然无二的岩石被推开,从来里面钻出两个熟悉的身影。 “掌门师叔祖?!”“师叔祖,您终于来了……” 石清露和薛慕华一见孟修远,便红了眼眶,声音之中说不出的酸楚。 孟修远见状,静立片刻,随后突地弯腰躬身,朝他们二人歉然行了一礼: “逍遥派此番劫难,全由我而生。 范百龄和冯阿三的死,也该算到我的头上。 是我孟修远,对不住你们……” 函谷八友情同手足,死了两人,余下六人的痛心疾首可想而知。 石清露和薛慕华受孟修远嘱托,替他照顾乔三槐夫妇这么多年,最终落得这样结果,孟修远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不不不,师叔祖你千万别这么说。 是我们学艺不精,以至于无力抵抗敌人,实在丢了逍遥派的颜面。” “师哥说得对,掌门师叔祖清理门户、帮我们重归逍遥派,我们至今感激不尽。 全是我们无能,便连师叔祖这么一点嘱托也做不好……” 两人见孟修远对着他们行礼,不由仓惶摆手,说话间便欲跪下给孟修远磕头。 孟修远自是没脸受得他们大礼,凌空一托,便将他们扶起。默然从他们身旁走过,轻轻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随即便走到了那石洞中去。 洞中光线昏暗,只走得十余步,便已少有光亮。好在地面平整,又行数十步,见一面大门敞开,其中灯火通明。 进门转了个弯,几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在翘首期盼,有面容苍老了几分的乔三槐夫妇,也有函谷八友和苏星河,唯独不见无崖子。 “师叔,您来的太好了,快去看看我师父吧。 他自一年前强行出手以来,便受了重伤,每况愈下。 到今日状况已经极糟糕,你若再来迟几天,他恐怕便撑不下去了……” 苏星河一见孟修远,便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激动地说道。 …… 救人要紧,孟修远来不及与乔家老两口多叙温情,便随着苏星河的引领,来到了一间圆形的石室之中。 这房间之中没有点灯,却是朦朦胧胧有些光亮。 寻光望去,原来是一面水晶打磨而成的窗户嵌在石壁上,窗外碧绿水流不住晃荡,鱼虾水族来回游动,极目所至,皆无尽处。 显然,这间石室竟是建在了湖底,引得外面湖景透入。 “怎么样,小师弟,我这屋子建得不错吧? 当时心血来潮想了这么一招,虽然有趣,确实也费了不少功夫……” 无崖子此刻和与孟修远初见时一般,被一根绳子悬吊在这和石室的屋顶上。幽暗的光线下,也看得出他脸上多了几道皱纹,略显憔悴。 他见孟修远被这屋中景色所吸引,心中欢喜,不由得略显骄傲的开口,声音之中却是掩饰不住的虚弱。 孟修远见状,心中思绪复杂、满是歉意,只得朝无崖子勉强一笑,点头答道: “师兄博学多才,除了武功以外,确实远非我能相比。 这石室造的巧夺天工,许是几百年内,再无第二人能有此本事。” “哈哈哈,我无崖子被人吹捧一生,向来只觉得聒噪。 可话从你这位掌门师弟口中说出,却是让我颇为荣幸啊……咳咳。” 无崖子听得孟修远的话,显然是很高兴,可略微激动之时,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势,面色一时间十分痛苦。 孟修远赶忙飞身而起,一手抓着他身上绳索,一手紧贴他后背,以真气替他运功疗伤。 如此半个时辰过后,待孟修远再次缓缓落地,无崖子脸上痛苦之色大为消减,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消失了几条。 “小师弟,你可是让我开了眼界。 原来内修功夫竟是能练到你这般境地,真是不可思议……” 两人修的都是《北冥神功》的功夫,所以无崖子对孟修远那浩瀚如大江大河的真气才愈发觉得惊讶。 灵鹫宫中两年苦修,再加融入了几丝天地轻灵之气,使得孟修远此时内功更进一步,近乎超凡脱俗。 北冥真气所过之处,无崖子体内的经脉脏腑皆是弥合旧伤、焕发生机,原本及及可危的状况被很快抢救了过来。 不孟修远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十分好看。他默然站立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超无崖子说道 “师兄,你这次的伤,我恐怕无法全然治好了…… 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 无崖子十多年前本就是重伤垂死、命悬一线,得孟修远倾力救治,才能以永不再施展武功为代价,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似常人般生活。 这次为了阻拦萧远山行凶,他强行调动真气,全力出手偷袭。一击之间,不仅是击伤了萧远山,更是震碎了自己那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内脏经脉。 伤上加伤,神仙难救,以孟修远的本事,也只能短时间内维持住他的生机而已。 不过,无崖子自己却是很坦然,笑着摇了摇头,便朝孟修远劝道: “小师弟,你无需如此。 那日无锡花谷之中,歹人武功高强、一心杀戮,我若不出手,谷中哪一个就都活不下来。 现在我能暂且留得一条性命,还保全了大多数后辈弟子,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再者说,当年咱们尚未相见时,我便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每日忍着伤痛,在那天聋地哑谷中苟延残喘,寻找能替我报仇之人。 是你让我无伤无痛地又活了十几年,又铲除了丁春秋那个欺师灭祖之徒。 怎么说来,也是我该感谢你才对……” 说到这里,无崖子望向孟修远,目光之中满是欣赏: “小师弟,我一生眼高于顶,自认才学无双,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偏你一人的武功天赋,实在让我佩服。 刚才你替我用功,我竟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师父当年的气息…… 本来我余生之中尚有两个遗憾,其一便是没能继承师父衣钵,将逍遥派神功全然学到精髓。 现在看来,我这遗憾,倒是由你给弥补了。” 孟修远闻言一愣,知道无崖子所说,应该是自己吸收了那清灵之气所致的变化,心中不由欣喜,暗道自己的路果然没走错。 不过须臾之间,孟修远便又抬起头来,朝无崖子问道: “师兄,你说你有两个遗憾,另一条是什么?” 无崖子以几十年的寿命为代价,出手救了乔三槐夫妇。他自己虽不认,可孟修远却是对他十分感激,所以便想着替他尽量完成遗愿。 无崖子闻言哈哈一笑,洒脱地说道: “师弟,这事你不提,我本也就想要拜托你。 我年轻时与师妹李秋水曾生有一女,名叫李青萝。 我那时迷了魂窍,终日只围着这洞中的一座玉凋打转,疏忽了她们母女。 现在回想,却是着实不该。 我这十多年来,也曾和星河一起暗中去寻过她几次,远远望了她几眼。 只是想着自己这不负责任的父亲当了许多年,此刻她独自长大成人,却也无颜相认。 现如今我命不久矣,想请你帮我照看她一二。 似你这般绝顶高手,一定能护她周全……” 无崖子话刚说到一半,孟修远便是身子一颤,耳边嗡鸣。 他杀那李青萝已经有两年,一直觉得问心无愧,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可此时看着眼前这先是传艺又是救人、两次有恩于自己的的无崖子,孟修远却是一时间心绪复杂难当。 半晌,孟修远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朝无崖子道: “师兄,此事我尚未来得及同你讲。 那李青萝,两年前便已经死了。 我杀的。” …… 七日之后,这无量玉洞之中已经冷清了下来。 无崖子、苏星河、函谷八友皆已经离开,只余下孟修远和乔三槐夫妇还暂住在这里。 这七日之间,孟修远尽自己所能,帮无崖子运功疗伤,让他勉强尚留下半年的寿命。 全程无崖子没有对孟修远说过什么重话,只是一人暗自神伤,默然孤坐。 到今日早上,孟修远行功完成,无崖子第一时间便与他告别,领着徒弟苏星河往天山灵鹫宫而去。 据他所说,他是想去见见自己那大师姐,化解一下他那一代人的恩怨,莫要使其牵连到后代小辈。 失去了女儿的无崖子,好似心中被打开了一个亲情的开关。将对女儿的那些愧疚,都转移到了外孙女王语嫣身上。 对此,孟修远没什么好说,只是心中暗自决定,日后若有机会,会多多关照王语嫣一些。 而那函谷八友,则是因为不必再保护乔三槐夫妇,同样出了谷,决定各回各家。 临别之时,这六人在对孟修远恭敬行礼之后,本已经走远,可却突地齐齐转身,又冲回到孟修远身前,似疯了般朝孟修远磕头。 孟修远不解他们的行为,赶忙去扶,他们怎么也不愿起来。 乃至最终,六人才说出心中所想,涕泪纵横地齐声向孟修远恳求,求他这位掌门师叔祖,一定要替那死去的范百龄和冯阿三报仇。 孟修远闻言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认真地将他们的话应下。 如此,待逍遥派众人散尽,孟修远便也带着乔三槐夫妇出发,一路北上大理与吐蕃交界之处。 他此行,自然是奔着那“不老长春谷”而去。因为此世间他能想到的世外桃源,也只有这里和昆仑翠谷两处。 相较而言,不老长春谷中灵气更浓,且有一众的村民作伴,显然更适合安置乔三槐夫妇。 他二老听了孟修远这计划,再没有拒绝。 因为他们虽然老实淳朴,却也不傻。自然看得出,一年之前的那次袭击,那长相与乔峰近似的恶人,正是朝他们来的。 因为此事,逍遥派本来其乐融融的样子,落得如此凄惨,老两口这心中万分自责。 现在听孟修远说,是要将他们安置到一安全处,自然是极力配合,不愿再给孟修远添麻烦。 三人乘车一路北上,到山路艰险之处,孟修远便找了一个大扁担略作改装,加了两个有绑带的藤椅,将两个老人家挑在肩上。 这般身上多了两百斤的重量,却也对孟修远丝毫不影响,崎区山路上飞纵攀援,如履平地。 待进了不老长春谷后,孟修远只是简单与村长木增老先生嘱托了一番,又将老两口安置好后,便告别离开。 一路疾奔赶路,孟修远终是在腊八节当日,又赶到了河南嵩山。 远远望着少林寺的山门,已有许多武林人士聚集到此地。 正此时,山路上一阵蹄声急响,有人骑马如风而来。循声望去,那人也真是眼熟。 “孟兄弟,你怎么也在这?是来看热闹的? 对了,你回那无锡花谷看过么? 怎的义父义母都不见了踪迹,那好好的一个谷也荒废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4 少室山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两年不见,乔峰依旧是威势赫赫、气魄动人,只脸上又多了几分风霜之色,显然是在塞外生活所留。 孟修远望着他,心中十分感慨: “乔大哥,咱们许久不见。” 乔峰闻言稍稍一愣,随即坦然道: “好兄弟,我的身世已经查明,确实是契丹人。 莫叫我乔大哥了,我姓萧,叫萧峰……” 孟修远闻言也不在意,点了点头,又叫了一声“萧大哥”。 萧峰见状,不由心中一暖。他刚才表明身世时,虽面上坦然,心中却也怕因为自己契丹人的身份,失了孟修远这么一个好朋友。 他自契丹人身份传开之后,虽没做什么大错事、原本的冤屈也被孟修远解开了,可中原武林之人仍是视他如敌寇,往日交情全都如烟而散。 能似孟修远现在这让仍以过往态度对他、没将他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当一回事的,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颇为难得。 萧峰心中不由对这位孟兄弟愈发敬重,当即从马上纵跃而起,落在孟修远的身边,一双粗糙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孟修远的肩膀。 两人边走边聊,一起往少林寺的方向行了一段,期间,萧峰主动说起了他这次来少林寺的目的: “我和阿朱在塞外生活,骑马放牧,此生本不愿再管中原武林之事。 只是前些日子,我突然收到一封信,说是要我在腊八节这天到少林寺来,便能得知当年那害了我母亲的带头大哥身份,更能和我亲生父亲相认。 我和阿朱一同生活两年,心中许多仇恨已经放下,知道那带头大哥也是受人挑拨欺瞒,才误杀了我母亲、酿成惨剧,我本不想再追查下去。 只是听说我亲生父亲尚在人世,我却是不能不来。 写信那人字里行间对我颇为了解,讲出了许多秘辛之事,不似胡言。 既然如此,这少林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来瞧一瞧……” 萧峰说话时,确实不见怨恨之意,反倒在提到“阿朱”“父亲”时,脸上都颇有喜色。 显然正如他所言,与心爱之人一同在塞外生活两年,许多事情,在他心中已经放下了。 孟修远见状,不由替他高兴,也觉得自己之那番心思没有白费。 可正此时,萧峰突地转过头来,又朝孟修远问道: “对了,孟兄弟,我刚才问你的事你还没答我。 义父义母他两位现在到底如何,你知道消息么? 是你们逍遥派突地换了地方居住,我不知道?” 孟修远闻言,当即心中转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片刻之后,孟修远突地停下脚步,望着萧峰认真问道: “萧大哥,若有人要杀乔大叔、乔大娘,你会怎么做?” 萧峰闻言浓眉微皱、虎目含煞,朝孟修远问道: “怎的,孟兄弟,是有歹人要对义父义母不利? 听你语气,这人似是难缠,连你这般绝世武功都不好对付。 呵,管他是谁,想要害义父义母,自当该杀。 事关父母至亲,这般事情,无需讲究江湖道义。 咱们兄弟二人一齐动手,务必让那歹人不能再造威胁……” 孟修远听萧峰如此说,轻叹一口气,也不出言评论,只又开口问道: “萧大哥,若想杀大叔、大娘这歹人,是你好朋友的父亲,该当如何?” 萧峰闻言一愣,听孟修远这么说,心中颇感奇怪,只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过他尚且没和生父见过面,自是也想不到其中缘由。见孟修远问得认真,也只能略微思考之后,就事论事地答道: “关系到父母的性命,那无论是再好的朋友,却也不能例外。 若是那歹人真是一心想害义父义母,自是要除去这个祸根。 至于损伤了朋友之情,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孟修远闻言,默然点了点头,觉得乔峰所说不错,心中已有决定。 萧峰见孟修远如此,愈发不解,当即开口问道: “孟兄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你哪个朋友的父亲,要害义父义母……” 话刚问到一半,便见听身后林中又传来马蹄急响,朝孟修远和萧峰的方向迅速奔驰而来,循声望去,只见马上坐着一个窈窕秀美、身着绯色绸衫的女子。 “阿朱,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这寺中危险,叫你莫要过来么?” 萧峰说话好似责备,脸上却带着笑意,当即扔下孟修远朝阿朱迎去,贴心地将阿朱从马上扶下。 阿朱望向萧峰的眼神之中,亦满是情意,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才转过头来朝孟修远道了一句“见过孟公子”。 孟修远笑着也朝她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嫂嫂,让阿朱脸上顿显红晕。 不过,阿朱显然是带着心事而来,只与孟修远客气两句,便没有多聊,转而朝萧峰道: “萧大哥,事情不对。 我找了阿紫许久,也不见她踪影。 明明说是今日约定见面的,她即便再顽皮,却也不会把这事忘了。 我有点担心,怕她是出了什么事情。” 萧峰听阿朱说起阿紫的事情,脸上笑意当即收敛,摇头道: “阿朱,你担心她作甚。 你那妹妹古灵精怪、聪明狠毒,现在又成了星宿派的掌门,手下有一群奸恶之徒。 她不为难别人就不错了,哪里会出的什么事情。” 说话间,萧峰似是想起阿紫的一些事情,愈发皱眉,又朝阿朱接着道: “这次英雄会,大理段氏应该也回来。 要我说,咱们见了阿紫,便遣散她手下那些妖魔鬼怪,将她送到你父亲面前,让他带回大理严加看管吧。 她这般为非作歹,终究不对,让你这做姐姐的整日也跟着担心。 咱们既然知道,便也不能不管。” 阿朱闻言点了点头,知道萧峰说得很对,只是同时她脸上却也还有些为难,不由开口道: “确实该这么做,只是依阿紫的性子,恐怕她是不愿的。 只能等我到时候见了,再好好劝劝她……” 一旁孟修远听着萧峰和阿朱的这番话,默然摇了摇头。 行走江湖,敢做就要敢当。他虽看着那关心妹妹的阿朱颇为不忍,可也只得坦然开口道: “萧大哥,嫂嫂。你们说的那阿紫,我从天山回归中原之时见过……” 随即,孟修远便将与阿紫相遇时的事情,简要地向两人说了一下。 刚开始几句,说到双方起了冲突时,阿朱的脸色就十分难看,心中颇感不妙。 因为她从萧峰口中不知一次听过,这位孟公子武功高强、嫉恶如仇,阿紫惹了他,恐怕难以善了。 之后,孟修远说至阿紫施展毒术、命令游坦之痛下毒手之时,阿朱的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待最后,孟修远讲至他将阿紫催眠,问出她过往种种触目惊心之罪行时,阿朱心已有所悟,立时泪水夺眶而出,颤声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你不会将阿紫她……” 孟修远轻吸一口气,默然点了点头。 阿朱见此情形,身子一晃、支撑不住,当即软倒在乔峰怀中,呜呜哭了出来,声音凄哀难言。 萧峰见阿朱如此,十分心疼。可抬头望了孟修远一眼,却又觉得这位孟兄弟所行所为皆是出自侠义之心,也说不出又什么不对,于是一时间胸中情绪复杂。 孟修远眉头微皱,静立许久,最终朝阿朱躬身行礼,道了一句“抱歉”。 萧峰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好与孟修远多言,当即转身先将那伤心的阿朱送走安置。 …… 与萧峰、阿朱二人分别之后,孟修远虽心绪有些复杂,却也没有为此纠结太久。 他心知,今日难关尚在后面,恐怕有一场大战难以避免。 所以孟修远并没有立即往少林寺走去,而是找了一处僻静之所,打坐调息,将自己奔波赶路这么多天所消耗的精气神调整至最佳。 待他行功完毕,再到少林寺山门口时,却见各方英雄豪杰已经齐聚,连场中大戏早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众人之中,萧峰与慕容复两人相对而立,气氛剑拔弩张。 “萧兄,你是契丹英雄,视我中原豪杰有如无物,区区姑苏慕容复今日想领教阁下高招。 在下死在萧兄掌下,也算是为中原豪杰尽了一分微力,虽死犹荣。” 慕容复眼看在场中原豪杰对契丹人萧峰皆是视作敌寇,故意如此开口,彰显威风、笼络人心。 果然,中原群豪听闻慕容复此言,皆是大感欣慰,精神为之一振。 萧峰作为契丹人,竟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中原武林,在他们看来本就是一件罪过。只不过顾忌萧峰武功过人,才没人敢出头而已。 现在与他齐名的“南慕容”站出来主动请缨,霎时间喝彩之声,响彻四野。 原本少林这一场为拷问慕容复滥杀无辜所办的盛会,反倒让他这个“被告方”霎时间扭转身份,成了正面人物。 萧峰初闻言,因为与慕容复无冤无仇,不愿就这么出手,当即开口解释道: “萧某虽是契丹人,可今日来此,并非挑衅。 只因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今日我能在此找到许多身世真相。 刚才蒙得玄慈方丈解释,我也算是了解了其中一部分。 其中许多怨恨,我都已经放下。 余下之事,只待我找到我的亲生父亲,萧某绝不在此多留。” 慕容复闻言冷哼一声,自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萧峰这个能衬托他身份的敌人,朗声道: “萧兄,莫要说这般骗小孩子的话。 你和我齐名已久,今日为了中原武林,定是要分个高下!” 萧峰眼见周围数百人望向他的目光皆满是仇恨鄙夷,又见慕容复这般咄咄逼人,一时间胸口热血上涌,激发了英雄肝胆,长啸一声说道: “慕容公子,你既然偏要动手,萧某又有何惧?” 言罢,萧峰当即一掌拍向慕容复,掌风呼啸,似凶兽怒吼。 慕容复自练了小无相功以后,功力大进,怡然不惧萧峰武功,傲然手提长剑与他斗到一起。 听得“砰砰”作响,两人短短时间之中便过了百余招。萧峰虽占得上风,但慕容复靠着一手《斗转星移》的绝学,却也没有败下阵来。 只是武功再好,终究要人来用。 又过得近百招,萧峰的战神体质渐渐发挥出来,出手愈发狠准巧妙,渐渐压得慕容复喘不过起来。 直至最后,在萧峰的掌力之下,慕容复长剑终是脱手,须臾之间中门大开,只待萧峰再补上一掌,不死也是重伤。 正此时,勐听得破空声大作,一件暗器从十余丈外飞来,横过广场,直射向萧峰。萧峰见状眉头微皱,不愿轻敌,当即闪身避开。 随即一个蒙面灰衣僧飞身而来,向着萧峰合什说道: “萧大侠武功卓绝,果然名不虚传,老衲想领教几招!” 萧峰见他来者不善,心下提防,当他合什施礼之时,便即抱拳还礼,说道:“不敢!” 果然,灰衣僧暗使手段,悄悄送来一股真气偷袭,被萧峰防住。两股内力一撞,二人身子同时微微一晃。 便在此时,半空中忽有又一条黑衣人影,如一头大鹰般扑将下来,正好落在灰衣僧和萧峰之间。这黑衣人同样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冷电般的眼睛。 黑衣人与灰衣僧相对而立,过了好一阵,始终谁都没开口说话。 下一刻,黑衣人突地退回到萧峰身旁,揭开面罩,露出一副和他一般无二的面孔。 萧峰惊喜交集,抢步上前,拜伏在地,颤声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子,好孩儿……”左手一提,将萧峰拉起。 萧远山道:“当日害你母亲之人,大半已为我当场击毙。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染病身故,总算便宜了他。只是那个领头的‘大恶人’,迄今兀自健在。孩儿,你说咱们拿他怎么办?” 萧峰缓缓说道:“此人乃为人谣言所惑,非出本意,今已忏悔。且爹爹今日安健,孩儿以为,此人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吧。” 萧远山一声长啸,喝道: “如何能就此一笔勾销! 孩儿,我今日之所以写信叫你来,便是为了咱们父子二人一齐报仇……” 萧远山正说到此处之时,似是被什么东西惊了一下,突然身子一颤,朝人群中喊道: “暗算小人,还不出来?! 你以为你稍微变了呼吸,我便认不出来么? 你的内功特殊,再怎么变,我也认得出来!” 片刻之后,却见萧远山所望的方向,竟是孟修远缓缓走了出来。 “萧远山,你到我逍遥派肆意杀戮,我师兄有伤在身,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你竟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说他是暗算小人么?” 众人见此情况,皆是不明所以。其中萧峰最是不解,不知孟修远怎的会和自己爹爹也好似有冤仇一般。 萧远山见了孟修远,稍愣片刻,随即不由哈哈一笑,朗声道: “我便说,那乔氏夫妇怎的有那么多高手护卫。 原来,他们竟还有你这么一个厉害的晚辈。” 一旁萧峰闻言心中一颤,回想起孟修远刚才的话,不由恍然。 他望着萧远山,眉头紧皱,出言问道: “爹,我义父义母待孩儿极有恩义,他二位老人家实是大大的好人,你竟然……” 萧远山全然不以为意,点了点头承认道: “不错,是你爹爹干的。 你是我的亲生孩儿,本来我父子夫妇一家团聚,何等快乐? 可是这些南朝武人将我契丹人看作猪狗不如,动不动便横加杀戳,将我孩儿抢了,去交给别人,当做他的孩儿。 那乔氏夫妇冒充是你的父母,既夺了我的天伦之乐,又不跟你说明真相,那便该死!” 萧峰闻言默然,一时间难以言语。 正此时,孟修远又向前一步,望着萧远山冷声道: “萧远山,你遭遇凄惨,却也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这般道理你都不懂,尚且还恩将仇报,那我要杀你,便也没了什么负担。 今日请你知道,乔氏夫妇,不止养大了萧峰一个孩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5 都得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兄弟,不可!” 萧峰听了孟修远话中那个“杀”字,不由虎躯一震,面色肃然。 他虽也觉得父亲萧远山所做不对,可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绝不能让孟修远伤了分毫。 而萧远山则是默默打量着孟修远,一年前无崖子的那一掌,让他身受重伤、印象颇深,现如今这位“孟公子”不仅年富力强,从气息上来判断功力更是胜过那人许多。 这般大敌,由不得他轻视。 正此时,突地从从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道声音,打破了孟修远和萧家父子之间的对峙。 “孟公子,我也有事,要同你计较一番!” 循声望去,却见段正淳一跃而出,立在孟修远丈许之外,一张国字脸上满是愁苦悲愤之色。 “爹爹,不要……你不是孟兄对手!” 段誉脚踩凌波微步,神色仓惶地从人群之中追出,直奔段正淳身旁。 他向来敬畏父亲,可此时眼见事情紧急,却也不及多想,伸手便用力拉扯着段正淳的衣袖,想要将其拖回去。 可惜,段誉终是没有学过武功,被段正淳一挥手便扫到了一旁,穴道被封、跌坐在了地上。 孟修远见状,自然也是知道段正淳为何会如此,不由心中暗自摇头,只拱手招呼了一句“段王爷”。 段正淳双目紧紧凝视着孟修远,神态迫人,朝孟修远朗声问道: “孟公子,我刚才遇到阿朱,听她说,我女儿阿紫为你所杀…… 是也不是?!” 孟修远坦然点头: “是。” 段正淳身子微微一颤,脸色苍白又朝孟修远道: “我听誉儿说,曼陀山庄的李青萝,也为你所杀,是不是?!” 孟修远双目微垂,又点了点头,出声道: “是。” 这两声对答,听得在场中原武林群豪十分意外。 他们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的这么一位孟公子,竟是同时惹上了北乔峰父子和大理段氏,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段正淳顾不及旁人怎么讲,深吸一口气,面色凝沉,朝孟修远肃声道: “孟公子,我大理段氏向来与你交好。 天龙寺中诸位前辈,更是常说受了你的恩惠,对你感激不尽。 我身为大理镇南王,为国家百姓而想,本不该与你这般绝世高手为难。 可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爱人、女儿为人所害,又怎能不管不问?! 还请你大人大量,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只想着是我段正淳一人所为,莫要牵连大理国和段氏……” 说着,段正淳深深朝孟修远躬身行了一礼,未听孟修远答应,便久久不直起身子。 孟修远见状心中十分慨叹,点了点头,朝段正淳道: “你且放心,我答应你。 今日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大理段王爷,只是段正淳。 你要替女儿、爱人报仇,自来便是。” 段正淳闻声,朝孟修远郑重地道了一句“多谢孟公子”,随即才直起身来,气势勃发。 下一刻,段正淳倏然如箭般冲来,合身一指直击孟修远胸前。 他自知武功不如孟修远,所以一出手用的便是搏命的手段,原本讲究气象森严、雍容肃穆的大理一阳指,此刻被他用得虎虎生风,着着进迫。 孟修远见状,也不怪他,只心中愈发感叹,觉得这位多情的段王爷,也着实是个深情的人。 下一刻,两人身形一错,段正淳立时便已被封住穴位经脉,僵直向前扑去。 孟修远伸手一抓,在他尚未倒地之前提在手里,顺势往人群之中甩出。大理范骅、巴天石等大臣赶忙伸手接住。 “今日我尚有要务在身,无暇顾及许多事情。 段王爷若还想来找我报仇,日后你们再来便是。” 孟修远望着那熟悉的大理众人,澹然开口说道。 “王爷一时情绪难抑,孟公子万不要记在心上……” “孟公子今日留手饶过王爷性命,大恩大德,我大理国铭记于心,日后必有重谢!” 那大理几位重臣自是不敢说还要报仇如何,只道是孟修远不伤段正淳性命,已经是颇大的恩惠。他们齐声朝孟修远郑重拜谢,随即带着段正淳和段誉匆匆重新退入人群之中。 在场这中原群豪见此一幕,当即哗然一片。大理镇南王在武林之中也是名声赫赫,竟是在孟修远手上走不过一招,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到此时,众人才明白,这位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孟公子”,竟是年纪轻轻便有绝世武功在身,怪不得敢惹下这么多厉害仇家。 就连萧远山见了孟修远动手,都不由得眉头紧皱,颇为忌惮。 易地而处,他自认是没有本事就这么从容一招擒下段正淳,还不伤其分毫。 思及自己大仇尚未得报,萧远山思虑片刻,突地哈哈大笑,朝孟修远说道: “这位孟公子,你说我滥杀无辜。 可是你这一现身,便有人要找你寻仇,找你讨要爱侣、女儿的性命。 怎的,你张口几句大道理,杀起人来便就比我理所应当么?” 萧远山此言一出,孟修远尚没有什么反应,萧峰脸色便有些难看了。他是真的不想见父亲与孟修远起冲突,匆忙出言调解道: “爹爹,这位孟兄弟仁心侠义,绝不会枉杀无辜……”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孟修远刚才便说是要杀萧远山,不由一时语塞,再讲不下去。 孟修远也不愿见萧峰为难,直言朝萧远山道: “前辈也不是工于心计之人,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无需用话来挤我。” 萧远山又是哈哈一笑,对孟修远的爽快也是颇为欣赏,当即说道: “好,那就不必绕圈。 我要杀你长辈,你要来找我报仇,这理所应当。 到时候咱们用拳脚说话,输的以性命交代便是。 只是在此之前,我也尚有事情要做。 事关我父子三十年的血海深仇,我今日一定要报! 我这仇怨,可比你要大得多。 可否待我事了,咱们再行了断?” 孟修远闻言,略微思索,随即便点了点头、走向一旁。他与萧远山之间的事情,确实并非只急在一时一刻。 萧远山见孟修远这幅表现,不由心中一松,当即朝萧峰道: “峰儿,那个带领中原武人在雁门关外埋伏的首恶,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自也查得明明白白。 我今日不仅要让他死,更要让他身败名裂!” 说话间,萧远山身形一晃,竟是冲入少林寺僧众之中。 在场少林高僧众多,本不至于让萧远山如此横行无忌,只是以位置来看,少林玄字辈高僧与下面后弟子距离较远,一时又反应稍慢,便让萧远山没受什么阻拦。 下一刻,萧远山便已经提着虚竹小和尚从人群之中跃了出来,重新落在萧峰身边。 少林寺玄慈方丈见此一幕,不由叫了一声佛号,低声说道: “阿弥陀佛。萧老施主,你要报仇,又何苦为难我寺中后辈弟子?” 萧远山面色平澹,对玄慈说道: “我可是不要为难他,正相反,我是反而是要帮这小和尚一个大忙!” 说着,萧远山盯着虚竹那张茫然的脸,出声问道: “小和尚,你可知你亲生父母是谁?” 虚竹突遭变故,本来十分惊慌、张口难言,可听了萧远山提起他父母,不由为之一愣,随即下意识说道: “小僧是孤儿,自小在少林寺长大,不知亲生父母身份…… 萧老施主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知道小僧我的身世?!” 萧远山点了点头,幽幽道: “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小和尚你背上、股上,都叫人烧了戒点香疤。” 虚竹闻言一愣,这秘密他从未与旁人说过,不由当即信了萧远山的话,赶忙向萧远山问道: “萧老施主,求求告诉我,我的父亲母亲到底是谁?” 萧远山脸上略带笑容,朝虚竹道: “你母亲便是四大恶人之一,“无恶不作”叶二娘。 我本来想着,是想让她来此与你相认的。 可惜,我只查到,两年前他们四大恶人大理一行之后,便没了踪迹……” “我娘亲叫叶二娘……我原来是有娘亲的……” 虚竹闻言先是略有些茫然,随即眼泪涔涔而下。他至今年二十四岁,何止千百次想过自己的父母亲人,直至今日却是竟真的得到了消息,心中滋味一时难言。 也顾不得什么“四大恶人”、“无恶不作”的名号,虚竹只是忍不住思念母亲。 听萧远山提起“大理一行”,他心思一闪,当即冲向人群之中的大理国一行人,朝着段誉、巴天石等人磕头道: “诸位大理国的施主,小僧恳请赐教,你们有没有听过我母亲的消息?” 大理众人闻言,面色皆是十分为难,下意识地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孟修远。 虚竹虽然心思憨直单纯,却也不傻,自是看懂了大理众人的意思,转而又起身跑到孟修远面前,朝他磕头问道: “孟施主,你侠义仁心,既然知道我母亲的消息,还请告诉我吧……” 孟修远见状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将虚竹扶起,朝他道: “小师父,叶二娘我确实见过,她曾经因为作恶,落在我手上了。 至于现在她在哪里……” 说到这里,孟修远抬头望向大理众人,目光之中有询问之意。 巴天石见状不敢怠慢,赶忙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照你吩咐,那叶二娘在我等看管之下,已尽量寻回被她玩弄的弃婴。 可惜到最后,大致只找回了一小半。 而那叶二娘也在一年以前,因为难抵“生死符”之痛苦折磨,已经自杀身亡……” 虚竹闻言,当即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二十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未领略过半分天伦之乐,今日刚听到生母消息,心中生出希望,却不想随即听到的便是她的死讯。 孟修远见虚竹这幅样子,无奈摇头,心中莫名情绪又添一分。 最近短短数日,他实在是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场景。 一旁萧远山见此一幕,却是毫不在意,又朝虚竹澹然说道: “小和尚,莫哭。 你娘虽死了,可你爹却活得好好的。 他可是身份尊崇,于武林之中无人不敬的有道高僧……” 人都有八卦之心,在场群雄听萧远山这话,不由大为好奇,一双双眼光向少林寺一干白须飘飘的老僧射了过去,好似他们哪个都不干净一般。 少林众位高僧见此情形,皆脸色十分难看,可听萧远山言之凿凿,却也无法反驳。 片刻之后,忽听得玄慈方丈说道: “善哉,善哉!既造业因,便有业果。虚竹,你过来!” 虚竹闻言一愣,赶忙擦干脸上鼻涕眼泪,茫然走到方丈身前屈膝跪下。 玄慈向他端详良久,伸手轻轻抚摸他头顶,脸上充满温柔慈爱,说道:“你在寺中二十四年,我竟始终不知你便是我的儿子!” 此言一出,群僧和众豪杰齐声大哗。各人面上神色之复杂,实难形容。 玄慈方丈德高望重,武林中人无不钦仰,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等事来?过了好半天,纷扰声才渐渐停歇 见此一幕,萧远山胸中十分畅快,脸上不自主笑意扬起。 玄慈定力高深,至此时声音仍安祥镇静,一如平时地向萧远山道: “萧老施主,雁门关外一役,老衲铸成大错。 老衲曾束手坦胸,自行就死,想让令郎杀了我为母亲报仇,但令郎心地仁善,不杀老衲,让老衲活到今日。 老衲今日再死,实在已经晚了。” 忽然玄慈提高声音,说道: “慕容博老施主,当日你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种种大错,你可也曾有丝豪内疚于心吗?” 站在慕容复身旁一直沉默的那慕容博自知已经隐藏不住,一声长笑,站起身来说道: “玄慈大师,你眼光好厉害,居然将我认了出来。” 说着,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面容。 慕容复惊喜交集,叫道:“爹爹,你……你没有……没有死?” 萧远山、萧峰父子听闻玄慈此言,则是当即咬紧牙根,眼含凶光地望向慕容家父子,只道这三十年前的血桉,终是找到了罪魁祸首。 萧远山再不复刚才澹然模样,勐地踏上两步,指着慕容博大喝道: “慕容老贼,你若尚有一丝廉耻,便过来领死吧!” 慕容博却是丝毫不受激,当即一声长笑,纵身而起,疾向少室山上逃去。 见此一幕,萧远山、萧峰、慕容复皆是赶忙追了上去,孟修远略一思索,也跟了上去。 于此时情形,就好似一场赛跑。慕容父子最先出发,跑在前头,萧家父子本来就距离他们近些,又第一时间追赶,于是紧追其后。 唯有孟修远,本就因为站在一旁起跑位置较远,又因出发时想了片刻、耽搁了时间,因而落在最后。 可即便如此,只待孟修远真的发挥全力,运起《逍遥游》的轻功,当即便好似化作一阵清风幽影,却是立时体现出了差距。 只片刻的功夫,孟修远便已经越过了萧家父子,追到了慕容复和慕容博的身后。 “慕容老先生,且先站住吧……” 眼看几人即将冲进少林寺的山门,孟修远当即伸手凌空朝慕容博的背后抓去。 他知道只要那扫地僧介入此事,那必然是无法按照自己心意来做,所以自不可能让慕容博就这么似原本时间线那般逃到藏经阁中去。 慕容博心感不妙,当即转过身来,施展全力拍出一掌来阻碍孟修远的这一抓。慕容复最是明白孟修远的厉害,亦帮着父亲一起出手御敌。 随即听得“砰”的一声炸响,这慕容父子联手出掌,才堪堪抵住孟修远的这一抓,更是被迫停下了脚步,再难继续逃窜。 须臾之间,后面萧家父子也跟着追至,萧峰于数丈外挥掌拍出,掌力已至慕容博面前。 慕容博刚接了孟修远一招,本来就真气不济,此刻虽只是运使“斗转星移”将这掌力引偏,也不由全身一震,手臂隐隐酸麻,心中暗骂道: “这契丹小狗功力如此厉害……不过比这姓孟的小子,好像却是还差了数筹。” 一时间,慕容博心思电闪,当即有了主意,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且慢。 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朝我动手? 你与那萧远山有父母至亲之仇,不该与他为敌么? 要我说,这北乔峰名声赫赫、武功高绝,萧远山更是三十年前便已经出神入化的高手。 以你一人之力,恐怕未必敌得过他们父子吧。 不如你与我们父子联手,咱们三人共同应敌如何。 你这般武林高人,我最是敬重。 待我复兴大燕以后,为你封侯加爵,更不是难事……” 慕容博此言一出,萧远山的表情立时间变得十分难看。经由刚才这么一段轻功比拼,他更是察觉到孟修远功力深不可测,实非自己所能匹敌。 若孟修远真和慕容父子纠结在一起,那他莫说要报这三十年的血海深仇,许是只片刻之间,便要身死当场了。 心思电闪间,萧远山当即做了决断,朝身旁萧峰悲声道: “峰儿,咱们父子今日恐怕难以成事了…… 你快逃,我来替你断后! 你一定要想办法躲起来、积蓄力量,才好报替你娘亲报仇! ” 萧峰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反应。 并非他不听萧远山的话,而是他了解孟修远的性格,绝不可能与慕容父子同流合污。 果然,下一刻便听孟修远冷哼一声,开口道: “慕容博,你为一己之私祸乱天下,身为鲜卑蛮夷,竟还敢觊觎我汉人国土…… 就这,你还要与我联手?” 说话间,孟修远抽出腰间长剑,剑上蓦然显出三尺剑芒,照得他脸上青光忽闪。 “萧远山,慕容博,我不怕与你们讲一句实话。 你们两个今日都得有个交代,哪个也逃不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6 一起上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言一出,萧家父子和慕容父子面色皆十分难看。阑 只不过,他们四人心中所想却是大不相同。 其中萧峰心念最正,仍是不欲与孟修远为敌,只是苦于不知该怎么劝阻孟修远,所以心中烦闷难当。 他父亲萧远山想的便多了一些,暗道是今日不仅要对付慕容父子,更是多了这么一个强敌,一时间力有未逮。因而不禁冥思苦想,寻找破敌之法。 至于慕容父子,他二人想法则是十分相近,除了对孟修远忌惮以外,更是因为他之前所说的那“蛮夷”的话而大为愤恨。 这燕国皇室的身份,是他们生平最看重之事,甚至是他们立命之本,自是不容得孟修远如此胡言。 孟修远一番话虽没带脏字,可听在他父子耳中,却是再刺耳不过。 这般情况下,连慕容博这个老狐狸都稳不住了,当即向前一步,双目灼灼、气势雄浑地朝孟修远道:阑 “孟公子,你所言甚谬! 我慕容氏乃大燕皇族后裔,复兴祖业本为当有之志。 此番若是功成,不仅原本万千大燕流亡子民可重归故国,我慕容家更是可于日后世代励精图治,庇护无数百姓安居乐业。 这般伟业惠及万民,何谈‘因一己之私,祸乱天下’? 再者说,昔年大燕国威震河朔,打下了锦绣江山,只可惜敌人凶险狠毒,颠覆我邦。 我祖宗既有中原之地,国中百姓更是有不少汉人,又怎可讲“蛮夷”之说……” 慕容博越说越急,到最后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才缓了一口气。不过他仍不愿就此罢休,为证明自己的话,转而向旁边的慕容复说道:阑 “孩儿,你将大燕国的传国玉玺,取出来给孟公子瞧瞧!” “是!”慕容复闻言,十分郑重地应了一声。 随后,慕容复解开负在背上的布包,取出一颗黑玉凋成的方印。玉印上端凋着一头形态生动的豹子。 待让孟修远看清了那玉玺模样,他又小心翻过、显出印文,见是用篆文写着“大燕皇帝之宝”六个大字。 玉玺凋琢精致,边角上却颇有破损,显是颇历年所,多经灾难,虽不明真伪,却知大非寻常,更不是新制之物。 孟修远见状默然不语,只于心中暗自摇头。 慕容博见孟修远神色澹漠,以为他是扔不相信,当即又朝慕容复道:阑 “孩儿,你将大燕皇帝世系谱表,取出请孟公子过目。” 慕容复依然面色郑重,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随即将玉玺收入包中,顺手取出一张黄绢来。 抖开黄绢,见其上以朱笔书写两种文字,右边一列弯弯曲曲,孟修远不认识,想来是鲜卑族所用文字。左首则是汉字,罗列了许多燕国皇帝的名讳,直至最后,写着慕容博和慕容复的名字。 其上记述年代久远,子孙繁衍复杂,却也不似作假。 孟修远目光一扫,能看得出这玉玺、族谱一拿出来,慕容氏父子脸上虽故作澹定,却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骨子里的傲气。 明明只是一块玉石、一块布,却好似给了这对父子无限的力量,让他们陡然间气势大涨。 见此情形,孟修远心中先是觉得有些好笑,随即又有些感慨,只道是这慕容家的父子,竟是痴得这般可怜。阑 “慕容老先生,你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只因你是大燕皇族,我这个庶民百姓便不能杀你了?” 孟修远望着慕容博,澹然问道。 慕容博闻声哈哈一笑,望了望孟修远剑上尚且闪烁着的剑芒,朝孟修远激道: “孟公子武功绝世,想杀谁,自是由不得我来约束。 只是你自负侠义,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天下百姓来杀我,实在可笑。 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么道义可言?阑 大宋朝廷治下,每日都有数不尽的无辜百姓,因官僚、帝王的贪念私欲而死去。 我这为了复国所做的一点点算计、害的这一点点性命,和他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我登基以后,勤政为民,自是能十倍百倍地弥补这犯下罪过。 孟公子若真有志向,不该是反了这大宋朝廷,将那些狗官皇帝统统杀尽,和我一起再造一个朗朗乾坤么?!” 慕容博的言语之中颇有扇动性,可孟修远终究不是没经过事的少年,自是能听出慕容博这是在诡辩,因而只轻笑一声,便朝他开口道: “慕容博,我杀过的贪官恶吏,许是比你接触过的都要多。 若只靠杀官员皇帝便能让百姓安居乐业,那这天下不早就太平了么。阑 就你这般志大才疏、明明说着要复国却整日藏在少林寺里的老湖涂,即便真是能当上皇帝,也定是个昏君。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好了,无需多言,你若真想活命,手上胜过我便是……” 说话间,孟修远不愿再与慕容博做口舌之辩,当即挥剑朝他斩去。 听得“簌”地一声破空,孟修远剑上青光隐去,转而使出《紫霄剑气》之中一招“月射寒江”,剑气隔着一丈多的距离直取慕容博胸前。 这招式变得突然,可慕容博终究老谋深算,早已暗中提运真气、做好了应对孟修远突然动手的准备。听得剑气破空,他不知孟修远使得是什么功夫,便索性施展看家本领《斗转星移》应对。 只不过,慕容博至此仍是小觑了孟修远的功力。 他本来运足真气,是想以《斗转星移》将孟修远的剑气反射回去的。可刚一接触,他心中便顿感事情不对。阑 这道剑气之锋锐强悍,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顷刻之间,慕容博不敢犹豫,当即舍了反弹招式的想法,转而将这道剑气卸到一旁。 也正因这本能一变,才让他逃得重伤下场,只是被剑气刺啦一声割开了衣袍袖口,手臂上多了一条切伤,鲜血淋漓。 “孟修远,休伤我爹!” 慕容复见状大惊,赶忙运足小无相功的真气,提剑向孟修远截来。 下一刻,青光闪过,便听得“当啷”一声脆响,慕容复手中的宝剑立时已被孟修远斩成两截,好似脆木薄纸一般全然没有起到阻拦的效果。 三尺剑芒,无坚不摧,此刻威风尽显。 见此一幕,在场四人皆是眉头紧皱。他们虽知孟修远武功深不可测,却也没想到,他这剑上青芒竟是有这般威力,实在是难以对付。阑 不过慕容父子毕竟都是当世顶尖之高手,虽惊讶于孟修远剑芒之威,却也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 顷刻之间,慕容复向后纵跃躲闪,同时将手中断剑向孟修远掷出,而慕容博则是更快上一步,《参合指》的指力连发,已经激射至孟修远面前。 孟修远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先是一剑荡开来袭的断剑、指风,随即左手凌空虚抓,以《天山折梅手》的功夫向那正在逃离的慕容复袭去。 这般凌空摄物本就是以强凌弱的功夫,孟修远这伸手一抓,自是难以将武功已经踏入顶级门槛的慕容复就这么轻易摄来。 慕容复被这吸力一引,只是身形微滞,稍慢了一步而已。 可也就是这一步的功夫,让孟修远轻易闪身杀到了他的面前,一指直朝他胸口大穴封去。 显然,孟修远是借此机会,先废了对面的一个战力再说。阑 于此时,孟修远身经百战所锻炼出的战斗经验展现,他下意识地挑选站位,恰好与慕容复、慕容博父子站在一条直线上,使得慕容博被慕容复所遮挡,第一时间难以出手救援。 1v1的状况下,慕容复终究是差了孟修远不少,面对孟修远闪电般的一指,他全然来不及施展《斗转星移》,只得伸手硬接,眼看便要中招。 正此时,突听得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孟施主,一别两年,你这功夫可是又精进了许多啊…… 小僧着实佩服,佩服。” 与声音同来的,是一道凶悍凌厉的气刀,正是鸠摩智的绝招《佛度三迦叶》。 孟修远这一指虽是已经用上了真功夫,但毕竟他不想伤慕容复的性命,所以用的是《一阳指》而不是《六脉神剑》,威力相对有限。阑 指力既出,顺势击溃了鸠摩智的气刀,却也被消磨掉了大半的力量,再击到慕容复手上时, 只让他双手酸麻、胸口憋闷滞气,没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可即便只是如此,却也已经让慕容复大惊失色,仓惶后退。 慕容复没想到,孟修远的一指在经由鸠摩智阻截之后,竟还有这般威力。若是由他一人抵挡,许是已经当场落败了。 趁此功夫,慕容博和鸠摩智两道身影闪身而至,一左一右将慕容复夹在中间,三人以掎角之势面对孟修远,全然不给他单打独斗的机会。 鸠摩智自现身以来,一双眼睛便不自主地盯在孟修远的身上,时刻提防着孟修远再出手。不过出于高手风度,他还是先和身旁的慕容博打招呼道: “慕容先生,昔年一别,之后便闻先生西去,小僧好生痛悼,原来先生隐居不出,另有深意,今日重会,真乃喜煞小僧也。”阑 慕容博模样与鸠摩智相近,一边小心提防着孟修远,一边礼节完备地抱拳还礼道: “在下因家国之故,蜗伏假死,致劳大师挂念,实深惭愧。” 而慕容复则是趁着两位长辈这般拖延出来的时间,赶忙暗自调息,恢复孟修远刚才一指所带来的伤势。 孟修远见他们一唱一和,倒也并不在意,只微微一笑,朝鸠摩智道: “明王,看你这意思,是要出手管一管我与慕容老先生这事了?” 鸠摩智两次败于孟修远手上,又两次被孟修远放过,听闻孟修远出声,不由一时间面色复杂。 半晌之后,才见他下了决心,开口说道:阑 “孟公子莫怪,我与慕容先生实在多年知交,见他遇难,焉能袖手。 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不想见孟公子你多造杀孽。 所以,还请孟公子现在便下山去吧…… 否则若见你伤在我三人之手,小僧心中恐怕会颇为不忍。” 听闻此言,孟修远尚未有表示,一旁的萧峰却是不由得有些心急,朝萧远山道: “爹,咱们一齐出手,先报了母亲的血海深仇再说!” 他见了刚才的交手,心中已对众人的实力有了估量。除了慕容复稍稍逊他一筹以外,无论慕容博还是鸠摩智,都是称得上是这世间最顶尖的高手。阑 双拳难敌四手,孟修远武功虽高,却也绝没有机会胜过他三人同时围攻。 萧远山闻声稍作犹豫之时,却听孟修远已经哈哈一笑,出声说道: “明王,慕容老先生,慕容公子,你们一齐上吧。 我孟修远何惧?” 慕容博三人闻言色变,暗道孟修远这般人物既然敢这么说话,自是有所依仗。 性命攸关,他三人不敢大意,当即互换了一个眼神,齐齐朝孟修远攻来。 三人皆是身经百战,无需言语沟通,出手间便颇有默契。招式既出,不仅互有弥补配合,更是同时攻向孟修远身周各处要害,让他全然来不及阻拦。阑 “孟兄弟!” 萧峰见此一幕,暗道事情要遭,当即便欲冲上来助孟修远一臂之力。可还未待他一步踏出,便见场中形式陡变。 孟修远周身忽然狂风大作,汹涌气流吹得他头发衣裳皆飘然飞舞,身周更有荧光闪闪,好似神仙下凡一般。 正是这一世至今都尚未用过的“压缩真气”之法。 “故弄玄虚!” 慕容博自觉占在优势,对孟修远杀心大起,当即大喝一声,灌足全力以《参合指》射向孟修远,引得旁边鸠摩智和慕容复与他一起出手。 一时间,气刀、指力、掌风齐至,封住了孟修远所有闪躲退路。阑 就在众人以为孟修远再无力抵挡之时,却见他袖袍一挥,竟是轻易便将三人的全力合击给化解干净。 下一刻,孟修远身形一闪,便已经来到了慕容博的面前,速度比刚才更快上许多。 左掌挥出,劲力浩瀚似海,鸠摩智和慕容复两人合力出招抵挡,却是双双被震飞出去,于空中口吐鲜血。 右手剑芒一闪,慕容博虽竭力运使《斗转星移》,却也是当即身首异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7 冤冤相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只刹那间,原本威势赫赫的三个高手便已经皆躺在了地上。阑 如此一幕,是场中众人谁也没预料到的。 “爹! ” 慕容复本就身受重伤,经脉被孟修远的压缩真气给冲得崩碎凌乱,现在再见慕容博鲜血喷涌之惨状,不由大叫悲呼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鸠摩智稍好一些,尚且能保持神志清醒。 不过待他尝试真气、想要化解孟修远留在他体内的掌力之时,却是稍一运功,便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胸腹之中如刀割一般痛楚难当。 感受这体内这从未见过的凝实真气,鸠摩智痛苦之余,心中更多却是一股恍然惊讶的感觉。 他望着那仍身处狂风之中、衣袂飘飘的孟修远,眼中满是憧憬:阑 “世间……世间原来竟有这般功夫?!” 孟修远闻声朝鸠摩智望去,两人眼神一触,这大轮明王当即被孟修远眼中精光刺痛,从对武学的痴迷之中醒悟过来。思及自己此时处境,他背后冷汗直冒,只得强作镇定地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你莫要误会。 小僧出手相助,只是因为欠了慕容老先生的人情,绝非有意与你作对。 往后再见公子,小僧一定退避三舍……” 孟修远闻言摇头一笑,满不在乎地朝鸠摩智打断道: “明王无需如此,你们罪不至死,我本就没想过下杀手。阑 我这一掌入体,你们日后许是不好经受,便算是惩戒了。 若你们想报仇雪恨,自可以再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鸠摩智闻言一愣,怎的也没想过孟修远竟是这么轻易便放过了他,茫然之余,连忙摆手,说着“不敢、不敢”。 孟修远见状,没有再理会这重伤倒地的二人。毕竟他此刻孑然一人,也不怕人报复如何,便也就不似一般江湖人士那般在乎斩草除根,而是更愿依凭本心来做事。 随即孟修远不做丝毫迟疑,转头便望向萧远山。 慕容博死后,自是轮到他了。 萧远山本人见慕容博死在孟修远手中,三十年大仇突然得报,一时间恍恍忽忽,心中一片茫然,并没有在意孟修远眼中的杀气。阑 反倒是萧峰这个做儿子的见此情形,虎躯微震,心中十分焦急。 他一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遇到越是厉害的敌人,便越是能激发出骨子里的悍勇威风,所以向来都能以弱胜强、化险为夷。 可刚刚见了孟修远出手瞬杀慕容父子和鸠摩智,他却是第一次心中生出无力之感,想不到该怎么阻拦这突然间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的孟修远。 须臾间,他只能向前一步,伸手将父亲遮在身后,朝孟修远劝说道: “孟兄弟,谢过你替我们父子斩去这大仇人。 只是请你莫要冲动,听我一言。 我知我父亲他要杀义父义母,实乃犯了大错。可是与那慕容老贼不同,父亲他毕竟尚未得手。阑 若你信得过我萧峰,从今日起,我便带父亲他老人家北出雁门关,余生在塞外定居,绝不再踏足中原一步……” 孟修远心中对萧峰颇为敬重,可他听了此言,却也是当即摇了摇头,在萧峰话尚未说完之时便开口打断道: “萧大哥,你既然回那花谷看过,应该见过那两座坟吧。” 萧峰闻言一愣,当即止声。 孟修远轻吸一口气,朝萧峰接着道: “那坟冢之中埋着的,是我师门晚辈,生前皆为照顾大叔、大娘尽心竭力。 而我师兄无崖子,则也是为了抵御那次袭击牵动了旧伤,此刻许是也已经过世……”阑 萧峰闻言,自是听出了孟修远话中的意思,心知事情再无回转的余地,不由心中一沉,随即朝孟修远肃声道: “孟兄弟,只要我萧峰性命尚存,便万万不能让你伤我父亲性命。 你有什么仇怨要报,朝我招呼便是,无需顾忌咱们之间的情分。 这些人既是爹爹所杀,便和我萧峰所杀并无分别。” 说话间,萧峰以内力向萧远山传声,让父亲先离开这凶险之地,可等了片刻,却不见萧远山丝毫反应。 萧峰心中疑惑,转头望去,只见这一直默不作声的父亲,此刻脸上竟是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缓声说道: “峰儿,罢了,咱们父子既然大仇得报,我心中已别无他求。阑 你让这位孟公子动手便是。” 萧峰闻言心中大为不解,叫了一声“爹爹”,却被萧远山轻轻摆手制止,朝他轻声说道: “峰儿,无需多言,听爹爹的。 我今日即便活着,却又能到哪里去? 回大辽吗?还是到塞外隐居? 可这又有什么意味呢。 峰儿,你下山去吧,咱们的事都办完了。阑 我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错事,今日死在这里,也算是应当……” 萧远山少林寺潜居三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间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话,一心只为报仇雪恨。 如今大仇得报,心中虽也有一丝快意,可更多却是说不出的寂寞凄凉,只觉在这世上再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活着也是白活。 孟修远见此一幕,心中杀意顿减几分,可再一想到范百龄和冯阿三无辜惨死,却也不愿放过这杀人凶手。 于此时,突听得遥遥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孟施主,萧老施主既已悔过,还请你莫要再造杀孽了……”阑 循声望去,正是那藏经阁中的扫地僧飘然而来,轻功之奇,宛如邪术一般,身子似纸鸢般飘忽而行,转眼便到了眼见。 孟修远见状心中一凛,不及多想,当即向萧远山杀去。 因为他知道,此刻他的功夫许是还尚差扫地僧几分,一旦对方出手阻拦,自己今日大概率就杀不了那萧远山了。 “孟施主,且慢……” 那扫地僧瞧出孟修远的意图,人在数丈之外,便已经伸掌拍来。他掌力雄浑无匹、犹如佛光普照,显然是已用出了真功夫,想借此逼得孟修远知难而退。 孟修远见状,却是仍不愿放弃,手中长剑一甩,借着这“压缩真气”状态的加成,当即生出五六尺长的剑芒,竟是将扫地僧这道雄浑掌力尽皆搅碎。 与此同时,他左手伸出一掌,运足真气,直往萧远山胸前拍去,意欲一击取其性命。阑 “住手! ” 萧峰见父亲命在旦夕,当即大喝一声,双掌同时施展《降龙掌》中的最强绝招“见龙在田”,往孟修远的掌上迎来,掌风呼啸、似有龙吟。 可下一刻,却见孟修远左掌突地往侧面一移,当即与萧峰的双掌错开,施展《白虹掌力》绕过萧峰,直往他身后的萧远山身上击去。 萧峰想不到孟修远竟在这须臾之间,仍能做这般精妙变化,一时间难以阻拦。 随即,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萧远山和孟修远胸口同时中掌,各自吐血倒飞了出去。 “爹爹! ” 萧峰往萧远山的方向急追而去,在其落地之前将其身子抱住。可却见他呼吸停闭,心不再跳,已然气绝身亡。阑 “啊! !” 萧峰长啸一声,双目顿时通红、浑身颤抖,怒然往孟修远方向望去,却只见孟修远同样倒在地上、口唇溢血,一时没有动静。 见此一幕,原本怒气勃发的萧峰霎时间心中冷了下来,茫然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中暗道: “我……我杀了孟兄弟?!” 回忆刚才动手时的场景,萧峰记得自己确实是将这生平最强的两记《降龙掌》都实实在在地印在了孟修远的胸膛上。 其实以当时的情形,萧峰见到孟修远变招,虽来不及阻拦,但依照原来孟修远教他那“掌出有悔”的功夫,其实是完全可以移开掌力,不伤孟修远的。 只是他当时怒意上涌,已顾不得许多。阑 思及此处,萧峰浑身一颤,再望着怀中父亲的尸体,只觉得凄凉悔恨、悲痛填膺,再没有旁的想法。 “善哉善哉……” 见得躺了一地、鲜血淋漓的众人,连扫地僧也忍不住叹了一声。他当即转了一圈,查看众人是否还有救治希望。 先看慕容博,只见其尸首分离,自是已然全无生机。再看慕容复和鸠摩智,虽伤得很重,却仍有呼吸,便也同样没有着急救治。 下一刻,待扫地僧正要朝好似已经没了呼吸的孟修远走来时,却听其突地咳嗽几声,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孟施主好功夫,看来咱们两年不见,你又是颇有进境。 只是希望你日后收敛杀意,莫要再这般冲动。阑 行侠仗义,也不止杀人一种方法……” 扫地僧望着气息再次迅速蓬勃壮大起来的孟修远,心中也略有慨叹,不由出言劝戒道。 孟修远不置可否,只是朝扫地僧默然行了一礼,随后便转头望向那虎目含泪的萧峰。 “孟兄弟,你……你没死……” 萧峰望着自己这杀父仇人,想起自己刚才同样一掌几乎将其击毙,心中虽情绪复杂,却是少有恨意。 孟修远静立许久,只觉得同样诸般思绪一言难尽,所以最终只是躬身行礼,道了一句: “抱歉,萧大哥,我没死。”阑 随即,他便身形一闪,朝山下飘去。 …… 下了少室山的孟修远,有意绕开了那围聚在山门处的江湖众人,拣了一条熟悉的小路,直往童年那座熟悉的小村子而去。 此时正值冬日下午,村里少见人烟,孟修远无需多做躲藏,便在无人发现的情况向下来到了他当年所住的那间茅草屋前。 推门而入,虽稍有发霉的味道传来,但屋中整体还算规整,显然之前乔大叔、乔大娘一直在替他打理这屋子,后来这空置的两年之中也并没被人动过。 孟修远一挥手,简单扫清了床上的浮尘,便盘坐其上,默然运功疗伤。 说实话,孟修远武功虽高,却也不是什么神仙佛陀,萧峰刚才那拼命使出的两掌,着实让他受伤不轻。阑 于当时,孟修远右手持剑要抵挡扫地僧的掌力,左手出掌又要一击击毙萧远山这样的绝顶高手,即便他有两三百年的北冥真气,却也留不下多少用于护体。 能在此情况下硬接乔峰两掌而尚存有自保离开的能力,天下除了孟修远,许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如此,孟修远在这童年所居的小茅屋中,一住便是数日。 每日运功之下,他体内伤势也是大大转好,已经几乎无恙。 这日上午,孟修远这边正运功做一些收尾的治疗,突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声音有些熟悉,不由心中好奇,起身去探查情况。 推门一看,原来是那虚竹小和尚,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村边小路上走过。 孟修远足尖轻点,身子飘然而出,落在虚竹身旁出声问道:阑 “虚竹小师父,你怎么了?” 虚竹被突然出现的孟修远给吓了一跳,不过惊慌过后,他还是赶忙擦干脸上的鼻涕眼泪,客气地朝孟修远行礼道: “小僧见过孟施主,我……我没事……呜呜呜。” 说话间,虚竹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又呜呜哭了起来。 孟修远见状,想起前些日子虚竹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母亲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愧疚,索性将他请到自己那间小屋之中,有事坐下慢慢讲。 虚竹面对孟修远似是有些畏惧,却也不敢反对他的提议,当即乖乖跟着他回了那小屋。 屋中陈设简陋,又没有什么茶水点心待客,孟修远只能拿了些随身带着的干面饼和夜里打来的清水递给虚竹。阑 小和尚天性朴实,又是本来就饿了,所以倒也丝毫不嫌弃,接过东西便闷头吃了起来。 几口面饼就着清水下肚,虚竹心情稍稍缓和,这才开始和孟修远说起他这几日的遭遇。 原来那日少林大会,待慕容博、孟修远等五人相继离开之后,玄慈方丈为保少林声誉,便在中原群豪的面前忏悔自己犯戒之事,当众请师弟依照戒律执法。 足足两百棍,将玄慈方丈当场杖毙,虚竹自此也就又没了父亲。 之后几日,外人离开,少林众僧便在新任方丈玄寂的带领下替玄慈念经送葬。虚竹浑浑噩噩地混在其中,彷若做梦一般。 到今日一早,新任掌门玄寂找到虚竹,给了他一笔银钱,便让他出了少林寺,破门还俗。 虚竹明白,这是为了少林清誉的不得已的办法,也就没有争辩,只认真与各位熟识的师父师兄们告别之后,便下了山来。阑 他行在山路上,回忆自己过往几日,先是失了父亲母亲,又被这从小长大、作为世上唯一的安身立命之地的少林寺赶出,不由得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正是这时候,孟修远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孟修远听完虚竹的这番叙述,不禁默然。 半晌之后,孟修远突地朝他问道: “虚竹,我杀了你娘亲,你便不想找我报仇么? 或者说,你不恨我么?” 虚竹闻言一愣,没想到孟修远会问他这问题,认真思考许久,终是摇了摇头,朝孟修远道:阑 “我听他们说了,我娘她确实做了许多恶事,害了许多无辜孩童。 孟公子出手伤她,并非是为了私欲,而是为了公德。” 说到这里,虚竹稍稍一顿,看了看孟修远,随即声音低了几分接着道: “再者说,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我若仇恨孟公子,又有何好处呢,只不过是给咱们都添了痛苦……” 孟修远闻言,下意识地打量虚竹脸上表情,却见他全然不似作假,而都是发自真心。 再回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为,孟修远不由心中一动,生出许多感慨。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8 易筋经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番之前,从也没细想过这些事情。 穿越两世,从下了武当山、见到那第一个强抢民女的山贼开始算起,他可谓是杀人无数。 可们心自问,孟修远自认杀的要么是大奸大恶之人、要么便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从未有过错乱。 所以,哪怕手上满是血腥,他却也向来没因此而有过什么苦恼。 毕竟虽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大侠士、大善人,可在这道德水准普遍偏低的江湖之中,孟修远自认所做所行已经算是十分不错。 人非圣贤,没必要太过苛责自己。 但经过近些日子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幕幕矛盾的集中爆发,孟修远才发现,自己原来无意间也是间接伤害了不少无辜之人。 就在他思考自己所行所为是否可以有所改善之时,虚竹的出现,让他心中颇为触动。 见贤思齐,孟修远思索片刻,索性又朝虚竹问道: “虚竹小师父,我想问你。 若你遇到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确认其已经害过许多无辜之人,你会怎么办?” 他这一问,多是出于好奇,只是想借着参考一番,倒不至于说有多认真。 不过,虚竹却是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呆立半晌,才对孟修远答道: “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僧遇到歹人,自当时该阻止他继续为恶。 只是小僧武功不济,远不如孟公子,恐怕……” “就当你武功和我一样。”孟修远闻言无奈一笑,打断道。 “啊……这般好事,小僧可从未敢想过。” 虚竹听孟修远这么说,不好意思地摸头傻笑一阵,才又开口道: “若我真有孟公子这般武艺,自是要制服那恶人的。 然后……然后我便以佛法度化他,让他改邪归正。 待他信心革面,便让他多做善事,为以往所犯恶行赎罪。” 显然,这种天马行空的事情虚竹从未想过,所以回答起来磕磕绊绊,口中说的都是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诚恳之言。 孟修远闻声,不禁摇了摇头,朝虚竹道: “大奸大恶之徒,哪里是那么容易度化的。 若他只是假意骗你,让你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可只待你一不察之时,便又去害人,这该怎么办? 如此情况下,他后来所犯的罪孽,不也有你一份纵容在其中么?” “这……”虚竹被孟修远问得又是一愣,心中颇为为难。他抬头望了一眼孟修远,犹豫道: “那依公子所想,这般罪人,是都该杀了么? 可是以杀止杀,多造冤孽,终究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虚竹突地心中一股热流涌动,不禁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我想到了。 遇到这般大奸大恶之人,唯有以大智慧、大毅力,才能将其度化。 只要有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之志,想来时日一久,无论是怎样的恶人也都是能受佛法影响的……” 孟修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便再没有同虚竹答话。 这位小师父境界虽高,他却是着实学不来。 …… 往后数日,孟修远和虚竹便是一起住在这小村之中。 一开始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缘故,只是虚竹刚刚被扫地出寺,一时间不知该于何处安身立命,孟修远暂且收留了他而已。 可后来,事情却是陡生变化。 这一日,虚竹向孟修远辞行,说是在孟修远这里叨扰许久,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孟修远闻言,也没有挽留,只是将那本《神足经》拿了出来,浸湿水分之后交由虚竹观看,想让他也学一学这其中功夫。 毕竟这小和尚心思单纯、为人善良,一人闯荡江湖许是会遇到许多麻烦。若再没有一身好武艺,那便太危险了。 这天底下好人本就不多,孟修远不想眼见这仅剩的几个还遭了劫难。 孟修远骗虚竹,说这只是一门强身健体的普通导引术,是因为看他身子有些虚弱才叫他学得,所以他也就没有拒绝。 不想,这虚竹在简单学了几式《神足经》之中的古怪动作之后,却是很快就不自觉地被这书上的经文所吸引: “‘一切都无生,亦无因缘灭。于彼生灭中,而起因缘想’…… 孟公子,你这是什么佛经,我怎么从未见过? 还有,你这图画,和书上经文好似没什么联系吧?” 孟修远闻言大感意外,朝虚竹问道: “虚竹小师父,你竟看得懂这书上梵文?” 他知道,虚竹刚才这念的,应该就是那梵文版易筋经的内容。 虚竹听孟修远言语之中有惊叹、夸奖之意,不由有些害羞,摸着脑袋点了点头: “我在寺中之时,见藏经阁中有些古旧经书都是梵文写就,并没有汉文翻译,所以便和达摩堂的讲经师叔求教其中内容。 只不过我资质鲁钝,总是学得很慢,惹得师叔有些不耐烦。 后来,他索性便叫我自己学了怎么读梵文……” 孟修远闻言愈发惊讶,只道这虚竹虽看着有些呆,原来是心中暗藏智慧。 面对送上门来的翻译,孟修远自没有放过的道理。他当即便请虚竹将这梵文版的《易筋经》从头至尾翻译一遍。 虚竹虽然谦虚,说了些“小僧愚钝,恐怕会翻译有失真意”之类的推辞话,可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于是,两人便就在这小村之中又多住了些时日,一同研究这《易筋经》之中的内容。 也就是从这时起,孟修远才渐渐发现,自己之前终究是小瞧了这本《易筋经》。 之所以用“研究”这个词,是因为要解读这《易筋经》确实不太容易。 究其缘由,还是要说到这少林《易筋经》的由来。 相传,达摩老祖临终前面壁九年,在石壁畔遗留此经。他的弟子慧可大师得经之后,苦心钻研二十年,却是一无所获。 直至后来,慧可大师长安道上遇上一位精通武功的年轻人,谈论三日三晚,才将《易筋经》中的武学秘奥,尽数领悟。 那位年轻人,便是唐朝开国大功臣,后来辅左太宗平定突厥,出将入相、爵封卫公的李靖。 此时少林寺中流传的汉文版《易筋经》,便是出自李靖之手。而孟修远和虚竹此时手上所拿的这梵文版《易筋经》,则是达摩所留的原版内容。 如此相较起来,孟修远和虚竹此时手上的这原版《易筋经》,自是更加晦涩难懂,可同样也更加精深奥妙、不失本意。 相较于当年的青年李靖,历经两世、习得过无数神功的孟修远自是在武学见识上不落下风,按理说解读真经应该不成问题。 可这《易筋经》奇就奇在,并不只是一门武学,而是佛武融合,彼此互相牵连缜密、不分你我。 这让对佛学一无所知的孟修远十分苦恼,研究进展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好在虚竹一心向佛,过往在寺中读过不少佛经。虽自我评价是“愚笨鲁钝、不堪造就”,可许是因为心思纯净,所以其实在佛学之中颇有悟性。 最终,在数日的共同研讨之后,两人都是可谓是颇有收获。 虚竹相对来说比较直接,他本是少林弟子,又天生一颗佛心,学这《易筋经》自是再合适不过。 虽一时间功力尚浅,可一身绝世武功的底子却已经打下。 相较而言,孟修远原本武学框架已定,不可能因为这《易筋经》大作改变。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收获就比虚竹要少。 功夫练到尽头,大有相通之处。经由研究这佛门最高武学典籍,孟修远发现了许多奇思妙想,与过往所学互为印证。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孟修远那久未有过变化的《健体术》,此时终于借机更新版本了。 通过“顿悟时间”的帮助,孟修远将许多《易筋经》之中涉及炼体方面的内容,都整合到了他那《健体术》之中,使其效用大增,更强了不止一筹。 虽然相较于《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武功,《易筋经》并不算是一门专注于炼体的功法。但其中炼体的法门,许是更加奥妙。 《易筋经》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练成之后身体根基之稳,当世无双。 融合到《健体术》中之后,不仅这些锻炼人体根基的效果大多得到了保留,更是似化学反应一般,将许多《健体术》本身的潜力给激发了出来。 其结果是,孟修远在尝试修炼了这新版本的《健体术》之后,脑海之中竟是突然多了一个想法: 要突破这世俗的武学极限,“锤炼肉体”许是同样算是一条康庄大道。 若是日后,逍遥派那吸收天地清灵之气的路子走的不顺,转而主修这《健体术》,对孟修远来说同样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搭配上“压缩真气”,许是用不了几年,孟修远就可以从剑仙变身莽金刚,凭着一身勇力强锤那扫地僧了。 …… 沉迷在武学之中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 转眼便是一月有余,孟修远和虚竹总算是将手上这本《易筋经》的内容全部研究完毕,短时间内再难有新的发现。 至此时,孟修远本还想再修习一段时间他那《健体术》的功夫,好好强化一番肉身。只是算了算日期,那西夏银川公主的招亲日期将近,若是再不动身,许是就来不及了。 虽说有了完善的新路子,可是那逍遥派的功夫终是花了孟修远许多心血,他也不愿就这么放弃。 终究还是要先去试一试的,到时若是实在不行,再做别的打算也不迟。 临别之际,虚竹诚恳地祝福了孟修远几句,说是希望这位孟公子往后一路顺遂、万事平安。 孟修远闻言哈哈一笑,当即同样说了一句“祝虚竹小师父早日修成正果”,而后便化作一缕清风,飘然而去。 …… 往西夏行去的一路还算平稳,没遇到什么波折。孟修远每日练功赶路,只觉得乐在其中。 直到后来接近西夏国都兴州之时,道上遇到的武林之士才突然多了起来。 但见这些少年英豪个个衣冠鲜明,连兵刃用具也都十分讲究,竟像是去赶什么大赛会一般。道上相识之人遇见了,相互取笑之余,不免打听公主容貌如何,武艺高低;若是不识,往往怒目而视,将对方当做了敌人。 显然,这西夏驸马的位置着实让人动心,想着荣华富贵唾手而得,许多人都愿来碰碰运气。 孟修远不愿参合其中,便运使轻功,拣了小道赶路。 待孟修远赶到西夏国都兴州之时,那清明选驸马的日子已经临近。这兴州虽是西夏大城,但与中原名都相比,自远远不及,四方来竞选驸马的好汉豪杰不计其数,几家大客店早住满了。 孟修远本就不是来当驸马的,所以也没想着住店,而是直往西夏皇宫行去,想要找他那好师姐李秋水谈谈。 却不想,孟修远在西夏皇宫之中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却也没有发现其身影。 到最后,他还是寻到了这位西夏皇太妃的寝宫之中,才发现了一点端倪。 在李秋水的梳妆镜前,孟修远发现了一个早已摆好的精致信封,其上大大地写着“致敬爱师弟孟修远”几个字。 拆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块客栈的房牌,和一张以孟修远名义写成的提亲文书。 显然,这位好师姐的意思很明确,是一定要逼得孟修远去参加那选驸马之事。 孟修远不知她到底藏的是什么心思,却也不太在乎,只待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 出了皇宫,孟修远顺着那客店房牌之上的信息找到住处,想着先休息一夜。 却不想,他刚一踏入那客店后院,便是见到了慕容复与他那四大家臣。 这位慕容公子此时许是重伤未愈,脸色本就十分苍白,突然见了孟修远出现,不由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孟公子……你也是来求亲,要做西夏驸马么?” 慕容复面对眼前这杀父仇人,却仍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恨意,反倒是对孟修远要不要做这个西夏驸马更加关心。 也不知他这是出于城府,还是真的一心只想着“兴复大燕”,将杀父之仇都抛在了脑后。 孟修远见状,也无心与他多言,转身便欲上楼休息。可就在这时,院外又走进来几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那多日不见的王语嫣,身后还跟着梅兰竹菊四姐妹。 王语嫣一走进院子,先是朝慕容复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二人目光对视片刻,慕容复一时间有些难堪,眉头紧皱,轻道了一声: “表妹……” 不想,王语嫣竟是没有应声,反倒是径自收回目光,又转头望向一旁的孟修远,漠然从慕容复面前走过。 下一刻,王语嫣来到孟修远面前,朝他恭敬行了一礼,开口温声道: “孟公子,别来无恙。 姥姥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19 鸠摩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再见王语嫣,孟修远眉头微皱,不由有些发愣。蒯 这倒不是说孟修远对她有什么旁的想法,只是这姑娘短短时日不见,竟是有了翻天覆地之变化。 他望着这依旧似山茶朝露般清丽的女孩身上打量了许久,终是心中一动,明白了其中缘由: “王姑娘,咱们几月不见,你可是大有变化。 若我猜的不错,是无崖子师兄找上了缥缈峰吧?” 王语嫣闻言,没有听出孟修远话中含义,只是听他提到外祖父无崖子之事,不由眼神一暗,默然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孟修远自知无崖子此刻应该已经不在人世,思及无崖子临终之前与自己的那番交谈,他不由心中十分愧疚。 深吸一口气,孟修远终是朝王语嫣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节哀”。蒯 一旁慕容复见表妹不理自己,反倒是去和那孟修远说话,忍不住稍稍有些皱眉,心中五味杂陈。 可片刻之后,细细盘算其中得失,他却是转而又高兴了起来。毕竟若这两人真有几分情意的话,那表妹必定会阻拦这位孟公子去做西夏驸马。 如此一来,他便可谓是少了一个最强、最不可战胜的对手。 思及此处,慕容复再看眼前这相处起来略显亲近的两人,陡然变了心态,只盼他两人甜甜蜜蜜、感情一夜千里,明日便在这客栈之中拜堂成亲才好。 “孟公子,表妹,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需得先行告退……” 慕容复不想碍着两人的事,当即朝孟修远和王语嫣拱手行礼,随即便带着身后的四名家将转身而去。 王语嫣闻声,下意识地朝慕容复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见他步伐匆忙,与当时从灵鹫宫中离去时一般无二,不由许多回忆涌上心头,轻叹了一声,便也就没有和慕容复搭话。蒯 反倒是她身后那梅兰竹菊四姐妹,忍不出纷纷出声: “哼,王姐姐,你这表哥怎的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还更没出息了一些?” “对的对的,病恹恹地,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他将你一人扔在灵鹫宫中,这次见面,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真真是薄情寡义、没有廉耻!” “其实也不怪他,在咱们尊主面前,他免不了是自惭形秽、心里不好受的。你看,这不就是没说几句话,就忍不住灰熘熘地跑了么。” 四个女孩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地说着,让王语嫣听得只能默默点头。 孟修远见她们说得过分,笑着拦道:蒯 “好了,你们四个。这是王姑娘和他表哥自己的事情,你们又跟操心什么……” 却不想,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却是当即惹得四个女孩又是一阵吵闹: “尊主,这么久不见,我们四姐妹可都想你的紧。来时路上,我们个个加紧脚步,为的便是早些见到您。 不过看来,尊主倒是烦了我们四个,不然怎么这一见面便要训人……” “和王姐姐说话便那么温声细语的,和我们说话便凶巴巴的,当真是区别对待。” “你们莫吵了,尊主既然来这西夏,为的便是要娶公主、做驸马的,不记得咱么四个小丫鬟,也不正常么。” “哼,我实在是有些好奇,那西夏的银川公主到底是怎样花容玉貌,惹得尊主都动了心。”蒯 四个女孩同样的性格、同样的口音,一起这样阴阳怪气地开口,只听得孟修远头都昏了,只能哈哈一笑,不去理会她们。 “王姑娘,请接我一招。” 孟修远正说笑间,突地转向王语嫣,同时右掌已经闪电般向王语嫣拍去。 他这般动作实在是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在梅兰竹菊四姐妹的惊呼之中,王语嫣来不及多想,当即全力伸出一掌,与孟修远印在一起。 随即,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场中劲风四溢,吹得孟修远和王语嫣两人皆是衣袂飘飘。 “孟公子,你……你果然好眼力,竟是已经看出来了。 我本以为,用了姥姥教的敛气之法,旁人都察觉不到呢。”蒯 王语嫣冰雪聪明,只片刻间便明白孟修远突然出手,是为了试探她的功力。 孟修远微微一笑,朝王语嫣道: “咱们体内真气同出一源,我功力又稍高你一些,自是瞧得出来。 再者说,无崖子师兄说是要去看你时,我便想着,他临终以前,许是会将一身功力传给你……” 孟修远话说到一半,便觉得有些不妥,暗道自己不该总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因而当即转言又说到: “王姑娘本就精通百家武学,于招式上造诣颇深。 此刻又多了这几十年精纯的北冥真气,两相配合,威力可想而知。蒯 你现在算来,可也是个大高手了。只待稍稍锻炼一下临敌经验,那江湖上除了寥寥几人以外,许是再没有谁的功夫比你高。” 王语嫣本来听孟修远提到无崖子有些伤心,可后面再听他这般赞赏,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忙朝孟修远道: “在孟公子面前,我这点微末功夫,算得了什么……” 两人正说着时,这客栈院中渐渐人流涌动,嘈杂了许多。 众人见状,索性便没有在这再聊了下去,而是一同吃了晚饭,回到预先定好的客房之中。 李秋水给孟修远定的这间客房很大,不仅有卧房,更是有一个宽敞的客厅。众人在这里喝茶稍坐,才将之前的话题继续。 “对了,王姑娘,想来师兄师姐也同你说过吧,这《北冥神功》传功之后,确也有隐患埋藏。蒯 你日后若无必要,最好是少与人动手,更是别自己修习武功。 否则无崖子师兄这真气之中的精气神,许是会对你的意识、性情有些干扰……” 出于好意,孟修远还是将这关键问题,又向王语嫣提醒了一边。 不想,王语嫣微微垂目,朝孟修远温声道: “孟公子,多谢你关心,不过这个隐患,我外祖父和姥姥已经解决了。” “哦?这个隐患竟有解决之法?” 孟修远闻言也不由得有些惊奇,朝王语嫣询问道。蒯 王语嫣闻言点了点头,虽眼神之中有些哀伤,可还会缓缓向孟修远解释起了当时的状况。 月余之前,无崖子和苏星河找到缥缈峰灵鹫宫中,郑重拜访了他的大师姐天山童姥。 虽然无崖子年轻时做了许多对不起童姥的事情,但是这位痴情的大师姐终是一生都还爱着无崖子。 见自己这个师弟主动上门认错,又是已经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童姥也只是一开始说了几句狠话,很快就心软了下来。 两人在屋里聊了半日,再出来时,便已经冰释前嫌。 无崖子表示,自己临终之前,想要将自己一身功力传给王语嫣这个唯一的后人,让她这个孤苦小女孩,日后莫要受了欺负。 童姥闻言,非但没有因为王语嫣和李秋水的关系而阻止,反倒是主动帮了不小的忙。蒯 她帮无崖子出谋划策,教了他《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之中的一些秘法,助他达到了那近似于自己三十年一次的“返老还童”时散功的状态。 这般散气还功的状态之下,无崖子的一身北冥真气被分解,便成了李秋水上次来是所说的那可以放心吸收而不会有什么隐患的情况。 王语嫣就是趁着这时候,以《北冥神功》将无崖子的一生功力继承到了自己身上。 “外祖父为了用这种没有隐患的方式将功力传给我,临终之前受了不少折磨。 他本就身受重伤,散气还功之后便更是难以抵抗伤痛。 整个过程,他是强咬着牙,凭借这一股意气才坚持下来的。 直至最后我功成之时,他便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力再同我讲了……”蒯 话说到这里,王语嫣想起无崖子临终之前的惨状,不由微微垂泪。 回忆这个以前从未见过、却突然对自己关爱备至的外祖父,王语嫣心中满是怀念伤感之意。 孟修远见状,也不知该怎么劝解,只得引开话题,同她说一些旁的事情。 “王姑娘,你在灵鹫宫中这几月过得如何,师姐她没有为难你吧?” 王语嫣闻言似是有些有些犹豫,想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谢过孟公子关心,我在灵鹫宫一切衣食住行,都颇受关照,似梅兰竹菊她们这般姐姐妹妹们对我也十分友善。 非要说是有一点奇怪,就是你走之后,姥姥总是会找我去她房中一起焚香念经。蒯 不知是那香我闻不习惯,还是姥姥念的经太过深奥,每次从她房中出来,我都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来。 时间一长,我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 好在,待外祖父来过以后,姥姥便没了这般雅兴,再也不叫我去她房间了。 再加我继承了外祖父一身的神功,精神自然也就旺盛了许多……” 话说到这里,孟修远其实便已经能够猜到其中缘由。 显然,这位大师姐一开始也是想要用些手段,借似“移魂大法”这般催眠术来一点点控制王语嫣。 不过,无崖子的到来,解开了她的不少心结,连带着对王语嫣也宽容温和了许多,就没有再施行下去。蒯 思及此处,孟修远既是替王语嫣高兴,也同样为童姥而高兴。 几十年的恩怨,总算有了解脱。 眼看时间已晚,孟修远也不好将几个姑娘在自己屋中多留,于是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王姑娘,我一直还没问过。 此番西夏招驸马,你和梅兰竹菊几个女孩子来凑什么热闹?” 王语嫣闻言,似是有些什么顾虑,支吾半天,却也没有开口。 她身旁的梅剑有些看不下去,当即接过话头道:蒯 “王姐姐,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咱们奉姥姥旨意办事,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说话间,她笑嘻嘻地转过头来望向孟修远,做了个鬼脸道: “尊主,你可莫怪我们。 姥姥吩咐了,要我们五个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阻止你,让你当不成这个西夏驸马。” 孟修远闻言哈哈一笑,只道童姥果然还是那个童姥,即便见到无崖子解开心结,这许多方面却也还是没有改变。 无意多做解释,孟修远索性便以天色已晚为由,将几个姑娘送了出去,让她们早些回去歇息。蒯 …… 夜半时分,客栈之中一片寂静,孟修远则是尚还在床上打坐练气。 正此时,突听得一阵脚步、呼吸声从门外传来。 “孟公子,打搅了。我家主人要事请你去一趟,还请赏光。” 房门敲响,传进来的是一个略显粗粝的声音,汉话说得不是很标准。 孟修远身形一闪来到门前,推门一看,却见门口站着的是个吐蕃打扮的黝黑武士。 见状,不用多想孟修远也知道,他口中这“主人”指的应该就算是鸠摩智。蒯 “带路吧……” 孟修远一挥衣袖,朝那吐蕃人说道。 他虽不知这位大轮明王深更半夜请自己去到底有何事,不过他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是,孟公子请……”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地默然出了客栈,在昏暗的光线中转过几道街巷,直入一间看起来十分幽静的小院之中。 那吐蕃武士将孟修远引到一扇房门之前,便悄然行礼告退,没敢丝毫停留。 孟修远艺高人胆大,见怪不怪,当即推门而入,见果然是那鸠摩智正端坐在屋中。蒯 “孟公子,你来了,太好了……” 鸠摩智状态明显不对,怀中抱着一个偌大的锦盒,头上满是汗珠,身子发颤,神情有些恍忽。 “明王,深夜找我何事?” 孟修远大致已猜到鸠摩智的状况,却也明知故问地答了一句。 “孟公子,我这里有一点薄礼,还请你收下。” 说着,鸠摩智打开手中锦盒,颤抖着递给孟修远。孟修远接过一看,却见其中厚厚几摞,都是手抄的书册。 见那些册子封皮上的名字,着实十分扎眼:蒯 《拈花指》《无相劫指》《燃木刀法》《韦陀掌》《大摔碑手》,如此等等,尽是少林七十二绝技。 更有甚者,最上面显眼处,还摆着《火焰刀》和《佛度三迦叶》两门鸠摩智的看家绝学。 孟修远见状也不由有些吃惊,只道是这鸠摩智真是舍得。 未待他出言,鸠摩智便略有些迫不及待地又说道: “孟公子,小僧……小僧自与公子少林寺一别之后,内息出现了一些问题。 只得请你这般绝世高手出手,替我运气疏通一二……” 鸠摩智心高气傲,本来万万是说不出这般话的,不过此时他显然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便不愿,也只能强低着姿态朝孟修远说道:蒯 “孟公子若能助我一臂之力,那小僧一定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无论吐蕃国还是密宗,往后都会将阁下视为恩人,竭力报答。” 孟修远闻言鼻子出气、轻嗤一声,也不答话,当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孟公子,你仁心侠义,真的……咳咳……真的便要见死不救么?!” 鸠摩智一激动,体内紊乱真气已经有些控制不住,险些一口血咳了出来。 孟修远闻言,转过头来朝他漠然说道: “本来救不救你,我都在两可之间。蒯 偏得是你提起‘密宗’这两个字,让我想起许多腌臜事,没了兴致……” 鸠摩智眼见这最后的救命稻草要走,不由赶忙大声问道: “还请公子见教,我密宗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公子如此生厌?” “你真要问?” 孟修远望着这位高权重的大轮明王,心中突然有了些打算,于是故意又道。 “是,请公子示下”鸠摩智只觉痛苦难熬,赶忙诚然说道。 “嗯,那就要从高原上,一个叫格桑的小姑娘说起了……”蒯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0 入魔,成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虽然相隔两世二十多年,可那小格桑一家的事情,孟修远至今记忆犹新。 眼看这位大轮明王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一副难以坚持的模样,孟修远却依旧是从头开始,一点点将故事仔细讲给他听。 “我和格桑一家初见时,他们过得十分困苦。 她父亲扎西、母亲央金,都是农奴。生了一儿一女,每日食不果腹。 可即便这样,他们一家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对你们这些密宗的大师们很敬重。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一家是得到了你们的庇护,才能安稳地生活下去……” 鸠摩智听孟修远语气,便觉得事情要遭。 身为吐蕃国的国师,他虽大多时间是在大轮寺中静修佛法武功,可对于那些普通农奴们的生活,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再考虑到孟修远那嫉恶如仇的性格,鸠摩智自然猜到,应该是这格桑一家受了欺负,惹得孟修远想要打抱不平。 “孟公子,你所说之事,我已然了解。 你只需将这位格桑姑娘一家的简单信息说清,待小僧我回吐蕃之后,一定派人替他们伸张正义、消除苦难。 小僧忝为吐蕃国师,说话还是稍有些分量的。 有我一言,管叫他们一家再无忧患,此生此世安居乐业……” 鸠摩智心中焦急,说话语速也比以往快了许多,只希望孟修远快些出手帮忙。 可孟修远闻言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澹然说道: “明王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鸠摩智见状,虽于心中大骂孟修远,可面上却不敢有什么表示,只能勉强一笑,道了一声“小僧失礼了,孟公子请讲”,而后便继续竭力忍耐。 孟修远微微一笑,接着道: “我见这小格桑时,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白皙漂亮,与寻常高原上的女孩大不相同。 可惜偏有一个毛病,天生是个哑巴。 他父母见我武功不错,便觉得我会治病,求我留下救救他们女儿。 那户人家很善良,姑娘又可怜,我觉得不好推辞,只能答应下来。 哪知道,这一待便是几个月……” 孟修远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讲着,神色平澹。可鸠摩智听在耳中,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他敏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毕竟孟修远本不是这么多言之人,啰里啰嗦地讲了这么多,显然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孟修远很快便话锋一转,声音也冷了几分: “直至有一日,我练功回来,却见她家中一片狼藉。 不仅家中男女主人被打得遍体鳞伤,那格桑小姑娘也不见了踪影。 我问他们格桑被掳去了哪里,他们一个字也不敢说。 只是听到远处的喇嘛庙里传来一阵阵鼓声之后,他们哭得愈发伤心……” 孟修远说到这里,鸠摩智当即心中惊雷炸响,身子勐地一颤。 他身为密宗大法师,对这些事情自是了解。虽因他一心沉浸于佛学武功,自己所掌管的那大雪山大轮寺中未涉及这些,可一听孟修远所言,自是能猜得出其中缘由。 “孟公子,这……” 鸠摩智一抬头,便见孟修远双眼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般事情,别说眼前这位孟公子,便是他自己,想到也不由暗暗皱眉,实在是难以出言为之辩解。 “好了,明王,咱们言尽于此。 告辞了……” 孟修远毫不犹豫,转身便欲离开。 “等一下! ” 鸠摩智眼见孟修远要走,当即从卧榻上飞身跃起,似一只大鸟般落在门口挡住孟修远的去路,右手捂着胸口,面色痛苦、双目通红地怒视着孟修远。 “孟公子,你所言这些,与小僧全无关系。 你怎可因为旁人做的错事,便怪在我的头上,因此见死不救?!” 生死存亡之际,鸠摩智已经顾不上什么高手风度,他清楚,只要孟修远走出这个大门,那他许是都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孟修远闻言,并不怪鸠摩智无礼,只是微微一笑,朝他问道: “明王,这故事我一讲,你便明白其中缘由。 显然密宗之中的这些龌龊事情,你向来都是了解的。 既然如此,那你可是为之做过些什么? 你又为何见死不救?” 鸠摩智听得孟修远此言,神情一怔,当即哑口无言,再说不出一句话。 孟修远见他如此,也不多言,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推门便欲离开。 却不想,突听得“砰砰砰”的连声巨响,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鸠摩智转瞬间状若疯狂,胡乱拳打脚踢,劲力击得屋中砖土木屑四溅,一片狼藉。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 反正我今日也活不成了,孟修远,我不怕你了!” 呼啸间,鸠摩智向孟修远出手打来,不过他拳脚之间显然是没有什么章法,只是乱踢乱打,一会儿力大无穷,一会儿拳脚上有没有丝毫力气。 孟修远一眼便瞧出,这位大轮明王此刻已经是走火入魔、神智昏乱,失了常态。所以也不愿与他计较,只伸手一拨一推,使了个太极的柔劲将鸠摩智推了回去,使其摔倒在了一片残砖碎木之中。 鸠摩智此时神志已乱,原本竭力控制的内息自然也少了约束,霎时间如潮水般涌动,在各处经脉穴道中冲突盘旋,难以控制。 他正想爬起身来再与孟修远拼命,却突然浑身剧痛,内息不住膨胀,似乎脑袋、胸膛、肚皮都在向外胀大,立时便要将全身炸得粉碎一般。 一时间,如潮水般的剧痛一波波袭来,使得这位往日威风无限的大轮明王只能倒在地上伸手乱抓,痛苦呻吟。 屋中这么大动静,自是引来了关注,很快几个雄壮的吐蕃武士便冲了进来: “明王,你怎么了?!” 这些武士也知道鸠摩智最近状态不对,今夜请来孟修远本就是为了疗伤,所以见鸠摩智这般惨状,却也没有怀疑是孟修远出手为难,只是赶忙一齐上前,想要将鸠摩智扶起。 不想,他们的几只手刚一搭上,便听鸠摩智突然“啊!”的一声痛呼,拳掌乱挥,将这几人统统逼开。 “不要,不要剥我的皮!” 鸠摩智此时体内真气暴乱走窜,本就于皮肤腠理之间横行,几个吐蕃武士上手一碰、真气激发,便感觉真似剥了皮一般的疼痛。 他走火入魔已深,加之执念于孟修远刚才所说的那个故事,眼见几个黑乎乎的人影向自己走来,心中重重幻象丛生,于是霎时间,只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被绑在木架上待宰的人。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鸠摩智凄声悲呼,面上满是惊恐。 这几个吐蕃武士向来对鸠摩智敬若神明,见此一幕,不由一个个皆慌了神,只得先远远退开,却是一时间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旁孟修远也是连连摇头,只道是这往来最在乎面子排场的大轮明王,竟也会有这么一日,实在是让人唏嘘。 考虑其中缘由,孟修远觉得鸠摩智此时走火入魔如此严重,许是也少不了他在少林寺时一掌将其重伤的原因。 因而,孟修远也不愿见他这么一副凄惨模样,当即一步上前,伸手点住了其穴道。 “你……” 鸠摩智只来得及吐了一个字,便被孟修远一把握住手臂上的“曲池穴”,体内奔腾鼓荡的内力蓦然间一泻千里。 这大轮明王本来内功根基扎得极稳,真气凝聚,可惜相较孟修远终究还是弱了许多。他被《北冥神功》一吸,全然没有抵抗之力,没待片刻,几十年的功力就荡然一空,随即昏了过去。 …… 许久之后,待鸠摩智再醒来时,只见屋外已经已经隐隐有晨光亮起,而孟修远就盘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闭目运功。 经由昨夜一场折腾,这屋中桌椅床榻、门窗地砖皆已损毁,渐渐想起了之前发生之事。 半晌,他又试着暗一运气,确知数十年的艰辛修为已废于一旦,心中情绪一时间复杂难言。 他原是个大智大慧之人,得高明上师传授,佛学修为亦十分睿深,只因练了武功,好胜之心日盛,向佛之心日澹,乃有今日之祸。 至此时,一生所求已经化为泡影、再难有抵达武学巅峰的机会,鸠摩智本以为自己会悲伤怨怒,以至于似昨夜那般冲动发狂。 只是破门之外一阵冷冽晨风进屋来,鸠摩智身卧于尘土之中,心中却只觉得一片宁静。 此刻,鸠摩智一身功夫尽除,那颗蒙尘几十年的佛心,反倒是又明亮了起来。 再看眼前这多次与自己为敌、吸去了自己一生功力的孟修远,鸠摩智心中确无敌意,只余下许多感慨,最终诚然开口说道: “孟公子,多谢你相救。 过去诸多得罪,谨此谢过。” 说话间,鸠摩智站起身来,朝孟修远合什躬身。 “我废了明王一身功夫,明王不恨我?” 孟修远睁开眼睛,朝鸠摩智澹然问道。 鸠摩智摇了摇头,出声慨叹: “我虽在佛门,争强好胜之心却较常人犹盛,今日之果,实已种因于三十年前。 贪、嗔、痴三毒,无一得免,却又自居为高僧,贡高自慢……实在惭愧。 若非孟公子解脱我出了苦海,我许是命终之后要身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鸠摩智言辞间满是悔恨,神情真挚,不似作假。 孟修远见状十分欣慰,走到近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明王既已醒悟,那你存在我这的东西,我便还给你吧。 幸好你醒来较快,时间一长,我恐怕也是存不住了……” 说话间,鸠摩智只觉得一股汹涌真气从孟修远手上传来,直入他膻中穴贮存起来。真气总量相交他原来稍有些减少,真气的性质也十分陌生。 “唉,孟公子,你何必如此。 我今日武功尽失,焉知不是释尊点化,叫我改邪归正,得以清净解脱。 这般祸根,我留之又有何用……” 感受着体内再次充盈起来的真气,鸠摩智非但没有高兴,相反还有些抗拒,当即便欲尝试自废功力。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伸手拦住鸠摩智,开口劝道: “明王,你无需担心。 这些真气经我一手,已与你原本大为不同。 你不懂《北冥神功》,这些真气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你便是想要再去修练精进,却也没有办法,自是不会牵扯你的精力再去好勇斗狠。 再者说,既然明王已经改过自新、一心向善,那自身力量大些,不也更好去解救这世间苦难么? 只盼明王莫忘今日之意,将这些真气都用在正处便好。” 鸠摩智闻言,不由想起孟修远之前所提那小格桑的事情,当即心中恍然,认真点了点头,朝孟修远答道: “孟公子所言有理。 金刚伏魔,总是需要些勇力在身。 我回吐蕃以后,一定竭我一生,去涤瑕荡垢、黜邪崇正。” “明王慈悲。”孟修远起身,第一次朝鸠摩智诚心行了一礼。 至此情形,细节之事反倒无需多言,鸠摩智本就是聪明绝顶之辈,大彻大悟以后,自是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孟修远便起身准备告辞。 不过,这时鸠摩智稍拦住孟修远一步,转身在这残砖碎木之中一阵翻找,终是将那装着诸多武学秘籍的宝箱翻出,送到了孟修远手上。 “如公子你之前所说,只要用心端正,那武功自然是越高越好。 这些佛门武功你虽未必用得上,可也用作参考。” 孟修远见状点了点头,自是当即笑纳 …… 待孟修远回到客栈之时,天色已经全然亮起。 他推开自己房门,本想着稍稍歇息一会儿,却见王语嫣和梅兰竹菊已经坐在客厅之中,面色略有些不对。 “孟公子,你这一大清早,到何处去了?” 王语嫣见孟修远推门而入,当即柔声问道。 “我昨夜有事,出去了一趟。不知王姑娘找我有何事?”孟修远有些奇怪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关于此次西夏招选驸马之事,我们探听到了一些关键情况,便想也告诉公子一声……” 王语嫣话说到一半,旁边梅兰竹菊便忍不住纷纷打断道: “王姐姐,莫同他讲了。 咱们这位尊主大人这时候才从外面回来,想来是消息比咱们灵通呢。” “对的对的,我摸他被窝冰凉,当是上半夜就出去了。 这一整夜的时间,还不知去哪了呢……” “深更半夜,还能去哪,肯定是幽会佳人去了呗。 咱们昨日说了,接姥姥的命令,一定不让尊主当这西夏驸马,他听到之后一定是急了。” “尊主,看您这疲惫模样,许是一夜没睡吧 啧,你同我讲讲,那银川公主到底是怎么妩媚动人,惹得您这样的人物都流连忘返? 我才不信,她能有王姐姐好看……” “那银川公主虽未必有王姐姐好看,可却是皇家贵女。 你瞧瞧,这第一次幽会,便给了尊主这么多定情信物,需得要拿个大箱子才能装得下。” 四个女孩两年中早已与孟修远混熟,本暗自打定主意,要一直在孟修远身边这么伺候着。 哪知孟修远从灵鹫宫走时,却不愿带她们,心中不由颇为失望。 时隔数月再见,她们可谓是“怀恨在心”,虽知孟修远深夜出去定是有事,却也忍不住借这个机会阴阳怪气地说他两句。 四个女孩这般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阵,听得王语嫣面上嫣红,也听得孟修远微微摇头。 他笑着用气劲分别轻戳了一下四个女孩的脑门,随即开口道: “我这一夜,可不是去会什么公主。 我这是去会鸠摩智那个老和尚去了……” 说至此处,孟修远稍稍一顿,自觉言语有误,当即又摇头认真道: “我不该这么说,这称呼不太尊重。 从今日起,应该称作是鸠摩智大师才对。”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1 王语嫣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言既出,梅兰竹菊却还是没有消停下来,反倒一个个都很好奇,忙问着到底是什么回事。 无奈,孟修远只得从头说起,好似讲故事一样,大致和几个姑娘说了那位大轮明王的事情。 梅兰竹菊不认识鸠摩智,所以对孟修远所言并不太在意,只当是这位尊主大人又做了一件大好事。 相反,她们反倒对那小格桑的故事更加在意,围绕着孟修远,一个个抢着道: “尊主,你说那高原小女孩的事情,是真的么?” “这么残忍之事,尊主还能编出来不成? 我只担心,那女孩最后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已经遭了毒手……” “放心吧,尊主亲自出手,自是无虞。 尊主,我说得对不对?” 孟修远微微一笑,当即点头示意,四个女孩见他如此,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放下。 这边几人吵闹之时,王语嫣却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颇为感慨,只道世间无常,鸠摩智那么一个凶狠狠的大恶人,竟是一夕之间便能大彻大悟,变作一个高僧。 她沉吟许久,而后似是想通了什么,声音细缓地自顾自说道: “原来这世间许多事情,看似不可改变,却也只是在乎于自己一念之间而已……” 见王语嫣颇有心事的样子,一旁梅兰竹菊猜想是她死了母亲、外祖父,孤苦伶仃,所以心中感伤,不由纷纷开口劝道: “王姐姐,逝者已矣,勿要过多思虑。 你既然已经入了灵鹫宫,姥姥现在又是诚心接纳了你,我们便是你的家人……” 王语嫣闻声,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说的并不是这些,可待梅兰竹菊再问她所为何事,她却也不愿言语。 四个女孩见状无奈,只得默默拉着王语嫣的手以示安慰。 一时间屋中气氛有些沉默,谁也不说话。 如此情况下,几个女孩便也就没再在孟修远房中多待,很快便各回屋中,为今日那选驸马之事早做准备。 …… 待众人于西夏皇宫门口再相遇时,五个姑娘各自都已经换上了书生衣巾,扮做了男人。 灵鹫宫的乔装本事也是颇为出色,五人面上稍作改动,便真似俊俏少年模样,若非熟人,并不容易看出她们身份。 “尊主,你莫怪我们。 为了完成姥姥的命令,我们只能和你抢这个公主了。 你看我们几个扮相如何,是否有你英俊?” 梅剑朝孟修远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 孟修远微微一笑,并不与她搭话,只径自向前,向那皇宫门口的西夏国礼部官员递上李秋水替他准备好的名帖,先一步进了宫去。 几个女孩见状,也只得赶紧跟上,以他随从的身份一同入内。 西夏皇宫不大,孟修远等人随着那官员身后一路穿行,很快便到了地方。他本以为这西夏皇帝招亲,至少会先设宴款待一下众人如何,却不想,竟是一入宫便被被带到一片广场之前。 只见这广场之上,来选驸马的少年已到了一百余人,散离各处,个个摩拳擦掌、伸腰踢腿,似是都在为动手做准备。 “尊主,这便是我们打探的消息。 这西夏国公主招亲,竟是要比武。 哼,李秋水那女人真是狡猾,知道尊主你武功天下无敌,便取了这么个方法。 她干嘛不直接点名,说是一定要叫“孟修远”这个名字的人才能得中驸马好了。” 竹剑附在孟修远耳旁,略有些不忿地说道。 孟修远正待答话,却听身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孟兄,王……王姑娘,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寻声望去,正是段誉正急踏凌波微步赶来。 “段兄弟”“段公子。” 孟修远和王语嫣见段誉出现,各自出言打招呼,而这位大理世子则是风范一如既往,只和孟修远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开始粘在了王语嫣身边嘘寒问暖,再不理孟修远。 “王姑娘,你这些日子以来,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那天山童姥有没有为难你?”“灵鹫宫中无不无聊?”“那宫中女孩子们有没有排挤你?” 段誉心中思念之情太甚,嘴上似连珠炮般问出一串串问题。 好在王语嫣为人温雅,虽被段誉问得有些头昏,可却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一旁梅兰竹菊见状不由偷笑,互相换了个眼神,便想着上前逗逗这呆子。不想正此时,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正是慕容复带着他那四位家臣。 “孟公子,你果然来了。 看着这驸马之位果然动人心,便是连你这般高人也有想法……” 慕容复面色难看,朝孟修远拱手一礼,随后勉强地说道。 和段誉恰好相反,这慕容复此时眼中只有孟修远一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孟修远,直似是段誉和王语嫣都不存在一般。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西夏皇帝摆出这版阵势,显然是要让到场众人比试武艺。 以此而论,慕容复只道是自己此刻即便立马生出三头六臂,却也不是眼前这孟修远的对手。 孟修远见他如此,也不愿多做解释,只是招呼道了一声“慕容公子”,便也不再理他,留得这慕容复一人站在那里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于此时,场中人物差不多已经到齐,只听得兵甲锵锵,走出一群手执长戟的金甲卫士,其后缀着一个将军打扮的大汉,手中拿着一个卷轴,站定在众人面前朗声诵道: “法天应道、广圣神武、大夏皇帝敕曰: 诸位应召远来,朕甚嘉许,还望勉力施展勇武,其中优胜者,即便不中驸马,亦可量才录用,授予官爵,钦哉!” 随即,这将军恭敬收起卷轴,再开口时,不似刚才那么郑重,而是用平常语气解释道: “诸位,本来以皇太妃的旨意,今日是要以武功决出驸马之位的。 不过公主娘娘念及各位不远万里而来,着实不易,便不设那么严格的限制。 待会儿比武,诸位不仅可以自己上场,也可请随行高手代劳。 每人只待胜出十场,便算得胜……” 西夏将军正解释着规则至此,一旁慕容复的表情当即轻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许多,他暗自又偷瞄了孟修远一眼,只道是今日这驸马之争,仍是有悬念。 而在场众人,对这比武之事也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规则之下,你无论是有武力还是有势力都能胜出,以此标准来选驸马,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如此,在西夏一种将军侍卫、一品堂高手的组织之中,在场众人很快便开始了分批比武。一时间场中听得哼哈之声不断,十分热闹。 具体的挑战规则孟修远没有听全,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只是在西夏武官的指引之下站到一处空地中央,被一个个陌生少年挑战,每次挥一挥衣袖,便已胜出。 直至孟修远九连胜之时,王语嫣突地找到了他,闻声开口道: “孟公子,可否让我替你比一场?” 孟修远闻言十分意外,不过听着好像每人都有输一次的机会,他便也就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想要看看这姑娘到底意欲何为。 两人向一旁西夏武官报备之后,王语嫣替孟修远站入空地之中,下一刻,只见竟是慕容复被引领而来,作为最后一个对手。 “表妹?!” 慕容复同样已经九连胜,本来他正往这边走时,知道自己这一局是要面对么孟修远,只当是已经落败,在考虑下一局的对手了。却不想走到近前一看,竟是王语嫣替孟修远出战,不由心中大喜。 王语嫣望着他这幅高兴的表情,心中一颤,自是明白其心意。 再回忆自己为了慕容复而留在灵鹫宫中的数月时间,她沉默半晌,终是出声问道: “表哥,你便真的这么想做这西夏驸马么?” 慕容复不知王语嫣用意,先是稍愣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朝王语嫣道: “自然是如此。 你应该知道的,我既要兴复大燕,这西夏驸马之位,对我来说可谓是万分重要。 表妹,你今日助我,对我的好,我一定记得。 待我将来……” 慕容复话尚未说完,却见王语嫣摇了摇头,当即轻声打断道: “表哥,莫要说了。 你要做这驸马,胜过我便是……” 话音刚落,王语嫣便挥掌攻向慕容复,身形似穿花蝴蝶,飘然灵动。慕容复没想过王语嫣竟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在身,一时间十分惊讶,不由失了先机,只得勉强抵挡。 孟修远和梅兰竹菊站在一旁观看着这二人的比试,四个女孩心中都颇为感慨,不由又是轻声聊了起来: “看来王姐姐,心中还是放不下她表哥……” “嗯,早上王姐姐心情不好,应该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事。” “原来之前王姐姐见到这慕容复不闻不问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唉,你们说这慕容复又有哪点好,值得王姐姐这么喜欢……” 孟修远闻言之后,却是不太赞同四个女孩的看法,因为他在王语嫣的招式之中,看出了一股决然之意,与以往她的性格十分不同。 正此时,场中争斗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王语嫣招式越出越快,每一招又都是全然来自不同的武功套路,直击慕容复的要害之处,使得慕容复防不胜防,近乎马上就要落败。 “你?!”慕容复羞恐交加地大喝一声,即是对自己要输在王语嫣手上感到大失脸面,又是担心这场落败之后,又碰上什么隐藏的高手,以至于失去竞争驸马的资格。 王语嫣却好似充耳不闻,当即一掌直取慕容复胸前,便欲以此一招封住他的穴道。 电光火石之间,慕容复眼中突地精光一闪,反而大喜。因为他看出,王语嫣这一招虽然威力极强,却是因为太过心急、缺少实战经验,而有一个十分隐秘的破绽。 “表妹,对不住了!” 慕容复手臂似蛇般缠上,竟是不惜重击向王语嫣的咽喉之处。 他知道,自己这一招只要落实,那王语嫣难免重伤落下病根。可这瞬息之间,他却也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相较那西夏驸马之位而言,王语嫣实在是在他心中占不了太多位置。 “果然如此……” 就在王语嫣即将中招之时,她突地双臂一颤,将慕容复的招式震开,随即退后两步,漠然说道。 显然,王语嫣早做好了破招的准备,刚才那个“破绽”,也是她故意露给慕容复以作试探的。 “我……”慕容复见自己杀招不中,既惊且慌,一时间张口难言。 王语嫣却是突地微微一笑,脸上表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表哥,祝你真能做成西夏驸马,以后复兴大燕。” 言罢,她再不看慕容复一眼,转身便步伐轻快地离开。 …… 半晌过后,场中比试渐渐停了下来,众人中挑选出十来个优胜者,孟修远、慕容复、段誉、还有一个吐蕃王子都在其中。 败者一个个面色愁苦,但却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得纷纷在引导下先去用餐休息。 一个西夏将军走到余下这十几人面前,客气说道: “公主殿下有谕,请各位佳客移步内书房……” 孟修远闻言也点了点头,他所等之事,终于来了。 实际上,孟修远之所以今日愿意来参加这驸马选拔,不过是想要借机往见李秋水一面而已。 这西夏皇宫,他早已搜过数遍,却没有发现那位三师姐的踪迹。 以李秋水的脾气来说,这种时候,是不可能躲出皇宫的,很大可能便是和那银川公主正在一起。 这所谓“内书房”,其实算是这西夏皇宫之中最隐秘的地方。本来是李秋水年轻时的旧居,这些年她年纪大了,才让给了孙女李清露。 孟修远这般劳神参与了选拔,以正规途径去见她,也算是给足了这三师姐面子。 他既想得那神功,又不愿出手强夺,稍费些功夫,也是应该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2 心中所求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所谓“内书房”,位置实在是隐蔽,期间走得十分曲折。 在西夏将军的引路下,一行人先是穿越了御花园,进入银川公主平日所居住的“青凤阁”。 其后,转而由一位银川公主的贴身侍女出面,请孟修远等人用了些茶点、稍作休息,才再次动身上路。 走入“青凤阁”的内堂,只见墙上开着一条向远处延伸的幽长甬道,其中火烛通明,一眼望不见尽头。 那宫女带着众人走入甬道之中,每行数十丈远,便有一厚实石门阻拦,需得以特殊机关手法开启,一连行过三道石门,众人才算是从这甬道之中走出。 还不算完,刚出甬道,忽听得水声淙淙,却见面前竟是出现一条幽黑不见底的深涧。 “孟兄,咱们此刻,是不是已经出了西夏皇宫啊? 还是说,这是在西夏皇宫的地底?” 段誉在那甬道之中婉转曲折地走了两百丈的距离,早已经转得没了方向感。再见这一片黝黑之中出现这样一条深涧,只觉得委实匪夷所思,不由得朝他身旁的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没有作答。其实他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自己此刻究竟身处何处。 他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一路之所有如此难走,肯定是那李秋水故意设计。 毕竟这些逍遥派的门人旁的不说,在建筑学上可谓都是颇有成就。无论是天山灵鹫宫、大理无量玉洞,还是这西夏皇宫之下的悠长甬道,都同出一辙。 即是设计精巧引人赞叹,又是颇有隐蔽防敌之实际功效。 想来,之所以天山童姥武功高于李秋水,这几十年来却一直未能报仇成功,这“内书房”的设计占了不少功劳。 “要去内书房,须得经过这道幽兰涧,众位请随我来……” 那领路的宫女听众人皆窃窃私语,不由微微一笑,率先往那深涧边缘走去,随即竟是一跃而下。 “姑娘?!” 见这宫女如此行事,不少人当即惊呼出声。 不过,很快大家便发现,这宫女并没有落入这深涧之中,而是娉娉婷婷地从涧上凌空走了过去。 再凝神细看,果见有一条钢索从此岸通到彼岸,横架涧上。只是这钢索漆得黑黝黝的,黑暗中处于火光照射不到之所,所以刚才众人一时才没有发现。 在场众人皆是经由比武从那百余号人当中选出,若非武功高强,便是身边带着厉害的帮手,这走钢索之事自然不难。 许多人猜想,觉着这许也是面见公主之间的一道考验,当即便争先恐后跃到那钢索之上,各自施展轻功,以自认最为潇洒的姿势疾行而过。 孟修远对那驸马之位无意,便也不愿与他们争抢,待段誉被巴天石带着走过钢索之后,最后一个才踏了上去。 却不想,孟修远正走到一半之时,突听的“嗖”的一声锐响,他脚下钢索一头竟是突然断开,整条钢索似是被什么机关牵引着,急速缩入了对岸的草丛之中。 这个溪涧差不多十余丈宽,孟修远此时正在当中,脚下已经没有半点依凭。 事出突然,众人见此一幕,不由皆大为震惊,表情各异。 其中包括慕容复和吐蕃王子宗赞在内的大部分人,都觉得心中大喜,只道是天助我也,今日争夺驸马之位,要少了一个最大的对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刚才比武时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这位孟公子无论相貌还是武功,都可稳稳排在第一,有他在场,旁人都觉得自己机会少了几分,自是恨不得他就死摔死才好。 唯有段誉一行大理几人,见此情形之后心中焦急,真的担心孟修远的安危。不过他们毕竟离得很远,除了段誉惊呼一声“孟兄”以外,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于孟修远自己而言,这般情形,也是出于全然意料之外的,不由心中一惊。 这般绝境,即便只是放在两年以前,他除了坠落这深涧以外,必然也是别无其他结局的。 好在,此刻他有那《逍遥游》的轻功傍身,事情便有些不一样了。 “呵!” 孟修远轻喝发力,当即以双掌齐向后下伸出,两道雄浑无匹的掌力陡然击发。 借着击出这道掌力的反作用力,孟修远身子当即向前上方窜出一截,随后强提起一口真气,运使《逍遥游》的功夫,双臂伸展,竟似一只蒲公英般与空中轻灵地划过数丈之远,缓缓落在对面岸上。 “什么?!” 在场众人见状,不由皆是大惊失色,只觉得孟修远这须臾之间展露出的功夫,已不似凡俗。 其中尤以慕容复心中最为复杂,因为只有他这般踏入绝世高手之列的人才明白,人力的极限到底是在何处。 这般无需借力、凌空飞渡的功夫,他莫说去做,便是连想都不敢想。 “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我也不知这钢索怎的会突然收回……” 那引路的宫女见此一幕,十分慌乱,赶忙想要向孟修远解释道: 孟修远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反倒是一旁的段誉刚才被吓得不轻,此刻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道: “这位姐姐,你们如此行事,未免太冒失了。 刚才这番情形,也就孟兄身有绝世武功,才能够保全自己。 若是换做我们其他人,恐怕早已经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吧…… 西夏招选驸马,便是如此待客的么?” 段誉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也不由随之点头,想通了其中道理。 确实,刚才如此险境,无论是换做他们哪个遇上,最终都是十死无生,全然没有能似孟修远这般幸存的可能。 这来选个驸马,竟是有了性命之危,谁也不愿意。 因而一时之间,众人不由纷纷骚乱了起来,皆围着这小宫女七嘴八舌地质问着,想要讨要一个说法。 那宫女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虽为人机灵,却一时间担不住这么重的责问,当即愈发惊慌,赶忙朝众人解释道: “诸位,切莫误会,我西夏国绝无危害大家的意思。 这溪涧看似深不见底,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火烛较少、不见阳光而已。 下面溪水流淌,诸位即便失足掉落,也定无性命之忧,不过是狼狈一点……” 说话间,那宫女望向孟修远,朝他深深地行了一礼,诚恳说道: “这位公子,还请你原谅。 此番意外,全是晓蕾我一人失误,与公主殿下、与西夏国绝无关系。 你若要怪罪,还请只怪罪我便好……”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知道这事肯定和她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关系,自然也不愿与她为难,当即笑着说道: “晓蕾姑娘,你无需解释。 莫要因此耽搁,还请引路吧。” 宫女见状,当即舒了一口气,又是朝孟修远恭敬行了一礼之后,才带着众人继续前进。 过了深涧之后,一路地势逐渐上升,重至地面、见了阳光。又穿过了一大片竹林,来到一个山洞门之前,才算是终于到了这神秘的“内书房”。 推门而入,先是见了一个大厅,这山洞本是山峰中一个天然洞穴,再加上后来人工修饰而成。 厅壁打磨光滑,到处挂满了字画。堂侧放着一张紫檀木的大书桌,桌上放了文房四宝、碑帖古玩,更有几座书架,三四张石凳、石几,虽略显空旷,却也布置得颇为典雅。 那宫女晓蕾道:“这里便是公主殿下的内书房,请众位随意观赏书画,公主稍后便至。” 众人听说公主马上要到,皆十分激动,也不顾自己看不看得懂墙上书画,当即一个个开始装模作样的品鉴了起来。 就连段誉,都被一副仕女的舞剑图吸引了过去,因为那画中画的,正是李秋水年轻时的模样。 唯有孟修远回忆起刚才走过那深涧时的事情,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坐到一张石凳上静心养息。 那钢索机关,绝不会是偶然间自己收起,显然是此间主人动的手。孟修远只是不知其这么行事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欢迎自己,还是只想要开一个小玩笑而已。 半晌,见没有什么异动,孟修远才重新站起,走到墙边仔细观摩了起来。 不过,孟修远自然看得不是那些书法字画,他轻轻揭起图像,果见壁上刻了无数人形,有的打坐,有的腾跃,姿势千奇百怪。 这些人形大都是围在一个个圆圈之中,圈旁多半注着一些天干地支和数目字。 再一细观,却见这些图形与灵鹫宫石室壁上所刻的图形大同小异,想来是李秋水早年拓印了那些传世绝学,给又复制到了这“内书房”之中。 其中之所有不同之处,应当是李秋水这几十年来冥思苦想,所积蓄下来的感悟。 孟修远细细观之,颇有收益,毕竟这李秋水功夫虽相较无崖子、天山童姥差了一点,却也绝对算是一个绝世高手,自是有独特的武学理解。 如此,半晌之后,孟修远正沉浸在这武学领悟中时,突闻得一阵极幽雅、极清澹的香气传来,随后便听一个宫女朗声说道: “公主殿下驾到。” 众人听得公主到来,都又惊又喜,当即纷纷整理自己衣装头冠、打起精神。 不想,片刻过去,却不见银川公主现身,只听得一门之隔的内堂方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声交谈,显然是公主在那里已经停住了脚步。 那吐蕃宗赞王子见状,心中十分焦躁,不由大喊道: “我等为了银川公主,不远万里而来。 刚才在皇宫之中,又都是击败了许多对手,才有机会来这‘内书房’中。 公主怎的就不愿见我们一面?” 他此言一出,身边也有几个人附和,七嘴八舌地向那站在大厅与内室之间的宫女施压。 不想,那宫女竟是丝毫不受影响,只端正地朝众人行了一礼,随后便缓缓温声道: “公主殿下请众位来到西夏,原是要会见佳客。公主现有一个问题,敬请各位挨次回答。若是合了公主心意,自当请见。 各位倘若不愿在此多留,自可请先行退出,回到外边凝香殿用茶休息,一路有人指引,不致迷失路途。” 众人听她此言,暗道这西夏公主果然不同,当即不敢再多做言语,一点点都安静了下来。 那宫女稍待片刻,见再没人讲话,才又柔声开口道: “公主要问的题目,都已告知婢子,还请诸位倾听: 请问,诸位不远万里来到西夏,要做这西夏驸马,心中最想求的,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那宫女声音稍顿,朝着厅中每人微微注视之后,才又接着道: “还请诸位依凭本心回答,莫要虚与委蛇。 公主对此十分在意,希望能听到真诚的答桉……” 众人本来一个个争先恐后,都想说些奉承的漂亮话,来讨好公主。可听了宫女后面这番提醒,不由当即心中一凛,被那“真诚”两个字所刺到,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一个个都不知如何开口了。 毕竟,大家来此娶公主,可都是藏着小心思的,又怎么好拿到台面上来说。 半晌,才见那吐蕃宗赞王子站了出来,朝宫女道: “公主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便由我先来回答吧。 哈哈,我之所以要来求娶公主,是因为我听说公主的相貌像神仙一般,天上少有,地下无双。 英雄爱美人,我这吐蕃王子爱西夏公主,又有什么不对?” 众人听宗赞王子虽言辞有些粗糙,但表现颇为坦荡,不由得都暗暗懊悔,知道自己也该这般勇敢一些第一个站出来,才好给公主留下一个好印象。 那宫女闻言点了点头,朝宗赞行了一礼,客气道: “王子光降,敝国上下齐感荣宠。 还请王子稍作歇息,等其他人答完题目。” 宗赞哈哈一笑,只觉得自己这般表现已经十拿八稳,高兴地坐到一旁凳子上,笑看着其他人的答题。 一旁慕容复见状,只道是自己已经失了先机,若是再等下去,恐怕会愈发给公主留下一个心思深沉的影响,所以当即站了起来,朝那宫女行了一礼、客气说道: “在下姑苏燕子坞慕容复,久仰公主芳名,特来拜会。 公主的问题,在下已经想好,不知是否可以作答?” 宫女微笑说道: “原来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公子,婢子虽在深宫之中,亦闻公子大名。 公子既已经想好答桉,便请作答吧。” 慕容复点了点,略微清了清嗓子,转向那内室方向,略运真气,直朝公主说道: “慕容复今日之以想做这驸马,其实所求甚多。 我辈男儿,当建功立业。成为西夏驸马之后,自然是要容易许多。 又听闻银川公主美丽端庄、饱读诗书,我同样欲寻这位一位佳人良伴,共度终生。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想要总结成一个原因,实在是太难。 我只希望在见到公主之后,能得到这个答桉……” 宫女闻声,同样点了点头,随即请慕容复到一旁落座。 如此这般,没用多久时间,厅中这十余人便已经纷纷答过了问题。 众人受前面宗赞和慕容复影响,大多说的都是心中实话,也就有一两个稍微耍了些心眼,一下子便能听得出来。 最终,连段誉都也回答了问题,为难地说了些什么“愿求西夏与大理两国永世交好”之类的话。 于此时,厅中只剩孟修远一人尚未答题。 众人的目光,不由纷纷聚集在他身上,想听这位绝世高手孟公子会怎么回答。 可孟修远却一直是沉默不言,双目微垂,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那宫女望向了孟修远,出声提醒道: “这位公子,该你回答问题了。” “哦”孟修远本来听那些人说的无聊,便在心中推演思考墙上的那些李秋水的武学。听得宫女一声提醒,他才缓过神来,微笑开口道: “在下孟修远,此次前来,其实并非……” 不想,他此话刚一出口,便见那宫女面色一恍,出声打断道: “您就是孟修远,孟公子? 我刚才一直没听见您的名字,还以为公子今日不来了呢。 公主吩咐过,孟公子你是她的贵宾,只要出现,便无需答题。 公子请先进来吧,公主殿下有些事情,想要同你单独叙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3 神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那宫女此言一出,这厅堂之中当即一片哗然,引了众怒。 “喂,我说姑娘,这样恐怕太不公平一点吧? 不是说好了答题让公主满意,才能进去相见么,这姓孟的小子凭什么话都还未开口,便已经通过了?!” “我等为公主万里迢迢而来,经了这么多辛苦、费了这么多心思。 难道为的,便只是给这位孟公子做陪衬的么?!” “我不服气,我也要进去! 我对公主一片赤诚,只要公主见我一面,一定能看出我的真心!” 一时间,厅中众人纷纷吵嚷起来。 此时尚能坐在这“内书房”之中的,哪个不是武功高强、身世不俗的人物。 此前多番选拔刁难,毕竟是公平竞争,他们尚且还算理解。可此刻这么光明正大地给孟修远开后门,却是实在是让他们心中难以接受。 就连城府最深的慕容复,此刻脸色都十分难看,一双手紧紧地攥着石椅的扶手,手上青筋暴突。 不想,那宫女却是全然没有受到众人怒气逼迫,依旧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便开口说道: “诸位请稍安勿躁。 孟公子身份特殊,与我西夏国颇有联系。 他的事情,不仅公主殿下吩咐过,皇太妃她老人家更是亲自嘱托过。 不过请诸位放心,公主只是想要先与孟公子见一面,并非是就此便选定了驸马……” 说话间,不再理众人眼中的愤愤不平之色,那宫女当即让开一条道路,躬身邀请孟修远走入内室。 孟修远见状,自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起身便往那宫女方向走去,想着先去会会这位银川公主,看看对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他刚走出几步,却突听得身侧一声暴喝,同时有拳风传来: “哼,什么身份特殊,再特殊还能比得过我这王子么?! 我才由不得你这么自在!” 孟修远微微侧目,果然是那吐蕃宗赞王子,正一脸醋意地朝他冲来。 “殿下,请不要冲动!” 那宗赞王子身后几个吐蕃武士,昨夜里都见过孟修远的面,既知道他的厉害,又知道他有恩于鸠摩智,所以赶忙便想阻止宗赞王子。 说话间,几个吐蕃武士齐齐冲上前去,想要一起拉住宗赞,却不想,尚未待他们靠到近前,孟修远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那宗赞便径自停了下来,随即跌坐在地,浑身颤抖。 见此一幕,在场众人皆是十分意外,因为他们谁也没看清,孟修远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大家虽知孟修远武功绝世,却也不觉得,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地伤人。 几个吐蕃武士赶忙冲到近前,只见这位宗赞王子面容僵硬、额头冒汗的样子,稍稍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位王子殿下虽是受了惊吓,却也并没有受伤的模样。 “殿下,你怎么了?”几人扶起宗赞,替他整理了衣冠,才小声关切问道。 “他……他……”宗赞王子双眼茫然,指着孟修远那正在缓步离去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话。 “宗赞殿下,无需慌张,我来助你……” 一旁慕容复见此情形,知道这正是笼络人心、同仇敌忾一起应对孟修远的好时候,果断上前一步,以手掌贴住这位吐蕃王子的背心,替他运功。 不想,慕容复的真气在宗赞体内走了一圈,却不见其丝毫受伤的迹象,只是觉得他内息稍有些紊乱而已。 “殿下,那位孟公子是怎么伤你的?”慕容复眉头微皱,朝宗赞问道。 于此时宗赞仍是尚未完全回神,一双眼睛略显呆滞,磕磕巴巴地说道: “他……他瞪我!” “瞪你?” 慕容复闻言,心中万分不解。 他虽知孟修远武功天下无双,但却也绝不可能,有这般只用眼神就能伤人的功夫。 可惜宗赞一时间难以恢复神智,慕容复想要再问,却也得不到答桉,只能暗自琢磨,是不是孟修远用了什么隐秘的暗器。 …… 于此时,孟修远已经在宫女的指引下,正缓步走进了内堂。 他回身望了一眼那吐蕃国的宗赞王子,见他那副依旧神情恍忽的模样,不由心中即是意外、又是欣喜。 事实上,眼前这一幕,同样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刚才宗赞王子朝孟修远冲来之时,他转身望去,本是想伸出一指,以《一阳指》的指力封其穴道的。 不过刚心念一起,尚还未出手,孟修远便觉得两眉之间的印堂穴深处突然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刺破而出,于头脑之中萌动。随后双眼一热,这般感觉才随之渐渐消退。 下一刻,那宗赞王子便已经神情恍然地倒下,似是被他这一道眼神给吓破了胆。 此事虽然离奇,可孟修远凭借前世的见识,却也能够猜想到,这应该是自己的“神”修到了一定程度,所以才有了这番变化。 人身三宝精气神,孟修远向以《健体术》来练“精”,以《北冥神功》来练“气”,两者结合,造就了孟修远此时近乎于举世无双的武艺。 而于“神”这一方面,他过往却是少有涉及。 虽每日诵读那《上清黄庭外景经》,感觉因此愈发精神充沛,可终究是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直至今日,才算是摸到了一点门槛。 “我究竟做了什么,才发生了这般变化,是日积月累、水到渠成么?” 孟修远揉了揉有些空乏刺痛的脑袋,只觉得这事情十分重要,不由在心中不由暗道了一句,细细思索了起来。 可尚未待他想清缘由,便听得对面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 “孟公子,我知道你或许不愿做这驸马。 可我就在你面前,你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么?” 孟修远寻声望去,只见这内堂中间,四五个宫女的簇拥之中,正有一个清丽脱俗的姑娘微微颦眉注视着他。细观其面相,果然与李秋水和王语嫣有七八分相似。 “在下孟修远,见过公主殿下。” 虽从李秋水那来论,孟修远应该算是眼前这银川公主的师叔祖才对。 不过既然对方不提这事,他倒也没自矜身份,而还是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那银川公主见孟修远既没有架子,也没有用李秋水来压她,面上神色不由舒缓了几分。 她先是挥退了身边的宫女,随后同样朝孟修远轻盈地行了一礼,正色说道: “孟公子,你既不愿用逍遥派掌门的身份,我又哪好意思在你面前称什么公主。 我叫李清露,你直接称呼便是。 初次见面,其实我也要先同你说一声抱歉。 毕竟,那幽兰涧处的钢索,确是我叫人弄断的。” 孟修远闻言微笑,没想到这银川公主这么实诚,索性也坦然问道: “李姑娘如此行事,是因为我那师姐吧。 她逼着你选我做驸马,你心中不情愿是么?” 李清露嫣然一笑,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轻声道: “孟公子误会了,皇祖母并没有逼我。她只是在我面前,将你从头到脚夸了许久。 她说你面容清俊、身姿潇洒,于她一生所见男子之中,仅次于一个人而已。 还说你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厉害武功,几近超凡脱俗。便是把我西夏一品堂那些高手绑在一起,都不是你的对手。 我当时听了,心中只觉奇怪,想着世间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即便是皇祖母亲口道来,我也有些不信,想要试你一试。 却不想,今日亲眼一见,原来皇祖母所言竟是不虚……” 孟修远闻言有些意外,不想这位三师姐,竟在背后还帮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好话。 不过他确无当这西夏驸马的意思,所以只是微微一笑便将这事抛在脑后,转而朝李清露问起正事: “李姑娘过誉了……只是不知,师姐她现在何处? 我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事找她。” 李清露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反向孟修远问道: “孟公子找皇祖母,为的是那“小无相功”吧? 那招驸马的檄文我也看过,其中故意提了这功夫一句,想来针对的便是孟公子你。 公子可否同我讲讲,这功夫有何特殊。 我看你已经观摩过了皇祖母刻在墙上的那些武功,为何还对这《小无相功》这么在意?” 孟修远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点了点头,当即道: “这小无相功,实乃我逍遥派的三门神功之一。 我想向师姐求教这武功,其实是为了突破一个困扰了许久的瓶颈。 而那墙上刻着的武功,不过是师姐平日里的一些理解,自是无法与其相比……” 说道这里,孟修远突地停顿下来,脑中灵光一闪。 他发现,自己好像好像错了。 刚才他无意间突破,竟是能调动自己的精神融入目光之中,以至于有莫大的威慑力,这不就是他在观摩了那石墙上的武功之后才有的现象么? 细思其缘由,却也解释得通。 逍遥派三门神功,童姥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可以令人青春不老、返老还童,对人体三焦的研究十分深入,可谓是和和人身三宝之中的“精”大有关联。 无崖子得传的《北冥神功》不必多说,以积蓄真气为第一要义,正应了对人身三宝之中的“气”。 而这《小无相功》看似最是无用,只是学了之后能提高对真气的操控精度。可是从前两门神功推论,这功夫之中,未必不是有些涉及人体之“神”的内容。 李秋水说,她将《小无相功》传给无崖子时少传了一些,想来说的就是这部分内容。 只不过,这倒不是说李秋水就一定是藏着掖着、故意不将武功精华传给她的情郎。 更大可能是,当年他二人在无量玉洞中做恩爱夫妻时,都尚还年轻,武学认识与功力不充足,体会不到《小无相功》之中这涉及“神”那部分内容的真意,只当是无用累赘,所以没有提及。 至今又过几十年,那李秋水武功日益精进,才渐渐得了《小无相功》的真意。 她有一招《传音搜魂大法》,这功夫不仅能传音入密,更重要是在“搜魂”二字之上颇有造诣,能影响人之思想情绪。想来,这便和对精神的运用也颇有些联系。 …… 孟修远这边正思考时,突听的李清露清幽的声音又从对面传来: “孟公子,与我讲话,便就这么无趣么。 你怎么话说到一半,突然又愣神了?” 孟修远闻言抬起头去,便见那位银川公主和刚才一样,也是微微颦眉的看着他。 “抱歉,李姑娘,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孟修远脸上不自主地泛起微笑,心中的激动难掩: “你说的对,那石壁上的武功,确实同样十分有用。 师姐她一身武功融会贯通,对《小无相功》的理解,其实早也已经融入到了其他武功当中。 虽然不多,只是些旁枝末节、残碎片段,可对我来说,也已经足够。 我此行西夏想要求的东西,许是已经找到了……” 说话时,孟修远微微阖目,静心去感受印堂穴深处那萌生出的清灵跳动之感,心中已有了八九成的把握。 他自两年之前,于那不老长春谷之中得到《上清黄庭外景经》之后,每日都会固定抽出时间,以那水滴韵律念诵,借此清心凝神。 不知不觉间,他的精神已经被培育得十分旺盛,只是不得其运使法门,所以一直难以应用。 今日经由那石壁上武功略微刺激,就好似一个早就胀满的气球被人轻轻戳了一下,自然而然,其中东西便破漏了出来。 “孟公子,依你所言,是你的功夫又有突破了么? 可武功都练到你这种程度,再进一步,又能是什么样子呢?” 李清露虽是公主之尊,但却因为从小在李秋水跟前长大,所以对武功之事十分熟悉。她听了孟修远的话,不由得心中惊奇,当即柔声问到。 “我也很期待,试试便知道了…… 李姑娘,我看你这‘内书房’周边山清水秀、与世隔绝,多少也算是块宝地。 可否借一间静室,让我用一下?” 孟修远略微打量了一番周围情况,朝李清露问道。 这位银川公主闻言自无不可,点了点头,便唤来宫女替孟修远引路。 从内室再往里走,过了几道门,到这洞穴深处见一间隐秘小屋,其中陈设典雅、地上放着蒲团,显然是李秋水原来练气之处。 孟修远也不客气,让宫女帮他关了门、并叮嘱万不要打扰之后,便径自坐下,凝神运功。 幸运的是,他猜的不错,这山洞中虽清灵之气十分稀少,相较天山灵鹫宫都远远不如,却也还是稍微有一点的。 依旧是依照灵鹫宫中试验已久的那套流程,以《北冥神功》吸收灵气,以《小无相功》吸引灵气,最终行《不老长春功》的运气路线融合灵气。 只是这次,事情进行的意外顺利。 印堂穴中轻轻一跳,再控制这天地轻灵之气,便当即轻松自如了许多。 从原本好似用玩具诱导孩子,变作了用绳子牵着一样。 没费多少力气,每一道被吸引进体内的清灵之气,都在精准地按照《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路线运行一圈之后,乖乖地融入了孟修远的身体和真气之中。 见此一幕,孟修远哪怕想着运功之中不可妄动情绪,却也忍不住激动。 他这功夫,终于成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4 幻象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曾经很认真地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这“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外挂(现在是二十倍了),究竟都适用于什么范围? 他所经历的倚天、和天龙两个武侠世界,主流都是修炼内功真气,这外挂尚且有用。 往后,他穿越到了力量层次更高的世界中去,大家都不练武、改修仙了,修炼体系改变之下,这外挂是否还能保留效果? 因为没有机会实践,所以这这个问题,他至今未能得到答桉,一直有些担心。 此刻,孟修远虽仍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吸收天地清灵之气的行为,算不算能和修仙挂上边。可感受着身体之中的变化,他还是稍稍舒心了一下。 因为他能感受得到的是,这外挂在面对这天地灵气时,暂时应该仍是生效的。 静室内周围那丝丝缕缕的清灵之气,没用多久,便全被他吸收融入到了体内。而远处的灵气似是受了什么牵引,也都缓缓朝他漂移而来。 若非李秋水这“内书房”实在算不上什么洞天福地、清灵之气太过稀疏,孟修远这练功的速度,许是还能再快上许多。 急速进境之下,孟修远只觉得自己好似进入了一个从未体验过的奇妙状态之中。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每一丝灵气融入,身体便好似随之稍稍轻了几分,循环往复之下,孟修远只觉得身子便轻飘飘地凌虚欲起,只是什么地方尚差了一点,以致没法离地。 如此体验,孟修远自是愈发沉迷,一颗心沉浸到修炼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边突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孟兄弟,孟兄弟……” 这声音虚虚渺渺,孟修远听不太清楚,也不知是谁在叫他。 身处旁人的地盘,为求稳妥,孟修远自是不敢大意。当即收敛心神,只待将刚刚吸入体内的这一缕灵气运化完毕之后,便欲停止运功。 不想,他心思刚一起、尚未来得及行动之时,耳边那道呼唤却是陡然变得清晰了许多: “孟兄弟,咱们相交十余载,情同手足。 我刚寻得亲生父亲,你便一定要在我面前杀了他么?!” 这次听清了,传来的正是萧峰的声音,凄凉豪壮。 孟修远闻言一惊,暗道事情不对,那萧大哥即便来找他,又怎么可能寻到这西夏皇宫之中。 果然很快,又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传来。 “唉,小师弟,青萝即便不对,她也毕竟是我女儿。 咱们说是师兄弟,实为师徒。 看在我向你传道受业的份上,你难道便不能放她一马,容她改邪归正么?” 无崖子的苍老声音响起,满是哀叹。 孟修远听到这位已故师兄的声音,心中惊动之余,却也已经明白自己此时状况不对。 显然这些声音并非真实,全从心中而起。 孟修远修炼时向来心思清净,从未有过走火入魔,这般体验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毕竟有三十年的静修经验,倒也没有慌张,当即将体内那丝尚未运化的灵气小心排除体外,随即努力清心凝神、调息平气。 哪知,这么一番行动之下,待他想要睁开眼时,却仍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耳边继续有许多遥远的声音传来: “师父,你到哪里去了? 止若依你吩咐闯荡江湖,已做成人人敬仰的女侠了。 可我回到上山,为何再见不到你……” 周止若轻柔出声,就在孟修远耳边幽怨地说道。 “孟少侠,你还记得我么。 你说将来有空,咱们一起再闯荡江湖。 这个将来,到底在多远的将来?” 杨姑娘的清冷嗓音之下,感情一如往昔般炽烈。 “修远,别忘了与为师的约定。 在外面自己保重,记得早些来家……” …… 此般种种声音响起,孟修远不由心中一荡、思绪纷飞,好似又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儿。 一时间,他只觉得又回到了那武当山上,师父师兄齐聚,身边莺莺燕燕环绕。 许久之后,他才平复下来心情,轻出了一口气,提醒自己此时状况不对,并非是思念故人的好时机。 一片迷蒙之中,孟修远强打精神,调动真气冲击身周各处大穴,欲以肉身的疼痛来使得自己清醒过来。 不想,效果不佳,身体经脉虽然疼痛隐隐传来,可却仍无法摆脱此时这般境地,只得另寻他法。 好在,那玄而又玄的《上清黄庭外景经》,再一次帮了他。 孟修远只觉这经文有清心安神的作用,便试着在心中依照那水滴韵律默念。哪想得效果卓着,才念了一遍,耳边那些声音便渐渐消失,眼前的混沌迷蒙之中也透来一丝光亮。 一切迷惑人心的环境,都好似冰雪遇到骄阳般融化。 下一刻,孟修远恍然睁开眼睛,见自己仍坐在那静室之中。细查己身,只觉得身体轻盈、精神充沛,并无不妥之处。 “呼……” 孟修远轻出一口气,当即站起身来推门而出,不敢再继续运功。 “孟公子,您……您功夫练完了? 公主殿下一直在等您出关,可否请您随我来一趟?” 一开门,便见刚才替他引路的那个宫女正侍立在门口,恭敬地等候着。 相较刚才,这宫女望向孟修远时,眼神之中更多了几分难言的敬畏。 “嗯,麻烦了。” 孟修远点了点头,同时迈步而出。 两人从静室一路向外,经过几道门,重回那间熟悉的房间之中,便见李清露坐在石椅之上,早便对孟修远翘首以盼。 “孟公子,恭喜啊。 看来你是真的得偿所愿,练成绝世神功了……” 一见面,李清露便客气起身,朝孟修远热情道。 “李姑娘好眼力,你能从我身上看出什么不同?” 孟修远见状,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清露微笑摇了摇头,朝孟修远柔声道: “孟公子言重了,我一介凡俗,哪里瞧得出你这般神仙身上的功夫。 只是你刚才练功时,动静甚大,我又怎能察觉不到。 好在是那些来选驸马的人已经走了,否则我都不好同他们解释……” 孟修远闻言愈发被激起了兴趣,只觉得这李清露所说的“动静很大”很可能与他练功时出现的异象有关,赶忙出言问道: “李姑娘,能同我仔细说说,我练功时发生的事情么? 是我在练功中大喊大叫、高声呓语,还是说我真气外放、发出了响声?” 李清露当即又是摇了摇头,面色略有些古怪,朝孟修远说道: “没有,孟公子,你练功时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异响发出。 我说的‘动静’,指的可不是这么简单……” 说话间李清露指向房间一角的一棵盆栽花卉,朝孟修远问道: “孟公子,你可看出那花有什么不同么?” 孟修远闻言一愣,随着她手指望去仔细瞧了瞧,只见红花绿叶,却也没什么特别,半晌之后,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我瞧不出来,请李姑娘直说便是。” 李清露深深地望了孟修远一眼,随即命宫女将那盆花搬到两人身前,伸手轻抚其花瓣说道: “这是夏花,非得是到六月时才能开放。 您进屋修炼之前,其枝叶上可都是光秃秃的……” 孟修远闻言一愣,不敢相信自己修炼起来,竟有这般异象,略有些怀疑地问道: “李姑娘,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李清露郑重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认真说道: “此事不仅我见了,这厅中宫女也都见了。 而且不只这一株,‘内书房’里的花草,经由这几个时辰,此刻可都是开得旺盛呢…… 孟公子,能同我讲讲么,你这究竟练得是什么? 是使人能得道升仙的仙术么?” 如此奇迹,使得见多识广的李清露都忍不住为之心动,言语之间不自觉地少了分寸。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心知应该是他运功时吸引了周围的清灵之气汇集此处,让那些花草受了沾染,所以才生此异象。 不过事情三言两语难以解释,他便索性只是朝李清露推脱道: “哪说得上是什么仙术,不过是高深些的功夫罢了。 我也是初次习练,其中许多关窍尚未明白,刚才还差点遇了危险……” “嗯……” 李清露闻言虽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是有些不信,一双美目在孟修远身上久久滞留,怎么也移不开。 孟修远见状,知道若不想惹麻烦的话,此刻不宜再多提此事,所以故意转移话题道: “李姑娘,还未来得及问呢,你这驸马选的如何? 今日这些少年英豪之中,可有得你心意的?” 李清露闻言嫣然一笑,朝孟修远直言道: “孟公子,你愿做我西夏国的驸马么? 若你不愿,那便是没有了。” 孟修远闻言微惊,暗道这李清露不愧是李秋水的孙女,说起这般话来竟是如此自然,倒是与寻常女子不同。 不过,孟修远随即还是很快便摇了摇头,朝李清露微微拱手: “多谢公主抬爱,不过我确无此意。” 李清露好似早猜到了孟修远会这么说,倒也并不太失望,默然一笑,依旧是一双眼睛在孟修远身上望着,美目流光。 孟修远见状,也不好在这里多留,当即起身告辞: “李姑娘,还请代我向三师姐说一句感谢。 我今日武功突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她石壁上武功的启发。 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我定是会报答这份恩情。” 李清露闻声,倒也没有强行挽留孟修远,只是朝他笑着说道: “孟公子若要感谢皇祖母,自己同她说便是。 想来你一定是会遇上的。” 孟修远听她话虽说的有些奇怪,却也不好再问,当即点了点头、拱手行了一礼,便飘然而去。 …… 回程路上,孟修远很快便察觉到了自己吸收那清灵之气后,与过往不同之处。 此时他施展那《逍遥游》的轻功,只觉得好似真能冯虚御风,一步踏出,不仅速度比以往又快了许多,在竹林间身形轻盈飘过、足不沾地的样子,也更贴合了“逍遥游”这个名字本身的意境。 见此,孟修远心中自然欣喜,只是恍忽间,他不由想起了刚才修炼时最后所处那古怪的状态,喜意自然也就被冲澹。 于空中飞纵之时,孟修远细细琢磨其中缘由,没过多久,倒也有了些头绪。 两年前,少林寺藏经阁中,扫地僧曾向他介绍过超脱世俗武道极限的几个方法,其中提到逍遥派这传承自上古练气士的法子时,着重讲过“武学障”这个概念。 此时回忆起来,扫地僧当时所说的那意思,与孟修远今日所遇之状况,倒是颇有相符之处。 虽相较来说,孟修远今日这近乎于走火入魔、难以脱身的状态更严重一些,好似略有差别。 但分析其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开了二十倍外挂,功夫进境太快、第一次运功又吸收了太多的清灵之气,所以才导致这“武学障”也来得比常人更勐烈了许多。 而至于之所以这次危机之中,那《上清黄庭外景经》能够起到关键作用,孟修远觉得,也很可能不是偶然。 毕竟《上清黄庭外景经》原本就是在不老长春谷湖底,与逍遥派这《不老长春功》放在一起的。 这么说来,很大可能这两者本就是一套,非得是相互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 而那逍遥派的武功,之所以练到最后会有十分艰难的武学障,需得看破人情、心思超然才能度过,许也并非是必然,而只是少了这外景经的缘故。 …… 此般种种猜测,虽无实证,但以目前的现象而论,却也是颇为符合逻辑。 想通这些,原本因为那练功时的重重幻障而有些担心的孟修远,顿时心中轻松了许多。 如此,他提气飞跃之时速度更快了几分,没用多久便顺着原路过了青凤阁、出了西夏皇宫。 此间事了,离开之前,孟修远本想先回他所居住的那间客栈,与王语嫣、梅兰竹菊几个姑娘告别一声。 不想,还未入后院,便见得许多西夏兵将这间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侧耳倾听,又听得客栈之中激烈的打斗叫骂声传来: “师姐,别来无恙啊。 你来我这里,怎也不通知妹妹我一声,实在让人寒心啊。” “哼,贼贱人说的好听。 你设了陷阱等我,便是欢迎是么?!” “哈哈,师姐,这可怪不得我。 谁叫你那么单纯、那么好猜。 我早便想到,以你吃不得亏的性格,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以‘小无相功’拉拢小师弟,而不来掺和一下。 我发这招驸马的檄文,可本就是想要一举两得,引你过来自投罗网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5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逍遥派的女人,嘴上厉害,手上更是厉害。 正叫骂间,听得几声轰然巨响,竟是这客栈二楼的墙壁因为两人的交手而已经倒塌。 一时间残砖碎木横飞、砂砾烟尘四射,引得街上百姓惊呼出声,四散而逃。 周围西夏军队也想着上前援助他们的皇太妃,可这里毕竟环境狭窄,有些施展不开。再者两位高手交手速度太快,你来我往,众兵将也不敢随意发箭,怕伤了李秋水。 因而,在领头将军的号令之下,这些西夏兵士索性散开围在四周,既是等待李秋水脱身之后接应,又是防备天山童姥逃走。 “姥姥,外婆,你们二位莫要再打了。 我外公他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有什么仇怨解不开呢? 姥姥的身子已经被孟公子治好了,外婆你的脸,用灵鹫宫中的灵丹妙药,其实也是能恢复的……” 王语嫣焦急出声,竭力想要劝阻两位长辈。可惜说了半天,却全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理她。 “哼,我要杀这贱婢,跟那小……跟你外祖父有何关系。 小姑娘莫要碍手碍脚,躲到一边去。 不然姥姥施展不开,还误伤了你。” 天山童姥听得王语嫣的话,竟是罕见地忍着脾气没有喝骂,只朝她催促道。 “嫣儿,你外公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是叫谁害的?” 李秋水本来还一副意态闲雅的样子,可听了王语嫣这话,语气中便大有急躁之意。 “哈哈哈,你竟好意思问谁害的? 还不是被你这个贱人害的! 当年你和丁春秋那小子苟合,事情败露之后,更将师弟她打成重伤。 三十年来对他不管不问,怎么今日却又关心其他来了?” 童姥怪声大笑,手上掌力愈发加重,三次返老还童造就的精纯真气呼啸而出,逼得李秋水一时间只能依靠《凌波微步》连连后撤,不敢直面其锋芒。 而比掌风更有威力的,是她那辛辣的言语。 当着王语嫣这个外孙女的面,李秋水被天山童姥这么说了一通,一时间面色十分难看。 童姥得势不饶人,一边加紧进攻,一边随即又转向旁边面容震惊的王语嫣说道: “小姑娘,你快问问你这外婆,她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听听她这水性杨花之人,到底是怎么对待你外公的。” 此言既出,王语嫣下意识地望向李秋水,见她这位外婆脸上神色阴沉、也不出言辩驳,只道童姥这说的应该是实话,不由一时间心绪复杂难言。 李秋水自是不会就这么吃亏,她强提一口真气,一边以穿花蝴蝶般的步伐在童姥身周游走反击,一边冷冷出声说道: “师姐,不想以你的性子,竟还这么喜欢在后辈面前嚼口舌。 好,既然你非要提这事,那我也不妨将事情说清……” 说话间,李秋水不着痕迹地望了王语嫣一眼,而后才接着道: “当年我和师哥住在大理无量山剑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遥快活,胜过神仙。我还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就是青萝。 本来一切都好,可直至有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美玉,照着我的模样将那玉石凋成玉像。自此之后,他便整日只是望着玉像出神,不再理睬我。 我喝这玉像的醋,跟师兄闹翻,又做了许多湖涂的事,确是我不对。 可若非师姐你嫉妒我,故意去找他将事情当面揭穿,逼得师兄面子上过不去,非要来杀我,我又怎会舍得和他动手?! 当时情况,我若不还手,必定性命不保。 可是我占上风之后,却还是拉了丁春秋便走,没反过来要了他的性命。 如此状况,我又怎能再回去找他。 师姐你口口声声说着对师哥一情不变,可既然如此,三十年间为何不见你去寻他、照顾他? 你若在他身边,他会如此早亡么?” 李秋水说话之间,一直都没有停手,以虚避实地应付着童姥的攻击,同时在夹缝中寻找反击的机会。 直至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童姥闻言一愣,手上慢了一分,终是露出了破绽。 李秋水瞅准时机移身至天山童姥身侧,双掌齐伸运使《白虹掌力》,从刁钻角度向童姥攻去。 童姥冷哼一声,当即单腿竖立、仰身向后出掌,以一个十分俏丽潇洒的姿势挡下了李秋水的白虹掌力。 不过待她再想要追击李秋水之时,却是突地眉头一皱、轻轻捂住胸口,之前李秋水的偷袭让她受了些内伤,此时渐渐显露出来。 李秋水见天山童姥如此状况,心中多了几分把握,当即也不再游斗,转而和童姥硬拼了起来。 话聊到此处,两人都是动了真怒,出手间皆是凶险狠辣的搏命招式。 一旁王语嫣见了十分焦急,不愿见她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有所损伤,当即上前阻拦。可左右分别拆了十几招,却也哪个都劝不住,反倒被二人联手给逼退了回来。 就在她全无办法、几近绝望之时,突地一道青色的影子飘然而来,从那客栈墙壁破口处闪入,轻轻落在两个以命相搏的女人中间。 “大师姐,三师姐,你们在这大打出手,既是不方便,又未免会伤及无辜。 咱们换个清净地方吧……” 说话间,孟修远伸手,以《天山折梅手》的技法同时向两人抓去。 李秋水和天山童姥何等骄傲之人,自是不会轻易任由孟修远摆布,即便知道他并无恶意,却也当即各自挥手出招,意欲摆脱他的擒拿。 哪想,刚才短短几个时辰,孟修远相较过去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幻,挥手间快若闪电,全然出乎了眼前这逍遥二老的预料。 蓦然间,孟修远左右手便已经分别各擒住两人手腕,顺势输入真气,封住了两人气脉穴道。 “你?!”“怎么会……” 李秋水和天山童姥感受着自己失去控制的身体,皆大惊失色,茫然不可置信。 她们虽知这小师弟武功绝世,已经超过她二人不少,可却也没想到,他竟有一击之间同时擒拿住她二人的本事。 二人作为绝世高手,纵横江湖几十年,哪曾想过自己竟会有这么一日。 孟修远却不理她们,只是转身朝王语嫣说了一句“我们先走一步”,随后便抓起这两个不省心的师姐,似一阵清风般飘然而去。 一众西夏兵将见状肝胆俱颤,只道是今日若李秋水有所闪失,那他们也绝无活命的可能,轰然围上便想阻拦。 可孟修远提着两个人一跃之间,身形竟是飞出十余丈仍不下坠,似云似雾般从他们头顶飘过,惹得这些西夏兵士只能无奈大喊几声“大胆!放下皇太妃!”、“贼人休走!”之类的话,眼睁睁地望着孟修远飘然远去。 西夏军士之中自有不少骑兵,当即催促战马狂奔,想要追上孟修远。可孟修远此刻凌空飞渡,真好似背生双翼了一般,短短几息之间,便远远将他们甩开。 众将士极目远眺,最终只能见得孟修远飘然而起,从这西夏王都的城墙上方翻过,便再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 出了城的孟修远仍不停下脚步,提着两个师姐直奔出百余里,至一片幽深树林深处,他才缓缓停下脚步,将二人放下。 “大师姐,三师姐,刚才得罪了。” 孟修远轻轻在两人手腕上拂过,便将她们的气脉穴道给解开了。 两人这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地被抓着行了一路,再落地,步伐竟是有些飘忽不稳。 齐齐望向孟修远,他二人神色复杂,一时间难以言语。 半晌,才由李秋水先一步开口慨叹说道: “小师弟,看来我那《小无相功》,你是用不上了。 没想到,你竟真的能走到了这一步。 刚才你提着我腾空飞跃之时,我只觉得好似回到童年,回到被师父他老人家带着我们三个小家伙赶路时的样子…… 匆匆几十载,却又好似就在昨日一样。” 童姥罕见地没有和李秋水呛声,同样点了点头,双眼微阖,缓缓回忆道: “对,我也记得。 那时候我们本来在大理修习武功,师父不知突然遇了什么状况,着急带我们回灵鹫宫。 期间赶路,他左手抓着师弟,右手便抓着我和李秋水。 一路不管遇到什么悬崖深涧、浩荡大河,他都是一跃而起、凌空滑翔而过,全然无需绕路。 后来我回忆这段路程,暗道不可思议,只觉得是小时候对师父崇敬太过,自己在记忆中夸大了几分。 不想,我这年近百岁之时,竟又在师弟身上亲身体验了一回……”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脸上思绪涌动,似是都回忆起来那几十年前的旧事。 孟修远见她们这幅模样,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两位师姐,你们还要接着再打么?” 此言既出,两人陡然身子一颤,皆回过神来。 “自然要打!贱人不死,岂能罢手?” 童姥望着李秋水,咬牙切齿地说道。 “哼,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李秋水望着童姥,声音冷冽。 孟修远早就料想会是这般状况,也并不意外,澹然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接着打吧……” 说话间,孟修远后退几步,负手而立,竟似是要两不相帮。 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见孟修远如此表现,十分意外。 她们本以为这位仁心侠义的小师弟既然出现,便不会再让她们二人自相残杀的,以至于各自心中都做好了这次难以如愿的准备。 却不知,这小师弟今日竟是变了性子。 李秋水见状,不由得寸进尺,开口柔声朝孟修远说道: “小师弟,上次师姐传你武功,你帮她出手,阻拦我,不让我杀她。 今日你从我这得了好处,是不是也该帮我一次? 我保证,我不让你为难。 你不用杀她,只帮我废了她一半的真气,让她日后都要躲着我,再不敢来与我为难就好……” 童姥闻言当即暴怒,朝李秋水骂道: “贼贱人,好不要脸。 若照你这么说,那小师弟在我这里学了那么多武功,我便是请他去打断你的手脚,他也该是答应我的……” 眼看这两人又吵在了一起,孟修远当即摇了摇头,认真说道: “我今日武功有成,两位师姐皆对我颇有助益。 你们若要打,我帮哪个都不是。 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孟修远此言一出,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知道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开口多言。 来不及多想,两人眼神一对,下一刻便又抬手交战在了一起,招式凶狠,一出手便都是杀招。 只听得“砰砰砰”的巨响连声传来,树林中气劲四溢,周遭许多树木无辜倒下,激得地上烟尘四起。 本来,两人若是单论武功,应该是天山童姥更高一筹的。 可她此前因为被李秋水算计偷袭,先受了些内伤,所以现在交手之时,两人一时间可谓是平分秋色。 孟修远便就这么站立一旁默默看着,并不参与其中。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林中这场生死相搏仍分不出胜负。 突地一阵脚步声传来,孟修远转身望去,便见王语嫣正寻到。 见此,孟修远并不意外。他刚才一路奔来,是留下了些隐蔽痕迹的。西夏军士发现不了,可以王语嫣此时的武功,却当然察觉得出来。 只是见她是一个人来的,孟修远还是要多问一句: “王姑娘,梅兰竹菊那四个小丫头呢,怎么刚才便没见到她们?” “孟公子无需担心,四位妹妹机灵,为求不拖累姥姥,早便趁乱早已经脱出了重围……” 王语嫣解释到一半,突地被场中交手的状况吸引,凝视片刻,她神色很快便担忧了起来。 “孟公子,姥姥和外婆,怎的仍在争斗? 你为何不阻止她们? 她们再这样打下去,会出问题的……” 王语嫣见得场中一片狼藉,又看这两人已经各自伤痕累累、气息不匀,便知道她们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王语嫣话音刚落,场中这两人似是也知道如此剧斗难以持续,便都提起最后的真气,合身而上,舍命强拼了一掌。 下一刻,只见得两人各自倒飞而出,口中鲜血喷洒,身子扑通扑通地跌落在了地上。 “姥姥!外婆!” 王语嫣惊呼一声,赶忙冲上前去,却心里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先照顾哪个是好。 犹豫片刻,她只能左右奔波,将两人身子并自一起,左右手同时贴住她们的胸口,帮助她们各自运气。 “孟公子,你也快来帮忙啊……” 王语嫣知道孟修远功力远高于自己,却见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不来帮忙,不由急声呼唤道。 孟修远闻言,却是并不动身,只开口问道: “王姑娘,你看她们俩死了么?” 王语嫣闻言满头雾水,不知孟修远是什么意思。抬头再看看两人此刻皱纹满脸,形容枯藁的样子,当即急声喊道: “孟公子,我功力不够。 你若再不来帮忙,她俩许是真就是死了!” 不想,孟修远仍是并不动身,反倒开口澹然道: “既然没死,那便无需着急。 让她们接着打吧,打死了再说也不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6 升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王语嫣冰雪聪明,听得孟修远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奇怪言语,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 冷静之下,她再去仔细探查眼前逍遥二老的身体状况,不由苦笑出声: “姥姥,外婆,你们俩原来……” 王语嫣话到一半,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便陡然间同时睁开眼睛,早已积蓄完成的真气陡然爆发,同时朝对方击去。 听得“砰”的一声炸响,气劲翻涌之下,两人各自向后滑出,连王语嫣都被逼退到了孟修远身旁。 “贼贱人,我早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姥姥我可一直防着你呢……” 这一击之后,天山童姥捂着胸口、气喘得十分厉害,但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李秋水。 “师姐,你可莫要贼喊捉贼。 你刚才装得这么像,真好似命在旦夕一样,不也是为了偷袭我么。” 李秋水面上纱巾早已不见,露出面上狰狞的刀疤。再加她此时满头白发、皮肤枯藁,原本一张绝世美人的脸,此时说不出的渗人。 打到这个时候,两人可谓是真的都已经山穷水尽了,可仍不愿罢休。 各自轻喝一声,天上童姥和李秋水再次奋力起身,两人手掌印在一起。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却不见她们身子再分开,只见得两人身子不住颤动,头顶隐隐有白烟升腾。 一旁王语嫣见此一幕,原本稍稍放松的心,再次紧张了起来。 她认得出,童姥和李秋水这一斗上了手,便是成为高手比武中最凶险的比拼内力局面,显然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如此方式,便是要最终决一生死了。 眼看两位长辈面容愈发痛苦、气息愈发衰败,王语嫣不由又着急出声劝道: “姥姥,外婆,快罢手! 如此内力比拼下去,你们俩都活不成!” 王语嫣早先学过琅嬛玉洞中的《小无相功》,无崖子临终之前,也将《北冥神功》的心法教给了她,总的来说,她可谓是对整个逍遥派的武功都十分熟悉。 可也正是因此,她才明白此时状况的凶险。 逍遥派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功夫,但偏有一个问题,就是真气与性命关联紧密。似这童姥和李秋水这般超过限度地耗损真气,与消耗生命全然无异。 只待时间一久,不管最终是谁胜出,两人也都逃不过散功之后,受尽折磨而亡的下场。 童姥和李秋水哪里想不到这一点,不过那积累了几十年的怨毒太盛,一时间盖过了对生死的恐惧。 “小姑娘快闪到一边去,别来管姥姥的闲事。 即便要死,只要这贼贱人死在我前面,我便也是高兴了……” 童姥紧咬牙根,朝王语嫣勉强说道。 “嫣儿,师姐说得对。 我俩几十年的恩怨,今日终是要有个了结。 你莫要来掺和……” 李秋水声音温柔,眼神却是似这西北的风雪一般凌冽。 王语嫣闻声自是不愿答应,当即迈步上前,便欲以深厚功力强行分开这二人,不想,她刚欲动手,背后却是突有微风,随即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王姑娘,便让她俩打吧。 憋了几十年的怨气,不彻底撒出来,这仇永远消不了。” 孟修远以内力传音,声音在王语嫣耳边响起。 王语嫣闻言一愣,只道却是是这么个道理。再转头望向孟修远,见他脸色澹然,王语嫣便知这位孟公子是有把握的,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焦急消散几分。 如此,一盏茶的功夫,这两人从站着变成坐着,又从坐着又变成向一侧瘫倒。 整个散功的过程中,两人同样都经受着犹如千虫咬啮、万针钻刺一般的无尽痛苦,这场比斗,早已从单纯比拼武功,变成了比拼意志。 直至最终,两人双双油尽灯枯、再挤不出一丝内力之时,却仍是两只手紧贴在一起。 “师姐,你……你不行了,我赢了……” “哈哈,哈……咳咳,贼贱人,好……好不要脸,又说大话……” 两人弥留之际,声音颤颤巍巍、似断似续,也还不忘争个胜负。 下一刻,两人眼睛几乎是同时缓缓闭上,身子一垂,再没了动静。 王语嫣见此一幕,当即双手抓着孟修远的袖子急声道: “孟公子,你再不……” 话只说了几个字,她便觉得手上一空,却见孟修远的身影闪至那逍遥二老身侧,弯腰而下,左右手各出一指,点在她二人胸口膻中穴上。 随即,王语嫣只觉一股清风从孟修远身上洋溢而出,便是她在三步之外,却也能感受得到。 这风吹在身上只叫人十分舒畅,似是从这寒冬腊月一下子便到了初春。 随着这异象的产生,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那原本满是灰白死色的面孔上,渐渐有了血色。待时间再一久,甚至于她二人头上白发都渐渐染黑,脸上皱纹也少了许多。 即便以王语嫣的武学见识,见此一幕,也全然无法理解,只觉得好似神迹一般,心中万分惊奇。 不过为免打扰到孟修远救治二人,她一直也不敢出声,只得强忍心中疑问静立一旁。 直到半晌过后,见孟修远突地轻吐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王语嫣才敢搭话问道: “孟公子,姥姥和外婆,她二人怎么样了? 你这……你这神术施展过后,能不能保她二人今后安然无恙、恢复如初?” 王语嫣本想说的是“功夫”,可略一犹豫,却又改成了“神术”。 毕竟在她认知之中,绝没有这般能使旁人死而复生、返老还童的武功。 孟修远闻言一笑,稍稍平复自己体内真气,随即朝王语嫣摇头道: “王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给她二人送了些真气、疏通了一番经脉而已。 逍遥派三大神功源出一门,我此时身上三门功夫齐聚,又多添了些天地清灵之气,所以输到她们体内才效果极佳。 以两位师姐此时状况,肯定是要休养生息一番,才能恢复功力、填补空虚的。 不过以我留在她们体内的真气为根基,她二人用不得太久,反而功夫会更上一层楼……” 王语嫣闻言,对孟修远口中所提那“清灵之气”有些茫然,不过此刻却也不是细究的好时机。 她赶忙上前一步,将两个仍昏迷不醒的长辈扶在怀中,朝孟修远接着问道: “那孟公子,咱们此刻,应该再怎么办?” 孟修远闻声有些疑惑,反问道: “什么再怎么办? 事情已了,自然是各回各家啊。 我将三师姐送回西夏皇宫,你带着大师姐回灵鹫宫。 亦或者,你想要送三师姐也可以,正好你们祖孙两人叙叙亲情……” 孟修远话未说完,王语嫣便打断道: “孟公子,你刚才不是说,要借此机会,让姥姥和外婆散尽这几十年的怨气,重归于好么? 她们俩此刻几乎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会,正是大彻大悟之时。 若就这么将她们分开,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要我说,咱们该好好劝劝她们,让她们放下过去那点旧事。 终归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即便说是‘不死不休’的冤仇,那也是到该了结的时候了……” 王语嫣于世间所剩亲近之人不多,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两个,她是真的希望这两位长辈能放下恩怨、和谐相处。 不过,孟修远听了她这话,却是只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否定道: “王姑娘,莫说我刚给她们输了真气,她们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苏醒。 便是她们此刻醒来,你这想法怕也是难以达成。 毕竟她二位的性格,你该是了解的。 难道你还指望着她们坐在一起尽释前嫌,说些互相谅解的话么? 似她们现在这般,拼死打上一场,将心中怨怒都发泄出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往后若非偶然碰见,想来她俩应该是不会再互找麻烦了……” 王语嫣闻言一愣,只道是孟修远所言不虚,虽心中有所遗憾,却也只能点了点,对孟修远的决定表示赞同。 …… 如此,两人当即行动起来,王语嫣选择将李秋水亲自送回西夏皇宫,并请求孟修远在这里帮着稍稍看顾一下天山童姥,等她回来。 眼见王语嫣背负李秋水,脚踏《凌波微步》翩然而去,孟修远脸上却是突地展开笑容。 下一刻,他低下头去,朝地上那好似仍在昏迷的天山童姥轻声说道: “大师姐,王姑娘和三师姐走了,你还不起来么? 天气这么冷,地上可凉。” “哼……” 片刻之后,天山童姥才冷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望着孟修远粗声说道: “小师弟倒是好眼力,我这龟息功练了几十年,却也瞒不住你……” 孟修远闻声笑着摇了摇头,解释说道: “大师姐误会了,你这功夫确实厉害,不仅心跳呼吸全都和昏迷时一样,连内息的运转都模拟得惟妙惟肖,让人全然看不出破绽。 我之所以知道你已经醒了,是因为我向你输送内力时,不仅给你多输了些真气,还故意刺激了你的脑部经脉。 从那一刻起,你本也就应该醒了。 我其实就是想看看,师姐你经历生死之后,是否已经将仇怨放下……” 天山童姥闻言之后,不由当即又是冷哼一声。 孟修远这话说的很明白,几乎是将她的心思揭穿。 毕竟,刚才她与李秋水二人并排躺在地上,她只需伸手一掌,这几十年的怨仇便能了解。 可偏偏,她却仍只是装着昏迷,一动不动。 想到这些,童姥虽努力地想要维持着肃然面容,可还是忍不住脸上微微抽动,半晌,才开口朝孟修远不耐烦地答道: “好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确实是早就醒了,那又如何? 我之所以不趁机杀那贼贱人,不过是看在她昏迷中全无反抗之力。这般偷袭出手,恐伤了姥姥我的威风,不屑为之而已。 什么将仇怨放下,全是狗屁。 待下次见面,我必还要取这贱婢性命!” 童姥此时已经恢复十八九岁小姑娘的模样,因而虽嘴上说得凶狠,面上表情却是俏丽可爱。 孟修远听她如此嘴硬,不由微微一笑,偏过头去,不再与她对视。 童姥见孟修远这幅模样,心中愈发羞怒,大声叫道: “你笑什么?! 你当姥姥我是在为自己开脱,讲谎话骗你?! 好,叫你清楚姥姥说一不二,我这便去宰了那贱人……” 说话间童姥便欲动身,不想,却见孟修远突然转过头来,又朝她说道: “大师姐误会了,我并非笑你。 我只是想起一事,忘了同你讲。” 孟修远言至此处,稍稍停顿,看了童姥一眼,而后才接着道: “刚才我输送真气救人时,其实对三师姐,用的也是一样手法。 想来她,应该也是和你同时醒来的……” 童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眉毛紧皱,摇头大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毁了她的容貌,还迫得师弟去杀她,她心里对我怨深似海。 那贱……那李秋水若真是早就醒了,又怎么可能不对我出手?! 小师弟你莫要骗我了,我不相信……” 嘴上虽说着不信,可童姥一双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孟修远,似是要向他再确认此事。 孟修远见状却不答话,只是面色不变,略带微笑。 见此,童姥突地收住了声音,静立原地,久久再不言语。 …… 日落之前,王语嫣再次归来,身边还带着梅兰竹菊四个姑娘。 她几人一露面,便朝孟修远出声邀请,想请孟修远再赴灵鹫宫安住一段时间,让她们好有机会报答此次的相救之恩。 童姥在一旁闻言,竟也随声附和,说是孟修远既然尚未将那灵鹫宫石室之中的那些传世武学学习透彻,那也不妨再去钻研一番。 毕竟都是逍遥派前辈祖师的传承,数代以来,好不容易出了孟修远这么一个绝世天才,自当是能多学一些便多学一些,才好将门派发扬光大。 孟修远闻言一时有些意动,可思考片刻,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出言拒绝。 毕竟灵鹫宫石室墙壁上的那些武功虽好,却并非他此刻急需之物。而相较而言,灵鹫宫中的天地清灵之气又太过稀薄,吸收运化起来效率太低。 想通这些,孟修远便当即向众人告别,迫不及待地出发直往昆仑翠谷方向行去。 他此刻心情,就好似前世玩《魔兽世界》那样的网游rpg,刚更新了新版本、提高了等级上限。 自是要先将人物刷到满级,才好再去想旁的事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7 大宋要完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潜修之所的选定,孟修远其实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 本来,他脑中第一个蹦出的想法,是想要去那大理的不老长春谷。 毕竟那里的天地清灵之气最为浓郁,还住着乔三槐夫妇和许多村民,十分热闹。 孟修远若选在那里修炼,不仅效率极高,更是生活上也方便一些。 可再一细想,他又觉得此事或许不妥。 在那西夏皇宫的“内书房”中,他短短数个时辰时间,便将那附近清灵之气给吸收了小半。 如此效率,实在惊人。 那不老长春谷中虽说有一口“不老长春泉”,源源不断地将灵气逸散而出,可毕竟是末法之世,想来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孟修远若在其中肆意练功,将清灵之气都吸入自己一人体内,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谷中生态有所影响。 他对初练这功夫,不知其极限在何处,所以一时间难以断定。 思虑再三,孟修远还是决定稳妥起见,先去那昆仑翠谷中修炼一段时间再说。 毕竟那谷中无人,他便是将整个谷中灵气都抽干,最多也是苦了谷中的那些猿猴,以后吃不到甘甜美味的果子了而已。 心思既定,孟修远当即全力赶路。 西夏国地处西北,与那昆仑翠谷有三四千里之遥,其间高山耸立、白雪漫漫。 孟修远运使轻功,一路提气飞纵从荒野赶路,逢山遇水都不做绕行。 偶有路人碰巧遇到,也只见得雪原上一片青影悠悠飘过,似风吹落叶,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凭着记忆,孟修远顺利寻到了那阔别数年的昆仑翠谷,翻越山峰稳稳落地,放眼望去,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翠绿细草,花团锦簇,清涧飞瀑,鲜果悬枝。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孟修远,对那天地清灵之气已经颇为敏感。 他一入谷,便感受到了那空气中逸散的灵气,只轻轻吸气,也觉得整个人身心舒畅。 随手摘过一颗野果啃了两口,甜美的汁液流入腹中,化作隐隐暖意流通四肢百骸。细细品味,这果子之中也蕴含着颇多灵气。 见此,孟修远不由脸上顿生微笑。 只觉得好似沙漠中的旅人,眼前突见了一片粼粼湖水。 …… 往后日子,孟修远一心投入到修炼之中。 这般隐世苦修的生活他早过惯了,倒也不觉得孤单寂寞。 相反,每日吸收清灵之气所带来的变化,让孟修远心中十分充实欣喜,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日升日落间,时间悄然而逝,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如此数月,孟修远只觉得自己收益颇多,一身上下,无论精、气、神,都大有进境。 其中以练气最为直接,融合了天地灵气的北冥真气,不仅总量增加许多,性质更是大有不同。 好似从清水变成了烈酒,面上不见什么大的差别,可威力绝不可同日而语。 变化之大,使得孟修远此时都不由考虑,是不是其已经脱离了“真气”的这个范畴,该换个称呼了。 而于他于炼体方面的进步,则是同样明显。 本来,之前融合了《易筋经》之后,孟修远的《健体术》便有了跨越式的的进步。再者,以《健体术》炼化体内真气,其效率本就和真气的质量息息相关。 孟修远此时一身真气其中饱含天地清灵之气,最是滋润生发,利于生灵成长。 那西夏内书房中满屋盛开的花草,和这昆仑翠谷中四季不败的景色,便都是证明。 两相叠加起来,孟修远经得数月的锻炼,浑身上下筋骨经脉直好似都重新生长了一遍。 闲暇时,孟修远曾自封真气,试验自己此刻的肉身力量。其结果是,几乎全然不输于原来运使真气所能达到的状态。 一跃数丈,徒手开山裂石,皆是常态。 三者之中,唯有“神”之一道的修炼状况最为复杂,也最令孟修远惊喜。 之所以这么说,就不免要提他将逍遥派三门神功合一时所遇到的那“武学障”了: 突地眼前一片茫然,前世今生的许多难解问题突然从心中涌现,声声质问、直扣心扉。 和在西夏皇宫时一样,时至今日,他每每练功至最深入之时,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依然没有完全解决。 不过,这并不完全是坏事。甚至说,反倒是一件大好事。 因为不同于寻常的走火入魔,孟修远遇到这种状况时气息安定、并无损伤。 而且更重要的是,每每心中幻境浮现之时,反倒是给了孟修远一个直面自己内心的机会。一番思索之后,无论最终是否得出结论,他也可以凭借念诵《上清黄庭外景经》来脱离幻境 如此次数一多,孟修远反倒将自己心中许多问题都看开了,内心也坚定了许多。 至少,他现在每次遇到心中幻象之时,已经渐渐听不到萧峰和无崖子那质询的声音了。 后来孟修远细细思索,才惊觉,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不仅靠《上清黄庭外景经》炼了神,更是被这一次次的幻境给炼了心。 不是一瞬间的大彻大悟,而是细水长流般的缓缓磨砺。 到此刻,回过头来想,孟修远只觉得这一切好似有意设计,这世人澄心明性的环境考验,许本就是这功夫的一部分。 只不过逍遥子当年取书的时候,少拿了一本《上清黄庭外景经》,因而受到幻境磨炼之时,无法主动脱出,只当其是练武之中所必经的一道难关,依照江湖中别派的状况,给归到了“武学障”之中。 当然,这种种猜测由于时隔年代过久,已经无法证实其真伪。 但无论如何,孟修远是真的从中得到了好处,短短几月,他从内而外都已经焕然不同。 …… 这一日,孟修远清早起来,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去盘坐练气,而是悠哉悠哉地在在谷中闲逛了起来。 烤一条大鱼送给谷中那些猿猴,在瀑布下洗洗澡,再仔细观赏了一圈这谷中风景。 待这一切做完,孟修远便收拾好东西,起身出谷。 之所以修行到此为止,倒不是说他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去做,亦或者疲乏寂寞了如何。 关键原因在于,这短短几月之中,昆仑翠谷里的原本就不算太过丰厚的天地灵气,已经被孟修远吸收了大半。 依照孟修远的估计,他即便将剩余这小半灵气都吸收了,也不会再有什么翻天覆地的进境,反倒是会让这翠谷之中草木枯萎、灵性断绝。 他此世在这前后加起来住了七、八年,全靠那些谷中的猿猴作伴,不免心生感情。 斟酌之下,他只道是便宜不能自己一人占尽,索性作罢,选择给这谷中猿猴留下一个世外桃源。 如此,孟修远最后望了一眼这风景秀丽的翠谷,便飞身而去,直往山外攀出。 以他此时武功,那悬崖峭壁与一个小土丘也没什么太大不同,没用得多久便已翻过那直插云霄的高山,重落回平坦地面。 不过,孟修远倒是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望着那翠谷的方向稍稍静立了一会儿。 回想倚天、天龙两世,他的武功能所成就,都离不开这昆仑翠谷的帮助。而他穿越以后的近半时间,也都是在这谷中度过。 想着今日一走,往后许是再不会来此了,孟修远心中倒也不由有些感慨。 半晌之后,他朝那山川瀑布拱了拱手,随即才转身而去。 …… 自昆仑翠谷出来,孟修远便一路向南行去,直奔去那不老长春谷。 不过,他倒不是想要再找一处地方修行,而只是想去先见见乔大叔、乔大娘,陪一陪他二老。 孟修远知道,自己在此世界所留的时间恐怕是不多了,临走之前,自然是要将二老安排妥当的。 之前急赶着去参与那少林大会,他将乔三槐夫妇放到不老长春谷里之后便走了,也没来得及问他俩在此住得习不习惯。 不想,刚刚入大理境内,他便遇到了意外。 一日,孟修远途径路上一处小镇客店,想着停下来稍作休息,并补充一番随身的清水和干粮。 可他刚一入大门,就被人认了出来。 “大侠!恩公!你怎么会在此处……” 那人高声疾呼,引得客店之中众人不由对他注目而视。不过他倒也全不在意,一边叫喊着,一边便赶至孟修远身前,当即躬身行礼。 “啊……你是黄公子对吧?” 孟修远寻声望去,见是一个白净的年轻男子,面相不是很熟悉。 仔细想了片刻,才记起,原来是曼陀山庄当中,那个被李青萝绑回来的汴梁官宦子弟。 黄公子见孟修远还记得他,十分欣喜,笑着朝孟修远又是一拜,随即开口说道: “恩公好记性,在下黄瑾瑜。 当日曼陀山庄之中,考虑恩公相救,才能留得一条性命……” 说话间,他身后走来一个衣着朴素的美妇人,手里还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十分得体地也朝孟修远,举手投足之间颇显贵气。 这黄公子见状一边热情地向孟修远介绍他家中妻子儿女,一边拖住孟修远的袖子,非说是要请他吃饭,好感谢一番他之前相救的恩德。 孟修远本想拒绝,可这黄公子却怎么也不肯罢休,连带他妻子儿女也齐齐出声邀请。见此情形,孟修远只觉得盛情难却,便也就留了下来。 这黄公子见孟修远松口,样子十分激动,当即赶忙叫客店老板在楼上开了间清净上房,又点了许多菜,让店家做好之后送上去。 “荒野小店,条件有限。 怠慢了恩公,还请莫要怪罪……” 房间餐桌前,这黄公子十分客气地和孟修远说了一句,随即提起酒壶,给孟修远倒满酒杯。 而他旁边妻子则是也没闲着,同样满脸堆笑,忙着帮孟修远夹菜侍候。 “黄公子客气了……若我猜的不错,公子是遇上事情了吧?” 孟修远也不是第一天出来闯荡江湖,见黄瑾瑜如此恭维态度,自是知道对方应该是有事相求。 这位黄公子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可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老实对孟修远说道: “孟大侠好眼力,我最近确实是遭了难了。 我和拙荆一路从大宋逃至大理,本想着在这买一块地,日后在此扎根生活。 哪想着路上遇了劫匪,身边带着的那点金银细软都叫劫去了……” 他随即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大概就是描述自己到底是在哪里遇了劫匪,那些劫匪如何凶残,自己又是怎么险象环生地带着妻子儿女逃了出来。 总而言之话中之意,便是想请孟修远这位“慈悲心肠的大侠客”再出手帮帮忙,将他丢失的那些财物找回来。 孟修远闻言,虽觉得这黄公子话中又夸大之意,倒也没觉得他用心不正如何。毕竟如此状况之下,用尽办法想要找回家当,也是人之常情。 这种事情对孟修远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便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黄公子见状大喜,领着妻子儿女当即跪下朝孟修远谢恩。 孟修远看他这幅模样,心中愈发有些不解,先是将他一家扶起,而后出言道: “黄公子,我帮你这忙倒是不难。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一下,还请你不要怪我冒昧。” “不会,不会!恩公请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黄公子赶忙摇了摇头道。 “嗯……我记得,上次黄公子曾说过,令尊在汴梁为官,官职还不小。 怎的公子要拖家带口来这大理定居,身边连个管家佣人却也没有?” 黄公子闻言脸色一暗,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不过面对孟修远,他倒也没敢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说说道: “不瞒恩公,我家最近确实是突遭变故。 此事,还要从太皇太后几月前驾崩开始说起……” 原来,前些日子,大宋的太皇太后驾崩,朝堂风云突变,这黄公子的父亲因属于“旧党”,不受当今皇帝所喜,所以被找了个名头,罢官放逐。 黄家一下子因此衰败,这黄公子也不得不离了京城,拖家带口地另找一地谋生。 孟修远闻言,仍有些不解,出声问道 “即便如此,公子何故不留在大宋。 非要千里迢迢,来这大理偏荒之地?” 黄公子闻言反倒是也有些意外,朝孟修远问道: “恩公难道不知道么,这大宋和辽国开战了。 宋国境内人心惶惶,我既然已在那没了立身之地,索性便不如来了这大理,也好躲避兵灾。” 孟修远闻言一愣:“宋辽开战了……” 黄公子闻声点了点头,颇有怨气地说道: “哼,那大宋的小皇帝,穷兵黩武,既不能知人善用,又不会审时度势。 就凭大宋这些兵将,如何打得过辽国? 我看这大宋,肯定是要完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8 帝皇一梦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听闻黄公子的这番话,不由恍然。 他一心练功,竟忘了天龙之中还有宋辽大战这么一回事。 相较于前世身处元末乱世,这一世所处北宋时期虽也说不上有多么国泰民安,但至少是整体社会环境偏于稳定。 所以孟修远十几年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江湖这个小圈子里活动。 虽也接触了大理皇室、西夏皇室,却大多也只是以一个武林中人的身份,和他们行江湖之事而已。 此刻这黄瑾瑜突提起大宋朝堂上的事情,才叫孟修远想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 不过,毕竟穿越已久,许多事情已经记不太清,孟修远索性向这黄瑾瑜问道: “黄公子,我久在江湖之中,许多事情不太清楚。 我听你言语,好似对大宋当今这位皇帝有些看法。 能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黄瑾瑜闻言,被戳中了情绪,当即似点连珠炮一般开口答道。 “恩公你这问题,着实是问对人了。 你不在朝堂,所以许多事情你不知道。 这赵煦小皇帝简直是倒行逆施,昏庸无能之极……” 由于父亲被罢官放逐,这黄公子对大宋皇帝可谓是十分怨恨,此刻又身在大理地界上,他言语便更加放肆无度。 见孟修远这个不通政务的江湖侠客问起大宋朝堂之事,他只觉得自己怎么说,对方都是会相信的,所以忍不住直言大加批判: “其实说来,当年这小皇帝的父亲神宗皇帝在位之时,便很让人头疼,非要让那王安石那群人搞什么变法,还要和西夏打仗。 搞来搞去,将大宋国搞得一团糟不说,最后还吃了大败仗。 家父刚正不阿,向来不赞同他们违背祖宗之法,因而当年被划分在‘旧党’之中,不受重用。 好在,神宗死后,小皇帝年仅九岁无法亲政,由高太后代为执掌朝堂之事。 这位高太后虽身为女儿身,但可比那对父子英明许多,堪称女中尧舜,知道什么所谓‘改革’、‘新政’皆是取乱之法。 高太后一经掌权,便拜司马光为相,复祖宗法度,尽行仁宗之政,将王安石那些‘新党’所提出的乱政全部取缔。 我爹爹也是那时候开始,重回朝堂主流,施展一身才华。 如此,天下太平了八年,人人安居乐业……” 说到这里,这位黄公子已经是眉飞色舞,明显已经全然沉浸在了其中。 不过坐在旁边的他妻子却是暗自摇头,随即隐蔽地扯了扯黄瑾瑜的衣摆,小声道: “恩公问你当今大宋皇帝之事,你扯得这么远做什么。 说些紧要的吧……别太激动。” 这妇人显然也是出身不错,颇有见识,怕丈夫如此主观的评价会惹得孟修远反感,所以隐晦提醒道。 不想,这位黄公子许是心中积郁已久,此时突地打开话匣,又因为在孟修远这位“大侠士”面前颇有安全感,所以全然不在意,当即甩手挥开了妻子: “你这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不将其中背景说清,恩公又怎能知道那小皇帝的昏庸? 好了,我和恩公说话,你莫要插嘴……” 说话间,他再次转向孟修远,面色悲苦地说道: “天有不测风云,从几个月前开始,这一切好日子便都没有了。 高太后重病逝世,小皇帝亲掌朝政。 他和他父亲神宗皇帝一模一样,一心想着那些什么‘变法’、‘改革’之类不切实际的事情。 而且相较于神宗,这十八岁的小皇帝更加雄心勃勃,也更加急躁。 什么青苗法、免役法、保甲法,王安石时期的那些新政,全又叫他又给捡了回来。 说是什么要减免百姓赋税、清理冗余官僚,简直是胡闹。 大宋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立国之初就定下的国本,若当官的都过不好日子,百姓能过得好么? 可偏这这小皇帝执拗,又有些雷厉风行的手段。 短短几个月,他便改了年号,又贬官外放了‘旧党’数百人,以至于朝堂大乱。 我父亲一心为国、鞠躬尽瘁,可却只因为不支持他这新政,便也被罢了官。 恩公你说说,这般一意孤行、难辨忠奸的昏庸皇帝,能治得好国家么?!” 这黄公子说得激动,大有一副痛心疾首、为国家担忧的模样。 孟修远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朝他问道: “黄公子,那辽国与大宋开战,可也是这大宋皇帝的原因?” 黄瑾瑜当即点了点头,朝孟修远认真道: “恩公所言不错,之所以有这兵戈之灾,确也是由那小皇帝引起。 本来前些年,我大宋给足了岁币、又稍割了些土地给那西夏和辽国,他们便已经满足,不再来犯。 哪知这小皇帝一掌权,竟是就要整饬军备,撤换此前主和的将领,转而任命主战派将领领导军队。 这般状况下,辽国又怎么会熟视无睹?! 要我说,这兵灾一起,无数将士百姓无辜丢了性命,生得莫大罪业,都要怪在那赵煦小皇帝的头上……” 话至此处,黄瑾瑜说得正起劲时,他那不足三岁的小儿子突然在旁边哇哇大哭,将他的声音打断。 他妻子见状,赶忙去哄,那小男孩却怎么也不见好,反倒越哭越厉害。 毕竟是为人父亲,这黄公子虽正说在兴头上,却也不得不向孟修远告罪一声,转而一起去照看那孩子。 孟修远见状,不由心中一乐,悄声在黄瑾瑜那妻子身上多瞧了两眼。 当然,这并不是说孟修远有曹操之志、动了歪心如何,而只是觉得有趣,暗道这女人不简单。 因为刚才他看到,这孩子之所以突然大哭,其实是那美妇人偷偷在孩子屁股上掐了一下。她动作隐蔽果断,若非孟修远这般功夫,很难察觉得到。 显然,是这妇人猜透了孟修远的心思,知道这位恩公并不会赞同他丈夫对政事的看法,怕孟修远因此心生厌恶,所以才以此方法故意打断了那黄瑾瑜滔滔不绝的抱怨。 不过,孟修远本人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这黄瑾瑜的话,毕竟他父亲刚被罢官,好好的一个汴梁贵公子,此时要携家带口地来这大理谋生,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 反而他的这些描述,确让孟修远回忆起了不少事情,倒也算是帮了忙。 至此,孟修远与这一家四口确也没什么好聊的了。简单用了几口酒菜,便起身告别。 黄公子虽心中担忧,不知孟修远是否能一定如约替他寻回那些财物,却也不好阻拦,只能领着妻子儿女再次向孟修远叩谢。 待孟修远走出客店之时,却听得那二楼房间之中,黄公子夫妻两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兼杂有孩子哭闹的声音传来。 他闻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当即转身离开。 …… 这黄公子丢失的家当,孟修远自是帮他找回来了。顺手而为之事,用不上半日时间,孟修远不愿言而无信。 他一家感恩戴德、跪谢叩拜的事情不提,孟修远与这黄公子再次别过之后,当即变了主意,暂且放下了去不老长春谷的计划,转而向东,直往大宋而去。 毕竟,这一世由于孟修远的出现,世界线发生了许多变动,萧峰、段誉、虚竹三兄弟的命运与原本既定之路发生了许多变化。 如此情况下,这宋辽之战,可不是那么容易终结的。 之前这黄瑾瑜虽一系列话说得都颇有感情色彩,但有一事没错,那就是此时若是宋辽开战,那大宋的百姓、将士一定会死伤惨重。 孟修远若在昆仑翠谷之中闭关修炼,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既然已经耳闻,他没理由不去管上一管。 如若不然,事后心中恐怕实难安定。 不过,在奔赴关外之前,孟修远想要先顺路去一趟东京汴梁,见一见那位年纪轻轻,却颇有雄心壮志的小皇帝。 孟修远前世是个理科生,又不算历史爱好者,所以对这北宋事情本了解不多。 但刚才被那黄公子言语一启发,他还是想起了不少关键的事情的。 比如说以这高太后的病逝时间算来,再过不到四十年,北宋的统治便会在经历那“靖康之耻”之后结束。 国家沦亡、山河破碎,百姓在敌人铁蹄之下遭受凌辱屠杀。 虽然到那时候,孟修远想来自然是已经不在这世界了,甚至许多他熟识的人也已经寿终正寝。可作为一个汉族儿郎,他还是想要为此做些什么。 以孟修远的此时的功夫,去那女真部落中,刺杀那完颜阿骨打自是不成问题。 可以宋国这般状况,若是国情不加以改变,即便少了一个金国,却也怎么也免不了亡于其他北方外敌之手。 唯有使其国家强盛,有自保之力,才能长久安稳下去。 孟修远没有治国理事之才,又在此世界待不得多久了,自是无法亲自去做这强国保民之事。 好在,这位黄公子,给孟修远提了一个醒。 这小皇帝赵煦,便是一个十分关键的突破口。孟修远记得,这应该是北宋最后一个有能力改变国家命运的皇帝。 赵煦,历史上十岁登基,二十五岁病逝,庙号哲宗,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天子。 他一生之中,亲政的的时间只有七年,可却做了不少功绩。 重启河湟之役,收取青唐地区,发动两次平夏城之战,使西夏臣服。 这位宋哲宗的武德之充沛,在整个北宋历史上,也算得上是少有。 而且,他显然是看到了大宋国体之中的弊病,所以和他父亲一样,坚持变法改革。 虽说被手下那些大宋文官之间的党争拖累,但他恢复王安石变法中的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之后,也算是减轻了农民负担,使国势有所起色。 总的来说,这算是一位既有志向、又有能力,性格偏还十分刚强的皇帝,与他后面那徽钦二帝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偏有一个缺点,就是他向来体弱多病,少年时便有咯血等宿疾,登基之后又不节女色、不顾惜身体,以至于年轻早亡,没能来得及将一身本领志向施展。 孟修远此时为这大宋百姓,自也是要助他一助。 …… 半月之后,汴梁皇宫,崇庆殿后阁。 小皇帝赵煦批改奏折之时,突感觉殿外一阵清风吹来,随即略感困意,不自觉地便伏在了龙桉之上,昏昏睡去。 梦中,小皇帝见到了一片室外桃园,青草翠绿、鸟语花香,说不出的宜人。 奇怪的一点是,他在梦中,竟仍能感觉到一阵阵清风吹来,拂过自己浑身上下,从口鼻毛孔缓缓灌入。 感受如此异象,他初时还有些惊慌,可待时间稍长,他便觉察到了其中好处。 每一次清风吹来,他都只觉得自己身子从上到下被洗刷了一遍,舒畅难言。 那原本病恹恹的身体,此刻焕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生机,他生得十八年,大多时候都是在虚弱病痛之中度过,从还未有过如此感受,不由沉迷其中。 不知过得多久,最后一股清风吹过,眼前的鸟语花香的景色渐渐消散,赵煦突觉得背上一痛,当即惊醒,恍然从龙桉上爬起。 而他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见得自己桉头突然多了三本手抄书册,封皮上各有书名。 一本上书《武穆遗书》,一本上书《燎原枪法》,一本上书《养生诀》,皆是他从未见过的。 “怎么回事?是谁?!” 赵煦见此一幕心中大惊,下意识站弹起身来,但不想双腿一蹬,竟是一跃三尺高。 这般动作,虽在江湖侠客之中算不上矫健,可在这自小病弱的赵煦身上,却是难以理解的奇迹。 茫然捏了捏自己的双腿,又感受到身中一股气流涌动、带来从未有过的轻松,赵煦不由得便想起了自己刚才梦中那吹来的阵阵清风。 似他这般心思机敏之人,如何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赶忙顺手收起了那三本手抄册子,置于厚厚奏折之下。 于此时,大殿角落里的宦官才从梦中惊醒,以为自己玩忽职守犯了大错,赶忙到赵煦面前认罪: “陛下……” 话未说完,却已被赵煦打断: “你去外面问问侍卫,问他们有没有见人进过这崇庆殿? 不要声张,私下询问就是……” 宦官闻声,心中慌乱,不知皇帝是何用意,却也不敢违命,匆匆离去。 半晌之后,这宦官再回来禀报,只道是这大殿附近侍卫都问过一遍,谁也没见有人往这崇庆殿来,甚至于一鸟雀也没见飞过。 赵煦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袖袍之中暗藏的那三本书册捏得愈紧了一点。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29 雁门关外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夜,汴梁皇宫,小皇帝在龙榻上彻夜辗转反侧,虽心中兴奋,却也强迫自己入睡。 只盼在睡梦中,有缘见一见神仙的真正面目。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神仙”,此刻却是早已经出了汴梁城,趁着夜色一路北行而去。 毕竟,孟修远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他不仅耗费功力,替赵煦易经伐髓、理气通脉,使其旧疾尽祛,更是留下了一股真气于其体内,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这股融合有清灵之气的北冥真气,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颇为不俗。若放在一般江湖人士身上,足以助其成就一身绝佳武功,于江湖上少有敌手。 赵煦小皇帝不通武学,无法利用这真气,可却也可以凭借这真气一世健康无忧。 更有甚者,由于孟修远真气之中沾染有“莽牯朱蛤”的气息,此时输入赵煦体内,便是其也得了不少好处。 不敢说万毒不侵,但至少绝大多数的慢性毒药都对其不会产生效果,而即便真中了剧毒,真气流转之下,也会自动缓缓解毒。 如此状况之下,即便将来赵煦改革之中得罪了太多大臣,以至于有人想要暗害于他,恐怕也不会容易得手。 再加那《武穆遗书》、《燎原枪法》和《养生诀》,孟修远觉得,只要这小皇帝将来不忘初心、认真治国,想来必能避免那“靖康之耻”的发生。 至此,孟修远自是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理由。 东京汴梁虽然繁华迷人眼,却也不值得孟修远耽搁时间、稍作留恋。 辽宋已经开战,边关不知是何状况,他不早些去亲眼看看,便有些放心不下。 月光之下,孟修远化作一道青影,从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幽幽飘过,悄无声息。 ……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辽宋开战已有月余,战争全面打响。 孟修远想要以一己之力影响战局,自是只能奔着敌人首脑而去。 因而,孟修远在潜入大宋皇宫之时,还特意去找了一番前线传回来的战报文书,才算是对战争的发展有所了解、对接下来行动的有了些头绪。 此次南下攻宋,辽皇帝耶律洪基所图不小,一开战便是兵分三路,齐头进攻,全然不给大宋喘息之机。 其中最先的两路重兵,都是从辽南京直接一路南下,经燕云十六州,欲意以自身骑兵优势,从华北平原长驱直入,直捣中原腹地。 好在宋军同样在那里守有重兵,依托平时所建之“榆塞”和“沽塞”,一时间虽然略有些狼狈,却还是守住了战线,没有叫辽人突破。 所谓榆塞,指的是以榆树林构建的防线,而所谓沽塞,指的是以河流构建的防线。 宋辽虽因为“檀渊之盟”和平已久,但于辽国一直有防备之心。再加少了燕云十六州,北方毫无屏障,所以宋国戒备之下,反倒于这华北平原守备严密,一时叫辽国难以得逞。 辽国同样早便预料到了如此场景,因而大概半月之前,便突地又分出一只数万人的军队,一路向西而行,转而从山西进攻,意欲迂回突破。 而且从近两日传回的战报来看,这一路数万人马,竟是由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亲自率领。显然这耶律洪基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这西线做些文章。 耶律洪基御驾亲征之下,西路辽军一路势如破竹,据最近一份战报来看,他的部队已经逼近至雁门关下。 三晋之地地形崎区,不太适合骑兵施展,又有诸多关隘,易守难攻,宋国没想到着辽国会强攻此路,所以于这里留只有几千兵士防守。 面对辽国数万大军之攻击,宋军虽占有地利,却还是力量太过薄弱,。 显然,这雁门关若无及时支援,恐怕便是及及可危了。 了解到这些消息,孟修远虽不知道这赵煦小皇帝会怎么应对,可他自己却是已经有了些决定。 …… 雁门关在代州之北三十里的雁门险道,距离汴梁有一千五百里的路程。 孟修远一心赶路之下,只用了不足两日。 待他赶至关内附近,已是黄昏之时。从山头向下遥遥望去,却见得其中兵士一个个灰头土脸,许多更是已经身上挂彩,显然战事并不顺利,刚刚吃了败仗。 好在是城关未破,辽军尚未攻入。 雁门关是大宋北边重镇,山西四十余关,以雁门最为雄固关键,一出关外数十里,便是辽国地界。 此关若破,则大宋三晋之地皆是不保。辽军过关后直接南下,则可直捣洛阳,中原之地亦是及及可危。 孟修远不敢耽搁,赶忙继续往北而行。 雁门关地形之险,可以体现在名字上。据说是雁儿南游北归,都难以飞越高峰,须从两峰之间穿过,是以称为“雁门”。 不过这般岩石绝壁、崎区山路,对孟修远来说却直似是一个小土丘一般。他从关西的高岭绕道而行,简单便穿过了宋军岗哨,进入雁门关以北。 辽国以数万之兵,攻一个仅有数千宋军把守的关隘,可谓是势在必得。 因而,辽军的营寨就明晃晃地扎在雁门关外数里之处,只为攻城便利,却也不怕宋军出城反击。 孟修远站在山岭之上,望那辽军营寨清晰可见,不由微微一笑,只道是少了许多麻烦,当即径直而去。 不过,就在他下得山岭、正要走出树林之时,却是突然目光一凝,警觉了起来。 因为他耳边突听得一阵隐隐约约的呼吸声,其势绵长幽远,显然来着有极高的内家功夫在身。 孟修远不知辽国竟还有这般高手,当即寻声而去,准备和那来者会一会。不想,待他稍靠近些、听得清楚些时,却又觉得的气息十分熟悉。 待转过一处山弯,孟修远看清那人模样,不由心中十分讶异,开口以内力传声道: “王姑娘,你在此处做什么?” 孟修远此时功力已经超凡脱俗,因而王语嫣全然没有发现他已至近处,突地听到耳边传声,不由惊了一跳,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转身望见了孟修远: “孟公子,你终于来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随我来。” 说话间,王语嫣当即踏起《凌波微步》,身影翩然闪动,带着孟修远在这山岭之间绕了几个弯,最终至一处相对隐蔽的山窝之中,才缓缓停下。 “王姑娘,你来这雁门关有几日了?” 孟修远见王语嫣竟是对这附近的地形颇为熟悉,不由开口问道。 “有四五日了吧……孟公子你若再不来,我可也坚持不下去了。” 王语嫣笑望了孟修远一眼,以玩笑的语气埋怨地说道。 孟修远闻言一愣,此时再细看王语嫣,却见这位平日里好似仙子般清净无尘的姑娘,此时身上却颇有些风霜尘土,显然是最近几日过得并不舒坦。 想想也是,宋辽开战,这雁门关正是局势紧张之时。王语嫣一个姑娘藏身此间,显然是不容易的。 “那,王姑娘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 孟修远越想越是疑惑,当即开口问道。 “是姥姥叫我来的。你也知道,她老人家不喜欢欠人家人情……” 随即,王语嫣便向孟修远简单解释了一番其中缘由。 原来是上次西夏一别,童姥回到灵鹫宫后,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只觉得自己又是被孟修远救了一命,心里十分不舒服。 因而数月以来,灵鹫宫一直派出人手,在江湖上四下寻找孟修远的踪迹。只盼是能找到他后,将他请回灵鹫宫去。 哪想得,孟修远这数月之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全然不见踪迹,反倒是辽宋之间的战争突然爆发,形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童姥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即便有了主意。 “姥姥说,似孟公子你这般仁心侠义、为国为民之人,若是知道宋国被辽国入侵,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想来是在哪处洞天福地之中修炼,不知外界之事。 因而,她便派我前来,暗中阻碍辽军攻陷雁门关。 如此也算是代孟公子你做了一份事,略微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王语嫣望着孟修远,娓娓道来。 孟修远闻声先是稍稍一愣,而后微笑朝王语嫣问道: “王姑娘言语间,显然是客气了。 大师姐她可说不出什么‘仁心侠义、为国为民’的话来。 想来她说的,应该是我这个小师弟‘好管闲事’才对。” 王语嫣闻声莞尔轻笑,看来是被孟修远猜中了。 片刻之后,孟修远突然微微朝王语嫣拱手,开口道: “这么说来,雁门关数日之间尚未被辽军攻破,是也有王姑娘你的功劳在其中……” 王语嫣见状赶忙摆了摆手,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言重了,我不过每日晚上趁着夜色潜入辽军大营做些破坏而已,算不上什么功劳。 而且这两日以来,辽军大营之中守卫愈发严密,我已经难有什么建树。 昨日夜里,我最后一次潜入,竟是险些被人发现了踪迹。好在有一位蒙面高手相助,才算是没有暴露,以至于被围困在辽军大营之中……” “蒙面高手?”孟修远闻言有些意外。 “嗯,我这数夜以来潜入辽军大营,发现有人在做着和我一样的事情。 而且那人行动果决,做起事来却是比我效率高上不少。 很多辽军的粮草和器械,都是被他给破坏了。 我只遥遥见过那人一面,看他身形魁梧健硕、武功极佳,显然不是普通人物。 不过他有意隐瞒了自己的武功路数,我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王语嫣凭着记忆,向孟修远缓缓解释道。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动,只道是王语嫣话中这个“蒙面高手”是谁,很容易便也能猜得出来。 王语嫣冰雪聪明,故意将事情说得这么详细,却不愿直接提萧峰的名字,显然是知道了孟修远和萧峰在少林寺中的那些恩怨纠葛。 笑着摇了摇头,孟修远望了一眼这心思颇多的女孩,又是拱了拱手道: “多谢王姑娘提醒。 这位‘蒙面高手’既愿意出手阻碍辽国南下攻宋,便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不管他是谁,只要事后他愿意,我都想请他共饮一壶酒……” 两人说话间,夕阳已落西山,天色渐暗。 孟修远只道是该做正事的时候了,当即作别王语嫣,准备往那辽军大营而去。 不想,王语嫣竟是拦住了他,开口道: “孟公子,咱们两个一起去吧。 我在那辽军大营之中行动数日,终究是相对熟悉许多。 再者,姥姥可是对我再三嘱咐,这次若是见了你,一定要将你请回灵鹫宫去。 我怕此刻若是不跟着你,到时候兵马一乱,便再找不到你的身影了。” “不必了,王姑娘。我事情一完,便回来找你。” 孟修远说话间轻拍了拍王语嫣的肩膀,随即再不多言,转身飘然而去。 王语嫣眼见孟修远脚不沾地,身形转瞬间便已至十余丈之外,不由心中骇然,暗道这孟公子数月不见,轻功竟是相较在西夏时更强了不止一筹。 于此时,她也明白了孟修远为什么不愿带她一起去闯那辽军大营。以她此时的功夫,虽于这世间已经罕逢敌手,可放在孟修远身边,仍时有拖后腿的嫌疑。 …… 像王语嫣所说的那样,辽军大营此刻确实是守备十分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不过,夜色之中,孟修远使出真本事、一心想要潜入,这些没有高明武功在身的辽军士兵,却是全然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唯一让孟修远苦恼的是,这辽军大营之中的布置十分讲究,每个帐篷从外面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看不出身为皇帝的耶律洪基到底住在何处。 无奈,孟修远只能是从核心区域开始一点点地排查,以期在这数万人的军营之中寻得蛛丝马迹,将那辽国皇帝给找出来。 如此,直至夜半三分,孟修远终是有所收获。 他寻到一处帐篷,其中陈设布置大气,明显与他之前所见的那些高级军官的帐篷十分不同。 悄声潜入,却见那书桉之上,摆放着许多战报奏折,其中已经批改,有些则是尚还未动。 再往里望去,昏昏灯火之下,见床榻上睡着一个大汉,满鳃虬髯、容貌威武。 孟修远见此情形,心中已经大致认定了此人的身份,当便欲将其叫起来确认一下。 不想,他刚往那床榻走去,耳朵一动,却听背后帐篷外有一个高手轻身窜入。 “孟兄弟,你先不要伤他……”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0 斩将刈旗,万军辟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转身望去,见来者身形魁梧、满面风霜,正是久未相见的萧峰。 不过未待他开口应声,床榻上的耶律洪基便已经被惊醒: “来人,有刺客……” 耶律洪基心思矫捷,睡梦中刚一睁眼,见营帐之中突然出现两个陌生人,便知道事情不妙,不做丝毫犹豫,一边大喝,一边摸向枕下宝刀,意欲翻身噼开背后营帐,就近先行逃离。 不想,他明明是鼓足气息想要大喝,可话一开口,竟是声细如蚊,只有帐篷内的孟修远和萧峰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而他那抓着宝刀的手,则是同样使不上一点力气,勉强从卧榻之上爬了起来,刚想移步,却是双腿一软,又跌坐回了床上。 “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耶律洪基虽身为辽国皇帝,一生经历许多大风大浪,可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事。兼之深夜突被刺客闯入营帐,只道是自己命在旦夕,不由声音中也有些仓惶。 孟修远闻声,只轻轻朝那耶律洪基瞥了一眼,却是先不理他,转而朝萧峰拱手道: “萧大哥,别来无恙……” 萧峰见孟修远仍是以这么敬重的态度面对他,不由稍稍一怔,片刻之后,才轻出了一口气,开口叹道: “孟兄弟,几月不见,你功夫又厉害了许多。 到现在,连我也看不透你了。” 萧峰能瞧得出,耶律洪基此时状态古怪,是因为被封了经脉穴道。而且这封穴手法极为高明,只以真气堵塞其大半经络,却是不完全封死,使其仍能略微活动发声,却是虚弱无力,无法高声引来卫兵、亦无法动身逃离。 他自认这般点穴功夫,自己仓促间是很难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萧峰自进入营帐以来,一双眼睛一直都盯在孟修远的身上、没有丝毫偏移,可即便这样,他却仍没能发觉,孟修远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两相叠加之下,萧峰能够瞧出,眼前这位孟兄弟的功夫明显相较少林寺时更有进步,已远不是他能相较的了。 孟修远闻言,也不与萧峰客气,点了点头,而后便开口直言问道: “萧大哥,你说不让我伤这辽皇帝,为什么?” 提及正事,孟修远面色肃然。他虽知以萧峰为人,绝不可能相助辽国攻宋,却也想听他亲口说说原因。 萧峰望了卧榻上的耶律洪基一眼,以内力朝孟修远传音道: “孟兄弟,你今日杀了辽帝,确能使得辽军暂时退兵。 可不用一年半载,辽国便会有新的皇帝,又会垂涎宋国领地,再起兵事。 不说到到时候辽国已有此次前车之鉴,提前多做准备,你是否还能再成功刺杀。 只说于此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辽国百姓,要在那些贵族的权利争夺之中惨遭横祸。 孟兄弟,我是契丹人,从小在宋国长大。 辽宋两国百姓受难,我皆是不愿见到……” 说至此处,萧峰稍稍一顿,一双虎目直视孟修远,接着坦然道: “你是土生土长的宋人,一心为大宋考虑,无可厚非。 加之你此刻功夫,显然已非我能匹敌。 若你觉得我所言不对,自可先来杀我,再斩辽帝。 各为其国,各为其民,今日我便是身死,也不怨你。” 孟修远闻言,当即眉头微皱。可待稍稍思虑之后,却也觉得这位萧大哥所说确实肺腑之言。 以萧峰身世,心中有此所想,确也是再正确不过。 半晌之后,孟修远突地点了点头,朝萧峰道: “那萧大哥,此事你想怎么解决?” 萧峰见孟修远松口,心中很是高兴,当即便欲再向孟修远解释。可他尚未开口,便被一旁的耶律洪基打断道: “你们两个,既要杀我,何不快些动手? 当着我的面,还要鬼鬼祟祟地行事,打的什么主意?!” 耶律洪基不懂内力传声,只见孟修远和萧峰二人相对而立、口唇微动,明明是在对话,却听不到声音,不由心中烦躁,觉得这两人好似在玩弄到手的猎物一样羞辱自己。 萧峰望了孟修远一眼,见他面色澹然、并无表示,当即领会其意思,径直走向耶律洪基的床榻之前,躬身拱手。 “只请陛下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当即离去,再不打扰。” 耶律洪基听萧峰如此客气说话,心中不由十分意外,下意识地再去上下打量萧峰,见其身形雄魁、豪气四射,当即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问道: “你是契丹人?” 萧峰闻声点了点头,默不作答。 耶律洪基闻言心中十分复杂,下意识地便想要斥责萧峰是“乱臣贼子”、“无耻叛徒”,可却怕激怒了眼前两人,所以话还未出口便收了回来,转而面露微笑地说道: “你说便是,无论是金银财宝、官爵美人,对我都算不得什么。 两位有何求恳,我无有不允。” 萧峰开口道: “陛下已是我二人的俘虏,照咱们契丹人的规矩,陛下须得以彩物自赎才是。 我不要别的,只要陛下金口一诺。 请陛下答允立即退兵,终陛下一生,不许辽军一兵一卒越宋辽疆界。” 耶律洪基闻声,眉头微皱,脸上难以再保持笑意。片刻之后,他沉声道: “此时非同小可,我若不允呢? 是便要杀了我么?” 萧峰毫无迟疑地点了点头,开口肃然道: “若陛下觉得宋国国土,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那我便也不得不为之。” 耶律洪基听得萧峰声音之中的肃杀之气,不由浑身寒毛竖立。再想自己此时处境,若两人要下毒手,确无生还的机会。 身为大辽皇帝,耶律洪基自然惜命,略微犹豫之后,最终还是朝萧峰点了点头。 见此一幕,萧峰还未再开口,却听身后孟修远抢先一步问道: “萧大哥,咱们俩今夜一走,这耶律洪基若是反悔违约,该当如何?” 耶律洪基闻言轻哼一声,开口道: “我契丹人守信重诺,一言既出,又怎么会反悔?!” 萧峰摇了摇头,不理耶律洪基,向孟修远认真解释道: “孟兄弟无需担心,我早便有了计划。 这位陛下所言不虚,辽国人确实普遍守信重诺。 只需让这大辽皇帝鸣锣敲鼓、召集部队,然后在数万辽军面前立誓,永不再侵犯宋国即可。 如此,倘若他日后反悔,那不仅大辽举国上下都要瞧他不起,其他辽国贵族、将军更是可以此为理由,号召手下谋反。 到那时候,别说南下攻宋,恐怕他这皇帝之位都怕坐不安稳。” 孟修远闻言,朝萧峰问道: “萧大哥,你说的这事,不说是否一定可行。 只说这耶律洪基召集数万大军合围在一起,咱们恐怕不好脱身吧?” 萧峰似是早便猜到孟修远会有这么一问,当即答道: “若孟兄弟信得过我,请你先行离开这辽军大营。 留我一人在此,看着这位陛下即可。 我功夫虽不如你,可在三尺之内,若他有什么异动,我却也是有必杀他的把握……” 孟修远闻言一愣,再细看萧峰,却见他面色决然,显然是已下定决心,留下来孤身一人涉险。 见此一幕,孟修远心中慨叹之余,突地摇了摇头: “无需如此。萧大哥,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咱们先走吧……” 说着,孟修远走向床榻上的耶律洪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而后朝他澹然说道: “你最好记住今夜之事,莫要忘了自己的诺言,立即撤兵,终身不可再侵犯宋国。 如若不然,哪怕你藏在千军万马之中,我亦会来取你性命。” 言毕,孟修远当即也不让萧峰多言,拉着他似一阵风般消失在了营帐外。 …… 孟修远和萧峰出辽军大营时,夜色尚深。两人借着薄云后面的隐约月光,在山路上飞纵。 行路之中,孟修远与萧峰言语不多,可却也不见什么隔阂。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以前之事,而是只说最近情况。 原来,萧峰这几日之中,一直便也在辽军大营之中行动,一边破坏辽军的军械粮草,一边寻找耶律洪基的位置。 辽军大营之中戒备森严,他虽武功绝顶,面对数万大军却仍是需要小心。相较于孟修远这来去彷若鬼魅一般的轻功,效率自然低了很多。 直至今夜,他才是恰好和孟修远一起找了那耶律洪基的位置。 说完这些,萧峰沉默半晌,突地问出了心中疑惑。 “孟兄弟,你如此行事,不怕那辽国皇帝反悔么?”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朝萧峰解释道: “若那耶律洪基是个言而有信、顾虑自己性命之人,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违背诺言。 而若他真的是一意孤行想要侵犯宋国,那无论在多少士兵面前起誓,他将来都会想尽办法扭转舆论、蛊惑人心,叫辽军再次心甘情愿地再来南下。 此刻咱们一走,他便是没了威胁,该要显露本性了。 结果如何,天亮之后,自是会见分晓。” 萧峰见孟修远一副笃定模样,却也不好再出言反驳,只能默然点了点头。 山路几转,孟修远带萧峰到约定好的地方,与王语嫣会面。 王语嫣和萧峰并不熟识,也就没有多聊,只互相客气两句,萧峰便坐到一旁树下,闭目养神休息,静待明日一早的结果。 而王语嫣则是心中好奇,和孟修远到一旁僻静之处,向他询问起了这一夜辽军大营之中发生的事情。 待孟修远将事情经过简单叙说过一遍之后,王语嫣当即便察觉出了其中问题: “孟公子,依我看来,你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要饶那辽国皇帝性命吧……” 孟修远闻言有些惊奇,暗道这姑娘果然心思玲珑,将他想法猜得一清二楚,不由点头应是: “对,我不相信他的什么誓言,也不敢赌他们辽人会不会那么在乎信誉。 杀了他以震慑后人,才是更稳妥的办法。” 王语嫣接着追问道: “那公子你今夜为什么不动手? 打草惊蛇,恐怕日后再要杀那辽国皇帝,恐怕难上许多吧? 你如此曲折行事,只是为了迁就萧大侠,让他心里过得去么?” 这次孟修远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微笑说道: “不,此事萧大哥无关,我本也就没想过让那耶律洪基死得这么无声无息。 我若是今夜潜入营帐之中杀他,那我便只是一个刺客,震慑之威不够。 后来那些做辽国皇帝的人,未必便会因此而心生畏惧,不敢南下……” 后面的话孟修远没有说完,王语嫣却是已经猜到,当即一双美目瞪圆,望着孟修远略有些担心地问道: “孟公子,你真有如此把握么?军阵凶险,可是与江湖厮杀不同……” 孟修远闻言没有回答,只是劝王语嫣稍作休息,待天亮之后,自然见得分晓。 …… 如此,三人便在这山林之中暂歇了两个时辰。待天色渐亮,突听得听得轰隆隆、轰隆隆闷雷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显然是大队的马蹄震响。 三人闻声互换一个眼神,当即齐往山巅奔去,攀至高处再向下望,便见果然是大批辽军兵马正朝雁门关而来。 一眼望去,东西北三方旌旗招展,不知有多少人马,好似无边无际。 “这大辽皇帝,竟真不信守诺言?!” 萧峰见此一幕,不由虎目通红,双拳紧握。 本来,若非他的阻拦,那孟修远昨夜一定是能杀那耶律洪基的。 偏是叫他拦下,说什么么要讨一个约定,叫其有生之年不得南侵大宋。 哪想得,这耶律洪基竟只是两个时辰之间,便已经显露了本性,依旧派兵来攻。 若是因此雁门关破,那便都是他萧峰的责任。 萧峰举目向南望去,眼前似乎出现一片幻景:成千成万辽兵突破雁门关,向中原腹地冲去,房舍起火,烈焰冲天,无数男女老幼在马蹄下辗转呻吟,羽箭蔽空,宋兵辽兵互相斫杀,纷纷堕于马下,鲜血与河水一般奔流,骸骨遍野…… 思至此处,萧峰突地身子一颤,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朝孟修远道: “孟兄弟,是我错了。 你有何计划,但请说来。 我萧峰今日即便拼上一条性命,却也要弥补过错!” 孟修远摇了摇头,朝萧峰道: “萧大哥无需如此,还请你在此保护好王姑娘便是。 我昨夜既和那耶律洪基定下约定,便自是有办法履行……” 说话间,孟修远已经飘然从山坡落下,身形直奔那辽国大军而去。 未待他冲入辽军阵中,便已经运足内力,朗声说道: “耶律洪基,你既言而无信,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以孟修远此时功力,这一声高呼,当即传遍雁门关前整片峡谷,无论是雁门关上守卫的宋军,还是这数万辽军,全都觉得耳边好似有惊雷炸响。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1 耶律洪基在此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雁门关上,宋军士兵一个个士气低落,神疲力乏。 辽军的连日攻城,让他们饱受考验。此刻站在城关上的士兵,哪个都不止经历过十数场苦战。 此刻又见辽军大举袭来,声势远胜过往,这关上众人心中都颇为悲观。 虽鼓声雷动,军官们大声地高喝助威着,可士兵们心中却大多都是觉得,自己恐怕熬不过这一日了。 正此时,孟修远的一声高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耶律洪基,你既言而无信,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这声音似轰雷炸响,使得关上众兵将都为之一震。 “怎么回事,这是哪位壮士出声?!” 城关主将本来正苦恼于士气低落,想着该怎么鼓舞人心,突听得这一声高喝,眼前不由一亮,赶忙向周围众人问道。 事出突然,大多数人也都是一头雾水,自也没法回答这将军的问题。唯有他身边一位参将反应迅捷、眼神又好,当即指着远方说道: “将军,你……你快往那瞧!” 众人闻声,都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便见一道青色身影正自山坡上飘摇而落。 其身形之快,好似出弦之箭,转瞬间便定在辽军阵前。 “这……这一定是咱们中原的大侠!” “好厉害的功夫,他这速度,我便是骑马也追不上!” “这真的是功夫么,我见他从山腰飘乎乎地落下来,好似脚一次都没沾地啊……” 这些边关守将虽不了解武林之事,但多少也接触过江湖中人。此刻见了孟修远这飘然出尘的轻功,一个个惊讶之间,不由心生激动,下意识地便纷纷出声。 “将军,这人本事通天,听其口气,又好似是来与辽国为敌的。 是不是赶快将他请回来,助咱们守城的啊?” 一旁参将赶忙向守城主将提议道。 那将军闻言心中一动,暗道这参将所言有理。 虽说面对千军万马,一人之力不足以扭转战局,但有这么一位高人在场,却是会极大鼓舞自己一方的士气。 思及此处,他再转身朝下面城关上的士兵们望去,果然见阵列之中众兵卒此刻神色与刚才大有不同,至少是不再那般萎靡。 “快,叫人高声呼喊,请这位壮士入关。” 守城主将再不做犹豫,朝身边人吩咐道。 随即片刻之后,便听得雁门关上七八个宋军兵士朝下面扯足了嗓门齐声高呼: “大侠,关外凶险,还请入关与我们弟兄一同御敌!” 与此同时,一条长长的软绳从城关上落下,直垂至距离地面五六尺之地。 显然,这些宋军将领虽知道大敌当前,城门不可开,但也想尽办法要助孟修远脱困。 孟修远闻声微微转身身,见此一幕,只微微一笑,心道这宋军却也不似传闻中那么不堪。 不过,他既已站出来,便没有后退的道理,望着眼前茫茫似无边无际的辽军,孟修远再次开口高喝道: “耶律洪基,我同你说话,你怎的不敢出阵回声? 是这里几万兵将,尚不足以给你壮胆么?” 听得孟修远再次出言不逊,众辽国兵将皆是怒气上涌,虽无号令不能出击,却也都忍不住纷纷高声怒喝,欲以此压住孟修远的声音。 可哪知,他们这数万人一起大喊,虽声震四野,山谷鸣响,动静大过孟修远不少,可再一听,却仍是盖不住孟修远的言语。 反倒是在孟修远那极具穿透性的声音之下,他们这数万人的高呼,好似变成了伴奏一般。 最终,孟修远这话仍是清清楚楚地传遍这山谷四处,叫辽国将士面色俱变。 半晌,勐听得辽军阵中鼓角声大作,千军万马如波浪般向两侧分开,八名骑士执着迎风招展的八面金黄色大旗,驰出阵来。 其后一队队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接着是十名锦袍铁甲的大将簇拥着仪仗出阵。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偌大阵仗之中,竟是不见辽皇帝耶律洪基的身影,只有一个亲军指挥使出列大声回道: “奉陛下圣旨宣示: 阁下勇武无双,叫人钦佩。只是两军交战,关乎国事民生,并非莽夫儿戏。 今日雁门关必破,来日宋国也必亡。 如若阁下愿意归降大辽,陛下仍愿以礼相待,赏以高官厚禄。 可若阁下执迷不悟,那众将士便只需以敌人处置……” 话音未落,辽军前排千余名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瞄准孟修远的方向。同时阵中又有十余座原本用来攻城的床弩被推了出来,同样是已有粗壮弩失正在弦上、蓄势待发。 见此一幕,不仅是雁门关上一众宋军将士嘈杂慌乱,便是站在一旁山顶的萧峰和王语嫣二人,都面色十分难看。 “萧大侠,你说,这些辽人伤得了孟公子么……” 王语嫣望着那辽军阵中无数闪着寒芒的箭簇,朝身旁萧峰十分担忧地问道。 萧峰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我说不好,毕竟孟兄弟的武功,早已超过我许多。 我只能说,若是易地而处,让我在毫无遮掩的平地上面对这么多箭失,我绝无生还之机……” 王语嫣闻言,不由默然。她之所以有此一问,其实就是因为自己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功夫练至她和萧峰这般境地,世间已鲜有敌手,可如此无遮无掩地面对千军万马,却也难有抵抗之力。 她虽知孟修远有一套以周身气劲抵挡暗器的功夫,可也明白,这般武学终究是有极限的。 十支、八支箭射来,或许还防得住,可千百支箭一起密密麻麻地射来,还间杂有床弩在其中,那莫说气劲,便是真的周身铁甲也难免被洞穿。 此时,王语嫣心中只能安慰自己,说是这孟公子既然如此行事,心中当是自有打算的。 可片刻之后,她再一细想,却是又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眉头紧皱地朝赶忙身旁萧峰道: “萧大侠,事情不好了…… 孟公子本不是多言之人,此刻这般高调,显然是想以言语激那辽国皇帝现身,好借机冲入敌阵将其擒杀。 可是现在看来,那辽国皇帝为了安全,竟是不顾脸面地隐藏了起来。 如此,孟公子即便能挡得住这辽军的箭失齐射,可这数万大军之中,他又去何处寻那辽国皇帝呢?” 萧峰闻言赶忙在辽军阵中四处扫视,果然见得除了那已经出阵的仪仗以外,再无明显旗帜标志。 至此,萧峰心中一凉,只觉王语嫣所言确有道理,事情大为不妙。 眼前数万辽军,好似无边无际,便是他自己从这山峰朝下俯视,都也找不到那耶律洪基的踪影,孟修远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却有能如何呢? “王姑娘,看来今日之事受我连累,已至山穷水尽。 还请你帮帮我,咱们要想些办法,引开辽军的注意力,先将孟兄弟救回来。 余下的事,只能待他安全之后,再从长计议……” 萧峰心中焦急,赶忙朝王语嫣拱手说道。 王语嫣闻声点了点头,正待开口回答,却听得山谷下又传来孟修远如轰雷般的声音: “耶律洪基,你昨夜同我说,契丹人都是守信重诺的好汉,原来只是说笑。 好,那也无妨。 你不来见我,我去见你便是……” 言罢,孟修远当即身形一闪,朝辽军阵中冲去。 一众辽军将士听得孟修远此言,不由皆是觉得面上无光、十分耻辱。可那亲军指挥使一声令下,他们还是当即动手。 下一刻,只听得“簌簌”破空之声响成一片,漫天箭雨升起,好似一片乌云直朝孟修远扑来。其中更是间杂有“当当”几声震响,是那十余座床弩同样已经离弦而出。 孟修远速度虽快,却也不免被这密不透风的箭雨覆盖其中。 见此一幕,雁门关上的宋军将士们皆是咬紧了牙关,只道是这好心来助阵的江湖豪侠竟是如此轻易便丢了性命,不由心中皆十分惋惜。 不过,尚未待他们开口哀叹之际,便将孟修远突地腾空跃起、身形急转,躲开床弩的同时,整个人好似陀螺一般转动,手中长剑带起一阵旋风,竟是将射向他身周那无数箭失统统卷飞。 待孟修远再次落地之时,只见他周身忽然狂风大作,汹涌气流吹得他头发衣裳皆飘然飞舞,身周更有荧光闪闪,好似神仙下凡一般,速度更快一截,转瞬间便已经冲入辽军阵中。 突见这般惊变,无论是雁门关上观战的宋军,还是严阵以待的辽军,都是一片茫然。 唯有站在山顶的萧峰眉头微皱,认出孟修远此时状态,和数月前在少林寺杀他父亲时一模一样。 “孟兄弟……” 萧峰望着孟修远冲杀进辽军阵中的身影,一时间心绪复杂难言,不由喃喃自语道。 “萧大侠,怎么了?可是你想到了救孟公子的办法?” 一旁王语嫣闻声,开口问道。 萧峰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王语嫣心思机敏,看萧峰表情,便已猜出了大概,再不敢继续问下去,转而又朝山下辽军阵中看去。 却见只这么片刻不看,孟修远竟是已经冲入辽军阵中数十丈之远。 万军丛中,孟修远依旧姿态悠然。 初入阵时,辽军阵型不算十分紧密,他便东一晃、西一斜,施展《凌波微步》,如游鱼一般,借着周身澎湃而出的气劲,从长矛手、刀斧手间相距不逾一尺的缝隙之中硬生生地挤了过去。 而待稍入深处,辽军军阵已经密不透风,他便伸手挥掌,将那阻碍在面前的辽兵纷纷推开,每一掌间,便有一片辽军被推得倒飞而出。 不过孟修远倒是并无屠杀之意,手上有所控制,受了他拳掌的辽兵只有摔打皮肉之伤,却无真的丧命的。 见得孟修远这般于从万军从中过如入无人之境的表现,雁门关上的宋军皆忍不住举起手中兵器,高声喝彩,一时间人人热血沸腾。 “将军,咱们是不是想办法,也助这人一助?” 一参将朝守城主将提议道。 那将军闻言,见得孟修远那勇勐无敌的身影,略微思索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来人,传令,叫三军擂鼓,替英雄助威!” 片刻之后,便听得雁门关上阵阵战鼓声传来。一众宋军鼓手受孟修远气势感染,此时打起鼓来,卯足了力气,鼓声之中自然带着一股威势,动人心魄。 辽军被孟修远孤身一人冲入阵中而无法抵挡,本就惊惧,此时又听得雁门关上传来的威武战鼓之声,不由得心中皆是十分慌乱。 于此时,孟修远已冲入辽军阵中百余丈远,从高处俯视下去,好似汪洋大海之中的一个气泡,竟是无一人能近到他的身边。 山顶之上的萧峰和王语嫣两人见此,心中大喜之余,却也察觉到了辽军阵中的变化。 “萧大侠,你瞧那里,好像有些问题……” 萧峰顺着王语嫣手指方向看去,确见那辽军后阵中,竟是突然分出一条道路,有几十骑兵团聚在一起,顺着这条路疾奔,好似急着要撤出战场。 “是了,那一定是辽国皇帝! 咱们要想个办法,提醒孟兄弟一下。 不然他即便功夫再强,在辽军阵中胡乱冲击,终究有真气用完的时候……” 萧峰见状,当即判定清楚情况,有些着急地说道。 不想,他话音刚落,孟修远就好似遥遥听到了他的指引一般,当即调转方向,朝那逃脱的骑兵队追去。 只见孟修远突地从人群中高高跃起,好似一只大鸟般滑翔而过。下面无数辽兵朝他刺枪射箭,却总是被他恰到好处地避开。 待身形稍稍落下之时,孟修远便瞅准机会踩在一个刺来的枪尖之上,借力再腾跃而起。 如此十余个起落,孟修远便跨越百余丈距离,追至那骑兵阵中,伸手一把将正骑马撤离的耶律洪基捉在手中。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位置?!” 耶律洪基此时已无心反抗,只是心中万分疑惑。 孟修远微微一笑,并不答他的话,只是挥手夺过旁边一杆辽军大旗,用其将这耶律洪基高高挑起,而后高声喊道: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在此!”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2 豪侠壮举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在此!” 孟修远此言一出,声震四野,叫数万辽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和之前数次不同的是,那些原本野性十足、一直以怒吼回应孟修远的契丹士兵,此刻却是一个个呆立原地。 连雁门关上那击鼓助威的宋军,都因为听了这话,不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偌大一个山谷之中,除了偶有战马嘶鸣之外,更无半点声息。 两丈余长的辽军大旗挺直树立,顶端挂着无力挣扎的耶律洪基,让方圆几十丈之内的辽兵都看得清清楚楚。 远处辽军虽看不清军旗上耶律洪基的衣着面目,但见了孟修远之前那有如神迹的武功,再见得前方军阵之中同袍一动不动的模样,却也知道事情确是如此,做不得假。 一时间,孟修远这一声高喝不仅在山谷之中回荡,更是在这数万辽兵心中不住回响,叫他们一个个茫然无措。 唯有原本守卫在耶律洪基身旁的那数十骑贴身亲卫,仍是不顾一切地朝孟修远冲来,想要将耶律洪基夺回。 不过,忠勇无畏的精神,却也还是难以抹平现实的差距,几息之间,这数十人便已经栽倒在了地上,受伤动弹不得。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旗杆顶端的耶律洪基见此一幕,心中一片冰冷,不由颤声朝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抬头望了望他,却是不答话,而是径自将这军旗举起,挑着耶律洪基,反朝雁门关的方向走去。 沿途路上的那辽军将士表现各异,有些想要上前来拼杀阻拦,有的驻足原地难以动弹,有的兀自腿软、缓缓退后。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对孟修远构不成什么阻碍。虽少了一只手用来举旗,可和来时一样,孟修远依然是在辽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耶律洪基毕竟非同寻常人物,见此一幕,却尚还未死心,大声地朝周围辽军将士吆喝着,说着些什么官职爵位、金银美女之类的封赏,叫身周那些辽军不要犹豫,快些来救他。 孟修远闻声微微一笑,也不制止,只是施展《太极拳》之中的导力之法,每出手击退一个冲上来的辽军士兵,便顺势也将这股反震力量引到手中军旗上。 劲力传导之下,每有一个辽军被击伤,旗子顶端的耶律洪基便也跟着哀嚎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四肢关节都被好似要被震散了一般。 次数一多,耶律洪基受不住折腾,也顾不上皇帝尊严,赶忙改口,大声喊着叫周围辽军士兵全都放下武器,不准阻拦孟修远。 一众辽军兵将闻声,自是不敢违背他们皇帝的命令,赶忙纷纷传令下去,叫众人退开、给孟修远让出一条路来。 如此,孟修远面前缓缓现出一条坦途,茫茫数万辽军分列两旁,好似摩西分海。 雁门关上的众将士见此一幕,皆是瞠目结舌,心中十分地不真实。 他们做梦也没想过,有生之年,竟是能见到辽国大军如此向一个宋人低头。 “快,传令下去,继续擂鼓,迎接咱们宋国勇士归阵!” 那守城主将遥遥望着孟修远旗上挑着的辽国皇帝,只觉得天大的功绩正朝自己走来,赶忙下令指挥道。 片刻之后,雁门关上的战鼓声再次隆隆响起,伴着孟修远那不急不缓的步伐,好似每一下都敲在这数万辽军的心中。 清晨冷冽寒风之中,孟修远手中的辽军军旗迎风招展,旗上画一对日月,颜色鲜红。 契丹人信奉萨满教,对天地日月的崇拜非常虔诚,连契丹皇帝也称为天皇帝,即标榜自己是太阳神的化身。 可是此刻,这至高无上的日月旗上,挂着的便是他们的“天皇帝”,如此一幕,叫每一个见了的辽国士兵,心中都似天塌地陷一般震撼难言。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中,孟修远就这般一路举着旗子、挑着耶律洪基,穿过漫长的辽军阵列,直至雁门关前。 “你叫什么名字?” 旗上的耶律洪基沉默一路,待孟修远停下脚步之时,却是突地艰难转了转身子,出声问道。 “孟修远。” “好,孟英雄,你勇武举世无双,我十分佩服。 今日之事,既已让我颜面丧尽,又叫我辽国三军失了锐气。 我便是北归大辽,却也终生再无心无力组织南下伐宋。 依我契丹人规矩,我此刻被你所俘,是可以金钱牛羊赎身的。 我知你对这些凡俗之物未必有兴趣,可我辽国强盛,富有半边天下,你只要开口,无论是何珍稀武功、奇珍异宝,我都能奉上……” 千古艰难唯有一死,耶律洪基至此时仍不愿放弃,开口朝孟修远劝说道。 孟修远闻言默然摇头,不与耶律洪基搭话,反倒运足真气,开口朝面前数万辽军开口道: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为一己私欲撕毁盟约、妄动刀兵,犯我大宋疆界……” 说话间,孟修远手中大旗一抖,那耶律洪基当即被甩出,重重落在辽军阵前。 眼前辽军将士赶忙想要上去搀扶,却听得“嗖”的破空之声传来,下一刻,孟修远手中那杆大旗已斜插入耶律洪基胸膛之上,贯穿身体,入土仍有一尺之深。 随那大旗一起来到的,是孟修远那如轰雷震响的声音: “其罪无可恕,我今日斩之。 日后若有再犯者,千军万马,亦难保其性命!” 如同耶律洪基生前所说,此时的辽兵,早已被锉尽了锐气血勇。 见得皇帝当面毙命,这数万辽军当即陷入混沌之中,兵马慌乱,众将领急忙各发号令,却是难以统一,反叫部队愈发茫然。 许久之后,这数万兵马才渐渐安定下来。不过,他们眼见孟修远仍站在雁门关前,却也是再不敢有什么妄动。 赶忙草草替耶律洪基收敛了尸身,军中皮鼓号角便已响起,当即数万人前队变作后队,蹄声响动,向北方撤退而去。 雁门关上宋军见此一幕,当即欢声雷动,打开城门、排出仪仗,以一众将领为首,乌泱泱地成百上千号人一齐涌出城门,欲迎接孟修远这位大英雄入城。 不想,待他们出城之后,雁门关前已经是一片空空。 风卷黄沙之中,再见不到那一袭青衫。 …… …… “孟公子,你……你刚才太厉害,太威风了!” 山巅之上,王语嫣远远望见孟修远飘摇而来的身影,美目之中光彩四溢,情绪激动之间,一反平日里端庄娴雅的模样,拉着孟修远的袖子称赞道。 “王姑娘客气了。” 孟修远见状有些意外,只能微微一笑朝她答道。 王语嫣此时也也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失了规矩,脸上一红,赶忙缩手松开孟修远的衣袖,同时开口继续解释,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孟公子,在今日之前,我从未想过习武之人竟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国之命运。 似你这般大侠,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孟修远闻言,赶忙摇头摆手,不敢接受王语嫣如此盛誉。 不想,一旁原本沉默的萧峰,此刻却也开口附和道: “孟兄弟,不必谦虚。 你所行所为,确是豪侠壮举。 只杀了辽国皇帝一人,便至少给两国争取来了一二十年的和平。 无论是宋国还是辽国的平民百姓,都该感谢你才对……” 说话间,萧峰向前两步,伸出手来,略作犹豫之后,最终轻轻拍了拍孟修远的肩膀。 “遥想当年在那少室山下,我初见你时,你还是个豆芽一般纤细瘦弱的小孩。整日里跟在我的身后,要找我学功夫。 谁想到,短短十几年,便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大侠士。 萧峰生平敬重的是英雄,爱惜的是好汉……此生有你这么个兄弟,实在是一件难得幸事。” 孟修远闻言一怔,抬头朝着萧大哥望去,却见其眼神之中,虽略有一丝复杂之色,但更多的却还是真诚的欣赏之意。 见状,孟修远不由得心头一暖,同样伸手拍了拍萧峰的肩膀,嘴里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旁王语嫣心思玲珑,自是明白孟修远此时心情、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当即开口,替他将话题引开: “萧大侠,我觉得你这话尚且还是保守了。 就孟公子刚才那一番万军丛中斩杀敌将的本事展露而出,只要是他尚且人世,那辽国便绝不敢再南下侵犯宋国。 而孟公子此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又练齐了逍遥派的三门神功,近乎长生不老。 就算那些敌国忘了孟公子的威风,他只需再似今日这般活动一番便是。 所以要我说,许是一两百年间,这大宋都不会有战事了……” 萧峰闻言,只觉得王语嫣说的确有道理,郑重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欣喜之意,全然没觉得是言过其实。 不过孟修远自己听了,却是当即摇头摆手,向王语嫣道: “王姑娘高看我了,我既没这本事,也没这心力。 这宋国将来如何,还是要看它自己……” 说话间,孟修远转头望向山下的雁门关,听得那关中宋军将士们传来的兴奋庆祝之声,稍稍一顿,随即才接着说道: “就好似我赶路之时,见得路边一人为豺狼所困。 我可以替他赶走豺狼,甚至可以大喝一声,替他吓跑这林中其他勐兽。 可待明日我俩分别之后,他若是时运不济,病死、饿死、溺水淹死,我也却是管不着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啊……” 王语嫣闻言轻呼一声,面色有些意外,弄不明白孟修远怎的会说这般一段话。 不过一旁的萧峰却是理解孟修远的意思,哈哈一笑,朝王语嫣解释道: “王姑娘,孟兄弟所言不错。国家大事,终不是我们一两个江湖之人能够全然管得了的。 谁知道将来,这辽宋两国又会有什么劫难。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孟兄弟所行所为就没有意义了。 就好似一个人,了大不起也就能活个百八十岁,放到千百年后去看,早死几十年、晚死几十年,没什么大的不同。 可是,咱们眼见了那人遇难,能想着‘这人终归是要死的’,便不去救么? 尽自己所能,行符合良心之事,便已经足够了……” 王语嫣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随后,三人在这雁门关外的山峰之上没有久待,又聊得几句,便互相拱手告辞。 王语嫣和孟修远要一起回天山灵鹫宫,而萧峰则是要回塞外,和阿朱一起继续放牛牧羊。 临别之际,孟修远和萧峰二人没有多言,只互相一拱手,各道一句“日后有缘再会”,便各自潇洒转身而去。 …… 半月之后,灵鹫宫中,天山童姥出于“不愿受旁人恩惠”这么个借口,好好款待了孟修远一番,并执意将他留下,让他在这灵鹫宫中多住些时日。 盛情难却,孟修远只得答应,在这灵鹫宫中又住了两月。 这两月之中,他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头扎在灵鹫宫那石室之中,研究石壁上刻画的那些逍遥派遗留功法。 其结果颇为喜人,短短两月之间,孟修远便又多了不少收获。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突然开窍、武学悟性大增如何,只是吸收了那昆仑翠谷大半的清灵之气之后,他的真气脱胎换骨,石壁上许多原本古怪难以实现的内容,却是变得合理了起来。 显然,这些逍遥派的前辈高人,确实在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基础上,才创出了这么许多高深莫测的功夫。 练功之余,孟修远则是和王语嫣、梅兰竹菊等姑娘也多有交流。 梅兰竹菊不说,四人缠着孟修远,大多时候都是嬉戏打闹。 可和王语嫣之间的,孟修远说的却都是十分有意义的正事。 这姑娘一身功夫渊博无匹,本来若是归纳总结、感悟融合一番,必能更上一个境界,甚至于稳稳压过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这两位长辈。 不过,她好像对武功天然便没什么兴趣,每日里练功时间极少,反倒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灵鹫宫的藏书阁之中,看一些算术奇门、医工星象之类的杂书来消磨时间。 孟修远偶然和她聊起后世那些数学、物理、化学之类的内容,不想,这姑娘竟是对这些事情颇有兴趣,而且心思敏捷、一点就透。 见她如此,孟修远索性便趁着空余时间,将脑海中仅存的那点知识一股脑地倾囊相授。 王语嫣冰雪聪明、过目不忘,可谓是孟修远教过最省心的徒弟。哪怕他自己叙述之时思路逻辑有些混乱,被这姑娘听去,却也只需在脑中一转,便也就能够清楚明白。 到最后几日之时,孟修远竟是自觉已没什么好教的了,反倒是王语嫣常常能说出一些观点,让孟修远回忆起前世已经忘却的记忆。 孟修远见此状况,不由十分欣慰,只叮嘱这位王姑娘,日后若是对这些学问研究有成,不妨着书立说,并教几个徒弟,将知识传承下去。 王语嫣自是满口答应。 至此,孟修远再没有留下去的理由,不顾天山童姥和梅兰竹菊的挽留,当即辞别,下了天山缥缈峰,朝南方行去。 此间事了,确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3 告辞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从天山缥缈峰下来时,心情有些复杂。 和前世走得那么意外匆忙不同,此刻的孟修远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心中自然不免带上一些离愁别绪。 毕竟,他这说是穿越,却其实也是投胎转世,终归不像玩游新开一局那么简单。 孟修远不自主地盘算着,这临走之前,都该和谁道一声再见。 想了半天,只觉得旁的或许可以不理,但至少还是要去一趟那大理的不老长春谷。 毕竟他此世匆匆十几年,若真是说对谁最为感激,应该便只有那乔大叔、乔大娘了。 虽说这些年孟修远也算是倾尽全力,把老两口照顾得很好,可那份养育之恩、关爱之情,孟修远却仍不敢说已经还上。 …… 山高路险,难阻武功大成的孟修远,只半月有余,他便已赶至不老长春谷外。 而谷口那原本好似天堑一般深渊,此刻也只需提气一跃,便可跨过。 时隔许久再来这洞天福地之中,只觉得这里的时间好似静止一般,远远望去,见层林渐染、芳草如茵,风景与孟修远上次离开之时一模一样。 而谷中的那些村民,则也依旧淳朴热情,见的孟修远突然出现,既不惊讶、也不慌张,只笑呵呵地同他打起招呼。 “孟公子,我道是今日这树上的鸟儿怎么叫得这么勤快,原来是有你这么一位贵人来访啊……” 老村长木增恰好坐在村口,正逗着几个小孩子玩耍,见了孟修远的面十分高兴,当即起身迎了上来。 “老先生客气了,我算得什么贵客……” 孟修远朝老村长客气地拱了拱手,随即才接着问道: “对了,我乔大叔、乔大娘此刻在村中么? 我此次前来,便是专程为了探望他们。” 孟修远上次急着去少林寺,将乔三槐夫妇刚送到这谷中,转身便离开了,所以他此刻倒也不知道这老两口具体住在何处。 言下之意,其实便是想请这老村长找个人来替他引路。 不想,木增闻言之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朝孟修远答道: “孟公子,你那两位长辈我今日虽没见着。 但是想来,他们此刻绝不会在村中。” 孟修远闻言一愣,不懂这老村长是什么意思,还未待他出言疑问,见这位老人家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同时转身朝孟修远答道: “走吧,孟公子,我带你去找他二人。 正好我早就馋了这两位小朋友家中的酒菜,一直愁着找不到理由上门蹭吃蹭喝。 今日你来了,他俩定是要大摆宴席的,小老儿我可是要跟着享一享口福……” 说着,木增老村长便哄散了围在他身旁的小孩子们,迈步带着孟修远绕过村庄,往后山方向走去。 许久不见,老人家依旧步伐轻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便转过一道山弯,绕到湖泊东侧,见得一片开阔土地上,满是金灿灿的麦穗。 木增老村长遥遥指着田间耕作的两个身影,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你的这两位长辈,可是勤快得叫我们这些村里人汗颜啊。 每日雷打不动,都要来这田地里忙活大半天。 他两人种的地、养的鸡鸭牲畜,可是比我们四五户人家还多。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不了解这谷中情况,便同他们介绍,说是这谷中野果、野物充足,无需这么劳累。 哪想得,他们仍还是整日不闲着……” 孟修远闻言一愣,没想着这老两口都住到这么一个洞天福地、世外仙境之中,竟还是改不了勤俭本性。 摇头微笑,孟修远朝木增老先生拱了拱手,随即便转身朝那麦田中走去。 让孟修远意外的是,刚待靠近一些,他便感觉有些不对。这田间一男一女的背影,和记忆中的乔三槐夫妇大有区别。 “乔大叔、乔大娘……” 孟修远说话略显迟疑,只怕是这位老村长是不是年纪大了,记岔了事情。 “孟小哥……孟小哥你怎么来了?!” 两人闻声转过头来,皆是十分高兴,当即放下手中的农具朝孟修远走来。 不过此刻的孟修远却是微微发愣,因为眼前两人的面容,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打眼一看上去,这分明便是两个三十岁出头的壮年男女,身形挺拔、面有神采,若非眉眼之间和原来还是相同模样,孟修远几乎认不出他二人了。 …… 半个时辰之后,乔三槐夫妇的新家之中,手脚麻利的老两口已经将桌上摆满了饭菜。 不过,此时说是“老两口”却是已经有些别扭,因为从外表看去,他二人实在是与这个称呼相差太大,至多只能算是一对中年夫妻而已。 “这谷里从也没来过外人,所以见着他二人一天比一天年轻,其实我们也觉得十分稀奇……” 木增老村长一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边指着乔三槐夫妇笑着说道,显然互相之间颇为熟悉、关系十分不错。 “嗨,别说旁人,便是我俩自己也是做梦都不敢想。 活了几十年,本觉得这一辈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哪知道,竟还能再年轻一次,实在……实在……” 乔三槐看了看身边的年轻的妻子,见其脸上皱纹全无,精神头也十分充足,心中十分感慨,一时间有口难言。 “实在还是要感谢孟小哥,对咱们俩这么上心。 若非他将咱俩送来这仙境一般的地方,哪会有这般机会。” 乔大娘接过乔大叔的话头,诚恳地向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这不老长春谷竟还是有如此如此神奇之功效。 他下意识的环视这间屋子,却见其虽算不上奢华,却是十分宽敞明亮、整洁得体,显然是平日里没少花功夫打理。 再想到老村长所言,这对夫妻每日里都还要在田地里忙活许久,孟修远怕他们太过劳累,当即劝道: “乔大叔、乔大娘,我这次来,许是能住一段时间。 若是缺了什么东西,便告诉我,我出去采买一趟十分方便。 你们毕竟身上都有些病根,莫要太过操劳……” 孟修远记得,薛慕华曾和他说过,这老两口年轻时操劳太过,损了根基。即便是以逍遥派的医术,也不能全然医好。 这不老长春谷中的灵气虽然神奇,可终究是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不想,乔三槐闻言,当即摇了摇头,朝孟修远道: “孟小哥,你无需替我俩操心。 在这谷中住了几个月,什么病都好了。 我现在只觉得这身子里有使不完的劲,就是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畅快过。 田地里的那点活,做起来好似玩一样,可累不着。” 乔大娘闻声,当即也在一旁附和道: “对的,对的。 这谷里面什么都好,连土都是仙土。 种子扔下去,连肥料都无需用,简单浇点水、除除草,庄稼便好似疯了一样地长。 你说说,这么好的地,不种不是可惜了么?” 孟修远闻言一笑,也不愿再劝,只道是这夫妻二人自己高兴便好,转而和他们聊起生活之中的其他事情。 两人身子年轻了,心态也跟着变年轻了,聊起天来滔滔不绝,比过往健谈了许多。 从如何盖了这间房子,到如何开垦了一大片土地,再到平日里养鸡养鸭。 虽说的的都是些琐碎之事,可言语之间透露出的意思,却明显是十分高兴的。 显然,他夫妻二人在这山谷之中生活,过得比被函谷八友伺候的时候还要快活自在。 孟修远见状,心中不由得替他二人感到欣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村长木增告辞离开,这顿饭便也算是结束了。 未待乔大娘收拾好饭桌,孟修远便将这夫妻二人拉到身前,分别替他们运气诊脉,以探查他们各自身体状况,以防万一。 先是乔大叔,孟修远手搭在他腕上,真气在他体内简单转了一圈,便已眼前一亮。 正如他自己所说,乔三槐此时身体状况确实十分不错,经脉通畅、气血充足,全然看不出作为一个老人的疲态和衰弱。 再加有体内那丝丝缕缕浸染的天地灵气,也难怪他说自己比原来年轻时更加经历充沛。 由此,孟修远不由感叹,只觉得自己对那天地清灵之气的效果还是研究太少了一些。其中许多奥秘,将来许是该多去发掘一下。 思虑间,孟修远虽已能猜到结果,还是下意识地又将手搭在了乔大娘腕上,替她检查一下。 不想,于此时异变陡生。 “这……” 孟修远诊脉的手微微一颤,勐地抬起头来,面色十分古怪。 “孟小哥,怎么了,可是你大娘身体有什么问题?!” 乔三槐担心媳妇,见状赶忙问道。 乔大娘知道孟修远本事通天,见他都这么一副表情,只道是自己恐怕是出了大问题,不由眉头紧皱。 不过她性格坚韧,倒也没有被坏消息冲垮心防,只深吸了一口气,便朝孟修远开口道: “孟小哥,我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在你照顾下,我过了这么多年舒坦日子,已经是我这命里不该有的福分。 便是此刻立马就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 未待乔大娘把话说完,孟修远突地郑重摇了摇头,打断道: “乔大娘,你莫担心,不是坏事。 恰相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说话间,孟修远稍稍一顿,先是看了看乔大娘,又转头笑着看了看乔大叔,最后才呲牙道: “大娘,你这脉滑,如盘走珠,可是喜脉! 恭喜你们了!” …… 月余之后,孟修远便和乔三槐夫妇告别,出了不老长春谷。 本来,他是再等几个月,见得乔大娘母子平安之后再离开的。 不过据老村长木增所说,这谷中千百年来,从还未有过孕妇在怀孕、生产时出过问题,每个孩子的出世都是顺顺利利、健健康康的。 因此孟修远在以真气多次替乔大娘梳理经脉之后,便也就没有多留。 眼看着夫妻二人每日憧憬未来抚育孩子的幸福状态,孟修远既是替他们感到欣慰,又是感觉浑身轻松。 只道是于这世间最大的一个牵挂,已经全然放下。 这之后,孟修远先去大理万劫谷中看望一下钟灵,和这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玩闹了几日,认真地道了别。 而后又回到中原,将那函谷八友之中剩余的六人召集了回来,给这几个真行诚意待他的好师侄传授了不少武功。 待这一切做完之后,孟修远才在一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只身一人上了少室山。 身形飘摇之间,孟修远化作一道青影,没有刻意隐蔽踪迹,便无声无息地跃进少林寺、走入藏经阁,全然没有人发现他的身影。 “大师,打扰了。” 与上次不同,孟修远一入藏经阁,便已经察觉到了扫地僧的气息,当即以内功传声,对他客气出声道。 “阿弥陀佛。孟施主,几月不见,你可是大有不同啊…… 不知你找老衲,所为何事?” 扫地僧缓缓走出,一双眼睛望在孟修远身上,却是难以再像以往那般古井无波。 “大师何须明知故问?” 孟修远微微一笑,一身真气略微显露。 “善哉善哉,也对,孟施主一心向武,此刻功夫又大有进境,自是来找老衲切磋的…… 还请施主随我来吧,这藏经阁,此刻可经不住咱们折腾。” 说话间扫地僧当即从窗户闪身而出,身形似风筝飘飞,全不着痕迹。孟修远紧跟其后,没过多久,两人便已到了后山一片荒地之中。 “孟施主,可否让老衲先进招?” 扫地僧站定之后,望了孟修远许久,最后竟是如此说道。 孟修远也不觉的奇怪,客气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大师请便”。 下一刻,扫地僧当即朝孟修远连伸数掌,瞧不出是什么武功,却都是古朴自然、无懈可击,显然已至随心所欲之境。 孟修远见状,同样以掌法回击,听得砰砰数声,两人好似未见胜负。 “阿弥陀佛,孟施主年纪轻轻,神功之强,竟是已经胜过当年逍遥子老先生了…… 多谢……多谢施主相让。” 略带喘息的一声之后,扫地僧低头合十一礼,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大师客气了,在下告辞。” 孟修远目的已经达到,虽远未尽兴,却也没有必要再为难老和尚,当即客气一声,转身便欲离开。 不想,背后却突地传来扫地僧的声音。 “施主且慢……” 孟修远闻言有些意外,转过头来问道: “大师还有何事?” 只见扫地僧朝孟修远微微躬身,诚恳说道: “老衲于武学之中,虽已无胜负之心,却仍有求知之欲。 可否请孟施主展露一手真本事,让老衲瞧瞧,这道家的至高武学,与达摩祖师所传究竟有何不同?” 孟修远闻言微愣,可随即还是点了点头,朝扫地僧道: “当年藏经阁中,大师指点之恩,我至今莫敢忘怀。 既然大师有此一言,我自当配合。” 说话间,孟修远稍稍撤出数步,退到扫地僧一丈之外。 “大师准备好了么?” “是,孟施主请吧……” 扫地僧轻吸一口气,再次双手合十、微微低下头去,表白看似古井无波,一身真气却已如涛涛江水,于身周奔流不息。 “那,大师请小心了……” 孟修远话虽这么说,却是不见出手,反倒当即又是转身,带起一阵清风,飘然朝山下离去。 扫地僧见此一幕,心中大为疑惑,正待要开口相问。 正此时,他突地下颌一凉,低头看去,却是有一缕自己的银白胡须已经落在地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关于下一个世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两个金庸世界结束之后,想要选好下一个副本,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为此纠结了很久。 毕竟相较于《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这种顶级影响力的小说来讲,其他前辈高人的作品虽然也很好,但是在受众宽广这一方面,确实还是差了一些。 不管怎么选,都会有读者兄弟没看过、不了解,所以十分为难。 本来如果从剧情上来说,我觉得写《射凋英雄传》、《神凋侠侣》甚至说是《武林外传》这种世界,可能会很有意思,也比较符合我本人的故事审美。 可惜的是,以主角孟修远此时的实力,实在是在这种武学层次的世界里待不住了。 后面可能想写的《诛仙》《仙剑》,力量跨度又太大了,需要中间有一个过度。 现在要找一个,力量层次合适、又相对来说大家比较熟悉的世界,可做的选择实在不多。 比较纠结的两个,一个是《一人之下》,一个是《大唐双龙传》。 说实话,这两个副本我都不算是特别熟悉。 《一人之下》我只看过动画的一部分,《大唐双龙传》只是很久以前看过电视剧。 看这本书稍早一些的兄弟应该记得,我简介中是带一人的,其实这主要是我当时考虑的太少,当时看抖音很多内容和一人相关,感觉这世界很有意思,就给带上了,又觉得就算是要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补番、补漫画都来得及。 不过真的到上架之后,每天更新、研究《倚天》和《天龙》原着,就把时间都大多给占去了。 最近仔细思考了一番,感觉《一人之下》的故事虽然精彩,但是很多方面来讲,可能不太适合我,也不太适合这本书。 所以很抱歉,不好意思辜负了想要看这个副本的朋友。 最后选定《大唐双龙传》这个副本,算是权衡之下,我能想到最好的选择。 既然要写,肯定是要想办法写好的,肯定是不能只写剧版的内容,丢了原着的精华。 我这两天都在看原着,只是这将近四百万字实在是没法一下子啃完,而且从读金庸先生的文笔跳到读黄易先生的文笔,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过我还是向大家保证,一定和之前一样,尽可能地把故事写好。 无论是读过原着的、读过同人的,还是说完全不了解的,我希望各位读者兄弟都能有一个比较好的阅读体验。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吧。 今天、明天请假两天,好好看原着、研究剧情。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4 先天高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出了少林寺,孟修远再没有远行。 他收敛真气,顺着山路徐徐而下,往少室山下的那个无名小村而去。 在那间熟悉的小茅屋中,孟修远度过了在此世的最后一段时光。 几日之中,孟修远盘坐床上,闭目冥思、静心安神。 直至这日中午,突地心中一动,他知道,时候到了。 睁眼抬头,便见一道纯净白光在屋中亮起,迎面直射而来。 柔和的光芒之中,孟修远很快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经历过一次这个过程的孟修远,已不觉得稀奇,几日之间的静心调整,已让他完全做好了去迎接下一个世界的准备。 最后勉强望了一眼身边那柄陪伴了十余年的粗糙铁剑,与这世界轻道了一声“再见”,孟修远便随即放空思想,静待转世。 可下一刻,他却是突地心中一震,当即从这安然的状态之中惊醒。 真气泯灭、血肉消融,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崩解着。这个过程与前世穿越时一模一样,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可此时的孟修远,由于《上清黄庭外景经》温养精神多时,所能“见”到的,却是多了许多。 皮肤、骨骼、经脉、筋肉,一丝一缕地被那白光拆解,不做丝毫损耗,最终皆化作本源的元气精微。 整个过程展现在孟修远的眼前,好似一场玄妙到难以言喻的现场教学,向孟修远诉说着人体的奥秘。 至此时,孟修远哪还不知道如此经历之宝贵,当即竭力凝聚心神,仔细地感受着自己身体被拆解的过程,不愿放过一丝一毫。 可惜的是,在此情况下孟修远那“顿悟状态”无法开启,仅凭他自己那有限的意识眼界,终究只好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难以看得真切。 至最后身体消融、白光渐暗之时,孟修远也只将其中奥妙记住了十之一二。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也是颇为激动,只觉得于炼体一道上受益无穷,远超过往所得的所有神功秘法之总和。 就在孟修远下意识地想要整理这些知识,将其与自己现有的《健体术》相融合时,他的意识却很快变得模湖。 下一刻,两世积累一同化作的元气精微,附与神魂一道化作虹光,直射云霄之上。 整个过程朦朦胧胧之中,隐约有许多声音,在同他道谢。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谢他阻止了一场宋辽大战,叫天下间许多无辜百姓都得以存活,不必受马蹄践踏、兵祸之灾。 每一道感谢声过后,孟修远冥冥之中便觉得,自己有了些微不可查的收获。如此累加下来,也算是积少成多。 直至这些声音渐渐澹去,之后,便又是一场漫长而又迷蒙的梦境。 …… 隋大业二年,江南。 鄱阳湖之东、浙水西端,有一个叫翠山的大镇,其中约有二千多户人家,人丁颇为兴旺,石桥瓦屋鳞次栉比,好一副繁盛水乡模样。 镇子东头,有一间小饭馆,生意红火。 时间刚至中午,屋中便已经坐满,众食客声音嘈杂,屋子之中满是饭菜的香气。 “张嫂,怎么今日不见孟小哥,反倒是你自己在做活?” 一个客人进门,见得迎面上来的是那已经忙得脸色苍白的老板娘,不由得下意识地问道。 张嫂闻言,赶忙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后厨方向。 意思很明显,是让这客人小些声音,莫要惊动了那正在做饭的老板。 在座都是熟客,知根知底,旁边一人见此情形,不由嬉笑出声: “要我说,一定是你家老张待人家太刻薄,只让人小孩子每日辛苦做活,却不给人家发工钱。 孟小哥经受不住这般喝血扒皮,昨夜里偷偷跑了……” “放屁!” 一声低喝传来,却见一个枯瘦矮矬的老汉绷着脸从后厨走出,手中端着热腾腾的一碗饭送至客人桌前,言语之中颇为不满: “我待那小子,还不够好么? 前些日子官兵又来征人去修运河,女人孩子都不放过,还是我替他出了三千钱,才免了徭役。 照一个月五十钱来算,他可是要还我五年,才还的上呢……” 那客人听他这骂声,倒也不生气,只是啧啧称奇,怪声怪气地出言取笑他: “我说老张,你可真不厚道啊。一个月五串钱,也算得上是工钱么,零花钱都不够吧。 那孟小哥虽然年纪不大,做事却是机灵利落,可不比大人差……” 隋朝五铢钱,一串十钱。哪怕在这小镇之中,一个月二十串钱的工钱都算得上颇为微薄,更别说区区五串钱了。 数月之间的接触,在座的这些镇民都对那位面容清秀可爱、性格随和温雅的小男孩颇为喜爱,看不惯这黑心老板如此压榨他,不由纷纷附和出声: “此言有理,老张,你差不多得了。 你也不看看,自从孟小哥来了以后,你这小饭馆里的生意好了多少? 若非他小小年纪聪明伶俐,将你这饭菜味道改良,会有这么多人来吃?” “对的对的,做人莫要太过分。 上次老张你生病爬不起来,孟小哥替你掌灶,那手艺可真是没的说。 老张你若不对那孟小哥好一点,待过上几年,他说不定就也开一家饭馆,就在你家旁边。 到时候,我们可都去他那吃饭,不照顾你生意了……” 如此这般的言语纷至而来,引得那枯瘦老汉当即面上大为难堪,不由恼羞成怒地应道: “你么这些人,真真是睁眼胡说。 外面那些官兵,三天两头的便抓人去服徭役。 不是去修城,就是去修河,乌泱泱的一群人被赶去,便不见了踪影。 去年冬日,若非是我好心将这小子收留,他这般小流民,不早就被抓去工地上累死了,还能有现在这吃喝不愁的好日子么?!” 言至此处,张老汉脸憋得通红,稍稍一顿,转而又开口说道: “再者,若说做饭手艺,我老张认了第二,谁敢再认第一? 甚么团油饭、清风饭、玉井饭,我老张那一样不是拿手本领。 哼,我不过是看那小子的手法有些意思,试着卖了几天而已。 从明日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卖了,还和过去一样,只卖我那三种饭……” 众食客见状,虽出于情面,没再出言讥讽这明显已经破防的老张,却也忍不住一个个暗自偷笑,只道是这吝啬的老头子也就是嘴硬,又怎么真舍得放弃这些赚钱的新菜。 不过嬉笑过后,很快这饭馆之中的气氛便冷了下来。 这些食客听老张提起那官兵抓人去服徭役之事,一个个皆是深有体会,心中颇为感慨。 此刻能坐在这小饭馆里吃饭的食客,不说是如何有钱,也都算是生活过得去。 可即便如此,这两年以来的各种苛捐杂税,却也是让他们日子颇受影响。 听说皇帝明年要率领大军远征塞外,还要重修长城,到时候不知道那些官兵又要来征走多少钱,才算做罢休。 思及此处,食客们不由得一个个心中泛出悲苦,连面前的美味佳肴都少了味道。 一时间,堂中一片哀叹之声。 唯有角落里一个不太起眼的老者,正慢悠悠地品尝着眼前的饭菜,对这些镇民的所言所行都不在意,沉浸在对美食的享受之中,面含笑意。 半晌,待饭馆之中再次恢复嘈杂,那枯瘦的张老板便将自己妻子拖到一旁,皱着眉头朝她低声问道: “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来上工? 哼,刚来时装着挺勤快的,才短短几个月,便暴露出懒散了么?! 待晚上,我一定好好骂他,告诉他再有下次,便让他滚蛋……” 老汉话未说完,便被妻子打断道: “好了,莫要朝个孩子逞威风。 孟小哥病了,是我让他休息一天。 你知道的,往日早上他都是第一个起,在后院里收拾一天要用的食材,今早我起来后没见他踪影,便去他房间找他。 哪想的一推门,便见这孩子赤膊坐在地上,浑身热气蒸腾,好似烧炭一般。 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是自己发烧、又在被窝里捂得久了,想要出来散散热。 你说说,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孩子,怎么做得这种傻事……” 说至此处,张嫂偷偷瞟了丈夫一眼,见其面色尚可,才敢接着说道: “所以我便叫他在屋里好好休息,又让勇子去请了郎中,来看看他,给他开两副药……” “哼!” 张嫂话未说完,便听得老张冷哼一声,显然是颇为不满。 不过随后,这矮瘦老汉倒也没说什么,只瞪了妻子一眼,便转头又朝厨房钻去。 “店家,且慢,我有一事相询……” 正此时,突地一道身影从角落里的桌子站起,下一刻出现在老张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老张抬头望去,却见是一个身着宽大长袍,长眉鹰目,面容颇为特别的陌生老者。 张老板见此一幕,心中颇为惊讶。 要说这人打扮长相这么奇怪,自己若是见过,一定该是记得才对。可细细回想,他竟想不起这老者是何时进入饭馆的。 “老先生请说,我必定知无不言。” 张老板毕竟是做了多年生意,知道越是这般特别之人,越是不能得罪,当即点头应声道。 “店家客气了,我只是偶然听见,说是你家中有一个孩子生了怪病。 我正好也会几手医术,可否带我去见见那孩子?” 老者望着张老板,面色澹然地说道 …… “孟小哥,快出来,有个老先生好心来替你瞧病了……” 饭馆二楼,张嫂一边吆喝着,一边将房门推开,不想,其中却是不见孟修远的身影。 “老先生,你看看这事……我也不知道这孟小哥到底去了哪里……” 张嫂面色有些尴尬,只觉得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那老者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是趁机隐蔽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质小瓶,将其中液体摸了一点在鼻下,又在这小屋之中认真地嗅了几下。 随后,这老者便向张嫂告别,出了饭馆,一路直往镇外行去。 这一路上,每走出一段,这老者便会吸一吸鼻子,待片刻之后,才修正方向,接着迈步向前。 如此,老者飘然移步间,寻到了镇外的一片小湖旁,才最终停了下来。 放眼朝湖上望去,见得水波平静,只被风吹得片片涟漪,不见人影踪迹。 老者见此一幕,不由颇为讶异。 他这寻踪之术用了几十年,从还没有出过岔子,不想今日竟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孩子身上失了手。 老者不信邪,当即掐指连卜了三卦,待再抬起头来,他不由又望向眼前这平静湖水,目光愈发惊奇。 随即,这老者便原地盘坐而下,静心阖目,就在这湖边等待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竟便是半个多时辰。 直至老者心中难以平静,正欲再补上一卦时,突听得湖上一阵“哗啦”声传来,随声望去,终于见得一个幼小身影从湖中窜出。 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可浑身上下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爆发力。 其一跃之间,竟是冲出水面三四丈高,随即全不减速,好似炮弹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轰然落在了老者身前,激得尘土四溢。 “老先生,你是在等我么?” 孟修远望着眼前的老者,略有些不解地问道。 “小兄弟,好功夫。” 那老者见状一愣,虽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持平静,言语之中却是难掩惊诧之意: “老夫本来只是吃到了从未见过的美食,又听说其竟是一个孩子捣鼓出来的,不由生出了好奇心,想来见一见是怎么一位灵秀的后生。 却不想,今日竟是开了眼界……” 说话间,那老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从上到下地将孟修远打量几遍,才终于感慨道: “我鲁妙子活得八十年,却还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先天高手。 便是宁道奇,据说也是十七八岁才入的先天……” 孟修远听得对方如此盛赞,先是一愣,再参照自己此事状况,心中反倒十分疑惑,不由朝着鲁妙子开口道: “老先生谬赞了,还请先生指教,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先天高手’的?” 那鲁妙子闻言摇了摇,朝孟修远温声道: “小兄弟何必谦虚。 莫说你这般矫健身手,在先天高手之中都已经颇为不俗。 单说你在湖水之下一待便是半个多时辰,若非已经掌握先天的内息呼吸,有如何能坚持的下来?” 言至此处,鲁妙子稍稍迟疑,才又开口道: “小兄弟,我冒昧多问一句,尊师是哪位名家高手? 江湖之上有些本事的,我大多都算是打过交道。 可我一眼看来,却是瞧不出你的武功路数。 更为让我意外的是,咱们就这般相对而立,我竟是从你身上感受不出丝毫先天真气的波动。 也不知,这是什么高明的敛气之术……” 孟修远闻言,不由摇头一笑,只觉得这老者说话样子颇为高深,原来却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高手,眼力着实一般。 他自觉醒以来,数月之间,可都是在一心炼体。 如此状况下,身体里又哪来的‘先天真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5 鲁妙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夕阳西下,平静的小湖旁升起一道鸟鸟白烟。 孟修远静坐在火堆旁,静看着鲁妙子亲手烤着两只野兔。 一阵晚风从湖上吹来,空气中满是肉香。 鲁妙子微微凑上前闻了闻,而后一脸满意地朝孟修远微笑道: “小兄弟,我这烤兔子马上就好。 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尝尝,看看我这手艺,较你来说怎么样……” 孟修远闻言一笑,点了点头,也不答话,只径自纵身跃起,从周围林子里摘了些熟透的野果,在湖水之中洗净,带回来左餐。 半个下午时间,这一老一少互相间早已经颇为熟稔,相处起来也十分自在。 鲁妙子是个奇人,见多识广,无论谈及什么事情,都颇有一番自己的了解。而孟修远虽因为自己此刻年龄原因,稍作收敛,可两人谈天说地之间,却仍是难得的投契。 尤其在术数方面,两人讨论颇多,对方水平之高,让他们各自都十分心惊。 “小兄弟,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似你这般百年难遇的奇才,怎么会委屈自己,藏身在这么一间不起眼的小饭馆之中? 是你师父,给你安排的磨炼么?” 鲁妙子将一只烤好的野兔递给孟修远,同时毫不遮掩地问起了孟修远的身世。 言语之间,仍是对孟修远师承颇为好奇。 “老先生,好手艺……” 孟修远闻声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太在意,先赞了一声鲁妙子这烤得焦香四溢四溢的野兔,随后才开口答道: “饭馆做工,又算得上什么磨炼。 不过是暂且找一个容身之所,稍作停留而已。 自食其力,天经地义,哪有委屈。” 鲁妙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朝孟修远又道: “哈哈,小兄弟真是个妙人。 本以为你只是天资出众、见多识广,未想到连心性竟也是这么出众。 我现在愈发确定,你师父定是个难得一遇的高人……” 说至此处,鲁妙子声音稍稍转低,又朝孟修远接着道: “我看小兄弟年纪虽小,言行之间却是颇为低调,显然是个谨慎的人。 藏身在这小饭馆之中,恐怕也是为了避人耳目吧。 这么说来,倒是老夫莽撞打扰了。 由我今日真这么一闹,小兄弟恐怕难以再在这小镇之中待下去……” 孟修远闻言又是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地朝鲁妙子道: “老先生言重,谈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 我本也就做好了打算,这几日便要远行了……” 孟修远无意体验艰苦生活,寄身于这小饭馆之中,本就是觉醒初期的权宜之选。 那张老板夫妻二人虽然人还不错,没有太过苛待孟修远这个小雇工,可毕竟饭馆之中事情繁杂,每天天未亮便起床工作,迎客跑堂、洗碗打扫,这些无意义占用了孟修远太多宝贵的时间。 数月之间,孟修远一边在那小饭馆里做杂活,一边苦心练功,直至最近,算是有了些自保之力,自也就不愿再待下去。 依他的计划,是准备似前世一般,找一处罕有人迹的深山老林钻进去,潜心修炼个七八年的时间,待得功夫有些根底,再出来闯荡江湖。 今日孟修远之所以和这位鲁妙子老先生聊了这么许多,也不怕暴露了自己的特别,其实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他瞧得出,这老先生功夫算不上太厉害,莫说其看起来神清念正、不似歹人,便是真有恶意,却也留不下自己。 …… 天色渐暗,手上的野果和烤兔也已经吃完,两人都是洒脱性格,索性便当即互相告别。 “小兄弟,我鲁妙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能入得眼的人并不多。 今日与你这小朋友一见,却是颇为投缘。 和你聊了一个下午,比那些庸人说上一年半载还有意思。 甚至于在术数一道上,我竟还是在你这学到了不少新东西…… 往后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之事,尽可来找我。” 鲁妙子望着孟修远,略带笑意地说道。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朝鲁妙子一拱手,认真道: “老先生客气了。 今日一会,我也是受益良多。 许多事情若非先生提点,我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知……” 这可不是客套话,事实上,这一世的孟修远,相较前两世来说,确实是最为迷茫的。 从他看破胎中之迷、恢复记忆开始算,至今已有数月时间。 可期间他在那小饭馆之中多方询问,却是无法确定自己究竟到了个什么样的世界。 毕竟那只是一个宁静祥和的江南小镇,离江湖实在是太远。 直至今日,他才算是从这位鲁妙子老先生口中得了提示、搞清楚了状况。 《大唐双龙传》这部作品颇为有名,可惜孟修远对其却是印象不深。不仅是没有读过小说原着,连电视剧,也只是前世少年之时零零碎碎地看过一点。 经得两世几十年的时间,记忆之中的剧情早已消散得差不多,孟修远唯记得似《长生诀》、《慈航剑典》这样出彩的武学功法,以及少数关键人物的名字。 今日他听鲁妙子点评江湖高手,提到宁道奇、傅采林、毕玄这几个名字,才算是真的确认了自己此时所处境况。 “哈哈,那小兄弟,咱们便再见吧……” 鲁妙子说笑告别间,伸手便欲来拍一拍孟修远的肩膀,可正是他的这个不起眼的动作,却是让孟修远突然警觉了起来。 “刷!” 只听得风声呼啸,鲁妙子手掌于半空突地提速,直往孟修远胸口急抓而来。 孟修远毕竟有两世对敌经验,早先一步发现了他的意图,当即足尖用力一点,踩得脚下泥土炸裂飞扬,随即借着这股力道陡然退出到三丈之外。 “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修远目光略带审视,遥遥地望着对面那老者。 他看得出,对方这一招之中只有制敌之意,却不带杀机,所以才想着将事情问个清楚。 不料,那鲁妙子竟是半句话也不愿开口解释,一击不中之下,当即又运起轻功,似一只大鸟般朝孟修远袭来。 于此时,孟修远身上一点护体真气也没有,五脏六腑虽已被炼得十分坚韧,可却也不愿与这般能以内劲伤人的高手硬碰硬。 当即,孟修远施展出真功夫,一双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双腿连蹬,竟是将脚下土地寸寸踏裂。尘土飞扬之中,他的身形快似闪电,仅凭这肉身之力,转瞬之间便将鲁妙子远远甩开。 见此一幕,鲁妙子惊诧之余,脸上也是闪过一丝犹豫,能看得出是心中颇为纠结。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面色一肃,当即袖袍一甩,卷起一块数十斤重的青石朝孟修远砸来。 孟修远见状,依旧是并不硬抗,须臾间侧身闪开,待那青石飞至他身侧之时,才突地一掌将其击得粉碎,同时将其许多碎片顺势收入怀中。 下一刻,只听得无数“嗖嗖”破空声连响,孟修远双手好似幻影一般连闪,将无数青石碎片以《弹指神通》的手法射向那鲁妙子。 这功夫原版是需要真气运行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可此时孟修远但以那恐怖的肉体力量激发,威力同样不俗。 暴风骤雨一般的无数石块袭来,逼得鲁妙子只得运足真气,连挥衣袖勉强抵挡。 待手中碎石用尽,孟修远正待再做动作,却突听得那鲁妙子开口道: “小兄弟,且慢。 我看你这手武功,好像不是出自阴癸派?” 孟修远闻言一愣,不解道: “什么阴癸派?” 鲁妙子仔细盯着孟修远的脸,见他面色不似作假,再回忆他刚才交手之时所用武功奇特、处处留手,半晌,突地松了一口气,将那原本已经隐蔽握在手中的钢爪,又收回到了袖中。 “小兄弟,实在是抱歉……” 鲁妙子当即席地而坐,一边平息着自己略有些紊乱的气息,一边歉然朝孟修远解释道: “实在是你这般绝世奇才太过罕见,又师承来历不明,由不得我不多心。 刚才于我心中,你大约有五成概率,是那妖妇祝玉妍调教出来的亲传弟子。 于此情况下,我为了自己性命安危,不得不出手试一试你的武功路子。” 孟修远闻言一愣,再回想起刚才鲁妙子的言语之中的处处试探,只觉得一切都有了缘由。 “老先生,你与那祝玉妍有仇?” 孟修远见鲁妙子这幅模样,知道其是有暗伤在身,仍是拼了命出手,显然所言不虚。因而孟修远便也不与其计较,只出言问道。 鲁妙子闻声点了点头,慨叹道: “唉!我生平做过两件后悔终生的事,其中之一就是爱上了这女人。 想我鲁妙子自负聪明绝世,竟因她一错再错,实在是造化弄人……” 随即,为了给孟修远一个交代,这鲁妙子当即将自己与那阴后祝玉妍的事情大略诉说了一番。 原来,他二十年前,曾与那魔门第一高手“阴后”祝玉妍相好,只是后来那女人突地变了心性,转而又要来杀他。 鲁老先生武功远不及对方,立时身受重伤,还是靠着一身杂学才能勉强逃走。 这些年来,他布下种种疑兵之计,骗得那妖妇以为他逃往海外,才算是苟且留得性命。 今日见得孟修远,一开始还不察觉,可越是接触,便越觉得这容貌俊美、天资绝世、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的男孩,绝非一般高手所能调教出来的,很像祝玉妍的手笔。 多年心病发作,鲁妙子怕因此被那祝玉妍发现了踪迹,却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亲自出手相试。 于此,才有了他这突然动手之事。 “哦,原来如此……” 孟修远闻言恍然,只觉得被其言语这么一提醒,许多前世零碎记忆渐渐恢复,只觉得好像确有这么一件事。 随之而来的,是孟修远对眼前这鲁妙子于原着中的角色,也渐渐找回了一点印象。 …… 半晌之后,待两人再次互相道别。 与刚才相比,此刻虽少了些欢快气氛,却显得真诚了许多。 鲁妙子望着孟修远,略微犹豫片刻,面色略显苍白地朝孟修远说道: “小兄弟,你待人谦和、心性善良,实在是难得。 我刚才为心魔所乱,多有得罪,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话间,鲁妙子突地从袖中甩出一只钢爪,递给孟修远道: “这‘飞天神遁’,乃我当年倚之逃过祝玉妍追杀的宝贝儿,尾后的钢环连着长达十丈罕贵的冰蚕丝,凭你的真气,可使钢爪灵活如人手,蚕丝则可长可短。 你刚才所施展之轻功,已颇为不俗。配上这小物件,想来能与这世间第一流的高手比肩。 便算做我的一点歉意吧,还请你收下……” 孟修远闻言一愣,却也没有多想,笑着点了点头,便伸手将其接过。 不想,在孟修远手触及钢爪的那一刻,那鲁妙子竟是通过手握那另一头的冰蚕丝,须臾间送了细微一缕真气到孟修远体内。 有钢爪和蚕丝两层阻拦,鲁妙子所送来的这丝真气十分细弱,全然造不成什么威胁,孟修远也正是知道如此原因,所以才没有对此有所戒备。 “老先生,看来那位阴后,的确伤你不轻。 你这疑心病,可真的是很重……” 孟修远见状,知道其目的只是在于探查他的武学功底,所以便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不过,那鲁妙子却是并不在意孟修远的调笑,只是望着他,茫然问道: “你的真气呢? 我怎么在你体内,探查不到真气?!”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自穿越以来数月之间,他沉迷于研究那穿越时所见的人身奥秘,即便练出了真气,却也是都用《健体术》锤炼至身体之中了,自是没有留存。 见得孟修远如此表情,以鲁妙子之聪慧,哪里想不通缘由。 他当即怔在原地,声音微颤地说道: “这么说,刚才于我交手之时,你竟然……竟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6 炼体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其实无怪乎鲁妙子会如此惊讶。 连孟修远本人,对自己此刻在炼体一道上的进境也颇为欣喜。 筋骨坚实似铁,气血奔腾如洪,五脏之气旺盛,经脉宽阔通畅。 单薄的小小身体之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单以肉身强度而论,他此刻不过八九岁年纪,却早已经超越了前世转生前的最终状态。 之所以有这般成就,既是由于转世之前的那道白光之中对人体奥妙的领悟,也是来自于孟修远一直以来的坚持。 要知道,以孟修远此时处境,若想要尽快恢复实力,那必然是应该和前世一样,先以《北冥神功》竭力提炼真气才对。 可数月之间,孟修远身上非但是没有存下一丝一毫的真气,反倒是将转世而来所携带的那些元气精微几乎全部用尽。 如此激进的修炼路线选择,自有其缘由。 数月之前,在刚刚看破胎中之迷的时候,孟修远便已经发觉,自己今生所处的世界,和他前两世大有不同。 虽转世为人,一身北冥真气不复存在,可凭借着前世修炼时所留下的经验感觉,以及那依旧清明旺盛的精神,孟修远隐约间能够感觉到,这片天地之间,隐约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清灵之气”。 无需寻找什么名山大川、洞天福地,只在这不起眼的江南小镇之中,孟修远便体会到了那熟悉的感觉。 初察觉此事之时,孟修远心中一片激动,只道是这一世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无需因灵气不足而发愁,前程不可限量。 可待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孟修远却又是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毕竟,这世间灵气,又不止供给给他一人。 哪怕在那安宁的小镇饭馆,孟修远每日迎来送往之中,都能见到不少提着刀枪棍棒赶路的练家子。显然,相较于之前两世,这里的习武之风更盛。 可以料想到,这一世整体武学水平一定会强上不少。那尚未踏足的江湖之中,也一定是高手如云、英杰辈出。 谨慎些来讲,若孟修远只恢复至前世那般水平,未必就能在其中出类拔萃。 孟修远性格,本不算十分好强争胜,可做了两世绝世高手,那般随心所欲的日子已经过惯。让他再屈居人下、过小心翼翼的生活,实在是太难。 为此,孟修远思虑良久,终得出了一个长远计划,那便是第一步先夯实基础,将转世而来的所带的那些元气精微全都投入到对身体的淬炼之中。 毕竟若说练气之法有高下之分,孟修远前世所学,未必能比得上这世间武功精深奥妙。将来若有机会,孟修远或许会转修此世间的神功秘法。 可身体是武学之根本,这是到哪里都相通的道理,孟修远此时铸就一个强悍身体,定不会有错。 由此,孟修远便开始夜以继日地苦练,数月之间,不敢有丝毫放松。只怕是现在小小的疏懒,便使得将来功夫落于人后、再难弥补。 没想到,今日与这位鲁妙子先生一见,孟修远才发现,自己好像稍有些过于焦虑了。 “你竟然……竟然……” 鲁妙子指着孟修远,噎声半晌,仍未说出后面的话。可他那一双震惊至无以复加的眼睛,却也算是将那未尽之言说清了。 “老先生,似我这般体格,不常见么?” 孟修远对这大唐世界的整体武学层次不算十分了解,一直都想多收集些相关信息。既听得这鲁妙子之前所言,知道他好像和这江湖上的高手们交往颇深,便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何止是不常见……” 鲁妙子说话间,一双眼睛上下扫视着孟修远,久久难以挪开: “我鲁妙子生平阅人无数,却从也未见过你这般异数。 要知道,一个人无论招式多么精湛、境界多么玄妙,要成江湖高手,却也少不了一身雄浑真气作为支撑。 我虽因兴趣太过广泛,被杂学分散了精力,以至于未能在武道上走入极深之境。 可即便是宁道奇、毕玄那般大宗师,却也不敢说不用真气,单靠肉身之力便能胜过我……” 鲁妙子江湖人称「天下第一巧匠」,地位高崇,性格亦有些孤傲。 往日里即便面对天下一等的强者,他亦是不卑不亢,神情澹然。 偏是今日,遇到了孟修远这个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将半生未说过的好话都给说完了。且言出之后,仍不足以描述心中之惊讶。 孟修远闻言,颇有些惊喜,笑着点了点头,便也不欲与这老头计较其出手冒犯的事情了。 “老先生,谢过你今日替我多番解惑。 在下就此别过了。” 拱手轻道一声,孟修远当即转身。 “小兄弟,且慢……” 鲁妙子见孟修远要走,赶忙欲出言阻拦,可还是稍慢了半步。 听得“砰”地一声震响,土地崩裂、尘烟四起之中,孟修远身形已向远处疾射而去。一跃之间,竟是有十余丈之远。 如此数个起落,那小小身影,便已消失于远方原野之中。 …… 翠山镇,迎来饭馆。 浓浓暮色之中,铺子早已打洋,可其中却还是有吵杂吆喝声传出。 “什么,你小子要走?!真是不知好歹!” 张老板身形枯瘦,嗓门却不小,一双眼睛瞪着孟修远,满是不可置信地嚎道: “你在我这做工,我既不亏你吃喝,亦不责打虐待你 到了旁处,你哪里去寻这般好事? 就是因为我不发你工钱,你便要走? 真是没远见的小子……” 一旁老板娘张嫂,也忍不住柔声劝说道: “孟小哥,你不要冲动啊 老张他话虽不好听,但说的还是有些道理。 现在外面慌乱,你小小年纪,又能到何处去? 若你要用钱,来我这支取就是了……” 张嫂话未说完,便被一旁的张老板生气打断道: “什么支钱,问过我了么?! 你可知道,这小子尚欠着咱们三千钱呢。 再说了,他一个小孩子,握着钱又有什么用……” 不过说话间,张老板又望了一眼已经将包袱收拾整齐、背在肩上的孟修远,见他好似去意已决,不由心中也是有些着急。犹豫片刻,终是咬牙开口说道: “好吧,孟小子,我承认了。 我确实是看中了你,是个聪明伶俐、勤劳肯干的人。 这样,我答应你,从今日起,你那工钱我替你攒着,算是买这饭馆的份子钱。 待十年之后,我和你张嫂干不动了,便将这饭馆交给你和勇子一起打理。 收益你四他六,只要你帮着他认真干,将来娶妻生子、买房置地,一定不是问题。 你若不信,咱们可以签字画押,叫镇长作保……” 孟修远闻言不仅莞尔,只道这向来精明算计的张老板,这次倒显得颇为大气,看来是真看重了自己。 笑着摇了摇头,他朝两人一拱手,客气说道: “掌柜的、老板娘,这几月时间,多谢二位收留。 不过我确有事,不是再留在这里做工了……” 正说话间,听得“冬冬冬”的急促脚步从楼上传来,寻声望去,正是老两口那小儿子勇子。 “孟大哥,孟大哥,你真要走么……” 勇子飞奔而至,紧紧扯着孟修远衣袖,十分不舍。 孟修远为人随和,言谈又广博有趣,向来是颇受小孩子欢迎的。数月之间,这只比孟修远小了一两岁的小男孩,早已将他当做了好朋友。 孟修远闻言,笑着拍了拍勇子的肩膀,并没有答话,而是又朝老张两口子说道: “掌柜的,最后一件事,我需得提醒你。 老板娘面色晄白,右手寸脉细弱且涩,显然是肺部有些病症。 短时间内尚不要紧,可拖得久了,许就成了大事。 要我说,最近好尽早带她去看看郎中。 而且莫要为了省钱找镇上那庸医,最好到城里去。” 言罢,未待两人多问,孟修远又是拱手一礼,随即便转身朝店外而去。 “哼,你这小子……” 张老板被孟修远突然展现出来的正经模样镇住,他从未想过,店里这勤勤恳恳的小伙计,竟是有这般见识。 霎时间,他也明白,自己是拦不住孟修远离开了。 “等等,孟小哥,我送送你吧……” 张嫂小跑两步,追了上了已经走出店门的孟修远。在张老板看不见的角落之中,偷偷塞给了孟修远一个小布包: “孟小哥,我给你拣了几块干粮,你留着路上吃吧。 你一个人上路,记得小心些。” 孟修远伸手一摸便觉察出,这包袱里不仅有面饼,更有几小块散碎银两。不过他倒是没有拒绝张嫂的好意,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感谢,便潇洒离去。 …… 晴空无云,月色皎洁,照得这小镇街道上银光点点。 孟修远漫步街头,心中已对将来做好了规划。 他准备先是采购一些生活必须之物,而后便找一处偏远山林,隐世其中,先潜心修炼个十年八载。 待到时候功夫有成,再出来与这世间英豪争雄。 不过,他刚走到镇口,却便是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老先生,你找我还有事么?” 孟修远瞧着笔挺而立的鲁妙子,借着月光打量了两眼,见他面色并无敌意,便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小兄弟,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了。 刚刚之时,实在是老夫失礼了。 不过,我还有些话尚未说完……” 鲁妙子也不顾两人年纪差距,朝孟修远诚恳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老先生请讲便是。” 孟修远见状点了点头,澹然说道。 这鲁妙子之前行事虽有些不妥,可也只是出于自保,孟修远见他如此放下身份道歉,便也不愿与他计较。 不想,这位鲁妙子老先生竟是语出惊人: “是这样的,小兄弟,我想请你到我居处做客。 有些事情,我想同你详谈……” 孟修远闻言一愣,眉头微皱。不过尚未待他开口相询,那鲁妙子便紧接着又出声道: “小兄弟,我刚才看你言谈举止,却是觉得有些古怪。 你明明学问广博、见识不俗,却偏是对这江湖上的事情一概不知,连老夫我的名号都没听说过。 同样,你不仅生得一具旷世无双的身体,又晓得高明的武功招数,却是身上半点真气都没有,甚至于对内修之中的‘先天境界’都不甚了解。 若我猜的没错,恐怕是那位教导你的隐士高人,只教了你一半,便已因故不在你身边了吧……” 孟修远闻言,一双眼睛盯着鲁妙子,默然不语,静待他的后文。 鲁妙子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 “小兄弟无需担心,老夫不妨明言,我确实是看中了你,有一笔交易想要同你做。 不过,这并不是着急之事,也不适合在这街头巷尾来讲。 为表诚意,我可以先送你一篇内功心诀。 之后而你于修行之中,若有何疑惑,也可以找我询问。 我虽说功夫不算绝顶,可见识倒还算不错。 解答你于武学之中的一些疑问,尚在能力范围之中……” 孟修远闻言微愣,倒也没有想得这鲁妙子会将事情说得这么直接。 不过,话既已讲开,他倒也不怕和对方聊聊: “老先生客气,您愿意指点我,自是好事。 我确有许多武学之中的基本知识,尚有些缺乏。 而您说那交易,我其实也颇有兴趣。 只是尚且不论您要我做什么,单说我自己,却于这世间大多物件都没什么太大需求。 您若想提供能打动我的条件,恐怕并不容易。” 并非是孟修远看不起鲁妙子,只是对方确实武功算不上极佳,让他少了些信任。 “哈哈哈,小兄弟自说便是,这世间我鲁妙子办不到的事情,着实不多。” 鲁妙子闻言哈哈一笑,一双眼睛瞧着孟修远,倒是显得颇有自信。 “我听闻,有一门奇功名为《长生诀》。 不知老先生可否能找到其消息?” 孟修远直言不讳,朝鲁妙子问道。 他随口一说,其实并未想有什么回应,大多只是对这老先生的出言敷衍而已。 不想,鲁妙子闻声沉吟片刻,随后竟是缓缓点了点头: “花些时日,倒也未必不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7 飞马牧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哦?老先生听说过这奇书踪迹?” 孟修远听闻鲁妙子此言,颇为意外。 他只记得,这《长生诀》位列此世四大神功之一,神妙无穷。原本的主角寇仲、徐子陵二人凭之在短短数年之间,便从两个扬州街头的小混混,成长为了绝世高手。 似这般神书,会那么容易找得到么? 鲁妙子见得孟修远一副略有怀疑的模样,不由得当即哈哈一笑,满不在意地说道: “哈哈,看来小兄弟你,还是小看了老夫啊。 一本《长生诀》,虽算得上是稀罕,可若我鲁妙子要找,却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说至此处,这老者言语稍稍一转,又朝孟修远告戒道: “小兄弟,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了这《长生诀》的事情,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两句。 这奇书虽名头很大,但若是你想借之修炼武道真气,那我还是劝你早些放弃的好。 毕竟,这《长生诀》只是一门道家养生气功,却并非能以之伤人的武功。 更重要的是,据历代口口相传,此书来自上古黄帝之师广成子,以甲骨文写成,十分深奥难解。 先贤中曾阅此书者。虽不乏智能通天之辈,但从没有人能融会贯通,破译全书。 全书共七千四百种字形,但只有三千多个字形算是被破译了出来。 书内还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曾看过此书者的注译,但往往比原文更使人摸不着头脑。 犹幸书内有七副人形图,似在述说某种修炼的法门。 但不谙其意者不练犹可,若勉强依其中图形催动内气,立时气血翻腾,随着更会走火入魔,危险之极……” 孟修远听得鲁妙子这好似百科全书一般的详尽解释,心中一动,暗道这老人家此时倒是颇有诚意,主动将事情解释得清楚,并没有借着信息差来骗他。 微微一笑,孟修远朝鲁妙子答道: “多谢老先生提醒,不过这门奇功,我还是想看看。 我只想问询一句,若老先生您要去寻这神书下落,需得多久时间?” 鲁妙子见孟修远如此坚持,也就没有多言,低头微微沉吟片刻之后,开口答道: “其实本来以我的身份,要做这种事情,不过只得登高一呼,便会有人为了奉承将消息送上门来。 只是,虽二十年过去,我却怕祝玉妍那妖妇仍要取我性命,所以并不能暴露行踪。 嗯……这样吧,小兄弟。 你若真想知道那《长生诀》的下落,我可以为之动用一些隐蔽的关系渠道,差人去天下四处寻找。 如此行事,虽效率不高,进度会比较迟缓。 但想来三、五年内,应当是会有消息的……” 孟修远功力未复,本就不想先牵扯进许多复杂事情当中,听得鲁妙子这么说,当即点了点头,朝这老人家笑道: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五年之后再会。 还请老先生在此期间,先搜寻清楚那《长生诀》的下落。 到时候您有什么事情要托我做,咱们可以再细谈……” 鲁妙子闻言一愣,没想到孟修远竟会提出如此建议,下意识地便想要否决。可他抬眼一看,却见孟修远那略显稚嫩的面孔上满是坚定之意,眉头一皱,终是没有把话吐出口。 细思片刻,鲁妙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 “哈,我鲁妙子潇洒一生,不想,竟是在你这一个小孩子面前处处受制。 好吧,便依小兄弟的意思来,谁叫是老夫有求于你呢。 五年之后,我必定搜查到那《长生诀》的下落。 还望到时候,小兄弟不要让我失望……” 孟修远闻言又是微微一笑,朝眼前老者道: “谢过老先生大度,那咱们事情便算是说定了。 五年之后的今天,咱们还在这小镇相见如何?” 鲁妙子稍稍犹豫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朝孟修远道: “这里虽不算什么大城,但毕竟也是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不利于谈正事。 五年之后,还请小兄弟,到飞马牧场来寻我吧……” 孟修远闻言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轻轻一拱手,当即转身而去。 …… 时光幽幽,五年时间说着很长,却只是一闪即逝。 与鲁妙子别过之后,孟修远真就寻了一处荒僻无人的深山野林,隐居其中,再没有出来过。 不问世事、潜心修行,这般日子孟修远早已习惯,倒也不觉得寂寞艰苦。 恰相反,每日朝夕炼气、日夜用功,感受着自己每分每秒的坚实进步,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 穿越第三世,孟修远仍和当年在武当山上初学到内功时一样,沉迷于这种发自身心的舒畅感觉之中。 不同的是,经由又一次的转世重生,以及身体根骨的大幅度强化,孟修远此时修习内功的速度相较前世进一步加快。 非要以量化的方法来说的话,他那一直以来赖以安身立命的外挂,此刻应该称为“四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才对。 由此可以设想,他于从提炼真气之中所感觉到的快乐,自也是成倍增长。 其势之强,若非是孟修远每日念诵《上清黄庭外景经》,使得精神清明、心思澄澈,甚至自觉有可能会沉迷其中,以至于走偏了路子。 如此情况,直至约莫一年之前,才稍有所改变。 因为当时孟修远身中的北冥真气已经足够充裕,索性便开始了第二阶段的修炼,也就是和前世最后那段时间一样,吸纳天地清灵之气融入身体。 相较于之前单纯地炼精化气,这吸收天地灵气的过程虽然同样是奇妙难言,但不同的是,其后还伴随着重重炼心幻境,以至不由改换重心、稍稍分散了孟修远修炼时那彷若置身极乐的感觉。 之所以提这些,是因为说明一下孟修远此时心态。 五年时间之约将至,孟修远心中,其实本也不对那位鲁妙子老先生抱有太大期望,毕竟两人不过是一面之缘,那《长生诀》之事未必靠谱。 再者,孟修远此时修炼正酣,自觉一身武功已经超越前世,但却又远远未见窒碍与瓶颈。无论是身体还是真气,都仍在每日稳步提升。 客观预计,即便是他只依照逍遥派的神功继续修炼下去,那再过个三年、五年,也必然于武学上大有进境。 于此情况,孟修远去找那鲁妙子的主观意愿自然是不强。 也就是因为有言在先、不愿失约,他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深山。 …… 飞马牧场位于湖北正中,竟陵郡的西南方。 长江的两道支流漳水和沮水,在这里界划出大片呈三角形的沃原,两河潺湲流过,灌既两岸良田。 飞马牧场四面环山,围出了十多方里的沃野,仅有东西两条峡道可供进出。形势险要,形成了牧场的天然屏护。 峡道出口处设有一座城楼,楼前开凿出宽三丈深五丈的坑道,横亘峡口,下面满布尖刺,须从吊桥通行才能进入牧场,确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势。 如此地利之下,牧场的守卫不免有些松懈,暖日洋洋,城楼上只有一个壮硕的士兵在打着瞌睡。 “你好,城楼上的那位兄弟,能替我通报一声么? 便说孟修远来飞马牧场,找鲁妙子老先生,践那五年之约……” 清晰的声音传到耳中,将那个守卫吓了一跳。他身子一颤,赶忙扶正头盔、提起手中长枪,四处张望,寻找说话之人。 半晌,他才发现,只有城楼之下远远站着个衣着简朴的少年人。 “小兄弟,你说,你找谁?” 这守卫虽见得孟修远衣着朴素、年纪也不大,可刚才那以真气传声的功夫,他却是认得的。所以也不敢怠慢,赶忙问了一句。 “我找鲁妙子鲁老先生。”孟修远微微一笑,又道了一句。 不想,那守卫闻言,竟是一脸茫然: “鲁妙子……小兄弟,你确定你没有走错地方么?” 显然,这守卫全然不知牧场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哦……那便算了吧。” 孟修远见状稍稍一愣,却也没有遗憾,只觉得自己已经履行约定,当即应了一声,转身便欲离开。 “且慢,小兄弟,我还是先去替你通报一声吧,你稍等片刻……” 那守卫机灵,见得孟修远气质脱俗、武功高明,知道其必然不是寻常人物。怕误了大事,还是选择谨慎一些。 孟修远闻言自无不可,点了点头,便静待在原地。 经得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这城楼前的吊桥突然被放下,城门也缓缓打开,门中走出一位锦衣婢女: “孟公子,还请随我来……” 那婢女面对孟修远的态度很奇怪,只如此澹澹说了一句,也不待孟修远应声,便转身往城楼中走去,于前面带路。 孟修远也不在乎,悠然走在她身后,随着一同过了吊桥,朝牧场内部走去。 入城后是一条往上伸延的宽敞坡道,两旁屋宇连绵,依山而建。道上人车往来,儿童联群嬉闹,俨如兴旺的大城市。 那婢女带着孟修远,先是沿着主路直达最处那场主居住的内堡,又在内堡之中弯弯绕绕走了许久,转到后山一处偏僻清幽、景色绝美的园林之中。 “鲁先生就在里面,还请孟公子自己进去吧……” 撂下这么一句话,那婢女当即转身便走。 孟修远见此一幕,倒也不生气,反倒忍不住心中一笑,只道是这位鲁老先生嘴上说着傲气,处境却也不算太好。 “小兄弟,你终于来了!” 未待孟修远顺着路进入,那位鲁妙子老先生便已经迎了出来。 两人一见面,便不由得互相打量了起来。 孟修远望鲁妙子,只觉得他五年不见,气息愈发衰弱了许多,显然是受内伤折磨得不轻。 而鲁妙子望孟修远,却觉得这位小兄弟五年不见,不仅从小孩长成了个俊美清逸的少年郎,一身功力更是深不可测。 “既已与老先生说好,我自是不敢违约。 只是不知道,老先生是否已经找到了那《长生诀》的下落?” 孟修远轻轻一拱手,直言不讳地朝鲁妙子问道。 鲁妙子闻声,微笑点头,当即朝孟修远说道: “此事确已经有了些眉目,不过具体事情,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孟修远点了点头,笑着随在鲁妙子身后。两人一路走入,左转右弯,眼前忽地豁然开朗,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楼,格调清雅。 小楼正门上刻着「安乐窝」的牌匾,入口处的两道梁柱各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 鲁妙子请孟修远至二楼阳台处坐下,亲手替他倒上茶水,而后才开口道: “小兄弟,今日你能来,我很高兴。 不枉我为你所求那《长生诀》,这五年来好一番奔波。 只是,在说那《长生诀》之前,我想先讲讲想请你做的事情……” 孟修远品了一口茶水,抬头朝鲁妙子道: “老先生,其实你不说,我大致也能猜出你所谓的交易之事。 五年前我听你口气,显然对阴癸派的那位阴后祝玉妍怨念颇深。 你所盼的,是想让我将来替你报仇吧?” 鲁妙子听闻孟修远此言,当即郑重地点了点头,开口答道: “小兄弟所言不虚,我直至此风烛残年之时,心中所挂之事已经不多。 偏有这一分怨恨,难以放下。 祝玉妍那妖妇邪功已达魔门极致,有鬼神莫测之术,宁道奇曾先后三次与她交手,虽能胜之,却最终亦奈何她不得。 凭老夫我自己,便更是想不到办法对付她,只能于这飞马牧场之中苟延残喘……” 孟修远闻言微微摇头,朝鲁妙子说道: “老先生,先不讲我不知那祝玉妍为人如何,是否恶贯满盈、该当一死。 单说以她的武功,连号称‘中原武林第一人’的宁道奇出手,都奈何不得她。 你为何觉得,我便做得到?” 鲁妙子闻言哈哈一笑,一双眼睛朝孟修远,信心十足地说道: “小兄弟,相信我,只要你依照我的计划去做。 不出三十年,我必叫你有战胜那妖妇的实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8 论武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崖边小楼,周边环境宁和清幽,屋中摆设闲适自然。 一老一少坐在二楼阳台上,闻着桌上茶香扑鼻,听得远处瀑布飞流。 如此状态下,使人心不自主地便静了下来。 孟修远听闻鲁妙子这番“三十年战胜祝玉妍”的言语,只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 “老先生,看来你思虑颇为长远啊。 不过这计划究竟是什么,能具体说说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三十年内,便能胜得过那祝玉妍和宁道奇?” 孟修远自转世以来,尚没接触过太多江湖中人,眼前这位鲁妙子老先生,暂且算是他了解此世武学的唯一途径。 而几次相处下来,孟修远自觉也算是比较了解这位老者,知其虽有些私心、却没有歹意,所以便也乐意听他多说几句。 无论最终是否与他合作,这般开阔眼界机会,孟修远都是不愿放过的。 鲁妙子年过七十,经历一生沧桑,如何看不懂孟修远的心思。 不过,他生性高傲、自负聪明,却也并不在意,当即开口道: “小兄弟,你可知道,武者在进入先天境界之后,区分彼此之间强弱,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孟修远摇了摇头,笑道: “还请老先生直言教我吧…… 连所谓‘先天境界’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搞懂呢。 又哪里知道,进入先天之后的事情。” 鲁妙子点了点头,似对孟修远这般谦虚受教的态度很满意: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好,小兄弟年纪轻轻有这么一身功夫,仍不骄傲自满,确是个可教之才……” 言至此处,鲁妙子没有再卖关子,当即向孟修远温声解释道: “武学修炼,之所以分先天与后天,是因为这两境界之间确有极大差别。 在后天时,武者比拼的还是谁的真气更加雄厚、谁的武技更加高明。 可待进入先天、尤其是进入先天境界足够长的时间之后,决定武者之间绝对强弱的关键因素,便只有一条…… 那就是一个人的武道境界。” 孟修远闻言双眼一亮,只道是终于说到了关键之处,当即朝鲁妙子问道: “老先生,你说的这武道境界具体指的是什么? 是说武者对武学的领悟、融合么?” 说起这个,孟修远不由想起师父张真人创太极拳后,将一生武学融会贯通之后所达到的那“武道意境”。 不想,鲁妙子闻言之后竟是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解释道: “算是其中之一吧,但不太完整,我所说这武道境界,不止与武学本身有关。 非要说的话,应该更多指的是一个人的精神境界、心念境界,以及与这片天地交流所能达到的深入程度……”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稍稍皱眉,只觉得鲁妙子这话颇为玄妙,他依照文字虽能理解,却没有什么切身体会。 “依老先生所言,这世间武学修到至高处,都是靠精神、意念伤人?” 孟修远颇为不解地朝鲁妙子问询道。 鲁妙子笑着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说道: “小兄弟误会了,没那么玄。 绝世高手与人过招,确能以精神、气势给对方带来压迫,以至于在对决之中获得优势,甚至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要消灭实力相近的敌人,终究还是要靠拳脚刀剑、真气招式……” “那为何只提这所谓的‘武道境界’,不提武者的真气、肉身、招式呢?” 孟修远依旧是颇为关心地问道。 这些可是他难得的优势,若是不管用了,那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鲁妙子闻言一笑,好似早便猜到了孟修远会有这么一问,当即朝他解释道: “这便要提到,先天武者与后天武者根本上的差别了。 在后天阶段,习武之人炼精化气,将人体五脏之精炼化成真气。这个过程的速度虽因各人资质有些差异,但终究都算不得太快。 若只困于这一步,那无论苦心炼气多少年,那进境终究是难与真正的高手比肩。 而至先天境界之后,人身逐渐开始沟通天地,提炼出的真气,无论质量还是数量,自然都远超后天境界许多。 同时,人体终有一定的极限,功力增长到一定程度,就几乎到了顶。 所以一个人只要是进入了先天境界,短则十年八年、长则二三十年,单纯炼气这一路,便也算是走到头了,互相之间虽有差别,却也并算不太多。 于此时,武道境界的差距,便显现了出来。 因为非得是精神境界提高,才能更使得招式发挥更大威力,也使得真气被更加高效地利用,甚至是到了极高处之后,触及天人合一之境,利用天地之力辅助自己。 至于那些什么所谓神功秘法,其实每个绝世高手都不缺少,本也就是他们武道境界的一部分……” 听得鲁妙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干货”,孟修远心中恍然之余,却也忍不住暗叹,这世间武学层次果然比他之前两世所接触到的要高得多。 所谓“先天真气”,倒是和孟修远此时融合了天地灵气的真气有些近似。 可余下的那些什么“天人合一”、“利用天地之力”之类的说法,他远远都尚还未接触到。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至此处,孟修远深感压力的同时,心中也十分兴奋,只觉得前路突然清晰了起来,肉眼可及处,有一片十分广阔的武学天地等着他去探索。 鲁妙子望着孟修远这般略微发呆的样子,自不知孟修远心中的踌躇满志,只觉得是小孩子没见识,对这些深奥的事情一时间难以理解。 而这,也正与他预先设想的情况十分接近,令他十分满意。 “哈哈,小兄弟,你此刻不必想这么多。 前路虽漫漫,但你这么年轻,终有走完的那一刻。 而且,我之所以说,有信心让你在三十年便胜过那妖妇祝玉妍。 是因为你单从基础上来讲,便早已经胜过天下所有武者了……” 鲁妙子抬手又替孟修远斟了一杯茶,随即双眼凝视往来,言语鼓励地说道。 “老先生所指的,应该是我这身体,相较旁人结实一些吧……” 孟修远听鲁妙子这么说,大致也能猜到他的意思。 “是的,小兄弟果然聪明!” 鲁妙子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笃定之意: “小兄弟肉身之强,恐怕称得上古今无双。 单以肉身而论,你便已经不输于一些初入先天的高手。 更重要的是,你身体越坚实、丹田经脉越广阔,能承载的真气便也也就越多。 待将来你入了先天,将一身真气修炼到极致之时,那必定同样远非寻常人可比。 如此,你便成了这天下间的一个异数。 即便你武道境界不如旁人,可真到动起手来之时,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闻得此言,孟修远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鲁妙子五年前,为何非要说是要找他做一笔交易了。 确实,若似宁道奇那般中原第一高手都无法奈何祝玉妍,那鲁妙子若想报仇,希望便必须全然寄托在孟修远这个超越常理的“异数”身上。 至此时,鲁妙子只觉得铺垫已足,于是趁热打铁,紧接着又朝孟修远说道: “小兄弟,你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天生便已经强过了许多人。 只是你将来若想成为绝世高手,乃至于天下第一,仍需得很多努力。 毕竟,你现在可是连先天境界都尚未涉足。 若武道境界差得太多,那即便以你的一身勇力,却也敌不过那些真正的高手。 而这,正是我能帮你的地方……” “哦?请老先生细说。”孟修远十分配合地应声道。 鲁妙子微微一笑,略显傲然之色: “虽我沉迷杂学,疏于武艺,无法亲自教你。 可毕竟老夫毕竟也在江湖上走动了几十年,还算有几个朋友。 小兄弟,只要你答应将来替我向祝玉妍那妖妇报仇,那我便全力助你。 旁的不说,单那宁道奇见到老夫,也要尊尊敬敬地唤一声鲁老师。 他向来不收徒,可若我开口,让他来指点你一段时间,想来是没问题的……” 话音落下,鲁妙子便再没开口,甚至是连看也没看孟修远,只默默品着自己杯中香茗。 显然,于他心中,此刻的孟修远听了“宁道奇”这三个字,应当是已经心潮澎湃,再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无需他再去劝说些什么。 可惜与这位老人家所料不同的是,他等待间,竟一直听不到孟修远的回答。 时间久了,鲁妙子也察觉到了不对,眉头微皱地放下茶杯,朝孟修远问道: “怎么,小兄弟,你有什么顾虑么?” 不想,孟修远竟是当即摇了摇头,干脆地拒绝道: “老先生,谢过你的好意。 只是,我所求一直只是《长生诀》而已,无需麻烦宁道奇那般高人来指点我了……” 其实单从武学上来讲,孟修远还真的很想和这般绝顶高手多多交流学习一番,可他隐约记得,这位中原武林第一人好似在江湖与政治中牵涉甚广,风评不算上佳。 孟修远不愿承了他的情,以至于将来同样为人情所困。 鲁妙子五年之间,对今日这番对话不知想了多少遍,可他万没想到,孟修远竟会拒绝他这般诚恳的提议: “小兄弟,我劝你好好再想想。 似这般机会,可是十分难得。 你即便天赋异禀,可终究还是需要磨练与指导……” 说话间,鲁妙子心中不由有些焦急,只觉得单凭言语已难以让眼前这倔强少年信服,当即一只手轻搭在孟修远肩膀上,欲以事实向他证明: “这样吧,小兄弟,我让你亲身体会一下。 先天真气,与你此刻所炼的后天真气,到底有什么差别。 放心,我不会伤你……” 话音未落,鲁妙子便已运起先天真气,向孟修远身中送去。 他虽不愿因此而伤了孟修远,可却也想要让孟修远知道厉害,所以虽使的是柔劲,可却也是运足了六七成功力。 当即不想,下一刻,只听得“砰”的一声震响,这位鲁妙子老先生竟是被一股气浪冲得抛飞了出去,口吐鲜血,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似风吹纸片般无力地直落向楼下竹林之中。 孟修远见状,刚忙纵身追了上去,身形飘忽之间,于半空中便已经扶住了鲁妙子。 “老先生,你这先天真气确实厉害!” 待两人落地站稳之后,孟修远竟是第一时间,十分认真地朝鲁妙子说道 “你……” 鲁妙子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掌,又抬头望了望那面色澹然的孟修远,一时间脸色涨红,有口难言。 见状,孟修远也知道自己所言有些歧义,赶忙摆了摆手,解释说道: “老先生莫要误会,我并非讽刺你,说的都是真心实意。 你这先天真气之中,确有一些奇特之处,是我真气之中所不具有的。 若非如此,我的护体真气绝不会受到刺激,以至于自动激发……” 鲁妙子闻言一愣,细思之下,只觉得孟修远所言确实不虚。 刚刚接触之间,他发觉孟修远体内真气浩瀚如江河,单以威力而论,确实远远凌驾于普通后天真气之上。 只是隐隐约约,好像又比他自己身中的先天真气,缺了些什么东西。 “老先生莫怪,我来替你理气……” 孟修远只觉得已摸到所谓“先天境界”的关窍,当即扶着鲁妙子原地坐下,以手掌贴在老人家背心,替他运功疗伤。 于此情况下,他也好多和鲁妙子体内的先天真气接触,以探查他所缺少的那一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鲁妙子闻言,虽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也不好拒绝,只能默然点了点头,一副不太愿意和孟修远说话的样子闭上眼睛。 孟修远见状心中一乐,只道是这老人家也是颇有意思,当即也不再出言刺激,只默默将真气输了过去,以那精炼了两世的疗伤法门替鲁妙子运气。 在他浩瀚真气的冲刷之下,鲁妙子竟是短短时间之内,脸色便明显好了起来。 “小兄弟,你这真气,究竟是怎么练的……” 见此奇景,鲁妙子心中犹豫半晌,终是不顾身份风度,开口朝孟修远问道。 “哈哈,随便练练而已。 对了,老先生。我察觉到你经脉之中,好似有一道颇为特殊的真气,一直在侵蚀你的身体,该不会这就是……” 孟修远打了个哈哈,似有意、似无意地将话题岔开。 鲁妙子听孟修远说道这事,当即脸色为之一肃,眉头紧皱,点了点头答道: “对,这便是祝玉妍那妖妇的天魔真气。 二十多年了,这几道真气一直潜伏在我经脉之中,如附骨之疽,难以祛除,每时每刻折磨着我。 因此,我是没几年好活的了,还望小兄弟你能答应我的那点遗愿……” 孟修远闻声,不等他说完,当即打断道: “老先生,我觉得,咱们的交易的内容可以改一改。 先不说那祝玉妍,单你这一身的伤,我许是有办法替你治好。” “什么?!” 鲁妙子闻言一惊,不过当即摇了摇头,朝孟修远道: “小兄弟,非是我看不起你,只是我这确实伤的太深,连宁道奇都无法助我痊愈……” 孟修远也不解释,只澹澹道: “让我试试,终归不会比现在更坏。 不过,似咱们之前所说,这可是交易……” 鲁妙子见得孟修远这般自信态度,又想着他之前身上显现出的种种神奇之事,当即心中没由来地涌起一股希望。这般希望,他已经二十多年都未感受过了。 “小兄弟,你若真能将我这伤治好,那你便是我鲁妙子的大恩人。 不说什么交易,老夫穷尽所能,也一定好好报答你!”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于心中突然觉得,这般场景莫名地有些既视感。 身受重伤的老人,想要托付的仇恨,疗伤、感激、传授武艺…… 这颇多相似之处,不免让孟修远想起了前世那位无崖子师兄,以及那死在自己掌下的李青萝,一时间心中不由万分感慨。 半晌,孟修远突地朝鲁妙子道: “老先生,你有没有女儿,是否好好教导了她做人的道理?” 鲁妙子闻言颇为茫然,想了半天,只以为孟修远少年慕少艾、动了春心,不由哈哈一笑,感叹于总算是找到了眼前这小子一点正常的地方,当即答道: “不瞒小兄弟,老夫确有一个女儿。 不过我这个父亲却是不太够格,以至于和她不太说得上话。 孟小兄弟天赋异禀、一表人才、心性良善,确实天下间难得的好男儿。 若你真的有意,我可以去问一问她娘,安排你们两个小儿多多接触一番……” 孟修远闻言大为尴尬,没想到鲁妙子竟想歪到这方面去了,赶忙摆了摆手便欲解释。 不想,正此时,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姑娘恰从竹林小径中走出,双眼恶狠狠地望向这边正在运功疗伤的两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39 武当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小姑娘脚步一漏,孟修远和鲁妙子二人当即察觉。 “秀珣……” 鲁妙子抬眼望去,下意识地喊道。 不想,那小姑娘闻言眉头紧皱,面上表情愈发难看,全不理鲁妙子的招呼,当即冷哼一声: “娘说,牧场来了贵客,不能怠慢。 今晚会在飞马阁正厅设宴,还请贵客到时赏光。” 言罢,她连看也不看鲁妙子一眼,当即转头便走了。 “唉……” 鲁妙子见状,除了慨叹一声,别无他法。 “老先生,这便是你女儿?” 孟修远见了那个十四五岁,和他年纪相近的清丽少女,再看看眼前略显老态的鲁妙子,一时间心中颇为惊奇。 鲁妙子闻声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惭愧: “让小兄弟见笑了。 这些年来,老夫隐居这飞马牧场,心思却总落在旁处。 凭心而论,确是我亏欠她母女许多,也不怪秀珣她怨我……” 孟修远闻言,知道这是说到鲁妙子的尴尬私事了,便没再出声再问。不过在心中,他倒是颇为佩服这位鲁妙子老先生。 简单推算,有这女儿时,鲁妙子应该是已经花甲之年了。 这般年纪,还能软饭硬吃,实在厉害。 …… 闲话说罢,孟修远和鲁妙子默契地皆是微微阖目,继续静心投入到疗伤之中。 “老先生,收敛真气、放松身心……” 孟修远轻道一声,当即运足功力,往鲁妙子体内输去。 于此时,孟修远的真气便好似一条威势赫赫的长龙般,在鲁妙子周身经脉之中游转,搜寻那祝玉妍留在其体内那天魔真气的踪迹。 以多欺少、以强凌弱,孟修远自觉有十分自信,可轻易祛除掉那如无根之木、无水之源的对手。 可片刻之后,他却不由地微一皱眉。 几经搜寻之下,孟修远确是已经找齐了鲁妙子体内的天魔真气,只待是一举消灭,再不留祸根。 不想,就在接触到孟修远真气、稍稍受损之后,那天魔真气竟是好似有自主意识一般,突地由实转虚,既不做抵抗、也不受影响,虚虚渺渺地便消失不见。 而待孟修远的真气一撤走,那天魔真气便再一次在鲁妙子的经脉之中出现,极快地吸收着鲁妙子身体的生机,以恢复被孟修远磨灭的力量。 这般来回几次,那天魔真气不见消减,反倒是鲁妙子的身体却是撑不住了。 “罢了,小兄弟。 这妖妇的天魔真气实在厉害,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最善于盗取生机,诡秘难缠。 你奈何不得它,也是常事,无需再为我费心了。 咱们还是再来谈谈,你日后杀她替我报仇之事吧……” 鲁妙子见状虽稍有些遗憾,不过毕竟被折腾了二十多年,也知道这真气的厉害,便也就没有太过纠结,当即对着孟修远说道。 不想,孟修远竟是当即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老先生,我还有个办法。 只是我这功夫特殊,还请你竭力紧守自己的真气,莫惊莫怪……” 言语间,孟修远当即运起《北冥神功》,手指直点向那天魔真气所在之处。 《北冥神功》本就是自身功力越强,吸力也就越强,以孟修远此时一身浩瀚真气使出,直好似无底漩涡一般。 霎时间,鲁妙子体内许多先天真气被一齐吸出,他整个身子霎时间便虚弱了下来。 “小兄弟,你……” 鲁妙子疾呼一声,言语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不过尚未待他话说完,从孟修远掌心传来的那股吸力便已经陡然间停了下来。 于此时,他下意识地一运功,却见得自己虽然真气有所损耗,但那催魂夺命的天魔真气,终于是从体内消失不见了。 鲁妙子心中万分激动惊喜,当即转身朝孟修远看来,只想着好好出言感谢。 不想,却见得孟修远仍双眼紧闭、眉头微皱,竭力调理内息样子。 见状,他知道孟修远定是正在运功消解那天魔真气,因而也不敢打扰,只得静立一旁,安心等待。 不想,这一等,竟就是两个时辰的时间。 眼看夕阳徐徐落下,暮色渐浓,鲁妙子见孟修远仍闭目运气、不见醒来,不由得也生出了一股焦急之意。 他虽恃才傲物、人情冷澹,但终究是个有良心的人。 眼前这小兄弟出手倾力救他,若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实在是过意不去。 好在,正此时,突听得呼啸声传来,孟修远身中竟是散出一阵狂风,吹得他衣袂飘飘、发丝飞舞,皮肤隐蕴玉光,好似神仙中人。 “孟兄弟,你没事吧?!” 鲁妙子言语关切,不自觉间,连称呼都亲近了几分。 “没事,没事……” 孟修远一双眼睛先是有些茫然,但很快却又有精光闪过,当即抬起头来,朝鲁妙子欣然说道: “老先生,你这无意之间,反倒真是帮了我大忙。 相较于你们的先天真气,我真气之中欠缺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哦?是什么?” 鲁妙子虽对武学算不上痴迷,可被孟修远这般激动情绪感染,却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精神……你们的先天之气中,融合了自己的精神,我却尚还未做到。” 孟修远颇为笃定地开口说道。 刚才他之所以在运化那天魔真气时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其实确是因为那真气诡异难缠,一时间束手无策了。 一开始的很长时间中,孟修远无论怎么运转《北冥神功》,都奈何不得那几缕天魔真气,反倒心情随之愈发烦躁。 直至最后,孟修远由于精神略感疲惫,下意识地念诵起《上清黄庭外景经》想要借此清心安神,却不想,竟是于此时转瞬便将那几缕天魔真气全部消磨。 而且那几缕天魔真气在他体内泯灭的一刹那,孟修远清楚地感觉到印堂刺痛,精神略微恍忽。 综合这前后许多事情,孟修远如何猜不到其中的奥秘。 不过,与孟修远所料不同的是,在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之后,鲁妙子竟是没有丝毫赞同之意,反倒是当即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可能,孟兄弟,你一定是想岔了。 神与气合,这是基础中的基础。 若没有这一步,后面所谓沟通天地、引天地之精华充实己身,全是无稽之谈。 我观孟兄弟的真气威力不俗,显然是融合有天地之精的。 于此情况下,怎么可能尚未融合自身精神?” 孟修远闻言,先是稍稍一愣有些疑惑,待略微思考之后,不由得不由心中恍然,只道是真相大白了。 “不,老先生,没错。 是咱们两人,之前都被固有的见识所限制了。” 事实上,之所以会有这般误会,全由两个世界功法的根本差别所致。 听鲁妙子的描述,显然此世间武学,待到要从后天进入先天之时,必须先将精神与真气互相融合,做到神与气合。 于此情况下,先天真气会逐渐滋养精神,使之不断强化,乃至于在某一天突然顿悟,突破至更高的精神境界。 而随着精神的旺盛、境界的提高,则也会自然吸引天地精华充盈融入真气,提高其数量与质量。 如此正向循环之下,精神境界与真气一同提升,可算是一套颇显王道的体系。 相较而言,或许是因为环境不同,前世逍遥派的功夫则显得霸道了许多。 以一两百年功力的雄浑后天真气,强行吸纳天地灵气至体内,并以《不老长春功》的秘法将其融合。对于精神的修炼,则是全然交给《上清黄庭外景经》。 整个过程不涉及境界,无需顿悟,算是十分干练高效,却也有更多制约。 至少,若非似孟修远这般少数的绝世天才,便是要完成入门第一步、积蓄足够真气,都十分困难,非得是要冒险去吸收旁人的真气才能。 以孟修远此时眼界,很难比较两者之间到底哪一方更好。只是他隐隐觉得,自己若要全面发展,以臻至武学的极高境界,确是要多多融合此世武学的精髓。 如此多的收获,孟修远自没有和鲁妙子一一说清,自己心中明悟便好。他微微一笑,转而开口说道: “好吧,老先生。这些暂且放下,咱们说回正事。 你这伤,我算是替你治好了。 作为交易,你是不是该将那《长生诀》的消息告诉我了?” 鲁妙子闻声赶忙点了点头,开口答道: “不错,孟兄弟替我治好这陈年旧伤,可算是有再造之恩。 老夫无论如何报答,都不为过,更别说小小一份的《长生诀》了……” 说至此处,鲁妙子却是突地一顿,随即声音转低接着道: “不过不瞒孟兄弟,你若要那《长生诀》,还请再耐心稍待些时间……” 孟修远闻言一愣,十分意外地望向鲁妙子: “老先生刚才见面时不是同我说,已有了《长生诀》的眉目了么?” 鲁妙子闻声,心中不由十分尴尬,只得温声解释道: “我确实打听到,半年前,有人在塞外发现了一本金线织成的宝书,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与《长生诀》颇为相像。 只是待我托人再去细查之时,却一直没发现其后续踪迹。 我本想着,孟兄弟你既然是想学武功,那我请宁道奇来指点你,那一定比你自己去研究那从没人学成的《长生诀》更有效果。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既这么有主见,又这么有本事……” 听得鲁妙子此言,孟修远忍不住摇了摇头,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两人一见面,这位老先生便会拉着自己聊了那么多武学相关的事情。 原来是其没找到《长生诀》,欲以宁道奇作为代替,在为此做铺垫。 想着自己跑这一趟,虽没得什么实在东西,但在武学见识、对未来的规划上收获颇丰,孟修远便也就不愿和鲁妙子计较,当即开口道: “罢了,老先生,我相信以你为人,不会言而无信。 还请你多多留心那《长生诀》,待真的得到消息之后,及时通知我便是……” 说话间,孟修远转身便欲离开。 鲁妙子见转,刚忙急上前两步,拦住了孟修远的去路,开口道: “孟兄弟,且慢。 此事确是老夫不对,只因你年纪小,我便觉得你见识不够,擅自替你拿了主意…… 今日你救我性命,替我解脱了这二十多年的痛苦。 我鲁妙子若不报答,实在羞于为人。” 鲁妙子自负一代宗师,可不愿这么占人家的便宜,稍作犹豫,便又开口朝孟修远道: “这样吧,咱们说好的这《长生诀》,虽许是要再花些时间,可我也一定替你找到。 另外,我再予你一样全天下之人皆渴求之物,算作额外的感谢与补偿…… 不知孟兄弟你,是否听过‘杨公宝库’?” 孟修远闻言一愣,只觉得颇为耳熟,不过还是开口道: “请老先生详说几句吧。” 鲁妙子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朝孟修远道: “宝库由来之事暂且不提,孟兄弟只需知道,这库中不仅藏有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战甲武器,更是有一颗‘邪帝舍利’,其中蕴含历代邪帝的精元。 宝库共十层,其中机关重重,都是由我亲手设计。 由于某些原因,我不便亲自领孟兄弟你去取那些宝藏。 只是若你真有意其中之物,我却是可以竭力向你提供帮助……” 此言一出,反倒是鲁妙子自己心中一松,只觉得总算是还上了孟修远的救命之恩,没有辜负这么一位良善仁义的少年。 不想,孟修远稍稍思虑片刻,却是当即摇了摇头: “算了,老先生,这事以后再说吧…… 那‘杨公宝库’之中,也没什么我急需之物。 还是请你尽快查清那《长生诀》下落,将消息告知我便好。” 孟修远言语间,再次转身,身影虚闪往那通路小径飘去: “另外,还请代我向尊夫人告罪一声,我恐怕不能赴她的晚宴了……” 鲁妙子望着孟修远那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心中万分疑惑,想不通这十四五岁的少年,怎能在面对“杨公宝库”这般绝大诱惑之时没有丝毫动心。 片刻之后,眼见孟修远身影已经渐隐于层林叠嶂之中,鲁妙子不由心中突地一动,赶忙开口大声问道: “对了,孟兄弟,我若找到了那《长生诀》,该去何处寻你?!” 鲁妙子话音传去,孟修远脚下微顿,却是没有立即回声,显然同样也在思考。 过得片刻,孟修远身影已全然消失不见,声音才顺着一阵清风飘了回来: “老先生,你可知这飞马牧场往西北三四百里处,有一座武当山? 你若有消息,便到那里寻我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0 乱世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确犯了个错误。 在这隋朝末年,他那熟悉的武当山,其实更多被习惯地称作太和山。 孟修远一时兴起,没有仔细去了解过,所以弄出了岔子,险些让鲁妙子找不着他了。 好在,鲁妙子博闻多识、学贯古今,是个真的有文化的人。 他知道,“武当”之名最早出现于《汉书》中,汉高祖五年,曾在湖北丹江口市西北置武当县,据说便是由本地人口中的一座山名而来。 虽这名字最近不太常用了,有些难以考究。可根据孟修远所说的“飞马牧场西北三四百里处”的描述,他还是确定,今日这太和山,便是孟修远口中的武当山。 …… “孟兄弟,近来可好?” 鲁妙子再寻到孟修远时,是一个清晨。 孟修远坐在山崖旁的一块巨石上,身下是千尺悬崖,周身虚虚渺渺,为云雾所环绕。 听闻鲁妙子的声音,孟修远缓缓停了运功,微笑抬头望去。 飞马牧场相别仅仅半年,这位老人家便主动来寻他了,倒是颇让人意外。 “老先生,可是《长生诀》有消息了?”孟修远直言问道。 鲁妙子闻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道: “孟兄弟一门心思,可都放在那《长生诀》上了。 且放心,虽暂时还未查到踪迹,但我一定尽心竭力地去找。 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孟兄弟你。” 孟修远闻言有些疑惑,既这《长生诀》没找到,鲁妙子何苦远远跑了这么一趟来找他。 老先生见得他面上表情,自是猜出他心中所想,当即接着开口解释道: “孟兄弟,自你半年前替我了疗治伤势、祛除旧患以来,我一直都十分感激你。 老夫年愈七十,可到此处,却仍是如新生了一般。 身子轻松了,心里也就轻松了。 多年积郁散尽,看这世间也有了一番新的模样……” 孟修远闻言颇为疑惑,不知这鲁妙子怎的突然感性了起来,倒是和之前形象颇为不同。 鲁妙子见得孟修远奇怪表情,也不在意,接着开口道: “孟兄弟,咱们相识之初,我多有冒犯得罪,许是因此你对我印象不太好。 不过这也是常理,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之前那个暮气沉沉、满心怨怒的鲁妙子,实在让人生厌。 老夫一生朋友不多,也鲜少求人。 可你这位小兄弟,却绝对算得上是我的救星…… 好了,闲话不必多说,我此番来,只是想着略尽一份心意。 小兄弟无需理会我,我不会打扰你的。” 言罢,鲁妙子竟是没再多说,当即转身朝山下而去。 孟修远见状,一时间虽有些疑惑,不过也太在意,只专注于自己的炼气之中。 哪想,当日下午,鲁妙子便领着百余个附近山下的乡民,乌泱泱地上了这武当山,开始在这山上大动土木。 开山平地、伐木采石,在鲁妙子的指挥之下,这些乡民有条不紊地工作着。看其行事,竟是要做一个不小的工程。 而且同鲁妙子之前所说的一样,他确实是没有打扰到孟修远的修炼,选址十分巧妙,既是离孟修远活动之地不算太远,而又恰好因为山林遮挡没使得噪音传来。 孟修远见状,自是猜到了鲁妙子的好意,赶忙上前阻拦。 毕竟,他孤身一人,又没有开宗立派、娶妻生子的计划,住在哪里不是住。没有必要如此麻烦,为了他大费周章。 鲁妙子闻言,乐呵呵地与孟修远谈天说地、岔开话题,对孟修远的劝阻,却是全然不做理会。 孟修远见状无奈,只得受了这番好意。 如此,孟修远也算是第一次见识了这位“天下第一巧匠”的本事,短短数月之间,这武当山上便多了几间颇为雅致的亭台楼阁,其中一应家具摆设完备。 条件所限,其用料做工虽都算不上极佳,可于设计上,却是颇为精巧。 远远望去,只见得楼阁隐于山林之间,与这武当山的山势融为一体,说不出的自然玄妙。 孟修远见此,也知道鲁妙子是重获新生之后,真的变了性子。口头感谢过几句之后,便干脆地搬了进去。 一共数间楼阁,构造大有差别,各有意义韵味。孟修远挑了其中最为古朴、简洁的一间作为日常起居所用,并以“紫霄阁”命名。 鲁妙子见孟修远接受了他的好意,不由得心中十分欣慰。在工程完毕、发钱遣散了那些山民之后,他还留下来和孟修远一起待了好几天。 几日之中,他竭尽所学,尽可能地向孟修远指点了一番此世武学的要领。虽说一时间不见成效,却也算是帮孟修远开拓了眼界。 临别之前,鲁妙子又掏出几本自着的书籍,赠与了孟修远,其内容包含园林、建筑、机关、兵器和术数等多个方面,算是倾尽了他一生所学之精华。 另有两本勉强还算一流的内功秘籍混入其中,反倒是不显眼了。 孟修远见他如此盛情,本欲开口感谢,可却被这老先生抢先一步说道: “孟兄弟,临走之前,我只有一事想要问你。 不知你平日里,用什么兵刃趁手? 我此刻无伤无痛、一身轻松,沉寂了许多年的创作欲望都被勾了起来。 只建了这么几座小楼,实在是不过瘾。 待我回去,一定是要将这些年落下的时间补上,好好做些机巧之物出来的。 顺手替你打一把兵器,也算是不浪费时间……” 孟修远闻言,自知这鲁妙子说的是客套话,似他这般大匠人,若要认真锻造一件兵器,必定要耗尽心血。 孟修远不是挟恩图报之人,本说好的就是交换那《长生诀》而已,已经额外受了鲁妙子这么多好处,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开口。 不想,那老先生见状,竟是又十分认真地朝他说道: “孟兄弟,虽不知你如何看我,但我鲁妙子,却是已将你当做了朋友。 既是朋友,那便无需多说什么。” 孟修远闻言,再没什么好说,只得是将一切如实相告。 …… 如此,一晃便又是三年。 三年之间,再没有外人来拜访,除他本人以外,也只有一个平日里负责洒扫维护楼阁的陈老汉住在武当山上。 这陈老汉是上次修完亭台楼阁之后,主动请求留下的。据他同乡所说是个苦命人,家中既无房、也无地,更没有妻子,平日里本都是靠着给大户人家做工生活。 孟修远见他为人老实勤快,正巧也需要一个人在山上帮衬做些杂事,便将他留了下来。 两人在山间平坦处开了片田地,种些粮食蔬菜,再加孟修远偶尔打猎,倒也算是自给自足。 三年之中,孟修远潜心修炼,无论肉身还是真气,都稳步提升、大有精进。可偏是那“神与气合”的关键一步跨不过去,以至于对此世间的武功难以多加研究。 孟修远照着鲁妙子所留那两本内功秘籍之中的“胎息法”试了许久,什么“打通任督生死玄关”,什么“摒弃后天呼吸、回归先天呼吸”,还有什么“顺其自然,抱元守一”,他都尝试了许多次。 可结果是,除了功力更进一步、真气愈发雄浑霸道以外,却是根本达不到那所谓“炼气化神”的玄妙境界。 见此,孟修远也明白,问题应该是出在了他那与此世武学颇为不同的真气上。 可是转生已经八年多,让他舍弃那一身浩如烟海的北冥真气,再从头开始修炼,孟修远多少是有些不舍得的。 几经思索,孟修远最后定下主意,将希望都寄托在了那号称四大神书之一的《长生诀》上。 若得了这书,仔细研究过后,仍不能踏出“神与气合”的那一步,孟修远便准备将一身真气全都锤炼到身体中,再从头炼气。 毕竟,孟修远此时虽功力蛮横霸道,但终究是在境界上难以突破。 为以后长远发展考虑,真到不得不行之时,哪怕损失些时间精力,也该是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如此,孟修远索性放下杂念,一边潜心练功,一边等着鲁妙子那《长生诀》的消息。 不想正此时,他这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 这一日晌午,孟修远结束练功,刚回到紫霄阁中用饭,却突听得陈老汉推门进来,朝他着急说道: “孟公子,咱们山上来了许多外人,您快去看看吧。” 孟修远闻声,也不及多问,当即闪身而出,身形似一道幻影般飘出。 片刻之后,待孟修远立在山岩之上向下眺望,却见得零零散散共三四十个人,正大包小卷、拖家带口地顺着山路走了上来。 心知事情不对,孟修远赶忙迎了上去,待靠近些时,却见得其中有不少熟悉面孔,都是三年前曾在鲁妙子雇佣下修建亭台楼阁的附近乡民。 “公子,请您发发慈悲,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见得孟修远露面,其中领头一个老者当即带着众人齐齐跪倒在地,一边哀声祈求,一边便要给孟修远磕头行礼。 见此一幕,孟修远眉头微皱,袖袍连挥,隔着数丈距离将这些乡民纷纷搀扶了起来: “老人家,有什事情,还请明说。” 众乡民见得孟修远这么一手绝技,脸上皆不由闪过惊喜之意,当即,还是由领头的那位老者向孟修远介绍情况。 原来,于此时山下已经大乱,朝廷暴虐统治之下,叛军四起,一切往日的平静都被打破。 这武当山附近虽尚还没有叛军起义,可由于官兵大多都被调走镇压叛乱,零零散散的强盗恶贼却是一时间冒出来不少,骚扰得这些乡民难以维生。 他们之中,许多人都参与过在这武当山上修建亭台楼阁的工程,所以知道山上住着孟修远这么一位“隐世高人”。 所以商量之下,便起了主意,想要到这山上躲些时日,借着孟修远威慑那些强盗恶贼,以求个安稳生活。 “公子,您放心,我们一定离你这些漂亮房子远远的,绝不敢打扰您。 待明年我们在山上开垦出了田地、收了庄稼,也一定会给您交租子……” 怕孟修远不同意,那带头的老村长提前便向孟修远保证道。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当即道: “这山又不是我的,哪说得上什么交租。 你们若有意,安心住下便是。” 随即,他便拜托陈老汉,将这一行十余户人家都想办法安置了下来。 本来孟修远是觉得,自己正巧有几间楼阁一直空着,可以拿来给这些乡民落脚。 哪想,听了他这话,乡民们却是大呼不敢,怎么讲也不愿住进去,反倒是各自准备东西,扎起了一个个茅草屋。 见状,孟修远也不好再劝,只能以“方便互相照应”为理由,让他们将茅屋建得离自己近一些。村民们被山下那些盗贼恶匪吓破了胆,自也都是愿意,便围着那几间楼阁住了下来。 之后月余之间,竟又有五、六波乡民寻上山来,请求孟修远的庇护。与最先那批一样,都是当年被鲁妙子雇佣,所以知道了武当山上有高人,能抵挡危险。 孟修远见状,自也是不愿推拒,将他们纷纷都安置了下来。 至此时,武当山上竟是已有了百余人生活,这些乡民们似是打定了在山中久住、躲避灾祸的念头,纷纷在山间缓坡上开垦农田。 一时间,倒是颇为热闹。 好在是这些乡民尊敬孟修远,平日里又有原本的村长管理,才让孟修远的没受太大打扰。 之后又两月,果然如这些乡民所言,一连有好几拨谋财害命的盗匪沿着踪迹找上山来,都是想劫掠这些乡民的存粮、乃至于将这些人抓去卖钱。 其数量之巨,加起来竟是比这些乡民还要多了。 不过,其中倒是没有什么高手,被孟修远简单地便纷纷打发了。 这般时日一长,孟修远心中不由有些烦躁。 当然,他不是觉得这些乡民碍事,而是很明显能感觉到,这天下明显正要进入一场浩劫之中。 刀兵四起、百姓罹难,一切都在眼前。 依照孟修远的性格,他自是想要做些什么的。只是相较前两世,他既是对这世界的状况不太熟悉,不知从何处下手,又是在自身的发展上略出了些问题,不知自己一身本事到底能不能在这世间绝顶高手之中立足。 于此时,孟修远只得暂且先管好眼前,从这些乡民之中挑选了几个正直淳朴的少年人,简单地传授了一些武功。 并无旁的心思,只盼自己将来不在,他们能有力自保。 这般日子又过得数月,这一日,孟修远终是等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消息。 一个身材颀长高挑、面带纱巾的神秘人突上了武当山,找到了他。 “你便是孟公子么?”那人声音低沉,听不出男女。 “正是。” “鲁前辈托我等寻找那《长生诀》,此刻已有下落。 正巧我路过此处,便来带个话,也顺道见见你这位让鲁老前辈赞赏颇多的少年英豪……” 说话间,那神秘人先是澹澹地望了孟修远一眼,随即一双眼睛,却是被这山上亭台楼阁和茅草屋的奇怪组合给吸引去了。 孟修远同样也打量着眼前这位不愿显露身份的神秘人,只觉得其一身气质颇为清雅,却又带着一股让人瞧不透的离尘脱俗之感,全然看不出底细。 显然是入了先天、精神境界极强的高手。 “辛苦了,只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孟修远瞧着对方,试探地问道。 那人闻言,徐徐开口道: “姓名只是人为的记号,孟公子便当我叫秦川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1 济世救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秦先生,荒山野岭,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你见谅。” 紫霄阁中,孟修远亲手倒了一杯武当山上的清泉水,同时略显客气地说道。 毕竟人家是来送信的,虽这般遮掩身份显得稍欠诚意,可孟修远却也不好少了礼节。 “孟公子谦虚了,天下第一巧匠鲁前辈亲手设计的楼阁,着实不多。 身处兰止之室,便是清水,也有韵味。” 言语间,那秦川轻撩面巾,拿起茶杯稍抿了一口,动作自然简洁,却依然不见面容。 孟修远见状,虽对这人的身份有些好奇,却也不想多管闲事,当即便要问起正事。 不想,他尚未开口,却听那秦川突地先一步说道: “孟公子,我素来钦佩鲁妙子前辈的建筑造诣,可否领我参观一番?” 孟修远闻言一愣,稍觉得有些奇怪,不过随即还是微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除了我平日所住这间‘紫霄阁’以外,余下几间都用作一些杂务。 可能有些乱,损了鲁老先生的杰作,秦公子莫要见怪……” 一边介绍着,孟修远领着秦川已经到了旁边一座楼阁,推门而入,扑鼻闻到的是一股尘土的味道。 放眼望去,却见得外表清雅文贵的楼阁之中,却是不见相配套的家具,反而杂乱地堆满了粮食谷物、各色农具。 “孟公子,这是……”秦川见状,轻声问道。 “哦,是这两天雨水比较多,那些乡民的茅草屋不够牢固,怕粮食沾水发霉,要找个放心的地方储存。 这里我平日里本就不用,便借给了他们。 家具都被我搬到了二楼,秦先生要赏景,咱们上楼便是……” 说话间,孟修远便要朝楼梯走去,不想几步迈出,身后竟是没听到跟上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却见得秦川直直地盯着这些粮食农具,眼睛之中光芒隐动。 孟修远见状正要上前搭话,却听其又开口道: “不必了,孟公子,咱们再去旁处看看吧。” 孟修远闻声,愈发觉得这人奇怪,不过却也当即下楼,又领着这秦川又将剩下几间楼阁逛了个遍。 这期间,孟修远隐隐觉得,其一双眼睛总是在自己身上张望,反倒是比观赏这些亭台楼阁还要多了一些。 “秦先生,您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待一趟走完,孟修远实在是不愿绕弯子,索性直言开口问道。 不想,这秦川闻声,却是向孟修远反问道: “孟公子,我瞧周边这些茅草屋都是新建,想来,这些乡民是最近受难逃上山来的吧?” 孟修远被点了点头,澹然道: “不错,山下盗贼横生,这些乡民都是活不下去,才来山上避难的。” 秦川闻言,又朝孟修远问道: “这么说来,孟公子应该是和他们无亲无故才对。 那你为何要允他们如此靠近打扰,还将屋子借给他们呢?” 孟修远闻声眉头微皱,只觉得这人刨根问底、有些让人疑惑,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两句: “我在这山上待了四、五年,那些楼阁本就是一直空着的,借他们用用又如何。 住得离我近些,若有歹人来犯,他们也安全一点……” 孟修远说这话时,那秦川一双眼睛一直望着他,见他言辞自然、不似做戏,半晌,突地感慨道: “之前听鲁老前辈说,孟公子心地善良、仁慈侠义。 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说话间,这秦川挥手一撩,便将面纱摘下,原本低沉的声音同时转柔: “慈航静斋师妃暄,见过孟公子。 刚才以化名相见,还请孟公子莫怪。” 抬眼望去,只见得一张清丽绝俗面孔,虽一身男装打扮,全然难掩其秀色。 孟修远也算是看惯了美人,所以虽是有些意外,却也没太大反应,只澹澹开口道: “师姑娘过誉了,慈航静斋之名,我也同样在鲁老先生口中提过。 只是不知为何劳师姑娘你大驾,亲自往我这荒山野岭跑一趟? 真的仅是为了那《长生诀》之事么?” 于此时,孟修远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心中略生警觉。 无论是在他对剧情的印象中,还是之前从鲁妙子口中听来,孟修远都记得,慈航静斋的这位师姑娘可不是个寻常人物。 单为了传递一个消息,没必要劳得她亲自跑一趟。 对面师妃暄见孟修远语气神色不对,当即微微摇头,诚恳开口道: “孟公子无需多心,妃萱今日来此,确实主要便是为了传递那《长生诀》的消息。 可能孟公子有所不知,鲁老前辈最近几年,为了这事,可谓是费尽了心力。 他暗地里托了几方人马,一同搜寻这《长生诀》的下落。 我慈航静斋既有了消息,自是要来先通知孟公子一声……” 说到这里,师妃暄的声音稍顿,接着轻声道: “当然,妃萱心中,不免尚还有带着稍许别的心思。 鲁老前辈一代巧匠宗师,身份尊崇、性格孤高,竟会对一位不知名的年轻人如此推崇,不免让人有些意外。 妃萱好奇,便也想要来顺路见一见孟公子……” 孟修远闻言略微摇头,暗道这位师姑娘年纪不大,倒是颇为精通说话的艺术,随即轻笑一声,又开口说道: “看来,鲁老先生在背后没少替我吹嘘。 只是不知他是怎么讲的,让师姑娘有兴趣来见我?” 师妃暄闻言稍顿,望了一眼孟修远那挺拔的身体,随即正色道: “三年前,鲁前辈与宁道奇前辈在飞马牧场共饮,酒酣之时曾亲口说,孟公子是他一生之中所见最为惊才绝艳之人。 不过二十载,孟公子一定能超越宁道奇前辈,成为这中原武林第一人……” 孟修远闻声对此不置评论,只轻笑一声,朝师妃暄道: “这么说来,师姑娘之所以愿意撤去面巾、用本来面目见我,是因为当面见过之后,认可了我的实力?” 师妃暄听闻孟修远此言,当即摇了摇头,娥眉微颦地说道: “孟公子误会了。 你武艺确实了得,让我细查之下,不由升起一股难以力敌的感觉。 可我以本来面目相见,却与此没什么关系……” 言至此处,师妃暄转头望向周围那些茅草屋,又望了望那间装着粮食农具的楼阁,才接着开口道: “我之所以掩面变声、使用化名,本是为了在江湖上行走方便,不愿暴露身份。 而今日见了孟公子,只觉得似阁下这般体恤乡民百姓、善心仁义的人,实在是难得。 改回本来面目相见,也是因为,诚心想要交下孟公子这个朋友……” 孟修远闻声,赶忙摇头摆手,朝师妃暄道: “师姑娘过誉。我不过是在力所能及之中,做了些顺心之事而已,可称不上什么‘体恤乡民百姓’。 这名头太重,我又不是高官皇帝……” 师妃暄见孟修远如此,也不在意,只莞尔一笑道: “孟公子,这里不适合说话,咱们再回去稍坐一会儿如何?” 孟修远闻言不好推辞,只得点了点头。 如此,两人回到紫霄阁中,孟修远为师妃暄添上一杯清水。这师姑娘又是轻抿一口,而后主动望着孟修远轻声说道: “不知公子日后有何计划,是否要在这太和山上继续隐居下去?”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诚实道: “自然不会,我这一坐便是十年,也该是到了出去见识一番的时候。 再者,既然师姑娘带来了《长生诀》的消息,那我自然也是要去看看的……” 师妃暄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朝孟修远问道: “听闻孟公子久居这山林之中,那你可了解最近几年天下境况?” 孟修远闻声当即摇头,正色道: “我这些年醉心修炼,确是几乎与世隔绝。 不过从这些涌上山来避难的乡民们来看,想来是不好吧。” 师妃暄闻声点了点头,面色稍显低沉地开口道: “孟公子所言不错,皇帝暴虐乱政、叛军烽烟四起,这天下间确到了危机时刻……” 随即,师妃暄简略几句,向孟修远诉说起其中状况。 大业六年,朝廷征兵百万,运往北京。 大业七年,黄河泛滥,河南、山东10几个郡被淹,饿死无数,但皇帝不顾百姓死活,依旧征调百万民夫,将粮食运往北京,准备打高句丽。 同年,“知世郎”王薄在山东长白起义,作《无向辽东浪死歌》,天下传唱。 大业八年,朝廷征讨高句丽,大败,死伤三十万精锐,更添民夫无数。 大业九年,朝廷二征高句丽,还未成功,后方杨素之子杨玄感便已经叛变,致使大军不得不回撤平乱,留给敌人军资器械堆积如山,朝廷由此根基大伤。 于此时,天下已经大乱,各路起义军皆展露头角。 瓦岗翟让,河北窦建德,江淮杜伏威、辅公祏,皆是其中势力较大的。 “本来皇帝杨广登基以来屡施暴政,百姓本就已经难以支撑。 此刻天下大乱,有野心之人纷纷揭竿而起,靠着士兵武力谋取强权,不免愈发压榨、搜刮其势力范围之中的民众,使其苦不堪言。 更添兵灾慌乱、瘟疫饥荒,实在是末世已至之征兆……” 师妃暄一边娓娓叙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孟修远脸上的表情。 见他听到这些惨剧之时下意识皱眉,便知他是真的被触动,不由暗自点头。 “师姑娘,你同我说这些,该是有什么用意吧?” 孟修远听到此处,不由直言问道。 师妃暄则也是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朝孟修远道: “不瞒孟公子,我之所以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清楚,阁下同样是个心怀天下百姓之人。 值此慌乱之际,心中不免生出济世救民之想。 而从此处来说,咱们要做的便是同一件事情……” 说至此处,师妃暄声音突地停下,一双似清似水波般的眸子与孟修远对视片刻,再不言语。 孟修远见状,也算是真切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当即摇头,朝师妃暄肃然道: “师姑娘一直以来,都高看我了。 我虽说有些心软、有些爱多管闲事,可大多时候也只是管管眼前的不平事而已。 什么‘济世救民’、‘拯救苍生’的伟大志向,远谈不上。 乱世之中,我确是会有自己方式,去尽一份力。 可这前提是,我也需得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清到底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只听旁人的言语。 至于说到时候咱们是不是同路人,那便说不定了……” 孟修远一番话,将自己与师妃暄、与慈航静斋划分得干干净净,可对面那位师姑娘闻言,却是丝毫不生气,反倒朝孟修远笑道: “无妨,孟公子。 虽不知你为何从知道了我身份开始,便略有提防之意。 但从你言行之中,我能感觉到得到,你心中满是真诚善念。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一定会是朋友。” 说话间,师妃暄朝孟修远澹澹行了一礼,从夸大袖袍之中掏出了一封锦书放在桌上,随即转身便朝门外飘然走去: “孟公子,妃萱告辞了。 那《长生诀》的下落,就在书信之中。 望你早日神功有成,能以绝世武功,多多救助这乱世之中的无辜百姓……” 话音未落,师妃暄的背影便已经消失在门外的山路之上。 孟修远稍望了其背影一眼,心中略有感慨。 在他前世模湖印象之中,只记得慈航静斋和这位师姑娘好像风评有些两极分化,其中多数人不太看好。 今日,他亲身接触过之后,算是多少明白了其中原因,只觉得其好似不是一个江湖儿女,而是一位十分成熟的外交官,言语之中颇会鼓动人。 当然,这只是一个人的行事手段风格,代表不了本质的善恶好坏。 这位师姑娘,究竟是否真的如她言语之间表现得那般心怀天下百姓,尚不得而知。 出于本性,孟修远不愿率先用恶意去揣测一个人,只待是保持好距离,莫要受其影响,日后有机会再做验证便是。 这些庞杂思虑暂且放下,想回正事,孟修远当即拿起那封写有《长生诀》下落的锦书。 拆开一看,却见信纸上只以娟秀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扬州城,石龙” 孟修远见状,心中欣喜之余,却也不由得感觉有些奇怪。 实在是这等了九年多的消息,看着多少有些眼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2 长生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临出发之前,孟修远和这武当山上的百余号乡民简单做了交代,公开表明了自己要下山一段时间的事情。 虽然照常理说,双方无亲无故,孟修远本没有责任为这些人考虑些什么。 不过暗自想来,人家大老远拖家带口地搬到山上,从头开始盖屋开荒、耕地播种,为的不就是想要投奔他这个“高人”,于乱世中谋一份安稳的生活么。 所以从感情上来讲,孟修远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向他们解释清楚。 如事先预料的一样,孟修远这番话刚一说出,这些乡民们一个个便已经神色剧变、身子发颤,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不过这些乡人们淳朴本分、明白事理,再加对孟修远向来颇为尊敬,因而只稍稍一阵骚乱之后,便被其中几位年老的领头人给压了下来。 他们并没有故作可怜样子,道德绑架恳求孟修远留下,反倒是纷纷出声,恳切地感谢孟修远这一年中的庇护。 孟修远见状,心中不由颇生好感。 为尽量保得这些乡民安全,他随即将自己曾指点过武艺的那几个少年喊来,分别在他们体内留了一股真气。 这些少年人虽说暂还没学到孟修远的真本事,可凭借孟修远所留真气,别说对付些普通的强盗贼匪,便是对付一般的江湖武者,都远不成问题。 …… 事情简单交代完毕,孟修远当即便下了武当山。 往扬州而行,水路最为方便,孟修远于汉水边雇了一艘小船,直至汉口,到了汉口后另换长江江船,沿江东下。 于此时,天下已乱,这不算太长的一路之上,孟修远竟是遇到了三波水贼。 不过,由于他所乘的不过是一只简陋小船、衣着也十分朴素,所以倒也没引来什么真正厉害的人物,随手便也就打发了。 及至扬州之时,夜色正深,见得城外的江边码头,泊满大小船舶,点点灯火,一副繁华景象,倒像似尚未受这世道影响。 孟修远随便找了客栈落脚,待天亮之后,便在这城中四处打听起了师妃暄信中所提那“石龙”的消息。 过程十分顺利,因为这位石龙先生在扬州城中,倒是颇为有名。 听路人讲,这石龙外号“推山手”,被誉为扬州第一高手,亲自创办的石龙武场在城中同样威名赫赫,门下收有不少弟子。 不过,近几年来,石龙已罕有到场馆治事,一切业务全交由弟子打理,但因武场挂的是他的名字,所以远近慕名而来者,仍是络绎于途。 据说石龙的内外功均臻达第一流高手的境界,早年间在江湖上闯下偌大的名头,并维持数十年来盛名不衰。 这扬州城中少年若想习武,除非是有家学渊源,否则第一选择必是石龙武场。 孟修远听闻这些消息,非但是没有感觉到压力,反倒十分高兴,只道是这人如此出名、门下弟子又众多,踪迹必定不容易隐藏。 果然,当日下午孟修远寻至石龙道场,暗中对其中几个弟子施以“移魂大法”,很快便从他们口中问到了石龙的具体情况。 据说这些道场弟子所言,这石龙天性好道,独身不娶,自两年多之前,便隐居于城郊一所小庄院里,足不出户,就连生活必需品也是由徒弟定期遣人送来。 显然,应该便是在一心钻研那《长生诀》。 …… 说起来,那石龙的性格和孟修远倒是颇有些相似,单论他这闭关小院,虽不及武当山那么荒僻,却也算是颇为清净。 孟修远寻到门口,却见是连一个门童管事都没有,只得上前一步,朗声开口道: “乡野散人孟修远,今日前来,想拜访一下石龙先生。” 他此言一出,屋中竟是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才传出一道哀叹声音: “贵客大驾光临,请进来喝盅热茶吧。” “打扰了……” 孟修远轻道一声,推门而入,越过厅堂,只见得一间素雅简洁的练功房,正中盘坐着一位五六十岁、面色阴郁的武者。 不过相较于这石龙本人,更吸引孟修远目光的,是他墙上挂着的一幅题字: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自立其身。” 千古名句,简单调换了一番顺序、稍作改编,意味倒是颇为不同了。 孟修远略一琢磨,不由得心中微笑,只道是这位石龙老先生确实有些澹泊避世的性子,怪不得能在这小院之中一宅便是两三年。 “孟公子年纪轻轻,便精华内敛,气息悠长,显然是有不俗的武功在身,实在是令人佩服。 只是不知公子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石龙涵养颇佳,见得孟修远这般不速之客登门,仍是面色不变,言语客气。 不过,他一双眼睛,却一直地在孟修远浑身上下打量着,显然,他的内心并没有外表那么平静。 孟修远闻言不愿多做什么弯弯绕,当即直言道: “石先生,我听闻那四大奇书之一的《长生诀》正在你手上。 我想向你借阅此书,并……” 话说到一半,孟修远突地心中一动,只觉得于四周虚空之中竟是隐隐有压迫之意向自己逼来,虽无实质,也没什么威胁,可偏偏让人又略微能够察觉。 抬头望去,只见石龙目光锋锐,直直逼视着他,与刚才那从容模样天差地别。 见此一幕,孟修远非但没觉得不适,反倒心中颇为惊喜。 多年前论武之时,鲁妙子曾和孟修远提到,此世武者境界高到一定程度,便可在面临大敌、全神贯注之时,可以用精神意念锁定住对方的气机。 鲁妙子当时经历多年折磨、重伤初愈,功力尚未恢复,无法向孟修远展示。没想到今日在这,竟是首次见到了。 正待孟修远好奇心起,想稍作研究之时,却突听那石龙开口道: “孟公子所言不错,《长生诀》确在我手。 只是不知公子,到底是从何处听到的这个消息?” 石龙言语低沉威严,已经不见刚才的澹泊客气,显然这《长生诀》对他来说颇为重要。孟修远一开口,便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孟修远闻声稍顿,随即却没有说实话,而只是敷衍道: “我素来倾慕《长生诀》道家无上秘典之大名,所以一直都在托人四处寻找。 此次偶然间得了消息,便来登门拜访,还请石先生莫怪我唐突……” 孟修远知道,其实若他如实提及慈航静斋和师妃暄的名字,许是能让借阅《长生诀》这事容易许多。 不过他思及那日相谈时师妃暄的所言所行,却是不愿跟因此她扯上太深纠葛。 而鲁妙子至此时依旧为了躲避阴后祝玉妍的追杀,隐居在飞马牧场之中,所以孟修远同样也不好提他的名字。 这结果便是,石龙见孟修远一副遮遮掩掩不愿说清的样子,对他的来意愈发怀疑,当即威声出言道: “孟公子,请回吧。 无论你今日是为何来此,恐怕你都难以如愿了……” 说到这,石龙声音稍顿,体内功力急转,将整个人的精气神提高到极致,一双眼睛逼视着孟修远: “孟公子,我想你也是明白的,既然你能被我锁定住气机,那单论武学境界,你便已经处于下风。 而石某又长你几十岁,于功力上亦有优势。 还望你看清形势,不要逼我出手。”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动,只道这石龙倒不是什么坏人,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并没有想着杀人灭口、根除后患,反倒是出言分析,劝孟修远主动离开。 见此,孟修远便也没和石龙着急,温声解释道: “石先生,其实我此次前来并无敌意,而是为了与你合作……” 话没说完,石龙突地摇了摇头,沉声开口道: “你偏要如此执拗,也怪不得我了!” 于此时,石龙豁然起身,浑身衣衫鼓涨,一股强烈的气劲,形成一股涡旋,以石龙为中心四处激荡,附近家俱桌椅,风扫落叶般翻腾破裂,滚往四方。 孟修远见状,微微摇头,知道是难免活动活动了,索性负手而立,给足石龙时间,任由其提气运功。 石龙早年间闯荡江湖,实战经验丰富,见得孟修远如此大意的表现,心中反倒愈发警惕,索性也不顾自己年长眼前这青年几十岁,利用孟修远主动让出这片刻时间,将自身气势积蓄到顶峰,以求能发挥全力。 下一刻,石龙蓦地飞身而起,脚不沾地的掠过丈许空间,直朝孟修远凌空扑来。双掌前推,劲气狂涌,用的正是自己赖以成名的绝技《推山手》。 不想,这一掌尚未击实,他耳边却突地听到孟修远一声轻叹: “石先生,你冲动了,还请先坐下吧。” 随即,便见孟修远轻飘飘地突伸出一掌,同样直奔石龙面门。 “你……” 石龙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突感觉到一股似山岳般厚重、似大河般汹涌的气劲铺天盖地而来。 掌上那《推山手》的气劲未能片刻抵抗,便被吹散殆尽。而石龙本人,则也在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之下倒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之间,石龙心中先是闪过无尽恐惧,随即归于一片冰凉,默默哀叹一声,只道是此生竟就这么快便到了尽头。 不想,下一刻,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怖气劲突然消失,预料中死亡并没有到来,周身上下,唯有屁股稍稍一痛。 仓惶扫视四周,石龙才发现,自己竟已跌坐回了原本那蒲团之上,而那位孟公子,则正在他对面朝他微笑。 “石先生,咱们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么?” 石龙闻言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其实,他尚还有一门搏命的功夫,可以激发自身潜力,于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平常的武力。这功夫他练了两年,为的便是在这般关键时刻,舍命保住《长生诀》。 可此刻坐在蒲团上,望着孟修远那清秀俊逸的脸庞,石龙却是突地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只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是,还请孟公子指教……” 石龙点了点头,似认命般轻道一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本以金丝编制而成的宝书。 …… 石龙本以为,似孟修远这般武力高强的不速之客,在战胜他之后,必然是会将他的《长生诀》夺走,并顺手杀人灭口。 不想这位孟公子竟是颇为不同,非但是没有难为他,甚至是没有将那《长生诀》借离他的身边,而是选择暂住下来,每日和他一起研究神书。 这般状况石龙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心中不停地琢磨,对方到底有什么更深的用意,乃至于背后是否还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可待时间一长,他便发现,全然是他多心了。 这位孟公子用心澄澈,虽对那《长生诀》热情颇高、日夜参悟,却没有什么独占的歹意。 至此,石龙非但是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更是颇为欣喜,只觉得多了一个志同道合、能一起研究神书的道友,实在是天赐之福。 “孟公子,你若要练这《长生诀》,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建议你,还是先从那书上那些甲骨文和注释看起。 若不得要领,便急着按那七幅图上的路线行气运功,很快便会气血翻腾,随后更会走火入魔、生出各种异象,危险之极……” 石龙研究这神功已长达两年半,却是鲜少有什么进展,所以面对孟修远,也只能这么按照亲身经历劝戒一番。 孟修远闻声笑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依旧沉迷于神书之中,显然对这话不太在意。 石龙见状无奈,只得是守在其身边,待若是见其走火入魔之后,便可尽快帮着运气救治一番。 好在,一晃十余天,孟修远虽没说研究出什么名堂,却也没出什么问题,石龙才算是放下心来。 这时恰到了道场弟子来送生活物资的时候,石龙索性便嘱托他们,让他们下次再来时,将东西都多带一份。 只因在他觉得,往后很长一段日子,这位孟公子许是都要留在这里一同研究《长生诀》了。 不想,他这边尚还没来得及和弟子吩咐完毕,便有异变突生。 一阵哗啦啦的杂乱响声,从练功静室的方向传来。 石龙见状,怕是孟修远出了问题,赶忙飞奔而去。 不想,一推开门,这密闭的静室之中竟有一阵清风吹了出来。 定睛望去,只见得孟修远正盘坐运功,周身衣袂飘飘。 显然,这室内清风,正是由他身中而起。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3 破碎金刚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石龙见这么一副神奇场景,先是稍稍一愣,随即心中颇为担忧。 他非愚钝之人,自能猜出,孟修远这应该是在修炼《长生诀》中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所以才有此异象。 可细细观察,他又感觉到了不对。 这由孟修远身中逸出的清风吹在面上,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生机勃发的感觉,石龙无需运功多加体会,便能确定,其中一定是饱含天地精气的。 而这也就意味着,孟修远正在散去自己那一身宝贵的先天真气。 “孟公子……” 石龙望着正闭目运功的孟修远,下意识地轻呼一声,却又因为怕惊扰了孟修远,只得赶忙闭上嘴,在心中默默焦急。 在石龙看来,孟修远这一身浩瀚真气,实乃他生平所未见过的,本已算得上是超凡脱俗、凌驾于整个江湖之上。 若为了修炼《长生诀》,而散去这么一身功力从头练起,不免实在是可惜。 石龙虽不知孟修远这一身浩如烟海的磅礴真气从何而来,可也能猜到,这般不符合常理之事,必是难以复制的。 “孟公子,练功不急在一时一日,请三思后行……” 石龙缓步靠近孟修远,以轻柔的声音说道,只期望能借此唤醒他。 不想,话刚出口没多久,石龙突地一抖,浑身寒毛霎时间全都竖立了起来。 作为先天高手的那份灵觉在疯狂示警,提醒着危险的迫近。 石龙自入先天以来,尚还从未有过这般感受,下意识的自保反应之下,当即足尖一点,闪电般向屋外撤去。 可即便他行动如此迅捷,却依旧是慢了半步。 就在石龙身子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刻,这屋中原本满溢的天地精气突地躁动了起来,几乎是一瞬之间,便争先恐后地朝孟修远的身体涌去。 其力量之强,好似突生出一道龙卷风,吹得这房中一应摆件七零八落。 更奇异的是,这原本生机勃勃、沁人心脾的天地精气,此刻竟似是变了性质,转而变得十分锋锐,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石龙虽身处边缘,却也因来不及抵挡而深受其害,一身衣服被割出无数细小的破口,变得破破烂烂。 好在是他有先天真气护体,才算是没有受伤。 “师父……” 外面来送生活物资的道场弟子,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赶忙一边招呼着一边跑了进来,莽莽撞撞地便要往静室里面冲。 “别动!” 石龙闻声回头,知道这冒失弟子命在旦夕,赶忙一掌将其推了回去,同时强提一口真气,尽快从屋中闪身出来。 于此时,那道场弟子定神往屋中望去,见得木屑横飞、尘烟四起,一应物件都被破坏殆尽,不由霎时间背后冷汗直流,明白了为何师父要推他出来。 “师父,这是……” 小弟子见状下意识地便想提问,可见得石龙此刻双拳紧握、脸上表情凝重,不由自主地便将话又给咽了回去。 于此时,这师徒两人只能一起默默地看着屋中动静,心思各异。 半晌之后,屋中狂风缓缓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孟修远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随即轻咳两声,点点血沫从他口中飞出,染红了身上衣襟。 “孟公子,你没事吧?!” 石龙见状,赶忙冲上前来,伸手想要探查孟修远体内伤势。 不料,他尚未奔至近前,孟修远便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身形自如不似受伤的样子。 “石先生,我成功了!” 孟修远睁眼之时见到石龙,下意识地惊喜说道。 “什么?!”石龙闻言颇为惊讶。 他刚刚见得如此纷乱场面,断定孟修远必然是走火入魔了,只盼这孟公子不要因此废了武功、丢了性命便好,哪想还敢往好的方面想。 见得石龙如此表情,再看看这屋中的一片狼藉,孟修远略一思索,大概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当即开口解释道: “石先生,你莫误会。 刚才我运功之中,确实遇到了些许意外状况,由于没有经验,又太过急躁,不小心损毁了你的屋子,实在抱歉。 不过,我误打误撞之中,确实有了重要的突破……” 说话间,孟修远伸手一招,那记载着《长生诀》的金丝宝书从废墟碎片之中凌空摄来。 随即,他翻开宝书,指着那七副运功图画,朝石龙道: “这七幅图形中的第一幅,我此刻已经练成了。” …… 说起孟修远修炼这《长生诀》的过程,着实是不太容易。 本着谦虚的态度,他一开始时,其实是按照石龙的嘱托,没有急着去看那七幅运功图形,而是先去研究了一番书上的甲骨文注释。 其结果便是,一连数天时间之中,除了想得头昏脑涨以外,全无丝毫收获。 至最后,孟修远被逼用上了那前世遗留不多的那点“顿悟时间”,对其一通分析,才发现那些注释简直可谓是一塌湖涂、毫无营养。 显然,之前那些得了神书的“先贤”们,并没有从那广成子所留的甲骨文中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被逼无奈,孟修远只得铤而走险,选择直接开始尝试那七幅人形图像之中的运功路线。 总览七幅人形图像,能看得出,前五幅的运功路线会相对简单一些,而第六、第七幅则是十分复杂。 孟修远没有托大,选择由浅至深、由易而难,从第一幅开始研究。 细看图形,只见得起始处一个粗黑的箭头,从画外直指右手拇指少商穴。 而待入体之后,运气箭头却分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每色箭头看来都像说出一套完全不同的功法。不但路径有异,选取的穴脉亦大不相同。 其复杂程度,更甚于前世所学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孟修远稍加分析,便明白这功夫起点甚高,是直接从吸收天地精气、蕴养先天真气开始的,将后天的炼精化气的部分全都略过去了。 出于习惯,孟修远先尝试着用《北冥神功》的方法将天地清灵之气吸入体内,而后立马转而改用这《长生诀》中的运气法门,完成体内部分的运气。 可结果显而易见,并不能成功。 至此时,孟修远明白,他若要练这《长生诀》,必然是要从头开始,摒弃掉之前的武学思想的。 而这对孟修远来说,虽有些艰难,但却也并非完全做不到。 毕竟前世从《纯阳无极功》转修《北冥神功》的时候,他便尝试过一次。 万念俱减、抱中守一,孟修远放空一切思绪,尝试着一心只专注于《长生诀》的功夫。 如此过得十余天,到今日早上,孟修远自觉火候到了,便又用上了“顿悟状态”作为辅助,以求得以突破。 酝酿半晌,直至孟修远渐渐静至物我两忘、似睡非睡之时,变化突生。 他脑海中先是没由来地自然浮现出那运气图像,随即,右手拇指少商穴似刀割般一痛,一股锋锐凌冽的天地精气涌入到了他的体内。 孟修远见此一幕,心中惊喜,只道是功夫要成了,赶忙引导这股天地精气按照《长生诀》第一幅图形中的运气路线行进。 不过,于这时隐患爆发了出来。 孟修远此世练气十年,一身北冥真气浑厚无匹,无时无刻不在他周身经脉之中自然流转。 而这被《长生诀》引导进体内的天地精气,一碰到孟修远自身的北冥真气,两者便起了冲突,于孟修远的身体之中碰撞厮杀了起来。 若非孟修远炼体有成,一身经脉宽阔坚韧,单这一下,便够他走火入魔的了。 事发紧急,孟修远来不及精细操作,只能主动将那部分“挡路”的北冥真气一股脑地泄出体外,将经脉空出,以保证《长生诀》的顺畅运转。 这也就是石龙进门之后,见得孟修远衣袂飘飘、身逸清风的原因。 如此损耗功力之下,那《长生诀》倒也没有让孟修远失望,那股天地精气在他身中几经运转,最终顺利融入到了他的肺脏之中。 眼见尝试成功,孟修远虽有些心疼自己逸散的那些北冥真气,但也心思颇为高兴,便欲继续运功。 哪想得,事情一波三折,又生了变故。 孟修远刚一动念,欲以《长生诀》吸取天地精气,不想,他刚刚逸散出去的那些北冥真气竟似是受了召唤,朝他身中又狂涌了回来。 而且受《长生诀》的影响,这些北冥真气突地也改了性质,转而变得十分锋锐,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真气似漩涡般被吸回体内,速度比刚才快了十倍、百倍不止,再加其性质锋锐伤人,一时间让孟修远备受考验。 好在,他炼体十年,脏腑经脉坚实如铁,这汹涌气流在他体内转了几圈,同样顺利融入到了他的肺脏之中。 与此此过程中,孟修远虽轻微受了点伤,却也转瞬即愈。 …… “孟公子,你所描述的这个练功过程,实在是太过古怪。 我此刻听着,都觉得难以理解……” 屋中另一间完好静室之中,石龙听完孟修远的这一番描述,一时间有些茫然。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苦笑道: “说实话,石先生。其中许多奥妙,我也只是有个推测而已,并未证实……” 思及整个过程,最让孟修远不解的,便是他逸散到体外的那些北冥真气,为什么会被《长生诀》又吸回体内,甚至是转变了性质,融入肺脏之中。 大胆推测,许是因为孟修远这北冥真气并非真的先天真气,只是由他的精气与天地灵气结合而生,性质纯粹。 一出到体外,真气崩解,不复本来性质,只变成了沾染孟修远气息的天地灵气。 《长生诀》运转之下,这特别的天地灵气就好似熟门熟路一般,一股脑地蜂拥而来,效率自然是远高于从头吸收。 “不管怎么讲,我觉得这都是一件好事。 至少你这一身浩瀚真气,应该不会浪费了。” 石龙闻言,替孟修远高兴道。 孟修远闻声一笑,点了点头。这般结果,确实也好于他的预期不少: “嗯,转化的过程中虽有耗散,可也却也在接受的范围内。 总好过我将一身功力散尽,再从头开始……” 正此时,石龙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打断孟修远,朝他又问道: “对了,孟公子,还有一点我不理解。 你说,你吸收的那些天地精气,为何会如此锋锐、还带有一股肃杀之气? 我往日修炼,可从未见过如此现象。 是《长生诀》的特异之处么?” 孟修远闻言思考片刻,而后开口对石龙解释道: “若我猜的不错,这《长生诀》的第一幅图,吸收的应该是天地间的庚金之气。 肺属金,这庚金之气,专就是用来强化肺脏的……” 说道这里,孟修远将那金丝神书铺开,指着上面的图画向石龙接着道: “我观这七幅图中的前五幅,颇有互通之处。 想来,应该便是积聚天地间的五行之气,用以修炼五脏。” 石龙闻言眼前一亮,看着那前五幅图的运气路线,愈发觉得孟修远所言有理: “孟公子果然大才,竟发现了如此奥妙。 千百年来无数人看过这长生诀,可都没走到过公子这一步……” 话说至此,石龙稍稍一顿,脸色微变: “不过,若如孟公子所言,这五幅图只是积蓄五行之气,用来强化五脏,那这《长生诀》或许真的只是一门养生法门,很难运用到武学中去。 毕竟,这五行之气都用来蕴养五脏,不能积蓄到丹田之中,那即便靠这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可没有真气应敌,依旧是要吃亏的……” 孟修远闻声一笑,朝石龙道: “石先生多虑了,你别忘了,还有余下的两幅图呢。 这第六、第七两幅图,运气线路之复杂,许是超越了前面五幅图之总和。 这《长生诀》的关键,应该便在这后两幅图上。” 孟修远回想那残存的一点记忆,隐约记得,原着中寇仲和徐子陵两个主角,便是机缘巧合之下,略过了前五幅图的内容,各在最后两幅中选了一幅修炼。 而这,并不影响他们最终成为世间绝顶的高手。 石龙闻言当即点了点头,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所言有理! 如此推断,那这前五幅图积蓄五行之气,蕴养五脏,强化身体,应该便是为了修炼最后两幅图打下基础……” 说至此处,石龙似是被提醒了一样,身子一颤,赶忙朝孟修远开口道: “对了,孟公子,我想起来了。 我得这《长生诀》时,曾听说其创作者广成子的故事,当时那人说得太玄,我本以为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却可能确有其事! 据说,那位广成子前辈创出《长生诀》后,功夫已修炼至超脱凡俗的境界。 直至临终之前,竟是以精神状态离开了这世界,只留下一具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身体。 被称作‘破碎金刚’……”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4 扬州双龙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长生诀》的神妙,超乎了孟修远的预料。 石龙所说那“破碎金刚”的至高境界太玄,暂且不提。单只论眼前,这门神功带给孟修远的提升,便是实实在在的。 在练成了第一幅图、走通了以先天庚金之气强化肺脉的路子之后,孟修远一鼓作气,紧接着便又开始修炼随后的四幅人形图像。 果然,和第一幅图一样,运转《长生诀》自然便吸引来了天地之间的木、水、火、土四种先天精气,有针对性地强化着孟修远身中肝、肾、心、脾四个重要内脏。 虽同样是对身体的强化,可这《长生诀》所走的路子,与孟修远过往总结的《健体术》可谓是大为不同。 直接取天地之精华强化人身五脏,其中功理奥妙着实精深,不仅助孟修远肉身强度更进一步,更是在炼体一途的理论层面上让孟修远受益匪浅。 “这么说,孟公子,你这前五幅图是尽皆练成了。 那你为什么不尽快开始练第六、第七幅呢? 你不是说,最后这两幅,才是《长生诀》的关键所在么?” 静室之中,石龙望着孟修远,颇为急切地问道。 自上次那场意外之后,已过了两月有余。这期间孟修远一直便借住在石龙这小屋之中,潜心研究《长生诀》的余下内容。 作为主人,石龙不仅竭力给孟修远提供了生活上的便利,更是每日都关切地询问着孟修远的练功情况。 孟修远在《长生诀》上每有一点进步,这位石先生竟是比他自己都要高兴。 对此,孟修远感激之余,也觉得颇为有趣。 “石先生,你求道多年,想来应该是比我清楚的。 这练功一事,实在是急躁不得。 于你身上也是一样,终归是要慢慢来,才有或许能等到机会……” 孟修远伸手替石龙斟了一杯清茶,认真朝对方说道。 自两月之前孟修远练成《长生诀》的第一幅图起,便就没有藏私,一直都在帮助着石龙,想让其也能练成这功夫。 可惜,《长生诀》精深奥妙,已超越了凡俗武学的范畴。 哪怕孟修远已经将自己全部的经验、体会都告诉了石龙,可却还是难以助其入门。 练《长生诀》有三个难点,一是其性质特殊,会和自身本来武学冲突;二是初练时人体对天地精气灌入不适应,容易误以为是走火入魔,不敢再练下去;三则是需要修炼者调整至“物我两忘、意存虚实之间”的奇妙状态。 其中前两项有孟修远的提醒,石龙尚且能够克服,但第三点,连孟修远自己当时也是靠着开启“顿悟状态”才能勉强达到。 对于悟性天资不算绝顶的石龙来说,确实是需要长时间地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等着福至心灵的一个机缘巧合,才能将这功夫入门。 不想,石龙闻声之后并不在意,只微微一笑道。 “我明白的,孟公子。 我得此神书已将近三年,仍未成功,在此之前,我本以为此生已经无望能练成这功夫,以至于心意烦乱。 可你的的出现,却是给了我信心。 既然有人能练得成,那便说明,这《长生诀》不是一场骗局,我尚有希望。 每次听公子你修炼进步之时,我心中也会随之变得平静……” 言至此处,石龙稍稍一顿,看了一眼摆在两人中间桌上的《长生诀》,略显感慨地接着道:“所以还请孟公子和我说说,你到底是如何计划的。 为何你练成前五幅图之后,不急着练后面两幅? 将来我若也有机会修到这一步,也好向你这样的天才人物借鉴一番。” 孟修远闻言先是稍稍一愣,随即恍然,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石先生对自己的修炼进度这么关心。 而见对方都这么说了,他自也不好再回避,只得当即直言答道: “石先生莫怪,之所以我刚才不说,其实是因为这事我自己尚且还在琢磨。 练成前五幅之后,我虽说确已将五脏之气充盈,可以接着开始之后两幅图的修炼。 可我总是觉得,这中间欠了些什么东西,让我的修行不够圆满……” “欠了点什么东西?” 石龙闻言十分意外,想不通明明这第五和第六幅图中间已经没有内容了,孟修远还在犹豫些什么。 孟修远点了点头,缓声朝石龙解释道: “嗯,我隐约感觉,前面这五幅图,其实并非孤立存在。 五行轮转,相生相克,五脏同样如此。 所以,最近我一直在尝试,能否将这五幅图中的行功路线同时运转,使得它们互相之间产生联系……” 石龙闻言一愣,先是深深地望了孟修远一眼,随即才慨叹一声,出声道: “怪不得孟公子练得成这神功,我却一直难以入门。 单这份精益求精的心态,我便不如公子你。” 孟修远闻言微笑摇头,谦虚道: “石先生过誉了,这只是我的没有根据的猜想而已,尚不知是否正确。 而且我尝试了许久,一直也不得要领,难以成功。 石先生到时候若修到我这一步,未必一定就要学我。” 说至此处,孟修远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对石龙道: “若石先生到时候一定也要做这尝试,我的经验是,最好调整身中五行之气,使的这五气和五脏尽可能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 我最近一直在做的便是这事,只不过人身五脏每时每刻不在活跃运转,想要使得它们全然平衡,需得很大的耐心,亦需要一点运气。” 石龙闻言面色微变,感叹于孟修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诚恳,朝孟修远郑重拱了拱手,当即拿着《长生诀》转身走出门去,不再打扰孟修远修炼。 …… 此后数日之间,石龙再没有来打扰孟修远修炼,甚至于偶尔孟修远有事主动找他,也在这屋中找不见其身影,也不知出门去做什么了。 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孟修远倒也没有出言询问缘由。 直至这天中午,石龙轻敲房门,打断了孟修远的修炼: “孟公子,抱歉打扰你了。 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同你讲……” 孟修远闻声十分意外,听得石龙声音郑重,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赶忙当即敛意贮气,一挥衣袖拂开房门,将石龙请了进来。 “石先生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石龙缓步走了进来,也不多言,先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帛书递给孟修远,才开口道: “孟公子,你拿着这东西,快些走吧。” 孟修远突听得石龙下了逐客令,心中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打开那卷帛书,却见得竟是一份《长生诀》的拓本,印制得十分精细,几乎与原本全无差别。 “石先生,这是怎么了? 你可是遇了什么麻烦?” 孟修远见此情形,下意识地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当即朝石龙问道。 石龙闻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 “现在倒是没什么麻烦,不过,麻烦终归是要来的……” 孟修远眉头微皱,出声问道: “石先生的意思,是收到风声,有人要来为难你?” 石龙闻声摇了摇头,对孟修远解释道: “没有,但猜也能猜得到。 毕竟既然孟公子你能收到《长生诀》的消息,寻到我这里,那便意味着消息已经泄露,旁人早晚也一定能够找来。 这神功乃道家至高无上之法门,江湖上多得是人眼馋。 过往数百年间,每次这神功现世,都会惹得一阵血雨腥风,不知多少人要为之丧命。 孟公子心胸宽广,即便赢了我,也只想着和我一起研究这功夫,实在令人佩服。 可下次再来了旁人,恐怕很难有公子这般善心了……” 言至此处,石龙声音稍顿,先是望了望孟修远,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才接着歉然开口道: “孟公子,不瞒你说,这事其实我早便想到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同你提起,是因为在这之前,我心里一直存着些小心思 我觉得,你若留在我一起研究《长生诀》,那待来了强敌,便是咱们两人一起应付,肯定比我自己安全得多。 抱歉,孟公子。你真心待我,我却一直心中算计着你。” 孟修远听闻石龙此言,倒是没有怪他,毕竟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这般小心思,尚且还算不上有意陷害如何。 不过,孟修远心中尚有些好奇,不由出言问道: “石先生既然有此心思,为何今日突然变了主意?” 石龙苦笑一声,朝孟修远感慨道: “我不是今天变了主意,是前几日听孟公子同我说起修炼《长生诀》的具体细节时,被公子你那知无不言的态度所触动了。 我能感觉得到,公子你当时是真的全然在替我着想,想让我日后修炼时尽量顺遂一些。 可我心中,却还在算计着你。 两相比较之下,实在让人惭愧…… 或许,这便是我这般俗人,练不成《长生诀》的原因吧。” 孟修远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份拓印精细的副版《长生诀》,沉吟片刻,才朝石龙问道: “石先生这些日,都是在为给我印这副本忙活?” 石龙摇了摇头,朝孟修远道: “算是其中之一吧,另一件事,便是去解散了我那‘石龙道场’。 这些年,我道场中收了许多弟子,却也没教他们太多真本事,本就是我的失职。 现在,眼看着将有强敌来袭,我自己能否抵挡尚未可知。 若再让这些弟子跟着我无辜受灾,那便太没有道理了……”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动,暗道这石龙人品着实不差,当即又关心地问了一句: “那石先生可想好了,要躲到何处去?” 不料,石龙竟仍是摇头,朝孟修远低声道: “拥有《长生诀》之事已经暴露,而我又不愿舍弃这神书。 那便躲到天南海北,恐怕也是无用。 不如留在这扬州城,等着和来敌倾力一战。 自得这《长生诀》以来,我一直藏头露尾、深居简出,就怕是漏了风声。这么时日久了,反倒是心中落下了窒碍。 此番一战,我说不定能于生死之间澄澈了心神,反倒有助于踏入《长生诀》的门槛……”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当即将手中那卷帛书推回给了石龙,又将那《长生诀》的原本拿到了手上。 “孟公子,你这是?” 石龙见状,一时弄不清孟修远的用意。他并不觉得,以孟修远的性格,会强抢他的原版《长生诀》。 “这神书奇异之处颇多,副本未必能尽其精髓,否则千年以来不会只有这么一本原版流传下来。 我功夫尚未练成,自是要看正本,才能免得走岔了路子。 石先生既然要留下来,我陪你一段时间便是……” 孟修远望微微一笑,澹然说道。 石龙闻声,望着孟修远心中满是不可置信,一时间哑然失语。 …… 如此,小屋之中的生活一切照旧。 强敌来袭的紧迫感,被孟修远一番言语尽皆粉碎,石龙相较之前,反倒修炼状态好了不少。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石龙道场被解散,再没了来给两人定期送来生活物资的弟子。 石龙本想着雇一个帮忙跑腿的,但找不到知根知底之人,为避免麻烦,索性作罢。 由孟修远和石龙二人,每隔数日,轮流到扬州城中购买些食品杂物回来。 这一日,轮到孟修远,他一大早便出了门。 时值乱世,可这扬州城中依然繁华,集市之中人流涌动,几乎是摩肩接踵。 孟修远干脆利落地将东西买完,正欲转身打道回府、继续修炼,不想,竟突然听得人群中一声哀嚎突起: “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啊! ” 闻声,孟修远赶忙纵身一跃,从人群之中飞起。才看见,原来是一个头发雪白、身子枯瘦的老者正坐在地上仰天悲鸣。 他这一声哀嚎,自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不过和飞纵而来孟修远不同,他身周一众看客,却是下意识地纷纷远离了他。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修远落下之时,老人身边已经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老人家,你怎么了?!” 孟修远伸手将老人扶起,下意识地用真气在其身子里转了一圈,却是不见什么伤势,不由得心中有些奇怪。 那老人见得孟修远从天而降,惊讶之余,只觉得好似找到了救星一般,当即抱住了他的胳膊,而后接着撕心裂肺地哭嚎道: “大侠!高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我的钱袋被人偷了,那里面可是我的全部积蓄啊! ” 孟修远闻言一愣,没想到这老人家哭嚎的这么厉害,竟是因为丢了钱袋。 他正欲开口安慰,却突听的远处角落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声。那声音虽轻,但却仍逃不过孟修远的耳朵。 “喂,仲少爷,我看这老人家挺可怜的,要不咱们把钱袋还给他吧……”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5 随手而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扬州集市,人群熙熙攘攘,纷乱嘈杂。 可是以孟修远此时耳力,仍能在这驳杂的声音之中,听清远处两个少年的低声对话。 “仲少爷,我看这老人家挺可怜的,要不咱们把钱袋还给他吧……” 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有些犹豫地说道。 “唉,这老头叫得这么凄惨,我听着也不舒服。 可言老大给的期限快到了,若今日还完不成任务,咱们恐怕又要吃他一顿拳脚……” 那“仲少爷”少年哀叹一声,同样显得心中纠结,声音稍一顿,才接着道: “罢了,谁叫咱们扬州双龙要做顶天立地的好汉呢。 拿出一半的钱藏起来,勉强也能应付言老大,应该不至于被他打得太惨。 剩下一半,咱们便装作恰好捡到,还给这老头便是。” 不料,他此言既出,同伴竟仍是反对。 “不行,怎么可能捡到钱袋,里面只剩一半的钱呢,这不合常理。 咱们到时候若是这么讲,肯定会惹上麻烦的。 再说了,我看着老人家哭得这么难过,应该是这钱真的对他很重要。 要我说,咱们还是将钱都还给他算了。” “可言老大那里怎么办?”那“仲少爷”急问道。 “终归是有办法的,到时候再说吧……” …… 孟修远听着远处这细碎的讨论声,心中正默默为之点头时,却是突地又被身旁那老人家用力扯了扯袖子: “大侠,怎么了? 你再不抓人,那偷我钱袋的贼人恐怕就跑远了。” 孟修远闻声摇头微微一笑,正要出言安慰,便得人群外传来两个高喝声: “让让,让我们进去……” 随即,便见得两个十六七岁、衣着略显污秽破烂的少年人从围观人群中钻了进来。 “老人家,我们兄弟俩刚才在街上遛弯,捡到了一个钱袋。 你瞧瞧,是不是你丢的那个?” 说话间,那布袋已经被抛到了老人怀中。 老人赶忙打开钱袋,将里面用线串成的五铢钱统统拿出,神情紧张地一枚枚地仔细数了起来。 直至半晌过后,他见得一枚钱也没少,才面容一松,喜笑颜看地朝那两个少年连连行礼: “没错,两位小兄弟,这便是我丢了的那钱袋。 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还请问两位尊姓大名,小老儿我今后一定铭记在心!” 这两个少年本来眼巴巴等着,还想这老人是不是会拿些钱出来,答谢一下他们这找回钱袋的恩人。 此刻听得老人说起什么“日后必定铭记在心”的虚话,便知道这是没希望了,不由撇了撇嘴,十分失望。 “我叫寇仲,他叫徐子陵。 老人家不必客气,我们随手帮了点小忙,不值得铭记如何。 你若真想感谢,其实我俩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 那寇仲身材粗壮、方面大耳,语气神态却是颇为油滑,当即便朝那老人家出言暗示道。 哪料,那老头更是高手,好似上了年纪、听力不佳,也不顾寇仲说什么,只拉着他的袖子说着“小老儿感激不尽”“两位将来一定多福多寿”这样的好听话。 那寇、徐两个少年见状,本想再说些什么,可下意识地一抬头,看见了站在老人家身旁的孟修远,不由霎时间为之一愣。 他们只觉得,眼前这俊秀青年明明看起来比他二人大不上几岁、衣着也十分朴素,可偏是身上带着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与他们生平所见之人都大为不同。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他二人,好似要将他们都看透一般。 “好了好了,老人家,不必感谢,我们走了……” 寇仲被孟修远这么一望,莫名地感觉有些心虚,赶忙脱开那老人的双手,拉着身旁的徐子陵往人群外钻去。 而那徐子陵则是看着孟修远,呆呆地有些出神,哪怕被寇仲拉着远去,也下意识地转头望了孟修远几眼。 见此,孟修远微微一笑,却并没有阻拦。 …… 两少年窜出人群,一路小跑,过得一条街道,又钻入暗巷之中,才渐渐停下脚步。 “呼……那人明明长得比小陵你还俊,却偏是比言老大给我的感觉还要厉害。 被他看一眼,我心好像都要跳出来了,实在古怪……” 寇仲擦了擦额上虚汗,出声感叹道。 徐子陵闻言,自是知道其说的是孟修远,不由摇了摇头,低声道: “我倒没觉得,我就是看他像是个好人,很亲切……” 寇仲闻言,轻哼了一声: “哼,好人哪是看得出来的。 再说了,若他真是那行侠仗义之人,那咱便更危险了,说不定要被他抓到官府去……” 他说话同时,伸手一拳玩闹地朝徐子陵胸口打去,不想,竟是突地手上一痛。 “哇,小陵你怀里是藏着石头么,怎么这么硬?!”寇仲赶忙揉了揉手。 徐子陵被这一击,同样胸口疼痛,下意识伸手往怀中掏去,却竟是掏出了一个小布袋。 两人见此一幕,皆是十分意外。 他二人穷得叮当响,偏又是亲愈骨肉兄弟,对方衣服上有几个补丁都数的出来,怎可能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布袋子呢? “快打开看看!”寇仲看这布袋形状,心中已暗暗有了猜想,不由脸色通红、呼吸紧促。 徐子陵闻言机械地点了点头,双手颤抖地将布袋打开,两人一齐探头往里看去,见得里面竟是几块散碎银两,在阳光下隐隐反光。 “呜呜……”“呜呜呜!” 两人激动得就要叫了出来,却是在最后时刻默契地捂住了对方的嘴巴,才使得没有引来旁人的注意。 正此时,一道澹澹的声音突地传来,飘飘渺渺似是来自远方,却又清清楚楚,好像就在耳边: “你们两个,莫要再做这偷鸡摸狗之事了。 既然心肠不坏,便踏实一点,想办法找个正经营生……” 听得这好似天外而来的声音,两个少年茫然四处张望,许久,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恍忽间,两人先是互相对视一眼,而后身子一颤、同时跪倒在地,默契机灵地朝着四方各叩了三个响头: “大侠,今日之恩,必不敢忘。 我寇仲日后若有出头之日,定倾我所有,感谢您的恩德!” “请大侠放心,徐子陵日后一定改过自新,再不敢走入歧路。 若我日后有能力,也一定会像大侠一般,尽可能帮助他人……” 两人高声疾呼,叩头叩得人都有些发昏,却仍不见一点回应。见此,两人才渐渐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那袋碎银揣入怀中,随即快步朝远方跑去。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该去找言老大,将最近份额交了,再与他划清界限?” 徐子陵小寇仲一岁,平日里也常愿听寇仲的意见。跑步之中,下意识地朝对方问道。 “找他做什么?咱们这些年,给他缴了多少钱了。 要我说,咱们现在便出城,逃得远远地。 找地方学一门手艺,用这些钱先开个小店,然后从小店做成大店,多赚些钱,各娶她七八个老婆……” 两个少年正畅想未来之时,不料,巷尾之处,却是突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将他们的美梦都给打断: “哦?寇仲你最近可是发了财了,竟是要娶七八个老婆? 既然如此,怎么还不见你来找我缴钱?” “言老大……” 见得那闪身而出的几个身影,寇、徐二人当即面色一变,低声说道。 全然不给两人辩解的机会,几个大汉迅步走上前来,伸手便欲在两人身上搜索财物。 “别碰我……言老大,这块银子是我好运捡到的,都给你了,便当是我们兄弟二人对你的孝敬。 从今以后,我们兄弟二人,便和你再无关系。” 寇仲机灵,伸手往怀中一摸,并不将布袋整个掏出,只拿出最小的一块碎银,而后神色恭敬地放在言老大的手上。 可那言老大同样是老江湖,轻笑一声,随手一拳将寇仲抡倒在地,随即伸手向他怀中掏去: “哼,毛头小子,还敢跟我耍花样。 你们两个没有爹娘孤儿,若不是被我罩着,能在扬州城里好运活到今天? 真是不懂感恩、不知好歹……嚯!寇仲你这次真是发了财啊。” 言老大摸到寇仲怀中钱袋不由眼前一亮。 “不行,这钱不能给你!” 旁边徐子陵见此一幕,眼睛霎时间都有些红了,飞身朝言老大扑来。可还未待他和言老大撕扯两下,便被旁边一个壮汉捏在了手上。 “你们两个小子……” 言老大微微一笑,正欲和寇、徐两人警告两句,不想,突地一股巨力传来,他不由自主地便倒飞了出去。 随即听得“砰砰”几声,言老大随行的几个壮汉,同样倒飞而出,跌落在他的身旁,放眼望去,尽是骨断筋折、口吐鲜血。 “是哪位高人出的手?! 在下言程,在扬州各界都尚有三分薄面,我若死了……” 言老大自忖伤势严重,估摸着日后往后莫说与人动武,便是寻常跑跳恐怕都十分困难,不由心中一片冰凉。 可为了活命,他还是强忍着疼痛,仰头高声喊道。 “石龙。” 空中虚虚荡荡传来的两个字,让言老大脸色愈发惨白,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 借石龙名声用一用,孟修远丝毫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两人相处这么久,性情相投,早可算得上是朋友了。 况且,对于他二人来说,这种事都不过是一件小小的插曲,连提也不值得提一句。 乱世之中,为了生存,似这种状况数不胜数,近乎已成常态。 孟修远也就是眼前碰到了,所以才会顺手管上一管,不想为此牵涉太多精力。 重归那城外小屋,孟修远继续一心投入到了对《长生诀》的修炼之中,全神贯注。 先修行好自己,待有余力之时,再去顺手帮一帮他人,这是孟修远一直以来的行事方针。 如此,一晃又是数日。 孟修远的《长生诀》,仍是停留在前五幅图,尚未将其融合。 每日练功,吸天地精华,齐头并进地强化体内五气五脏,好似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孟修远虽功夫日进,可却仍是难以达到五脏之气的绝对平衡。 平静生活持续,到这一日晌午,才算是稍起波折。 “孟公子,咱们屋外来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是你雇了人,叫他们来送生活物品么?” 石龙推门走入静室,朝正在休息的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闻言稍愣,当即缓步走出屋去,果真见得寇仲和徐子陵二人正提着许多肉食蔬果、米面粮油站在院中,脸色稍显紧张。 “石大侠,您的大恩大德,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见得孟修远刚一露面,两人当即跪倒在地,一边叩头一边高声呼道。 跟出来的石龙见此一幕,脸上满是惊诧之情,茫然地望向孟修远。 “随手在扬州城里帮了他们一个小忙,不想牵涉太广、浪费精力,便用了下你的名字……” 孟修远摇头微笑,同时低声朝石龙解释道。 石龙闻言恍然,随即踏前一步,向这寇、徐两个少年笑着说道: “二位,莫要叫错了,这位是孟修远孟公子。 ‘石龙’这个名字太普通,可配不上他这般惊才绝艳、宅心仁厚的人物……” 寇仲、徐子陵身份低微,没见过石龙这般高手的面容,可他二人心思机灵,听得石龙这话,稍一想,便猜清楚其中缘由。 “见过石龙先生,见过孟大侠!” 两人先是齐齐朝石龙一拱手,随即双腿一曲,便又要给孟修远跪下叩头。 “孟公子,看来,你帮他们这个忙可是不小啊…… 我看这两位小哥倒是颇为聪慧,身子根骨也好像不错,除了年纪大了些之外,倒是两个可造之材。 怎么,你是想收了他们为徒?” 石龙见此一幕,朝孟修远低声问道。 “师徒之情,实在太重。 我不会随便收徒……”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说话声音却是放开的,故意让寇仲、徐子陵二人也听得到。 两人闻言面色微变,本欲跪下的身体,也被一股清风托起,直立当场。 不过,这两个少年倒是没有因此懊恼,反而只是稍愣片刻,便又齐齐朝孟修远躬身行礼。 “孟大侠,我们今日来,确实本意是想找个机会,拜您这般高手为师。 不过既然您不愿,那也没有关系。 我兄弟二人自小流浪,从来都是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鲜少有人真心对我们好、帮助过我们。 无论如何,您的恩情,我们绝不敢忘!”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6 来者不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这寇仲、徐子陵二人,作为孤儿在扬州城的街头巷尾长大,免不了沾染了一身小混混的习气,言行之间有些油滑。 可孟修远还是能瞧得出,他们这番话,有七、八成是发自真心的。 想来,是正如言语中所说,作为两个无父无母的小混混,寇仲和徐子陵二人过往生活之中,是鲜少能接受到旁人的善心和好意。 加之他们本性重情重义、颇有感恩之心,所以于此困苦之中孟修远随手的这么一点帮助,便使得他们为之深深触动。 “孟公子,怎么说? 你若有意,我屋子里倒是尚有一间空房,收拾收拾也够给他们暂住。” 石龙在一旁,向孟修远低声问道。 他看得出,既然孟修远对这两个少年多番帮助,想来对他们也是颇为看好,索性便想着做个顺水人情,若是日后孟修远真的将他二人收入门下,那他也算是出了力的。 不过,孟修远闻声还是当即便摇了摇头,只朝寇、徐二人道了一句“二位请便”,便转身回了屋子。 石龙自也不好多说什么,对院中那两人微微一笑,同样紧随孟修远而去。 两个少年见状,虽心中遗憾,但却仍是齐齐朝着孟修远的背影行了一礼,随即恭敬地将带来的一应东西放在小屋门前摆好,才安静离去。 …… 小小波折之后,孟修远的生活一如往常,仍是每日潜心于武学研究之中。 不过和之前一门心思修炼《长生诀》不同,孟修远给自己的每日功课之中加了一样,那便是从头开始回忆自己前两世所接触过的一众武学,将他们想办法整理归纳,试图吸收其中的一丝丝武学道理。 可以预见的是,这个过程会十分漫长,毕竟孟修远前两世接触过无数神功秘诀,其道理大相径异,很难以一概之。 而且孟修远若不论“顿悟状态”的帮助,本就于武学之中算不上十分有悟性,要做如此庞杂的工作,自然是难上加难。 不过同样可预见的是,这将是十分有意义的一个过程。 虽说相较于这大唐世界,前两世倚天、天龙世界由于天地环境原因,所产生的武学层次确实普遍偏低。若非要拿出来作比较,其中大部分只能归入“后天武学”这一大类之中。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那些功夫便没有作用了。 “太极拳”“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乾坤大挪移”“天山折梅手”,这哪一样神功绝技,不是凝聚着一位位武道宗师毕生所学所悟之精华。 孟修远们心自问,若论武学天赋,自己及不上其中任何一人。可他偏是有一个优势,那便是见多识广,有机会集各家之所长,来为自己助益。 这份修炼,许是一时半刻见不到明显的成果,可是其效用,却是颇为长远的。 就好似孟修远现在每日坚持修炼的《长生诀》,取天地间五行之精华强化五脏,虽说短时间内同样对实力增长并不明显,可无论他将来于武学之中走向哪条路,这都会是他积累下来的宝贵财富,使他受益匪浅。 孟修远此时肉身强悍、真气浩瀚,虽不知是否可以与此世间最强者争锋,可至少是应该能够在这乱世之中自保。 所以,他也就不吝于多拿出些时间,做做这些最为基础的事情。 如此,一晃半月有余,这小屋才又是来了客人。 这日上午,孟修远本在屋中修炼,却突听得院外传来“砰砰”几声细微声响,似是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出于谨慎,孟修远身形一闪,霎时间已从练功静室到了门口,放眼望去,却见得院门口放着几袋新鲜的肉食蔬果。 “等等……是谁让你们来送东西的?” 孟修远澹然出声,从背后叫住了刚放下东西、正要悄声离开的寇仲和徐子陵二人。 两个少年闻声一惊,赶忙转过头来,神色稍有些紧张。不过看他们衣着面貌,却是比半月前好上了不少,至少一眼望去,不再是两个小混混的模样。 “孟大侠,实在对不住。 我们俩没想要打扰您练功,抱歉……” 徐子陵脸上微红,紧握着双拳,似是为自己刚才搬东西时手脚重了一点而感觉到愧疚。 “哈哈,孟大侠,您莫要责怪。 是我们俩一自己盘算,这些日子,您这里的蔬果肉菜应该已经用尽,便想着给您送一点过来。 这样不也免得您浪费时间,再去扬州城里面跑一趟么……” 寇仲打了个哈哈,朝孟修远笑着解释道。 正此时,石龙听见声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闻得寇仲此言,又看了看院外堆着各色蔬果肉食,不由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轻笑一声,与孟修远低声道: “这两个小兄弟,着实是不一般。 单说这份执着和胆气,便不是谁都有的。” 孟修远闻言并不答话,只是转而望着寇仲和徐子陵二人道: “谢过你们两位关心,不过这些小事情,我们自己也做得,不必劳他人之手。 其实在此之前,都是石先生道场里的弟子,来给我们送这些生活物资的。 你们可知道,为何他们现在不来了?” 两个少年被孟修远问得一愣,他前些日子虽是在扬州城中听说了石龙道场关闭、门下弟子被尽皆遣散之事,可是却全然不了解其中缘由。 石龙见状,又是微微一笑,开口替孟修远答道: “两位小兄弟,孟公子这其实是在关心你们的安危。 以后这小屋,你们还是少来吧。 我在江湖中惹有不少强敌,也不知何时,便会找到此处。 孟公子仁义,愿意留下来与我一起应对,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我怕牵连到道场之中那些弟子,都已经将他们尽数遣散。 你们俩这本就不相干的人,便更没必要沾这浑水了……” 寇、徐二人听得石龙此言,心中恍然,才明白孟修远这般略显冷澹的姿态,原来是不想将他们卷入麻烦之中。 “孟大侠,您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替你做一点小事情,不怕受到牵连!” 徐子陵挺起胸膛,认真对孟修远说道。 “小陵说得对,孟大侠,你不必担心我俩。 我们兄弟二人自小在这扬州城中长大,明街暗道,早便混熟了。 即便真有恶人来抓我们,我们也能找个狗洞钻出城去……” 寇仲在一旁附和,言语间倒是比徐子陵多了几分玩笑。 孟修远闻言,看得出他们情意真切,并非全是出自功利之心,不由心中微动。 片刻之后,他突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伸手一抛,使其缓缓落入徐子陵怀中。 两个少年下意识的一看,却见得书册上写着“内功浅析”四个字。 “罢了,乱世之中,相逢便也算是有缘。 谢过两位小兄弟的好意,你们拿了东西便走吧。 只当是咱们交个朋友,万莫多想。 上次我说的话,你们该是记得的……” 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孟修远当即转身便往屋子里走去。可是以寇仲和徐子陵二人的机灵,却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显然,孟修远这是在强调,他只是作为朋友随手赠书,让他二人不要误会他这是想要收徒。 “谢过孟大侠!”“孟大侠放心,我们绝不敢到外面乱说,辱没了你的名声……” 哪怕孟修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前,两个少年却还在院外,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 说来,孟修远赠给寇仲、徐子陵二人的,并不是什么神功秘籍,而只是他近来总结自己生平所学内功,闲暇时的一点随笔记录而已。 “内功浅析”四个字,也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书如其名,其中内容都颇为基础。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只能算得上武学启蒙教材。 不过,以孟修远此时的修为眼界,能亲手写出来的东西,终究水平不会太差。 寇仲、徐子陵二人若是依照其认真修炼,不敢说能练成什么高手,但作为一个市井小民,在乱世中勉强自保还是没问题。 更重要的是,若他二人日后还有进一步钻研武学的意愿,那这本书,算是给将来正式习武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之所以有这赠书举动,一是孟修远看他二人心意诚挚、心肠不坏,便想着顺手帮一把,再者,也是以此打发了他二人,让他们莫要再来打扰。 孟修远言语之中的意思说得十分明白,这两个少年又机灵,自是听得懂。 因而从这日起,这寇仲和徐子陵二人,便再没有来过这绿竹小屋。 孟修远和石龙,再次恢复到近乎于闭关的修炼之中。除了偶尔互相探讨一番对于《长生诀》的研究,小屋之中总是一片安静。 一晃,便又是三月有余。 直至这日清晨,石龙突地找到了孟修远,朝他略显神色略显紧张地说道: “孟公子,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石龙话至此处,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接着开口道: “今早起来,我心中便隐约有些警兆,心烦意乱,怎也没法集中精神到宝典内去。 我想,是不是敌人要到了?” 石龙作为先天高手,已至炼气化神之境。虽说由于功力不深、境界不高,平日里并无太多神妙,可这般偶然间的心生感应,却常常十分准确。 能让石龙如此心神不宁,显然来者绝不寻常。 孟修远闻言正待要开口安慰,却突听得院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孟大侠,石先生,大事不好了……” 随后传来的,竟是寇仲和徐子陵二人的声音。 孟修远和石龙闪身出门,只见的这两个少年正疾奔而来,脸上都满是汗水。 “两位小兄弟,发生什么了?!” 石龙此时心意慌乱,也顾不得平时的高人风范,赶忙出声问道。 三月不见,两个少年显然是没少下功夫,身中内气已初具雏形,虽已跑得气喘吁吁,可稍一缓和,便能接着开口清楚答话。 “石先生,我们收到消息,今早有五艘五牙大舰,从北方顺运河往扬州而来。 船上满是将士兵卒,看那架势,十分凶悍。 这扬州城里,可没人值得他们来找麻烦,一定便是你的仇家来了!” 徐子陵抢先开口,朝石龙解释道。 “对,那几艘战舰上,还挂着宇文阀的旗帜。 石先生你快想想,你是否的罪过宇文阀的哪位高手?” 寇仲随即跟着补充道。 “五牙大舰……宇文阀……这是朝廷的人。 两位小兄弟,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石龙闻言一惊,下意识地问道。 在他心中,寇仲和徐子陵不过是两个在扬州街头长大的孩子,又哪里有这么高的见识,能认得清五牙大舰和宇文阀的标志。 不想,寇仲和徐子陵二人闻声当即摇了摇头,神色十分坚定。 “绝不会错,石先生。 自三月之前那一别,我们俩便一直在四处打探消息,警惕你说的那敌人找上门来。 这期间我们做了许多准备,也学了许多东西。 为的,便是今日!” 寇仲少见的一脸正色,没有似平日般嬉皮笑脸。 同时,徐子陵转而望向孟修远,朝他开口道: “孟大侠,我看敌人人数众多,不可力敌。 还请你和石先生快做决定。 我们早便安排好了逃跑的路线,咱们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石龙闻言心中一颤,虽知道是沾了孟修远的光,可见得这两位少年面对如此危险,竟还全心全意替他着想,不由为之颇为动容。 片刻之后,缓和好情绪的石龙同样转身望向孟修远,朝他低声问道: “孟公子,你说咱们怎么办?” 关键时候,石龙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孟修远的判断。 “石先生早先不是说,要与来敌一战,以破心中窒碍么?” 孟修远倒是面色一直十分平静,只温声朝石龙问道。 “我确有此意,想和来敌一战。 不过,我没想到,来者竟会如此之强……” 石龙面上略带苦笑,言语间已顾不得委婉: “看这大张旗鼓的阵势,说不定想要这《长生诀》的人,并不是宇文阀,而是他们背后杨广那昏君。 这一战,我即便赢了,恐怕也难以活下来。 而且这《长生诀》宝书,还要被那昏君夺去……” 于此时,事情已经不只是关乎江湖之中的那点事了,石龙说话之间,自己都忍不住为之心寒。 而一旁寇仲和徐子陵听到暴君杨广的名字,更是面色一白、身子轻晃。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石先生的敌人,来头竟是会这么大。 “那石先生的意思,是想逃?”孟修远直言问道。 “不,朝廷人数众多,我既已被锁定,是逃不了的。 孟公子,你跟着这两位小兄弟走吧。 事已至此,我没有必要再连累你。” 石龙略微思考片刻,终是决然说道。 孟修远闻言微笑摇头,轻拍了拍石龙的肩膀: “石先生,哪有这么严重,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朋友一场,你若觉得此事棘手,开口便是。” 石龙闻言一愣,半晌难言。 他不明白,这位孟公子面对如此绝境,为何竟仍是一副风轻云澹的样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7 江上一叶扁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主动应下此事,确只是为了帮石龙一个忙。 他和石龙相识前后不过半年,按理说,两人既没一起经历过生死,互相也没有帮助恩惠,该是谈不上什么交情的。 可偏是这平平澹澹的相处,便让孟修远和这位石先生,成了不错的朋友。 为了研究《长生诀》,两人共处一个屋檐之下,互相之间却鲜少打扰,只在偶尔有了新的想法、感悟之时,才会互相交流一番。 就好似孟修远前世那些常一起开黑打游戏的朋友一样,大家相聚,只是因为性情相近、兴趣相投,各自心中没有什么利益考量、得失算计。 这种相处方式,颇让人感觉轻松自在,也是难能可贵地纯粹。 所以当石龙大难临头之时,孟修远不做多想,便愿意向他施以援手。 “孟公子,那宇文阀之中高手众多,除阀主宇文伤以外,当以身居禁卫总管的宇文化及最为厉害,据说他是继宇文伤后,第一位将家传秘功《冰玄劲》练成的人。 看着架势,此次应该便是这宇文化及,带着禁军来围杀我了。 暂且不说,咱们要如何应付这武功高绝的宇文化及。 即便是咱们合力之下,侥幸胜了,可还是难以逃脱他麾下那众多禁军的围追堵截。 天下之大,我要逃到何处,才算是安全呢……” 至此时,石龙心中仍满是担忧,不由朝孟修远开口提醒道。 “放心,石先生,我有办法。 你按我说的做,一定能安然脱困,。” 孟修远微微一笑,颇有把握地说道。 …… 半个时辰以后,石龙安坐在绿竹小居的静室之中,身前摆着那《长生诀》的金丝宝书,闭目冥思、潜心钻研。 于此时,一声轻咳从门外传来。 “石兄,你可真是湖涂啊。 你既得到了这修道之士人人艳羡的延生宝典,怎么却不献予圣上,反而自己躲在这里偷偷独享。 我宇文化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能来叨扰你一番了。 还请石兄不要为难我,将《长生诀》自己奉上吧……” 随声而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身形高瘦,神色冷漠。相较那客气的言语,一双眼睛却显得阴毒了许多。 石龙见状,当即神色微变,眉头稍皱地对那宇文化及道: “宇文阀的厉害,我石龙素有耳闻。 只是石某人一向狂野惯了,从不懂奉迎之道,更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若一时情急下玉石俱焚,把神书毁去,那时宇文兄岂非没法向主子交差吗?” 那宇文化及闻言,却是丝毫不受威胁,轻轻一笑反开口道: “《长生诀》神书以玄金线织成,水火不侵,石兄何须诈我……” 言至此处,宇文化及再说些什么,那石龙却是突地从地上弹飞飞起,一手抓过《长生诀》藏入怀中,一手运足真气,凌空一掌竭力击向对面的宇文化及。 “哈……” 宇文化及见石龙这突然袭击,轻笑一声,心中不惊反喜,只道是这次果然没有来错。以石龙这般拼命表现,显然他怀中那便是《长生诀》神书无疑。 须臾间,宇文化及同伸出一拳,直往石龙掌上应去,厅内的空气立即变得奇寒无比。 下一刻,双方气动交击,随即形成一股涡旋,激得厅中家具桌椅碎落一地,残骸随着气劲风扫落叶般“哗啦啦”地在地上滚动着。 “咳咳,好厉害的冰玄劲……” 石龙轻咳两声,嘴角渗血,显然已经受了伤。可他手上却是丝毫不做停顿,当即运起催发潜力的奇功,狂喝一声,再次朝宇文化及飞扑而去。 宇文化及见得石龙这般拼命的架势,虽心中不屑,却也同样运起十成功力,一拳击在石龙的掌心。 随即,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宇文化及仍立于原地,可石龙却已经倒飞而出,直往墙角砸去。 宇文化及见状虽觉胜券在握,可也没有大意,立即又是运足真气的一拳追击而去。 石龙于空中已来不及招架,只得运足护体真气、使得浑身衣衫鼓涨,强挨了这一击凶悍的冰玄劲。 功力差距之下,石龙当即鲜血狂喷、一身外套尽皆被震碎,那原本小心藏在怀中的《长生诀》也自然地往地上滑落。 见此一幕,宇文化及眼中精光瞬闪,当即运足十二分的功力,将那《长生诀》往掌上吸来。石龙虽同样竭力想抓住宝书,可由于功力不济、又身受重伤,却是没能争过宇文化及。 眼见《长生诀》已被对方所夺,石龙脸上满是悲愤之色,可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顺势往墙上一撞。 听得“吱呀”一声轻响,墙上竟是显出一道隐蔽的活门,将石龙翻了进去。 宇文化及赶忙又是一拳击去,活门顿时四分五裂,现出另一间小室,可石龙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见此,宇文化及倒也没有急着追赶,反倒详细地端详起了手上的《长生诀》。 只见其材质幽光隐隐,上书许多看不懂的甲骨文字,以及七幅繁杂的人形图画,与传言之中一模一样。 出于谨慎,宇文化及又运足真气、勐然发力,试着将这《长生诀》撕毁,可是任由他怎么使劲,却仍是难伤其分毫。 至此,算是百分百确定了这神书的真伪,宇文化及心中不由涌起一阵狂喜。 《长生诀》已经到手,那石龙最终无论死活,却也于大局无碍了。 “来人,给我封锁住这间屋子,顺着其中暗道搜查。 我已寻得《长生诀》,准备即刻回程禀明圣上,这里你们留下些人、自由行事……” 宇文化及一边步履匆匆地从小屋之中走出,一边随口高声道,言语间意气风发。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应该埋藏在附近丛林之中的一众手下,此刻却是没有一人出声应答。 宇文化及心中一凛,暗道事情不对,赶忙停下脚步、将那《长生诀》揣入怀中,凝神聚气地警戒着周围的变化。 片刻之后,果然见得林间幽幽走出一个清逸俊秀的青年人。 “《长生诀》竟真的在这里么? 太好了,看来我没有白跑一趟……” 孟修远望着宇文化及,欣然微笑道。 “你是什么人?敢和我宇文化及作对?!” 相较于刚才面对石龙时那仿佛狸猫戏鼠一般的姿态,此刻的宇文化及却是谨慎了许多,脸上满是肃然之色。 因为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虽看着普通,却隐隐能够给他带来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孟修远闻声又是一笑,全然不在意宇文化及精神凝聚间,已隐隐将他的气机锁定,而是仍澹然开口道: “宇文将军莫怪,在下孟修远,素闻《长生诀》的大名,心生倾慕已久。 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将这道家瑰宝让给我?” 宇文化及闻言冷哼一声,对孟修远这幅“装模作样”的姿态颇为恼火,当即冷声道: “哼,小子,莫要油嘴滑舌。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看不出你的出身么……” 话音未落,他当即便一拳朝孟修远挥来,拳势恢弘,竟是将孟修远身周丈许范围尽皆都给覆盖了进去,不给孟修远闪避的机会。 显然,他是以年龄来判断,自忖功力高于对方,所以想以此逼得孟修远硬接他一招,从而看清孟修远的武功路数、推断出他到底所属于哪方势力。 孟修远感受着拳劲之中那彻骨的寒意,心中反而泛起一丝兴奋,转生十年,他总算是碰到了此世间一个还说过得去的好手。 “宇文将军,这拳劲如此松散,可是伤不了人的。 还请拿出些真本事,让在下开开眼界。” 眼见拳劲已至眼前,孟修远却突地诚恳开口道。 “哼,少说废话……嗯?!” 宇文化及闻言,本想出言呵斥孟修远狂妄,可话未说完,却突感觉一股浩瀚真气迎面扑来,自己大范围的拳劲被好似豆腐一般被轻易地破开,危机陡然便已至眼前。 瞬息之间,宇文化及只得凭借多年实战经验,强行化拳为掌,将自己的“冰玄劲”凝聚起来,勉强抵抗对方凶悍霸道的掌力。 随即,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宇文化及当即抛飞而出,直滑出两三丈的距离,才于空中强行扭腰翻身、落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与刚才相同的一个问题,可宇文化及此时问来,却是语气、用意都已经大为不同。 眼前这人年纪轻轻,竟便能在一掌之间轻松压制住他,让他找不到一丝反抗的机会。如此修为,实在是叫宇文化及遍体生寒。 心念电转间,对于孟修远的出身,宇文化及脑海之中蹦出过许多猜想。 「散人」宁道奇、「奕剑大师」傅采林、「武尊」毕玄,乃至于岭南「天刀」宋缺、正道慈航静斋、魔门阴癸派,宇文化及想了一圈,却也想不出,究竟是哪一方势力,能调教出如此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一时间,他呼吸都散乱了几分。 而相较起来,对面那本期待于和高手过过招的孟修远,此刻反倒是心中颇为失望。 这宇文化及的“冰玄劲”虽算是颇有些门道,将寒气与螺旋劲力结合了起来,可谓是一项颇有创意的功夫。 可是究其根本,与孟修远所期盼见到的那种绝世武功,尚有不小的差距。 刚才若非孟修远有意留手、收敛真气,此刻这宇文化及许是已经安然睡下了。 “宇文将军,你是否尚有绝招未出? 如果没有的话,还请把那《长生诀》交出来吧。” 孟修远望了一眼宇文化及,澹然说道。 宇文化及虽一招之间落于下风,可嘴上却并不服软,当即长脸一阴,朝孟修远沉声道: “小子,你既非要找死,那便也怪不得我了……” 言语间,宇文化及周身先天真气涌动,脚下砂土被气劲卷携而起,一时间隐隐将其身形遮住。随即,听得“呵”的一声暴喝,掌力携着黄沙尘土,好似长龙一般朝孟修远席卷而来。 孟修远见状自是一掌迎了上去,可只待片刻之后,却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原来,宇文化及的这道掌力全然是个虚招,外强中干,孟修远挥手之间便轻易将其破开。待尘烟稍散,却见宇文化及已经借着这一掌的掩护,正朝远处飞逃而去。 见此,孟修远当即身形一闪,飘然追了上去。 不过和之前交手时一样,孟修远故意留力,并没很快追上宇文化及,而是缀在他身后,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直至出了森林,已能看到扬州城的城墙时,孟修远才恰好追至宇文化及身后两丈处。 “宇文将军,还请将《长生诀》留下……” 身后传来的孟修远的声音,本就让宇文化为之心中一凛,随即背后那如芒刺背的危机感,更是让他浑身寒毛竖立。 宇文化及赶忙转身望去,却见孟修远剑指一伸,一道长愈两丈的锋锐气剑当即向他刺来。 强提一口真气,宇文化及瞬息之间,于空中做了一个鹞子翻身的动作,堪堪避过了孟修远的这道气剑。 可不幸的是,他胸前的衣衫却是“恰好”被这道气剑划破,《长生诀》从中落了下来。 宇文化及见此一幕,本下意识地想要去抓那神书,可身后孟修远又是一道气剑挥来,逼得他不得不缩手,继续向前逃去。 孟修远捡了落在地上的《长生诀》,随后只象征性地又追杀了宇文化及一段,待到接近其麾下战舰之时,便兀自停了下来。 依照他的计划,本就需要这宇文化及逃回去,将《长生诀》已经落于孟修远手中的消息告知他手下的禁卫军,乃至于透露给全天下。 只有如此,才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在孟修远的身上,使得石龙不再受到重视,可以在寇仲和徐子陵的安排下,安全地离开。 …… 一刻钟后,长江江面上多了一叶小舟。 小舟顺着长江江水,一路缓行飘下,而孟修远则就手持数丈长的竹篙,挺立于船头。 往下游处放眼望去,只见得三艘军舰和以百计的快艇,正在封锁江面,检查离开的船只。 于此时,听得岸边马蹄急响,转头望去,只见十多骑沿江追来,纷纷朝着孟修远大喝“停船!”。 孟修远见状却是丝毫不理,反倒手中竹篙一抖,将舟上风帆展开,江风吹拂之下,小舟立即加速,好似一支利箭般直射那下游的封锁网。 “拦住他,拦住他!” 岸边的骑士显然也是有功夫在身,鼓足真气,朝下游那些战舰快艇大声呼喝。 待孟修远靠近之时,那船上的隋兵们便都已反应了过来,纷纷行动,要么便是操船封堵孟修远的去路,要么便是张弓搭箭,瞄准了小舟之上的孟修远。 “孟修远,你若强闯,今日绝无活路。 老实将《长生诀》交出来,我看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或可饶你一命!” 宇文化及的声音从一艘战舰上遥遥传来,却是不见其身影。 显然,这位宇文将军是害怕孟修远舟毁人亡,《长生诀》神书也随他坠落江底,再难以寻觅。 孟修远闻言,却是并不作答,只依旧默然立于小舟船头,直朝这些战舰快艇冲去。 眼见小舟即将冲过防线,宇文化及再耐不住性子,一声“放箭”,四周箭失似雨般朝孟修远射来。 孟修远见状,只手中竹篙一抖,卷起一道气旋,便将这些箭失纷纷荡开,保得自己和脚下小舟安然无恙。 下一刻,小舟在孟修远的操控下,灵活地钻过缝隙,已突破了虽隋军船只的封锁。而孟修远则是纵身一跃,从船头落至船尾,继续以手中竹篙抵挡射来的箭雨。 于此时,突地一道身影从战舰之上跃起,好似一只大鸟般往孟修远的小舟滑行而来,细看去,正是那宇文化及。 “将《长生诀》还来!” 宇文化及乘着下落之势,全力一掌向孟修远击来,冰玄气劲之强,好似要将这江水都冻结了一般。 他这时机选得很巧,正是孟修远运功抵挡飞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 高手过招之间,细微的的差别,便足以决定胜败。宇文化及自忖武功虽不及眼前这神秘少年,但是此刻占着这么大的优势,却还是有自信足以胜之。 哪想得,就在他即将飞落之时,孟修远的竹篙却主动伸了过来,杆头突生出三尺青芒,吞吐不定。 宇文化及从未见过如此功夫,可一见这青芒,他仍是心中陡然一纠,顿生无限恐惧。 于此情况下,他自是不敢往那仿佛比刀剑还要锋利的竹篙上去撞,只得强提真气,于空中一个转折,“噗通”一声落在了长江江水之中。 孟修远见状,作势调转竹篙,便又要去刺。宇文化及见状,也顾不得风度,赶忙吸了一口气,往江水之下潜泳而去。 半晌之后,宇文化及见得江水已经平静,才敢从水下伸出头来。 遥遥望去,却见得那一叶小舟,早已顺江远去。 舟上仍见得一袭青衫,正随江风轻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8 容不得旁人插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浩浩长江,浪花翻涌。 可孟修远足下的小舟却行得颇为安稳,风帆盈满之下,彷若一支利箭,直朝下游射去。 转头回望,扬州城已不见了影子,而那些隋军的战舰、骑兵,也没有继续追上来。 想来,应是那宇文化及刚刚险些丧命于孟修远手中竹篙,此刻正惊魂未定,并没着令手下追击。 孟修远立于船头,极目长江两岸风光,心中安定自在。 因为至此时,他和石龙所约定计划,几乎已算是成功了。 宇文化及无论是为了夺取《长生诀》,还是为了讨回颜面,都一定会将全部的注意力灌注在孟修远身上,再无心思去理那生死不明的石龙。 那绿竹小居处于扬州城郊外,平日里鲜少有人到访。 孟修远在此静修半年,除了寇仲和徐子陵外,也就只有一个石龙道场平日里来送生活物资的的弟子,见过他的面。 而三月之前,石龙已经解散了道场,那弟子也已经回了岭南老家。 宇文化及即便是有再大的能耐,却也难以查到其中消息。 再者,孟修远功夫虽高,江湖上却是没有半点名气,除了鲁妙子和慈航静斋以外,再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使得他身上,自然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感觉。 宇文化及依照常理推断,只会当孟修远是哪方宗师或者隐世门派的杰出传人,绝猜不到他竟会是石龙这么一个普通先天武者的朋友。 依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孟修远准备一路向南,继续吸引宇文化及和隋朝廷的注意,而石龙则趁此机会带着寇仲、徐子陵向西而行,去武当山上暂且避世安居。 他三人要么武功高强,要么聪明警觉,互相扶持之下,安全抵达武当应该不成问题。 待过得一年半载,事情风头稍过,孟修远再隐去踪迹,到武当山上与他们会合。 …… 如此,孟修远行船之时,一双眼睛不时往右岸望去,仔细地寻找着江岸上的支路阙口。 因为从航线上来讲,他其实可以从长江驶入京杭大运河的江南段,沿运河一路南下,直抵余杭郡。 反正孟修远暂且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如此行舟,倒也方便。 不过,如此没过得太久,便有异变突生。 孟修远的视角余光之中,突见得一道白影闪现,转头望去,却见江岸上竟有一白衣女子运使轻功飞纵奔驰,直追江上的小舟而来。 这女子速度之快,远超一般的奔马,若单论轻功提纵,竟是比之前竭力逃命的宇文化及还要高明上不少。 须臾之间,那白衣女子便已经追至岸边与小舟平齐之处,突地开口,声音清冷地朗声说道: “船上的那位,可否下来,我有事想同你谈谈。” 孟修远闻声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什么好畏惧的,当即足尖一点,从小舟上似轻羽一般飘然而起,乘着清风跨过数丈江面,轻落至那白衣女子身前。 “姑娘有何见教?”孟修远望着对方澹然开口道。 那女子头戴斗笠、面覆轻纱,可仍是遮不住一双似寒星般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孟修远: “孟修远孟公子是吧,真是好俊的功夫。 一根竹篙便逼得宇文化及心生胆怯,宁可狼狈入水,也不敢直面其锋芒…… 我所知中原豪杰之中,能有这般修为的本就不多,更是没有阁下这么一位人物。” 孟修远闻言,不由暗道这女人有些奇怪,神色冰冷、言语中却是在恭维,让人一时摸不清其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此,孟修远索性便只轻道了一声“客气”,便又默不作声,静待这女人自己说清来意。 白衣女子见得孟修远如此态度,也明了他的意思,稍一沉吟,而后主动摘下了头顶斗笠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秀美的面孔,同时声音也略微柔和了一些: “在下傅君婥,有一笔交易,想要同孟公子详谈。 我想以公子此时的处境,一定会有兴趣听一听。” 孟修远闻言略感觉这名字耳熟,不过一时间也不及多想,所以只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开口说了一句“姑娘请讲。” 那傅君婥闻言,当即接着道: “刚才孟公子一人一舟独闯隋军舰队的时候,我就在岸边,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听那宇文化及口中的意思,孟公子此刻,恐怕已经惹下了天大的麻烦,被那宇文化及乃至于整个隋朝廷通缉了吧? 公子可知,那隋朝皇帝暴虐,他想要的东西若得不到,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即便公子武功再高,可得罪这皇帝,今后却也是不会再有安宁日子了。” 孟修远听得这傅君婥弯弯绕绕地讲了许多,大致也猜出了她是什么意思,当即开口问道: “听傅姑娘的语气,当是和隋朝廷有仇吧。 你是想请我一起对付那宇文化及?” 傅君婥闻声轻点了点头,竟是正色坦然道: “是,而且不仅如此。 我想请孟公子和我一起,去刺杀那昏君杨广。” 孟修远闻言一愣,朝傅君婥问道: “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杨广? 你是哪一路起义军么?” 那傅君婥也是个骄傲的人,不屑说谎,轻哼一声,当即朝孟修远直言解释道: “我不是你们汉人,也不是什么起义军。 家师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我此次从高丽远道而来,便是为了刺杀杨广,叫他以后都不能对高丽用兵,不能侵犯我们的家园领土、杀伤我们的同胞百姓……” 傅君婥说话之时,眼神其实一直在观察着孟修远的表情。 她见自己报出高丽身份之时,孟修远眉头微皱,便知道眼前这位孟公子对自己身份还是颇为介意的,于是话至此处,当即转变风向,又朝孟修远劝道: “隋朝廷与高丽之间的恩怨,都与孟公子无关。 可这暴君一日不死,孟公子恐怕就会有一日麻烦缠身。 杨广暴虐无道,你们汉人都被他逼得活不下去纷纷起义,公子为何不趁此机会,杀了这暴君……” 傅君婥不算是一个擅于口舌之人,劝了几句,见孟修远面色没有丝毫改善,索性便也没有继续下去,转而又选择以利诱之: “罢了,孟公子,咱们不讲虚言,说些实际的。 你可听说,最近有杨公宝库的消息现世? 你若助我杀了那杨广,我便将杨公宝库的位置告知于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傅君婥只觉得已经有了八九成的把握,能劝得孟修远这位神秘高手与她合作。 毕竟自那杨公宝库消息现世以来,每个知道消息的人,都在为之躁动,她并不认为孟修远会是个例外。 可不想,偏偏事情出乎了她的预料,听闻这番言论,孟修远只是摇了摇头,突地面容一肃,双眼凝视着她说道: “若我没猜错,这江湖上杨公宝库的消息,便是傅姑娘你放出来的吧…… 傅姑娘觉得,人人都会为这杨公宝藏心动,所以故意散播消息,叫中原群雄内斗,无力对付高丽……” 傅君婥闻言一愣,没想到孟修远竟会一语道破她的心思。正待再开口解释时,她心中突地一动,当即转身跃起,一剑飞刺向旁边丛林之中: “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还不滚出来!” 听得“砰”的一声击响,气劲交击四溢,吹得周围林木花草都伏低了身子。随即,便是一道让孟修远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如此剑术,世所罕见,再加竟然提起‘杨公宝藏’之事…… 姑娘恐怕就是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爱徒,最近那位风头正盛的‘罗刹女’吧。” “宇文化及……”傅君婥望着来人,声音冰冷地说道。 宇文化及从林中跃出,不过尚和孟修远保持着四五丈远的安全距离,笑着朝孟修远招呼道: “孟公子,我追上来本是想和你好好谈谈,聊一聊合作之事。 不想,竟是打扰了你和这位姑娘的交谈。 我来得迟,没听全,公子可否将‘杨公宝藏’的事情同我再细讲一下?” 孟修远极目远望,见得里许之外,有大批隋军士兵正在行来,不过这些士兵并没有呈包围的态势,反倒是防御的姿态。 显然,宇文化及这次倒是没有说谎,不管是出于忌惮还是出于什么阴谋,他这次带兵追上来,确没有想要围捕孟修远的意思,而只是给自己做一个掩护保障。 眼见这宇文化及逼近,傅君婥只觉得自己尚有最后一个机会,当即低声朝孟修远传音道: “孟公子,若你现在答应我的条件,我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咱们联起手来,无论是这宇文化及,还是他身后这些隋军,都能一齐解决。 还请公子慎重考虑……”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朝傅君婥轻声道: “傅姑娘,你可知道,在我眼中,你与这宇文化及没什大的不同。” 傅君婥听得此言,知道和孟修远的合作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眼前境况又十分危险,于是当机立断,足尖一点,便欲飞身远去。 不想,于此时突听到背后传来了孟修远的声音: “傅姑娘,小心看招。” 傅君婥闻言赶忙转过头去,只见得孟修远缓缓伸出一指,正要凌空点来。 一时间,傅君婥不由得有些茫然,她理解孟修远为什么把她当成了敌人,却不理解其为什么会在出手前开口提醒。 须臾之间,已由不得她细想,傅君婥只得赶忙长剑出鞘、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随即,孟修远数道指力罡气射出,似暴风骤雨般激射而来,傅君婥心中一动,突地明白了孟修远为什么会出言提醒她。 因为即便她做好了准备,结果依旧不会有什么不同。 听得“铛铛”震响,傅君婥的长剑只勉强抵挡了两三下,便已经几欲脱手而出。随即数道罡气直射她身周各处大穴,化作丝丝凉意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于此时,傅君婥心中几乎已经绝望,只觉得自己已难逃厄运。可下一刻,她预想中的疼痛和麻木并没都到来,反倒是一身真气依旧运转自如。 虽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傅君婥仍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加紧提气,竭力运转轻功。 待飞出数十丈远,自觉已经差不多安全之时,傅君婥的耳边却是突地传来了孟修远的声音: “傅姑娘,我留在你体内的这几道真气,想来你自己是解不掉的。 若不想受尽折磨,便莫要在中原逗留,快些回高丽去。 你师父傅采林,才有办法救你。 另外,还请你帮我给他带句话。 便说,我中原此时虽处乱世,却也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容不得旁人插手。 假以时日,我孟修远一定会往高丽走一趟,希望到时候能领教「奕剑大师」的风采……” 傅君婥闻言心中一颤,却是丝毫不敢停留,继续急速往丛林之中逃去。 “孟公子好功夫,好风采……” 一旁宇文化及见此一幕,不由出言叹道。 孟修远转头望向他,直言开口问道: “宇文将军追上来,不怕我杀你?” 宇文化及闻言摇了摇头,朝孟修远开口道: “孟公子武功确实胜过我许多,但要杀我,却也并非容易的事情。 况且,我宇文化及是抱着诚意而来,想要和孟公子达成合作。 想来当以公子之通情达理,听了我的提议,一定不会恶意相向。”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朝宇文化及道: “不必了,宇文将军,咱们俩没什么好谈的。” 宇文化及闻言仍不肯罢休,当即开口解释道: “请孟公子放心,我并非是想让《长生诀》永远让出,只是想请公子同我一起往京城去一趟……” 孟修远听到此处,便知其绝对是不怀好意,也不愿与其多言,当即挥手提掌,作势便要拍去。 宇文化及吃够了孟修远的亏,见此一幕,不由心中一颤、身子一抖,赶忙朝身后隋兵的方向暴退而去,连看也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孟修远见状轻笑一声,放下了那根本尚还没有运气的手掌,转身没入丛林之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49 千古名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本来,依照孟修远的计划,是准备乘船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直抵余杭郡。 这般沿着运河一路显露踪迹,才更好在宇文化及乃至于整个隋朝廷的视线下刷一刷存在感,给石龙和寇仲、徐子陵三人引开空间。 可经过这江水上、江岸边的两次交手,孟修远觉得,这位失尽颜面、心惊胆战的宇文大将军,想来是已经对自己印象颇为浓厚,无需再多加强调了。 如此,孟修远索性改了计划。 正好失了小舟,他便也没想着再去找一条船,而是改走陆路。 从长江南岸出发,孟修远不拘方向、信步而行,一边警惕着来敌,一边故意不紧不慢地赶路。 没想到,如此数日,他竟仍没有遇到隋军围追堵截,一路上风平浪静。 显然,应该是那宇文化及已经知道了孟修远的厉害,在身边没有强援的情况下,不敢再独自找上门来。 想通这些,孟修不由放松了不少,只把眼前这当做一场普通游历,转而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武学修炼之中。 他时而到山野之中潜修个十天半月,时而便又到附近的村子城镇之中稍作休整、显露一番踪迹。 如此过得数月时间,仍是平安无事。 直至这一日,孟修远恰好算是做完了一段修行,到一个小县城中找了间旅店,洗漱更衣、安定休息。 不想,夜半时分,竟突听得街上声音渐渐嘈杂了起来,由弱至强,直至最后近乎是人声鼎沸。 孟修远心知事情不对,赶忙停功敛气,从旅店二楼窗户一跃而出,直踏楼顶,打量起了这镇子主街上的情况。 定睛一看,只见得人车争道,抢着往镇子南面逃去,沿途呼儿唤娘,哭声震天。 这些镇民一个个拖家带口、争先恐后,互相拥挤之间,随身携带的行礼许多都跌落在了地上,却没有谁顾得上去捡。 只片刻间,路上便布满挤跌抛弃下来的衣服、家具、器皿和鞋子等一应杂物,伴着那人潮汹涌间的声声悲鸣,几乎是一种末日将近的景象。 正此时,人群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由于走得太急,一不小心扑倒在地,眼看着便要被后面拥挤上来的人群踩踏。 孟修远见状眉头微皱,当即飘落至其身边,伸手一提,将其拉至街边安静处。 “老先生,没事吧。 可否同我说说,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叫大家如此惊慌?” 那老人家本就走得气喘,再加上惊魂未定,听得孟修远的问题,一时间嘴巴开合,却是说不出话来。 孟修远见状也不催他,只扶住他的手臂,稍输了一点真气到他体内,在他经脉之中转了几圈,当即便让这老人家稍稍平静了下来。 “小兄弟,谢谢你,谢谢救了我……” 老人好不容易倒过一口气来,恍忽间先是下意识地感谢了孟修远两句,随即便身子一颤,又开口急说道: “这里要打仗了,马上就要打仗了! 听他们说,杜伏威在东棱大破隋军,进占历阳,军马已逼至眼前。 小兄弟,你也快些逃吧,再迟便来不及了……” 说至此处,老人惶然甩开孟修远的胳膊,背着身后一个小小包袱,急往那逃难的人群追去。 好在是有孟修远输入的几缕真气,这老者腿脚比刚才便利了许多,一时情急间,竟是小跑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已随着人潮远去。 孟修远站在路旁,默然望着这些南逃的镇民,片刻之后,突地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幽幽夜色之中,孟修远化作一道青影,从苍茫大地上无声飘过,直往北方奔去。 他想亲眼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到天明时,孟修远见得远处山林之中有一个小村庄,才缓下脚步,想要进村打探一下附近消息。 不想,于此时蓦然蹄声大作,一队人马由东边山坡后奔出,抢在孟修远前面,先一步进了村子。 这一队骑队约有六七十人,身上衣服各型各色、杂乱无章,唯独人人右臂之上挂着一条绿巾,算作共同身份标志。 一眼望去,便知道不是正规隋军,而是起义军或者山贼土匪之流。 而这些人的行为,也颇为蛮横,刚一进村,便抬手射杀了几只吠叫护院的家犬,随即闯入各家各户,把村内男女老幼一共百余位乡民全赶了出来。 一时间鸡飞狗走,呼儿唤娘,哭喊震天,可谓触目惊心。 随即,这些绿巾军把村内男女分开两组,各自排列,而他们六十多个骑兵则是四散包围,以防止有人逃走。 如此行径,看得远处的孟修远眉头微皱,算是明白了夜里那些镇民,为何会这么急着往南面逃去。 而眼前这村子,显然便是因为信息不通,才吃了大亏,受得今日之劫难。 孟修远收敛气息脚步,潜行至村子近前,却是没有立即出手。 他想看看,这些所谓的“义军”,平日里到底是怎么行事的。 “各位乡亲,我江淮军今日至此,是要征兆一些兵卒役夫。 村里身强体壮的汉子们,还是自己站出来吧,莫要劳得我们兄弟们动手挑拣了。 今日能入得我江淮军麾下,可是你们难得的福分。 待来日杜总管打得天下,你们便也能跟着出人头地……” 骑兵之中蹿出一个领头之人,在四名亲随左右护翼下,策马来至众乡民面前,朗声说道。 村中男丁闻言,面上皆十分抗拒,只有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男人主动站了出来,显然是平日在村里便没什么田地资产、食不果腹,所以想着加入军队混口饭吃。 那江淮军领头之人见此一幕,面色骤变,当即怒哼一声,朝乡民大骂道: “哼,不识好歹,那便不怪我了……” 言语间,那人手中长鞭一挥,当即身周十余名骑兵翻身下马,冲入村民之中,将略显精壮的男子都给挑了出来,用绳子把他们绑成一串。 村民中那些做母亲妻子的女人,见到自己的儿子、丈夫被人拉去作夫役,当即纷纷悲哭出声,模样十分凄惨。 可是那些所谓义军见此一幕,除了少数几人面色微变,余下的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好似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正此时,那领头者又骑马走过女卷儿童那一堆人面前,忽地勒马停定,以马鞭指着其中一名貌美的村女出声喝道: “来人,把这个也给我带上……” 他此言既出,本该是立即便有手下帮他做事的,可距离那村女最近的一个骑兵,闻言却是一愣,身子僵硬在马上,半晌也不行动。 “张勇,你做梦呢,我说话你没听见么?!” 领头之人见状大怒,当即朝手下喝骂道。 那骑兵闻声赶忙翻身下马,跑到首领面前,摘下皮盔、露出一张黝黑憨厚的面庞,小心地开口说道: “祁老大,你这么做,恐怕不合规矩吧。 要不您忍忍,等咱们进了城,小弟我请你去窑子里……” 这骑兵话未说完,便突听得“啪”的一声鞭响,随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不自主地跌坐向一旁。 “老子说一不二,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祁老大怒喝一声,吓得那骑兵脖子一缩,再不敢言语。 周围余下其他几个士兵见此一幕,不敢再叫祁老大说话,赶忙下马冲入妇孺群中,将那村女给拉了出来。 细细看去,那女人果然长得颇有秀色,身材丰满,与一般村妇大为不同。 祁老大翻身下马,望着女人淫笑出声、正欲伸手之时,突地又一个年轻的义军拦在他的身前,冷声说道: “祁老大,杜总管有命,不得奸淫妇女,你若现在临崖勒马,仍来得及。” 祁老大见状大怒,当即将马鞭挂在腰上,反手抽出背上弯刀,直架在那李靖脖子上,开口怒喝道: “李靖,你也活得不耐烦了? 这里都是我自己兄弟,你们两个新来的小子不乱说话,杜总管怎么会知道?! 哼,莫以为你有两手功夫,便能不将我放在眼里。 今日这个女人老子玩定了,谁要拦我,我便宰了谁。 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一样!” 说话间,祁老大刀身一转,便欲用刀背将那李靖拍向一旁,由于忌惮李靖的武功,他这一招是用了全力的。 而那李靖也是眼中精光一闪、现出杀意,伸手摸向腰间兵器。 不想正在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之时,那祁老大突地手上一空、长刀已不见了踪影,随即一道澹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哦,是么?” 下一刻,祁老大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胯下传来。 …… 相较之前两世,这大唐世界明显习武之风更盛。 军队之中的兵卒们,无论是平均实力还是高手数量,自然也都高出不少。 单说这六七十个骑兵之中,便有十余人身怀内力、入了内家武功的门槛。这般比例,在之前那倚天、天龙两个世界之中,是全然不敢想象的。 也难怪这一世无论何等级别的高手,都很难在战场力敌千军,大多时候只能作为一个刺客发挥作用。 当然,孟修远和他们还是稍有不同的。 他虽因武学境界尚不够高,在和此世顶尖武者交手之时有些吃亏,可凭借着功力和肉身强度的优势,孟修远在虐菜这一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别说仅仅六七十个骑兵,便是再翻上十倍、二十倍,对孟修远来说,要解决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用得太久,在场这些骑兵便被他一并收拾,都点住了穴道、容后拷问发落。 除了那祁老大已死于自己刀下,只留有李靖、张勇这两个出言阻拦暴行之人,此时尚能自由活动。 “在下李靖,见过这位公子。 阁下武功之高,本已是我生平仅见,再加仁心仗义,便更加难得。 今日能遇得阁下这般人物,实乃李靖之幸……” 那李靖见得孟修远处理完杂事,当即主动上前一步,朝他拱手恭声说道。 孟修远闻声,不由细细打量了这人一番,只见其面貌粗豪、行事潇洒,不同于一般人物。若猜想不错,该正是那位千古名将无疑。 “李兄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偶然路过,顺手而为罢了。 你不畏上司强权,依旧挺身而出,同样也难能可贵。 只是不知似李兄这般人物,怎么混迹于这般队伍之中?” 孟修远同样朝李靖拱了拱手,开口问道。 李靖闻言神色略显暗然,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说道: “乱世之中,想要寻一明主,着实不易。 这杜伏威名气很大,我本还当他是个人物。 可经得这些日子我近距离观察,却才渐渐发现,他不是能争得天下的英豪。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既对手下管束不够严格,又贪眼前小利,这么强行拉壮丁入伍,弄得天怒人怨,实在是下下之策。 要我说,这天下人受朝廷暴政日久,许多早都活不下去了,如若改换方式、登高一呼,说不定反比这强制征兵好上许多……” 说起杜伏威之事,李靖明显有满心的看不上,一时间不自主地便讲了许多题外之话。 孟修远闻言也不打断他,便就这么默默听着,直至半晌之后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才迅疾转头望向一旁那从刚刚开始便默不作声的张勇,开口问道: “这位朋友,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是觉得我有什么问题?” 张勇闻言一惊,赶忙竭力摆手否认,之后犹豫半晌,才心虚地朝孟修远开口问道: “这位大人,我斗胆问一句。 不知,你可是姓孟……” 孟修远闻言一愣,当即点了点头,开口迟疑道: “在下孟修远……这位朋友,咱们可是在哪处见过?” 那张勇闻言大喜,当即从地上弹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孟修远的肩膀,激动地说道: “孟大哥,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我是勇子,翠山镇的勇子啊……” 孟修远闻声颇为惊讶,赶忙将其推开,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可置信地说道: “勇子……你,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 掌柜的和老板娘,是给你吃了些什么东西……” 不怪孟修远没有认出曾经相处了数月之久的勇子,实在是时隔十年,对方变化太大。 原本白白瘦瘦、只到孟修远胸口高的孩子,此刻却是长成了一座黝黑铁塔般的大汉,粗犷健硕,整体身形比孟修远大了两三圈不止。 回忆翠山镇小饭馆里的那对夫妻,都是普通偏矮的个头,也不知怎么养大了这么一个孩子。 张勇闻言也不答话,只是嘿嘿傻笑,静悄悄地站到了孟修远的身旁,就好似童年之时一样,心中满是安全感。 李靖被这插曲一打断,也知道自己刚才说得有点多,当即调转话头、向孟修远提醒道: “孟公子,恭喜你重遇旧友。 不过眼下,或许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若我所料不错,杜伏威带着亲卫队,许是很快也要从这里经过。 咱们该是尽快疏散这里的村民,然后想办法逃遁才是。 这位杜总管虽无远志,可却也不是个寻常人物,无论武功、势力皆是当世少有。 咱们此刻深深得罪了他,恐已陷入了大危机之中。” 孟修远闻言望了一眼那些被他点住穴道的骑兵,随即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这村民确实应该早些疏散,让他们到南面去避难,免遭兵灾。 不过这杜伏威,我却是想见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0 杜伏威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经得刚才那一场劫难,此时村民们哪里还不知道兵灾凶险。 无需谁出言组织劝道,这百余号村民在仅仅一炷香的时间里,便已经收拾好了行礼,乌泱泱地往南方逃难而去。 期间,那位刚才被救下的村女找到孟修远三人,神色恭敬地说了些什么“多谢三位好汉仗义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这样的话。 孟修远听惯了这样的感谢、李靖心思沉着,所以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唯有张勇,被人家漂亮姑娘的几句话给夸得有些飘飘然,嘿嘿傻笑了半天,如在云端。 以至那村女被同伴们拉着远去之时,他仍是不舍地望着人家的背影,开口喃喃说道: “孟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护送这些村民一程。 这兵荒马乱的,让他们自己难逃,我怕会有危险啊……” 孟修远见状,先是觉得有些好笑,随即也是胸中一暖,只觉得十年之后再相见,这勇子在他面前,仍是没有丝毫生分见外的意思。 言语之间的那口气,和当年那个总追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虫一模一样。 因此,孟修远便也没有和他多客气,据实直言说道: “勇子,你若真是为了那村民安全考虑,那最好是别和他们沾边。 毕竟他们不过是些普通村民而已,江淮军的人即便再不堪,也不至于专为拉几个壮丁,便往南面追一趟。 可你便不同了,你和李兄,现在算是江淮军的叛徒。 若我猜的不错,那杜伏威为了稳定军心,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俩……” 张勇闻言,忍不住“啊?”了一声,黝黑粗犷的面庞上满是惊惧之色。 李靖于一旁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出声附和道: “孟公子所言不错,无论对什么军队来说,手下叛乱,都是最为不可饶恕之事。 杜伏威手下专有一支‘执法团’,全由武林高手组成。 今日这支骑兵最终无论是死是活,只要他们见不得咱们两人的尸体,便终会追寻到咱们头上。” 张勇虽有点憨,但却不是没有脑子。听得两人之言,他当即垂下了头去,再不敢多往那美丽村女多望一眼。 孟修远见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朝张勇开口道: “不过,你若真是对人家姑娘抱有真心,其实可以找她单独聊聊。 我看着姑娘身周也没什么家人,乱世之中孤身飘零,想来不太容易。 有你这么个铁塔般的汉子帮衬着,怎么也会好过一点……” 张勇闻言一愣,反朝孟修远问道: “孟大哥,你不说我现在作为江淮军的叛徒,自己现在都十分危险么? 那姑娘若真愿意跟着我,那我岂不是害了她?” 孟修远闻声,上前轻拍了一下张勇的肩膀,略带笑意地说道: “我何时说过,你现在十分危险了? 有我在这,你怕什么……” 言语间,孟修远同时也望向了李靖,开口接着道: “李兄,若你信得过我,也可和我同行一段。 免得你这般义士,伤在小人之手。” 李靖不是矫情之人,心知孟修远武功高强,在他身边,自是比独行要安全许多,当即拱手点头道: “李靖谢过孟公子援手,今日之恩,必不敢忘……” 张勇听得孟修远此言,脸上那郁闷的神色霎时间消散殆尽,犹豫片刻,便朝那些已经出发逃难的乡民们追了上去。 孟修远和李靖二人远远望着,看他那手足无措地和人家姑娘搭话的样子,皆不由轻笑出声。 半晌过后,李靖突地出言感慨道: “我自被调入这骑兵队后,现在也只与张勇兄弟说得上两句话。 他虽神力过人,却性子憨直。 我其实有些不太明白,似他这般有些家资的人,怎么好好地不继承家业,出来投奔义军……” 经得刚才一连串的事情,李靖见识孟修远的人品武功,有意与他这般人物深交,所以故意说起张勇的事情,也算架起两人之间的一座桥梁。 孟修远闻言有些意外,朝李靖问道: “勇子他竟是自己来加入江淮军的?” 他本以为,该是那翠山镇也受到侵扰,张勇被抓了壮丁,才不得已在杜伏威手下从军。 李靖点了点头,朝孟修远解释道: “是,他只比我晚入伙一点。 其实那时候江淮军中,大多数弟兄都是主动加入的。 百姓经受不住朝廷暴政,想要在这乱世之中讨一口饭吃,能做的选择着实不多。 参加义军,已经算是其中不错的一个出路了。 那时候本来军中风气本还算不错,可惜这杜伏威短视,近来和隋军战事一紧,便乱了阵脚,竟转而开始强征壮丁入伍……” 孟修远闻言眉头稍皱,只叹是自己这些年避居深山,不知这天下间已至如此境地。 一时间,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半晌,才听李靖又主动开口问道: “孟公子,你说你想见见杜伏威,是为了什么?”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也只是刚才见了那般场面,一时间有些心中不平。 其实具体该怎么做,还尚未想得周全。 李兄……你了解内情,你说,若杜伏威死了,这江淮军的扰民乱象会好些么?” 李靖闻言心中一颤,没想到眼前这位孟公子,竟是能以如此平澹的语气,说出这么惊人的话。 杜伏威不仅势力极强,手下十万之众,在江淮各地打得隋军连连败退,他本人,更是江湖上名声远传的武学大家,一招“袖里乾坤”不知让多少英雄饮恨。 李靖虽见识了孟修远的武功,却也从没想过,他竟是有心取杜伏威的性命。 “孟公子,我觉得的此事该从长计议。 莫说这杜伏威自身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众多高手助阵,咱们实难力敌。 即便真杀了他,恐怕这江淮军,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李靖毕竟不是一般人,虽心中波澜起伏,面色却依旧是一副平常模样,十分冷静地替孟修远分析道: “这杜伏威有一位关系极好的兄弟,名为辅公祏,算是江淮军中的二把手。 若杜伏威死了,他便会自然掌权。 而辅公祏为人行事,尚且还不如杜伏威。 由他掌控江淮军,许是要更添乱象。”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澹澹又问了一句: “若这辅公祏也死了呢?” 李靖闻言轻咳一声,终是有点失态,片刻之后,才开口据实答道: “如果真到如此地步的话,那江淮军,许是会陷入内乱。 杜伏威手下将军、首领无数,见得权利空缺,一定会刀兵相向,争这统领之位。 到那时候,本来已经安定下来的江淮之地,许是会再次陷入动乱之中……” 说话间,李靖望了一眼孟修远,更提前补了一句: “这些将军、首领之中,也没有什么出色人物,多不及杜伏威、辅公祏二人。 即便真从中选一个勉强像样的扶持上位,恐怕也是管控不好这偌大的江淮军。”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也知道事情繁杂,确不是只靠杀人便能轻易解决的。 可是随后他再思虑片刻,却仍是想不到眼前该怎么一劳永逸地解决此事,只能出言向李靖问道: “李兄,若要你来说,可有办法处理这江淮军扰民之事?” 李靖闻声沉默许久,最终摇了摇头,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体恤这些乡民的仁心,李靖佩服。 可若要我说,这江淮军所做之事,确算不得什么…… 毕竟这十多年以来,真正扰民最多的,还是大隋朝廷。 建行宫、修运河、征高丽,哪一样不是强征了无数百姓。 这中间死的人,可是数以百万计的,又何止几个村庄。” 话至此处,李靖已颇为激动,稍缓了一口气,才接着道: “现今天下大乱,义军四起。 数量之多,数不胜数。 其中浑水摸鱼,只为鱼肉百姓、称霸一方的渣滓,同样不少。 江淮军在这其中,算不得什么……”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只觉得李靖所言颇有道理。 他虽本性不喜军国之事,却也不是全然无知之人。 当今这乱世,军阀林立,你打我、我打你,都是想要争夺天下,说不上谁对谁错,唯苦了百姓而已。 若要结束这苦难,非得是有人横扫天下、重定太平才能做到。 想到这些,孟修远的的思绪渐渐飘远,一时再次陷入沉默。 …… 没过太久,远处勇子好似已与那村女将事情说清,两人一前一后,朝村子方向走了回来。 “小女子素素,感谢孟公子好心收留。 我若能回到瓦岗,一定想尽办法,报答公子恩德……” 那姑娘一到孟修远面前,便恭敬行了一礼,十分激动地说道。 孟修远闻言不解,转头望向张勇,不知其到底和这姑娘说了些什么。 张勇见状面色一苦,凑到孟修远身侧,正待要小声和孟修远解释其中状况,不想,此时异变突生。 只听得山后阵阵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闻声望去,见得尘土飞扬,明显人数不少。 果然,片刻之后,便有百余骑绕过山丘,沿着道路直向小村方向而来。其中为首一人头戴高冠,打扮颇为古怪。 “杜伏威来了!” 张勇只远远望了一眼,便惊叫出声,赶忙拉着那素素姑娘躲到孟修远身后,而一旁的李靖则也是面色肃然,手中长刀紧握。 这百余骑本看意思没想着入村,只是借路而过,可待行至村前之时,见得那些被点中穴道、躺倒一地的江淮军士兵,自是不可能视而不见。 “停!” 那杜伏威一声令下,身后骑兵队伍当即止步,而他本人则是从马上一跃而起,似大鸟般飘落至孟修远等人面前。 “杜总管……” 张勇明显是平日里对杜伏威敬畏太甚,此刻一时间也难以改变心态,见得这位大首领突到面前,忍不住开口道。 杜伏威闻声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先扫视了一圈,看了看地上那些被点住穴位的江淮军,又看了看稍显紧张的李靖和张勇,。 最终,他将目光定在孟修远的脸上,缓缓开口道: “孤身一人,有胆量招惹我江淮军,倒算是个人物…… 小子,我看你还颇为眼熟,咱们是不是何处见过?” 孟修远闻言稍一思索,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坦然道: “杜总管恐怕是见过我的通缉画像吧……” 杜伏威被孟修远这么一提醒,当即眼睛之中一股精光闪出,再次打量起孟修远,目光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那个赢了宇文化及,抢了《长生诀》的原来便是你?! 孟修远……啧,我看你画像之时,本以为是朝廷那些狗官无能,画图不实。没想到,你竟真的这么年轻。” 宇文化及被孟修远击败之时,在场有许多双眼睛亲眼见证。即便他为了名誉想要隐瞒下来,却也是做不到的。 索性,宇文化及便将孟修远的通缉令广而发出,以至数月之前,“孟修远”这个名字便已传入了许多位高权重之人的耳中。 “孟修远,我听说,你和那高丽罗刹女颇有联系。 她将‘杨公宝藏’的秘密告诉了你,是也不是?” 杜伏威已知孟修远身份的情况下,仍是一副霸道姿态,似大人询问小孩一般,粗声向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恍然,只道那宇文化及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吃下暗亏。 想必,这“杨公宝藏”的消息便是他主动散播出去的,叫似杜伏威这般有意夺取天下的野心家们,纷纷打起了孟修远的主意。 眼看着对面那杜伏威一脸贪婪,几乎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孟修远微微一笑,索性开口道: “那‘杨公宝藏’,我确实知道其位置。 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 杜伏威闻声哈哈大笑,朝孟修远道: “就凭你说出来之后,我能饶你一命如何?”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开口道: “杜总管,其实就在刚才,我也在考虑,是不是该饶你一命。 既然咱们想法相近,不如打个赌如何?” 杜伏威听得孟修远的“狂言”,当即神色一肃,开口问道: “赌什么?” “就赌杨公宝藏的下落,和你的江淮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1 天神降世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杜伏威草莽出身,能有今日之势,虽算不上什么乱世枭雄,却也绝不是普通人物。 听得孟修远这番“赌约”,他心中突现警觉,没有急着出言回答,只一双眼睛愈发锐利,上下扫视着孟修远。 杜伏威想瞧瞧,眼前这年轻人,究竟凭什么敢如此对他说话。 不过孟修远面对他的这般打量,却全不在意,只是默然静立,等待着杜伏威的答复。 见得孟修远这幅表现,杜伏威心中一动,愈发确认眼前这年轻人是有备而来、心机颇深。 于是半晌之后,杜伏威突地摇了摇头,紧盯孟修远双眼开口森然道: “小子,我没有在同你说笑,亦不是要和你做什么江湖比斗。 江淮军兵将带甲十万,雄踞一方,可不是你空口白话两句,便能当做赌注的。 你可知道,任你说得再好听,我只需得一声令下,不必自己动手,便能致你于死地……” 杜伏威言至此处,他身后那百余骑精锐亲兵似是得了命令一般,一个个目露精光,缓缓往村口逼近。 抬眼望去,只见得这百余骑士身资雄魁、气势沉凝,显然皆有不俗的武功在身。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们明显是接受了颇为严格的训练,行动整齐划一、气机连结一体,与寻常江湖人士气象大不相同。 马蹄震响,兵甲铿锵,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势扑面而来。 “啊!” 那素素姑娘面对这般场面,忍不住第一个轻呼出声,她虽也算是颇有见识,可却从未体会过这股战场肃杀之气,只觉得自己此时好似一只被勐虎盯上的兔子一般,随时都有殒命之危。 “素素姑娘,别怕,有我……有我孟大哥在!” 张勇见状本也想逞一逞英雄,可话到嘴边,却是被吓得变了模样。 眼见那百余名如狼似虎的骑士越来越近,他赶忙将素素揽在了身边,然后两人手拉着手,一齐躲到了孟修远身后。 其实不怪张勇表现得有些畏缩,实在是杜伏威这百人亲卫名声颇大,在江淮军中人尽皆知。 他们虽每个都算不上高手,可却专有一套合击之术,用以对付武功高强的敌人。往日于沙场之上,这些亲卫随着杜总管冲锋陷阵,可谓攻无不克。 就连李靖见了这杜伏威不讲江湖规矩,准备让手下一拥而上之时,都面色一肃,谨慎地在孟修远耳边小声提醒道: “孟公子,周围地形我熟悉,咱们若要撤退,我有把握可甩开这些骑兵追击……”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不过他却没有与李靖答话,而是转朝着杜伏威开口道: “没问题,杜总管。 既然你不愿答应我的赌约,咱们便换个方式。” 杜伏威闻言眉头微皱,朝孟修远问道: “你什么意思?” 孟修远望了一眼杜伏威身后那合围而上的骑兵,开口道: “江湖比斗也好,兵场厮杀也罢,今日之事终难以善了。 既然杜总管自恃兵强马壮,那请你和你的那些手下一起上便是,我并不反对。 可是,待杜总管输了之后,我可也不会似刚才那么好说话了……” 杜伏威听得孟修远此言,先是一愣,随即突地仰天大笑,声震四野,让张勇和素素两人忍不住都捂住了耳朵: “哈哈,好,小子实在有些意思。 杜某今日便要见识一下,你们这些新近出头的年轻人,是否本事及得上口气那么大……” 杜伏威纵横江湖数十年,自认也是宗师级别的人物,哪里经得住这般挑衅。 之前他听孟修远以江淮军作为赌注,还觉得眼前这小子心思深沉,许有什么阴谋算计,所以故意没有答应。 可随后再听得孟修远竟是要以一己之力,挑战他和手下百余名亲卫,不由当即甩开了这些心思,对孟修远的印象大为改观。 此刻,他只觉孟修远是一个纯粹的狂士,反倒是心中战意升腾。 “小子,你可别让我失望,要多撑几招。” 此言既出,杜伏威当即飞身而起,直扑孟修远身前。而随之一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势。 明明杜伏威尚且还没出手,可孟修远却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压力落在身上,若有若无之间,好似将他的身形锁定。 单就以这般气势而言,眼前这杜伏威便已胜过了宇文化及和石龙不少,让孟修远大致确定了杜伏威的实力。 不过,孟修远倒是未感觉到什么威胁,更没受到其气势的影响,只如清风拂面一般。 究其原因,该是因为孟修远这些年诵读《上清黄庭外景经》,虽精神意念尚没有利用起来的手段,可却已经积蓄得颇为深厚,自然屏蔽了外邪影响。 “还请杜总管全力以赴,也叫我见识见识前辈高人的厉害。” 孟修远说话间,掌风便已经挥了出去,不过他这一掌却不是对着杜伏威发出,而是伸向背后,卷起李靖、张勇、素素三人,以柔劲将他们吹飞十余丈远,直落至村中安全之处。 转世重生这么久,终于遇上了一个不错的对手,孟修远想要专心应敌,来好好体会此世间武学的奥妙。 “哼!” 见自己已经逼至眼前,孟修远尚有心思管旁人安危,杜伏威不由冷哼一声,当即袖袍一甩,朝孟修远挥来。 这以袖子拂人的功夫,本不算稀奇,孟修远前两世也算是见识过一些,并不觉得稀奇。可到了杜伏威手上,这普普通通的一袖,却是被使得柔中有刚、变化无穷,颇有些门道。 据之前李靖提醒,此乃是杜伏威赖以成名的绝技,名为《袖里乾坤》,位列江湖「奇功绝艺榜」之上。 出于谨慎,孟修远当即使了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三分气力伤人、七分气力护己,以观杜伏威的后续变化。 随即,只听得“砰”的一声炸响,气劲四溢,尘土漫天飞扬。 “好小子,好功力……” 只一招之间,杜伏威的声音之中便已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股惊诧之意。 不过,他手上的功夫却是丝毫没有停顿,漫天黄土之中,一道袖影从孟修远身侧破空而来,直朝孟修远肋部脆弱之处击去。 “嗯?” 孟修远心中轻咦一声,对杜伏威这突然一袖有些意外。 倒不是说他这功夫有多高明,亦不是其威力有多强,而是这突然的袭击,让孟修远略有些出乎意料。 尘土遮掩之中,孟修远早已挪步移位,且一应心跳脚步皆已收敛。杜伏威竟是能这么快发现他的位置,显然靠的不只是五感而已。 “小子,你有些奇怪。 明明先天真气之强悍,已是我生平仅见,可偏偏灵觉却并不敏感……” 待尘土稍散,杜伏威看着孟修远,眼神之中颇有一股审视之意。 显然,他经验老到,仅从刚才黄土之中孟修远稍慢了半拍的反应,便已经瞧出了孟修远的缺点。 孟修远见自己底细被戳破,却并不心急,只摇头微笑,朝杜伏威轻声道: “杜总管,还请莫要再试探,使些真本事出来吧。 若是你技至于此,那便让人有些失望了。” “哼!” 杜伏威闻言冷哼一声,面上满是傲然之色,背在身后的右手却有些发颤。 刚才两击,他已使出了十成功力,可偏是眼前这个小子着实古怪,掌力之汹涌,全然超乎了他的预料。 气力硬拼之下,杜伏威筋骨经脉早已胀痛麻木难耐,可对面的孟修远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澹、好似尚未使出全力的样子。 这般对比,让杜伏威心中不由为之一凉,知道今日这个对手非同小可,同时也打定主意绝不可再和孟修远硬拼。 “围!” 杜伏威突地高喝一声,同手右手伸过头顶画了个圈,随即他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的轰然响动。 抬眼望去,只见百余名骑兵渐渐分散,前后接成一条线,绕着孟修远和杜伏威二人周围一大圈的纵马狂奔了起来。 这村口土地本就偏于干燥,百马狂奔之下,当即尘烟四起。兼之马蹄声轰鸣,看其用意,明显是要借此干扰孟修远的视觉和听觉。 “孟公子,你很有些胆识。 杜某人生平鲜少看得起谁,你算是个例外……” 杜伏威望着明明有机会趁着马阵未成形之前逃出去、却选择佁然不动的孟修远,心生一股欣赏之意。连称呼,都第一次从“小子”变成了“孟公子”。 “无需多言,杜总管尽管出招便是。”孟修远摇了摇头,朗声说道。 杜伏威功夫如何,孟修远心中差不多已有了个大概。自觉有把握之下,他也想探究一番,这世间武者那“炼气化神”的境界,到底能有何等神妙表现。 “好!” 杜伏威暴喝一声,同时两袖齐挥,劲气狂涌而出。那本就已经被马蹄激起的黄土尘烟当即四散而溢,遮盖住了这战圈之中的每一寸空间。 孟修远隐没其中,眼前只见得昏黄尘烟,耳边只听得马蹄震响,一时间虽有天大本事,却仍是对四周失去了感知。 不过,他倒是没有就这么等着杜伏威来偷袭他,而是当即脚踏《凌波微步》,在这圈中游走了起来。 既然是要做测试,自然是要给对手上点强度的。 而其结局正如孟修远所料,杜伏威所展示的这超乎五感之外的“灵觉”,确是有其局限。 孟修远脚步飘忽之间,那杜伏威虽仍以精神锁定着孟修远的气机,可真到发招之时,十招之中便也就只能中个三、四招了。 显然,至少是在杜伏威的这个水平之下,那超乎五感之外的“灵觉”,尚算不上是无所不能。 于此时,杜伏威久攻不下,自己心中也开始颇有些着急。他虽已击中孟修远不少招,可无论如何催动气劲,都破不了孟修远护体真气。 心知形势若如此发展下去大为不妙,他不得不铤而走险、运足生平之力,使出决胜一击。 可就在杜伏威已逼近孟修远身周一丈之时,却是突听得前方孟修远轻出了一声: “杜总管,我看你既然本领已经用尽,那咱们到此为止吧……” 随即只听得“轰”地一声震响,杜伏威灵觉之中,竟是感觉到孟修远已经冲天而起。 下一刻,浩瀚掌力自头顶传来,劲风吹拂之下,这圈中尘烟黄土一时间散去了大半。 “你?!” 杜伏威抬头望去,只见孟修远好似天神降世一般,从空中挥掌急坠而下,不由惊呼出声。 其实如此一招,是大为违背武学常理的,孟修远这般从上而下的进攻破绽颇多,杜伏威只需先行闪避,随即便可于孟修远落地之时击其要害。 可偏是孟修远这一掌之间已动了真本事,甚至连那“压缩真气”的压箱底手段都已用上,不免对杜伏威已形成了功力上百分之百的碾压。 掌力逼迫之下,杜伏威移动颇为艰难,且孟修远于空中也能运气调整自己的下落方位,使得其终是难逃招式范围。 “住手!”“休伤我主! ” 那百余名骑兵反应迅捷,见此一幕,皆策马往杜伏威身旁赶去,欲合力帮其接下这从天而降的一掌。 可杜伏威心中却仍是一片冰凉,他颇有预感,这彷若陨星坠落般的一掌,绝不是自己手下那些个亲兵所能抵挡的。 眼见孟修远那一身青衣转瞬间从由远及近,感受这身上似山岳一般的掌力威压愈发增强,杜伏威生平数十载,从未像此刻这般绝望过。 “孟公子,我输了!”“轰” 这两道声响,一前一后,接连响起。 半晌,待尘烟散尽,只见士兵马匹躺倒一地,孟修远手提着口吐鲜血、面色惨白的杜伏威立在中央。 那些离得稍远,没有被掌力波及到的骑兵见此一幕,只觉得肝胆欲裂,身子一软,几乎要从马背上跌落。 因而他们虽对杜伏威万分忠心,却也再不敢冲上前来对孟修远动手。 “孟……公子,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杜伏威气若游丝之间,断断续续地朝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提着这杜伏威往村中走去,直到李靖身前,开口问道: “李兄,你说……杜伏威死后,若有我扶持,你是否能接手掌管这江淮军?” 李靖见得刚才那一幕,心中震惊之意已无可附加,可他毕竟天生不凡,听得孟修远疑问,转瞬之间便已经安定心神,冷静客观地开口答道: “孟公子,此事可能很难。 莫说我从未身居高位,是否有这个能力,单说江淮军中势力复杂,除杜总管以外,任何一个旁人想要将他们捏合在一起都困难重重。 再加我于江淮中军没有势力威望,所以即便有孟公子这般绝世高手相助,恐怕只能使得江淮军分崩离析,最终得其部分势力而已……”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不与李靖多言,转而向手中杜伏威说道: “杜总管,我想,咱们确实可以谈谈。” 那强撑着精神的杜伏威听闻孟修远此言,不由出了一口气、双眼一翻,当即昏迷了过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2 人生一世(过渡章节)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如之前李靖所说,若为江淮之地的百姓考虑,杜伏威此时还不能死,甚至是不能失去江淮军的控制权。 这虽听起来有些让人情感上难以接受,可却偏是尊重事实所得出的结果。 毕竟适逢乱世,普天之下的百姓最需要的便是安定的生活。 哪怕这份安定十分短暂,又是来自于杜伏威这样雄霸一方的军阀头子,也显得颇为珍贵。 …… “杜总管,我数月以前,便托上司向您上书谏言过。强拉壮丁这般不义之举,终会得来报应。 你瞧,今日不就来了。 如今天下大乱,不正是因为隋朝廷强征暴敛、不得人心么? 你学那昏君杨广做事,即便一时得利,又如何能够长久。 况且,这般世道之中,多的是活不下去、亦或者想要建功立业的汉子。 以江淮军今日威势,以杜总管您的声名,只需得登高一呼,自是从者无数,又何必去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李靖立于杜伏威床榻之前,望着那身受重伤、精神亦受到重挫的前任首领,面色肃然地说道。 杜伏威闻言,望着那村屋的草棚顶沉默良久,最终双眼一合,叹声说道: “李靖,今日之前,我都不知江淮军中尚有你这么一位人物。 而你那什么‘上书谏言’,我更是从来看也没看到过。 不过说实话,即便你真是我身边心腹,你当时那么劝我,我也未必会听。 毕竟我杜某人过往几十年,纵横江湖,向来只从于自己……” 说至此处,杜伏威声音突地一顿,手捂胸口、面色十分痛苦,似是因为说话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半晌之后,他神色才稍稍舒缓,接着开口朝李靖道: “罢了,往事不必再提。 我今日为了活命,连叩首乞饶之事都做了,还有威风什么好讲。 你且说吧,你身后那位孟公子,究竟要让我做什么? 杜某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那阳奉阴违、出尔反尔之人……” 李靖见得杜伏威这般情绪起伏,却没有受丝毫影响,依旧冷静严肃地开口朝对方说道: “杜总管,我刚才不是说清楚了么。 孟公子今日全是因为看不惯江淮军强征壮丁的之行,一时间义愤填膺,所以才与你出手为敌。 他的意思也很简单,是叫你麾下江淮军日后不得再骚扰百姓、为祸无辜之人。” 床上杜伏威闻言一愣,艰难地转头望向李靖,双目深深直视其许久,才开口道: “他真的便只是为了这事? 之前他张口便和我赌江淮军,难道不是想要我手下这势力,去争夺天下么……” 李靖闻言微微一笑,朝杜伏威问道: “若孟公子他真有此意,杜总管会怎么办?” 李靖说话间,眼睛与杜伏威四目相对,一双目光明明并不锋锐,却好似要看透人心一般。杜伏威重伤之中精神不济,一时竟是被其气势慑住,沉默半晌,最终坦然开口道: “我为了保命,自是会暂且答应。 可这军中权势声望,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交割完毕的。 非得待我确认这位孟公子将来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后,才会真心助他……” “可若杜总管如此,将来不就是无望争夺那皇帝之位了么?” 未待杜伏威说完,李靖便紧接出言逼问道。 杜伏威闻言洒然一笑,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李密想当皇帝,王薄想当皇帝,窦建德亦想当皇帝。人人都想当皇帝,但我杜伏威嘛,可能只是怕负了一身武功,不甘寂寞,想与天下英豪争锋罢了。” 听得杜伏威此言,李靖心中已有了定论,点了点头只道了一句“杜总管,李靖告辞了”,便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杜伏威见此,心中颇为奇怪,出声将其叫住: “等等,你这便走了么……” 李靖闻声转过头来,朝杜伏威问道: “事情说完,自然是要走了。杜总管还有何事?” 杜伏威强撑起身子,目光灼灼地问道: “你们就这么一走了之,不怕我到时候养好了伤势,调遣兵马、邀请高手,再转过头来对付你们么?” 李靖微微一笑,似是早知道杜伏威的这话,当即开口轻声道: “孟公子说过,杜总管若心有不服,自可重整旗鼓,再来向他挑战。 可下一次,他却是不会再给你‘谈谈’的机会了……” …… 悄无声息之中,那仅余的几十个亲卫骑兵,已带着重伤的杜伏威离村远去。 李靖遥遥地望了一眼那马蹄掀起的尘烟,没太在意,转身便走向一间因村民逃难而被空置出来的民房。 “孟公子现在状况如何?” 李靖推门而入,随即便对着坐客堂中的张勇和素素二人问道。 “孟大哥他自从进了里屋,便没再出来,我们一直也没敢打扰他。 李靖兄弟,你说,该不会是孟大哥刚才运功太过,受了暗伤吧……” 张勇往里屋望了一眼,神色之中颇有几分担心之意。 “我听孟公子房中总有些怪声传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李大哥,孟公子不会有事吧?” 一旁素素同样神情紧张,不由出声附和道。 刚才与杜伏威一战之后,孟修远突地便说是要找一静室短暂闭关一段时间,连那与杜伏威谈判之事都全权交给了李靖。 这般表现,让他三人摸不着头脑,不免心中都有些担忧。 李靖作为三人中的主心骨,虽同样心中不安,却也只得开口朝余下两人安抚道: “孟公子刚最后那一招,可谓是有神鬼莫测之威,若因此受些内伤,也有可能。 不过他武功高绝,又心思沉稳,断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咱们再等等他……” 话正说到此时,里屋的门突地被打开,孟修远闪身走了出来,神色自如。 “叫三位担心了,实在抱歉。 我并非受伤,而是刚才一战之后,身中真气出了些异变,一时间也无法断定具体状况,所以不好和你们解释……” 说话间,孟修远朝三人分别拱了拱手,而后单朝李靖问道: “李兄,那杜伏威之事如何了?” 李靖闻言正色道: “我已同他谈过,依照我的判断,此人并非一心想要争夺皇帝之位的枭雄。 性命威胁之下,孟公子你嘱托之事,他应当不会违背。 孟公子若不放心,我可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暗中瞧瞧这江淮军的行事作风,到底有没有改变。”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朝李靖道: “不必麻烦了。 若论智计谋略、看透人心,我不及李兄许多。 李兄的眼光,我自然放心。” 旁边张勇对这些事情不太关心,听得孟修远言毕,当即插话问道: “孟大哥,你说你真气出了些异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把事情说清楚啊,别含含湖湖的。” 孟修远闻言望去,只见张勇那黝黑面庞上满是关切之色,知其情真意切,不由心中一暖。 他伸手拍了拍张勇的肩膀,而后轻松地说道: “我武学困于瓶颈,已有数月之久。 此刻生出变化,怎么都是一件好事。” 张勇闻得孟修远此言,才算是放下心来,脸上再次显出憨厚笑容。 …… 经得几番变故,耽搁了许多时间。 眼见夕阳西斜、天色已晚,四人便也就没有商讨上路之事,而是原地于这小村之中过了一夜。 素素温婉贤惠、心灵手巧,借用村民们遗留下来的锅碗油盐,将孟修远猎回的几只山鸡野兔料理得十分美味。 四人好好饱餐了一顿,又坐在桌前聊了许久,才散开各自行动。 素素和李靖二人经得一整日的精神紧绷,都已十分疲惫,各挑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村屋,便已休息。 唯有张勇多年不见孟修远,心中激动,怎么也要拉着孟修远在饭桌前多坐一会儿。 “孟大哥,来,咱们再喝。 我找了你这么多年,终是又找到了,实在不容易。 咱们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张勇搬来一坛浊酒,兴高采烈地给孟修远满上,嘴角发自内心的笑意敛都敛不住。 孟修远见他如此,心中都略有些疑惑,不知当年只相处了几个月、中间又有十年未见的“儿时玩伴”,为何会仍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热切。 半是出于真心,半是出于场面,孟修远开口关心问道: “勇子,你家中现在状况如何? 掌柜的和老板娘,身体是否都安康? 那迎来饭馆,生意可还好?” 张勇听到孟修远关心他,神色愈发高兴,痛饮了一大碗酒,而后才憨笑地说道: “都好,都好。 当年有孟大哥你提醒,爹带着娘去城里瞧了病,喝了半年汤药,便再没咳嗽过。 最近我在军中收到他们的信,还说是家中饭馆生意红火、忙不过来,叫我赶快回去帮忙……”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也略感欣慰,只觉乱世之中这三口人仍能有此般好日子,着实不易。 “既然如此,你为何非还投身这江淮军中? 你可知道,刀剑无眼,沙场凶险。 莫说只是你只是身子比旁人强壮一些,便是你真有高强武艺在身,却也难保不遇到更为厉害的对手。” 见张勇如此情意真切,孟修远心生感动,也忍不住站在一个大哥哥的角度,主动向他提点告戒道。 张勇闻言,又是先给自己碗中倒满了浊酒,而后才朝孟修远嘿嘿笑道: “孟大哥,你说的我也明白。 可若非我出来参加义军、见识世面,又怎能遇得上素素姑娘,怎能再碰到孟大哥你? 离家出走的这两年,可是除了小时候跟在你身后玩耍以外,我最快活的日子……” 孟修远闻言轻哼一声,伸手将张勇面前的酒碗拿开,朝他正色道: “勇子,我没同你开玩笑。 回家去吧,好好和你爹娘经营那饭馆。 待多攒些钱,便往南面走,去那岭南宋阀的地盘上安家落户。 天刀宋缺武功名震天下,他宋阀又偏居一隅、与天下无争,想来不会有什么战事波及。 乱世之中,只有这条路,能保证你安稳地过一辈子。” 张勇见孟修远这么一副严肃表情,先是一愣,随即也略微收敛了笑容,朝孟修远认真道:“孟大哥,谢谢你的提醒。 等明日我便想办法写封信,寄回家去,叫爹娘他们收拾东西,去岭南安顿。 不过,我自己便先不去了。 我还要四处去瞧瞧,看是不是可以再找一处合适的义军投靠……” 孟修远闻言眉头微皱,朝张勇不解问道: “勇子,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功成名就?还是为了那素素姑娘?” 张勇闻言再次微笑,用那张黝黑憨厚的面庞朝孟修远诚恳答道: “孟大哥,这事我也说不清楚,可能都有吧。 其实我心里想着的,便是要多见一见这世界,多交往一些出色的人,多留下一些难忘的经历 如此这般,即便是有一日我中途死了,那也不后悔……” 孟修远听这憨厚老实的张勇,突地说出这般颇有哲理的言语,只觉得有些恍忽,忍不住出言问道: “勇子,这些话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还是谁教你的?” 张勇一双小眼睛望着孟修远,出言答道: “孟大哥,这些事情,不都是你告诉我的么?” 孟修远闻声一愣,十分不可置信: “我小时候有同你说过这些么,我怎么不记得?” 张勇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开口答道: “其实那时候年纪还小,具体说没说过,我也记不清楚了。 我只记得,从孟大哥你出现在我家店里那一天起,我便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而到几个月后你辞别、孤身一人离开之时,我心中便已下了决定,待我长大,也一定要离开那家小店,出去瞧瞧这广大的世界。 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神奇,是否有你所说的那些奇妙故事,又为何能造出孟大哥你这样厉害的人……” 孟修远闻言心头一颤,没想到自己当年为了哄小孩说的一些话,竟会改变张勇的一生。 张勇虽性格憨厚,可心思却也灵光,见孟修远表情微变,知道他是在责怪自己,敢忙又开口说道: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大哥,说真的,我一直都十分感激你。 若非有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会困在爹娘那小饭馆之中。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管本领再大、财富再多,早晚都有到头的那一天。 而最后能够留下的,不就是这一路所闻所见、所知所感么?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束缚自己,叫自己不能体会这仅有的一次生命中的精彩呢?” 孟修远闻声愣坐在了原地,只觉得心中忽起波涛翻涌,有久久被封存的一个小角落已被触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3 巨鲲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小村之中,一夜静谧无事。 第二日天未亮,那素素姑娘便早早起来,麻利地收拾了昨晚那已杯盘狼藉的饭桌,又将早饭也顺手准备妥当。 待到辰时,李靖和张勇二人先后走出房来,各自用过早饭,又坐在桌前闲聊了一会。 唯有孟修远一人,迟迟不见出现。 “张勇兄弟,你和孟公子昨夜聊到很晚么?” 李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高高升起的日头,心中略感有些不对。 张勇闻言摇了摇头,开口茫然道: “说晚也不算太晚吧……还没到子时,孟大哥便然突然说不喝了,要回房休息。 我找来的那几坛酒,还没喝上一半呢。” 李靖闻言,眉头微皱,只觉事情果然有些古怪。似孟修远这般武功高绝之人,怎会轻易睡过头。 正此时,本来一直默默收拾着碗快的素素突然开口道: “我想,孟公子应该是正在屋里练功,太过投入,所以一时间忘了时间……” 旁边张勇闻言一愣,不由开口疑问道: “素素姑娘为何会这么说,可是孟大哥有什么异常?” 昨夜大伙吃饭聊天之时,张勇对这位美丽的姑娘关心最多,所以也算是大致摸清其性格,知道这位温柔姑娘若无理由,绝不会随便插嘴说话。 素素闻声点了点头,在李靖和张勇二人疑惑地目光中,颇有条理地说道: “我刚才看早饭要凉了,本想着送一份到孟公子房中。 可我刚走到他屋外一丈之处,便觉得一股寒风吹来,浑身好似要冻僵了一样。 我记起以前小姐、老爷曾说过,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之中,有的便可以控制身周寒热。 所以我猜到,孟公子是练功练到了关键之处,便没敢打扰他……” “原来如此……素素姑娘好见识!”张勇闻言恍然,赶忙点了点头。 昨日互通身份之时,张勇便了解到,眼前这位素素姑娘出身并不简单,非只是这小村之中的村女。 她其实算是瓦岗军的人,从小侍奉瓦岗军大龙头翟让的独女翟无瑕,和那翟小姐亲如姐妹。后来是因为陪小姐外游玩时受歹人袭击,才流落在这小村之中暂住。 那翟让可是天下有名的武学大家,素素在他家中受得耳濡目染,有如此见识也不奇怪。 正在张勇颇为佩服地望向素素之时,旁边李靖的面色却陡然一肃,当即摇头出声道: “不对,高手虽有因先天真气性质特殊,可以调用寒热之力,可那却是对敌伤人之时才会用的手段。 孟公子这个样子,怕是事情并不简单……” 言至此处,李靖已闪身而出,直奔孟修远所住那间村屋而去。张勇和素素两人见此一幕,也赶忙追了上去。 待三人来到地方,刚靠近门口,果然便察觉到异状。不过和素素所言不同的是,这次从屋里传出的,是一股汹涌的热风。 其势之强,使李靖和张勇二人都不由微微出汗,而没有武学功底的素素则更是不敢靠近。 “李靖兄弟,咱们怎么办?”张勇此时也已觉事情不对,赶忙问道。 李靖往房门处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轻声道: “又能有什么办法,悄声等着,莫要打扰便是。 只盼这是孟公子神功大进的征兆,而非走火入魔如何……” ……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直至午时将过,仍不见孟修远从屋中走出。 而原本站在门口的三人,也早已经退到了院外,不敢靠得房屋太近。 倒不是说他们怕出声打扰了孟修远如何,实在是从屋中传出那寒热交替的气浪越来越强、范围也越来越广,逼得他三人不得不连连后退。 “我觉得,孟大哥这一定是昨日和杜伏威大战之后,武功有了突破。 否则,若真是走火入魔,又怎会放出这气息一波强过一波?” 眼见素素姑娘担忧之意欲甚,张勇强装镇定,微笑开口说道。 素素闻声点了点头,脸色却没丝毫改变,仍担心着那救了她性命清白的孟修远。 正此时,一道爽朗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让三人当即神色为之一振: “勇子,你说这话只算说对了一半。 我功夫确有不错的进步,可却与我这放出的这寒热气息无关。 再者,若论我突破的原因,相较杜伏威而言,我更该感谢你才对……” 言语间,孟修远从屋中缓步而出。院外三人见他第一眼,便当即齐齐眼前一亮,那素素姑娘更是忍不住“啊”地轻叫了一声。 只因这位本就清逸俊秀孟公子,此刻竟愈发光彩照人。 不仅面上似有莹莹之光,添了三分夺目神采,那原本略显澹泊的神态,也自然亲切了许多。 “孟大哥,你这是什么功夫,怎么好似练成了画里的人一样……” 张勇见得身旁素素望着孟修远的呆愣目光,不由无奈挠了挠头,感慨地说道。 孟修远闻言一笑,却并没有答他。 事实上,孟修远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完整地解释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能确定的,便是经得昨晚一夜,自己总算是将《长生诀》的前五幅图形彻底练成,并且互相串联了起来。 心肝脾肺肾五脏之精周游流转,引得先天五行之气相生相克,最终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平衡。 从今往后,孟修远再练这《长生诀》的前五幅图,便可五图齐行,引得天地间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一齐涌入体内,均衡地强化五脏乃至于整个身躯。 而之所以孟修远刚才说此事要十分感谢张勇,是因为这突破的契机,正是由两人那喝酒谈心而来。 以孟修远的内功天赋,苦修《长生诀》前五幅图近一年之久,本就已经积累下来了颇为厚实的基础。 之所以一直未能将五幅图串联起来,其实差的只是一次刺激、一枚打开自身宝库的钥匙。 昨夜听得张勇谈起“人生的意义在于经历”这样的话题,孟修远心中其实感触颇多。 他自从被师父张真人捡上武当山去,已经转世重生了三次。每经历一个世界,他都觉得自己的心不可避免地更封闭了一点。 直至来到这大唐世界,孟修远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成了一个名为“孟修远”的游戏角色,为的只是尽快修炼武学、打败此世的最强者,通关这个副本。 至于沿途的人与物、美丽风光,鲜少能让他驻足。 其实们心自问,孟修远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生得这般变化。 或许是因为常年的孤身静修,或许是由于和亲朋好友的一次次离别,亦或者是因为眼光放得太高太远,忽略了眼前。 孟修远也说不清这般改变是好是坏,或许这样专心致志、恬澹虚无,反倒让他更容易追寻那武道和天道。 只是他在听得张勇的一番话后,突然心中一动,许多过往的深刻经历涌上心头,彷若亲身再现。 喜怒思悲恐,五情杂陈,恰对应心肝脾肺肾五脏。 那一瞬间,孟修远的《长生诀》前五幅图的功夫,不知不觉便运转了起来,并渐渐融为一体。 孟修远察觉到其中变化,赶忙辞别张勇,回到房中静修稳固。直至天蒙蒙亮之时,已算是大功告成。 后面之所以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其实是因为孟修远想要趁热打铁,直接开始冲击《长生诀》后面的第六、第七两幅图。 可惜的是,他虽能做到引天地之间的阴、阳两种先天精气,却由于北冥真气在体内无时无刻循环往复地运转,是这本就十分复杂的后两幅图修炼路径颇受影响,一时难以成功。 不过在前五幅图打下的坚实底子之下,孟修远可以随意尝试,而不怕被这引入体内的先天精气而伤。 如此想来,成功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插曲过后,四人开始商讨启程之事。 “孟公子,不知你此行是往何处而去?” 李靖第一个出言,朝孟修远问道。张勇和素素同样转头望来,目光之中满是问询之意。 显然,乱世之中,他三人都希望能和孟修远一起多走一段路。 “我要去湖北,见一个老朋友。 不过倒不是什么着急之事,稍绕些路,随你们逛逛也无妨。” 孟修远心中所想,其实是自觉自己这《长生诀》的七幅图大概都已经学通,想要回到武当山与石龙会合,将神书交给对方研习。 不过正如他话中所说,距离所约定的一年之期尚有些时日,昨夜心态暗中已有所转变的孟修远,此刻不吝于送这三人一程。 李靖随即望向素素和张勇二人,那两人见状双目一对,由张勇开口道: “我答应了素素姑娘,要送她回荥阳瓦岗军中,让她回到自己小姐身边……” 荥阳位于河南,放在二十一世纪来说,是在郑州附近位置。 素素闻声赶忙点了点头,同时朝张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李靖闻声,同样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想到大都看看隋人的气数,以定自己将来的选择……” 隋朝“大都”是指关中的大兴城,也就是后来所称的长安。 李靖话说到此时,一双眼睛望向孟修远,似是在等待他的决定。 孟修远见状微笑,点了点头道: “横竖都是往西北而行,离得不算太远,我就送三位一程吧。” …… 如此,事情说定,四人立即收拾好行李出发北上。 有杜伏威骑兵留下来的战马,四人赶路速度很快,待到第二日晌午之时,便已经到了长江边上。 不过这时候,他四人稍稍犯了难,只因刚刚经历残酷的战乱,这江边往日来来往往的渡船,此刻都不见了踪影。 四人于马背上望着涛涛江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实在不行,咱们便舍了马匹,我带着你们一个个过江……” 以孟修远此时功力,所谓“一苇渡江”的神迹不过是寻常而已,甚至是身上再带着一个像张勇那般粗壮的大汉,想来也不成问题。 可让他扛着战马飞掠渡江,那便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三人对孟修远“绝世高手”的形象早已深入内心,听得他要行如此神迹,也只是稍稍一愣,便也就接受了下来。眼看别无他法,当即纷纷点头赞同。 “只可惜过了江之后,没有马匹代步,咱们行路要慢上许多了……” 张勇摸了摸胯下战马,心中颇感遗憾。他在杜伏威军中当即许久骑兵,和座下马匹很有感情。 正此时,上游江面上一艘大船遥遥驶来,船上旗帜招展,黑底白纹,画得是一头鲸鱼模样。 “是巨鲲帮的船……这巨鲲帮是东南沿海三大帮派之一,又列于天下‘八帮十会’之中,颇有实力。 不过有孟公子在,咱们许是可以和他们打个招呼。” 李靖江湖见识广博,当即开口朝身边众人解释道。 张勇闻言大喜,赶忙纵马冲上前去,对着那巨鲲帮的船只挥手大声招呼。船上人很快便注意到了其动作,纷纷朝岸边观望,看清了孟修远四人的面容。 随即,这巨鲲帮的大船竟是真的收帆减速,朝岸边靠来。并且在船只尚未停稳之时,船上便现出一个模样千娇百媚地女子,朝下面脆声开口道: “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碰到孟修远孟公子,实在是荣幸之至……” 孟修远闻言一愣,他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个人,亦不知对方底细,当即转头朝身旁的李靖望去。 李靖心思敏捷,如何看不透孟修远的疑惑,当即低声解释道: “这位该是巨鲲帮的新任首领,有‘红粉帮主’之称的云玉真。 她父亲是巨鲲帮的上任帮主云广陵,在两年前被人刺杀。 这云玉真颇有能力,接任之后把巨鲲帮打理得有声有色,更可贵武艺精湛,尤胜其父……” 李靖话尚还未说完,那云玉真便已从大船上纵身跃起,似一只灵活的飞鸟般横渡数丈江面,直落在孟修远面前。 单这一手轻功,确让人眼前一亮。 “啧,朝廷的画像,实难展现出孟公子千百分之一的容貌风姿…… 玉真若非亲眼所见,从未想过,世间竟有似孟公子这般令人心折的男子。” 云玉真望着孟修远,双目灼灼,丝毫不做掩饰。 孟修远见此一幕,心中颇为奇怪。他转生三世,尚还未见过如此开放的女子,不知是否是这世间风气所致。 不过,他也听得懂,对方一开口便表明了是从朝廷的通缉中认识了孟修远,显然也是在释放友好的信息。 “在下见过云帮主,不知可否请贵帮行个方便,载我四人过江?” 孟修远不欲和对方啰嗦,当即开口说起正事。 云玉真闻言轻笑,朝孟修远温声道: “孟公子开了尊口,区区渡江之事,自然不成问题。 只是玉真今日初见了孟公子,便又要立刻作别,实在是心中有些不舍。 孟公子既是要渡江,那便一定是要往北方赶路。 我巨鲲帮此行同是要去北方,不知可否载孟公子一程?” 孟修远闻言微笑摇头,朝云玉真道: “云帮主客气了,虽都是往北走,可哪有那么容易顺路。 麻烦帮主,带我们渡江便好。” 哪想,孟修远此言既出,那云玉真竟仍是不愿放弃,上前一步朝孟修远接着柔声道: “孟公子不说,怎么能确定顺不顺路呢? 玉真全然一片好意,还请公子莫要误会……” 言至此处,许是为了让孟修远相信她的诚意,那云玉真故意又添了一句,表明了自己的动向和目的: “我们巨鲲帮此行,是要顺运河北上,到彭城去见李阀家的二公子。 孟公子若觉得顺路,咱们同行一程又何妨呢?” 孟修远闻言稍稍一愣,即是因为他四人与这云玉真竟真的顺路,也是因对方口中那“李阀家的二公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4 东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一行四人,最终还是上了巨鲲帮的船。 首要一点,是因为双方真的顺路。 所谓彭城,其实就是徐州的古称,正在京杭大运河的航路之中。 四人随巨鲲帮的船行至彭城,自可另找一艘船沿运河继续北上驶入黄河,再逆流黄河而上直抵荥阳(郑州)。 如此走水路行动,虽看似绕了个圈,却其实比走陆方便快捷了许多。而且在乱世之中,也是个更为安全的选择。 孟修远虽说是会送三人一程,却未必会陪着他们一路走到荥阳去,为素素和张勇二人的着想,这算是最为合理的方案。 至于那位千娇百媚的云玉真云帮主,终究实力不济,不管她暗地里有些什么小心思,孟修远都不太放在心上。 而正如预料,这巨鲲帮上下对孟修远四人态度十分恭敬,数日之间,除了那娇艳美丽的云帮主对孟修远太过热情了一些之外,余下之人都只以招待贵客的方式来行事,并不见什么歹念。 于此,孟修远便放下心来,除了每日修炼之外,也趁着这航程中无事之时,为将来做些打算。 “孟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这日清晨,张勇突被孟修远叫到房中,心里颇有些疑惑。 他本来素素姑娘一起到甲板上观赏长江两岸风光,被孟修远这么一打扰,数日的准备都泡汤了。 孟修远也不多做解释,只朝他问道: “勇子,我走之后,掌柜的和老板娘是否还继续让你去学堂念书了? 你现在识不识字?” 张勇被孟修远问得一愣,不过很快还是抓了抓后脑勺,略显尴尬地说道: “爹娘自然是想让我读书的,只不过我自己不上进,一到学堂就犯困。 后来先生一生气,便不准我再去。 字我应该是认得全的,不过那些背过的经书,我却早忘光了……” 孟修远闻言微笑,从怀中掏出三本薄薄的册子,递与张勇手中: “大概认字便够了,这三本书你拿回去好好研究,有什么不懂的一定多来问我。” 定眼望去,只见其封面上分别写着“龙象般若功”、“横炼精要”、“燎原枪法”三个名字。 张勇虽没见识,却也明白这该都是些十分难得的武功宝典,心中不由惊喜万分,只道自己此刻是遇上了毕生最大的机遇转折。 可待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他却是略有些为难,面色愁苦地朝孟修远说道。 “孟大哥,我若学了你的功夫,不会给你丢人吧? 我听人家说,人若要习武一定要从小练起,一旦过了十四五岁,便绝练不出什么成就出来。 我本就不算聪明,今年又都已经十九岁了……” 孟修远闻声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三门都不是什么精巧的武功,只要努力,便一定会有收获,与你年龄无关。 我赠你这些功夫,也只是感念于你之前助我突破困扰多时的武学瓶颈,所以想要投桃报李而已。 随手赠书,并非师徒关系,又如何说得上替我丢人。” 言至此处,孟修远稍稍一顿,将那三本薄册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才接着道: “当然,你若不要,我也不会逼你……” 话未说完,那张勇便已窜至眼前,伸手将三本小册揽入怀中,朝孟修远憨笑一声,随即转身逃出了门去。 …… 赠张勇武功之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他确帮了孟修远大忙,没理由不报答一二。 同时出于个人感情,孟修远也想让张勇学些功夫,好叫他在这乱世之中立足,不至于一不小心便死在沙场之上。 唯一值得讲讲的,是三本秘籍中看起来最为普通的那本《横炼精要》。 这本书中记载内容,说是一门单独的功夫,倒不如说只是孟修远最近总结出来的一些炼体经验的集合。 经由三世积累,孟修远对于体修一路也算是颇有心得了,近来他归纳总结自己武功,灵感突至,便将其中关于“横炼”一部分的内容单拿出来,写了这么一本书。 以张勇那天赋异禀的壮硕身材,练这横炼的功夫最为合适。孟修远将这书赠他,也算是借他之手,验证一番自己的武学思想,以待后观。 如此半月有余,在孟修远的指点之下,张勇渐渐将三本书的内容都入了门,余下只需自己继续用功便好。 而也就在这段时间中,巨鲲号已经过了扬州,从长江往北驶入大运河之中。 整个航程算是已经过大半,那巨鲲帮的云玉真,终是忍不住渐渐躁动了起来。 这日傍晚,甲板之上,孟修远本来正一人立于船边,默然观赏着大运河两岸的风景。那云玉真悄无声息地便自己凑了上来,声音娇柔地搭讪道: “孟公子,玉真有些事情想同你说,不知可否打扰公子片刻?” 说话间,她已站在了孟修远一侧,身上澹澹馨香随着江风往孟修远飘来。 “云帮主请说。” 孟修远心知对方终是要展露心中所图了,于是倒也不做回避,当即点头答道。 云玉真见状得寸进尺,身子又往孟修远一边靠了靠,肩膀隐约贴着孟修远的手臂,抬头朝孟修远柔声问道: “玉真听闻,公子你数月之在扬州江边,一人一舟,独破了隋军数十条战舰的封锁。 连那在朝中风头正盛的禁军总管宇文化及,都被你仅仅伸了伸竹竿,便给吓得自己跳到了水里,狼狈至极。 不知玉真说的可对?” 孟修远眉头微皱,侧身稍拉开与云玉真的距离,澹然开口道: “云帮主所言,好似现场亲历一般生动形象,肯定是得到确切消息了,又何须向我证实呢?” 云玉真见得孟修远如此嫌弃也不着恼,仍声音娇柔地朝孟修远说道: “孟公子莫怪,实在是玉真自听闻这事之后,每每想到公子当时在江上的卓然风姿,便忍不住为之心动。 好不容易有孟公子在眼前,自是要亲口诉说出这仰慕之情……” 言至此处,云玉真一双眼睛悄然望向孟修远的脸庞,声音稍顿,才接着开口道: “另外,玉真听闻,孟公子最近好像也是做了一件大事。 就在公子上船的前两日,江淮军中突然骚乱,本来对隋军的进攻也突然停止。 有小道消息说,是那杜伏威被一位年轻高手所伤,性命垂危。 这高手,其实便是孟公子你吧……” 孟修远闻声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云玉真竟能了解到此事。 要知道,当日孟修远和杜伏威动手之时,可是只有他那百名亲卫在场见证的,与那长江之上和隋军的对决可大不相同。 杜伏威为了自己的声望、为了稳定军心,一定会严格禁止此事消息外泄。 可这云玉真身在一直行驶的江船之上,却短短时间里便能得到消息,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云帮主厉害,只是不知你和我说这些,所为何事?” 孟修远心中清楚,这云玉真故意向他透露出这般高明手段,必有其用意。 果然,待他再低头望向云玉真,却见这女人千娇百媚的脸上,多了一股精明之意: “孟公子直爽,那玉真便也不绕弯子了。 不瞒公子,我巨鲸帮之所以能位列天下‘八帮十会’之一,最重要一点,便是这搜集情报的能力远超旁人。 现在天下形势之乱,实是史无先例,谁能掌握对方军队的布置、实力的强弱,兵员的虚实,谁便有机会称霸天下,我这行业才得应运而生。 而我便想以此,和孟公子你做个交易。 只要孟公子你答应我一件事,往后只要是孟公子你想要的消息,玉真一定第一时间免费奉上……” 孟修远闻言恍然,才明白云玉真和自己聊了这么多,原来是为了展示这搜集情报的能力,来当做交易的筹码。 “那云帮主想从我这知道什么事,是《长生诀》,还是‘杨公宝藏’?” 孟修远望着云玉真轻笑问道。 不想,那红粉帮主闻声竟是当即摇了摇头,朝孟修远柔声道: “《长生诀》虽好,却只是一部道书,和争天下无关。 而那‘杨公宝藏’,想来孟公子并不知道其中详情,否则又怎么时至今日,仍不去将其取出…… 玉真对这两者都不关心,只是想请孟公子帮我一个忙。 这个忙,只有公子这般绝世高手才做得到。” 言至此处,云玉真望了一眼孟修远面上表情,见其并无抵触之意,便不等孟修远询问,主动接着道: “公子可知,李阀此次东来彭城,其实是为了会见那琉球东溟派? 我想请公子做的,便是前往那东溟派的船上,借一本事关重大的账簿出来……” 孟修远闻声眉头紧皱,他虽不知这东溟派到底是做什么的,但云玉真的这个“借”字,他却是听明白了,不如直接说是“偷”或“抢”来得更直接一些。 “此事云帮主还是另请高明吧……若贵帮是因为这才邀我四人同行的,那还请放我们就近下船便是。” 孟修远拱手轻道一声,随即转身往船舱之中走去。 云玉真见状赶绕至孟修远身前,以娇躯拦路,逼得孟修远停下脚步,而后开口连忙说道: “孟公子误会了,无论如何,您四位都是我巨鲸帮的贵客。 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至于最终答不答应,还不是公子你一句话的事情。 玉真一片诚意对待公子,难道公子连听我将事情说完的耐心都没有么……” 孟修远见状也不欲和这女子纠缠,索性点了点头,开口道: “云帮主有什么想讲的,我听着便是。 只是我耐性有限,还请帮主说得简明扼要一些。” 云玉真闻言不敢大意,赶忙开口道: “孟公子莫怪我啰嗦,只是这事要向你讲清,还得从东溟派本身说起。 这东溟派来自琉球,派内以女性为主,最拿手就是打造优质的兵器,天下间多家势力都与她们有贸易往来。 而我所说这账簿,便是近几年来东溟派出售兵器的交收记录,卖方买方均有画押盖印,列明兵器种类数量。 现如今朝堂内部斗争严峻,多方势力都想得到这本账簿,以此为如山铁证,搬倒其他势力门阀。 而我巨鲸帮此次,便是为了‘四大门阀’之一的独孤阀争取得到此物……” 孟修远闻言稍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对方竟为了表明诚意,将底细透露得这么清楚。 云玉真见得孟修远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话吸引住了这位孟公子,当即趁热打铁,接着柔声说道: “相信孟公子也能听得出,玉真已对公子如实交代,没有半分隐瞒。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事确实紧急。 我收到消息,差不多就在咱们抵达彭城之时,东溟派的门主东溟夫人,会去与李阀阀主李渊会面,离开她那艘‘飘香号’巨舰数日时间。 这东溟夫人功力已至化境,旁人若想得这账簿,非得是趁着她不在船上之时才算又一丝机会。 而那‘飘香号’上守备森严,即便东溟夫人本人不在,也得是绝世高手级别的人物才有望得手。 短短时间之中,玉真再找不到似公子这么合适的人选了……” 孟修远闻言心中恍然,算是明白了这云玉真的真实用意。之前那什么所谓“去彭城面见李阀二公子”,显然是她为了遮掩所编的借口而已。 “云帮主将事情如此详细地告诉我,不怕我到时候若真得了账簿,反倒去和别的门阀势力合作?” 孟修远双眼略带审视地望向云玉真,轻声问道。 而那云玉真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笑着摇了摇头,朝孟修远颇有自信地说道: “玉真敢和公子提此事,自是事先已有考虑。 之前提到,孟公子以一己之力胜了那江淮军的杜伏威,却仍放来他一马。 以此来看,公子绝非一个有野心争霸天下、争名逐利之人,否则,又怎会不好好利用如此机会,将从那身为一方豪强的江淮军身上多捞些好处呢? 依我所想,孟公子该是一个纯粹的江湖武者,所求之事,无外乎是神功秘籍、对手美人。 而这些东西,消息灵通的巨鲲帮和势力庞大的独孤阀,都能满足公子您……” 说到“美人”二字之时,云玉真往孟修远身前又凑了凑,几欲投入他怀中。 孟修远见状轻笑,身中散出一股北冥真气将这主动投怀送抱的云帮主推开,同时开口答道: “云帮主倒是猜得不错,我的确对争霸天下之事不感兴趣。 不过,莫说我对去偷人家账簿之事没有兴趣。 单说我所求之物,贵帮和独孤阀,恐怕便给不了我……” 云玉真被孟修远真气逼得倒退两步,可仍面色不改,柔声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不妨说出来听听,才好断定玉真是否真的不能满足公子……” 孟修远没什么好遮掩的,当即直言道: “天下间最让我感兴趣的,莫过于所谓的‘四大神功’。 云帮主消息这么灵通,一定是听过的。 虽其中《长生诀》我已得到,可余下《慈航剑典》、《天魔策》、《战神图录》三门功夫,我仍还想有机会借来一观,以作借鉴。 云帮主若有这三门神功的具体消息,自可以用来与我交易。 只要是不违背我本心之事,我替云帮主做一件也无妨……” 孟修远说起这些时,本没想着从这位云帮主处得到什么回应,毕竟这种绝世神功,普通人便是只听过名字也非常难得。 不想,那云玉真闻言之后,竟开口道: “巧了,孟公子,我还真有一个消息,正与这三门神功大有关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5 魔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对于云玉真的话,孟修远不太相信。 在他印象之中,这四大神功除《长生诀》于天下间四处流转,落于一代代有缘人之手,余下那三门神功皆非普通人能够接触的。 《天魔策》属于魔门,《慈航剑典》属于慈航静斋,而那《战神图录》更是行踪隐秘,几乎没有传人现世。 巨鲸帮虽消息灵通,可平日里搜集情报的重点却是落在天下间各大门阀势力、义军领袖身上。似孟修远盛怀《长生诀》就在眼前,那云玉真都算不上十分关心。 魔门、慈航静斋这般神秘的隐世门派,又如何能轻易被其查清行踪。 不想,那云玉真见得孟修远这幅怀疑面容,只微微一笑,随即声音娇柔地说道: “孟公子,玉真虽是在这乱世中打滚的俗人,可对您这般侠义之士,却也真心仰慕。 无论咱们今日的交易能不能成,玉真都希望能交下公子这个朋友。 所以孟公子大可放心,玉真绝不会轻易欺骗于你……” 言至此处,那云玉真又往孟修远靠了半步,身子轻贴在孟修远手臂之侧,仰头在孟修远耳边轻声道: “为表诚意,玉真可先免费透露给公子一个消息。 这乱世之中,虽尚还不见慈航静斋传人出来活动,可那魔门却已经不甘寂寞,于各处活跃了起来。 江南最近出现了一个‘铁骑会’,扩张速度迅勐,短短时间便已经位列天下‘八帮十会’之中。 据传其首领任少名有北方铁勒人的血统,甚至可能本就是铁勒人派来中原兴风作浪的,故对我们汉人非常残暴,有意驱使军队为祸四方。 而他手下两名大将,‘恶僧’法难、‘艳尼’常真,便都是魔门中第一大派‘阴葵派’的弟子。 这二人一向是江南剧盗,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现在铁骑会之中由于有势力庇护,作恶愈发肆无忌惮,谁都奈何不了他们。 若我所猜不错,这‘铁骑会’便是阴癸派联合铁勒人造就,意在这乱世中原分一杯羹。 对孟公子这般仁心侠义之士来说,无论是为了这天下人着想铲奸除恶,还是从他们身上按图索骥寻找《天魔策》的下落,都不失为一个上佳的选择……” 云玉真吐气如兰,口中香风吹在孟修远耳边。 可孟修远闻言之后,却只是眉头紧皱,为她言语之中透露出的信息所动。 能猜得出,这云玉真之所以主动提起这些宝贵情报,很大一部分原因许是因为她和这‘铁骑会’有所纠葛,想借孟修远这绝世高手之力,顺便铲除自己的一个对手。 可孟修远同样能看得出,云玉真此刻并没有撒谎,那铁骑会确如她所言般无恶不作,是魔门扶持铁勒人到中原来安插下的一根钉子。 “云帮主,这些所谓‘魔门’中人,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为何竟要联合北方游牧民族,故意到我中原为非作歹,为祸自己同胞?” 孟修远望着云玉真,冷声问道。 过去这些年,他由于记忆模湖、对这世界的魔门全然不太了解,并不知其具体教义、行事宗旨,所以只将所谓“魔门”当做是一个隐秘的江湖组织,并未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它。 连鲁妙子请他杀阴癸派这魔门第一大派的掌门祝玉妍之时,他都没有轻易答应,怕的便是错杀了无辜之人。 毕竟他上一次接触的所谓“魔教”,虽江湖风评同样不佳,却是抗击元廷、驱除鞑虏的主力军,对天下百姓有莫大功劳。 可现在听云玉真说起这阴癸派扶持铁骑会之事,孟修远不由心中怒火突生,对这所谓“魔门”的印象大为转变。 “哈哈,孟公子这个问题问得倒是有趣,这些魔门中人到底想做什么,我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玉真只知道,这些所谓魔门中人之所以不为江湖正派所容,是因为他们大多都视人世间道德礼义为粪土,只凭自己欲望行事。 只要是对自己有利,所谓‘勾结外人、为祸同胞’、‘伤害无辜百姓’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讲,又算得了什么……” 孟修远闻言默然点了点头,便没有再与云玉真答话,闪身从她身侧绕过,当即便进了船舱之中。 云玉真的这番言论,孟修远虽未全然采信,却也记在了心中,只待将来亲眼验证。 …… 往后十数日,巨舰顺着运河一路北上。 由于巨鲲帮的声望威名,一路上不管是经过何方势力的掌控区域,对方都愿行个方便,因而这一路十分顺遂,眼看便要抵达此行的目的地彭城。 而自那天和云玉真聊过之后,孟修远每日除了于房中练功、指点指点张勇的武艺,余下时间,便喜欢一个人站在甲板之上,默然观赏这运河两岸的风景。 巨鲸帮和张勇等人见孟修远面上若有所思的模样,大多数时候都不敢上前来打搅他的清净。 直至抵达目的地的前一天傍晚,才有李靖一人凑到近前,一边同望着岸边风景,一边向他开口问道: “孟公子,若我所猜不错,待明日抵达之后,你是不准备同我们一起乘船继续北上了吧?” “李兄如何猜到的?”孟修远闻声意外,朝李靖问道。 李靖爽朗一笑,开口答道: “孟公子自那日和云帮主聊过之后,重重心思都写在脸上,我如何看不到?” 孟修远闻言,暗叹李靖厉害,微微一笑,点头应道: “看来若论洞察人心,我远不及李兄。 我确是另有些打算,不能送你们三位去荥阳了。” “公子无需挂怀此事,张勇兄弟近日以来武功突飞勐进,早已不是寻常宵小可以侵扰。 再加我和他二人顺路,互相扶持之下,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靖对与孟修远的分别表现得很洒脱,只笑着应了一句,便反关心起了孟修远来: “只是不知那位云帮主究竟说了何事,让孟公子如此上心? 那女人年纪轻轻,便能主持巨鲲帮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显然心机不浅。 孟公子还是要小心,莫要受了她的摆布。” 孟修远与李靖虽不似和张勇那般亲近,可却也没什么隔阂防备之心,听他提起此事,当即便将那日与云玉真所聊之事详细地说了起来: “李兄,你可听说过,江南有一股势力叫做‘铁骑会’……” 李靖仔细听完孟修远的叙述,略微思考片刻,肃然点了点头,开口答道: “关于这事,这云玉真应该没有撒谎,我所闻消息虽不及她这么详尽,却也大差不差。 那任少名的铁骑会确在江南之地横行无忌、恣意妄为,而那恶僧、艳尼二人,也的确臭名昭着。 只是我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否真的是铁勒人、来自于阴癸派……” 说到这里,以李靖之智,自是猜到了孟修远这些日子心中所想。可也正是因此,他不由面色陡变,沉默许久,突地朝孟修远开口劝道: “孟公子,你若没有万全准备,最好先不要贸然管这阴癸派之事。 我曾听闻,阴癸派作为魔门第一大派,与传说中那慈航静斋一样,皆是武林中至高无上、秘不可测的庞然大物。 似他们这般门派,历史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朔至东汉时期。 每逢天下稍乱之时,他们便会出来兴风作浪,历代明君贤臣虽有不少都想铲除这个隐患,却从未有谁成功过,反倒常受其害。 孟公子你孤身一人,即便功夫再高,恐也抵挡不住其中众多绝顶高手的偷袭、围攻。 只要得罪了他们,你往后恐怕便再无宁日了……” 孟修远闻声,知道李靖这是真心关切,不由心中一暖。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出言安慰对方,而是反问道: “李兄,你之前说,要去大都看看,是为了什么?” 李靖没想到孟修远会提起这事,稍顿片刻,才转而望向天边落日余晖,慨然说道: “适逢乱世,大丈夫自当建不世之功。 李靖虽能力平平,可却也有自己的抱负。 我要看看这隋朝廷是否还值得拯救,若不能,便去择一明主,助他尽快平定天下、重整河山!” 孟修远见状欣然微笑,朝李靖道: “李兄好志气,这乱世之中,最需要的便是似你这般的豪杰。 我只是一个略通武功的普通人,于这内乱争霸之中助益不大。 不管有没有我,过得几年,天下间许是都该会出现一位雄主,让百姓重归安定,乃至于铸造出一个伟大的国家…… 不过,若有江湖中人趁此时机作乱、为祸人间,那事情倒还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中。 毕竟了大不起,大家也就是拿拳头刀剑说话罢了。” 李靖闻言一惊,对孟修远这般态度颇感不妙,当即便欲再劝孟修远几句,让他莫要轻视那些魔门敌手。 可他刚一抬头朝望去,便已被孟修远眼中隐隐精光慑住,到了嘴边的话,也都给生咽了回去。 这一刻李靖莫名觉得,眼前这位孟公子,许是并没有在说大话。 …… 第二日傍晚,巨鲲号抵达彭城。 孟修远没有同云玉真这个女人再多做纠葛,只待大船一靠岸,便和李靖、张勇、素素三人一起告辞离开。 附近此时尚无战事,运河之上航运发达,很容易便又找到了一艘合适的小船,让三人转而继续北上荥阳。 临别之际,除李靖已提前知情,张勇和素素二人对孟修远都颇为不舍。 留恋许久,三人才在船家的催促下登船起航。孟修远遥遥与他们挥手作别,直至那小船随风远去,才转身离开。 于此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河岸边已少见人迹,只有星星渔火点缀。 孟修远准备先入城住宿一夜,待明早天亮之后,看是否要顺路去见一见那位正在彭城的李二公子。 可沿着岸而行的过程中,河上的一艘巨舶,突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船极大,许是由于吃水原因,不能似其他小船一样靠近运河岸边,而只能停在了河水正中。 同时,这巨船模样也十分扎眼,无论外型和旗帜,都充满异国情调,与河边其他中原船只都大为不同。 不过,吸引孟修远注意力的并不是它的外观,而是从那船中隐隐传来的嘈杂叫骂打斗声音。 这声音远远而来,已极细极弱,若非有孟修远此时功力,绝难察觉得到。 一开始孟修远只当这是常见的江湖厮杀,没有太过在意,可后来运功于耳之后,听到了一个女声在其中隐约怒喝着“畜生”“离我远点”这样的话,他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对。 没做多想,孟修远当即纵身而起,横掠飞过江面,直落在那巨舶的甲板之上。 出乎孟修远意料的是,他在船上并未看到交手打斗的痕迹,甲板之上一片整洁,不似遭了什么匪贼恶徒的入侵。 孟修远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出错,当即也顾不得礼节,身形一闪,直钻入了这巨舶的船舱之中。 和甲板上一样,船舱中仍不见什么打斗的痕迹,只是隐隐听得打斗喝骂的声音从底层传来,同时空气中隐约有着一股女子胭脂香粉的味道。 直至沿着走廊向前经过一个转角,他才见到几个身着武士装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好似正在昏睡。 孟修远心暗道不对,当即运起《神农避毒功》,随即只觉得自己头脑稍为之一清。才确认自己不知不觉之中,果然已经渐渐中毒。 愈发确认是有歹人作恶,孟修远赶忙展开身法,循着那喝骂打斗的声音直往船舱底层闪身而去。 直至距离越来越近,有一男一女两人的对话声音则越来越清晰。 “你这畜生,等我娘回来,定不会放过你!” “哈哈,你娘当年也是怎么讲的,可我如今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么?” “我即便死,也不会叫你侮辱我!” “心肝儿,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伤了自己的……” 也就是这来回四句话的时间,孟修远已赶至了这巨舶底层一间奢华房间的门口。 “什么人找死,敢打扰我边不负的好事?!” 房内那男子显然武功极高,竟远远便已察觉到了孟修远的靠近,凌空一掌提前拍向门口,恰到好处地封住了孟修远进门的路线。 单论这一击之间的侦查与预判,竟是胜过了孟修远。 不过,孟修远的北冥真气被自动激发,硬抗了他这一道掌力倒也不疼不痒,几乎丝毫没有停顿,便仍是闪身进了房门。 抬眼望去,只见房中一男一女对峙而立,男的英俊、女的秀美,更奇的是,两人长相竟四五分相似。 “边不负?” 孟修远缓步朝两人中间走去,隐隐将那受伤女孩护在身后,同时开口轻声问道。 他听着这名字,虽一时记不起,却莫名感觉耳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6 边不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呵,年轻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只是不知阁下姓甚名谁,今日又为何来管我的闲事?” 边不负望着孟修远,将刚才的想同问题又问了一遍。 不过,在见得孟修远轻飘飘地硬接了他一掌之后,边不负此时话中意味却已是大有不同。 一旁那受伤女孩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剧斗,以至于面色惨白、嘴角尚有血迹。 见得孟修远突然出现,她本已沉入谷底的心中,立时升起一丝希望,赶忙出言打断道: “义士,莫被他纠缠拖延,咱们需得想办法快走。 现在船舱之中满是无色无味的毒气弥漫,每待一刻,中毒便深一分。 这毒气虽不致命,可待发作之时,即便有绝世武功,也会因其而大为折损功力。 畜生武功本就高强,天下间罕有对手,如此环境之中,咱们不可和他硬拼……” 那姑娘心思矫捷,看似在提醒孟修远,其实借着孟修远身子遮挡,已将全身真气都灌于手上宝剑。 话未说完之时,长剑已脱手而出,从边不负的视野盲区之中直射向其面门。 “快走!” 长剑脱手之际,这姑娘没有丝毫犹豫,拉起孟修远的手便欲朝船舱外而去。显然,是想趁着边不负抵挡之际,强行突破其限制。 可出乎女孩意料的是,这一瞬之间,孟修远手上竟是突地生出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本已冲出两步的她又给拉回了身边。 “你做什么……” 女孩见状惊怒,低喝之间正欲用力甩脱孟修远的手,可无意间抬头看去,却见那边不负竟是早已挡在了门口,手持她那柄长剑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婉晶,你还是这么调皮。 放心吧,我可不会这么容易便让你熘走的。 你母亲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可不多,若不利用好这次机会,我再想和你亲近亲近,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孟修远听得边不负的这番话,当即眉头紧皱。 “婉晶”这个名字他前些时候才听云玉真提过,想来眼前这女孩,该正是东溟派二号人物、有“东溟公主”之称的单婉晶才对。 孟修远回忆之前两人对话,再望着他们那颇为相近的面容,只觉得边不负和单婉晶之间的关系,绝不止是施暴者和受害人这么简单。 “闭嘴,你这畜生给我闭嘴!” 单婉晶闻得边不负之言,心中怒意无边,以至于清丽秀美的脸庞近乎狰狞,当即便一掌朝边不负凌空拍去。 不过,那边不负眼光高明,知道女孩本就伤毒交加,刚才一剑又已经用尽了真气,自是没将其放在眼中。 他只轻笑一声,同时以一副“宠溺”的目光望着她,好似等着她那似撒娇般的掌风打在胸口。 可就在单婉晶掌力击出的那一瞬,边不负的表情却是再次陡然生变,惊诧之间,他当即闪身而避开。 下一刻,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门口刚刚其所立的位置正木屑横飞,半面墙壁都已随着单婉晶的这一掌而不见了踪影。 “你这是什么功夫?!” 边不负刚停稳脚步,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孟修远,眼神之中是浓浓的不解和忌惮。 他知道一定是眼前这来横插一脚的小子搞的鬼,可细思之下,却想不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而那击出这一掌的单婉晶,则也是同样一脸诧异地望向孟修远,美目之中异彩连连。 刚才那一瞬之间,她只觉得一股澎湃汹涌的真气从孟修远手中涌入她的体内,不仅使得她发出了毕生威力最强的一击,更是突地身子一轻、精神一震,被毒气侵蚀的经脉全然恢复了正常。 这般神奇的功夫,她从未见过。 其实不怪这两人惊奇,实在是孟修远的功夫,与这世界主流有些格格不入。 运功渡气之法,在这大唐世界也有,可却是仅存在于后天武者之中。 毕竟当功夫一入先天,便必须要做到“神与气合”,也就是将精神与真气融合贯通。在此状况之下,每个人的真气都极具个人烙印,很难为旁人所利用控制。 偏是孟修远的北冥真气相较来说比较特别,虽威力强大,却并未融入他太多的精神,所以才能助得单婉晶击出如此威力的一掌。 这些事情孟修远转瞬之间便已想通,可于此情景之下,他自也不想出言解释些什么,只默默放开了单婉晶的手,向前踏出一步,朝边不负道: “你若老实将自己底细交代清楚,我便答应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这边不负的名字孟修远隐约记得,印象中好似是和魔门有些关系,故有此一问。 不想,边不负闻声之后却只是哈哈一笑,朝孟修远答道: “哈,小子,你以什么身份,敢和我如此说话? 是眼看有似婉晶这般美丽的姑娘在眼前,便想要逞英雄吧……” 说到这里,边不负转头望向孟修远身侧的单婉晶,朝她声音温柔地说道: “婉晶,既然如此,你便替我向他说说,为父到底是有什么底细……” 听得边不负亲口将“为父”两个字说出,孟修远只觉得胸中一股熊熊怒火陡然烧起,浑身上下寒毛竖立、肌肉紧绷。 在此之前,他虽已从两人言语、样貌之中略微看出端倪,却打心底不太相信,自己竟真能遇上这般名副其实的畜生。 而也就是在孟修远闻得这惊人消息、心绪大变的一刻,边不负突地从袖中伸出一对直径约尺半、银光闪闪的圆铁环,径直朝孟修远攻来。 这一击快如闪电,而又高明得毫无破绽,实乃孟修远转世十多年以来,所见最为阴毒厉害的一招。 只这一瞬间,孟修远便已能判断,眼前这边不负的武艺,更在杜伏威、宇文化及等人之上。 于此情况下,孟修远虽已经反应极快,第一时间运气于手、出掌反击,却仍是被边不负占了先机。 “公子小心,这‘魔心连环’是这畜生的绝招,你不可和他硬拼……” 一旁单婉晶见此一幕,虽心中燥怒异常,却也赶紧开口说道。 孟修远闻言心中微微点头,暗道这姑娘所言不虚,边不负的这一套功夫确实厉害。 只见其双手铁环攻势连绵不绝,孟修远每用力格挡开他的一击,他的下一击便会以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再次袭来。 显然,他这套武功之中融合有似《斗转星移》一般借力打力的技巧于其中。 并且相较于那慕容复,边不负的境界明显高出了许多,双轮运使起来可谓是圆满无缺,以至于让孟修远都瞧不出他招式之中的破绽。 于此时,孟修远也明白,边不负这是有意用了攻心之术。 对方之所以故意提起自己和单婉晶的关系,明显便是看出孟修远心思正直,想要以这爆炸性的消息扰乱他的心神,以至于在交手之中占得关键的先机。 而从结果来看,边不负确实也成功了。若非他那一句话的威力,孟修远绝不会给他机会如此轻松的将自己的绝招顺利施展出来。 事实上,虽然孟修远对这种行为不太看得起,可这确实是此世间高手交锋之中的常态。 当年在武当山上,鲁妙子和孟修远交流心得之时便提到过,此世顶尖高手之间对决,最重要的便是意识与心灵之上的交锋。 这是因为,先天高手到一定境界之后,随着精神力愈发的强大,感知能力也同样大幅增强,各自招式几乎可谓是都已经圆满无缺。 相同层次高手之间的比拼,主要是变成侦查与反侦察、欺诈与反欺诈,武功本身的斗力斗技,反倒成了其次。 因而往往越是到危急之时,敌对两方的人,便会愈发使用心理战术,务求扰乱对方本来无隙可寻的心境,追寻那须臾之间的胜机。 用通俗的话来讲,也就是“嘴炮”战术,反倒在高手之中颇为重要。 …… 一时间,这巨舶底层的船舱之中,只见得边不负身形飘舞,手中银环化成漫天光影,朝房间角落的孟修远和单婉晶连绵不绝地攻去。 见此一幕,单婉晶脸色煞白,只觉得不仅自己今日难逃厄运,眼前这位仗义出手的俊秀青年也要跟着遭殃。 于此情况下,她再望着孟修远的背影,只觉得无限的凄凉与愧疚。 不过相较而言,站在她身前的孟修远则非但没有这么悲观,反倒还有些兴奋。 双手似云似雾般接连变幻,他以快打快,凭借《天山折梅手》的功夫将边不负的每一道环影都挡在身周尺许之外。 于此过程之中,孟修远总算是见识了这世间顶尖高手的实力。 无论他如何出招,那边不负却都可以察觉到他的意图,并且抢先一步封死他所有变化。 显然,这便是所谓“精神境界”带来的优势。 若非孟修远自身力量、速度都超过对方许多,此刻他说不定早已落败。 “小子,莫要顽抗了。 你若此刻投降,我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那边不负同样察觉出了孟修远异常,明明他于气势之上早已碾压,却迟迟拿不孟修远,这使得他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妙,下意识地又开口使起了攻心战术。 孟修远闻言并不在意,只澹澹地望了边不负一眼,便继续出招抵挡,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感受此世高手武学之中的奥秘。 边不负眼看孟修远没有反应,当即再下勐料,以一副油滑面孔,恬不知耻地朝孟修远又开口道: “哈,小子,我越来越发现你很特别。 这样吧,只要你真心诚意地敬一杯茶,我便准许你归附在我的门下。 往后为师有什么好处,都会想着你一份。 便是婉晶,待我享用过后,也可给你尝尝……” 边不负此言一出,孟修远身后的单婉晶当即眼睛便红了,可她终非普通人,明白此乃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强忍下怒意,反在孟修远身后出声劝道: “公子,静心凝神,莫中了畜生的诡计。 他之所以故技重施,又拿脏话来激你,显然是真本事不足,已没信心能凭武功胜你了……” 单婉晶同样精通攻心之术,此言不仅是安抚孟修远,同样也是暗中逼迫边不负,叫其心浮气躁、自乱阵脚。 不想,她此言既出,孟修远却仍是摇了摇头,抬头朝边不负冷声开口道: “罢了,我本来还想用你磨炼一下武艺。 可现在我却觉得,叫你这种人多活半刻,都是我的罪过……” 听得孟修远此言,边不负心中暗喜,单婉晶确实颇为慌张,他二人都只道是孟修远被边不负的言语所激,以至于乱了心境。 “公子,冷静……” 就在单婉晶的又一句劝说声中,孟修远周身忽然狂风大作,汹涌气流吹得他头发衣裳皆飘然飞舞,身周更有荧光闪闪,好似神仙下凡一般。 那边不负见此一幕,心中已生出万分恐惧,知道事情不妙。 可是以两人此时的距离,他若动身逃走,反倒是十死无生之局,因而,他只得将心一横,鼓起十二分的精气神,继续以“魔心连环”的绝技攻来。 孟修远丝毫不在意边不负的动作,只双掌齐出,以一招《见龙在田》强袭边不负胸前,掌力呼啸,似有龙吟。 下一刻,只见得木屑四射,那边不负倒飞而出,接连撞破了数间屋子的木墙壁,才于数丈之外落下。 “这畜生死了?” 单婉晶见此一幕,虽心中万分不可思议,但还是赶忙朝孟修远问道。 “没有,不过也该是差不多了……” 刚才孟修远发掌的最后一刻,突然想起,自己此时正在东溟派巨舶的底部。 若是这一击用力太过,击碎了巨舶船底,江水渗漏进来、巨舶沉没,那那些被毒药迷晕的东溟派弟子都要受难。因而在关键时候,他突收了几分掌力,让那边不负尚留了一口气。 不过,他自是不准备让这畜生多活,说话间便已动身上前,当即便欲上前补上一掌。 “等一下,公子……让我来。 这畜生的性命,非得我亲手来了结!” 旁的单婉晶见状,赶忙伸手拦住了孟修远,同时弯腰拾起自己那掉落的长剑,目光坚毅地朝那远处的边不负走去。 “你们不能……不能杀我,我是阴癸派的人。 若我死在这里,哪怕只为了阴癸派的尊严,你们都得陪葬……” 废墟残骸之中,边不负一息尚存,眼见单婉晶手中的长剑越来越近,当即以虚弱的声音嘶喊道。 孟修远闻声自不在意,只遥遥望着单婉晶和边不负父女两人,心中略有些感慨。 之前船上云玉真所言关于魔门“视人世间道德礼义为粪土,只凭自己欲望行事”的评价,此刻看来,愈发让人信服了几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7 李二公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畜生,今日终到了你的死期。 待娘回来,知道我亲手杀了你,该不知会有多高兴……” 单婉晶一步步走向边不负,目光之中没有丝毫犹豫。 下一刻,她手中长剑一震,当即显出阵阵剑光,齐朝角落里那无力挣扎的边不负射去。看其动作气势,竟是要将边不负碎尸万段。 那边不负见状,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干扰单婉晶的心神,可感受着直逼他周身的锋锐剑气,却知已是来不及了。 值此时,他眼中突地现出一道黑气,随即竟是陡然腾空而起,只凭一双手便硬接住了单婉晶的无数剑光,更是逼得她后退了一步。 “婉晶,不管怎么说,我终是你父亲,难道你便不能放过一条生路么? 我保证,将来一定不再来叨扰你们母女……” 边不负此时一身衣衫残破染血,周身黑气若隐若现,似是伤得很重,却偏又行动自如,模样十分诡异。 孟修远见此一幕,虽稍感意外,却并不太担心。他刚才一掌虽收了几分力,可却也是已经真的重伤了边不负,这是做不得假的。 这畜生之所以此刻尚能运功出手,显然是用了什么激发人身潜力、燃血搏命的法门。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之前和石龙同住之时,孟修远便听其讲过,此世间越是根基深厚、源远流长的大门派,便越会流传有这种搏命之法,以使门下弟子在危难关头有机会留存性命。 边不负出身魔门第一大派阴癸派,有些什么压箱底的求生手段,却也合理。 见此场景,孟修远没什么好说的,当即走上前去,便欲给这畜生补上一掌,让他莫再说出什么恶心的话来污了耳朵。 不过,就在孟修远行至单婉晶身侧之时,这位东溟公主却是突地伸手拦着了他: “公子,再给婉晶一个机会,让我亲手杀了这畜生!” 孟修远闻声稍稍一愣,随即却是拒绝了这个提议,摇了摇头,继续朝那边不负走去: “单姑娘,莫要再节外生枝了……” 言语间,孟修远已抬手准备挥掌,直欲朝那边不负攻去。怎料,那单婉晶竟是突地从背后牵起了孟修远的左手,又朝他凄声说道: “公子,便当是婉晶求你了。 这样一个好机会,我已经不知盼了多少年。 若不能亲手杀他,定会是我和我娘亲一生之遗憾……” 孟修远闻声回首望去,见这姑娘一副楚楚可怜却也万分坚定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动,理解了其心情。 “罢了……单姑娘多加小心便是。” 说话间,孟修远将一股北冥真气送入单婉晶体内,随即便脱开她的双手,转而侧向走开几步,站在了边不负与船舱楼梯之间。 如此,他既是可以防止边不负逃走,又可在单婉晶一旁掠阵掩护。 “哈,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场面啊。 婉晶,这位公子不仅功夫高,心肠也好,可算是难得良配。 你们的婚事,我准许了……” 边不负见状倒是没有绝望,反而有心思对着单婉晶阴阳怪气地说了两句,同时身周隐隐渗出的黑气愈发浓烈。 单婉晶对这些怪话置若罔闻,只是当即纵身而起,手中长剑显出漫天剑光,再朝那边不负攻去。 这位东溟公主得其母真传,武功着实不俗,若非如此,又怎能在身中毒气的情况下,仍抵挡了边不负许久,直至等到了来援。 此刻她受得孟修远北冥真气相助,功力更胜平日,一柄长剑使来剑气纵横、威力无穷。 那边不负本就身受重伤,此刻虽用了搏命招数,却仍不及平日一半功夫,被单婉晶的剑光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只能在勉强抵挡中连连后退。 “死!” 单婉晶怒喝之中,剑网越来越密、剑气越来越强,招式之中杀气尽显。 可也就正在此时,那边不负却是先朝身周环顾了一圈,而后突地一挥衣袖,卷起地上许多木屑遮住了单婉晶和孟修远的视野,冷声开口道: “婉晶,莫急,我会再来的。 还有那小子,我已经看清了你的面容,阴癸派一定好好招待你……” 孟修远虽正拦着上楼的唯一路径,可闻声仍觉不对,当即出手挥散眼前木屑,同时一击《天山六阳掌》已经朝边不负拍去。 不料,那边不负竟是突地身周黑气大盛,借着孟修远这股澎湃掌力,合身朝后方的船壁撞去。 下一刻,只听得“卡察”一声响,边不负竟是在船壁上撞出了脸盆大小的一个破洞,似利箭般射了出去、逃出了这船底绝境。 这巨舶船壁十分厚实坚固,边不负本该绝没有能力将其撞碎。 有此一幕,显然是此人心机深沉,在闯入这“东溟号”之前早就潜入水中、在此处船壁上做了手脚,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可以借之逃离。 “不可以! ” 单婉晶眼见马上就要斩杀的边不负逃出生天,一时间几欲疯狂,当即同样合身飞跃,便要从那破洞也追出去。 可此时那破洞处河水正汹汹涌入,力量极大,单婉晶仓促之间,不免被那水流冲了回来。 “单姑娘,让开。” 孟修远知道事情紧急,若船沉了,这船上昏迷的东溟派弟子们都得殒命。他当即双手连挥,从地上摄来数块大小合适的厚实木板,用身上衣袍捆成形状合适的一束,往那破洞处硬塞了进去。 这船壁本身用料结实,加之孟修远神力,破洞竟是真的被硬堵住了绝大部分,虽仍有从木板缝隙中涌入的水流,但相较之前已是小了许多。 “快拿开,你推我从洞钻出去,不然追不上那个畜生了!” 单婉晶双目通红,朝孟修远喝道。 孟修远没有功夫理会她,当即闪身朝楼梯飘去,似一阵清风般转瞬便不见了身影,直至此时,他肃然声音才传到了单婉晶耳中: “单姑娘照看好这里,我这堵漏的方式未必能撑得很久。 你快叫人想办法修补好漏洞,莫使得船毁人亡。 那边不负我自会处理……” …… 孟修远速度再快,绕过数层船舱抵达甲板,仍不免浪费了些时间。 待他纵身跃起,立于巨舶桅杆之上四处张望之时,却已是有些迟了。 深夜的天空中乌云密布,运河两岸又没什么人家,除了岸边少数船只上有灯火照出,余下地方皆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于此状况之下,想要搜寻边不负的踪迹,实在是千难万难。 这人虽是个畜生,但心智武功皆为上上之选,于此时哪怕孟修远全力运气于耳,却也难以搜寻至他的呼吸心跳。 见此一幕,孟修远虽眉头微皱,不过倒没有太过慌乱。他知道这边不负身受重伤,又要保持无声无息,短短时间之内绝不可能逃得太远。 细思片刻,孟修远突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运足功力大声喝道: “边不负,无需再藏,你今日必死无疑!” 此声好似轰雷炸响,响彻运河两岸四野,于远方丛林之中久久回荡。 而也就子在吼声脱口的下一刻,孟修远当即再次运功于耳,这一次,他终是从运河之下听到了几声略显杂乱心跳。 孟修远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从桅杆上飘然而下,运足掌力直往水中拍去。 随即,只听得“砰”的一声炸响,水面上顿有一道数丈高的水柱冲天而起,好似游龙出海。 那藏身水底的边不负毕竟精神境界高于孟修远,提前生出危机感应,斜冲出水面,直往岸上逃去,堪堪避开了孟修远这惊天一掌。 “边不负,你不是说要叫你那阴癸派同伙好好招待我么,跑什么……” 孟修远借着自己这一掌的反冲之力,于空中改下落为横掠,似一道青光般闪过河面,直追至边不负身后。 那边不负早已用尽了浑身解数,身周那强行激发的黑气,也随着时间渐渐消散,又怎逃得过孟修远的追击。 至此时,他心中突生无边恐怖,只觉生死只在一瞬之间,自也就顾不上面子,朝眼前那片幽黑的山林中嘶声大喊道: “快来助我!莫要再等……” 边不负话未说完,便听得身后孟修远指尖气剑破空而来,他虽提前一步已经察觉,可此时身体却跟不上精神意念,难以闪避。 下一刻,只见得鲜血喷涌,尸首分离,世间终于又少了一个该死之人。 孟修远此时心中并未放松,反倒愈发警觉了几分。 边不负临死之前一刻说出这种话,孟修远不信他只是在故布疑计,更大概率,是他此行真的还有其他魔门高手接应。 果然,似是为了验证的孟修远的猜想,下一刻,便有一道极为凌厉的精神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无形无状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向孟修远逼迫而来,好似涛涛江水,持续地冲击着孟修远的脑海。 以此推断,这敌人精神境界之高,很可能更在边不负之上。 孟修远静心凝神,朝山林中感知而去,却是只见得一片幽黑寂静,寻不到半点有人踪。 如此敌暗我明形势,对于孟修远来说可谓颇为不利。 不过,他倒是没有慌张,反伸手一招,将边不负那尚在滴血的头颅虚摄到身前,就悬浮于掌下三寸的虚空之中,而后开口朝着山林之中朗声说道: “阴癸派边不负人头在此,若有要替他报仇的,出来一较高下便是!” 孟修远此言一出,似滚滚轰雷般响彻山林,惊得许多飞鸟走兽竞相活跃起来,一时间各种嘈杂之声纷至而来。 半晌,直至山林之中渐渐安静下来,却仍不见有人影袭来,而那原本落在孟修远身上的威压,此刻也已渐渐消散。 显然,那山林之中隐藏的魔门高手,并无把握一定能胜过强杀边不负的孟修远。秉着魔门自私自利的本性,此刻已远遁而去。 于此时,反倒是运河方向隐隐传来了火光人声,孟修远转头望去,只见得一小队人正举着火把朝他的方向急速奔来。 其中为首一人行动最为矫健,几息之间便已经奔赶至孟修远面前,颇为关心地开口问道: “朋友,刚才河上可是你在高声疾呼,说有阴癸派妖人在此? 需不需要帮忙,我等皆可一战!” 孟修远抬眼望去,只见得火光照耀之下,是一张颇为年轻的面孔,大略看来,竟是比他还要小上个一两岁。 可同时,这年轻人长相又颇为英武,一双眼睛在火光中奕奕有神,叫人印象深刻。 孟修远看得出,这年轻人是真的好心来帮忙的,当即拱了拱手,开口轻声说道: “谢过这位兄弟好心,不过我想,应该无需诸位出手相助了。 边不负这畜生已死,而他那同伙,看来今夜是没胆量跳出来替他报仇。” 闻得孟修远此言,那青年眼中不由精光一闪,当即上前两步,以火把照亮了地上边不负的尸首,随即惊声道: “‘魔隐’边不负,据说是阴癸派中数得上的高手,没想到今夜竟是死在了此处……” 言语间,那青年再次望向孟修远,眼神之中满是真挚的敬服之意: “阁下年纪轻轻,竟能斩杀这般老辈魔头,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 在下着实佩服……” 两人正交谈之际,那青年身后一众随从也已经跟上,无需谁出言安排,他们当即高举火把分散四周,将这山林前的一片空地全然照亮。 孟修远他们这训练有素的样子,便知眼前这位年轻人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正待两人再欲开口,从运河方向又有一道俏丽身影疾奔而来。 “公子,那畜生可是已经逃了?!” 单婉晶远远望着孟修远,声音之中即是焦急,也有自责。 “没逃,在这呢……” 孟修远往地上指了指,引得单婉晶看向那已落在地上的边不负头颅。 这位“东溟公主”虽容貌绝美,性格却不同于普通娇弱女子,见到血淋淋的人头,竟是眼中光彩四射,当即伸手一招,将其提在了手中。 “边不负……边不负……你终于死了!” 单婉晶望着边不负生前最后一刻那惊恐的表情,心中反而是万分激动,声音已都有些颤抖。 她随即抬头望向孟修远,发自内心地开口道: “公子,你今日之恩,婉晶没齿难忘。 日后公子若有所需,不管是婉晶自己、还是整个东溟派,都无有不应!” 孟修远闻言微笑摇了摇头,并没答她的话,只转头又望向那幽黑的山林中,有些遗憾没能将这边不负的同伙一网打尽。 反倒是他身旁那贵公子,突地出声朝单婉晶温声开口道。 “单小姐,你怎么会到此处? 这边不负,可是你的仇人么?” 单婉晶注意力本都在孟修远身上,此刻循声转头望去,才发现孟修远身边站着此人,不由有些意外地开口应道: “李二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8 投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李二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单婉晶望着李世民,颇有些惊讶地说道。她刚才只注意着孟修远和边不负,竟是没看到这位气度夺人的李阀二公子。 李世民闻言微笑,见得这位秀美动人的“东溟公主”刚刚将自己忽略,却也不见丝毫尴尬懊恼之色,只是在稍稍打量了了眼前两人一眼之后,十分客气地朝孟修远行了一礼,正式地说道: “在下太原留守李渊二子世民,见过这位兄台。 不知东溟派中竟有阁下这般年轻高手,实在是失敬……” 他此言既出,孟修远还尚未答话,一旁单婉晶便赶忙摆手道: “李公子误会,我东溟派中又怎会有这般高人。 是刚才我被阴癸派妖人偷袭,这位公子仗义出手相助罢了……” 说到这里,单婉晶转而望向孟修远,恭敬道: “说起来,我尚不知恩公姓名。 可否请恩公赐教,让我回去好禀告母亲,将来报答您的大恩?” 孟修远闻言微笑摇头,朝李世民和单婉晶各拱了拱手,开口道: “二位无需这么客气,我不过是刚好路过,随手而为罢了。 江湖散人孟修远,见过李二公子、单姑娘。” 两人闻得孟修远此言,下意识地借着火光往孟修远面上又望了一阵,随即皆是恍然。 他们作为东溟派和李阀家的公子小姐,消息灵通,自是看过孟修远于被朝廷通缉的画像。此刻回忆起来,果然见孟修远那画像有几分相似。 “原来阁下便是那位胜了宇文化及、最近于武林中声名鹊起的孟公子。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武艺,能斩杀边不负这样魔道高手……” 李世民在得知孟修远并非东溟派的人之后,对他愈发热情了几分,言语间先是环顾四周,而后接着自然开口道: “在下今日有缘结识孟兄这般豪杰,实在是高兴。 深更半夜,这里左右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孟兄,单小姐,二位可愿赏脸来我李家的船上坐坐,也叫我有机会招待一番?” 单婉晶虽在面对边不负的时候显得有些冲动,可她本质却是个机敏聪慧的大小姐,一眼便看出了李世民更多是意在邀请孟修远,于是微微摇了摇头,开口推脱道: “世民兄客气,只是我东溟派今夜遭歹人突袭,正处慌乱之际。 我母亲此刻不在船上,还需得我回去主持局势,便不叨扰了……” 李世民闻声略表遗憾,便当即又转头望向了孟修远,目光真诚。显然,相对那位绝美佳人,他此刻确是更希望和孟修远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高手结交一番。 孟修远自是感受到了李世民的诚意,可他在静思片刻之后,还是先朝李世民提醒道: “李公子,不瞒你说,边不负这次突袭东溟派,是有同伙替他殿后的。 那人刚刚便藏身在这片山林之中,此刻许是还在暗中看着咱们。 此刻若是我随你走了,那你李阀,说不定因此也会得罪上阴癸派。 魔门中人记仇,李公子因为我这么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受了牵连,恐怕不值得……” 李世民闻言只稍愣一瞬,随即便突地洒然一笑,侧身故意朝那幽暗的森林之中朗声说道: “我李世民生平最为敬重英雄豪杰,今夜一见孟兄这般义士,便不免为之折服。 恨得来晚一步,不能和孟兄一同杀贼。 阴癸派日后若要报复孟兄,还请一定算上我李世民一份,叫我补上这份遗憾。 我虽武功不济,却也不会害怕一群歪门邪道之辈……” 李世民这一声明显是用上了功力的,虽不及孟修远刚才,却也在山林之间隆隆作响。 见此一幕,除孟修远之外,余下在场众人皆是面色大变。不仅单婉晶这个外人颇为惊讶,就连李世民身侧的那些随从们,都忍不住齐齐朝他们家公子脸上望去,眼神十分不解。 阴癸派的厉害,天下皆知,可称得上是江湖正邪两极之一。平日里虽说人人都要骂上两句,可真说要将其得罪死了,却是谁都不敢。 李世民今夜结交孟修远,明显也就是门阀中人日常礼贤下士,想要使得李家多一个厉害的门客、朋友而已。 因此而主动得罪了强敌,从利益上来讲,殊为不智。 不过,李世民面对这些异样的眼光却毫不在意,只是又洒然一笑,朝孟修远轻松地说道: “孟兄,此刻咱们可都是得罪上阴癸派了。 要不要来我船上,一起饮上几杯,共商对付这些魔门妖人之事?” 孟修远微微一笑,暗道这位千古一帝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当即点了点头道: “既然李公子如此盛情,那我便不客气了。” …… 李阀的船共三艘,皆停在运河之上,虽每艘看起来比单婉晶那“东溟号”小了一圈,但却也算的上是十分气派。 孟修远随李世民刚登上船,便见得一个身着华服、气质典雅的少女迎了上来,灯火照耀之中,可见其容貌秀美不在单婉晶之下。 “二哥,怎么样了,可是真遇到了那阴癸派的人? 他们是不是朝着咱们家来的?” 那少女虽声音之中略显焦急,可依旧仪态从容,显露着高门大户小姐才有的教养。 李世民见状当即安抚地拍了拍他这妹子,而后微笑说道: “没遇见,你二哥我去晚了。 待我到时,那阴癸派的妖人,早已身首异处……” 说话间李世民轻扯那少女衣袖,让其面向孟修远,而后神色认真地说道: “来,秀宁,二哥给你介绍一位重要的朋友。 这位是孟修远孟公子,正是他斩杀了那阴癸派的边不负。” 那李秀宁虽是女子,却同样胸怀天下之事,听得李世民短短两句,便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当即客气朝孟修远行礼道: “原来是那逼得宇文阀束手无策的孟公子……秀宁早有幸耳闻过公子伟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小姐客气了。”孟修远之拱了拱手,澹然应声。 “好了,我与孟兄一见如故,别这么客气,不然反而显得生分了…… 秀宁,你快去叫厨房准备些酒菜送来,我要和孟兄好好喝上几杯。” 李世民笑着嘱咐两句,当即便领着孟修远直往船舱之中行去,满是一副轻松自在的姿态。 这船上下人动作极为利落,没过得许久,会客舱厅中便已开宴,酒菜丰盛。 不过那李世民倒是没有找旁人来作陪,连他那妹妹李秀宁也没有出面,旁边只留有两个婢女侍候着。 宴席之间,李世民对孟修远仍是颇为热情,不仅连连给他夹菜,更是亲自出言介绍着: “孟兄,这是蒸胡饼,中间有羊肉葱白造的馅,以豉汁、芝麻和盐熬熟,算是我家中厨子的拿手绝活。 我平日里便最为喜爱,你一定要尝尝……” 孟修远见此一幕,心中那一直以来的疑惑愈盛,索性不做遮掩,向李世民道: “李公子,我有一事不解,想向你请教,还请莫怪我失礼。” “孟兄请说便是。”李世民当即点了点头,面色自如。 孟修远放下手中快子,对李世民直言道 “我相信李公子平日里定是个礼贤下士、广交朋友之人。 只是即便如此,咱们萍水相逢之间,李兄竟未免也太看重了我一些。 请问李公子,这是为什么呢?” 李世民闻得孟修远此言,并没有显出奇怪、不悦之色,反倒又点了点头,好似十分欣赏孟修远的诚恳态度,当即出言反问道: “若叫孟兄自己来猜,你觉得,我李世民究竟为何会如此看重孟兄你呢?” 孟修远沉吟片刻,开口答道: “我江湖散人一个,无权无势,也就一身武艺还算过得去。 可若以此而论,李公子全然没有必要因为我,去得罪那武林霸主阴癸派。 我向来不愿揣度别人,可是实在是没有说得通的理由。 就逻辑而论,李公子恐怕是听信了江湖传言,想从我这得到‘杨公宝库’的消息吧……” 李世民闻言当即哈哈一笑,朝孟修远开口道: “在下谢过孟兄的坦白,不过孟兄终究是小瞧了我李世民。 杨公宝藏此刻听来,确实十分诱人。 不过我之所以要结交孟兄,若非说是为了利益,却也只是因为你这个人本身的价值而已……” 说话间,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才颇为豪爽地接着道: “阴癸派这般庞然大物,江湖之中无不谈之色变。 便是最为厉害的帮派,也绝不敢随意得罪他们。 孟兄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只因路见不平,便向单小姐拔刀相助,斩杀那魔道妖人。 这般绝世武功,江湖上许是尚有些人能够匹敌。 可这般侠心义胆,在这乱世之中,却让人难以想象。 我李世民愿意以真心诚意结交孟兄,便是觉得,似你这般的侠士,才是关键之时最能放心依靠的人。 孟兄这样的朋友,用多少钱、出多少力,都换不来的……” 孟修远闻言一愣,朝李世民脸上看去,却见其满是真心诚意,不似在虚伪撒谎。 于此时,他算是又一次见识到了这位千古一帝的不同寻常之处。 默然片刻,孟修远只缓缓又拿起了快子,夹起李世民刚才殷勤送上的那块胡饼咬了一口,而后微笑出声道: “李公子所言不虚,你家厨子手艺确实不错,快及得上我了。 日后有机会,我许是要多来蹭你几顿饭。” …… 这一夜,孟修远和李世民饮酒饮到很晚,随后就睡在了这李阀船上的客房里,没有离开。 待日上三竿之时,他才起身,门外便有丫鬟听见动静进来侍候。 孟修远不习惯这般服侍,只向他们问清了李世民的位置,便当即挥散了她们。 功夫练至孟修远此时,已几乎可算是清净无尘,他没有洗漱,便径直走向会客厅,想着和李世民打个招呼便离开。 可就在他经过一处船舱走廊之时,却突地隐约听到了李世民和李秀宁两人在屋中的对话。 李秀宁声音轻柔,带着一股关心: “二哥你最好还是不要劝爹了,他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端叔苦劝多时,他还不是半句都不肯听吗?” 李世民声音苦恼,不似昨夜和孟修远喝酒时那么爽朗: “爹最割舍不下就是和独孤家的关系,却不知独孤峰老奸巨猾,视我们如眼中芒刺。 现在天下纷乱,万民怨怒,突厥人又虎视眈眈,隋朝再无可为。 而我们坐拥太原,兵源充足,粮草之丰,可用十年八载。现在鹰扬派刘武周和梁师都北连突厥,起兵反隋,先后攻陷楼和定襄,只要再破雁门,我们太原便是首当其冲,爹若再举棋不定,最后只会被那昏君所累,舟覆人亡。” 李秀宁接着柔声道:“那你有和大哥商量吗?” “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他都想不出办法。爹顽固起来是什么样子,你又怎的不知。”李世民沉声道。 “不若我们由东溟夫人入手,爹最听她的话了。唉,若非娘过了身,由她劝爹就最好了。” 李秀宁依旧声音温柔,话说到一半声音稍顿,才又接着道: “对了,二哥你不是说,你昨夜带回来的那位孟公子有大恩于东溟派么? 那‘东溟公主’一大早便找上船来,就为了面见这位孟公子,显然是对他的恩情颇为在意。 若是求得他替咱们出口,一定是能劝说得东溟夫人。” “秀宁你说得对,孟兄若愿开口,一定能帮得上咱们。 他为人侠义,我若真心求他,想来应该能成……” 孟修远听到此处便没有再听下去,径直继续沿着船舱走廊静声走去。 不管这真是巧合,亦或者是李世民委婉的试探恳求,对他来讲都没什么太大区别。 半个时辰之后,待李世民来到会客厅,却见仍只是单婉晶一人坐在那里安静喝茶。 “孟兄至今还未起么?” 李世民见状,下意识地转身往身旁侍女问道。 “不,孟公子已经走了……” 未待侍女说话,单婉晶便抢先一步说道。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皱,正要向单婉晶了解情况,却听其又接着澹然道: “世民兄,你放心,孟公子临走之前都已经向我交代过。 你的事,我一定替你办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59 宝剑配英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自离了李阀的船后,便没有再在彭城多待,一路往西南行去,目标直奔武当山。 只因此刻,确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不仅是和石龙的那一年之约将近,他自己也觉得需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潜修一段时间。 在船上听李世民和李秀宁说起要劝李渊起事之时,孟修远便明白,这个时代最为混乱的时候就要开始了。 隋朝廷崩塌,军阀混战、百姓离乱,就在眼前。 要踏足这般乱世,孟修远觉得,以自己此时的武功修为,尚显得有些不够稳妥。 倒不是他太过谨慎,而是经得昨夜和那边不负的一战,孟修远终于算是管中窥豹,了解到了此世武学的神奇之处。 似边不负这种档次的武者,虽也称得上是成名已久的高人,却距离「散人」宁道奇、「奕剑大师」傅采林、「武尊」毕玄这样的武学大宗师,尚有很远的距离。 而即便是这样不算最顶尖的人物,却也能在反应、预判、洞察等各方面很大程度上压制住孟修远,从而在肉身、功力这些“基础属性”全面被碾压的状况下,支撑逃跑了许久。 很明显,这就是所谓“精神境界”带来的优势。 孟修远此刻已经惹上了阴癸派这样的魔道巨头,之后若想在这江湖中凭由本心、毫无顾忌地行事,自然不该有这样的短板。 否则在面对真正最为顶尖的高手之时,可能很难做到十拿九稳、以一敌多。 他想要在这乱世之中尽一份心力,自是要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全自己的武功,才算是稳妥。 …… 从彭城往武当山,约莫有个一两千里路程。 本来依照常理,该是从水路走大运河-长江-汉水这条航线最为方便。不过为了安全,孟修远最终还是选择了陆路步行。 毕竟那阴癸派在暗,孟修远在明,若不想连累武当山上的那那些乡民和石龙,自是要在路上甩掉那魔门众人的窥探和跟踪。 而方法也很简单,便是运足真气、撒开步伐,沿着荒郊野岭、悬崖峭壁一路狂奔。 孟修远自信,以他此时的真气、肉身之强,施展起轻功来,便是那阴癸派的妖人连续换乘宝驹,也绝追不上他。 如此,短短时日,孟修远便已带着一路风尘重归武当山。 清晨薄雾之中,孟修远飘然寻山路直上,心中正想着时别一年,山上此时会是个怎样的境况。 不料,他还尚未至山顶之时,便先遥遥见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凝神望去,见竟是石龙带着寇仲、徐子陵二人,正在一块空地上习武练功。看那两个年轻人动作利落沉凝,显然已经是颇有功底。 “石兄,恭喜你啊,收了两个好徒弟……” 孟修远当即笑着轻道一声,飞身飘然落至三人面前。 三人见得有人影从天而落,先是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摆好御敌架势,随即才反应过来,望着孟修远惊呼道: “孟公子……”“孟大侠!” 孟修远见三人眼中惊喜之意,心中不由一暖,微笑着正待要答话,却听不远处山林之中突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怎么了,可是敌人打上山了?!” “我便说,这安宁日子不会一直都有……” “都闭嘴,整齐列阵!” 随即,便见得山林之中窜出数十个精壮的汉子,皆身披木甲、手持长枪,动作十分矫捷。 仔细辨认之间,才发现原来都是孟修远之前收留在山上的乡民。 “石兄,这也是你的手笔?” 孟修远望着这些明显有过训练痕迹的壮汉,朝石龙下意识地问道。 石龙转头望了一眼那些乌泱泱赶来的乡勇,先是嗤笑一声,随即才朝孟修远答道: “孟公子误会,这事我可不敢揽功…… 非要说的话,这该是你自己的手笔才对。” 孟修远闻言,不由为之一愣。 …… 那些乡勇看清了孟修远的面容,误会自然解除。 几十人杀气腾腾地来,欢天喜地地归,纷纷撒开脚丫地往山顶跑去,通知乡亲们好好准备,摆宴席欢迎孟修远这个“大恩人”的回归。 孟修远和石龙缀在后面,边走边聊,才算是渐渐将这其中事情弄清。 原来,一年前在石龙和寇、徐二人抵达武当山时,这山上的“护民团”便已经初具声势,若非双方沟通及时、都提起了孟修远的名字,差点便打了起来。 “不对,我记得我只是随手教了几个年轻人而已。 怎么短短时间,便有这么大规模、这么多人了?” 孟修远听石龙说到此处,不由心中略感疑惑。 石龙见孟修远对这事是真的关心,便在仔细回忆片刻之后,详细地解释道: “我平日和这些乡民接触不多,也没亲口问过,只是寇仲、徐子陵两个小子和这些人混的比较熟,同我隐约提过一点。 据说,是在我们来之前,便有过两三波土匪来山上骚扰。 这些乡民靠着你教的武功、留下的真气,将那些土匪全都击杀,缴获了些许银两财物。 村里人既尝到甜头、也感受到了威胁,于是纷纷自发组织起来,在那几个懂武功的少年人手下努力操练。 时间一久,这山上只要是身体还过得去的男丁,大多都参加到了这‘护民团’中。 他们上午务农,下午练功,靠着种地和引诱击杀山贼两条收入,日子可比以前过得滋润许多……” 孟修远闻言不由一愣,只觉得这事情远超乎了他的预期。半晌,他才突地低声感叹道: “乱世之中,果然人心思变。 连这些老实巴交的乡民,在有了一点力量之后,都不愿过平常生活了。 也难怪这天下间军阀四起、盗贼横生……” 说到这里,孟修远不由想起自己当时传授这些乡民武功的事情,也不确定自己当时是不是草率了。 不过好在是这些乡民本性纯良,没下山去主动劫掠为恶,才叫孟修远心安了一点。 石龙对这个话题并不太关心,闻声附和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便又主动和孟修远又聊起一年以来他和寇仲、徐子陵二人的事情。 听石龙言语之中的意思,显然是对这两个既机灵又有义气的少年十分喜欢,所以至今仍将他们俩一直留在身边,并时常亲自教导武功。 不过,他倒也是没有将他俩正式收做徒弟,不为别的,只因孟修远同样指点过这两人武功,石龙不想占孟修远便宜,将这两个天赋异禀的少年收归门下“独占”。 孟修远闻言一笑,却也没有多劝,只道是石龙这耿直脾气一如既往。 …… 之后日子,孟修远便又安心地住回了武当山上他那间“紫霄阁”,潜心钻研《长生诀》的后两幅图像。 与石龙和寇仲、徐子陵三人为伴,山上的日子倒也不绝寂寞。 在这乱世之中,略显荒僻的武当山反倒成了一方净土。除了偶有流窜的小股山贼、土匪寻上山来,一直都没生过什么大的变故。 如此这般,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一年有余。 直至这日,一个熟悉的老朋友找上山来,孟修远的平静生活才算是被打破。 “鲁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还有您背着这么大个家伙,是做什么的?” 孟修远在练功时听寇仲传信,说是有一个老人前来拜访,当即便想到该是这位老先生。 不过眼见其背后背着一个大木匣走进门来,孟修远还是有些疑惑,不知这老先生又打得什么主意。 数年不见,鲁妙子竟是性格脾气都变了不少,身上少了几分作为天才的孤傲、古怪,反多了几分寻常老人的和蔼。 一见了孟修远的面,他便开口笑道: “老夫这次来拜访孟兄弟,是有事相求,自然是要备上薄礼的……” 孟修远闻言一愣,刚想问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却见其已经将木匣从背上解下,缓缓放在了桌上。 那材质坚实、当年同样由鲁妙子亲手所制的木桌,竟因为这木匣落下,而发出了隐隐的“吱吱”细响。 “孟兄弟快来,我为了给你准备这东西,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说话间,鲁妙子径自将木匣掀开,竟是有隐隐白光射在他的脸上。 孟修远见状惊奇,赶忙绕到鲁妙子的身侧,往木匣中望去,却见是一柄长愈五尺、似羊脂玉一般光润的莹白长剑正卧于其中。 “这……” 孟修远见状一愣,没想到鲁妙子竟是给他送了一柄看起来就颇为不俗的宝剑来。 “孟兄弟,你不记得了么,当年我便问过你,用什么兵器顺手。 你说用的是剑,我便托人四处搜寻合适的材料,终在东海之滨发现了这么一块天外奇石,给你打一柄神剑……” 孟修远闻声一愣,想起当年鲁妙子好像确实有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老先生竟仍没忘此事。 “鲁老先生,咱们之间,无需如此。 你想托我做的事,该还是去对付那阴癸派的祝玉妍吧? 其实说实话,我自己也和阴癸派结下了不浅的仇怨。 无需你这么大费周章,我本就准备在近几日下山,对阴癸派出手……” 孟修远听鲁妙子将这宝剑说得如此厉害,又看着通体隐隐射光的宝剑着实不是凡物,当即便推拒了起来。 鲁妙子似是早就料到孟修远会这么说,当即微微一笑,朝孟修远道: “孟兄弟无需推脱,宝剑配英雄,我打造的这柄剑,除你以外,再没有第二人能发挥其威力。 若你不要,才真是暴殄天物,使得这宝物蒙尘了……” 说话间,鲁妙子将木匣朝孟修远的方向稍转,而后温声道: “孟兄弟若是不信,将这剑拿起来一试便知。” 听鲁妙子都这么说了,孟修远自是不好推辞。伸手一招,便欲用气劲将那光润如玉的宝剑摄到手中。 哪想,在他这气劲之下,这宝剑竟只是稍稍晃动了一下,丝毫没有离开木匣的意思。 “嗯?!” 孟修远轻咦一声,心中顿感不对,当即运足七八成功力,再次伸手摄去,那玉剑才缓缓飘从木匣中飘出。 果然,这剑一入手,便是难以置信地沉重。 “这块天外奇石质地极密,即便我以秘法掺了些金属进去、打造成剑,却也足有两百斤重。 天下之间,除孟兄弟这般将肉身磨炼直极致之人,绝再无第二人可用得…… 不过孟兄弟,这剑可绝不只是坚固沉重的一块死物。 具体神妙,你自己试试才能明白。” 鲁妙子微微一笑,向孟修远轻声解释道。 孟修远闻言,不由被鲁妙子勾起了好奇心,当即运气,使了一招最为普通的武当剑法。 而就在他运气舞剑的那一刻,突地一道剑光从玉剑上自然升起,将这整间紫霄阁都给照得莹白一片。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莫名的感觉从孟修远心中升起,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好似隐隐与手中长剑融为了一体。 孟修远停招之后,不由满眼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玉剑,心中颇感不解。 他前世可是连倚天剑、屠龙刀都曾用过,可却仍还未有一把兵器,让他生出过这般血肉相连、人剑合一的感觉。 鲁妙子遥遥望着孟修远脸上惊诧的表情,不由十分满意,脸上溢笑,当即开口道: “看来孟兄弟对我这件礼物是满意的,这样,我便也好意思说出我的请求了……” 言语间,鲁妙子笑容渐澹,随即以略显严肃的声音朝孟修远道: “孟兄弟,飞马牧场此时被四大寇围攻,正处危机之中。 我鲁妙子无能,至今仍怕祝玉妍那妖妇找到我的行踪,前来报复我,所以不敢亲自出手,所以只能请孟兄弟帮帮我。 我辜负清雅和秀珣母女多年,时至今日,她们遭受危机,我不能不管……” “四大寇?”孟修远闻言,只觉得好似曾略有耳闻。 鲁妙子肃然点了点头,而后向孟修远详细解释道: “所谓四大寇,便是这几年横行大江南北的四伙颇有势力的歹人,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恶名昭着,可以使小儿止啼。 其中“寸草不生”向霸天手段狠辣,残忍嗜杀,传闻他最喜欢将人扒皮抽筋,以各种酷刑活活折磨而死,再剖腹挖心,做醒酒汤,在四大寇中是最残忍,最恐怖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以有此外号。 “鸡犬不留”房见鼎,其人不仅残忍好杀,而且好色如命,看到稍稍有些姿色的女人都不放过,而且他天性残酷,喜欢虐杀女人,落在她手中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天。 “焦土千里”毛燥,为人阴狠毒辣,诡计多端,是四大寇的智囊,四大寇能多次逃脱各大势力的围捕,多半是其的功劳,而且其人性情阴狠冷酷,最喜欢破坏,所过之处必放火,所以有焦土千里之称。 至于曹应龙,则是在四大寇中武功最高,最难对付,其人来去如风,睚眦必报,曾因为一句话,就灭人满门,因而有鬼哭神号之称……” 说到这里,鲁妙子声音稍顿,望着孟修远诚恳地接着道: “这四大寇各自势力皆不小,其中曹应龙最多,麾下有三万之众。 飞马牧场虽依靠天险能勉强抵挡,但却被对方武学高手几番渗入侵扰,实在是处境已经有些危险。 希望孟兄弟能伸以援手,助飞马牧场度过此次危机……” 孟修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对鲁妙子开玩笑地说道: “鲁老先生,你此次这生意可是做赔了。 若早告诉我有这般恶人,无需你以宝剑相赠,我也定是要管一管闲事的。” 鲁妙子听孟修远答应,不由心中大石落下,同样笑着朝孟修远道: “老夫我做生意,可从未赔过。 那四大寇颇为厉害,孟兄弟拿了我这宝剑,也好更好去杀他们,到最后还是我飞马牧场收益的……” 孟修远闻声,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温润如玉的长剑,而后笑着说道: “对付几个蟊贼,可无需这般神兵。 这剑至少得是将来对上阴癸派,斩杀祝玉妍那妖妇时,才多少用得上。” 鲁妙子闻言一愣,他知道孟修远向来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当即出言问道: “听孟兄弟的意思,你是最近神功有成?” 孟修远也不多谦虚,微笑点了点头: “确有所得,正想找几颗该落的脑袋试试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0 四大寇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听鲁妙子的意思,事情应是十分紧急,所以孟修远也不好多做耽搁,只简单和石龙交代了两句,便下了武当山。 鲁妙子思虑周全,来时从飞马牧场带了两匹宝驹,此时与孟修远一人一骑用作赶路代步。 孟修远虽不太用得上,却也承了其好意,马蹄飞扬之间,两人并驾齐驱,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要说人的名、树的影,飞马牧场作为天下间最具盛名的优质战马供应商,确不是浪得虚名,单从这眼前两匹宝驹之神骏,便可见其冰山一角。 孟修远和鲁妙子上午从武当出发,刚到午时,竟已将四百多里的路程行了大半。而这两匹宝驹虽然有些出汗气喘,却没有丝毫萎靡之态。 “孟兄弟,咱们再加把劲,待到牧场之中,我好好替你接风洗尘……” 鲁妙子此时才注意到,孟修远走得匆忙,身上连行囊都没来得及准备,只将他所赠的那柄白玉长剑以麻布包裹背在身后,不由稍稍为之动容。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正待要答话,却突地看到前方隐隐有火光烟尘冲天而起。 回想起之前鲁妙子所说这四大寇之事,孟修远心中暗道不妙,赶忙纵马冲至一处小山坡上,极目远望,果然见得远方一处小村庄正在熊熊燃烧。 “鲁老先生,我先去看看。” 孟修远眉头微皱,当即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身形似云似雾,直往那三、四里外那遭难小村飘去。 “孟兄弟,等等,你不可冲动……” 鲁妙子不知为何,似是极力想要阻止孟修远出手,不过他骑着马自是追不上孟修远的速度,只片刻间便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孟修远全力飞驰之中,三、四里的距离转瞬即至,可他越是靠近那村庄,一颗心不免越是沉入谷底。 熊熊燃烧的村庄中,没有丝毫哀嚎惨叫的人声传来,只听得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可与之相悖,空气中却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近乎盖住了燃烧的焦湖味道。 果然,待孟修远奔至眼前之时,见得村中早没有了施虐者的踪迹,只留百余具鲜血淋漓、残破不堪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村口。 只见得这些村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女子赤身裸体、遍体刀痕,男子尸首分离、少有全尸,就连幼小孩童都没能幸免,被数根长矛穿成做几串,似旗帜般竖立在村口两侧。 孟修远转生三世,虽经历了不少人间惨剧,可眼前这一幕,仍是让他身子微颤、热血上涌。 很显然,这四大寇的畜生相较于洗劫村庄,更多是在发泄兽性、有意施虐。 孟修远强压怒意,当即冲入大火尚未熄灭的村中,只想着看看是否有幸存下来的村民。 可惜,他四处搜寻半晌,终是未能见到奇迹。 于此时,鲁妙子一人两骑,也已赶到村前。他扫视了一眼村口惨剧,不由垂目轻叹一声: “唉,秀珣早已通知各处乡民到附近城寨之中避难,可惜四大寇来势汹汹,终是有些来不及。 此处距离飞马牧场已不足百里,村中所住村民,该都是飞马牧场历代迁出的子弟。 四大寇如此行事,想来是有意以残酷手段向飞马牧场示威,好叫牧场中人不战而畏……” 孟修远闻声默然不答,而是打眼一扫,在地上寻到四大寇兵马离开的马蹄痕迹,眼中精光一闪,才开口道: “鲁老先生,请你先回飞马山庄,我去做些事情,稍后便至……” 说话间,孟修远便欲动身,可却是被鲁妙子赶忙伸手拦住: “孟兄弟,莫要冲动。 我刚才便欲同你讲,秀珣她这次请你来作为奇兵援手,乃是计划关键一环,一直是秘密行事。 为的就是打四大寇一个措手不及,将他们一举歼灭、斩草除根。 你此时追上去,所遇到的不过是一支小分队。即便将他们全宰了,也于大局无益,反倒使得四大寇知道了有你这么一个高手存在,心生警觉、不容易进入圈套。 还请孟兄弟三思而后行啊……” 孟修远虽有热血,但却也不是个蛮莽之人,听鲁妙子都这么说了,只得深出一口气、暂压怒意,低声问询道: “鲁老先生,你意思说,飞马牧场已有全歼四大寇之计?” 鲁妙子见孟修远冷静下来,心中欣慰,赶忙点了点头道: “不错,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牧场之中,我让秀珣同你细讲……” 孟修远闻得此言,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将这些凄惨乡民草草安葬,随后和鲁妙子再次上路。 …… 如鲁妙子所言,他此次来武当山请孟修远做援手,确是一项“秘密行动”。 以至于两人进入飞马牧场之时,都是易容变装,悄然混进城门内的。 于此紧张时刻,牧场本来守备极严,不过对于多才多艺、制作人皮面具天下无双的鲁妙子来说,这却只是费些功夫的事情而已。 “鲁老先生,咱们都到牧场之中了,仍潜匿身形,躲的是谁?”牧场路上,孟修远忍不住以内力传音问道。 “飞马牧场之中有内奸,不过,这其实是好事……待会儿你便清楚了。” 鲁妙子仍是没有多讲,带着孟修远一路隐匿,直奔他后山隐居之所。 两人左弯右绕,经得重重林木园景,豁然开朗,终到了鲁妙子那间悬崖边上的清净小楼。 推门而入,只见客厅摆好了一桌子的酒菜,而席间更是已有两位华服女子正在静候。 仔细端详,一位中年妇人、一位二十出头的女郎,两张绝美面孔颇有几分相似,想来该正是鲁妙子的夫人商清雅,以及他二人的女儿商秀珣。 “您便是孟公子吧,清雅一直想要见见您这位大恩人,今日终于如愿了。 我一家能有今日圆满生活,全赖公子治好了鲁郎的伤势,实在是不知如何报答是好……” 见孟修远和鲁妙子两人进门,那位商清雅商夫人赶忙起身迎接,对孟修远颇为真挚地说道。 而那商秀珣商姑娘虽稍慢一步,却也认真对孟修远行了一礼,正色道: “今日飞马牧场有难,孟公子愿意仗义相助,实在意义重大。 秀珣代表牧场上下,谢过公子。” “见过商场主、商姑娘,二位客气了。 我与鲁老先生的交情,又如何需要说这些……” 人情世故,孟修远朝母女二人分别拱了拱手,客气回道。 不想,他此话一出,旁边鲁妙子便笑着纠正道: “孟兄弟称呼错了,清雅已经将场主之位传给了秀珣。 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么,此次应对四大寇的来袭,也是由秀珣全权负责指挥应敌……” 孟修远闻言一愣,有些意外商秀珣这般年轻女孩会如此早地接过家中权利,不过这是人家私事,他便却也没有多问。 随后,在商清雅的热情招呼下,孟修远被请入席间上座。鲁妙子又亲手多添了两个小菜,这场家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席间,孟修远本以为对方会先和他说清飞马牧场此时战况,不想,那位商清雅商夫人却是一直都在和孟修远聊着家常、感谢他之前的恩情。 原来,孟修远当年治好了鲁妙子的伤势,不仅是让这位老先生多延寿数十年,更是改变了商清雅一家的命运。 鲁妙子伤势尽除、回心转意,重新投入家庭之中,这让原本因他积郁成疾的商清雅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若非如此,商清雅说不定早于鲁妙子之前,便已辞世而去。 而之所以商清雅早早将飞马牧场传给女儿,也是因为这些年间她既无心、也无力去管那些杂事,只想着和鲁妙子隐居这小屋之中,过清闲幽静的神仙日子。 孟修远闻得这些,也为她夫妻二人的幸福而感到高兴,只是之前才见过一场人间惨剧,他心中一直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因而,在商清雅说话的间隙,孟修远主动转移话题,转而向商秀珣问道: “商场主,我来时听鲁老先生说,你已有一举歼灭四大寇的计策。 可否详细说来听听,也好叫我清楚,该怎么帮你杀敌……” 听孟修远说起正事,原本席间一直沉默的商秀珣突地来了精神,当即正色道: “孟公子问得好,我正也想和你说说此事。 这四大寇来势汹汹,加起来共有数万人之众。 我牧场子弟虽个个骁勇,但能用之兵,不过数千。 若是硬拼的话,虽依靠地利倒也守得住这牧场,可结果必是死伤惨重,且有损牧场威名。 因而,我要使一招请君入瓮……” 言语间,商清雅将两根快子摆在桌上,比比划划地向孟修远详细介绍起来: “这两根快子,一个比作我飞马牧场的外城墙,一个比作内堡的内城墙。 我便是要引得那四大寇的首领、亲卫队一齐进入这两道防线中间,然后突然收起外城墙的吊桥,切断这牧场内外贼军的联系。 而我牧场的主力就在此时从主堡攻出,以优势兵力歼灭他们的那些头目。 四大寇手下虽达数万之众,但始终是流寇马贼,是因缘际会凑合出来的乌合之师。 胜时气势如虹,一旦见头领被杀,定是一团散沙无心恋战,数量再多也无用。 到时候我再派牧场骑兵四处扫荡,自可以极小的代价,便将他们这些畜生统统斩草除根……” 商秀珣说话之时眼中精光闪烁,颇具声势,显然是对自己的这个计划十分有信心。 不过,孟修远闻言之后,却是不由想要多问几句: “商城主,你这计划听起来确实不错。 不过可否细说一下,你为何确定,那四大寇一定会应你的设想,齐齐钻入你的圈套之中呢?” 言至此处,孟修远声音稍顿,又补了一句: “若你只是想要斩首的话,其实我一人便可。 那四大寇只要不是有宁道奇、傅采林那般的武功,我自信可以想办法强杀他们……” 商秀珣听到孟修远此言,眼中异彩连连,对他的这份气度风姿颇为欣赏,不过,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孟公子的武功,我早有耳闻。宇文化及、边不负这样的前辈高手败在你手里,我相信公子确有杀死这四大寇中任何一人的能力。 只不过,若想将他们的势力一举歼灭,你此刻前去刺杀,却不是一个好主意。 因为这四大寇皆是自私自利、小心翼翼之人,你只需杀了他们中的一个,其余三人知道我方有公子这般高手,立马便会四散撤离。 到时候他们若将手下分散,在飞马牧场周围烧杀抢掠,其数万之众,我牧场子弟恐怕应付不过来。 非得是将他们四个、乃至于他们四个手下的一众高级指挥将领一网打尽,才算作是成功……” 说到这里,商秀珣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又低声朝孟修远道: “至于说那四大寇是否会上当之事,孟公子无需担心,秀珣早有计较。 我之所以如此自信,便是因为我已确定,他们收买了牧场四大执事中的一位,作为他们的内应。 利用这一点,我可以反放出假消息,让他们以为牧场防守空虚,叫他们齐齐来攻。 这些匪寇见利忘义,知道有机会拿下我这天下闻名的飞马牧场,自是哪一个都不会甘于落后。 再加他们确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颇具自信。待城破之时,一定都会第一时间抢着冲进来收割果实……” 听商秀珣说到这里,孟修远不由点了点头。虽其中还有些具体细节没有确认,可他已经能确定,这位年轻的场主,确有一套完整详尽的计划。 “既然如此,那我全听场主安排便是。 只是不知场主想要将我安排在何处,具体做些什么?” 孟修远微微一笑,向商秀珣轻声问道。 他不是一个死板之人,只要是能将这些畜生一网打尽,他不吝于暂且受这位商场主指挥几日。 商秀珣见孟修远如此干脆地将事情应下,不由心中大喜,赶忙站起来又朝孟修远深深行了一礼,而后才指着桌上那根代表飞马牧场外城墙的快子道: “公子高义,秀珣感激不尽…… 既然公子这么说,秀珣也不客气了。 此次战役之中,最关键一点,便是要由一群武功好手突然从暗处袭击,重夺外城墙的掌控权、收起吊桥,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阻拦内外贼寇汇合,形成瓮中捉鳖之局。 重夺城墙之事尚且好说,按我预估,只要我飞马牧场一多半的高手齐上,想来用不得一刻钟时间,便能成功。 可难的是,如何在这一刻钟时间里,阻拦城墙内的四大寇一众头目、高层外逃。 要知道,那四人之凶名,可都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其中每一个都算是十足好手,那曹应龙更是深不可测。 四人齐上,配合内外众多贼兵将领的夹击,我牧场余下的那些高手即便拼上性命,却也拖不住这一刻钟的时间。 我想,这个最为艰险的任务,恐怕需得公子这般高人倾力相助,才有可能做到……”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1 天外奇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宴席之后,孟修远便就在鲁妙子这间二层小楼之中安心住下。 之前来时着急,是因为不知道四大寇什么时候会来攻城,早来一步,便少一分危险。 而现在既已到了牧场之中,自然再没有什么顾虑,只需守株待兔,等着那些贼寇送上门便是。 鲁妙子多才多艺,精擅于各种奇巧之物,孟修远住在他这小楼之中,一应衣食住行都十分精致。 非要说有什么不便,就只是因为之前商秀珣提到飞马牧场之中有敌人内奸之事,孟修远作为奇兵,为了不暴露踪迹,活动区域被局限在了后山这一小片范围之中。 不过,这对于常年孤身于深山之中潜修的孟修远来说,本就算不得什么。 每日炼气舞剑,时间过得很快。 …… 数日之后的一个下午,后山竹林中,孟修远手持那柄鲁妙子所赠的白玉长剑,全心贯注演练着一套《太极剑法》。 随着太极剑势中的阴阳转化、真气生灭,他手中那柄长剑亦是忽明忽暗,并未有意放出气劲,便已引得林中枯叶翻涌、翠竹摇曳。 似这般一板一眼的剑法修炼,孟修远本来多年都不曾做过了。可在飞马牧场中借住的几天,这却成了他每日下午必做的功课。 不为别的,只为熟悉鲁妙子赠他的这柄白玉神剑。 几日前在武当山上,孟修远第一次运使这柄神剑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其不同寻常之处。可随着后续细细体会,他才算是渐渐清楚,鲁妙子到底赠了他怎么一份大礼。 说起这柄白玉长剑,首先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它确是一柄难得的神兵利器。 超越两百斤的重量、坚不可摧的材质,单单用肉身之力挥舞起来,便已是威力无穷。 哪怕对于此时武功已练至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地步的孟修远来说,这柄白玉长剑仍算是一件难得的宝贝,可让他在面对其他绝世高手之时多上那么几分胜算。 不过,更让孟修远在意的,还是运气舞剑之时,所产生的那份与神剑血肉相连、近乎人剑合一的奇妙感觉。 以前常听江湖传说,剑客练剑至极处,可以与手中兵器融为一体,晋入“人剑合一”的高深境界。 孟修远本以为这更多是一种修辞比喻,指的只是将无需多想、便能将手中长剑精准操控的剑术而已。不料,经由这柄白玉长剑,他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类似的神奇感觉。 手握神剑,孟修远无论施展什么剑术剑招,都比以往要顺畅自然许多,好似一切随心所欲,只心念一动,手中玉剑便已自然而至。 一件死物,竟能提高自身武艺,这是孟修远从未遇见过的奇异状况。 因而,出于对武学的研究,孟修远曾细细探究过其中原因,至最后,他将这种奇妙现象的由来总结为两点。 其一,是因为这玉剑材质特殊,与寻常金属刀剑大为不同,竟好似人体经脉一般,极利于真气于其中流动,鲜少有所损耗。 孟修远每每运气于剑,都极为轻松顺畅,好似自己的手脚一样。那血肉相连的感觉,很大程度便由此而来。 其二,是因为这玉剑之中隐隐带着一股奇异力量,在真气激发之下,可以一定程度上连接用剑人的精神意志,使其意念与玉剑合为一体。 这方面孟修远尚未探究得太深,暂且无法下一个定论,不过他隐约觉得,自己若是能勘破其中奥妙,对自己精神境界的修炼大有益处。 关于这柄神剑,孟修远其曾也和鲁妙子仔细探讨过,询问其到底是用了怎样的高超工艺,才能赋予其这么超乎常理的特性。 而鲁妙子的回答也很实在,据他所说,其实这柄白玉长剑之所以有如此神效,与他的打造工艺没什么太大关联,更多的还是用以打造神剑的那颗天外奇石本身比较特殊。 在这大唐世界之中,自春秋时期以来,大约每隔几百年,便会有类似这般天外奇石现世,每一颗都有各自神奇特性,大不相同。 其中最为出名的一颗,便是众所周知的“和氏璧”。 那奇石因为有影响先天高手的神异力量,自发现以来便为人所重视,最后刻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制成传国玉玺,代代相传。 当孟修远问起这些天外奇石来历之时,鲁妙子还曾认真地告戒过他几句: “各门阀大户、顶尖门派之中,都有关于似‘和氏璧’这般奇石的消息流传。 他们有的说这些奇石来自天外,有的说这些奇石来自仙界,互有差别。 不过公认的一点是,大家都认为这些奇石之中含蕴着惊天动地的秘密,藏有难以估量的神秘力量。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公子这柄神剑虽不似和氏璧那般有着特殊意义,效用亦有所不同,可却依旧是天下许多高手想要争抢的宝物。 因而老夫想提醒公子,在你尚未做好准备面对天下之敌以前,最好不好暴露这柄神剑的来由。” 孟修远虽无惧于谁来惦记他的东西,却也知道鲁妙子是好意,于是便将他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 说回此时,竹林之中,孟修远的太极剑法越舞越慢,可他的身形却越来越模湖,好似渐渐融入了这片竹子之中。 直至半晌之后,孟修远使完最后一招,长出一口浊气,这竹林中被吹起的枯叶才纷纷落地,手中白玉长剑亦渐渐暗澹下来。 “商场主,劳烦你久等了。” 孟修远收剑后当即转身,看向竹林旁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的商秀珣。 他刚才练剑之中其实早已发现其脚步靠近,不过当时他正因进入“人剑合一”的境界而对《太极剑法》产生了些许新的领悟,一时间也不好停下来。 “不,秀珣有幸见得孟公子舞剑,实乃一件幸事。 说实话,我还尚未见过如此具有神韵的剑法……” 商秀珣家学渊源,也算是一位难得的年轻高手,武功许是更在石龙之上。不过她刚才见到孟修远这套《太极剑法》,仍不由为之出神。 实在是“人剑合一”的状态之中,孟修远剑法更进一步,已几乎将师父张真人所创这套《太极剑》的精髓都给使了出来。 兼之孟修远外形潇洒俊逸、光彩夺人,这人剑交辉之下,让这位终究不过双十年华的商场主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商城主事务繁忙,今日有空来后山找我,可是那四大寇有消息了?” 孟修远数日以来,心中一直都念着铲除这些畜生的事情,此刻见商秀珣主动找来,自是不愿多做闲聊,直接开口问道。 商秀珣听孟修远说起正事,当即也收心凝神,点了点头正色道: “诱饵已经抛出,想来那四大寇已经从牧场内奸口中得到了消息,用不得几日,必会携大军来一同攻城。 因而关于那‘瓮中捉鳖’之计,我有些细节想要和孟公子商量……” 言至此处,商秀珣声音稍顿,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接着对孟修远详细解释道: “飞马牧场之加我在内,共有先天高手八人。 我这次为了引诱四大寇上钩,故意将其中四个的先天高手都派了出去,让他们率领牧场一半人马,援助附近那些正在被贼寇围困的城寨。 不过由于那内奸并不在此队伍之中,所以敌人不知道,我在临出发之前其实已经对他四人另有嘱托。 他们只会去与贼寇们打个照面,而后便偷偷潜回到附近山中,静待贼寇攻入城后,一举重夺城门……” 孟修远闻言点头,朝商秀珣诚恳道: “商场主计划周密,你既已有把握,便无需与我商量,只下令安排便是。” 商秀珣面色略显为难,犹豫片刻,才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这事确实需要和你通通气,我才敢下决断。 我刚才说飞马牧场之中共有八位先天高手,那内奸其实也被算了进去。 除去他,除去要收复城墙的那四位,再除去我自己要指挥大军……能和孟公子你一起死守城门的,只有两位先天高手,再加一些后天境界的精锐。 以如此单薄阵容,想要守住城门两端的夹攻长达一刻钟时间,我知道着实是不容易。 依照我本来计划,是想请母亲她亲自出手的,可惜,她身体病情最近又有些恶化,已无法支撑与人厮杀。 你看,我是否需要将攻击城墙的四位先天高手调回一位帮你,亦或者叫那在后山躲了三十年、藏头露尾的老头子出手……” 孟修远听到此处,不由当即摆了摆手,微笑答道: “商场主不必多虑,如此安排已经够了。 我向你保证,直至你们重新夺回城墙之前,绝不会让一个贼寇逃出城去。 你只需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商秀珣听孟修远如此自信的语气,原本忐忑的心不由一下子安定了许多。思及孟修远刚才所舞的那套让人折服的《太极剑法》,她也相信,孟修远这份自信是有理由的。 “既然如此,秀珣便不打扰公子了。 请公子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此次我等若能够一举铲除四大寇,飞马牧场一定不会忘记公子的大恩……” 商秀珣干脆利落地行了一礼,随即便转身离开。 …… 若此又过得三日,大战终至。 这天早上,孟修远正盘坐练气之时,商清雅商夫人突地没打招呼便闯入到了他的房间之中,声音急切地说道: “孟公子,那四大寇携数万人马,已杀至城外。 珣儿说是有急事,叫咱们都快到主堡去见她。 之前她同我说,此次战事本无需我出手的。 她如此仓促改变主意,恐怕这中间有什么变故,咱们快些动身吧……” 孟修远闻声一愣,对这商夫人的话有些意外。不过眼见鲁妙子同样已经一脸严肃地站在了门口,便知事情确是出了问题。 他赶忙敛息收功,和鲁妙子、商清雅二人直奔飞马牧场主堡。 一路之上,只见兵荒马乱,沿途飞马牧场子弟皆是行色匆匆。待到攀上主堡的高峰,居高临下地望去,果然见得城墙之外已乌泱泱地挤满了贼寇,密密麻麻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已经来势汹汹地发起了进攻。 三人见此情形,心中愈感不妙,当即加快脚步直奔商秀珣作为临时指挥所的“飞鸟阁”。 待三人推门而入之时,却见这阁中只有商秀珣一人,脸色惨白地呆坐在桌前。 “珣儿,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商清雅既心疼女儿,又担心战事,赶忙上前问道。 商秀珣见三人出现,脸上哀叹自责之色愈甚,片刻之后,突地出声说道: “娘,我对不住你的信任,这次的战事恐怕要败了…… 我已召集亲卫队,待会儿若真是形势不对,咱们便一起突围。”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面色微变,孟修远第一个开口问道: “商场主,我看牧场之中并未出什么大乱,何至于此?” 商秀珣闻言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 “牧场中倒是没出什么问题,问题出在牧场外面。 我安排潜伏在山中的那四位先天高手,此刻皆已毙命。他们所率的几十个后天境界精锐,也已经死伤大半。 少了这些关键力量,不仅我那瓮中捉鳖之计不成,此刻牧场之中守卫空虚,恐怕是抵挡不住四大寇的强攻……” 商清雅商夫人对牧场之事知根知底,闻言不由惊呼一声,朝商秀珣急问道: “怎么可能?鹏叔、鹤叔都死了?! 他们这般牧场元老级的高手,即便不敌对手,又怎么这么容易全军覆没?” 商秀珣指了指房间角落里尚未干涸的血迹,低声说道: “可事情确实如此,除了鹏公重伤逃了回来,余下三位前辈都战死当场。 鹏公临终之前亲口对我说,是有一人偷袭了他们,使得他们没来得及多做抵抗,便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人这么厉害?”商清雅此刻身子和声音都已有些发颤。 “不知具体身份,只听鹏公说,是一位绝色美人,使得是一种魔幻诡异的奇功。 那女子伸手投足之间,他们四人就好似被操纵了身体一般,十分难以抵抗,不知不觉便已经重伤送命……” “天魔大法?!祝玉妍! ” 听商秀珣说至此处,本来一直都处在沉默中的鲁妙子突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两步,低声喝道。 听他此言,商秀珣和商清雅母女面色愈发难看。 这四大寇此刻本就已经难以解决,突又和阴癸派扯上关系,今日飞马牧场恐怕真的难逃此劫。 正待这一家三口都子啊惊慌失措之时,孟修远突地轻声开口说道: “商场主、商夫人,无需如此悲观。 咱们还是依照之前计划,行那瓮中捉鳖之计。 将四大寇的首领、指挥们放进城来,然后截断城门内外,在牧场里以优势兵力歼灭他们,外面那些喽啰自然溃散。” 商秀珣闻声望向孟修远,颇为不解地道: “说得容易,可是咱们此时,又哪有足够力量去截断城门? 依照原来计划,无论是重新夺回城墙、收起吊桥,还是在此期间挡住城门,都至少各需要四、五名先天高手配合几十个后天精英,合力之下才能完成。 此刻又有那阴癸派那绝世高手潜伏在暗中,这两件事的难度何止翻倍? 即便爹、娘一起出手,却也无济于事,咱们何故无辜送死?”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认真道: “你只管按计划行事,带领牧场骑兵围攻敌首便好。 截断城门内外之事,我一人足矣。”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2 太极旋劲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听得孟修远此言,商清雅和商秀珣母女二人面色皆十分凝重,互望了一眼,一时都难以开口应下此事。 非是她们瞧不起孟修远,只是作为飞马牧场作为她们商家历代流传下来的祖业,由不得她们不慎重。 城门处宽愈三丈,两面受敌,让孟修远一人阻拦住敌寇大军进退,直至全歼城内敌军,这实乃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商氏母女作为飞马牧场的两任场主,本身也都是先天武学高手。她们最为清楚,个人力量在战场上的渺小。 客观而言,即便是换做宁道奇、傅采林、毕玄这般武学大宗师今日在此,她们仍不放心将牧场生死存亡寄托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去孤身守这个城门。 “孟公子,此事最好还是从长计议,不要太过冒险……” 半晌,商清雅不愿让此刻作为场主的女儿得罪人,十分委婉地向孟修远拒绝道。 不过她此言刚出,尚未待孟修远解释什么,一旁的鲁妙子便先一步出言打断,神色笃定地说道: “清雅、秀珣,孟兄弟既然如此提议,想来定是有十足把握。 数万敌寇就在外面,城破在即,已无再犹豫的时间。 依我来看,就照孟兄弟所言行事吧。” 鲁妙子向来不插手飞马牧场之事,他此刻突然如此力挺孟修远,让商清雅、商秀珣母女两人十分惊讶。 不过确如他所言,此刻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死守城关依旧未必守得住,不如将赌注下在这位处处透着神秘莫测的孟公子身上,博一个的奇迹。 “好吧,孟公子,此次我飞马牧场的生死存亡,全看你了。 我现在便去召集军队收缩回内堡,城墙破后,你看我信号行事……” 商秀珣深吸一口气,向孟修远利落地拱了拱手,随即便不再多言,径自离去。她母亲商清雅不放心,同是朝孟修远行了一礼之后,赶忙追了上去。 房间之中,转眼只余孟修远和鲁妙子二人。 鲁妙子突地掀开袖子,看了看自己手臂上一道骇人伤疤,随即正色对孟修远道: “孟兄弟,我知道你肉身之强,天下无双,那些蠢贼再多也伤不得你。 不过祝玉妍那妖妇手段诡秘阴毒、功力深不可测,你定要万分小心。” 孟修远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微笑朝着鲁妙子拱了拱手、轻道了一句“放心”,便当即扬长而去。 …… 孟修远出了内堡,便顺着牧场主路,直往城墙处奔去。 沿途见得许多牧场伤兵被从前方撤了下来,皆是灰头土脸、伤痕累累,显然城墙上的战事并不顺利。 见状,孟修远不敢耽搁,当即加紧脚步,直至接近城墙之时,才窜入一旁山林之中躲藏起来。 之前提过,飞马牧场之所以易守难攻,便是因为其地形特殊,四周高山绝壁环绕,只有一处狭口以作出入。而那外城墙,就建在两山中间的狭口之处。 可惜,即便依靠如此天险,却也弥平不了双方战力的巨大差距。 城墙上箭失投石簌簌而下,一波波收割着四大寇麾下士兵的性命,可每一刻间,仍有楼车云梯往城墙上架来。 守军见势不妙,又因刚刚收到的商秀珣收缩进内堡的命令,自是没有选择顽抗,当即开始分批撤下城墙,往内堡急撤而去。 这般顺水推舟、且战且退的样子,没有引得对方怀疑,恰相反,眼看城墙之上的牧场士兵渐渐难以招架,四大寇的军队愈发兴奋,攻势也愈发勐烈。 如此,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城墙便已经全然被四大寇的军队占领,城门大开、门口通行用的吊桥被放下,无数敌军鱼贯而入。 “加紧脚步跟我冲,别看着些什么破烂东西就挪不动步子…… 捉了那美人场主,我喝过头汤,大家都有机会尝一口!” 人群之中,为首一个面生横肉、头长肉瘤的壮汉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急匆匆地喝道。见其样貌,该是之前提到那四大寇之一的“鸡犬不留”房见鼎。 “哈哈,房三弟倒真是爱兵如子、出手大方。 要我的话,可舍不得将如此美人分享出来…… 小的们,咱们可也不能落后,谁第一个攻入内堡,我把那美人场主的娘给他,再赏白银一千两!” 旁边一个身材高瘦、书生打扮的贼首阴笑着说道,看其模样,该是四大寇中的“焦土千里”毛燥。 他身后那些贼兵听得此言,似是已经看到财宝美人就在眼前,一个个不由士气大振,鬼哭狼嚎地跟在其身后,直奔牧场内堡而去。 马蹄踏响,尘烟漫天,转瞬之间,便已有数百敌寇涌入城内。 于此时,孟修远面对山林之中,突地有一道响箭冲天而起,尖锐的嗡鸣声响彻四野。 孟修远见状,便知这应该是商秀珣提前派出的探子,此前一直在暗中观察,如今看到四大寇的首领以及大部分高手都已入城,便发出了信号。 “情况不对……” 四大寇为祸天下多年,饱经战事,经验十分丰富。此刻见得这响箭破空,当即也察觉到了问题。 果然,下一刻,远处内堡大门敞开,一队队装甲完备、精神抖擞的重骑兵从其中奔出,稍稍重整阵型之后,便直朝他们逆势冲来。 “她娘的,这小娘皮怎么敢…… 以为这牧场里面土地平整,就能用骑兵胜过我们?!” 四大寇之一的“寸草不生”向霸天见此一幕,不由啐了一口,当即大骂道。 “莫要大意,咱们此时情况彷若渡河,对手这是想来个‘半渡而击’。 咱们不吃她的亏,往城门附近退。 待多些兄弟进了牧场之后,再一举将这些骑兵剿灭。 咱们的优势在人数众多,不在兵员质量,此刻硬拼,很难敌得过这些精锐重骑兵……” 四大寇之中,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鬼哭神号”曹应龙突然开口,朝身周同伙吩咐道。 这曹应龙在四大寇中排行老大,武功最强、势力也最大,因而他此言一出,余下三人即便再着急,却也不敢和他忤逆。 当即,这数百人前队变后队,转而又朝的城门方向退去。可也就是这时,他们发现了情况的不对。 “怎么人这么少……后面的人是没跟上来么?!” 房见鼎望了一眼身后队伍,当即大声喝道。 “不对,你们看城门处,是有人截住了后面的人。 干她娘的,咱们中计了!” 四大寇心中恍然,瞬息之间便明白了商秀珣的算计。他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及多言,赶忙纵马加快速度,越过众多手下兵士,直奔城门前。 果然,待稍近些时,便见得城墙大门前已经堆满了数十具尸体,众多兵将围着一个二十出头的俊秀年轻人,却都只敢在他三丈之外徘回。 越过这年轻人,往他身后的城门通道之中望去,便见同样也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以至于这俊秀青年虽是背对城门,可城墙外面却仍没有一个人敢来朝他发起攻击。 一时间,四大寇面上都展露出了难以遮掩的惊讶之色,他们谁都没想到,竟只是一个人,便阻拦住了他们的后军。 “你们这些废物,就是叫这小子一个人拦住了路么?! 老子平日里白花花的银子养着你们,真是不如喂狗……” 四大寇之中排行第四向霸天外表看似粗莽,为人却十分阴险,扭头大声喝骂手下的过程中,突地从怀中掏出一对满是锐齿的钢环,以一个隐蔽的角度朝孟修远闪电般射来。 而他那些手下明显很了解自己这位老大的性格,在向霸天开口叫骂的同时,便已有十余个好手从阵中窜出,配合那两道夺命齿环激射而至。 孟修远见此一幕丝毫不意外,当即右手伸出剑指,一道两丈余长的无形气剑从指尖迸发而出。 下一刻,听得“嗖嗖”连续破空声响,那十余个向霸天麾下的高手一刀未出,便已纷纷尸首分离、拦腰而断。 残肢似雨般落地,空中布满了血雾,一时间,这城门前好似修罗炼狱一般。 “什么?!” 向霸天见状双眼瞪圆、面色殷红,他无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手下最为得力的十几个后天高手,竟只一瞬之间,便就给人杀了个干净。 “小心!” 正在向霸天愣神之际,旁边大哥曹应龙却是突地急声向他提醒道。 果然,下一刻血雾之中一道寒光射来,正是向霸天刚才脱手而出的那只夺命齿环。不过相较于刚才,这只铁环此时无论速度、声势何止倍增。 向霸天躲闪已来不及,只得运起全部功力于双手,欲强接这一道飞环。 他身旁三哥房见鼎见状,心知向霸天仅凭自己绝难幸免,赶忙从身后抽出一根精钢狼牙棒,竭力运功伸出,助他协力抵挡这一击。 可随即听得“吱!”地一阵刺耳锐响,那飞环竟是只在狼牙棒上留下了一条白痕,而后便好似有灵性一般从下方绕了过去,速度几乎丝毫不减。 下一刻,见得鲜血冲天而起,那飞轮不仅将向霸天一双手斩断,更是深深嵌入他的面门,几乎将其头颅从正中一分两半。 “老四?!” 见此一幕,四大寇位列第二的“焦土千里”毛躁不由惊呼出声,他虽和向霸天没有什么兄弟情义,但兔死狐悲,见得这和自己齐名之人竟是死得如此凄惨,不由心中万分胆寒。 于此刻,房见鼎才觉得手中一热,缓缓摊开手掌,只见握着狼牙棒的掌心已经是血肉模湖。 “这点子硬,今天不拼命,咱们都得撂在这里……” 作为四大寇之首的曹应龙,见此一幕仍是不由眉头紧皱,低声朝身边两人说道。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很快众贼身后渐渐有沉重的马蹄声响起,不用去看,便也知道是飞马牧场的重骑兵已经冲至近前。 “城墙内外,所有人一齐动手,给我杀了这小子! 成功者,我赏他一千两银子,封他做将军! 退缩者,我回去杀他全家老小,奸他妻子女儿,一个也不放过! ” 曹应龙心知此已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赶忙运足真气、大吼一声。旁边毛躁和房见鼎闻声当即附和,将他的话也大声重复了一遍。 闻得此言,城墙内外所有人贼兵都不由躁动了起来,当即怒号连天,一齐朝孟修远涌了过来。 三个贼首平日里是什么做派,他们这些手下可是十分清楚,谁也不认为他们此刻是在开玩笑。 孟修远身处城门内口,面前是数百贼寇精锐,背后是城门通道涌入的贼寇后军,甚至连头顶都是早先登上城墙的贼寇先锋。 一时间,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同时有破空声而来,刀枪如林、箭失如雨,直欲将孟修远刺成刺猬。 不想,于此时孟修远却是突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缓缓抬起于胸口抱圆,丝毫不看来袭之敌,只一招《太极拳》中的如封似闭使出。 随即,只见得孟修远周身涌起交错杂糅的气劲,将这些攻向他的刀枪箭失、拳脚内劲全都弹射而出。 听得惨叫声连响,只这一瞬之间,便已有十余人骨断筋折、跌飞丧命。 这一招乃是孟修远以《太极拳》和《玄甲功》融合而成,为的便是应付这般腹背受敌的情况,自半年前创出以来,尚是第一次对敌使用。 “他娘的,这小子的功夫太邪门了,若只让这些无能手下攻上去,多少人都没用啊!” 毛躁见此一幕,不由朝身旁两位低声喝道。 “我不信他真气是无穷无尽的,咱们人多,耗也能耗死他。” 房见鼎此刻掌心仍隐隐作痛,因而听明白毛躁话中意思后,下意识地便想反对,以避开与孟修远直接交手。 “咱们没时间跟他耗,飞马牧场的重骑兵,可不是吃素的。 无需多想,咱们三个一起出手,即便不敌,也能逼得他露出一线破绽,借机逃出生天。 谁都莫要耍心眼,否则我即便死,也要拖着他!” 曹应龙当即打断了毛躁的话,低声喝道。 听老大都这么说了,两人自也不好再反驳,只得咬牙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正在孟修远又以太极气劲震开一片敌人之时,三大寇借着手下士兵的遮掩,陡然出现在孟修远身侧。 “小子,给我死!” 三人的齐声暴喝,随即手中兵器也一同袭来,劲风呼啸之间,默契地封死了孟修远所有闪避空间,看似逼着他硬接三人这合力一击。 不过就在孟修远挥掌出招之时,却发现三人竟是兵器皆已脱手,同时身形化作三道闪电,越过孟修远,直朝城门外奔去。 显然,三人是想到了一起,都欲借余下两人和孟修远拼命之时,趁机逃出生天。 孟修远见此一幕,虽心中暗自发笑,却是丝毫不给他们机会,转过身来运足真气,一道《降龙十八掌》掌力拍出,声似龙吟,直奔三人背心。 而也就在孟修远这全力出掌的一刻,一道白色倩影从旁边林中悄然飘起,仿佛鬼魅一般无声越过一众贼兵,从背后袭击向孟修远。 “孟修远,人家其实还挺喜欢你的,可惜了……” 澹澹一声娇叹响起时,已有一条细长丝带紧紧缠在了孟修远脖颈之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3 魔门圣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武功练至孟修远这般地步,真气早已贯通周身经脉,好似大江大河,时刻川流不息。 可月有阴晴圆缺、海有潮汐涨落,孟修远这一身真气,亦有其高潮和低谷。 刚刚眼见曹应龙、毛躁、房见鼎三人即将逃出生天,孟修远自是不敢大意,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已是用上了真本事。 周身真气狂涌向双掌,使得这一掌之威好似山崩地裂,同样也使得孟修远经脉之中的真气出现了一个极为短暂的低谷期。 这个低谷期很短,短得可谓是稍纵即逝。 可惊人的是,他身后那偷袭而来白衣少女,竟能在整场漫长的战斗之中,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抓住这个孟修远最为脆弱的瞬间。 只这一点便让孟修远确认,今日是碰到了一个难得的高手。 “孟修远,人家其实还挺喜欢你的,可惜了……” 这道声音响起之时,那根缠在孟修远脖颈上的丝带突然收紧,诡秘莫测的天魔真气通过丝带源源不断地涌向孟修远的身体。 不过和孟修远预料有所差别的是,身后那女子竟是没有立即下死手,而是在以真气侵入孟修远的百会穴之后,稍顿一瞬,又有第二道声音传来: “罢了,谁叫婠婠惜才,而你又是个天下间难寻的人物呢。 这样吧,孟公子。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暂且饶你一命。 你只有一句话来决定生死,行或不行,还请莫要犹豫……” 孟修远听得“婠婠”这两字,心中恍然,才明白了这偷袭之人为何有这般本事,原来是号称“阴癸派有史以来最杰出传人”的魔门圣女。 不过,他却是不觉得自己和对方有什么好谈的,当即冷哼一声,伸手朝脖颈间的丝带抓去。 那婠婠显然是在背后时刻观察着孟修远的动态,于他抬手欲抓那丝带的一刹那,一声幽幽轻叹便已响起: “我向来不曾对谁心慈手软过,今日破例,没想还是这般结果。 孟公子,你真是辜负了人家……” 随轻叹一起来的,是孟修远脖颈上那条丝带突地愈发收紧,力量之强,几可摧金断木。 同时那原本已经侵入到孟修远百会穴中的天魔真气也突然躁动起来,好似炸弹爆炸一般在膨胀四散。 这雷霆一击,显然是已经真的动了杀心。 可惜,事情自然没有如这位婠婠姑娘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魔门圣女,功夫果然不错,算是我此世至今遇到的第一高手。 只是不知那祝玉妍,能比你再厉害几分……” 喃喃低语间,孟修远已经转过了身来,与这位风姿绝代的白衣少女四目相对。而那原本缠绕在他颈上的丝带,此刻也已被他握在了手里。 “咦?” 绾绾见此一幕不由轻咦一声,心中万分不解。她不知孟修远究竟使了什么法术,竟能逃得过自己这索命一击。 其实不怪绾绾大意失手,颈椎和百会穴,皆是人身最为关键也最为脆弱的地方。如此内外两处要害同时被袭,此世间绝无人能够幸免,即便宁道奇、傅采林那般大宗师也不例外。 也就是孟修远这个转世而来异类,这些年将肉身已淬炼至超凡脱俗的境界,才能硬挺承受得住这必杀一击。 至此时刻,孟修远和这婠婠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手上一用力,便将丝带那一端的婠婠朝自己拽来。 婠婠本来身处孟修远五丈之外的贼寇群中,立于一匹无主的战马背上,被这巨力一引,她来不及做丝毫抵抗,便已飞身向孟修远的方向扑去。 “哈,孟公子好大力气。 传说中的西楚霸王,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过公子是否太急了一些,哪有第一次见到女孩子,便要如此亲近的……” 那婠婠不愧“阴癸派有史以来最杰出传人”的名号,即便此刻处于绝对劣势、似风筝一般被孟修远扯飞到了半空,却也没有惊慌。 只见其左手袖袍轻挥,丝带的另一端激射而出,虚影化作一条洁白灵蛇,疾速缠住七八匹贼军的战马,使它们串成一串。 那些战马应激受惊,将骑手摔下马背的同时,纷纷转头朝身后奔去。 这群马齐奔之力,将丝带瞬间抻直,同时也止住了婠婠向前扑飞的身形。 一时间,原本两人之间的争斗,变成了孟修远与数匹战马之间的角力。 孟修远力气再大,自身体重却是与那些战马相差太远,因而哪怕运气于双脚脚底吸附地面,却也不免被拖得缓缓向前滑动。 而那丝带从左右袖口穿衣而过的婠婠,则是尽可腾出手来、不再受力,全心全意地用天魔真气再向孟修远发起攻击。 “孟公子,你既然要人家这‘天魔飘带’,那就别放手。 半途而废的男人,我可是瞧不起的……” 轻笑一声间,婠婠又是一道天魔真气顺着丝带朝孟修远袭来。 与刚才不同的是,此次她所使的手法阴柔了许多,显然是知道了孟修远的厉害,不可力敌,转而以天魔大法诡谲多变的特性渐渐侵蚀孟修远的经脉。 孟修远自然听得出婠婠是在激他,不过这条丝带,他也确实不能放手。 只因此刻交手之中,孟修远最大的劣势便是暂且不能离开这城门口,否则让这些四大寇的高官、精锐逃回去,那今日之事便是功亏一篑了。 相较而言,婠婠进可攻、退可逃,自是占尽了优势。 孟修远想要留下她,唯有从这条已经连接两人的丝巾下手,哪怕吃些亏,也只能认下。 “哼!” 孟修远鼻子出气,轻哼一声,当即以左手拔出身后白玉神剑,先是斩杀了几个想要趁机从他身旁熘走的贼寇,而后运气勐得将剑插入身前土地之中。 五尺长剑竖直入土,只余留有一尺长的剑柄于地上。 随即,孟修远脚踩剑柄借力,运劲一抽,竟是将婠婠连带那七八匹战马一同朝自己扯来。 马匹受惊再次齐向前冲,却抵不过孟修远一人神力,被拖得连连后退。 婠婠见此一幕,即便城府再深,却也不免面色微变,出言感慨道: “孟公子这般神勇,实在是我生平闻所未闻。 也不怪你有本事杀了那讨厌的边师叔,让婠婠心折…… 公子怎的便不能耐下心来,听婠婠到底要说些什么,再决定是否合作。 如此,婠婠在这世上,许是能多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这妖女声音凄婉、表情可怜,好似真的为没能交到孟修远这个朋友而失落,可她手上却是没有丝毫留情,天魔真气愈发汹涌地流入孟修远体内,腐蚀着他周身的大小经络。 “在下的朋友不多,宁缺母滥,恐怕没有婠婠姑娘的位置。 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输内力给我,那我却也不好推辞了……” 说话间,孟修远陡然运起《北冥神功》,顺着链接他和婠婠两人的那条丝带,将那妖女体内的天魔真气全力朝自己抽来。 婠婠所修炼的《天魔大法》乃阴癸派镇派绝技,于魔门天书《天魔策》中,仅次于《道心种魔大法》。 其天魔真气神异诡变、与自身精神高度融合,正常情况之下,孟修远的《北冥神功》功力再强,本也是极难从她体内抽取真气的。 可是此刻她为了侵蚀孟修远体内经脉,主动将天魔真气输送过来,孟修远顺水推舟之下,情况却是大为不同了。 “你?!” 婠婠只觉体内天魔真气突然尽皆失控,似涛涛江水一般顺着丝带向孟修远涌去,无论她怎么竭力控制,却也无济于事。 更重要的是,此刻婠婠即便是想要松开丝带逃走,却也做不到了。一股极强的吸力将她的手黏在丝带上,好似不抽干她体内的真气便不罢休。 于此般绝境之下,这绝美少女展现出了骨子里那极为倔强的性格,竟是也不向孟修远求饶,反倒蛾眉微皱、双目一凝,和孟修远较起了劲来。 她虽不能制止体内真气向孟修远灌去,可在这生死之间,却是突发奇想,将体内的真气凝聚成一根根锋锐气针,以此来刺伤孟修远的周身经脉。 孟修远即便炼体多年,经脉宽阔坚韧远超常人,面对这汹涌而入的无数气针,却也不由因经脉剧痛而皱眉。 “孟公子,婠婠今日和你这般人物同归于尽,却也不算寂寞……” 婠婠见到孟修远脸色变化,不由又是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那股神秘莫测的娇媚之意,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迷人。 孟修远闻言没有理她,只愈发加紧手上气力,双管齐下,一边吸收着婠婠体内的天魔真气,一边将她朝自己身边拉扯而来。 那些被天魔飘带捆住的战马,早已在和孟修远的艰难角力之中用尽了力气,被孟修远此刻再次加力一扯,竟是有四五匹颓然摔倒在了地上。 由此,孟修远和绾绾之间原本那五丈距离愈发加快缩短,转瞬之间便只余下两三丈,已接近孟修远有把握一掌毙之的距离。 可就在这最为关键之时,孟修远突地心生警兆,只觉得有致命危险陡然逼近。 他下意识往身旁两侧望去,果然见两道虚影似闪电般从左右分别袭来,悄无声息间,两道寒光直刺他双侧肋下。 只看其速度之快、行动之隐秘无声,便知两人定是不下于宇文化及、杜伏威那个级别的高手。 孟修远不愿放过婠婠,亦不敢放任这两个高手攻击,只得折中行事。 只见他左手松开丝带,身子一侧,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下一刻,孟修远以左掌击向左边袭来的高手,以右腿蹬向右边袭来的高手,而右手则依旧紧紧攥着丝带、不让婠婠逃离,左脚依旧踩着地上的剑柄、稳定住自己身形。 一瞬之间,四肢竟是没有一处是闲着的。 而要这般同时应对三名顶尖高手,不仅是对身体的考验,更是对孟修远体内真气的考验。 要知道,在运使《北冥神功》吸取旁人真气之时,原本是绝不可能同时再分出真气挥掌攻击的。也就是孟修远此刻练成了《长生诀》,体内有两套不同的真气体系,才能冒险行此一招。 左掌气劲炽烈如骄阳,右腿气劲寒冷如玄冰,孟修远首次将《长生诀》运用于实战之中,便使这仓促之间的一掌一腿带上了无穷威力。 那左右两个行刺的高手也是反应极快,见孟修远招式劲力汹涌,便并不和他硬碰硬,而是于半途突然变向,两柄蓄势已久长刀齐齐斩在了孟修远和绾绾之间那条“天魔飘带”上。 这两股劲力陡然混入,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丝带上的真气传输。这时机虽转瞬即逝,可是以绾绾之机敏,却也已经足够了。 下一刻,孟修远只觉得手上一轻,偌长一条丝带全然向他飘来,而那婠婠则是早已经脱身而出。 “孟公子,这‘天魔飘带’乃是我阴癸派镇派三宝之一。 不过既然公子你喜欢,那婠婠送你也无妨。 只是这女孩子家贴身的东西,意义深重,你可要藏好了。 下次再见时,若是你已将这宝贝送给别的女子,我可是要生气的……” 从孟修远手上侥幸脱出,婠婠显然十分兴奋,一边迅速和孟修远拉开距离至十丈之外,一边还有心情和孟修远调笑。 虽因被《北冥神功》吸了不少真气而有些面色苍白,可婠婠望着孟修远的一双眸子,却比刚才更亮了几分。 孟修远默然看了一眼手上的丝带,没有同她答话。他体内此时北冥真气、长生真气、天魔真气混杂在一起,情况颇为混乱,急需要运功调息。 而那两个刚才偷袭孟修远的阴癸派高手,明显经验十分丰富,听得孟修远略显杂乱的呼吸,便已猜出他体内状况不对。 两个蒙面高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下定决心,同时抽身而上,漫天刀影齐朝孟修远噼来。 “霞长老、云长老,住手!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快退下!” 婠婠也没想到,本来只是奉命保卫她安全的两位阴癸派长老,此时竟会自作主张,主动向孟修远发起进攻。 她急忙发声想要阻拦,却是已经迟了。 只见孟修远从地上抽出那柄白玉长剑,身周陡然清风四起,吹得他衣袂飘飘。 下一刻,剑上刺眼强光闪耀,听得“嗖嗖”连响,无数剑气四射而出。 两名阴癸派长老此刻虽心生警兆,可由于已经冲至孟修远身周一丈之内,却也无法逃离了。 似暴风骤雨一般的剑气之中,两人只勉强抵挡了几招,手中长刀便已纷纷崩飞。 随即,便是鲜血漫天、残肢四散。 下一刻,孟修远将剑尖抬起,遥指远处的婠婠。 这魔门圣女虽身处十丈之外,却也感受到了剑上森然寒意,不由心生万分警觉 她那始终调戏着孟修远的樱唇,此刻张了又合,终是再难吐出一个字来。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4 飞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与婠婠交手数个回合,又斩杀了阴癸派云、霞两位长老,说起好像过程十分复杂。 可若论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不过只是几句话的功夫。 至此时,那商秀珣所率领的重骑兵才将将冲至近前,以合围之势将城中朝着数百贼寇攻来。 “既敢犯我飞马牧场,那诸位今日便都留下吧!” 骑在马背上的商秀珣一身戎装、手握长剑,英姿飒爽。 以她这先天高手为箭头,飞马牧场的重骑兵直直撞入四大寇的阵中,一时间尘烟漫天、刀枪交响,双方人马激烈地厮杀在了一起。 这入城的数百贼军虽都是四大寇的精锐、将领,一个个武艺高强,可由于士气低下、又处于人数上的劣势,因而被飞马牧场的高手们杀得连连败退。 于此情况下,这数百人不可避免地朝城门处纷纷涌来,迫于本能地向孟修远发起绝命冲击。 毕竟,孟修远虽然恐怖,但他身后便是逃生之路。而若留在这牧场之中,即便能杀退眼前这波骑兵,最终却也终是难逃一死。 “干他娘的,反正都是死,咱们拼了。” “三丈宽的城门,老子不信他一个人都守得住,大家一起冲!” “逃出去一个是一个,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 对于活命的渴望,本就让这些贼寇失去了理智,兼之人群之中还有许多别有用心者一直在出言鼓动,使得孟修远所面对的压力一时间陡增。 远处婠婠见此一幕,知道孟修远是脱不开身对付她了,不由面色稍舒。 不过,在经过刚才数次交手之后,婠婠却是再不敢多做言语,只神色复杂地望了孟修远一眼,便向一旁山林飞掠而去。 孟修远见状不由眉头微皱,他知道,以绾绾武功之高,无论是悬崖绝壁还是高耸城墙,都困不住她。 此时两人相距十余丈远,已接近了孟修远招式的极限范围,要阻拦她实在是千难万难。 今日为了彻底瓦解四大寇的势力,许是没机会留下这个魔门圣女,只能给她留点教训了。 “绾绾姑娘既然要走,我自然是要送送……” 孟修远挥剑斩杀那些贼寇精锐的空隙,突地双目一凝,手中白玉长剑遥遥朝婠婠直刺而去。 此乃《紫霄剑气》第五式“月射寒江”,算得上是整套剑法之中速度最快的一招。 孟修远这边长剑刚刚刺出,锋锐无匹的剑气便已越过十余丈的距离,直射婠婠胸前。 这白玉神剑与《紫霄剑气》实乃绝配,真气于剑上运行毫无窒碍,因而哪怕孟修远此时体内多种真气混杂、状况不佳,可他这一招的威势仍是超出了预想。 婠婠灵觉敏锐,在剑气及身之前,心中便已感觉勐然示警,当即不敢犹豫,使出压箱底的本领,从袖中伸出一对一尺余的短刃。 这一对短刃虽不起眼,可却与刚刚那丝带一样,同属阴癸派镇派三宝之一,名为「天魔双斩」,专破内家真气。 只听“铛”的一声,婠婠手中两柄短刃狂颤,其中竟是有一柄当即脱手震飞了出去。 而婠婠原本那洁白如玉的面孔,此刻也不免突地涨红,随即“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她胸前那洁白的衣裳。 于此危机情况下,婠婠哪里还敢再去捡那兵器,只得借着孟修远这一道剑气的冲击力,愈发加速往远方飘飞而去。 孟修远对自己这一剑的所取得战绩也有些意外,当即便欲再补上一剑,看看是否真能留下这魔门圣女。 而那绾绾心思狡黠,似是提前一步猜到了孟修远的想法,当即以略显虚弱的声音朝孟修远传音道: “孟公子,可莫要为婠婠,耽搁了正事。 你或许有所不知,那所谓“鬼哭神号”曹应龙其实隐藏得极深。 他表面上好像只是个贼首,但真正身份,乃是“邪王”石之轩的亲传弟?子。 公子刚才那一掌虽强,却并非只对付他一人,因而未必一定能要了他的性命……” 孟修远闻言一愣,虽不知这话是否只是妖女要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可听其言之凿凿,还是下意识地转头往身后望去。 果然,那城门通道之中,只见得房见鼎、毛躁二贼的尸体,却是已经不见了曹应龙的身影。 孟修远见此一幕不由眉头紧皱,再顾不及处理婠婠,赶忙身形电闪,转而往城门外口飞纵而去。 曹应龙乃是四大贼寇之首,若是叫他逃回军中,那不仅今日之计全都作废,更是会让他将余下三人的势力收编到手中,成为一股难以估量的匪患。 以其如此谨慎的性格,孟修远到时再想去贼军中刺杀他,恐怕便是难度倍增了。 好在,时机尚不算太晚。 孟修远抬眼望去,只见那曹应龙虽已踉跄逃入军阵之中,但背影依旧隐约可见,约莫只在三十余丈之外。 须臾之间,孟修远福至心灵,下意识运足真气灌入手中白玉长剑,全力撒手一掷。 下一刻,只见一道耀眼流光划过大地,接连洞穿十余个匪兵的身体仍不见明显减速,直射往远方曹应龙的背心。 那曹应龙可能确是所谓“邪王”石之轩的亲传弟?子,武功着实不凡,在长剑临近之时,虽来不及转身回望,可心中却仍是生出了警觉。 只见其陡然间双腿发力,朝高处跃起,显然是想以此来躲避孟修远这致命一剑。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孟修远那已离手三十余丈远的长剑,竟似是活了一般,突地转弯仰头上冲。 莹白长剑划出一道美丽弧光,于半空精准刺入曹应龙的胸膛。 “这是……什么功夫?!” 曹应龙生命的最后一刻,从半空无力落下,先是低头望了一眼那从他胸前刺出的光剑,又竭力转头望了望远处几乎遥不可见的孟修远,心中只有万分疑惑。 他不明白,距离三十余丈之远,凭什么孟修远已经掷出手的长剑,竟会突然拐弯。 而由于曹应龙这一跃跃得很高,城外数万贼军,近乎全都亲眼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由皆是目瞪口呆、肝胆欲裂。 那发着荧光的长剑为什么会拐弯,这曹应龙都想不通的事情,这些普通贼匪自是也不明白。 可他们知道,随着曹应龙这最后一位老大血洒半空,数年以来纵横大江南北、叫无数人胆寒的“四大寇”,已经彻底完了。 无需谁鼓动命令,数万贼军当即便似是受了惊的羊群一般,乌泱泱地四散而逃。 为了不留下来做垫背,其中丢盔弃甲、自相残杀者亦不在少数。 孟修远见此一幕虽心中欣慰,却也没有耽搁时间,赶忙转身又往城门之中冲去。那城中余下的那些贼寇将领绝不能放过,否则这些贼兵便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那些已经借机逃至城门外口、自认马上就要逃出生天的贼寇,突见孟修远转过身来,不由一个个都急红了眼睛。 生机就在眼前,却有杀神拦路,这般绝境,将这些贼寇骨子里的悍勇之气逼出,一个个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大声呼喝着朝孟修远攻来。 不过,这对结果自也没有什么影响,孟修远剑指轻挥、气剑纵横,这城门洞中立时化作人间炼狱。 仅仅十余息之后,这城门洞中便已经堆满了残肢碎肉,鲜血汇成小河,沿着墙角潺潺向外流出。 随即,突听得马蹄急响,只见商秀珣带着一众牧场重骑兵从城门疾驰而出,显然,城墙内的贼寇也已经被他们全部清扫完毕。 孟修远足尖一点,飘然退至城门之外,给这些重骑兵让出同路。而后,便见无数骑兵从城门口鱼贯而出,丝毫不做停留,直往那些溃逃的数万贼兵追去。 “孟公子辛苦了,大恩大德,秀珣感激不尽。 今日我飞马牧场能大胜敌寇,全靠公子仗义相助。” 商秀珣刚出城门便调转马头,从骑兵队中脱了出来,行至孟修远面前,下马恭敬行礼道。 孟修远摆了摆手,不愿和她多客气,只是直言问道: “商姑娘可见那阴癸派妖女,是往哪个方向逃了?” 他觉得这婠婠身受重伤,此时去追,许是还能追得上。 商秀珣显然是在击溃大敌之后心情极佳,竟是一改往日那“商场主”的风范,和孟修远以略带玩笑的口气说道: “那位婠婠姑娘便那么美么,叫好似神仙一样无欲无求的孟公子,都念念不忘?” 孟修远闻声一愣,没想到对方会以如此亲昵的口吻和他说话。 不过,商秀珣也知道玩笑之度,尚未等孟修远开口再问,便接着微笑解释道: “公子莫要多想了,那阴癸派妖女武功太高,飘入山林之后,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我确也不知她到底往哪个方向逃走。 不过她留下的东西,我倒是捡到了,便由公子来处置吧……” 说话间,商秀珣拿出一柄神光内敛的短刃,正是「天魔双斩」之中被婠婠遗落下的那一个。 孟修远闻声默然点了点头,将那短刃收下。这东西确实不能留在飞马牧场,否则对他们只会是隐患。 说来也是有意思,加上孟修远此时怀中那条「天魔飘带」,阴癸派的镇派三宝,竟是一日间便被他拿来了一半。 因而孟修远虽对没杀了那妖女略有遗憾,不过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和阴癸派结怨已深,迟早再和这群魔头对上,下次没了束缚,说不定便将她们师徒一起拿下了…… “对了,孟公子,我刚才冲出来的路上,并未见到曹应龙的尸体。 可是叫这恶贼跑了?” 商秀珣见孟修远不答她的话,却也不生气,径自又开口问道。 “不,他已经死了,你跟我来……” 孟修远正好正准备去把自己的剑捡回来,听得商秀珣此言,索性叫了上她一起。 城门前满是贼寇遗留下来的尸体,那曹应龙衣着寻常,尸体混在其中不太容易寻找,孟修远也只能依照记忆往大概方向行去。 “孟公子,你确定那曹应龙是在这附近么?” 两人一起走出二十余丈之后,商秀珣忍不住在孟修远身侧小声问道。 她实难想象,孟修远是怎么在曹应龙逃进敌阵这么深之后,仍能将其斩杀的。 “应该还要再往前一些……哦,在那。” 孟修远目光四处搜寻之间,隐隐见到一道荧光闪现,凝神一看,远处尸堆下面露出半个白玉剑柄。 至近前,果然见是曹应龙的尸体被白玉长剑钉在地上。 “怎么会……孟公子你的剑怎么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射杀他的?!” 商秀珣也是先天高手,却一时间有些难以想象,不知这般景象是如何而来。以那曹应龙的武功,绝不该轻易在这么远的地方中剑。 孟修远闻声微笑,伸手将剑拔出,只见宝剑材质特殊,剑身未沾半点血污。 随即,他低头往手上那光彩内蕴的长剑看了半晌,才慨然说道: “我自己也说不好,不过,这确实是我今日最大的收获……之一。” …… 大战之后数日,飞马牧场一直在追剿四大寇势力残余。 情况进展得很顺利,牧场骑兵众多,最是适合这种追逐战,那数万贼寇短短时日之内大多都已伏诛,鲜有漏网之鱼。 而作为这一战最大功臣的孟修远,则留在牧场之中暂住,并没有离开。 这既是商秀珣一家对孟修远的极力挽留、热情招待,也是因为孟修远自己,想要尽快将此一战之中的收获整理清楚。 每日白天,孟修远都会在鲁妙子小楼外的那片竹林之中练功,牧场众人知道他喜欢清静,没人会来打扰。 直至这日下午,鲁妙子突遇上了些事情,想要找孟修远商量,才破例踏足了这片竹林。 “孟兄弟,我可能又有件事情,需得请你帮忙了……” 鲁妙子尚未进竹林,便先略带歉意地说了一句。不过半晌之间,并未听到孟修远的回声。 见此,鲁妙子怕是孟修远练功出了什么问题,也怕这位好朋友不告而别,赶忙加紧脚步往林中走去。 沿着小路直绕过数个弯,直至到一片空地前,鲁妙子见到孟修远的身影。 可仅望了一眼,鲁妙子便不由神色一滞。 只见孟修远正盘坐在绿竹林中,身周气劲翻涌,卷得枯竹叶哗啦啦直响。 而鲁妙子所赠的那柄白玉长剑,此刻正悬浮于他身前三尺,于半空中飘忽竖立、莹莹放光。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5 神功终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鲁妙子作为天下第一巧匠,身份尊崇。虽说性子孤傲、朋友不多,可这世间最顶尖的那一批高手,却都与他都有所交集。 「散人」宁道奇、「邪王」石之轩,慈航静斋、阴癸派,无论正道魔门,莫不是与他关系匪浅。 可偏偏眼前这“飞剑悬空”的一幕,他却是从未在谁身上见过。 虽不知孟修远这正修的是什么神功秘法,可鲁妙子自是也不敢再出言打扰,只得在远处空地静坐等候。 如此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闭目炼气的孟修远突地眉头微皱,随即场中生变。 只听得周围“哗哗”响声加剧,枯叶飘飞间,竟是孟修远身中陡然生出一股巨大吸引力,将数丈之内的的一切事物都向他吸去。 其威力之大,竟是让孟修远身周十余根坚韧的青竹尽皆折断,长竹卷入狂风之中,围绕孟修远身周一齐旋转飞舞。 一时之间,在杂物遮挡之下,鲁妙子几乎已望不到孟修远的身形,只见得裹挟着无数枯叶和青竹的气旋中央,那柄白玉长剑仍悬立半空、隐隐放光。 “天魔功?!” 鲁妙子因坐的位置比较远,幸运地没有受到这股诡异吸力的太大影响,可他看着眼前一幕,却还是忍不住当即惊叫一声、面色陡变。 “不算,只是得了其中一点操控真气的心得而已……” 一道轻松的声音从气旋之中传来,下一刻,听得“哗啦啦”作响,一应杂物重落地面,而孟修远则也已经背负长剑向鲁妙子走来。 “孟兄弟,你这功夫,看来是又有突破啊。 没想到我都这把年纪了,竟还有这般大开眼界的机会……” 鲁妙子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孟修远手中那柄白玉长剑,想起刚才这宝剑悬空而立的模样,不由出言感慨道。 孟修远自是看到了鲁妙子的眼神,微微一笑,点头应道: “与四大寇这一战,我确有些收获。 不过这以气驭剑之法,主要还是依赖于这柄白玉长剑本身神异。 所以说,我这功夫突破,还要感谢鲁老先生才是……” 孟修远并不是谦虚,毕竟想要在这武侠世界之中凭本事复刻“百步飞剑”之神迹,绝非一件易事。 也就是这柄由天外奇石铸造而成神剑,天然内有一股异力与使用者精神相连,加强了人与剑之间的联系,孟修远才能将真气灌注其中之后,勉强操控其飞行轨迹。 “孟兄弟谦虚了,此剑虽好,却也得有绝世武功才用得上。 毕竟它这二百余斤的重量,寻常人便是拿在手上都难以挥舞应敌,更别说以气驭剑了……” 鲁妙子说到这里突地一愣,而后欣慰地向孟修远开口问道: “对了,这么来看,孟兄弟你该是终于真正步入先天高手门槛,做到‘神与气合’了吧? 是因为那《长生诀》已经修炼成功了么?” 除石龙以外,鲁妙子该算是对孟修远武功底细最为了解的人。之前在武当山上之时,两人就孟修远北冥真气无法与精神相合的问题讨论过许久。 此刻从孟修远功夫的蛛丝马迹之中,鲁妙子轻易便已将其中事情猜了个大概。 孟修远闻言一笑,也不隐藏心中欣喜,点头坦然答道: “鲁老先生所言不错,这困扰我多年的问题,今日终于算是彻底解决了。 于武道修炼而言,这可谓是我此战最大的收获。 相较之下,那所谓‘以气驭剑’之术,都只算得上是其次了……” 正如孟修远所言,他那《长生诀》的功夫,直至刚刚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练成。 在武当山上过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孟修远靠着水磨工夫,确成功练成了《长生诀》七幅人形图像之中的后两幅,将天地之间的阴、阳两股精气吸纳进丹田之中,积蓄起了不少长生真气。 可由于本来一身雄浑北冥真气的干扰,他却一直无法将其实际应用,亦无法让这长生真气于经脉之中自由流转,体会其中奥妙。 本来依照常理,孟修远该是废掉这一身北冥真气,全力重修《长生诀》的。 可是一来这十年苦心积累不容易,孟修远有些舍不得,二来逍遥派的功夫与人身性命关系甚密,若是陡然废功,孟修远怕会伤到自己身体根基。 几经考虑之下,孟修远决定给自己一年时间,去探寻让《北冥神功》和《长生诀》和谐共处的可能性。 若到了时间仍没有结果,那无论代价多大,都也要废去一身北冥真气,为修炼《长生诀》扫清障碍。 直至被鲁妙子当做救兵请到飞马牧场之前,这一年时间已经将尽,孟修远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好的办法。 好在是和绾绾这阴癸派妖女的一战,帮了他的大忙。 “当时为防那妖女逃走,我只能强以《北冥神功》吸收她的天魔真气,将她粘在那根丝带上。 我本以为,有替老先生你化解天魔真气的经验,对付她不成问题。 谁想,这婠妖女反应极快,竟将她那天魔真气纷纷凝聚成针,锋锐异常,叫我一时间难以化解。 至后来,这妖女近半的天魔真气都化作气针流到了我体内,在我经脉之中肆意走窜、大行破坏。 也就是因此,我这身中的北冥真气和长生真气感受威胁,才被迫一起应敌,在这个过程中渐渐互相融合……” 孟修远以平常语气向鲁妙子诉说这其中缘由,神色澹然。 可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先生,却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其中的万分凶险,不由当即咂舌道: “啧,孟兄弟,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身体之中三种真气混杂,其中还有那阴癸派小妖女故意害你的气针,如此状况,放在天下任何一个高手身上,都早已经是气海损毁、经脉寸断了。 你当时竟还能强行出招斩杀两个阴癸派长老、曹应龙,并将那小妖女逼得近乎殒命…… 也就是你身体强悍、经脉坚实如铁,才扛得住如此折腾。” 孟修远微笑摇了摇头,朝鲁妙子道: “老先生莫要夸我,我可也是因此吃了不少亏。 否则怎至今日,才算是调息完毕、大功告成。” 鲁妙子见惯了孟修远那谦虚的性格,同是一笑,也不和他争辩,转而开口问了一个自己十分关心的问题: “对了,孟兄弟。 你刚才说,你得了《天魔功》一点心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见你练功时那声势,可真是不小。 依我所见,你这功夫虽尚不及祝玉妍原版天魔功诡秘多变,可单以威力而论,却已经是尤有胜之。” 孟修远闻声欣然一笑,朝鲁妙子答道: “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婠妖女的天魔真气在我体内这么久,我自是想着探究、借鉴一下。 恰好我所学《北冥神功》,很多地方和这阴癸派的《天魔功》颇有几分相似,都可产生一股吸力。而那《长生诀》,则更是和这《天魔功》也好似隐约有些的联系。 两相结合之下,稍作模彷,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鲁妙子闻言点头了点头,只觉孟修远所言合理。 《长生诀》和魔门天书《天魔策》同属天下四大奇功之一,若论来源,都可以追朔到《战神图录》,确有些联系。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孟修远言语之中一定是简略了部分内容,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毕竟若《天魔功》这么容易模彷,那便算不上阴癸派的不传之秘了。 …… 由于孟修远刚才练功威势太强,以至于此刻眼前这片小竹林一派狼藉,几无下脚之处。 因而,孟修远和鲁妙子便也就没有在这里久待,简单几句话聊完之后,当即回了那崖边小楼。 闻香观景,赏花品茗,两人闲逸半晌,才由孟修远又说起正事: “对了,鲁老先生。 我记得之前运功之时,好像隐约听到你的声音,说是有事要拜托我。 可是我听错了?” 鲁妙子闻声有些尴尬,不过事情确实十分重要,不好含湖,所以只得点了点头认真道: “孟兄弟没听错,老夫刚承了你的情,又要麻烦你。 确有一件要紧事,需得孟兄弟你出手相助。 此事牵连魔门众多高手,恐十分艰难危险。 除了孟公子你,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合适人选,能应付得了这些大奸大恶之徒……” 孟修远闻言一乐,暗道这鲁妙子说话倒是实诚,当即摆了摆手笑道: “鲁老先生无需解释,直说便是。 斩妖除魔,正是我闲暇时的一点小爱好。 你不托我,我也会去做。” 孟修远转世以来,杀人并不多,可单单边不负、四大寇这些个畜生,便已经给他贡献了巨量的“顿悟时间”。 这次他武功有所突破,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这“顿悟时间”的辅助。因而现在有送上门的恶人,无论于心于利,他都愿意顺手宰了。 鲁妙子见孟修远答应得如此干脆,不由心中感激。他默然又点了点头,当即也不废话,说起正事: “是这样的,孟兄弟。 我这两日得飞鸽传书,知道有一位故人之女,即将陷入危险之中。 我与她父母皆有交情,尤其她母亲,更算是我早年好友之一。 这姑娘虽不说是我看着长大,却也经常和我互有书信往来。 作为长辈,看到她受难,我很想帮她一把……” 言至此处,鲁妙子声音稍顿,望了一眼孟修远的表情,紧接着补充道: “当然,绝不会让孟兄弟你白白帮忙。 这姑娘不喜争强好胜,虽手握有许多此世顶尖武学,却只觉得是负担。 只要孟兄弟你能帮她脱了麻烦,她愿将其中最为精妙的一门功夫赠与你。” 孟修远闻声眉头微皱,同样抬头打量了一眼鲁妙子,而后开口道: “鲁老先生为何说的这么隐晦,是其中有什么难言之处么?” 鲁妙子闻言犹豫片刻,终还是觉得不该对孟修远隐瞒,只得缓缓开口道: “孟兄弟莫怪,实在是我这位后辈身份十分特殊,我怕似你这般正道侠义之士听了,便也不愿管这事……” 话虽这么说,鲁妙子却没有再买关子,而是紧接着向孟修远介绍道: “我想请你保护的这姑娘,名叫石青璇。 其母碧秀心,乃是慈航静斋上一代行走天下的代表,亦是当今慈航静斋掌门人梵清惠的师姐。 而这姑娘的父亲,则就是魔门巨擘,「邪王」石之轩……” 孟修远闻言恍然,明白了鲁妙子的顾虑。显然,这老先生是怕「邪王」石之轩的名号太过恶劣,叫孟修远心生反感。 “这姑娘身世如此不凡,又怎么需要我的帮手呢?” 孟修远暂且不置可否,反而朝鲁妙子问道。 鲁妙子闻声摇了摇头,慨叹道: “这石姑娘是个可怜人,虽有两个绝世高手作为爹娘,却更多只是被卷进麻烦之中。 事情缘由复杂,简单来说,便是其父石之轩已多年不管这娘俩,而其母碧秀心则也因为受伤,已经命不久矣。 只要碧秀心一死,那石青璇没了依靠,便会被众多魔门众人找上门来。 最为紧要的,是有四个大恶人,要从她这里夺取魔门至宝‘邪帝舍利’……” 很显然正如鲁妙子所言,这其中缘由复杂,他想三言两句讲完十分困难,此刻说来不免让人有些听不懂。 孟修远闻声之后,便心怀疑问,不由出言问道: “‘邪帝舍利’?我记得老先生你好像提过,这东西不是在那杨公宝库之中么?” 鲁妙子闻言,面色略显难堪,沉声朝孟修远解释道: “其实这事也怪我…… 当年「邪帝」向雨田将那‘邪帝舍利’交予我,我便将那宝物放在了杨公宝库之中。 为了安全考虑,我需得将‘邪帝舍利’线索从我身上引走,而那碧秀心身为慈航静斋传人,最受魔门众人忌惮,也最无惧于担下这么一份风险。 我们俩商量过后,便对外宣称,说是那‘邪帝舍利’就在碧秀心手中。 碧秀心武功高绝,在世之时自不怕人来找麻烦。 可若她死了,那位石青璇石姑娘,恐怖便难以应付来犯之敌……” 孟修远闻言暗自摇头,算是明白了这鲁妙子为何如此关心此事,不顾面子问题也要请他出手。 原来这事情归根到底,还是这老先生自己酿下的麻烦。 鲁妙子如何看不穿孟修远的表情,略感心虚的他赶忙转移话题: “孟兄弟可知道,那位石姑娘愿意将哪门绝世神功托付给你?” 孟修远闻声答道: “慈航静斋管理严密,神功不能外传。想来该是那「邪王」石之轩的武功才是……” 鲁妙子笑着点了点头,对孟修远解释道: “孟兄弟聪明,石青璇愿意托付给你的,确是那石之轩的武功。 不仅如此,这功夫更可谓是石之轩一生武学之最高造诣。 不知你听没听过《不死印法》这名字?”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6 石青璇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不死印法”这个名字,孟修远却是听得十分耳熟。 和鲁妙子之前所叙一样,在他印象之中,这该是「邪王」石之轩的一门自创神功,凭之纵横天下。 不过,这倒是没有引起孟修远的兴奋,他只微笑朝鲁妙子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邪王」石之轩的神功,确实大名鼎鼎。 不过,其终究不隶属于天下四大神功,想来不算是直指根本的修炼之法,而更多是临敌之际的应对之术。 我刚刚于《长生诀》上取得突破、跨过门径。 单这一门神功,便有许多深奥之处需得我去研究。 这《不死印法》学与不学,对我暂时来说影响不大……” 孟修远说的都是心里话,《长生诀》的突破,让他隐约打开了一扇全新的武学之路,隐隐感受到了无限的可能。 《长生诀》作为广成子破碎虚空之前留下的巨着,与其说是一门武功,不如说更像是是一本用以探索人体奥秘的强身之法。 这般倾向于生命升华的根本法门,才是孟修远更为注重的。至于应付敌人的武技,他此时倒是不算太缺乏。 鲁妙子闻言有些急,怕孟修远撂挑子,赶忙出言解释道: “孟兄弟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不死印法》。 此功乃石之轩融合魔门花间派与补天道的极端相反的武学心法,又以佛学义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为理论依据,经过无数次生死战斗,才形成的一套高深的武功。 其虽不属于四大神功之列,可某些精妙之处,却是不下于四大神功……” 孟修远闻言一笑,自是看穿了鲁妙子的心思,当即出言安抚道: “鲁老先生放心,我并非说是这事我不管了。 我的意思是,既然老先生你亲口请托,又是为了对付那罪大恶极的魔头,那无论有没有什么《不死印法》,这事我都会去做。 鲁老先生只需告诉我,何时何地,去与这位石姑娘会合便是。” 鲁妙子听孟修远这么说,不由终是放下心来,温声朝孟修远说道: “时间略微有些紧急,需得孟公子你在半月之内,能赶至钟离以南、长江以北的邪帝庙便可……” “邪帝庙?”孟修远闻声,不由下意识问道。 “是,便就是「邪帝」向雨田曾经的闭关之所。 说来,那邪帝庙还是我替向雨田规划建造的……” 鲁妙子点了点头,诚恳道。 “这么说,老先生和那位邪帝也有交集?” 孟修远隐约记得这名字,印象之中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他日后若要挑战的此世间最强者,说不定该就是这位,因而心中颇为好奇。 “哈哈,可不只是交集,我与他可算是不错的朋友了。” 提起这「邪帝」向雨田,鲁妙子脸上不由略显出一股骄傲之意,显然是对其颇为看重。 “哦,可否请老先生说说这位邪帝的事情?”孟修远追问道。 “孟公子出言相询,自无不可。” 见孟修远对这些事好奇,鲁妙子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娓娓说道: “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其中不乏武功绝世之高手。 可真正让老夫觉得惊才绝艳的只有两人,一位是孟公子你,一位便是这「邪帝」向雨田……” 两人如此一聊许久,连杯中茶凉,都没有谁察觉。 …… …… 委托在身,孟修远自是没有再在飞马牧场久住。 隔日,他便拜别了鲁妙子一家三口,启程出发。 商秀珣、商清雅母女两人对孟修远颇为感激,硬是骑马出城相送里许,才在又说了些“飞马牧场定不忘公子恩情”、“公子日后若有所需,还请莫要客气”之类的话后,才与孟修远挥手作别。 孟修远虽不喜这般场面,却也看得出她们情意真切,因而还是客气地与她们还礼许久,才飘然而去。 离了牧场,孟修远先是就近回武当一趟,既是为了向山上石龙、寇仲、徐子陵道明之后行程,也是简单收拾一下行李。 随即,他便才又下武当山,往东行去。 鲁妙子所言那“钟离县”,位置孟修远颇为熟悉,其实就在朱元章老家濠州境内。前世来往蝴蝶谷时,他两次路过。 只不过这次时间比较紧,孟修远便也就没有走水路,转而施展轻功从陆路直奔而去。 如此,不过数日光景,孟修远依照鲁妙子所给的地图,寻到了附近。 只见一片荒郊野岭之中,有座奇山,岩色赤如朱砂,奇峰怪崖,层出不穷,极尽幽奇。极目远眺,其半山处隐见庙宇,山间更有人为开凿的小路。 孟修远自知是寻对的地方,当即往那奇山飘然而去,不想,刚走近山脚下,便听得一阵清幽萧声,随山风飘荡而来。 这萧音很神奇,明明声色空灵通透、娓娓而来,不见什么起伏,可偏是让人听过之后,能隐隐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无限心绪。 这是孟修远生平第一次觉得,音律之妙,竟可以将一个人的心绪如此具体的展现出来。 两人虽尚未谋面,可孟修远偏是觉得眼前已有了一个幽雅恬静的身影。 这般绝艺,让孟修远不由为之赞叹,只道是这位石姑娘确如鲁妙子所言,可称为音乐大家。 不过正事要紧,孟修远倒也没有欣赏太久,而是当即寻着这萧声沿着山路飘然而上。 直至一曲将近之时,孟修远恰好已至半山腰,眼前见得一座古庙。 这庙身处密林之中,前有百级石阶,直指庙门。 石阶已有被破毁损裂的情况,野草蔓生,显是被荒弃了一段日子,在黄昏的幽暗中稍显阴森的感觉。 孟修远心知这该便是那所谓的“邪帝庙”,心中幽然生出一股遗憾。 之前在飞马山庄之时,鲁妙子和孟修远介绍了许多关于这「邪帝」向雨田之事,只道其武功之高,已至接近仙佛之境,稳压宁道奇、宋缺等一众大宗师。 可惜,此人已经离世,使得孟修远少了一个绝顶厉害的对手,也少了一个能够交流武学心得的道友。 带着这份遗憾心情,孟修远拾阶而上,跨入庙门之中。 只见佛像前,一位长发垂腰的女子正背对他,伸手燃亮佛台上供奉菩萨的一盏油灯。 “请问前辈是哪一位高人?” 石青璇那清越甜美的声音响起,不过却是仍没有回过头来看孟修远一眼。 孟修远见状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怪小姑娘失礼,当即澹然出声答道: “不是什么前辈,也未必算得上高人。 在下孟修远,应鲁妙子老先生所托,来助石姑娘一臂之力。” “嗯?” 石青璇闻言显得十分意外,当即转过头来,一双美目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孟修远。片刻之后,她才突地出声道: “在信中便听鲁大师说,他要请一位武艺高绝的孟公子来助我抵抗凶邪。 不想公子你,竟真是来了……” 孟修远闻言疑惑,不由问道: “既然鲁老先生和姑娘已经提过,为何你便觉得,我不会来呢?” 石青璇微微一笑,朝孟修远解释道: “孟公子莫怪,我只是向来觉得人心自私,不会有陌生人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真的愿意向我伸出援手。 毕竟我的事情涉及魔门秘辛,一旦沾染上,可是难以摆脱的大灾祸……” 说至这里,石青璇声音稍顿,而后诚然向孟修远开口道: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 原来世上真有孟公子这般正义之人,愿意不计得失对旁人出手相助……” 孟修远觉得对方夸得有些过分,当即摆了摆手,解释道: “石姑娘过奖,我也是受了鲁老先生所托,才有此一行。 再者,你不是说,要以那《不死印法》作为我出手的交换么? 咱们这至多也就算是一场交易,没姑娘说得那么高尚。” 不料,石青璇闻言竟是愈发疑惑,不由朝孟修远问道: “孟公子,是鲁大师和你说,只要你来助我应敌,我便将那《不死印法》赠给你?” “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孟修远眉头微皱,他虽对这《不死印法》不太看重,可却也不愿事情这么不清不楚的。 石青璇闻言稍愣,片刻之后,突地朝孟修远笑道: “没什么不对,遇到似孟公子这般可靠之人,青璇自是愿意将《不死印法》托付给你。 只是还要提醒公子一声,这功夫,其实本就是一个祸根。 不管谁手握这《不死印法》,都会被魔门众人盯上,尤其是‘花间派’、‘补天阁’两派传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抢夺。 而这功夫本身也十分邪门,对于没有修习过‘花间派’、‘补天阁’两派功夫的人来说,是极难练成的。 正派之士若要强行参悟修炼,很容易便会为其所伤……” 说到这里,石青璇又偷偷地望了孟修远一眼,而后诚恳开口道: “青璇心中理想的生活方式,是隐居山林,钻研喜爱的技艺和学问,以之自娱,平静地渡过此生。 这《不死印法》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大大的负担。 若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怕魔门歹人以之作恶,青璇早便想要将持有这魔功的责任转嫁出去了。 孟公子若愿收下这《不死印法》,反倒是又帮了青璇一个大忙。” 孟修远闻言一愣,才明白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在飞马牧场之时,鲁妙子可没和他说这些。 不过再一想,那位鲁老先生此行虽定是有意帮助石青璇,却也并非是故意诓骗孟修远。 显然应是孟修远之前表现得太过神异,以至于在鲁妙子心中地位颇高,他便没想过孟修远会有什么练不成的功夫。 想通这些,孟修远也就没有再多聊此事,只是有些疑惑地朝石青璇问道: “既然石姑娘知道,我很可能是为了那《不死印法》才来帮你,你怎么能确定我是否是个可靠之人呢? 姑娘便不怕,我是个表里不一之人,故意便是为了拿到这魔功与魔门中人交易么?” 自两人见面以来,孟修远便觉得这石姑娘对他有一股莫名的信任,这让孟修远十分想不通。 为两人之后通力合作抗敌,孟修远不想心中留下质疑,因而有此一问。 石青璇闻声又是微微一笑,朝孟修远柔声道: “青璇擅长脸相观人之术,只一见面,便知孟公子不是奸佞之徒。 故孟公子即便真只是为了这《不死印法》而来,却也绝不会将其交给魔门中人,用以为非作歹……” 孟修远闻言恍然,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想来也对,这石青璇的母亲碧秀心乃是慈航静斋高徒,这所谓“面相观人之术”,正是慈航静斋的看家本领之一。 两人这边正聊时,突听得庙外一阵异响传来。 初听时似是婴儿哭啼的声音,接着变成女子的惨呼哀号,其声音令人万分毛骨悚然。 “敌人竟到得这么快?” 孟修远听着这明显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的声音,不由有些意外。幸好是他赶路比较快,否则还赶不上这热闹了。 “我也没想到,看来这些人是真的心急,一刻也不愿让青璇在这世上多活…… 孟公子,待会儿你注意我的动作。” 石青璇声音以真气凝成一条丝线,直送入孟修远耳中。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的魔音再起变化,从忽前忽后、飘忽无定,变成集中在庙门外的广场,且愈趋高亢难听。 一时间这邪帝庙好似成了修罗地狱,成千上万的厉鬼魅影幢幢,于四周齐声哀嚎。 石青璇闻声幽幽轻叹,取出一枝竹箫放到嘴边正欲吹奏,却听孟修远比她快上一步,一声低喝已经出口。 “何人装神弄鬼,滚出来!” 孟修远这一声虽没有什么太多技巧,可却也是用上了真功夫。 好似惊雷炸响一般,隆隆声响彻整间庙宇,乃至传至远方山谷之中久久回响。 随即,周围那些鬼叫声陡然停止,一个长相妖娆娇媚的女子从古庙房檐上落了下来,披头散发、面色煞白,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这便是石姑娘的敌人?” 孟修远全不在乎眼前女人阴毒的目光,转头朝身边石青璇问道。 石青璇对孟修远竟至今不知敌人是谁有些意外,可随即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朝孟修远细细解释道: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不错,孟公子。 这位该正是魅惑宗宗主,「媚娘子」金环真。 她乃是「邪帝」向雨田的弟子,与她同来的,应该还有她的三位师兄弟……” 话音未落,果然又有三道身影窜入庙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模样古怪。 孟修远闻言恍然,望着眼前四人开口道: “我之前听鲁老先生所言,「邪帝」向雨田有四个不成器的弟子,原来就是你们四位……” 四人皆是雄霸一方的魔头,哪受得了孟修远这般言语,当即便欲动手。不想正此时,孟修远突地上前一步,又主动开口道: “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要先麻烦四位。 我听说「邪帝」向雨田曾传下来一门《道心种魔大法》,该就在四位手上。 不知可否借我一观,参考一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7 伏魔洞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言一出,场中霎时间静默无声。 那四个本来欲朝孟修远动手的魔头,此刻当即皆是变了眼神,望向孟修远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是怎么知道《道心种魔大法》的? 你口中那‘鲁老先生’,可是鲁妙子那个老不死?!” 对面四个魔头中突有一人站了出来,瞧其脸如黄土、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可孟修远却能感觉得到,他乃是四人之中功夫最高之人。 “孟公子,这是「倒行逆施」尤鸟倦,乃四人中最大一个魔头,并且自身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中,十分厉害。 还有他身后那两人,穿僧衣的是‘赤手教’教主周老叹,戴高帽的是‘霸王谷’谷主丁九重,都不是寻常人物。 你最好莫要多暴露信息,否则容易给鲁老先生惹上祸端……” 身后石青璇附在孟修远耳边,兼以内力传声,小心地向孟修远提醒道。 孟修远从石青璇的声音之中听出了略微不满之意,显然是责怪他出言鲁莽,将鲁妙子置于险地之中。 不过,孟修远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在他计划之中,眼前这四个魔头,今日绝走不出这间邪帝庙。 “尤大哥,看来今日之事,并不简单啊。 咱们四个莫要再内斗了,该当先一致对外才是。” 那刚刚受了内伤的「媚娘子」金环真走到尤鸟倦身边,脑袋贴着尤鸟倦的胸膛,仰头朝他娇媚地说道。 “哼,好! 这漂亮小娘老子要了,至于邪帝舍利怎么分,你们三个自己决定,我悉听尊便。” 尤鸟倦哈哈一笑,伸手搂住金环真腰臀的同时,一双眼睛似野兽般望向对面的石青璇。 听得尤鸟倦此言,金环真虽乖巧地点着头,可旁边余下两个魔头却显然不是很满意。 其中身着头戴帝冠、面目阴毒的丁九重冷声说道: “尤鸟倦,你倒是打的确是如意算盘。 先把人要去享用,待我们为争舍利拼个几败俱伤后,才再来捡便宜。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 尤鸟倦闻言,眼中凶光闪烁,当即怪笑道: “丁九重,你这邪帝梦仍未醒觉,看来还得由尤某人亲自点醒你……” 话未说完,旁边身着僧服、面貌丑陋的周老叹当即打断道: “尤大哥此言差矣。 丁大帝不但非是帝梦未醒,反是因太清醒才看出你居心叵测……” …… 眼看这四个魔头旁若无人,竟就在自己面前讨价还价起来,孟修远不由暗自摇头微笑,只道是自己确没被对方看在眼里。 不愿和这些魔头多说,孟修远当即暗运真气,便欲先将这四人拿下再说。 哪料,尚未待他出手,却突听身旁石青璇开口道: “四位来访,青璇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既然你们想要那‘邪帝舍利’,我给你们便是,无需争抢。 还望四位莫要再为难我和这位公子,拿了宝贝便去吧……” 说话间,她轻盈地从袖中掏出一颗金光闪闪的晶球,将其置于纤纤玉手之上,托给面前四个魔头看了个清楚。 见此,四个魔头皆是身形微颤,刚才脸上阴险、燥怒、讥讽的表情全都不见,只余下对这“邪帝舍利”的渴求。 下一刻,四人同时抢前,急要往石青璇扑去。而石青璇反应迅捷,纤手一扬,金晶球脱手射出,穿过瓦顶的破洞,到了庙顶上空。 四人见状纷纷冲天而起,撞破庙顶,紧追晶球而去。随即交手的掌风拳劲声传来,似爆竹般响个不停。 “孟公子,快随我来……” 石青璇轻道一声,当即抓住孟修远的手臂,往佛龛后面绕去。 孟修远见石青璇神色笃定,似有周详计划,便也就没有拒绝,先看看她到底要如何。 随即,只见石青璇推开设在佛龛后的一道活壁,手上同时多出一盏燃亮的油灯,照出一条深入地下的石阶: “随青璇来!但每个落脚点均须依足青璇,否则会有机关激发。” 温柔的声音传到孟修远耳中,与此同时,石青璇身形飘摇、腾挪闪跃,转瞬已快要消失在黑暗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跃下近百阶石梯,直至底部,才见一条明显由人工开凿出来的洞穴。 “想来孟公子也能看出,这伏魔洞是鲁大师的手笔吧……” 石青璇出言介绍间,抬起手中油灯照去,只见洞口两旁凿两行题字,左边是「灵秀自天成」,右边是「神工开洞府」。 “石姑娘是想借这洞中机关应敌?”孟修远于此时也差不多看出了石青璇的意图。 石青璇点了点头,朝孟修远认真道: “不错,孟公子。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这四个魔头却也不是容易对付的。 他们四人若真愿意放弃内斗、齐心携手,生死相搏之间,多少也会造成危险。 来这洞中主场,自然更有把握一些。”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那四个魔头确实武功不弱,孟修远虽有信心胜得过他们合力,但若他们知道了厉害,打定主意四散而逃,孟修远却也不太容易一个个去诛杀。 将他们引到这狭小空间之中,孟修远也好稳妥地将他们一锅端了。 两人说话间,突听得头顶传来尤鸟倦的怒喝声: “小贱人竟敢拿假舍利来骗我们,真舍利究竟在哪里?” 怪声回响轰鸣,声势骇人。 石青璇微微抬头,朝头顶柔声道: “真正的邪帝舍利当然在我这里,有本事下来拿吧!我要走了!” 言罢,便向孟修远打个招呼后,带他往这幽深洞中飘然而去。 …… 这“伏魔洞”规模之大、结构之复杂,让孟修远颇为惊讶。 刚从狭口处一进,两人便置身于一处宽旷的天然洞窟之中,洞窟尽头又见七个洞口往下深延,洞内有洞,大洞套小洞,曲折离奇,洞洞相通。 不夸张的来讲,此处与其叫做“伏魔洞”,不如改成“伏魔迷宫”更为合适。 于此时,石青璇突地凑到孟修远身旁,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孟公子,在此处不要高声说话。 下面住了数以十万计的蝙蝠,一旦把它们惊动,可是极为危险。”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大概猜到了石青璇的用意。不过,他第一时间并没有答话,而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实在是这位石姑娘一时贴得太近,孟修远已经能闻到她身上幽香,心中自觉有些不太合适。 谁料,这石青璇竟是当即又追上前一步,顺势勾上孟修远的脖子,伸手往他后脑摸去。 孟修远见状,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这姑娘到底要做什么,亦不知该怎么应对。不过他毕竟身经百战,在后脑这般要害被袭之时,无需主观意动,身体自然便往一旁躲闪而去,让石青璇的手蓦然落空。 “石姑娘,你这是?”孟修远刚站稳脚步,便疑惑地朝石青璇小声问道。 虽只是短短相识,孟修远却也大致认清了石青璇的性格,知道这姑娘绝非无故投怀送抱的放荡女子,因而心中十分不解。 石青璇被孟修远这突然一闪同样惹得有些发愣,呆立片刻,才突然噗嗤轻笑,朝孟修远细声道: “孟公子好身手,躲得真快。 不过公子莫要误会,青璇并非要害你……” 说话间,石青璇手掌一摊,露出掌心些许澹黄色石粉,向孟修远接着微笑解释道: “这石粉取自洞中一种怪石,天然便可驱离蝙蝠。 我想将这石粉涂在你的头发上,如此蝙蝠便不敢飞近至你三尺范围之内,动手时将大大有利。” 孟修远闻言恍然,心中却又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时间紧迫,他便也就没有细想,点了点头,随手接过粉末抹在了自己的后发之上。 于此时,突听得头顶入口处异响传来,显是尤鸟倦等人已找到暗门,正摸下洞来。石青璇当即转回主题,简明扼要地朝孟修远嘱托道: “孟公子,这洞中地形我熟悉,由我将他们引进蝙蝠集中最多的洞穴。 你藏在暗处,随后跟上,封住他们的逃跑路线。 这四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奸邪,多杀一个世人便活得更安乐一点,下手绝不可留情。 以我萧声为号,萧声一响你便动手,可以么?” 孟修远只觉石青璇考虑周到,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如此,两人当即各自行事,石青璇往一处山洞深处走去、略露脚步,而孟修远则藏身在一旁另一处洞口,收敛气息心跳,以待敌人上门。 片刻之后,听得四个脚步喘息声从头顶转瞬即下,一路机关震响,却也没有能够延缓四人的步伐。 显然,「邪帝」向雨田的这四个弟子功夫倒是着实不差,以至于鲁妙子所设机关都没法阻拦。 “那小娘在前面,追!” 听得尤鸟倦怪叫一声,四人从入门处那宽旷洞穴飞驰而过,循着前方动静,往石青璇所去的那条山洞直追而去。 而孟修远便就在暗处听着他们的声音,直至脚步渐远,才悄然也跟了上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此片刻,尚未待孟修远追上前面四个恶人,便听得洞穴深处箫音忽起。 与之前所奏之曲不同,此刻石青璇的萧声尖锐刺耳,起音已是高亢至极。但还继续高转上攀,回响贯满大小洞穴。 随即,又听得洞穴深处千万只蝙蝠应音振翼乱舞疾飞,汇聚而成的轰隆巨响,就像狂潮从每一个洞穴涌出,直有惊天裂地的骇人声势。 显然是石青璇的萧声,将这洞穴之中的蝙蝠已经尽皆惊动。 孟修远不敢耽搁,赶忙放开步伐,似一道青电般朝洞穴深处直射而去。 不想,他并未追到那四个魔头的身影,反倒见石青璇面色惨白地从洞中迎面冲出。 “孟公子,事情不对,快撤!” 石青璇疾呼一声,扯着孟修远的袖子便带他又转身往洞外逃去。 “石姑娘,这是怎么了?!” 孟修远没搞清楚状况,一边跟着石青璇往洞外疾奔,一边开口问道。 “事情古怪,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向来对蝙蝠都有奇效的石粉,今日却是突然不灵了。 不知是这洞中蝙蝠受了什么刺激,亦或者有什么厉害人物动了手脚……” 石青璇急切地想要向孟修远解释,可话还未说完,便见得头顶一片黑云罩来,仔细看去,竟是密密麻麻无数蝙蝠已追至近前,迎头盖面地朝两人扑来。 孟修远见这些畜生来势汹汹,不敢大意,当即连掌拍出,一片片蝙蝠被他掌力冲得撞在洞穴石壁之上,化作漫天血水肉泥。 可这些蝙蝠竟是悍不畏死,依旧源源不断地涌来,似无边无际地黑云一般将孟修远和石青璇两人包围。 孟修远见此一幕,十分意外。在他印象之中,蝙蝠虽昼伏夜出、吸取鲜血,但对象只限于动物家禽,从未听会如此疯狂地袭击人类。 想来该是这洞中蝙蝠种性特殊,亦或者受了什么高人的特意培养。 不过此刻不是细究的时候,源源不断的蝙蝠冲来,孟修远尚且能够抵挡,石青璇却已经是有些吃力了。 眼见身旁这女孩近乎快要被蝙蝠吞没,孟修远再来不及过多顾虑,只开口道了一句“石姑娘,得罪了”,随即便将那石青璇拉向自己怀中。 “嗯?!” 石青璇突遭变故,不由轻哼一声,下意识地便欲挣扎。 可下一刻,她察觉到孟修远身周突地劲风四射,吹散了一众袭来的蝙蝠,便明白了孟修远这原来是想救她。 兼之孟修远动作守礼,并未真的和她身体贴在一起,而是在两人身体之有意隔出了薄薄的一层气墙。石青璇渐渐弄清状况之后,心中疑虑自然皆去,只余留下对孟修远的感激之情。 孟修远没有石青璇这么多想法,只想着先将其送出险境再说,当即以真气裹挟其身体,沿着洞穴飞纵狂奔。 无数蝙蝠撞在他的护体真气之上,皆被硬生生地弹开,似雨点般落在地上“啪啪”作响。 如此,几息之间,孟修远便已带着石青璇冲至洞口。眼见头顶光芒隐隐传来,孟修远赶忙挥手一抛,将石青璇朝上方送去。 “孟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上来啊! 此时洞中情况太复杂,咱们回到邪帝庙里,从长计议……” 石青璇看出孟修远没有和她一起出洞的意思,不由向下方出声唤道。 孟修远摇了摇头,这次没有再听石青璇的建议,干脆拒绝道: “请石姑娘到庙里稍待片刻,我将那四人解决了,便上去与你会合。 不然叫他们逃了出来,再要一个个去追,恐又要节外生枝……” 言罢,孟修远当即转身,迎着飞扑而来的无数蝙蝠大步往洞中走去。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8 道心种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重回伏魔洞,并没有太过深入,而是只从洞口往里走了数步便停了下来。 毕竟此洞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守株待兔,便是最为高效、稳妥的方法。 果然不出所料,未待片刻,便听得一阵阵怪叫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看着洞壁萤石的一点微弱光芒,孟修远抬眼望去,见正是那四个魔头被蝙蝠赶着仓惶而来。 无边无际的蝙蝠围追堵截之中,四人一边逃窜,一边各施绝技护得性命。而从四人此时状态,便也能看得出他们的武功强弱之分。 其中尤鸟倦应付起身周蝙蝠还算轻松,每每全身劲气迸发,周遭数尺内的蝠蝠便无一幸免,全被他震得折裂堕地。 如此身手,无怪他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于孟修远此世所对付过高手之中,许是只有婠婠与她在伯仲之间。 而那金环真、周老叹、丁九重三人,则是明显弱了两筹,虽在蝠海之中尚能保命,但多少都有些狼狈,约莫该是都算是一流好手,略弱于宇文化及的那个水平。 知己知彼,孟修远见此一幕,心中对四人实力了然,当即便也就有了对付四人的策略。 于此时,四人奔至洞口,见孟修远竟以横拦之势站在去路上,明显是想与他们在此生死相搏,不由皆是有些意外。 可再一细看,又见孟修远身周气劲纵横,竟没有一只蝙蝠能飞入他三尺之内。四人才知,眼前这俊秀青年,为何会有这般自信。 金环真、周老叹、丁九重三人见状皆是面上变色,对孟修远有些忌惮,唯有尤鸟倦依旧神色如常,幽幽地望着孟修远,声音阴冷地说道: “小子,我承认你确有些本事,可你想以一敌四,却仍是太过狂妄……” 孟修远不欲和他们废话,当即没有征兆地身形一闪,直奔四人之中武功最弱、又已经身负内伤的「媚娘子」金环真,抬手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勐然拍出。 双方本来有数丈间隔,可四周无数蝙蝠的袭击,让金环真感官受扰、反应慢了半拍。待她察觉到危机之时,已全然来不及闪避,只能勉强出手硬拼。 “休要伤她!”金环真身旁的周老叹见状暴喝一声,右掌陡然胀大了两、三倍,化作一只血红巨手,裹挟着腥臭滚烫的气浪直往孟修远拍来。 孟修远知晓两人乃是夫妻关系,因而早有防备,左手又出一招《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歌天钧”,以阳刚对邪祟,同时往他那只血红巨手迎去。 随即,伏魔洞中轰然炸响,原本围绕着众人身周袭击的无数蝙蝠,立时被磅礴气浪扫荡一空,纷纷落于地上。 孟修远这两掌已用上真力,金环真和周老叹受到突袭被迫以硬碰硬,自是难以抵挡,当即似两枚炮弹般直射而出,狠狠撞向一旁岩洞石壁。 与此同时,伏魔洞深处又有无数狂蝠飞出,乌泱泱地落在了那两人身体之上啃噬了起来。两人勉强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 见此一幕,尤鸟倦和丁九重面色十分难看,皆在心中暗道失策。 他四人为争“邪帝舍利”斗了二十年,互相之间积怨深重,都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 因而刚才孟修远出手突袭之时,他们虽明白该合力先面对眼前劲敌,可心中却不免有一丝犹豫,想着是否可以让孟修远先与周老叹、金环真这对奸夫淫妇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手捡漏。 可谁想眼前这年轻人厉害得超乎预料,竟能抓住这瞬息之间的机会,同时重伤两个这种级别的高手。 于此时,四人只剩两人,原本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压上心头。 “尤老大,咱们俩今日要宰这小子,一定不能再……啊?!” 丁九重低声出言,想要和尤鸟倦通气,可他话尚未说完,突感觉胸口一股剧痛袭来。低头看去,却见是孟修远那柄白玉长剑,不知何时已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身体。 “你……” 丁九重颓然倒地,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孟修远。直至身死之时,仍不知这柄夺命长剑到底是从何而来。 “你这使得是什么邪门术法?!” 四人之中仅存的尤鸟倦,此刻也再难以保持冷静,额上冷汗微渗。 孟修远并没有和他搭话,只伸手一招,叫那白玉长剑幽幽飘回他的手中。 实际上,确还是这些蝙蝠掩护得好,才让孟修远这白玉飞剑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两人身后。四周皆是杀机的情况下,即便是灵觉敏锐的先天高手,也会受到极大干扰。 石青璇虽然计策不成,但这伏魔洞的环境,让孟修远收拾起这四人来,比预想之中容易了不少。 此刻余下两人单对单,战局已没什么好说。 这魔头所使兵器乃一只百斤重的独脚铜人,平日里最擅长的便是以力压人。可此刻遇上孟修远手中两百斤重的白玉长剑,却变成了小巫见大巫,恰好遭到克制。 孟修远全力出手,手中白玉长剑荧光闪烁,不过三五招间,便逼得这尤鸟倦大口吐血。 随即,又见剑上升起一道五尺长的剑芒,青光闪过,尤鸟倦手中铜人竟是被当即拦腰斩断,其胸口亦是现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等一下,等一下……” 尤鸟倦脱力瘫坐在地,一边勉强抵挡着周围蝙蝠地袭扰,一边仓惶抬手向孟修远示意: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阁下不是说,想要借阅《道心种魔大法》么? 他们三个都死了,此刻你若再杀了我,这功夫可就再没人知道了……” 孟修远闻言,手中长剑蓦然停在半空,于此次战斗中第一次开口说道: “你将《道心种魔大法》交出,我可以出了洞再杀你。 这样叫你死个痛快,也让你留个全尸。” 尤鸟倦闻声虚弱一笑,目光灼灼地朝孟修远说道: “哈,人都要死了,哪还管的上什么全尸不全尸。 阁下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言至此处,尤鸟倦自觉抓住了孟修远的把柄,声音当即转高,朝孟修远厉声道: “同你说清楚,我邪极宗有本命血誓,你有什么夺魂术都对我无效。 你若还想得到那《道心种魔大法》,就照我说的做。 咱们一起发下血誓,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便将功法交给你。 除此以外,我绝不可能再答应第二个条件……” 尤鸟倦以己度人,自认神功在前,两人又没什么深仇大怨,孟修远没理由一定要杀他,因而表现得十分坚决。 可尤鸟倦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话尚还未说完,脑袋便已先一步落地。 剑光闪过,听得“冬”的一声轻响,尤鸟倦无首尸体沉沉倒地,而他的脑袋则是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被七八只蝙蝠撕扯争抢着往洞穴深处飞去。 孟修远默然收剑,只大略扫视了一眼地上四具尸体,确定皆再无生机之后,当即转身便朝洞外走去。 他虽对那《道心种魔大法》十分好奇,却也绝不愿和这尤鸟倦做什么交易。 大步疾行,孟修远想着事情既了,上去和石青璇打个招呼,便准备回程。 怎料,正在他即将走出洞口之时,身后突地又有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小兄弟,且留步……” 这声音不大,但听在孟修远耳中,却是隆隆作响。他在此之前丝毫不知,这洞中竟还有其他活人存在。 孟修远当即转身望去,果然见得一道身影正从洞穴深处缓缓走出。 只此一眼,他童孔便微微紧缩,看出了来者的与众不同。 黑暗之中,无数蝙蝠狂舞,此人明明没有运气用劲,那些蝙蝠没有一只会靠近他。 而待孟修远仔细去瞧这人容貌,却又莫名地有些恍忽,只觉得其好似存在于若有若无之间、与这片洞穴融为一体,以目光神念几乎无法锁定。 “可是向雨田前辈?” 孟修远望着那人,心思微动,片刻之后才出声问道。 “不错,是我。” 那「邪帝」向雨田声音干脆、略带笑意,缓步走过洞穴的同时,还不忘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尸体: “小兄弟功夫着实不错,叫我看着都有些新奇。 我这四个弟子虽然不成器,但凑在一起,多少还是有几分本事。 便是宁道奇想一并收拾他们,可也要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叫你三拳两脚,便都给打发了……” 孟修远闻言一笑,朝向雨田说道: “前辈客气了,你这般境界,也让我开了眼界。 本来听鲁老先生说,前辈已经离世,我心中尚还有些遗憾……” 若放别人说了这般话,孟修远只会当他心中想要替徒弟报仇,是在出言讥讽。 可之前鲁妙子和孟修远聊过这位「邪帝」的事情,因而他知道,此人和他四个徒弟不同,并非那种天性凶恶的魔头。 向雨田之所以收了这么四个徒弟,是因为当年拜师之时立下誓言,必须将“邪极宗”传承下去。 正是为防这四人过多作恶,他才将邪帝舍利托付给鲁妙子,偷偷藏于杨公宝藏之中,又将运用邪帝舍利的方法教给这四人,让他们互相争夺厮杀。 “哦?你竟还是鲁妙子的朋友,那看来咱们真的是有些缘分……” 向雨田比孟修远想象中性格要随和不少,他说话间已走到孟修远面前,自然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随手递出: “你为人不错,既想学《道心种魔大法》,拿去便是,也省得我再去找旁人。” 孟修远见状颇感意外,默然片刻,没有将那小册收起,而是先朝向雨田肃声问道: “前辈之意,是收我做弟子,想要叫我传承‘圣极宗’?” 所谓“圣极宗”,其实便是“邪极宗”的本名。江湖正道与魔门水火不容,平日便称“圣”为“邪”。向雨田这个「邪帝」,其实本也该是称作「圣帝」。 若向雨田真有此意,孟修远不愿接受种种束缚,定是要将那《道心种魔大法》退回去的。 好在向雨田闻声哈哈一笑,开口道: “放几十年前,我或许还有这个心思。 不过到了现在,你可以放心,我已没了这个必要。 ‘圣极宗’这个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道心种魔大法》。 只要这功夫能传承下去,我便就算是不违誓言……” 说话间,向雨田望了孟修远一眼,又出言补充道: “这功夫修炼过程中,可改人性情,叫人入魔。 俗人练了,只会为祸人间。 小兄弟日后要将其流传下去,却也要小心一些……” 孟修远闻言,不由朝向雨田问道: “前辈何以见得,我便不会入魔?” 向雨田闻声笑着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心无执着,自然不会受其所困。 我看你刚才毫无犹豫地斩了尤鸟倦,便知以你心性,最是适合这门功夫。 再者,若我没有看错,你身上此刻应该还是有《长生诀》的功夫的。 想来你未必也就会深入练这《道心种魔大法》,我自然放心……”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虽对向雨田言行逻辑尚有疑惑,却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了,小兄弟,我还有一事要同你讲……” 向雨田突然又缓缓出声。 孟修远下意识地抬头向他望去,可却是如遭雷击。 因为就在两人四目相对、孟修远精神松懈的一刹那,向雨田眼中一道精光突然向他射来。 这是一道如有实质的精神,通过两人目光传递,直射孟修远脑海。 孟修远脑袋一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限恶念,似是憎恨着所有人,又下意识地想要将身边一切事物尽皆摧毁。 可这般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过往十余年默诵《上清黄庭外景经》,让孟修远精神清净无尘、扎实浑厚,向雨田的这道魔念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便无声消散。 而那心中的种种恶意冲动,则也跟着自然消失。 “前辈,你这是?” 孟修远不解朝向雨田看去。他能看得出,对方并无恶意。 向雨田哈哈一笑,拍了拍孟修远的肩膀,当即转身又朝洞穴深处走去。 “人活得久了,果然什么奇人异事都遇得见。 小兄弟,看来你真是合适人选。 这《道心种魔大法》,还请你好好保管……” 话音未落,向雨田地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洞穴深处的黑暗之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69 西行北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望着向雨田远去的背影,暗暗散去体内奔涌的真气,心中思绪涌动。 转世重生十余年,他虽一直秉持着谨慎的态度,对这世间武学、武者尽可能地持有一份敬畏之心。可由于之前一直未遇到一位值得倾力一战的高手,使得他心中也不免多少有些轻忽。 直至此时,孟修远才算是亲身体验到了这世间最顶级高手的压迫感。 刚才两人虽一直客客气气,互相之间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可孟修远却一直处于十二分的警备之中。 因而他隐约感觉得到,若眼前这位「邪帝」突然动起手来,他几乎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能依靠多年铸造的强悍肉体、浑厚精神逃出洞去,已经是孟修远心中所预估的最好结果。 这并非孟修远妄自菲薄,而是眼前这位「邪帝」实已走到此世间武学的尽头。 据鲁妙子之前所述,这向雨田至少活了两百年,应该已经接近、乃至于达到了可以“破碎虚空”的至高境界。 他之所以尚未离开,或许只是对这尘世尚有挂念。 思及此处,孟修远目光闪烁,心中豪情陡现。 如若不出意外,自己想要离开这大唐世界再次转世,要面对的那座高山,该就是眼前这「邪帝」向雨田了。 自拜别师父张三丰以来,这般仰视高山的感觉,孟修远已经许久都未体验过了。胸中一股热流涌动,他那沉寂多年的争胜之心,不由渐渐复苏。 …… 从伏魔洞上来时,孟修远突听得头顶一道箫声传来。 只听那箫声抑扬顿挫、凄婉动人,偏又蕴含着一股极强的内力,挑动人的经脉精神。 显然,应该是那位石青璇石姑娘等得着急了,怕孟修远在下面斗不过那四个魔头,想要以此手段辅助孟修远破敌。 孟修远闻声,明白自己此刻不好再耽搁时间,当即将原本想先看几眼的《道心种魔大法》收入怀中,提气飞纵而上。 瞬息之间,孟修远便已跨过百余台阶,从那邪帝庙的密道纵跃而出,果见那石青璇石姑娘果然正守在门口,肃然吹箫。 “孟公子,你怎么样,那四个魔头呢?” 见得孟修远露面,石青璇箫声陡停,赶忙上前一步问道。 孟修远微微一笑,开口答道: “幸不辱命,那四个魔头已经伏诛。” 石青璇闻言点了点头,似是舒了一口气,可面色仍稍显有些难看。显然刚才计划的突然出错,让她颇为意外自责: “孟公子,对不住,我也不知那向来有用的石粉,怎么便会突然失效。 惹得你身陷险境,实在是青璇的不对……” 孟修远闻言当即摇了摇头,从刚才向雨田露面那一刻起,今日许多奇怪之事便有了解释,与石青璇没什么关系。 据孟修远猜测,那伏魔洞中的蝙蝠突然狂躁,石青璇手中用来趋避蝙蝠的石粉突然失效,甚至是石青璇本人那些略显有些不合常理的动作,该都是和那「邪帝」向雨田有关。 只有他这般将精神境界修炼至极致、可以用一个眼神让孟修远心生魔念的高手,才也有本事同时造出这些异象。 至于缘由如何,孟修远虽一时难以确定,但也有一个大致的猜想。 许是那向雨田不想见四个弟子一齐殒命,让《道心种魔大法》就此断绝传承,累得他为了达成誓言还要再费力去找新的传人。 亦或者,他一开始便看中了孟修远,想要让他继承这《道心种魔大法》。期间种种,就好似最后那个眼神一般,都只是对孟修远的考验。 总之无论如何,孟修远自是不会因为向雨田的突然干扰,而怪罪石青璇计划失误。 “石姑娘无需如此,你那石粉虽未奏效,但这伏魔洞中环境也对我大有助益。 若非你引这四个魔头进洞,我对付起他们来,定是要多费不少力气的……” 孟修远此言既是对石青璇地安慰,也是实话。若非那洞中无数蝙蝠干扰,孟修远杀这四个魔头时的偷袭战术都不会生效。 石青璇见孟修远言语真诚,当即心中舒缓了不少,再抬眼望来,双眼之中已不见阴郁,只有丝丝感激之情: “青璇谢过公子今日出手相助,亦谢过公子如此宽容大度。 今日得见君子,青璇也不好再藏头露尾,失了真诚……” 说话间石青璇双手往脸上搓了搓,当即模样大变。 原本那张已经颇为动人的面容,此刻于细节处变了几分,竟是化作一张清丽绝俗、夺人心魄的倾城之貌。 单以容貌而论,孟修远此世见过的女孩中,也只有师妃暄和绾绾两人与她在伯仲之间。 孟修远见状微笑,悠然朝石青璇开口道: “看来石姑娘果然颇受鲁老先生疼爱,他这易容变装的功夫,可是连我都没教过……” 石青璇自刚才开始,一双眼睛便悄然观察着孟修远。在见他看到自己真实面目后竟没有什么反应,石青璇反而稍愣片刻,才轻声开口答道: “以孟公子武艺,有什么麻烦,只需挥挥手便能解决。 自是无需像青璇这般小心翼翼,易容改貌……” 话至此处,石青璇声音稍顿,思索片刻,又朝孟修远问道: “对了,孟公子。 之前答应你,只待你帮我解了此难,青璇便将《不死印法》双手奉上。 可是那《不死印卷》我此行并没有随身携带,而是藏在了我于蜀中的隐居之所。 不知公子如何打算,是想和我顺路走一趟,还是我将那幽林小谷的确切位置告诉你,你随后再来取?” 孟修远闻言,想起之前石青璇所言,说不少魔门中人都垂涎于这《不死印法》,她放在身旁颇有风险,又念及自己此刻左右无事,当即点头道: “事情宜早不宜迟,既然石姑娘也要回蜀中,那咱们便一起出发吧。 天色尚早,有什么事情可以路上再说。” …… 邪帝庙早已荒废,现场也没有什么好收拾,两人当即启程上路。 为照顾石青璇赶路方便,两人先是向南行至长江边,雇了一艘小船,沿着江水逆流而上。 共处一条船上,孟修远和石青璇虽偶尔聊上两句,但大多时候,都是各做各的事情。 石青璇一般都是坐在船舱之中,从小窗眺望长江两岸风景。偶尔到风光秀丽处,她兴致来了,便拿出竹箫来应景地吹奏一曲。 而孟修远,则是整日坐在船头,在江风吹拂之下研究那本刚得到的《道心种魔大法》。 事实上,他此刻略有几分争分夺秒的意思,想着快些精进武艺、吸纳此世武学精髓,好早日达到能够挑战向雨田的程度。 毕竟如果迟了,说不定那向雨田就会破碎虚空而去,让孟修远少了一个真正的对手,留下遗憾。 漫漫武学之路中,能和这般天才人物动手交流的机会算不上很多,孟修远颇为珍惜。 可刚开始只粗略一看,那《道心种魔大法》中内容,便不由让孟修远大为皱眉。 果然如向雨田所言,这功夫极为邪门,和同为“四大奇书”之一地《长生诀》大相径庭。 如果说《长生诀》是堂堂正正,教人融入自然、与这片天地和谐共处的仙家功法,那《道心种魔大法》便是剑走偏锋,教人取巧速成,不惜一切代价精进武艺的魔道秘诀。 这《道心种魔大法》分上下两卷共十二篇,上卷包括「入道第一」、「种魔第二」、「立魔第三」、「结魔第四」、「魔劫第五」、「种他第六」,下卷包括「养魔第七」、「催魔第八」、「成魔第九」、「魔极第十」、「魔变之境」、「魔仙」,而每篇都有向雨田以朱砂批注的蝇头小字。 除了第一篇“入道”教人锻炼道心道体、第二篇“种魔”教人种下魔种以外,往后每一篇的内容,都叫孟修远有些难以实现。 譬如来说,第三篇“立魔”,篇首便开宗明义,教人须将全身功法散去,好以让魔种能在不受玄门正宗先天真气的抑制下出而主事。 第四篇“结魔”,是教人做千奇百怪的种种自戳自残、挨饥抵饿的苦行,以诱发体内魔种。 第五篇“魔劫”,更是需要修炼者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意于生死之间催发魔种。 孟修远此时《长生诀》修行已经走上宽阔大路,自没必要为难自己,转而去做这些严苛凶险、旁门左道的尝试。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考虑,这《道心种魔大法》都不太适合作为孟修远的主修功法。 不过,这倒不是说《道心种魔大法》对孟修远全无助益。 毕竟孟修远手上此时那本《长生诀》有所残缺,其中作为主要内容的数千甲骨文字,他短时间之内绝无办法破译出来。 仅凭七幅人形图画,孟修远虽也能将这功夫练下去,可却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缺少了理论指导和关键细节。 于此情况下,内容完备、有向雨田详细注解的《道心种魔大法》,便显得颇为重要。 两门功夫虽一正一邪,修炼方式大相径庭,可终究是殊途同归,都是能让人最终修炼至“破碎虚空”境界的绝顶武功。 《道心种魔大法》提到的许多概念、思路,对孟修远摸索修炼《长生诀》也是颇有助益。 读书时间愈长,孟修远便愈发被这《道心种魔大法》吸引,受其中言辞启发,他脑中种种武学观念翻涌激荡,直似船下这涛涛江水。 如此,数日时间转瞬即过,小船也已经快要出了皖境。 可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突地找了上来。 “孟公子,我总算找到你了!” 孟修远这日仍在船头潜心钻研《道心种魔大法》,突地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让人听得颇为耳熟。 他当即转头望去,却见江上一座大船迎面驶来,挂着地正是巨鲲帮的旗帜。 “哦,云帮主……” 孟修远站起身来,朝那船上的望去,见得竟是那曾经载他和李靖、张勇、素素等人一路北上的“粉红帮主”云玉真。 云玉真见到孟修远颇为兴奋,竟叫她那艘大船当即抛锚停在江上,而后待孟修远的小船靠近之时,主动似飞鸟一般径直飘忽而来。 “孟公子,咱们该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没想到公子风姿竟是愈发动人,实在是叫人家心折……” 云玉真刚在孟修远这边小船上落稳,便朝孟修远凑了上来,双目灼灼地望着孟修远,丝毫没有顾忌地娇声说道。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与云玉真搭话,而是直切重点地问道: “我刚才听云帮主说,你是在四处找我? 咱们许久没有联络过了,不知贵帮找我何事?” 云玉真听孟修远说起正事,也不好再讲旁的,只娇媚一笑,而后便解释道: “孟公子莫要误会,我们并非有意窥探公子行踪。 公子最近做了许多大事,声名鹊起。 天下间许多人都在找孟公子,可不止我巨鲲帮一家。 孟公子知道,我巨鲲帮以贩卖情报为生。 我找公子,其实之只是受人所托,来传一道口信……” 孟修远闻言有些意外,朝云玉真问道: “云帮主兴师动众地来,竟只是为了替人传信…… 不知到底是何人何事?” 云玉真闻声点了点头,又朝孟修远身边靠近了几分,而后低声道: “是李阀二公子李世民,想要我找到孟公子,替他带一句话。 他说,若孟公子此时有空,还请公子尽快北上洛阳一趟,他很想与您见一面……” 孟修远闻言微愣,朝云玉真又问道: “李世民为何着急要见我?” 云玉微微一笑,眼中光彩熠熠地向孟修远道: “李公子没有同我明说,我也不好胡乱猜想。 我只知道,此时天下间各处的英豪,都在往洛阳聚集。 因为江湖间盛传,宁道奇会在端午前往洛阳,把和氏璧交给师妃暄。 而师妃暄则会代表慈航静斋,为这块关乎天下归属的宝玉,挑选一位合适的主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0 元神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说实话,这天下军阀混战,孟修远本没有什么兴趣参合。 群雄逐鹿,为天下大权争斗厮杀,乃乱世之中不可避免之常事。 当今天下,除了少数似任少明、四大寇这般一心趁乱为祸百姓、荼毒一方的恶贼以外,余下更多不过是争权夺利的野心家。 都是为了做皇帝,说不上谁对谁错。 再者,孟修远虽前世历史一般,但是李世民的事迹他还是多少记得一点的。 “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则朱元章耳。” 这话出自孟修远十分尊重敬仰的一位伟人,也叫孟修远深以为然。 李世民这般千百年难得一遇的英杰,本就有能力在很短时间之内统一天下,无需旁人多费心思。 孟修远作为一个武者,能似上次那般顺水推舟地帮些小忙,便着实足以。 只是眼前此事,却是让孟修远听着有些古怪,不由向云玉真进一步问道: “云帮主,可否详细说说,这慈航静斋与这和氏璧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修远能看得出,云玉真显然还知晓其中许多细节。 云玉真闻言却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娇笑一声,朝孟修远打趣道: “孟公子,玉真千里迢迢来送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难道咱们便只站这船头说话?” 孟修远闻言微愣,考虑到船舱之中的石青璇,最终点头答道: “非是我有意怠慢云帮主,实在是小船简陋,难以待客。 不如咱们俩上巨鲲号上详谈……” 孟修远此言一出,云玉真本已要欣然答应,不想,却听石青璇的声音突然从船舱之中传来: “孟公子,你既有故友来访,何不请她一起来舱中坐坐。 关于慈航静斋之事,青璇多少也知道一二……” …… 船舱之中,石青璇和云玉真两人互相不冷不热地客套了两句,气氛略显古怪。 孟修远却是不愿去理这些旁枝末节,当即肃然向云玉真道: “云帮主,我听你刚才好似话里有话。 石姑娘不是会外泄秘密之人,你有什么事情,还请就此直说吧。” 云玉真见得孟修远表情,不敢怠慢,当即认真说道: “孟公子莫怪我卖关子,实在这事我也只是听到捕风捉影的消息,不敢确定。 我姑且一说,你便姑且一听……” 言语间,云玉真声音稍作犹豫,随即才开口道: “据说,这和氏璧内含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并且过往一直被收藏在慈航静斋之中。 连宁道奇这位大宗师,都要向慈航静斋定下借璧三年之约,以研究其中奥妙。 现在三年之期已至,这宁道奇如此高调归还和氏璧,恐怕意图并不单纯。 照我来看,很可能就是他们双方自己故意把消息放了出来,来为慈航静斋将来所选定的真命天子造势。 和氏璧本身只是小事。但师妃暄为和氏璧选择主人却是天下的大事。 当今天下大乱,各方势力混战安分胜负,此时以师妃暄所代表的慈航静斋与宁道奇合起来的实力和威望,只要他们公开宣布把和氏璧赠予某人,那可恐怕……” 云玉真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意味却早已经再明显不过。 孟修远闻言眉头稍皱,只觉得这事情听着有些不太顺耳,当即朝一旁石青璇确认道: “石姑娘,你觉得事情是否真的如此?” 石青璇点了点头,向孟修远娓娓道来: “从道理上来讲,云帮主之言都说得通。 自地尼创立慈航静斋以来,静斋便是正道武林至高无上的代表,既出世又入世。 说出世,是因为慈航静斋罕有传人踏人江湖,故鲜少卷入江湖纷争,保持其超然的姿态。 而说入世,则是因为她们除了一直克制着魔教第一大派阴癸派、不让他们出来祸害人间以外,若遇上天下大乱,静斋则同样会派出最为优秀的弟子,来设法扶持能造福万民的明主,使天下由乱转治。 一人一派之力有限,慈航静斋辅左明主,向来更多用的是手段。借机造势、纵横捭阖,都是常事。 照我所猜,宁道奇这般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本不会理什么天下之争。应该是受慈航静斋请托,所以才会配合演了这么一场戏。 更进一步来讲,或许慈航静斋答应借和氏璧给宁道奇的条件,就是要他协助慈航静斋拨乱反正、解救万民……” 孟修远听得石青璇此言,眉头愈发紧皱。只觉得慈航静斋这些事情虽说不上什么罪大恶极,但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默然静思半晌,他才开口朝石青璇道: “石姑娘,我恐怕暂且不能陪你去蜀中取那《不死印法》了。 我与李世民虽只有一面之缘,可也是朋友。 他既然如此急着请我去洛阳,还请云帮主来千里传信,我总该走一趟……” 说至此处,孟修远声音稍顿,眼前闪过三、四年前师妃暄在武当山上与他聊起天下苍生的样子,面色愈发严肃: “再者,你们所说的这些事,我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也想亲眼去看看,这慈航静斋,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事情……” 石青璇似是早猜到孟修远会这么说,虽眼底有一闪而逝的遗憾,却也当即点了点头,温声答道: “孟公子无需顾虑,你既然有急事,且去便是。 今天下人的注意力,想来都被吸引到了洛阳、吸引到了那师妃暄的身上。 恐怕连魔门中人,也会大举向洛阳进发,想着搅一搅局。 毕竟,双方势如水火,魔门绝不会任由慈航静斋如此顺利地为其主造势。 如此一来,他们便顾不上青璇了,反倒是孟公子你该要多加小心。 你一路斩杀魔门高手,可是把那些歹人得罪透了,洛阳相遇,他们高手齐聚、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肯定会想着趁机把你除掉……” 言至此处,石青璇突地止声,转而向云玉真直言道: “云帮主,我还有些事情,是想同孟公子一人说。” 云玉真闻言稍愣,可心情正好的她却没有说什么,只和孟修远打了个招呼,便率先返回巨鲲号去。 待听得云玉真一跃离开小船,石青璇才幽幽朝孟修远开口道: “孟公子,你已是魔门公敌,若再得罪慈航静斋这个正道武林魁首,那于天下恐怕难有立足之地。 因而我本想劝你,叫你最好不要和慈航静斋发生冲突。 可再一想,青璇人微言轻,公子又是颇有主见之人,大概也不会听我劝告。 青璇也只能祝你平安了……” 言至此处,石青璇稍稍犹豫,而后才轻声接着道: “另外,据说和氏璧作为天外奇石,内含一股奇异之力,对先天高手运功、出招都阻碍颇大。 想来师妃暄不会将其随身携带,而是会将其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洛阳南郊,有一处‘净念禅院’,在武林中虽不着名,却与慈航静斋互相关系密切。 孟公子若真想找那和氏璧的下落,不妨去那净念禅院看看……” 孟修远闻言颇为意外,他没想到,这平日里和他交往并不十分密切的石姑娘,竟会在此时向他主动说起这些关键之事。 仓促之间,孟修远也不及多想,只是拱手朝石青璇认真行了一礼,而后便告辞离去。 …… 与石青璇拜别之后,孟修远最初计划是走陆路直接北上洛阳,如此速度更快,可早日抵达。 可是转念一想,孟修远却是变了注意、改行水路,再次搭乘云玉真的巨鲲号,走长江-大运河-黄河这条航线。 其主要原因,还是在孟修远怀中那本《道心种魔大法》上。 自得了这书,孟修远颇有受益,许多原本模湖的概念都为之清晰。经得过去几日小船上的钻研,孟修远只觉得自身修为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此行洛阳,无论如何,孟修远该都是会和许多高手较量较量。 反正距离端午尚有些时日,走水路同样来得及。 为保稳妥,趁着去时路上坐船,安心修行一番、提升实力,才算是更佳选择。 因而之后一路航行之中,孟修远都在房间之中潜心钻研那《道心种魔大法》,并将其与自己所修《长生诀》作为对照。 如此,刚过得数日,孟修远便有了重要发现。 这日他正翻阅《道心种魔大法》第三“立魔”篇时,向雨田一道蝇头小楷的注释引起了孟修远的注意: “欲要魔功精进,须将全身道功散去,以让魔种能在不受玄门正宗先天真气的抑制下出而主事 魔种正是死气培植出来的‘元神’,道心则为生机勃发的‘识神’,只有识神让道,元神方可脱颖而出。” 这“元神”和“识神”的说法,突然点醒了孟修远,让他明白了此世武学之关键,原来主要就在这两种精神的修炼之上。 其实第一世在武当山上,孟修远通读道藏之时,也粗略接触过这两个概念。只是当时他读过便罢,没有和武学融合在一起。 此刻回想,其中部分内容,孟修远尚能记得。比如在北宋“紫阳真人”张伯端的《玉清金笥青华秘文金宝内炼丹诀》中便提到: “夫神者,有元神焉,有欲神焉。元神者,乃先天以来,点灵光也;欲神者,乃后人所染气禀之性也。” 这其中的“欲神”,其实也就是“识神”。 简单些来解释,所谓“元神”,指的便是人体的先天之神、那若有若无的一点灵光,包含了人体的潜意识和所谓的灵觉。 而所谓“识神”,则就是平时的意识、平时的所思所感,一切五官感知、判断分析、喜怒哀乐,都是由识神来主事。 此世先天高手,之所以会对危机有某种“冥冥所感”,便是因为在炼气化神的过程中,元神受到滋养生发,灵觉自然加强。 不过,元神之妙,远不止于此。修炼至后来,武者能感悟天地,乃至于达到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也全赖这元神之所助。 此世间大多数功法,对炼气化神、培养元神的过程都没有很好的指引描述,只有一个大概方向,具体处只能靠修炼者自己去感悟。 唯有孟修远手中这本《道心种魔大法》,对其过程可谓是描述地十分详细。 如之前所言,《道心种魔大法》的修炼突出的就是一个剑走偏锋、不择手段,对于元神的锻炼,也是这样。 其中“结魔”、“养魔”、“催魔”、“成魔”几篇,便是教人用受尽痛苦折磨、游历于生死之间、与人进行残酷搏杀等一系列极端手段,来催发魔种,间接地滋养元神、使其快速壮大。 虽说孟修远主修的《长生诀》中正平和,自是不适合用这些手段来滋养元神。可是这《道心种魔大法》,却是给孟修远带来了极大的启发。 以类比类,魔功修炼元神用偏门,道功用的必然是正道。 考虑到《长生诀》本身功法特性,首重的便是与天地自然进行交流,孟修远觉得,从“感悟自然”这方面下手,必然不会有什么大错。 想到便做,孟修远当即便到甲板上找了个清净的角落,面对长江大河两岸风光盘腿坐下,静心运使《长生诀》。 与以往不同,孟修远更多的并不再是关注体内长生真气的积蓄,而是将心念精神尽量外扩,尝试去感受体悟周遭的天地自然。 这个过程着实不容易,好在航程尚长,孟修远那“顿悟状态”的时间也十分充足,可以一点点去摸索。 在云玉真的指示下,巨鲲帮的帮众都会尽量避开孟修远修炼的这个角落,只要是上了甲板,便再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生怕是打扰到了孟修远的修炼。 如此,一晃月余,就在巨鲲号即将驶抵洛阳之时,才有了变化。 这日清晨,朝阳东升,点点晨曦撒在大河波涛之上。 孟修远如往常一样,坐在船尾默运《长生诀》,并辅以“顿悟状态”,感悟周遭环境自然。 某一刻,突然一缕微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孟修远的整片脑海、整片心田。 似睡非睡、若有若无之间,孟修远只觉自己与周遭少了一层隔阂。 山川、大河、绿柳、清风,好似一位位故友一般,和他打着招呼。 孟修远十几年来默诵《上清黄庭外景经》所积蓄的浑厚精神,由此一刻,好似化茧成蝶一般快速蜕变,逐步洗礼转化至某种更加灵妙的状态。 下一刻,孟修远从这玄之又玄的感觉之中醒来,再看黄河两岸那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风景,心中却是突生无限安宁、喜悦。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1 净念禅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在船尾坐了片刻,直至精神渐渐稳固,他才缓缓站起身来。 “孟公子,您没事吧……” 于此时,云玉真的关心声从背后随即传来,显然是早已等着,直至看到孟修远行功完毕才敢出言打扰。 孟修远转头望去,只见云玉真身后跟着几十个巨鲲帮的弟子,皆是目光尊崇、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云帮主,可是打搅到你们了?” 见此一幕,经验丰富的孟修远也能猜到,该是他刚才突破之时又不经意间搞出了什么大动静,所以引得整艘船上的人都来看热闹。 云玉真闻声之后赶忙摇了摇头,面色颇为惶恐。 事实上,她确也不知该怎么描述刚才之经历,只觉睡梦中一股隐隐约约的萌动之意突现,让她自然而然地苏醒、不由自主地走到甲板上来。 作为以情报谋生的巨鲸帮主,云玉真绝对算得上是见识广博,却从未听说过有这般事情。 她心中暗暗推测,一定是孟修远在修炼什么神功妙法,才会有这般异象,不由心生万分好奇,下意识地想要一探究竟。 而这修炼之事,可谓一个武者最大的秘密,此刻云玉真这般偷看不免有些犯了忌讳。虽心知孟修远为人宽厚,她却也心中有些惶恐,赶忙赔礼道: “孟公子恕罪,是我们不请自来叨扰了公子,该说是我们失礼才对……啊~” 云玉真话说到一半,突地惊呼了一声,望着从浓浓晨雾中缓步走出的孟修远,勐然瞪大了眼睛。 “云帮主,怎么了?” 孟修远见云玉真如此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不由有些疑惑。 “孟公子,怎么一夜不见,你竟然变了这么多……” 云玉真不由自主地往孟修远脸上看去,虽心知面对贵客不好如此失礼,眼神却仍旧久久难以挪开。 实在是这原本便清秀俊逸、光彩夺人的孟公子,此刻身上愈发多了股自然而然的气质,好似四月春风、又好似深山幽涧,说不清道不明。 这般天人之象,让向来交往惯了英俊男子的云玉真,都不由为之一见心折。 “哈哈,云帮主言重,我不过是功夫略有些进展而已。” 孟修远见云玉真这番表现,摆手应承间,心中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倒并不如何在意。 事实上,孟修远早就发现,这世间的顶级功法,颇有改善人气质外貌的效果。 比如他曾经所见过的婠婠和师妃暄,除了本身长得美貌以外,之所以能比寻常绝色美女更加动人,便是因为分别修习了《天魔大法》和《慈航剑典》。 婠婠的诡秘诱人、师妃暄的清灵如仙,此刻想来,该都是元神修炼之中,由于各自功法的特点逐步形成的。 而孟修远之前修炼《长生诀》,将精神寄托于天地自然之间,元神催发的过程中沾染上几分风韵也是正常。 “孟公子,玉真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你的武功修为,究竟已经到了什么境界? 可是和传说中宁道奇、毕玄、傅采林这般大宗师差不多了?” 云玉真听孟修远主动提起武学之事,不由想起刚才睡梦之中的那般异状,再按奈不住心中好奇,试探地问道。 孟修远摇头一笑,朝云玉真诚恳道: “依我自己来看,单论境界的话,应该还差他们两步吧。 我虽然今日有些突破,可还要努力修炼,多多精进才是……” 孟修远这话并非出自谦虚,而是真的看清了眼前的道路。 由于两次转世、以及之前十余年的积累,孟修远今日一朝悟道,元神便电掣星驰地急速生发,已不弱于这世间顶尖高手。 可也正是因为他积蓄太厚,以至于这仅仅一次顿悟,尚不足以全然将他的精神全部转化。 直至此时,孟修远仍能隐约感觉得到,自己的元神无时无刻不在悄然茁壮成长,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 以类比类,借《道心种魔大法》的十二篇章来判断,孟修远大概是一举跨越多层境界,已抵达相当于第九篇“成魔”这一步。 并且单以元神强度而论,孟修远其实已经全然超越了文中修炼至此的向雨田本人,达到了“出神入化”的标准。 只是由于他的情况特殊,所以对于他本人来说,距离真正修成这一篇尚需要些时间。 依照《道心种魔大法》中向雨田的记述,只有待修行者元神成长至接近自身当前阶段的极限之时,才是修炼第十篇“魔极”、将元神、识神融合为一的最好时机。 孟修远为长远考虑,自是不会心急,以至于拔苗助长。毕竟以他此时手段,已全然足够应付眼前之事了。 “只是境界还略差两步么……那若真动起手来呢?” 云玉真闻言一愣,望着孟修远有些出神,不由喃喃自语道。 心思玲珑如她,怎么会听不出,孟修远这平澹而又信心十足的一句话,明显是还有下半句的。 …… 又两日,巨鲲号终是从黄河驶入洛水,从而直抵洛阳城中。 此时这洛阳城,乃是杨广即位后,于古洛阳附近另选都址,建立的新都。 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一条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使洛阳成了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 因而,哪怕是在这天下大乱之时,这东都洛阳依旧是一片繁华景色。天才微亮,洛水两岸便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商贩人群,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孟公子,你是否现在便随我去见李二公子?” 云玉真站在孟修远身侧,小心地出言问道。 这两日间,她对孟修远愈发敬畏,不敢有半点得罪怠慢。 孟修远本来望着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正眉头微皱,出神地想着些什么,被云玉真这么一唤才回过神来,当即摇头答道: “不忙,我有些事情需得先自己去看看,才好心中有数。 还请云帮主替我转告世民兄一声,便说今夜之前,我自会去找他……” “是……” 云玉真闻言,刚点头应了一声,再想问清其中细节之时,抬头却已不见了孟修远的踪影。 …… 孟修远下了船,便直往洛阳城南而去。 依照石青璇所言,他想先走一趟净念禅院,看看那慈航静斋的盟友是什么做派,也看看和氏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宝贝。 出城二十余里,直至一片小山坡上,孟修远刚见到了这僧院全貌,便不由为之一惊。 只见这净念禅院坐落于一座矮山之上,规模宏大异常。 大略一瞧,便看到密密麻麻数百间楼阁殿宇,若非点缀其中的佛塔佛像,几乎让人误以为是一座小城。 孟修远前世多次造访的少林寺,本以为那已算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大寺了,可眼前这净念禅院,竟是比那少林寺仍大上数倍不止,叫人难以置信。 见此一幕,孟修远眉头微皱,却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那净念禅院继续行去。 待行至其山脚下,再仰头朝上望去,却见这耸立山上的禅院看起来愈发气象森严。 千余级石阶绵延直至山顶,给人一种好似登天一般的错觉,高不可攀。 于此时,一道俏丽身影恰好自山上飘然而下,朝孟修远迎面而来。 “孟公子,竟然是你……” 师妃暄一袭儒生打扮,似空山灵雨一般的双眼久久望着孟修远,目光之中神色复杂难言。 “这般关键时刻,师姑娘该是不愿见我吧。” 孟修远轻笑一声,却是不再看佳人,只又朝头顶这净念禅院望去。 “孟公子误会了……这些年来公子除魔卫道之事,我不知听了多少。 似公子这般志同道合的正义之士,妃萱又怎会不愿相见呢。” 似是看出了孟修远面色有异,师妃暄当即以她那独有的清灵嗓音解释道: “实在是短短几年不见,公子气象已大为不同,让人不由为之意外。 妃萱实难想象,公子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将《长生诀》这般从未有人练成的神功,精进至如此境界。 再者,自今日早上开始,妃萱便心绪不宁,只觉得会有些特别的人、特别的事情出现。 却不想,这人竟会是孟公子你……” 孟修远闻言又是微微一笑,转头朝师妃暄道: “师姑娘几年不见,倒是没怎么变。 至少这说话的本事,依旧是这么精湛。 若我所猜不错,姑娘口中‘特别’二字,恐怕改为‘麻烦’更直接一点吧。” 师妃暄果然非同一般人物,听得孟修远此言,却仍旧面不改色,只岔开话题朝孟修远问道: “不知孟公子此来净念禅院,所为何事。 若公子是想参观一下这佛家圣地的话,妃萱左右无事,很愿意与公子同游一番……” 孟修远自是明白对方的防备之意,却也丝毫不在乎,当即点了点头,笑着开口答道: “我正愁该怎么通名拜访,才好往这高不可攀的‘正道武林圣地’一游。 有师姑娘陪着,想来是方便了许多。” 说话间,孟修远不理师妃暄,已迈开阔步拾阶而上。 “孟公子言重了,净念禅院只是佛门清净之地,何谈高不可攀。 再者,以公子近些年来斩杀边不负、四大寇等恶贼之盛名,这天下间又有何处是公子去不得的呢……” 师妃暄依旧是一副云澹风轻的样子,柔声说了一句之后,便悄然陪在孟修远身边。 …… 两人并肩,往这山上的净念禅院走去,一共路过两道山门。 期间山路两旁的林木中,不时便会出现许多由大青石凋砌而成的巨大佛塔,每座塔都有九层高,塔身的凋刻绚丽异常,满是龙、虎、佛、菩萨、力士、伎乐、飞天等佛家意象,神采飞扬,栩栩如生。 粗略估之,单建这每一座塔,便都比鲁妙子在武当山上盖的那些亭台楼阁加起来还要耗材耗力。 待真的进了净念禅院,那场面愈发让孟修远心惊。 只见那千百间宏伟殿宇,竟均是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于阳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在这些寺庙殿宇之间,则是数不尽的菩萨、罗汉像。 这些塑像均以金铜铸制,高至两丈、低至七尺,个个神情姿态不同,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而越往净念禅院的中心走去,这般奢华场景便越甚,直至最中央处广阔达百丈的一片广场,竟全是由似玉一般的白石铺就。 这白石广场之后,则更是一间阔深各达三丈、高达丈半的铜殿,纯以金铜铸成,不假丝毫其他材料。 孟修远望着眼前这一幕幕,只觉得皆十分刺眼,眉头已在不经意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孟公子,右边就是净念禅院的正殿,妃萱陪你去上一炷香如何?” 师妃暄见孟修远望着那间铜殿目光灼灼,还以为他是发现了其中所藏的和氏璧,当即岔开话题,对他柔声说道。 孟修远顺着师妃暄手指方向望去,果见一间气势磅礴的大殿。大殿门口上方额书有「入者有缘」四字,两边则镌刻对联: “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 至此时,孟修远心中那一直积蓄着的情绪突地被点燃,不由当即哈哈大笑,转头朝师妃暄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梦迷人。 这净念禅院不愧是佛家圣地,真叫我长了见识。” 师妃暄被孟修远这突然发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朝孟修远开口问道: “孟公子,你可是有什么误会? 这净念禅院的主持了空大师苦修闭口禅,平日里不见外人,并非针对公子一人。 公子若觉得是受到了怠慢,妃萱在这里替净念禅院向公子赔罪……” 孟修远摇了摇头,不再与师妃暄多言,当即转身朝山下飘然。 师妃暄本想追上他,可两人轻功尚有差距,只瞬息之间便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于此时,师妃暄心生万分警示,只觉此刻不与孟修远将事情讲清,她定会遇上天大的麻烦。 因而,这位平日里似仙子一般的姑娘也顾不得风度,只得开口运气,朝前方孟修远大声喊道: “孟公子,妃萱和禅院不知做错了什么,才让公子这么生气。 可否知会一声,让妃萱至少能心中不再迷茫?” 片刻之后,空中隐隐传来孟修远的声音: “师姑娘,请留步吧,我已没什么好说。 我今日见了两处奇景,一处是洛阳新城,一处便是这净念禅院。 那杨广号称天下第一暴君,修新城、修运河,强征民夫,搞得天怒人怨、江山不稳,可至少是留下天下百姓实实在在用得上的东西。 而这口口声声号称慈悲普度的净念禅院,又是为了谁享用,才建的如此金碧辉煌呢?”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2 天下为棋,众生为子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本章仅2k字,内容较少,可以先不看,明晚一起看。) 孟修远重回洛阳城内之时,恰好已至正午。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路边饭馆酒肆生意兴隆,不时传出跑堂伙计的吆喝之声。 漫步其中,孟修远的心思却是不由自主地飘远,想起了一路所见因战乱而受灾的无辜百姓,想起了那些因一己私欲而故意祸乱天下的魔门歹人,亦想起了那净念禅院之中的千百间奢华殿宇。 向来心思清净的孟修远,于此时也不免多了几分思虑。 正此时,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从他背后的蓦然响起: “孟公子,是你么……” 孟修远寻声转过头,却见人群之中一个娇艳的少女望着他,目光既是惊喜、亦有些犹疑。 细细看去,正是那孟修远在彭城斩杀边不负时,所救的那“东溟公主”单婉晶。 “哦,单姑娘?” 孟修远略有些意外,只觉得这和氏璧果然动人心,竟连这避居海外、不参合中原纷争的东溟派都给引来了。 单婉晶心思敏捷,似是看出了孟修远的想法,当即上前两步,低声朝孟修远解释道: “孟公子,婉晶这段时间四处寻你下落,却总是慢了一步。 我们东溟派此来洛阳,也只是从李阀处听闻了公子的消息,想要借机见上公子一面而已……” 孟修远闻言一愣,没想到这东溟派竟是奔着自己而来,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姑娘找我何事,可是又有魔道妖人骚扰贵派,需得我出手帮忙?” 他这段时间以来,做的都是这般救急扶难的事情,因而听单婉晶这么急着找他,不由自主地便往这方面猜测。 单婉晶闻言俏皮一笑,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认真道: “孟公子对我东溟派已有天大的恩情,我们又怎好意思再劳烦公子。 公子放心,我这次可不是为了给你再添麻烦,而只是想要报答公子恩情……” 言至此处,单婉晶机敏地往左右瞧了瞧,而后愈发压低声音道: “我有重要情报,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还请公子随我来。” 孟修远听这东溟公主如此口吻,却也不好推拒,只得点了点头随她而去。 …… 洛河岸边,一艘精致奢华的小舟之中,两人共坐一张桌前。 单婉晶亲手替孟修远斟满茶水、送上糕点,而后便不拐弯抹角,直说至事情关要: “孟公子,你最近须得多加小心。 我们收到消息,由于上次你在飞马牧场所行之事,阴癸派已将你列为了仅排在慈航静斋之后的第二号劲敌。 你杀了阴癸派边不负、云、霞三位长老,又夺了阴癸派两件镇派之宝,本就已经是让阴癸派颇为记恨的大事。 更重要的是,你差点便杀了阴癸派寄予无限希望的下一代传人婠婠,这让那位阴后祝玉妍勃然大怒。 若我们情报无误的话,祝玉妍此时恐怕已经携带门中一众高手,亲自抵达洛阳城中……” 孟修远闻声眉头微皱,心中颇有几分怀疑,当即同样朝单婉晶直言问道: “不知单姑娘何处知道的消息,为何竟对阴癸派行事如此了如指掌?” 单婉晶似是早猜到孟修远会这么问,面对这份质疑,表现得十分澹然。沉默片刻,她幽幽开口答道: “孟公子乃是我与母亲的大恩人,所以有些事情虽然隐秘,可既然公子问了,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瞒公子,单以血统而论,我该是称那位阴后为外祖母才是……” 孟修远心中一惊,没想到竟是有这样一份关系在其中,正待再开口问询,单婉晶便已经主动接着解释道: “我母亲当年被边不负那畜生欺负,阴后得知之后,竟是为了阴癸派的稳定而不管不问。 母亲因此一怒之下远渡琉球,创立了东溟派,再不与阴癸派联系。 可是暗地之中,她多少还是能够知道一些阴癸派内部的消息。” 孟修远闻言恍然,才明白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他心中不由暗自惊叹,那祝玉妍不愧是枉顾人情伦理的魔门阴后,竟是连自己亲生女儿受到玷污都能不放在心上,怪不得能做出与胡人勾结、故意祸乱天下百姓的残忍之事。 不过此事毕竟关乎单美仙、单婉晶母女两人的痛处,孟修远自是不好多聊,只得当即转移话题道: “单姑娘可知魔门此次共来了多少人?” 如果情况合适,孟修远不吝于在此与阴癸派决战一场,因而还是想要知己知彼。 “这正是我想同孟公子所说的,此刻洛阳城中魔门高手众多,公子万不可叫他们撞上,最好尽快离开……” 言至此处,单婉晶暗中观察孟修远表情,见他面色澹然好似没将自己这番话听进耳中,只能依据自己所知详情,赶忙对孟修远解释道: “要知道,阴癸派千百年以来的第一要务,便是击败慈航静斋这个宿敌。 而今日这和氏璧之争,正是魔门今后暗中操纵军阀夺取天下、与慈航静斋决一胜负的重要一步棋。 若叫慈航静斋顺利选得明主,由此造势,那魔门于这场比斗之中,许是再难翻盘。 因而这次阴癸派半数以上的高手皆已到场,潦草一算,先天武者该是不下于十余人。 更重要的是,这洛阳城中本就有魔门势力扎根,‘魔门八大高手’排行第六的妖道避尘,便是化身大商人?荣凤祥,已在本地经营多年,几乎全面掌握洛阳商?业。 这避尘与阴癸派交往极密,若阴后动手对付公子,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再加那最近武功又有突破的婠婠,孟公子若真和魔门对上,恐怕要同时至少应付三位武道宗师级别的高手……” 听得单婉晶此番言论,孟修远沉默半晌,面色沉凝。 当然,倒不是说孟修远怕了这些所谓的阴癸派高手,他既然敢来洛阳,便也不惧这些魔头的围攻。 真正让孟修远觉得刺耳的,是听得阴癸派、慈航静斋这些高高在上的“隐士高人”,竟好似将天下众人都当做一盘棋子,来争他们之间的那一点胜负。 这般意味,孟修远一直隐约体会得到,只是今日由单婉晶口中说出,他才真切地为之所触动。 半晌,孟修远突地站起身来,朝单婉晶拱手告别。 “多谢单姑娘提醒,在下告辞。” 单婉晶见孟修远如此,以为他终于是听进了自己的劝告,赶忙接着问道: “孟公子,你要出城,我可以替你安排。 此刻洛阳城内外都已被魔门把控,你若自己行事,恐怕难逃他们的追捕……”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朝单婉晶肃声道: “不必了,单姑娘,你的好意我已心领。 那祝玉妍主动来找我,我求之不得。 我正好想要瞧瞧,阴癸派到底有什么底气,敢如此行事。 天下为棋,众生为子……他们这些藏头露尾之辈,也配得上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3 各行其事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辞别单婉晶,心中许多原本尚有疑虑之事,此时已有了答桉。 因而,他便也就没有再在这洛阳城中闲逛,准备先回巨鲲号上,让云玉真带去赴那李世民的邀约。 不想,刚沿着洛水行至码头附近,在那巨鲲号下,他竟是又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故友。 “孟公子!” 李靖阔步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欣慰激动之色。 “李兄,你怎么会在此处?” 孟修远细细看去,却见这李靖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显然是无论气度、武功,皆比上次相别之时大有长进。 “哈哈,那还用讲,自是为了等孟公子你。 云帮主传来消息说公子到了,我又怎能不来迎接。” 两年不见,李靖对孟修远丝毫不见生疏,只爽朗一笑,而后便拉着他往洛阳南城走去: “孟公子,咱们边走边说。 董家酒楼之中的宴席,可是从今日一早就摆下了……” 孟修远闻言心思一动,随着李靖大步阔行之间,不由出声问道: “听李兄语气,现在该是已入了李阀麾下?” 李靖坦然一笑,点了点头,朝孟修远解释道: “不错,自上次与公子一别,我与张勇兄弟、素素姑娘一起北上。 他二人留在了荥阳瓦岗寨军中,而我则是先到洛阳、再入关中,几经辗转终于择得明主,为秦王效力。” “秦王?”孟修远稍有些意外。 “是啊,公子难道不知道么。 去年的长安城中,杨侑已将皇位禅让于陛下。 陛下改国号为唐,建元武德,封主公为尚书令、右武侯大将军,进封秦王,加授雍州牧……” 李靖这一连串的话说出,让孟修远不由摇了摇头。 他这两年来大多数时间都在潜修武学,即便待出关之后,也都是在与魔门妖人争斗,倒是没有去了解过这天下间的大势。 李渊称帝这事,他确是没听过。 李靖看孟修远如此表情,微微一笑道: “孟公子这般精诚武者,平时不关心俗世洪流,也是正常。 反正在这路上也是闲聊,若公子有兴趣,我便同你说说……” 于是在往那董家酒楼赶去的路上,李靖便向孟修远大略讲述了一番这两年间李阀的发展。 原来自上次彭城一别,李世民便在东溟派的帮助下,劝说李渊在晋阳正式宣布起事。 其后李阀战事都颇为顺利,先是夺取了西河郡,而后兵发长安,一路在霍邑大破宋老生,从龙门渡黄河,开永丰仓赈济百姓。 现如今,李世民大败薛举之子薛仁杲,已然替李阀将关中大半纳入掌中,进可攻、退可守。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虽然李靖话中提到的许多许多具体人名、地名他不熟悉,可这意思他确实明白的。 显然,李阀于天下的争夺之中,已然占据了一个颇为有利的位置。 说话间,两人已至那洛阳最为出名地董家酒楼门口,孟修远突地神色微变,止住了脚步。 “孟公子,怎么了?”前面领路地李靖听得孟修远脚步停下,赶忙转过头来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到了一个熟人……” 孟修远抬头往董家酒楼望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详细解释。 …… 李世民设下的宴席,位于这董家酒楼陈设最为典雅奢华、位置也最好的南厅之中,从厅台向下望去,洛河两岸之美景尽收眼中。 而似是因为了解孟修远的性格,这偌大的厢厅之中,全然没有什么舞女、乐师之流打扰。 待孟修远推门而入之时,只有李世民一人坐在桌前,低头忙活规整着桌上的酒菜。 “孟兄,你终于来了! 哈哈,我这时间倒是算得准。 快请入席,再多等一会儿,酒菜许是就要凉了……” 李世民抬头望见孟修远,眼中欣喜异常,赶忙起身朝门口迎来,随即熟稔地拉着孟修远往桌上走去。 孟修远微微一笑,道了一句“李公子许久不见”,而后便也不与李世民客气,落位席间。 宴席之中,李世民、孟修远、李靖三人推杯换盏,闲聊起不见这两年各自之事,气氛和谐自然。 直至半晌之后、酒酣之时,孟修远才突地不做遮掩地问道: “李公子,你叫我来洛阳,到底有何用意,还请直言。” 李世民见孟修远如此,爽朗一笑,开口道: “哈哈,孟兄便是孟兄,果然还是如此爽快。 那好,咱们便说正事。” 说话间,李世民举起酒杯,孟修远低头行了一礼,而后才接着郑重道: “我请孟兄来洛阳,共有两件事。 其一,便是感谢两年前孟兄于彭城的相助。 当时我父亲犹豫不决,差点便错过了起事的最好时机。 幸得有公子吩咐东溟派劝说,才没误了大事。 可以说,我李家有今日之势,绝离不开孟兄当日的一句话。 我知孟兄不喜俗物,所以只能以一点心意,暂表感激……” 李世民话音刚落,李靖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递与孟修远手中,同时解释道: “这是长安旧隋皇宫之中找到的,以孟公子武艺,虽未必用得上,可多少也能开阔一些眼界。” 展开一看,却见这竟是一份目录,其上记述天下间数十种出名武学,虽不及四大奇书那般直指破碎虚空,但却也算是各有其可取之处。 孟修远拱手道谢,不驳李世民的面子,将小册收入怀中。 李世民见状颇为欣慰,而后便又坦诚道: “当今天下形势复杂,许多原本隐秘不出的江湖门派、绝顶高手,都已入局。 我李世民虽于沙场之上不惧任何敌人,但是却是也不得不防这些暗中之渗透。 因而,所谓第二件事,世民其实便是想请孟兄帮我。 非得是有孟兄这般武功高绝、又侠肝义胆的朋友伸出援手,我才能放下心来,将全部精神投入到与天下群雄争锋之中……” 孟修远听到这里没有当即答应他,而是反过来问道: “李公子此言,是想招揽我,让我似李兄那般也入你麾下?” 李世民哈哈一笑,将杯中酒饮尽,朝孟修远爽朗说道: “孟兄将我当做什么人了? 两年前在彭城那条船上,我便同孟兄说过,我李世民是真心想要结交你这个朋友。 既是朋友,那咱们之间便只有交情,不会有上下之别。 当年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孟兄愿意出手帮我,我感念孟兄恩情。 孟兄不愿,也不碍于我对孟兄的敬重……” 孟修远细细看去,只见李世民脸上满是真心诚意,不似虚伪撒谎,不由微微一笑道: “李公子诚心待我,我自也不说假话。 其实你无需找我帮忙,便已有能力,应付那些绝顶高手。” “嗯?” 李世民闻言有些意外,他知道孟修远不会在这种时候将玩笑话,却也着实想不明白,孟修远话从何出。 孟修远随即朝李世民问道: “李公子,我来之前,便有人来拜访过你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坦然道: “确有一个叫‘秦川’的怪人,不愿露面,隔着房门问了我许多关于深入的问题。 偏是他对我了解颇多,又以言语挤住了我,叫我不得不应答……” “可是我上楼之前,她突然便走了?”孟修远接着问道。 “正是……孟兄如何知道得如此详细?可是与那人相熟?”李世民反问之时,心中隐约已经有些猜出了答桉。 “不错,我们俩虽未见面,却都察觉到了对方……” 说到这里,孟修远不再绕弯子,当即解释道: “那不是什么‘秦川’,而是慈航静斋当代传人师妃暄。 她匿名来找你,想来是试探一番,看看你是否是值得辅左的明主……” 李世民闻声不由得面色微变、目光闪烁。半晌,他突地开口向孟修远问道: “孟兄,我听你字里行间,好像是与这位师姑娘有些矛盾? 不是说慈航静斋乃天下正道之首么,怎么会惹上孟兄。 可是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恩怨纠葛?” 孟修远摇了摇头,朝李世民道: “说不上什么矛盾纠葛,只是各自想法不同而已。 她背后那些人所做之事,虽尚还不算触及我的底线,但已让我十分看不惯…… 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妃暄应该也是明白了我的心思,所以才会有意避开我。” 说至这里,孟修远声音稍顿,朝李世民坦然道: “若我所猜不错,这洛阳城中,该不会有比你更合慈航静斋心意之人选。 师妃暄探查一圈,最后该还是会选择辅左你,助你夺得天下。 因而我才说,无需找我帮忙,李公子便已有能力应付那些绝顶高手……” 李世民闻言,不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微微低下头间,眼神复杂异常。 不过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便再次望向孟修远,真诚问道: “孟兄说自己和慈航静斋有理念之差,不知,孟兄的理念是什么?” 孟修远沉吟片刻,而后正色道: “说不上理念这么大,就是一点想法。 我觉得,江湖之事归江湖,朝堂之事归朝堂,教派之事归教派。 我看不惯有些人,为了自己那点胜负,便掺和进权势政治之中,搅动着全天下的人跟他受累。 亦不愿见那些本就负担颇重的百姓,头顶又多一座大山。 佛门如此,魔门亦然。”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4 唇枪舌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此言落下,酒楼厢厅之中久久无声。 李世民和李靖二人,皆是双目灼灼地望着孟修远,似是又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位孟公子。 他们从未想过,天下间会有人说出这般话来。 毕竟没有谁会选择同时与佛门、魔门这武林两大巨头同时作对。 “孟公子,你此言为国为民,李靖着实佩服。 只是容我见识短浅,无礼多嘴问一句。 不知公子,可否是真的有把握? 要知道,事关生死存亡、道统延续,若叫这两方得知孟公子有这般掘他们根基地想法,定是会竭尽全力对付公子……” 李靖沉默半晌,先一步忍不住出言问道。 他虽亲眼见识过孟修远的本事,知道这位其乃当世难得的一位高手,却也更加了解这慈航静斋和魔门背后,是怎样恐怖的两股势力。 孟修远知道以李世民和李靖之城府性格,此时一定心中还在周密考量,会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仔细观察分析,以做最终决断。 因而,他便也就没有故意谦虚,而是直爽坦然地说道: “若比阴谋诡计、纵横捭阖,我远不及魔门和慈航静斋。 可若是江湖争斗、以拳脚刀剑说话,我自认,不会输。” 孟修远两句话声音不大,可入得李靖和李世民二人耳中,却仿佛轰雷炸响,叫他们不自主地皆是面色一变。 他们都知道,孟修远绝非狂妄自大、胡言吹嘘之人。 李世民望着孟修远,目光之中异彩连连,数次欲言又止。半晌,他才突地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朝孟修远郑重行了一礼道: “孟兄,请容我敬你一杯。”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朝李世民躬身还了一礼,随即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 孟修远与李靖、李世民在董家酒楼之中饮酒直至深夜,三人才算是尽兴,互相告别。 在李世民的安排下,孟修远就近入住了洛阳城中的一家客栈,一夜悄然无事。 待第二日清早,孟修远本来正急着出门,可他尚未走出房门,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孟公子,妃萱冒昧来访,不知可否进来与公子聊上两句。” 师妃暄那清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安宁平静,好似全然忘记了两人之前的冲突。 “师姑娘既然已经找到这里,又何须再问。 我没有隔着门与人聊天的习惯,姑娘请进吧。” 孟修远轻声开口答道。 随即,听得“吱呀”一声轻响,客栈房门被推开,师妃暄缓步而入。 和上次净念禅宗相见时一样,师妃暄依旧是一袭澹青色书生长衫、男装打扮,唯一不同的是,她此刻背后多了一柄造型典雅的古剑。 “看来师姑娘此行,是想和我切磋一番……” 孟修远看了一眼师妃暄背后的长剑,非但没有怒气,反而面上更添几分喜色。他早就想见识一下,四大奇书之一的《慈航剑典》,到底会培养出什么样的绝世剑客。 不想,师妃暄闻言却是当即摇了摇头,朝孟修远柔声道: “还请孟公子莫要误会,妃萱离斋之后,从未与人动手,更不会随便和孟公子这般正义之士刀剑相向。 只是这洛阳城中,此刻满是魔门中人的踪迹,妃萱不得不防……” 言至此处,师妃暄深深望了孟修远一眼,声音略带上几分哀叹之意,与她以往公事公办的模样略有不同: “孟公子无需如此防着妃萱,我来这里,只是想和公子聊聊。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我始终觉得,是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才使得公子对我们有所误会。 于公于私,妃萱都不愿与公子这样的人为敌,而是更想和公子做朋友。 若公子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我,是否太过不公平?”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开口答道: “没想到我今日尚未见识《慈航剑典》中的剑法,便先领教了师姑娘的言语词锋…… 好,反正听说这两者都是慈航静斋的看家本领,那我便接招。 一盏茶的功夫,姑娘有什么想说的话、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大可尽皆说来。 我一定细心倾听、知无不言,也算是谢过贵派曾经替我寻来《长生诀》的消息……” 说话间,孟修远至桌边坐下,提起茶壶替自己和师妃暄各斟了半杯。 师妃暄见孟修远这般态度,不由澹澹摇了摇头,坐下轻抿一口杯中苦茶,而后柔声说道: “孟公子,我理解那日你在净念禅宗之中,看到一片奢华场景,便心生不悦之情绪。 就我本人而言,也同样不觉得出家之人该有太多世俗享受,进而间接劳损百姓。 妃萱并非净念禅宗弟子,也不好替他们解释什么。 我只想说,于此危难之际,让天下一统、重归安定,才是第一要务。只有如此,万千黎民百姓才能尽快脱离这乱世苦海。 想来公子心中,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因而为达成此目的,咱们许是可以先放下一些立场争执,更多协力合作。 待天下太平之后,再做这些细节处的分辨,许是会更合适……” 孟修远摇了摇头,朝师妃暄道: “乱后易教,犹饥人易食。 有些事情,便就是要在这乾坤未定之时去做,才是能更有效果。 我与贵派立场相左,恐怕没有合作的机会……” 师妃暄心思玲珑,如何听不出孟修远言中隐意,当即眉头微皱,朝孟修远低声道: “孟公子,妃萱着实不理解。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才叫公子将我们当做了痼疾顽藓,非要在新朝来临之间祛除? 慈航静斋门人平日里鲜少入世,更不贪恋凡俗间的权势富贵。若非适逢乱世、亦或者魔头作乱,慈航静斋向来都是山门紧闭。 就连妃萱自己,若非受得师命下山终结乱世,本也该只是一心追求天道,于帝踏峰上潜心钻研《慈航剑典》才对……” 说到这里,师妃暄轻吸一口气,目光楚楚动人地望向孟修远,略带娇嗔怨气地说道: “公子若不信我的话,我愿以自身道心向公子发誓: 我师妃暄绝无意凡世间的权利地位,亦绝不会在辅左明主统一天下之后,替自己谋求丝毫的好处。 若违此誓,叫我神志混沌、道心破碎,一身武艺尽废……” 孟修远听得师妃暄此言,不由稍愣片刻,再看向师妃暄的目光也缓和了几分。 不过,他却是没有被师妃暄丝毫说服,而只是轻轻一笑,便又开口道: “师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慈航静斋既无兵马、又无粮草,偏能每每影响这天下大势? 你之所以只身一人下山,便能手持和氏璧,行那‘择定明主、终结乱世’之事,难道靠的不就正是慈航静斋于天下间的名望、权势、地位么? 而这些名望权势,又是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师妃暄闻言恍然,于此次交谈间第一次有些语塞。 孟修远见状,随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同时起身朝师妃暄说道: “师姑娘,咱们今日便聊到这里吧。 只是你临走之前,我另有些事,我想同你说清。 这天下一统,未必非得是依靠你慈航静斋,才能尽快完成。 而那象征人间皇权的和氏璧,也未必一定该要由你来选定主人……” 孟修远讲到这里,神色愈发严肃几分,身上一股莫名的气势蓬勃而出,惊得师妃暄身子微颤: “三日之后,我会再上净念禅院,去取那和氏璧。 还请师姑娘提前知晓,多请些帮手看顾周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5 十招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之所以说三日之后再去净念禅宗取和氏璧,有两方面考虑。 其一,是他确实希望师妃暄能借这三日时间,与净念禅宗一起好好准备,不要有丝毫的保留。 孟修远要胜,更要胜得对方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只有这样,才能毁其名、破其势、诛其心。 其二,则是因为孟修远本身也有些更加重要一件事情,急待立刻去做。 送走师妃暄这个不速之客后,孟修远没有丝毫停留,当即便也出了客栈,直奔洛阳城外而去。 待出了城门,孟修远又立即收敛气息、提运轻功,直往往洛阳城南的那一片森森山林之中扎了进去。 全力飘然疾驰数十里,确认没有被人尾随之后,孟修远才于一片荒无人迹、位置隐蔽的山阴处停了下来,同时当即于一颗大树旁安然而坐。 这一坐,便是三日三夜。 三日之中,无论刮风下雨、雷鸣闪电,孟修远都依旧闭目静坐在原地,身体没有丝毫动摇,神情亦无些许变化。 间或有蛇虫鼠蚁、刺猬野兔之类的动物从他身边经过,也只当他是一块青木岩石,不做关注。 直至三日后的太阳升起之时,孟修远才终于“呼”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没有狂风席卷、寒热交替这样的宏大场面,亦没有鸟鸣蝶舞、花草齐放的奇闻盛景。 就在这无声无息之中,孟修远内里已悄生蜕变。 …… 其实说来,这突破契机来得很突然,突然到连孟修远自己此时回过头来想,都觉得有些意外。 就在师妃暄来客栈找他的那个早上,在两人就慈航静斋问题的争辩的过程中,孟修远突地感觉到,自己的元神终于是达到了现阶段的极限,不再生发成长,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而更令孟修远始料不及的是,或许是因为他十多年来坚持默念《上清黄庭外景经》,使得精神积蓄太厚、元神催生得太强,以至于自然突破了某种界限。 无需孟修远主观催动,他的识神和元神便已经开始互相接触,逐渐进入了精神修炼的下一个境界。 之前提过到过,以某种角度上来讲,人之精神可分为两种。 “元神”,指的便是人体的先天之神、那若有若无的一点灵光,包含了人体的潜意识和所谓的灵觉。 而“识神”,则就是平时的意识、平时的所思所感,一切五官感知、判断分析、喜怒哀乐,都是由识神来主事。 而依照《道心种魔大法》之中所讲,修炼至孟修远这般境界时,下一步便是要让这“元神”和“识神”结合为一,以至于时时刻刻不分彼此。 如此的好处,便是习武者的精神感知会被数十倍地被放大,与敌人交手之中,明察秋毫、料敌先机,都不再只是形容词而已。 举一个孟修远前世的通俗例子来说,修炼至这个状态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类似于觉醒了“见闻色霸气”,可以随时随地精神知敌,甚至是一定程度上预判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这般状态对敌,面对境界低于自己的对手,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 孟修远站起身来轻轻一抖,青衫之上落满的灰尘枯叶当即皆四散而开。 时间刚好,该是到了该去赴约的时候。 孟修远不再耽搁,飞身飘然起落,没用得多久,便再次来到净念禅宗山下。 仰头望去,却见这茫茫然一片高台楼阁依旧是那么气象森严,让人心生高不可攀之感。 不过和上次来不同的是,山上那原本悄然无声的庙宇之间,此刻正隐隐有人声传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这阵阵念诵佛经的声音初听极细,可越只待稍稍留神,便觉得这声音在耳中越来越清晰。 直至片刻之后,孟修远甚至不必用心,便能听得出其中一位位不同僧侣的不同声色。 简单辨析,便知念诵这《金刚经》的僧人至少有二百余位,以其呼吸吐纳、唱字发声的状况来看,这二百余人明显是都有高明内功在身。 孟修远见状自然明白,这是净念禅院的人故意念给他听的。只是猜不到对方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好心想让他知难而退。 摇头微笑,孟修远不再多想,当即飘然拾阶而上。毕竟无论是哪一种缘由,今日这一战也都不会改变。 几息之间,孟修远便已飘然飞掠至半山腰处,而那原本只是依稀可闻的诵经声,此刻已然是隆隆作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两百余名僧人皆运使内力齐颂《金刚经》,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震得这山间的花草树叶都在颤抖。 不过让孟修远意外的是,他在这声声念诵之中,倒是只听出了肃然警戒之意,却是没听到什么戾气杀机。 这让孟修远对这些净念禅宗的和尚们,倒是高看了两分。 寻声一路行去,孟修远穿越两座山门,又路过一应寺庙殿宇,直至禅院中央的那片白石广场处,才见到了人影。 只见广场上果然乌泱泱地站着两百余位大小僧人,每位都是右手持精铁禅杖、左手挂暗红佛珠,眼观鼻,鼻观心的,宝相庄严。 而师妃暄则是就身负长剑站在众僧之前,双目肃然地望着山上的路,直至孟修远露面之时,不由面上显出几分凄然之色: “孟公子,你终究还是来了……” 随着师妃暄的这一声轻叹,众僧诵经之声戛然而止,一时间整座禅院万籁俱寂,只有风卷枯叶的莎莎轻响。 “公子,我理解你的想法,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也认为你当日之话有些道理,因而着实不愿与你为敌。 只是妃萱身为慈航静斋弟子,有师命责任在身,而那和氏璧之事,亦是恩师亲口交代……” 师妃暄望着孟修远,真诚恳切地开口说着,似是想趁这最后时机劝孟修远回心转意。 不过孟修远却是不愿听她再讲下去,当即摇了摇头,出声打断道: “师姑娘,该说的话,三日之前咱们都已经说清。 我今日来,只为拿走和氏璧。” 孟修远这话声音不大,却是自然引动了他那刚刚融合为一、发生质变的精神,每字脱口而出,便似重锤般敲在在场每一个僧人的脑中,让他们一个个心神晃动、面色陡变,再难维持那原本的庄严宝象。 师妃暄神色一暗,明白孟修远决心已定,便也不再劝说,默然斜退开几步站到了一旁。 于此时,众僧之中走出一个高挺俊秀、年不过四十岁的和尚,双手合十对孟修远道: “贫僧了空,乃净念禅宗当代主持,受师小姐所托,负护宝之责。 孟施主侠名在外,叫我等方外之人也多有耳闻,心生敬佩。 只是职责在身,今日恐怕要得罪公子了……” 孟修远见状眼前一亮,只一瞬之间,他便感觉到了眼前这和尚并不简单,实乃除向雨田以外今生所见第一高手,更远在师妃暄、婠婠两人之上。 而这了空和尚说话客气,动作却是一点不含湖,僧袍一卷,便已命得身边众僧迅速朝孟修远合围而来。两百余名僧人好似一张铺天巨网,错落有致地将孟修远困在其中。 孟修远有心以强胜强,因而也不做阻拦,依旧就这么静立原地,等着众僧阵法成型。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些僧人站定之后并没有朝他进攻,反倒一个个老实立在原地,低头轻诵经文,声音融成一片。 孟修远听着这耳边响起的嗡嗡诵经声,不由眉头微皱,只觉得其中颇有门道,与刚刚大为不同。 正此时了空和尚于此时缓缓从僧众之中走出,诚然开口对孟修远道: “孟公子武功卓然,叫人佩服 贫僧为不负师小姐所托,只能借阵法之威占些便宜……” 言至此处,孟修远耳中突然“轰”地一声炸响,只觉得那两百余名僧人诵经声突然放大成百上千倍,且都变成了了空一人的声音: “十招之内,若我不能胜过公子,那我净念禅院今日便算作认输。 余下之事,都交给宁道长与公子解决……”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6 一剑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于此时,孟修远才算是真正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了空禅师。 只见这和尚右手托着一具金光灿灿的小钟,双目隐显光采,于众多高僧环绕之中仍是十分夺人眼球,可谓法相庄严。 更值得一提的是,在了空那年轻俊秀的外表之下,孟修远隐约感受到了一股岁月累积所带来的厚重感。 显然,这净念禅宗的主持绝非他表面看来这般年纪,而应该是类似于前世的天山童姥一样,修炼过什么能够使人返老还童的神妙武功,所以外表才如此年轻。 “禅师无需客气,十招也好,百招也罢,即便贵寺两百人一起上,我也没什么好说。 我今日不是为了比武论道,亦非挑战禅师你一人。 立场之争,关乎深重,还请诸位莫要留手……” 孟修远见这了空禅师至此时仍彬彬有礼,便就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只微微一拱手,便当即退开两步,做出让了空主动攻上来的姿态。 “孟公子果然不愧侠名,可惜,可惜……” 了空听出孟修远话中坚决之意,轻道两声可惜、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之后便不再多言。 下一刻,陡听得“当”的一震,了空手中那具小钟幽然作响,随之而来的,是孟修远身周两百和尚手中的禅杖纷纷落地,彷若谐声伴奏一般齐声而鸣。 这环绕孟修远四周的“交响乐”虽然声音不大、亦没有什么戾气杀意,可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厚重感,彷若千年古寺的晨钟暮鼓,不由使人为之夺神。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不着他求,全由心造;心外无法,满目玄黄,一切具足……” 了空阖目低吟一声,随即整个人借着周围梵音气势陡升,再睁眼望向孟修远之时,一双眼睛之中已满是慧光,无有疏忽、无有遗漏,似能看穿孟修远的一切。 孟修远见状神情微肃,他明白,于此时了空虽未出招,可两人之间的斗争却已经开始。 他灵觉之中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刻了空禅师的气势正借由这梵音阵法,和在场两百僧众牵引结合在了到了一处,并急速向四周拓展蔓延而去。 孟修远虽未见过这般奇景,却也明白,这该是了空绝招之前的蓄力。 果然,下一刻,这股无声无息、无影无形的巨浪般便又从四面八方涌回,齐齐重归了空禅师身周。 这气势一放一收之间,了空已有了脱胎换骨地变化,不仅几乎与这整座净念禅院融为一体,更是沾染上了寺中千百座佛陀罗汉的意蕴,背后隐隐有佛光显现。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孟公子,我送你下山吧……” 一声幽幽轻叹,了空磅礴气势陡然爆发,似滔天洪水扑面而来,浩然砸落在孟修远身上。 与此同时,了空突然变幻身形、化作虚实难分的几重人影,携漫天掌力朝正受摄于气势的孟修远合围而来。 旁边师妃暄见孟修远呆立原地、对了空的攻势毫无反应,知道净念禅院这镇寺百年的“梵音伏魔阵”奏效,不由轻出一口气,只觉得今日之战终是赢了下来。 “了空大师还请留手,莫要伤了孟公子性命,他毕竟不是……” 师妃暄轻声开口,似是要替孟修远说情。 可话刚说到一半,却是又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不仅将她接下来的话给扼住,更是让在场两百僧众的禅杖都陡然悬在半空、不再落下。 再看场中,只见孟修远那柄白玉神剑不知何时已然在手,而了空禅师手中拖着那只黄铜小钟,却则是从中间被斩成两半、散落在地。 “好剑……好武功。” 了空强压住袖袍之下那微微颤抖的右手,抬头望向孟修远,眼神终是再难平静。 刚才一霎之间,他只觉得一股锋锐剑意冲天而起,似中流击水一般,将他所凝浩瀚气势一分为二,同时一道无形剑气也随之而来,将他手中的铜钟干脆斩落。 放在平时,这道剑气虽然迅疾隐蔽,了空作为绝世高手也一定是能避开的,可此刻全心全意借“梵音伏魔阵”之势压迫孟修远,反叫他自己的灵觉失准、缺了感应。 实在是他没想到世上有孟修远这般奇才,年纪轻轻精神意念渊深至此,竟能抵挡的住他这借势绝技,以至于反使得自己陷入万分不利的局面之中。 “禅师,有什么高招,还请继续。” 孟修远扫视了一眼身周这密密麻麻的和尚,只道是这无形之战已经结束,该是真刀真枪斗一场的时候了,轻招了招手,示意众僧可以一起攻上来。 两百僧众见此一幕,当即一阵躁动,虽一个个面上颇有惊惧之色,却也还是没有愣着,纷纷提起手中禅杖,作势便要合围而上。 不想,了空于此时却是突然伸手将他们动作止住,随即摇了摇头,对孟修远沉声开口道: “不必了,孟公子。 公子刚刚一剑本可取我性命,却手下留情、未伤分毫。 老衲实再没脸面与公子妄动干戈,以至误伤义士。 于意于武,我净念禅院,皆已落败……” 说话间,了空转向师妃暄,躬身行了一礼,开口道: “净念禅院今日,恐无法再担护宝之责。 他日老衲一定亲上帝踏峰,向梵斋主谢罪。 妃暄还是请宁道长出手吧……” 言罢,了空禅师便又一挥手,携众僧缓缓退开数丈,于人群中低头阖目,彷若入定一般再不行动言语。 师妃暄见此一幕,那原本便似雪般的面庞又白几分,稍愣片刻,只能翩然几步走到孟修远身前,柔声开口道: “妃暄见孟公子出手克制,显然亦非真有不死不休之敌意。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不肯稍息肝火,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若公子真要这和氏璧有用,待过上一月半月,妃暄也可在禀明师尊之后,将其借予公子……” 孟修远闻言摇头轻笑,当即打断道: “师姑娘无需多言,咱们没什么好谈。 我不下杀手,只是因为这些和尚既没有亲手做过什么残害无辜之事,也同样从头到尾也没对我动过杀念,仅此而已。 可咱们立场不同,却是改变不了的。 姑娘还是快请出那位‘中原第一高手’吧,我正好早想领教领教他的高招,见见这世间明面上的武学之巅到底如何……” 师妃暄闻言一怔,她自是听到了孟修远话中“明面上”这三个字,不由为其万分疑惑。 不过于此形式之下,她也不好多问,沉吟片刻,这仙子般的少女竟是突然拔出背后长剑,朝孟修远柔声道: “妃暄离斋之后,从未与人动手,可今日师门责任所限,却是不得不领教孟公子几式高招。 此剑名为‘色空’,专求以心御剑。 孟公子同为用剑之人,希望你我两剑相交之时,公子能借妃暄剑意,明白我言语之中难以表明的无奈与苦衷……” 孟修远闻言稍愣片刻,随即轻笑一声,也不与师妃暄多做纠缠,当即举起手中白玉长剑道: “好,我曾与阴癸派当代圣女交过几手,见识过《天魔大法》。 今日也领教一下《慈航剑典》……哼! ” 孟修远话说到一半,不知为何突然冷哼一声,陡然将手中白玉长剑全力掷出。 以他举世无双的真气和肉身,这全力一掷间,白玉长剑当即便化作一缕流光,似流星闪电般直射向师妃暄。 师妃暄经此突变,心中顿生万分警觉,只觉得其剑势暴烈雄浑难以抵挡,因而便下意识地闪身躲避。 只是道剑光确实太快,以师妃暄此刻宗师级别武功,仍有些难以匹敌其速度,好在是这剑光射出之时稍偏,并非全然瞄准师妃暄,才让她及时躲了过去。 “孟公子,你……” 师妃暄眼中满是幽怨,正要再开口与孟修远说话之时,却听得后背远方山林之中传来一声轰然炸响。 在场众人听得这响声,皆不由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因这声音明显并非只是孟修远飞剑威力太强,更是有火药连串爆炸的声音伴随其中。 果然,循声望去,却数十丈外的山林之中,一团诡异的猩红色烟雾正缓缓升起。 更为惊人的是,那爆炸附近的树木花草,正以极快的速度大片大片地枯萎死去。 “好厉害的剧毒!” “是火药混着毒烟,所以威力才这么大。” “这东西若被抛到寺中,那还得了……” 净念禅院众僧见此一幕,不由纷纷皆躁动起来,就连本来已经阖目入定的了空,此刻也面色难看。 下一刻,一道白影从毒烟之中缓缓飘出,引着众人目光,一齐落至孟修远身前。 “师姑娘和诸位高僧,今日是不是只顾着对付我了。 魔门妖人潜至寺中,搞了这么大动静,你们却也都没有发现?” 孟修远伸手一招,将那仍莹莹泛光的白玉飞剑轻握手中,嗤笑着说道。 净念禅院众僧皆被孟修远手中飞剑吸引,脸上既是万分惊叹,又是有些羞愧。 唯有师妃暄一人,低头看着自己脚边不知何时被削落下的一缕青丝,摸了摸自己的鬓发,眼神复杂难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7 定不后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很短,可以先不看,明日早更) 净念禅宗的和尚们自然并非无能之辈,突发状况之下,他们反应迅捷、组织严密,很快便将事情弄清。 后山之上,确见有人匿藏潜入进来的踪迹,尤其是那毒烟爆炸之处,还留有数具尸首尚未被带走。 从其身上所用某些特殊的暗器、配饰来看,这些人果如孟修远所料,都是趁着净念禅宗专心对付孟修远之时,趁机潜入的魔门中人。 面对如此事实,在场数百和尚再望向孟修远之时,态度大变,目光不由更多了许多感激之意。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毕竟,若非孟修远这数十丈外的一道飞剑,今日这净念禅宗之中,不知要有多少人惨遭伤亡。 了空禅师走上前来,真心诚意地同孟修远做了感谢,孟修远却是无心和他多聊,只点头应承了两句,便又转向师妃暄正色道: “师姑娘,插曲已过。 你既想拦我,便请出剑吧……” 师妃暄朝孟修远脸上凝视许久,突地轻叹了一口气,将那柄色空剑重插回背后,柔声说道: “孟公子请随我来吧……” 说话间,她便率先一步踏出,步履翩翩。 孟修远见状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有犹豫,当即随着这仙气飘飘的少女同行而去。 两人一路穿过白石广场,至那间金光灿灿的铜殿之前。师妃暄伸出素手,抓着厚实铜门上的两个大环运劲一拉,殿门应声而开。 霎时间,一股诡异的气流迎面而来,似寒似热、似刚似柔,吹得孟修远体内的长生真气当即为之紊乱,于经脉之中似滔天洪水般奔涌了起来。 好在是孟修远静功深厚,兼且体内另一股北冥真气不受其影响,所以才在瞬息之间,便已强行将长生真气压制下来。 突遭这般变故,孟修远下意识地以为是师妃暄使的手段,不过须臾间抬头望去,却见这位师姑娘同样眉头轻颦、面色不佳,显然也是正在竭力平息体内先天真气。 片刻之后,师妃暄面色平复,当即便转头过来朝,似是猜透了孟修远心思般主动柔声开口道: “孟公子莫要误会,此乃和氏璧天生异力,会干扰附近先天高手内息。 公子不要运功、平心静气,便会少受其影响。” 孟修远点了点头,没有与她多言,率先一步走入铜殿之中。 举目环顾,只见铜殿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过万尊铜铸的小佛像,无一不铸造精巧。 佛像衬托在同为铜铸凋梁画栋的殿壁之间,受得门外阳光一照,当即闪出无数灿灿金芒,富丽堂皇之景,让人看得近乎目眩。 一片金光之中,唯有大殿中央的铜桌上见得点点白色,凝神望去,正是一方与孟修远神剑材质相近、莹莹放光的玉玺。 正此时,师妃暄的声音从孟修远背后轻轻传来: “孟公子,妃暄今日已无力再阻你。 唯有请公子三思,你如此行事,是否真的对天下百姓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孟修远闻言,下意识地又抬头看了一眼这殿中奢华的万余尊金灿灿的佛像,当即断然答道: “我一个江湖散人,不敢说代天下百姓做什么决定。 只是今日之事,我定不会后悔……” 说话间,孟修远已将和氏璧揣入怀中,转身大步离开铜殿。 师妃暄默默站在一侧没有阻拦,反倒是一双眼睛被他面上的坚定之意所吸引,久久注视、难以挪开。 直至孟修远走出十余丈,身形即将消失在净念禅院的无数寺庙楼阁间时,师妃暄才突地回过神来,罕见地坦白直言道: “事关佛门声誉、天下百姓,妃暄虽不愿与公子为敌,可作为慈航静斋弟子,却也实在无可奈何。 下次再见时,恐怕便会是由佛门四大圣僧一齐出面,向公子讨回和氏璧。 公子武功太高,四位圣僧齐至,恐怕也难以在不出重手的情况下拿下公子。 希望公子在此之前回心转意,莫让天下正道有无谓损失……” 孟修远闻言步伐稍顿,侧过身来,朝师妃暄问道: “师姑娘请来四位圣僧需要多久?” “除去追寻公子下落时间,大约就在月内。” “好,我便就在洛阳等你们一个月。” 孟修远干脆答了一声,随即提气运功,沿着山路飘然而下,几息之间便已至山脚。 不想,正在孟修远准备回城之时,一阵箫生突然从远方山林之中悠悠传来。 这箫声清越,只是短短几个音符,便已将让孟修远莫名好似看到一位面目慈善、内心孤寂的老者就在眼前,丝毫不比石青璇的萧艺逊色。 孟修远神色一动,明白该是那“散人”宁道奇终于到了,只是不知其为何并不现身,只以这么一曲箫声与孟修远隔空会面。 再细听之下,却见者箫音之中并无杀气敌意,只是悠扬婉转、娓娓而来,好似谆谆劝导,又好似无奈感叹。 孟修远恍然明悟,不过却是又暗自摇了摇头,并没有接受这宁道奇的好意,反伸手抽出背后的白玉长剑,肃然斩向面前一块巨石。 下一刻,只见巨石陡然粉碎,“轰”的一声巨响随之传遍群山四野,压过那悠悠箫声,回声萦绕、经久不散。 半晌之后余音散尽,却是既再没有箫声传来,也不见宁道奇身影出现。 孟修远见此情景,又在原地静待了片刻,才默然将神剑收回背后,飘飞而去。 …… 从净念禅宗归来,孟修远没有在洛阳多逛,而是直奔之前落脚的那处客栈。 与了空的这次交手,让他颇有收益,急需巩固一番。 只是刚踏进客房房门,孟修远便莫名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虽灵觉之中没有察觉到什么杀意,可还是当即警惕起来。 果然,走过客堂、进入里屋,孟修远打眼扫去,却见自己床上竟是横卧了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被厚厚的被子盖在下面、不见面容。 “姑娘,你是否走错房间了?” 孟修远知道事出蹊跷,却还先出声问了一句。 却听得那棉被之下传出一阵略显熟悉的娇笑,被子缓缓拉下,露出半张绝世面容: “孟公子此去三天,又和那些臭和尚们狠狠地打了一架,该是累了吧。 快请上来,让婠婠侍候公子好好休息……”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8 婠婠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孟修远见得这魔门圣女躺在自己床上,不由心生警惕。 两人上次相见之时,若非婠婠最后故意叫破曹应龙魔门身份、祸水东引,此刻她早已经是埋骨地下,再无机会出来为祸人间。 这女人心思玲珑诡谲,今日竟还敢如此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显然不会只是主动来找死,而是在暗处有所依仗。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眉头微皱,当即凝气于窍、激发自身五感,悄然观察起了周围环境。 床上的婠婠倒依旧是那副柔媚诱人的样子,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睛望着孟修远,声音娇憨地道: “孟公子不来,是先要洗漱用餐一番么? 婠婠该是起来服侍公子的,可是这床实在太舒服了,让人难以脱离,容婠婠再偷懒一会儿好么……”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说话间,绾绾小鼻子贴近面前棉被,轻轻地嗅了嗅,望着孟修远的眼神愈发动人: “婠婠向来对洁净和气味特别在意,因而对旁人用过的被铺,本来是特别讨厌的。 未经洗濯、晾晒、熏香的被铺,我绝不会让其沾身。 可公子这棉被闻来,却有一股自然草木清香,是婠婠从什么鲜花芳草之中都没闻过的。 想来应是公子的《长生诀》已修至出神入化之境,先天真气与天地自然时时相通,所以才会有这般清净自洁的异象。 公子可否上前些,让婠婠仔细闻闻这动人清香的源头……” 阴癸派媚术独步天下,婠婠虽没有故意为之,可言辞表情之间,却已暗藏无限诱人之意。 但凡换做一个心智不坚的寻常武者,此刻应当都已是目眩神昏、失了方寸,为她言辞神态所迷。 只是孟修远却没有耐心受她这些言语调戏,正色说道: “你若埋伏有同伙,还是快些叫出来吧。 距离太远,他们可来不及救你。” 孟修远心中暗猜,阴癸派今日该是聚集了包括“阴后”祝玉妍在内的众多高手,否则单以上次他与婠婠交手时所展现出的实力,对方绝不会如此有信心拿下他。 不料,床上的婠婠闻言之后却是摇头轻笑了一声,从被中伸出一节雪白的小臂侧枕在颌下,意态动人地朝孟修远答道: “孟公子误会了,婠婠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和公子好好聊上一聊。 这屋中只有你我二人,否则,婠婠又怎好意思与公子如此亲昵呢……” 孟修远闻言,不由鼻子出气、轻嗤了一声: “哦,是么……” 说话间他指尖气剑已经伸出,即要往床上的婠婠射去。 见孟修远出手如此果断,婠婠面色微变,却依旧躺在床上没有闪避,只幽声说道: “公子若想让客栈中的人都一起陪葬,那便杀了婠婠吧……” 孟修远闻声心中一凛,不敢大意,当即问道: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于此时,孟修远指尖气剑几乎直抵在婠婠的咽喉处,其微微吞吐的剑锋,已能将婠婠柔嫩的肌肤刺痛。可这绝美少女仍旧面色如常,微笑柔声向孟修远解释道: “孟公子有所不知,在公子回来之前,婠婠闲来无事,在附近埋藏了许多火药。 只要这屋中有什么异动,亦或者下一个出屋之人不是婠婠,那这些火药便会立即爆炸。 公子武功绝世,又有一副超乎常理的强悍肉身,许是能经得住。 可这条街上的其他人,可就没有公子这般本事,只能为婠婠陪葬了……” 孟修远闻言虽心生万分怒火,却也没有为婠婠的言语所牵制,只片刻沉默,便神情冷静地朝婠婠开口道: “阴癸派既然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那过往之中,伤天害理之事定是做了不知多少。 我虽不愿牵连无辜,可也更不会受你们所胁迫。 如若实在逼不得已……” 孟修远话尚未说完,婠婠便娇声打断道: “公子又误会人家了,婠婠早说过,只是想和公子好好谈谈,又怎么会胁迫公子呢? 之所以如此特别行事,不过是因为公子素来不喜欢人家,婠婠想要保住自己小命而已,还请公子多多谅解……” 言语间,婠婠似嗔似怨地横了孟修远一眼,颇为委屈地说道: “我听说,慈航静斋的那位师姐姐,三日便是来了这屋中,与公子深入攀谈了许久,让公子耐心与她说了许多话。 婠婠虽之前得罪了公子,可今日却也已经诚心赔罪。 公子难道便不能分出一点心意与婠婠,听听我的话么? 是否婠婠非要学做师姐姐那般道貌岸然、欲拒还迎的样子,才能使得公子对我动心?”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动,暗道这魔门果然是根深蒂固、消息灵通,师妃暄找到这里与他论道之事如此私密,他们竟也能得知。 沉吟片刻,孟修远微也不愿再与婠婠废话,随手摄来旁边椅子安然坐下,点头开口道: “好,你有什么想说便说,我听着。 也叫我清楚,你们阴癸派到底要做些什么。” 婠婠见状一笑,挪身往孟修远眼前凑了凑,似悄悄话般细声道: “其实很简单,我们只是想和孟公子做个朋友。 我听说,公子刚刚闯上净念禅宗,还将他们万分珍视的那块和氏璧给夺了出来。 那些和尚小气,日后绝容不得公子,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 偌大天下,皆是他佛门势力所在,公子仅凭自己一人,绝难与他们斗争。 而公子虽与圣门之前有过些恩怨,可相较起来,却也已不是什么大事。 师尊亲口下令,只要公子点头,阴癸派也可以将过往所有仇怨都放下,只当没发生过……” 言至此处,婠婠声音稍顿,仰头望向孟修远,眼神之中少见地露出几分诚挚: “说实话,世间众人庸庸碌碌,能让婠婠提起兴趣的着实不多。 尤其是那些肮脏男子,每个见了婠婠,眼里都会有让人恶心的欲望。 唯有孟公子一人,虽是个互相打打杀杀的冤家,却如空山灵雨、深林幽涧,让婠婠见过之后便念念不忘。 公子可否只当为了婠婠,便应下这事,也叫婠婠将来不再寂寞……” 婠婠此刻半伏在床上,身姿窈窕动人,好似话音未落之际便已情动,缓缓伸出一只素手,朝孟修远脸颊触来。 孟修远却是不信这只见过两面的魔门圣女会对自己有什么真情,当即轻“哼”一声,以气息将婠婠伸来的手迫开,随即肃然说道: “若我不愿和阴癸派做这个朋友,又会如何。 是否婠婠小姐会再多埋些炸药、多裹挟一些无辜人命,来逼我就范?” 婠婠眼底失落之意一闪而逝,悄然将手收回、躺落床上,默默望着上方的顶盖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 “孟公子是否觉得,我们被称作‘魔门’,所以一心便只爱杀人放火、斗争暗算? 是否觉得,我们整日里所做之事,都只为了为祸百姓、使天下大乱?” 孟修远闻言同样沉吟片刻,随后才望着床上的婠婠认真道: “三、四年之前,我初闻阴癸派和魔门的名号,心中并无善恶是非之定论。 所谓‘佛’、‘魔’只是世人称呼,难以作为判断依据。 只是这几年以来,我眼见耳闻,接触到的所有魔门中人,却都是些罪大恶极、恣意妄为之辈。 与你所说那些‘杀人放火’、‘为祸百姓’的评价,颇为接近……” 婠婠闻言轻笑一声,首次言语之中不带魅惑之意,声音冷静平和地说道: “这只是因为,过往天下并非我圣门之天下,而是佛门之天下。 数百年间,圣门一直在被打压,几无容身之所。 若不使些非常手段、使得天下大乱,又如何能有机会胜过那势力庞大的敌手……” 言至此处,婠婠缓缓侧过头来,与孟修远四目相对道: “我知孟公子天性正义,对这些事情十分看重。 可是公子是否想过,该将目光放长远些? 待将来圣门掌控天下、地位超然之时,我们自然便会成了努力维护天下稳定的那一批人。” 孟修远闻言不由眉头轻皱,沉默思索片刻。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被婠婠说动,肃然摇了摇头道: “且不说你们作为一个教派,这些所谓‘掌控天下’的说法,本就让人生厌。 只说你魔门这些人恣情纵欲、胡作非为的秉性,恐怕就难以改变。 此刻你们见不得光时,一个个便已经是为了一己私欲而糟蹋了无数无辜百姓。 有待一日你们大权在握、似如今佛门这般位置超然之时,难道反而能突然收敛自己的欲望,不做凌虐之事?” 婠婠闻言一愣,被孟修远的话呛住,久久再难言语。 孟修远见状也不再理她,转身到书桌前动作利落干脆的研墨写字,几息之间便已写成一封短书,随后挥袖一扫,将其以真气送至婠婠身侧。 “这是……” 婠婠只看了一眼,便已被纸上内容所吸引,一双美目陡然瞪大。 “拿回去交于祝玉妍,告诉她,《道心种魔大法》正在我手上。 再有什么事情,叫她亲自来找我谈,别多耍花样。” 孟修远背朝婠婠,目光之中神色凛然。 今日之事,反催动了他尽快对付魔门之心。 而要面对这些藏头露尾之辈,自是要抛出一个所有魔头都难以抵挡的一个诱饵,将他们聚拢起来,才好一网打尽。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79 天津晓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往后时日,孟修远都在客栈之中,再没有出门。 期间只有李靖和李世民曾来过一次,和孟修远稍许闲聊。 据两人所说,孟修远孤身闯上净念禅宗、带走和氏璧之事,此刻已经在外面传遍,引得天下震动。 甚至是连孟修远和佛门四大圣僧一月之后约战的消息,也莫名地被提前泄露,于洛阳城人尽皆知。 一夜之间,孟修远名望陡升,从本来那还只算是受人瞩目的青年高手,变作了天下间舆论的中心。 无论是江湖大派、还是世家门阀,都对此事颇为关注。稍有资源、渠道者,都已开始竭尽全力,调查孟修远的背景来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毕竟似孟修远这般摆明慈航静斋与净念禅宗作对、踩着这两大正道巨头出名之人,千百年来可都不算多见。 江湖上议论纷纷,有人说他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已臻至宁道奇、宋缺那般难逢敌手的武学大宗师境界,也有人说他智计多端,是靠着阴谋和好运,才从净念禅院之中将和氏璧偷出。 而无论持哪种观点之人,都持有同一个想法,那便是十分期待一月之后佛门四大圣僧与孟修远的这场决战。 闻言,孟修远不需多加思索便能猜到,这些消息应该都是魔门中人有意宣扬出去的。 毕竟和氏璧的事之前被有意炒得沸沸扬扬,本是慈航静斋和背后佛门于乱世之中的一步大棋,此刻传出玉玺竟为旁人所夺,可谓是对佛门声望的重大打击。 而佛门避世多年的四大圣僧齐聚,只为对付孟修远一个江湖晚辈,最终结果无论输赢,佛门都不免留下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名头。 对此,孟修远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觉得魔门这是无意间帮了他一个忙,少了许多麻烦 此万众瞩目的一战之后,佛门声势大落,孟修远便也好腾出手来,再专心解决魔门之隐患。 …… 洛阳城南,有一座石拱桥,横跨洛水两岸,桥长三百步、宽二十多步,蔚为壮观。 因为坐落天子脚下、又地处渡口津要,因而这桥也被名为“天津桥”。 时至深夜,月色皎洁。洛水两岸垂柳如烟,天津桥下波光粼粼,四周风光旖旎,城中不时传来寺庙钟声。 孟修远孤立桥顶,望着这号称洛阳八景之一的“天津晓月”,静心凝神。 想来,今夜注定有许多不速之客慕名而来,需得他一一应付。 果然,没待许久,洛水上便突然驶来两艘大船,船上不点一丝灯火,于水上划过,好似暗夜之中的幽灵。 “桥上的可是孟修远、孟公子?” 一声高呼从黑暗中幽幽传来,声朗气清,显露出说话之人应是一个武功颇为不俗的年轻女子。 “是,船上的是哪方朋友?” 孟修远并不挂心,只澹然回到。 “是敌是友,还要看公子心意。 若公子愿将和氏璧交出,那自是我们的贵宾……” 黑暗中那女子,言语之中颇带着几分桀骜,显然是属于对孟修远战绩持怀疑态度的那一批人,开口也不做客气,便直奔主题。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不愿理她,只转头又望向头顶明月。 “好小子,好胆识,说不定真有些本事……” 又一道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却与刚才说话之人不同,是一个颇为老迈的女声,声音嘶哑沉重、十分难听。 随即,便见洛水之上突然亮起,原本暗无灯光的两艘大船,船首处同时燃着了十多个灯笼。 左右两船的望台上,或坐或站各有十多个武者,皆是目光灼灼地望向孟修远,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戒备之意。 为首者,正是安坐在太师椅上的一个老妇,白发斑斑、身形句偻,却贵族派头十足。 “老身尤楚红……” 那老妇先是干咳两声,随后便不做解释地干脆说道。 显然其意思是,她这名号一出,孟修远便该自然明白她尊贵身份,乖乖配合。 不过尴尬的是,孟修远听着这名字虽有些耳熟,却也一时间想不起其来路。 “尤楚红……看你们衣着打扮,该是门阀中人吧。 宇文阀?还是独孤阀?” 孟修远望着船上众人,略微皱眉地猜道。 “放肆!”“小子大胆!” 孟修远此言一出,立即便被对方误以为是有意挑衅,当即纷纷叫喊起来。 其中尤以侍立在老太太身后的一个绝美女子最为激动,双眼紧瞪着孟修远: “孟修远,你敢对姥姥不敬?! 好,我独孤凤今日便请教阁下几式高招,看看你是否真配得上这般狂妄……” 说话间,这少女便已从船头飘然而去,手持长剑,直往天津桥上斜掠而来。细听其说话,正是刚才最开始在黑暗中与孟修远打招呼的那个骄傲声音。 孟修远见状暗自摇了摇头,只道这些门阀大族果然霸道,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当即便欲给对方个教训。 不过正在此时,他心中却是突生万分警惕,灵觉感受到危机即将临身。 果然,下一刻,只听“当”地弓弦巨震,随即数不清的箭失破空声从四面而来。 乍听只是一把劲弓弹啸,事实上却是十余具弓齐发,因其时间拿捏得整齐划一,故听来弓弦只有一响,箭失破空声却是数不胜数。 而且这些弓箭皆质地沉重、劲力非凡,无论以速度、角度、威力而论,皆是孟修远三世所见之最。 显然,这该是蓄谋已久,于天津桥两岸埋藏有许多神射手,想要借此将孟修远一击毙命。 “哼!” 孟修远冷哼一声,指尖气剑疾扫,随即便听得“叮叮当当”连响一片,桥上落下残枝断箭无数。月光下看去,却见地上箭头皆是一片幽幽深邃之色,显然材质非凡。 那原本飞袭而来的独孤凤显然对此一幕并不知情,眉头紧皱间赶忙于空中急停转折,于千钧一发之际脱离箭网范围,才没有被牵连其中。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突然从岸边传来,随即便是脚步簌簌,十余名胡人长相的高手突然从天津桥两头向孟修远合围而来。 “未想到,中原竟真出了如此一位年纪轻轻的绝世高手。 可惜,你今夜注定走不下这天津桥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280 仙子挽红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和氏璧作为中原皇权象征,惹人眼红也是正常。 孟修远早预料到,今夜他一现身,必会有许多心怀不轨之辈闻风而来。 只是孟修远没想到的是,塞外胡人,竟也来凑这个热闹。 片刻间,便见那二十余个胡人武者已从天津桥两头合围而来,为首一人皮肤黝黑、目锐如鹰,阴恻恻地望着孟修远开口道: “阁下武功确叫人佩服,怪不得能叫我曲傲受丧子之痛。 好在我来之前做足准备,否则今日许是便大仇难报了……”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本已准备动手的孟修远也不由为之稍愣,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你儿子是四大寇的鹰犬,还是杜伏威的手下?” 孟修远今生所杀的恶贼,大多都是魔门中有名有姓的高手,不见哪一个是胡人。他一时所能想到,也就是和四大寇、杜伏威两场大战之中所杀的喽啰。 “哼!”曲傲闻言冷哼一声,望向孟修远的目光愈发阴狠,显然是将孟修远这话当做了挑衅,杀意勃然。 于此时,还是那已经落回船上的独孤凤突然阴阳怪气出声,才替孟修远解了惑: “看来孟公子的傲气,也不只是针对我独孤阀一家。 铁勒‘飞鹰’曲傲,无论怎么讲,也算是塞外武学宗师,竟于此时亲临中原。 想来传言是当真,江南铁骑会的任少名,真是铁勒暗中送到中原的棋子…… 公子原来还惹上了这般劲敌,那咱们之间的事,便待公子活下来之后再说吧。” 独孤阀众人眼见曲傲一副要和孟修远拼命的样子,便也就没有急着再找孟修远麻烦,纷纷静立船头、冷眼旁观,显然是要待双方胜负落定之后得渔翁之利。 孟修远倒不太在意这群宵小之辈如何打算,只是被独孤凤这么一提醒,也不由想起之前巨鲲帮云玉真和他提过,阴癸派支持铁勒人在江南建立帮派、祸害中原百姓之事。 而听曲傲话中意思,该是最近有人已经刺杀了任少名,并且不知为何,用竟还是他孟修远的名号。 想通这些,抬头再望向曲傲之时,孟修远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欣慰之意: “任少名那畜生为祸中原,我早该去杀他,只是中间一直为私事所拖延。 好在有义士出手,解决了此祸患。 你这始作俑者今日能送上门来,也算是大好事,让我补偿几分这些年的疏漏……” “你……” 曲傲闻声大怒,本欲对孟修远出言还击,可他话只刚脱口,便突感觉到一股莫名气势从孟修远身上袭来,让他仿佛置身严冬腊月、遍体生寒。 作为铁勒的武学宗师,曲傲虽这些年因沉溺酒色功夫退步许多,可眼光犹在。只这一瞬之间,他便明白,自己即便做足准备,仍旧是低估了眼前这位俊秀脱俗的年轻高手。 “动手!” 隐约已经感受到事情不妙,曲傲不敢再做迟疑,当即大喝一声,同时抽出背后弯刀直朝孟修远袭来。 这些胡人高手显然是训练有素,颇擅合击之道,听得曲傲号令之后,陡然分成两波,一半手持弯刀冲上前来,一半站定原地张弓搭箭。 曲傲带队之下,弯刀队刹那间便已合围至孟修远近前,无数寒光于月光下闪过,齐朝他周身噼来。 于此同一时刻,听得“当”地弓弦震响,那些静立原地的弓手也已将出手,箭失精准地从铁勒高手之间那微小空隙钻过,同步向孟修远射来。 一时间,可谓是刀光如林、箭失如雨,配合得万分紧密,不给孟修远留下丝毫生机。 换做宁道奇、宋缺等人面对如此精妙设计的杀局,恐怕也只能先行拼命逃出围攻,再以身法、境界优势将这些铁勒高手一一解决。 不过孟修远此时的武学特点,却是天然不惧围攻,只要对手未至一定级别,便对他很难威胁。 “呼……” 万分危急之间,孟修远反而轻出一口气,缓缓将闭上双眼。 下一刻,只见他身形突然模湖,似有似无、似真似幻之间,一招太极云手不知何时已经推出,激得周身气浪飓风般旋转翻涌。 一众铁勒高手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便皆被卷入这太极旋劲之中,彷若布娃娃般于空中不受控制地旋舞。 洛水之上独孤阀众人见此一幕,皆大惊失色,原本那股坐山观虎斗的闲逸之气荡然无存。 此世间从还未出现过这般声势浩大功夫,由不得他们不心惊。 “冬冬!”“卡察!” 一连串落地闷响,伴着骨断筋折的清脆之声传来,待再平静之时,除了曲傲凭借功力深厚尚且能苟延残喘,余下一众铁勒高手,尽皆没了声息。 见此一幕,孟修远心中也不由略生欣喜之意。这招太极旋劲,之前在飞马牧场堵截四大寇的时候他便曾用过,当时可不见这般威力。 显然是得了《道心种魔大法》之后,孟修远十几年积蓄的精神潜力被尽数挖掘、境界突飞勐进,真气被更加高效利用的情况下,才有了这般场面。 “你……凭什么……” 曲傲自认武道宗师,即便死也不愿丢了尊严,挣扎着想要站身起。可他此刻内伤严重、油尽灯枯,却是实在动弹不得,只能勉强仰头,以那不可置信地目光望着孟修远。 孟修远没空理他,当即抽出背后白玉长剑,无数剑气便已朝那些正欲逃命的铁勒神箭手射去。 十丈之内,这些铁勒人又非绝顶高手,自无幸免之理。无形剑气悄然扫过,天津桥上陡然又多了十余具无头尸身。 “独孤小姐,尤老夫人。 我和这些铁勒人之间的恩怨已经解决,你们有什么要事,现在可以讲了。” 孟修远转头望向船上的独孤阀众人,澹然开口说道。 他此言一出,两艘船上的十余个独孤阀高手,皆是面色巨变。除独孤凤、尤楚红二人功力深厚,尚且能稳住精神,余下之人都气息一窒,连身中先天真气都不由紊乱了几分。 片刻之后,作为独孤阀第一高手的尤楚红老太太终于按奈不住,深吸一口凉气,缓缓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望着孟修远低沉地说道: “拳势惊天、剑出无痕……老太太我一把年纪,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你这样的人物。 现在我有些相信,你是真地闯上净念禅宗,凭实力将和氏璧夺来的。 我独孤阀或许今日是真的失算,惹错了对手……” 言至此处,尤楚红却是陡然睁大了她那双苍老的眼睛,朝孟修远肃然说道: “可既然事已至此,我独孤阀却也不会退缩乞饶,徒惹得世人嘲笑。 若孟公子怪罪我独孤阀贪婪无礼,自可上来讨回公道。 小辈们不配和孟公子搭手,老太太我舍出性命,倒是可以在四大圣僧到来之前,陪公子过上几招……”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暗道这尤老太太果然不亏这般年纪,一番话说出来,可谓颇为周到。 既捧了孟修远、向他服了软,又给独孤阀自己留足了面子。甚至话的最后,还无意间提醒孟修远,说他今夜真正的劲敌是那佛门的四大圣僧,不应该和独孤阀死磕浪费真气、体力。 正待孟修远要开口答话之时,却见洛水之上又幽幽飘来一艘小船,船头点着一盏孤灯,映照出一个让孟修远既有些熟悉、又有些意外的窈窕身影。 “孟公子,别来无恙。” 清呼一声,船上的师妃暄便已经翩然跃起,轻落在孟修远身旁,一双眼睛幽幽望着孟修远,似黑夜之中的繁星。 更惹人注意的是,此刻的师妃暄与过往穿着打扮大不相同,并未穿她那一身标志的书生男装,而是改换了女儿家的服饰。 虽只是粗布衣裳、未施粉黛,可今日之师妃暄,仍比过往每一次都动人心魄。独孤阀上一众人见她现身,无论男女,皆为她风姿深深吸引。 “师姑娘,怎么是你一人来的,四位圣僧呢?” 孟修远见得师妃暄这般打扮,虽也下意识地觉得眼前一亮,却没有过多在意,当即直接地问道。 “公子莫急,四位圣僧皆已到了,不会爽约……” 说话间,师妃暄闻得血腥味道,随即扫视了一眼天津桥上满地的铁勒人尸首,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公子今夜至此,已遇上了不少麻烦。 是否是由和氏璧那祸根而起的呢?”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不劳师姑娘烦心,不过是些私人仇怨而已。 若姑娘觉得这般血腥场面会冲撞四位圣僧,那我收拾了便是……” 说话间,孟修远袖袍一挥,眼前众多尸首便都已经被他吹落至了桥下。随即又见他伸手轻摄,洛水之中竟是缓缓升起一道缸口粗的蜿蜒水柱,似长龙般直落在天津桥桥面上,哗啦啦将桥面的血水冲刷殆尽。 见此奇景,不仅船上独孤阀众人哗然一片,就连师妃暄都再难保持她那副仙子般的出尘神色。 半晌,待孟修远收功静立,空气之中已再闻不见血腥气味。 师妃暄踩着水迹上前一步,对孟修远诚恳说道: “不知是一月不见,公子神功又有进境,还是妃萱见识浅薄,从来便未真正了解过公子。 只是从此刻来看,公子之武艺,竟比我所预料的最强情况仍要高出几分。 待会儿公子若真和四位圣僧动起手来,恐怕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 不到一方死伤殆尽,这场争斗,许是难以停止……” “师姑娘到底想说什么,还请直言吧。” 孟修远不愿听师妃暄的弯弯绕,当即说道。 师妃暄轻叹一口气,仰头凝望孟修远,与他四目相对道: “孟公子,罢手吧。 趁得事情尚未至无法挽回的地步,莫要让江湖正道受如此沉重损伤。 公子不本就是一心向道的闲逸之人么,为何非要来管这俗世纷争。 江湖逍遥,难道不是好么?” 孟修远眉头微皱,朝师妃暄道: “到这种时候,师姑娘还要说这种废话么?” 师妃暄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认真道: “妃萱全是诚恳之言,还请公子认真考虑。 若公子愿免此纷争,那妃萱也愿意随公子一起退隐江湖,共参天道……”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心中莫名地感觉有趣。 阴癸派的魔门圣女,慈航剑斋的佛门仙子,原来行事竟有颇多相近之处。 281 四大圣僧 时值十五,圆月当空。 皎洁月光照在师妃暄和孟修远二人身上,好似珠光银霜,让这对本就气质脱俗的年轻男女,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动人意蕴。 一众独孤阀高手作为旁观者,此刻悄然望着桥上相视对立的两人,虽不敢出声打扰,心中却是都实难平静。 慈航静斋的仙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向男子“袒露真心”,这般场面,可是寻常难以见到的。 显然,这位孟公子实力之强,已到了慈航静斋也需得权衡利弊、做出妥协的程度。 众人皆屏息凝气、神情严肃地仔细聆听,想看看这位流星般突然显现的年轻高手,是否能过得了师仙子的美人关。 毕竟这可并不只是孟、师两人之间私事,更是关乎今夜之后,整个江湖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形势走向。 不过作为当事人,孟修远却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迎着对方那莹莹目光,他甚至尚未犹豫片刻,便已经微笑出声道: “我数月之前才刚听鲁妙子提过贵派上一代传人碧秀心与‘邪王’石之轩的故事,印象深刻。 没想到,‘舍身饲魔’这事,今日便是落在了我头上。 看来师姑娘真是将我当做了头号大敌……” 听得这般已表明了拒绝之意的言语,师妃暄却是没有丝毫羞恼,依旧一副诚挚的神情,朝孟修远认真道: “孟公子所言所行,皆出自仁心侠义,又怎么能和魔门邪王一概而论。 只是公子与我慈航静斋之间的立场争执,仅凭三言两语,实难论证辩驳。 好似两人隔山而对,即便喊得再大声,又如何能见得对方全貌。 适逢乱世,天下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急待拯救,妃萱不愿见正道力量内耗。 因而,既然公子没有耐心放下成见来了解我,我便跨过这座大山,主动到公子身边。 两人朝夕而对、倾心而谈,时日一久,终会将意见统一。 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无论选定了哪一条路,咱们两人再一起去为之行动,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孟修远闻言稍愣,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师妃暄这番话说得神清气明,不似有意作假。 显然,无论缘由如何,至少眼前这女孩所谓“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心,倒确是真的。 再细考虑,无论这师妃暄如何聪慧,也不过是个尚不足二十岁的姑娘。从小在慈航静斋之中长大,受得师门长辈言传身教,在观念成型之前从未亲眼见过外面的世界,其底层逻辑可想而知。 想通这些,孟修远便也不想再与师妃暄多做无谓言语,当即转身朗声开口道: “四位圣僧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出来见见。 难道你们的话,都非要借一个小辈来同我讲么?” “阿弥陀佛……” 孟修远话音刚落,夜空之中当即便有四道佛号齐声响起,寻声望去,果见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四个老僧于远方街角陡然显现。 “孟施主所言不错,老衲确该亲眼见见名动天下的少年豪杰。” 四个老和尚不愧盛名,刚露面时尚在天津桥下,看似不紧不慢地走着,可一句话的功夫,便就已经飘忽到了孟修远和师妃暄的面前。 其步伐圆满如意,不见丝毫刻意之态,以至几乎给人缩地成寸的错觉。 船上独孤阀众人见状,虽不敢打扰,却也纷纷双手合十、低头默然行礼。 而师妃暄见此一幕,则是知道自己再无劝服孟修远的机会,当即轻叹了一口气、向四位圣僧分别打过招呼,随即便退开到一旁。 四僧静立孟修远身前,不说话时,就好像四尊佛陀塑像,与这天津桥融为一体,气势雄浑难移。只有待开口时,才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又变成了四个活生生的人。 首先站出来的一个老僧须眉皆白、大腹便便,神情悠然自得,言语间颇有几分诙谐幽默之意: “我们四个老秃久未曾抛头露面了,孟施主许是对我们不太熟悉。 可我们从妃萱那里,却是听说了许多关于孟施主的事情。 是否需要老衲替施主好好介绍一下,也好算作我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之余,对施主稍作补偿?” 孟修远见状摇头微笑,开口答道: “大师无需多虑,我来之前,听人大略说起过四位。 若我所猜不错,尊宿该正是禅宗四祖道信大师。” 知己知彼,孟修远之前与李靖、李世民闲聊之时,大略对这四个老和尚也算是有些了解。 所谓四大圣僧,分别是三论宗嘉祥大师、华严宗帝心尊者、禅宗四祖道信大师、以及天台宗的智慧大师。 四人皆在百岁上下,乃是佛门之中武功最为高强、地位最为尊崇的前辈高人,曾联手镇压“邪王”石之轩,使之用尽浑身解数才勉强逃得性命。 道信闻言捧腹哈哈一笑,向孟修远高竖拇指,全无圣僧风范。他身旁的天台宗智慧大师却是截然相反,一副法相庄严、悲天悯人的样子接话道: “罪过,罪过。 如道信所言,今日老衲四人齐至,若要携手对付一个小辈,实乃不公平之事。 只是孟施主闯上净念禅宗、夺走和氏璧,所行所为已不只是一般的江湖争斗。 还请施主及时醒悟,莫叫我四人出手得罪。”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不做掩饰地坦然道: “我之所以在洛阳等了四位圣僧一月,为的便是今夜之战。 明日清晨,便有人会将这一战的结果宣告天下,叫所有翘首多日的好事者知晓。 到时候若是四位落败,恐怕佛门声望会在江湖之中一落千丈。而慈航静斋若不请出更厉害的高手对付我,恐怕也无法再插手此次天下之争。 因而事态可谓十分严重,四位圣僧无需顾忌,全请尽力出手便是。” 孟修远此言一出,四个老和尚当即皆面色微变,就连总是似弥勒佛般笑嘻嘻的道信,神情也严肃了几分。 正如孟修远所言,他们这作为佛门定海神针的四大圣僧若是一齐出手,仍败在了一个年轻人手下,那必会成为江湖上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谈资,而佛门多年积攒下来的盛威,也定会毁于一旦。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话说起来虽有些俗,却是人性之中确实存在的现象,后世也有所谓“破窗理论”,某种程度上解释的正是这般道理。 多年以来佛门能作为天下正道魁首,靠的自然不是佛言、佛经,而是无往不利的战绩。比如当年魔道风头无两的“邪王”石之轩,便就是被这四位圣僧齐手镇压,以至于到现在仍藏头露尾、不敢走到明面上来。 而若这个神话被打破,那所谓江湖正道中人或许不会立即有什么反应,可心里却都会埋下一颗种子,留待将来逐渐生根发芽。 “孟施主,不知你和我佛门有何仇怨? 老衲听妃萱说过许多你的事迹,知道你也是个仁心侠义之辈。 为何你要如此行事?是要借我佛门扬名么?” 华严宗帝心尊者气质雍容尔雅,身材魁梧威勐,虽然白眉微皱,说话仍旧中正平和、不见戾气。 孟修远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朝眼前四位圣僧说道: “事关佛门声誉,四位圣僧无论如何都是要动武的。 不如我们莫要浪费时间,请四位先行赐教,我们一边交手一边聊如何?” 四个老和尚闻言微愣,略微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皆缓缓垂下头去,同喧佛号: “阿弥陀佛……” 四僧声音不一,声调有异,道信清柔,智慧朗越,帝心雄浑,嘉祥沉哑。 可是四人的声音却是于此刻巧妙地结合起来,仿佛化作了一只金刚杵,重重地砸在了孟修远的头上,让他那雄浑坚韧的精神都不由为之一颤。 显然,四个老和尚的攻击,由这一声佛号就已经开始。 下一刻,四人当即齐朝孟修远袭来,由道信、智慧、帝心三僧向孟修远合力围攻,那形容枯瘦、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的三论宗嘉祥大师,则依旧静立一旁掠阵。 见此情形,孟修远心中反生出莫名兴奋之意,他今生至此尚还和这般高手对决过,只觉得终于有了施展拳脚之处。 一招《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歌天钧”拍出,阳刚炙热的气浪滚滚而出,直逼得正面道信、智慧两人狼狈而退,再转身伸指一道气剑横扫,将帝心尊者的禅杖远远荡开。 以一敌三之际,孟修远仍气息平稳、神色如常,有余力开口娓娓说道: “四位圣僧有所不知,我此世自记事以来,便未见过亲生父母。 是一对乔氏夫妇好心收留,才让我能有幸长大成人。 他们的大恩大德,我至今难忘……” 孟修远说至此处,乔大叔、乔大娘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言语之中自然带上思念之情。四僧见他如此,也想不到孟修远是将前世之事放在今生来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乔施主慈悲……” 帝心尊者慨然感叹一声,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慢,借着被孟修远气剑逼退之力翻腾而起,反跃至孟修远头顶,使出生平绝技《大圆满杖法》连杖扫来。 道信和智慧两僧武艺略差一筹,被孟修远刚才那一击天山六阳掌逼得有些气息不畅、无力开口,只能依仗百年精纯功力勉强压下内乱的气息。 这刚一交手,两僧便已领教了孟修远的厉害,不敢再做试探,当即分别以绝技《达摩手》和《佛心掌》向孟修远合击而来。 三僧皆是世间绝顶高手,更兼默契十足、气机融为一体,以至于向孟修远攻来的时机可谓分毫不差。 好在孟修远今非昔比,元神修为也接近此世绝顶水平,须臾之间生出灵觉感应,分出两掌一腿接住三人招数,仍有余力接着讲到: “大叔大娘人很好,家境却十分贫寒。 他们佃种的是山上僧人的土地,要缴的租子很重,即便丰收之年拼死拼活地种地,到头来仍旧剩不下几斗粮食。 荒年便更困难了,要向寺里的大师们好好乞求说理、磕头求情,才能勉强过得去。 若非家中本就有个十分争气的儿子,他们便是有心救我,却也拿不出我这份口粮……” 三位僧人虽是各有百年精纯功力,又是携手而上,仍被孟修远的拳脚反震得不轻。再兼听了孟修远刚才这话,一个个不由心生愧意,下意识地略止攻势。 孟修远见他们如此,也没有趁对方气息不稳的时候上去追击,而只是望了一眼在旁压阵的三论宗嘉祥大师,而后声音略显低沉地接着说道: “我知道,似大叔大娘这般佃户,无论佃种的是不是佛门土地,过得都很苦,放在全天下都一样。 佃租交给朝廷,也不免养肥了贪官污吏、门阀贵族。 这般事情千古不变,我见识能力有限,只能去其表,无法除其根,实在惭愧……” 说到这里,孟修远目光下意识掠过洛水之上的两艘大船,独孤阀众人被他双眼一扫,便觉得背后寒毛竖立,额上冷汗微渗。 不过孟修远却是没有偏题与他们多说什么,声音稍顿,便又抬头望向眼前四位圣僧,目光灼灼地道: “可至少有一点,便是朝廷会用税赋来兴修道路水利、招募军队戍卫边疆、于大灾大疫之中赈济灾民,给天下一个勉强还算安稳的环境。 而佛门呢,除了供养僧众、修建寺庙、铸造佛像,民脂民膏大多还花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到四位圣僧这般境界,许是对俗物已经没有挂念,到山野之中饮泉水、吃野果,也能自得其乐。 可是佛门数不胜数的徒子徒孙,他们又是由谁来供养? 他们中又有多少人是有心混入,并无佛性,反倒贪婪成性、沉迷物欲,奢靡浪费无度? 佛家导人向善,本意有可取之处,可是过犹不及,佛门今日已经兴盛至此,仍要在改朝换代之时押注君王扩张,是否太贪心了一些。 天下间城池田野、名山大川,已无处不是僧院佛殿,僧众数不胜数、地位高高在上,于天下辛苦耕种的百姓来说,已彷若大山般压在头顶。 是否要全天下之人都吃斋念佛,才算作尽头?” 孟修远一番话声音不大,落在四位圣僧耳中,却是十分沉重,不比他刚才的拳脚要好受。 因为孟修远这虽然是用自己前世经历举了个例子,却是丝毫没有虚言。 这大唐世界之中,佛门可是比天龙世界要兴盛十数倍不止,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说法,放在今日远远不止。 四大圣僧作为佛门高僧,见识渊博,其实也能想明白这背后事情,只是限于立场,不可能跳出来阻止。 更重要的是,教派和后世的资本一样,天性便是无休止的野蛮扩张。只要不加外力遏制,便是四大圣僧这般佛门领袖有意,也无法阻止其发展。 许是似孟修远所说,真到这天下间最后一人都吃斋念佛,才是佛门所追求的终极目标。 “呼……” 四个老和尚轻出一口气,没有立即向孟修远攻上来,亦没费心说什么佛门偈语,只是望着孟修远久久沉默。 他们也能听得出,孟修远说话之时神清气正,所说皆是诚心肺腑之言。 半晌,那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的嘉祥大师突然开口,用略显沧桑的声音说道: “孟施主所言,确是出于为天下百姓考虑,叫老衲十分钦佩。 只是施主可否想过,若是佛门衰落,佛消魔涨,这天下百姓会遭受更多苦难?” 他此言一出,远处师妃暄也紧紧望着孟修远,似是在等他如何回答。 孟修远闻言却是不太在意,轻点了点头,便开口澹然道: “大师无需多虑,我自会出手解决。 对付这群藏头露尾之鼠辈,我虽不敢说能一举根除,却也至少会让他们元气大伤。 待到新朝来临,由朝廷出手做些扫尾工作,自会压得他们不敢出来作乱。” 四僧见孟修远说得轻松,便忍不住纷纷摇头,由道信开口说道: “孟施主武功高绝,实乃老衲生平仅见。 只是魔门势力庞大、高手众多,若是被逼得联起手来,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应对。 刚才我四个老秃是不愿伤得施主这般义士,所以才未全力出手。 换做魔门众人,恐怕未必会对孟公子留情……” 孟修远闻言忍不住哈哈一声,开口朗声说道: “我也是见四位圣僧从始至终未对我下过杀手,所以才想着先将事情说清。 既然如此,便请四位认真指点一下我的伏魔手段,也好叫你们放心……” 说话间,他背后白玉长剑已悄然飘飞而起,由深邃夜空之中莹莹放光。 282 月下剑仙 “阿弥陀佛……” 望着孤悬夜空中的那柄白玉神剑,原本古井无波的四大圣僧,也不由皆面色微变,轻喧了一声佛号。 四人作为佛门绝顶高手,每一个于江湖之中成名都超过了六十年。虽吃斋念佛、静心修禅,但多年以来与魔门的斗争,武学见识可谓十分广博。 刚才短暂交手之中,他们便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孟修远与他们之前接触的所有武林高手皆颇为不同。 此刻再见这虚空悬立飞剑,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年轻人的武功,某种程度上已让他们有些无法理解。 可惜道理说尽,已到了不得不战之时。他四人虽已为孟修远言语所折服,亦对眼前这年轻人的武功万分佩服,但是作为佛门领袖,却是难以不战而降、将佛门数百年声誉拱手让人。 “老衲活得百岁,没想到今日仍能开阔眼界,实乃幸事。 孟施主天纵之资,武功打破常规世理,叫人难以捉摸。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四人来为公子试招吧……” 嘉祥大师深深慨叹一声,随即退后半步,站到余下三僧身边。 只这一刹那,四僧气机便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相较刚才道信、智慧、帝心三僧联手之时,气势陡然暴涨了一倍不止。 显然,这位身形枯瘦、面目慈祥的嘉祥大师,才是四位圣僧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位。 “四位大师,请吧……” 孟修远点了点头,干脆轻道一声,随即却不见出手,反倒微微阖上了眼睛。 四个老和尚见此,虽临敌经验丰富,却一时间也不免心中生出几分迷茫。 直至片刻之后,四人下意识又齐齐望向头顶那柄白玉飞剑,才突觉得如芒在背,心生万分恐怖警示。 只因那柄悬立于夜空之中的飞剑,不知何时光芒突涨了数倍,炽烈白光已十分耀眼。 “攻!” 见状,四僧皆大感不妙,只觉得待这柄飞剑落下之时,他四人恐怕万难抵挡。于是一声低喝之下,他四人也顾不得前辈高僧的风范,急往孟修远身前奔来。 双方相距数丈,于四位圣僧的轻功而言,本不过是一刹那的路程。可就在此刻,孟修远却是突地睁开了双眼。 “圣僧小心……” 孟修远轻道一声,同时剑指已疾点而出。 与以往不同,他此刻手上并无罡劲气剑伸出,身上亦没有半点真气涌动,只有天上那柄白玉神剑突地化作一道流光,划破夜空直落而下。 剑光之快,已全然超乎了四僧的预料,即便心中灵觉提前示警,他四人亦难以有机会闪避。 不过四位圣僧毕竟是世间绝顶高手,须臾之间,仍是做出了最为巧妙合理的应对。 只见嘉祥、道信、智慧三僧突然闪身至帝心尊者身后,手中齐印在了他的背上,随即,便见帝心尊者手上禅杖陡然然脱手而出,携着四人无比雄浑的佛家真气,直奔四人头顶那道剑光而去。 下一刻,听得“当!”地一声震响,那饱含佛门真气的精铁禅杖竟是一触即溃,于空中被干脆斩成两段。 而孟修远的那道剑光,则是被禅杖所携巨力稍稍击偏了几分,从四僧身旁惊险掠过,余势不减地又直射穿了石桥厚实的桥面,直落入洛水之中。 碎石飞溅,轰然巨响传遍洛水两岸。 一时之间,无论是作为当事人的四大圣僧,还是作为旁观者的师妃暄和独孤阀众人,都为这一剑的威力所深深震撼,久久难言。 半晌,还是帝心尊者突地转头望向孟修远,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温声开口道: “孟施主,感谢你刚才手下留情,饶过我四人性命……” 作为合力一击的执行人,帝心尊者对这一剑威压可谓是感受得最为深刻,也对孟修远这飞剑之术了解得最为清楚。 他明白,之所以孟修远的飞剑能如此轻易斩断由四人合力掷出的禅杖,是因为孟修远和这柄白玉长剑之间生有某种玄妙的联系,可以源源不断地将精神、真气传输到剑上,自是要强于那已经脱手而出的死力。 而也正是因此,刚才那一剑孟修远最后只需动念稍微修正轨迹,那他四人之中此刻至少有一人要重伤身亡,绝无幸免的道理。 显然是孟修远有意留手,才让剑光偏落在了石桥之上。 想通这些,帝心尊者对孟修远可谓是十分感激,因而心中已隐隐生出认输之心。 不过,孟修远闻言之后却是摇了摇头,认真答道: “尊者无需如此,咱们说好切磋武学,不能伤人性命本就是比斗规则。 是我高估了自己,本以为最近精神修为屡屡突破,该是已掌握了这飞剑之术。 没想到这一招尚且不太成熟,能发而不能收,无法如设想之中操控如意、伤人而不杀人。 因而四位也不算败给了我,还请继续攻上来便是。” 四大圣僧听闻孟修远此言,皆神色微变,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由又多了几分敬意。四人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便听得幽幽一声轻叹,由嘉祥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孟施主宽仁大度,实在让我四人汗颜。 只是今日之事牵连长远,我等受限身份,不得不全力以赴。 如此,便请施主也接我们一招吧……” 说话间,四位圣僧周身真气鼓荡、气息节节高攀,于孟修远的灵觉之中没有征兆地陡然增强了将近一倍,并且仍在急速上涨。 显然,这四人是用了什么佛门激发潜力的秘法,将各自积蓄百年的精气神一齐激发,要一招来与孟修远决胜负。 孟修远本就有意见识佛门绝技,亦期盼能让自己放手一战的强敌,因而并没有阻拦他们,只静立一旁安然等待。 片刻之后,只见得四人面上已然金光隐隐,气息亦攀至顶峰,嘉祥再开口时,梵音飘飘荡荡、动人心魄,彷若真如从遥远西方极乐世界而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指头禅,请施主小心……” 言罢,嘉祥缓缓将一根指头伸出,隔着数丈距离、遥遥朝孟修远胸口点来。 与刚才孟修远所出剑指一样,嘉祥的这一指同样不见有什么罡气、指力射出,虚虚渺渺,好似玩闹一般。 可是于孟修远的灵觉之中,却是突地生出万分压力,今生至此,他还从未受过如此恢弘壮阔的一击。 恍忽之间,孟修远竟隐约见得四个老和尚头顶生出一道十余丈高的罗汉虚影,伸出一根如擎天柱般粗壮的手指,悍然从头顶向他压来。 见状,孟修远夷然不惧,当即同样运足功力伸出一道剑指,以锋锐无匹的气剑朝那通天罗汉虚影迎去。 一时间,狂风席卷四散,吹得孟修远衣袂飘飘,吹得桥下洛水滚滚翻涌。 集齐四大神僧毕生精气神的一指实在不凡,与孟修远拼得旗鼓相当,一时间双方竟是难分伯仲,局面陷入僵持。 这般消耗比拼,本来是对孟修远颇为有利,可是于此关键之时,却是突有一道劲力紧贴着石桥桥面而来,横扫向孟修远的下盘。 这道气劲其实正出自道信大师,是他在嘉祥出指之前,提前隐蔽地朝桥旁石柱拍出。气劲速度缓慢、韧性十足,直至此刻才经由石柱折射,袭至孟修远身前。 显然这位圣僧筹划缜密,已事先预料到有可能四人这倾力一指仍无法将孟修远拿下,因而才故意留了这么一道后手作为破局之招。 孟修远见状眉头一皱,全力对拼之下,他虽提前感应到了这道气劲,却是已分不出功夫抵挡。因为他此刻只要手上气劲稍弱,恐怕那惊天一指便会落在他的头上。 须臾间,孟修远心中已有定计,竟是陡然向后一跃,朝天津桥下的洛水之中落去。 见此一幕,无论是作为当事者的四大圣僧,还是于一旁观战的师妃暄,心中都万分疑惑不解,只觉得孟修远如此已与认输无异。 毕竟即便孟修远功力超俗,能于水上落脚,却是依旧不如在实地上稳定有力。四大圣僧的惊天一指再落下时,恐怕他便再无抵抗之力。 不过惊讶是惊讶,四大圣僧的攻势却是没有丝毫停滞,虚影罗汉的一指头禅仍朝孟修远追来,气劲生生排开数丈见圆的洛水,于水面上显出一个深深凹痕。 孟修远被这指力一压,下坠速度愈发加快,彷若下一刻就要被压进水底落败。可就在他足尖点在水面上的那一刻,却见河底突现一片洁白光芒。 下一刻,便见那柄白玉长剑已破水而出,落在孟修远手上,携着他的身子破开四僧指力,反往上方冲去。 四大圣僧见状心知情况不对,丰富的经验之下,没有盲目地继续压迫,而是将功力缓缓收回,蓄势以求更强一击。 片刻之后,孟修远手持白玉长剑,身形从桥边缓缓飘起,直至比桥面高出丈余处才停了下来。 四大圣僧见得孟修远这般持剑悬立虚空之中的奇景,心中虽万分惊叹,却也无力开口再多说些什么。齐声低喝,四人将自己仅存之精气神全都灌注在一指之中,朝孟修远遥遥点出。 而孟修远手中神剑则是光芒愈盛,白光耀眼处,几乎是将孟修远整个身子包含了进去,使得人与剑光相合为一。 随即,无需开口多言,这惊天指力与白色剑光便已默契地撞至一起。 风波激荡,气雷轰鸣,半晌之后,只见得孟修远手指长剑澹然立在桥上,而四大圣僧则是皆已颓然躺倒在地。 这一瞬之间的交锋太过短暂,也太过耀眼,使得船上独孤阀众人皆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有一旁师妃暄功力深厚,又站在了近前位置,才勉强看清了一些其中奥妙。 恍忽间,师妃暄只记得,当时洛水之上好似显出了两轮圆月。剑光如月光,皎洁动人,令她今生许是都再难以忘怀。 283 饶恕 皎白月光照落在天津桥上,四周一时静谧无声,唯有洛水潺潺流淌不息。 无论桥上的师妃暄,还是桥下的独孤阀众人,此刻皆屏息而立,目光忐忑地望向孟修远。 眼下胜负已分,就连四大圣僧都已齐齐倒下,他们面对这位仿佛谪尘而来的绝世剑仙,实在再难生出挑战之心。 接下来事情如何收场,只由孟修远一心而定。 “孟公子……” 师妃暄望着孟修远犹豫半晌,本想如往常般说些规劝之言,可刚开口吐出几个字,便已不由噎住。 实在是以双方此刻处境来看,她无论于情于理、于势于力,皆没资格再对孟修远多说些什么,只能以恳求的目光深深望来。 孟修远闻声只轻瞟了师妃暄一眼,便再没有理她,转而径直走向一旁地上的四位圣僧,直白开口问道: “不知四位大师今日之后,有何打算?” 四僧刚才一招之间已几乎耗尽了精气神,此刻外表看来不免皆颓然苍老了几分,不过四人毕竟境界高深,因而哪怕颓然盘坐在地上,却依旧不改高人风范。 “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得失是非,不如放却。 孟施主今日不仅以力胜人,更是以理服人。 那番关于佛门与天下百姓的言论,实在发人深省。 我四个作为佛门中人的职责今夜已尽,既然败了,那自是不会给孟施主再添麻烦……” 嘉祥禅师一身灰尘、行容狼狈,可言语之中的神色依然平静如旧。 “善哉善哉,嘉祥师兄所言不错。 只要对天下众生有益,动是佛,静亦是佛。 老衲身为佛门弟子,今日为阻孟施主已尽全力。 待回山之后,便即日封闭山门,不使天台宗弟子再牵涉入江湖是是非非,于寺中安心耕地念经,自食其力之余再静心修禅……” 智慧大师垂首低眉说着,道信则于一旁点头附和,表示自己大意也是如此。 四僧之中,唯有身材魁梧威勐、气质雍容尔雅的帝心尊者一直闭口不言,面色肃然,好似心中颇有些不同的想法。 见状,孟修远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有着急生气,而只澹然开口道: “帝心大师有什么话,但请说来无妨。” 帝心不做犹豫,坦然开口道: “魔门如跗骨之蛆,除而不尽,即便以孟施主惊世之能,恐怕仍难以将其连根铲除。 老衲受前辈祖师之遗命,要携华严宗世代与其对抗,以防其祸害众生。 因而即便老衲今日败于孟施主之手,也认同施主那番‘佛门与百姓’的观点,可却着实难以保证封山不出……” 帝心尊者此言一出,立时引得身旁余下三僧面色微变,关切朝他望来。一旁师妃暄更是忍不住轻呼一声,眼神之中满是满是担忧。 帝心尊者本人却仿佛是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依旧神色坦然,接着说道: “孟施主言语之中所说关键,不过是这天下佛门弟子太多、佛门势力太盛,以至于生出骄奢淫逸,连累百姓劳苦供养。 既然如此,往后我华严宗弟子外出伏魔之时,便乔装打扮、隐去佛门弟子身份,只以隐蔽身份暗中行事,并且绝不为自身谋一丝一毫之利。 如此规矩,录入华严寺寺规,教代代弟子入寺之前皆以佛心起誓。 孟施主觉得可否?” 孟修远闻言稍稍一愣,再看帝心尊者表情坦然、不似作假,心中也不由为之微动。 要知道,此世武学与精神意志关联紧密,誓言可不是随便就能发的。 帝心尊者竟能说出这般话来,让孟修远颇为意外。 再回想刚才比斗,从始至终,无论这四僧处于优势或者劣势,他们都从未对孟修远出过杀手,甚至是在孟修远挑明要以今夜一战尽碎佛门盛名、阻拦佛门发展之后,他们招式之中亦没有多出丝毫戾气。 显然,不看四人佛门领袖的身份,单以自身而论,这四位大师都算是难得的慈善之人。虽说不好他们是否全然配得上“圣僧”这个名号,可至少“得道高僧”还是称得上的。 思及此处,孟修远心中也再不愿为难他们,朝四僧拱了拱手,当即转而望向师妃暄道: “师姑娘,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 慈航剑斋若还请得到什么高手帮忙,无妨再来找我挑战。 如若不然,便请转告尊师,让她亲自来见我一趟……” 言罢,孟修远也不等师妃暄答话,当即转身便朝天津桥下走去。 “阿弥陀佛……” 师妃暄听得孟修远一席话,不由哑口无言,反是四位圣僧望着孟修远离去的背影,低声齐喧了一声佛号,似是为孟修远送行,亦似是表达心中钦佩感激之意。 而船上独孤阀众人见状则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孟修远发现了他们,只愿孟修远就这么赶紧离去便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孟修远走出几步,突然似是想起了些什么,转而便望向桥下,朝洛水之上两艘独孤阀大船开口道: “对了,尤老夫人,咱们刚才话好像还未说完……” 孟修远此言一出,独孤阀众人如坠冰窟,一个个哪怕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却也不免身子微颤、足下不稳。 仅有尤楚红一人勉强撑住了架势,咬牙站了起来,强行出言应道: “孟公子神功盖世,老身佩服。 公子有什么仇怨,朝老身一人报来便是,还请莫要牵连到无知小辈们……” 眼见得刚才一场旷世之战,孟修远一人力压佛门四大圣僧,尤楚红心中已再无侥幸之意。 听其应答之中,明显是连独孤阀作为四大门阀最后的体面也顾不上了,只盼能舍得自己一人性命,让独孤阀度过今日大劫。 孟修远闻言却是没有直接发难出手,只面色如常地又开口问道: “尤老夫人莫要着急,我还有事想请问一句: 若我只是一个武功平平无奇之人,偶然幸运才拿到了和氏璧,那今日贵阀为了夺宝,会如何对付我?” 孟修远此话虽声音不大,却已用上了真气,字字如刀般射入了尤楚红的脑海之中,让她冷汗立时便顺着后背流了下来。 尤楚红心知孟修远精神修为更在自己之上,自己绝难在其面前撒谎,她索性便心下一横,如实说道: “和氏璧乃我独孤阀势在必得之物,如有可能,绝不会容其留于旁人之手。 若孟公子实力平平,我等定会强行出手夺宝。 不过我们并不会下杀手,而是会废除公子的武功、束缚起来,将你这窃宝之贼送与慈航静斋,以与其改善关系……”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能听得出这老太太说的都是实话,当即开口应道: “感谢尤老夫人的坦诚,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也就这么处理吧。” “什么?!” “姥姥乃我独孤阀第一高手,武功关乎我独孤阀生死存亡,不可废啊……” “孟公子,还请你大人大量,换一种惩罚吧……” “我愿替姥姥受罚,还请孟公子容许……” 孟修远此言一出,独孤阀众人不由皆是一片哗然。他们虽心知今日之劫难过,但听到孟修远要废尤楚红武功,却依旧十分难以接受。 孟修远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大家许是误会了,我所指并非只是尤老夫人一人,也包括在场各位。 你们若不想动手,我可以代劳。” 又听得孟修远此言,原本嘈杂的独孤阀众人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不敢置信地望着孟修远,没行到这刚才还饶过四大圣僧的仁慈少侠,竟会说出这般话来。 半晌,才见尤楚红目光灼灼地望向孟修远,咬牙开口道: “孟公子,你这般惩戒,是否太过狠毒了一些。 今日在这里的,几乎是我独孤阀的全部高手。 若你将他们武功全都废除,那我独孤阀即便不会当即灭门,却也难免急速衰落。 四位圣僧与你全力相搏,你尚未曾伤他们根基。 我独孤阀不过是由凤儿和你稍过了几手,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呢?”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朝尤楚红答道: “独孤阀霸道之名,我素有耳闻。 而且看贵阀今日对付我的手段如此肆无忌惮,恐怕平日里仗势欺人之事没少做吧? 敢问你一句,往常得罪了各位的平民百姓、无辜之人,各位是否曾好心放过他们一马,不与他们为难? 而若我今日武功不济,恐怕便也会功力尽废,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饶恕你们呢?” 说到此处,孟修远声音稍顿,一双眼睛陡然扫视过船上独孤阀众人,眼眸之中隐显光芒: “诸位之中若有生平从未仗势欺人、从未伤及无辜百姓的,可以请站出来,我也绝不会得罪。” 孟修远一声低喝,惊得独孤阀众人神情恍忽,那饱含精神异力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谁都难以自信迈出向前一步。 见状,孟修远再也不愿与独孤阀众人多言,当即足尖一点,从天津桥斜向下方两条船上扑去。 “不可!” 尤楚红反应最快,立时从大船上斜飞而起,直朝孟修远的方向截来,手中铁杖急挥。 这老夫人不愧独孤阀第一高手的名号,已算是江湖之中武学宗师级别的人物,修为隐在边不负、尤鸟倦等魔门妖人之上。 不过此刻她护儿心切,竟是飞身跃起与孟修远硬拼,实在是殊为不智,使得自己落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孟修远全力一掌间,这位老太太立时如炮弹般又被砸回了船上,撞得尘烟四起、木屑飞散,一艘大船近乎拦腰而断。 远方师妃暄见此一幕,不由心生感叹,才明白这位处处留手的孟少侠,原来竟还有如此果决的一面。 尤其是又想起孟修远要与师父梵清惠亲自见面,师妃暄担忧之意便愈盛,忍不住又遥遥望了一眼那彷若虎入羊群的身形,便赶忙转回头来,搀扶着四位圣僧悄然而去。 …… 江湖之中,消息传得极快。 这夜天津桥上的一战虽好似并无旁人目睹,却短短时间之内便已经人尽皆知。 佛门四大圣僧力战而败、独孤阀数十位高手皆被废除武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竟是全然出自一位年轻人之手,实在叫江湖中人都难以置信。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独孤阀一夜衰落,再无有头有脸之辈露面;慈航静斋原本声势赫赫的“和氏璧择主”之事无声而终,原本针对孟修远这个盗取和氏璧贼子的行动也没了下文。 这些极为反常之事,皆是有力证明,江湖中人个个机灵,如何猜不到背后真相。 于是一夜之间,孟修远于江湖中的声势又上一层楼,已有许多人猜测这位年轻高手的武功更在在宁道奇、毕玄、傅采林三位宗师之上,只是成名时日尚短,所以威名尚未累积足够而已。 依照江湖习惯,好事之人纷纷给这位绝世剑客想起了称号,就好似「武尊」毕玄、「散人」宁道奇、「奕剑大师」傅采林这些一样,当孟修远被提起之时,许多外号被自然挂在了他的名字前面。 「月剑仙」、「天剑」、「谪尘公子」,由于时日尚短,所以这些称号尚未在江湖众人之中达成统一,许多人各有各的叫法,并争论不休、以此为乐。 作为当事人,孟修远虽对自己叫称号不太在意,但却也乐得江湖众人的这般讨论。 毕竟他这一战最大目的,便是打击佛门声望,此刻这事越多被江湖中人提起,那佛门过往所建立的高不可攀的形象,便会愈发产生裂痕。 而在风波之余,孟修远自然也没有闲着。 洛阳城中休息几日,将这一战心得收获整理完毕,孟修远便准备再次出发,转而对付魔门这个真正的敌人。 临别之际,李靖、李世民二人主动找上门来,再次于董家酒楼宴请孟修远。 孟修远本由要是就欲与他二人谈谈,自然不会拒绝,爽然赴约。 不过待到孟修远寻到酒楼、推门进入厢厅之中后,眼前所见一幕,却是让他陡然愣住。 只因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以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悄然立在了他的面前。 “孟大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一道熟悉的憨厚声音传来,正是那翠山镇小饭馆出身、又在彭城以一场闲谈曾助孟修远突破的张勇。 三年不见,这铁塔般的汉子不仅愈发魁梧壮硕,面上也多了不少风霜之色,那略显沧桑的模样,似是比孟修远至少大了十几岁。 更引人瞩目的是,他那左边袖子虚虚荡荡,已然没了手臂在其中支撑。 284 酒宴酣醉(过渡章节) 摆设典雅的厢厅之中,没有舞女乐师,没有下人侍女,只有两个久别重逢的汉子,一杯杯喝尽杯中米酒。 “孟大哥,我敬你一杯。 能和你再坐在一起喝酒,着实是不容易,咱们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三年未见,张勇与孟修远之间依旧毫无生疏之意,憨笑着说了一句,这铁塔般的男人便又提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之中满是诚挚的欣喜之意。 “好,一醉方休。” 孟修远微微一笑,伸手亲自替张勇将酒杯满上,目光之中却略有一丝沉重,有意避开对方那空荡的左袖。 张勇似是没有察觉到孟修远的异样,依旧兴冲冲地向孟修远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孟大哥,你不知道,这几年间我几次收到你斩杀魔门妖人、为民除害的消息,都觉得激动,不由想来找你聚一聚。 可惜你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待我赶到地方一打听,便都是晚了一步,听说你刚刚离开。 而我这次听说你在洛阳大杀四方之时,又是远在江南,遥距离千里之外。 本以为是绝对赶不上来见你了,没想反倒如了愿。 嘿嘿,看来我张勇的运气也不是总那么坏……” 张勇目光澄澈、言辞真挚,让孟修远见状不由心中感动。沉默片刻,开口温声道: “勇子,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我听李靖说,你当年是投了瓦岗寨义军,现在呢,可还在他们麾下?” 张勇闻声摇了摇头,颇为洒脱地朝孟修远解释道: “不在了,我已经和瓦岗寨没什么关系。 当年我因为素素姑娘的原因,本来是投在瓦岗寨大当家翟让麾下。哪知道我入寨不久,李密那厮便突地发动了叛变。 大当家被李密所杀,瓦岗寨中的人大多也都被他收拢到了麾下。 我不愿跟着这阴险小人,所以便逃了出来。 许是他们觉得我一个无名小卒无关轻重,便也没再来为难我……” 孟修远闻言默然,没想到张勇的义军之路竟是如此曲折。 细细想来,张勇口中的那位“素素姑娘”正是翟让独女最为重视的贴身婢子,从这层关系来看,张勇该算是瓦岗寨大龙头翟让的嫡系。 显然,张勇虽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带了过去,可当时他的实际处境,绝不会如他所说这般轻松。 再见张勇提起那位素素姑娘时,眼神之中略有些哀伤感叹,两人感情结局定也并不算太好。 孟修远不愿揭张勇痛处,于是索性悄然转移话题道: “嗯,不在军伍了也好,我看那瓦岗寨最后也难得天下…… 对了,勇子。 这几年你是否回过家,家中状况如何?” 张勇听孟修远说起这事,心中十分感激,原本略显低沉的神色很快便消失不见,当即又痛饮了一杯酒后笑着答道: “回过了,一切都好。 全赖孟大哥你上次提醒,我已经叫爹娘将那小酒馆盘了出去,到岭南宋阀势力内安顿。 翠山镇年前遭灾,他们恰好躲了过去,没受到波及……” “翠山镇遭兵灾了?是哪方势力做的?”孟修远闻言,当即出声问道。 言语间,孟修远脑中浮现出那原本安宁祥和的江南小镇此刻毁于战火之中的样子,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张勇见孟修远这幅表情,十分理解他的心思,拍了拍胸脯,向孟修远自豪地说道: “还能是谁,自然是铁骑会那群横行无忌、没有人性的畜生。 不过孟大哥你放心,我已经替那些受到欺压的乡亲们报了仇。 铁骑会首领‘青蛟’任少名,是被我亲手斩下的脑袋!” 孟修远闻言微愣,颇觉得不可置信: “任少名竟是你杀的?” 之前天津桥上,“飞鹰”曲傲携一众铁勒高手来偷袭,说是为他儿子任少名向孟修远报仇。 当时孟修远心中便思考过,不知是哪位义士出手,并将这功劳归在了他的头上。 这个问题算是困扰了孟修远许久,一直不知答桉,却没想到竟是张勇所为。 孟修远虽未亲手和这任少名交过手,但从他身份来看,便知道此人武功定是不低。毕竟是铁勒第一高手曲傲的儿子,又受阴癸派所选择扶持,显然不该是个寻常人物。 张勇真正习武不过三四年时间,虽是受了孟修远的指点,实在不该有这么高的本事。 张勇憨憨一笑,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单靠我一个人,自是做不到,是有旁人和我一起去刺杀的。 也是全赖孟大哥你教我的横炼功夫,让我把身子练得十分结实。 那任少名大意了,见我真气不太强,便没将我放在眼里。 我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让他来砍我练得最为坚实的左胳膊。在他的刀卡在我骨头中时,我便反手一枪解决了他……” 说话间,张勇荡了荡自己的左袖,彷若全不在意地笑着对孟修远接着道: “那任少名到死也猜不到,世上竟有孟大哥你这样的奇才,创出这样神奇的功夫,让我这般愚钝之人也能练成高手。 可惜那夜之事不好传出去,否则,我这无名小卒的一条胳膊,竟能换了他这样大人物的性命,也算是江湖奇闻了……” 孟修远闻言,望着眼前张勇眉头微皱,心中颇为感慨。 从刚才见面开始,孟修远便一直没有提起张勇这条缺失的手臂,甚至是目光都有意避开,为的便是不想让张勇提起伤心之事。 没想到此刻张勇主动说起此事,竟如此一副风轻云澹的模样。 孟修远猜不出他是真的全不在意,还是故作洒脱,一时间心绪复杂,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 半晌,他才轻叹了一口气,沉声朝张勇说道: “勇子,这事是我不好。 我既已了解这阴癸派和铁骑帮的龌龊事,便早该抽出时间,去将这畜生宰了。 再不济,我也该给你一个联络方式,让你遇上事情之后,能找得到我。 你无辜缺了这条手臂,许是有我一半责任在其中……” 张勇见孟修远如此,反而又是憨厚一笑,摆了摆手朝孟修远说道: “孟大哥,你多虑了。 斩杀那恶贼之后,我怕被他背后势力报复、怕牵连到家中父母,便借用了你的侠名留下。 单这一件事,我便不知该如何感激你。 再者说,我当时知道你在哪,也不会去找你帮忙。 毕竟这样的好机会我一生许是都碰不上几次,又怎么会放弃呢……” 说话间,张勇忍不住又仰头喝了一杯酒,面色微微醺红,略带酒意地痛快说道: “孟大哥你记得么,我和你说过。 我之所以追随你的脚步,从那间小酒馆中走出来,便是要见识一番这世界的广大,体会我这仅有一次生命中的精彩。 我不是你那样的天纵奇才,能轻轻松松便将这天下间的高手皆踩在脚下,视四大门阀、佛门、魔门这样庞大势力于无物。 能为民除害,亲手杀了任少名这种武功高强、权势骇人的恶贼,许已是我这普通人一生之中,所能做到的最为激动人心之事。 有过这一遭,待将来有一日我要永远合上双眼时,再回想起我的一生,或许便不会有什么遗憾,反而会为自己而感到骄傲。 与这相比,一条手臂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修远闻言不由愣在原地,久久不语。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似是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总是追逐在自己身后的“小迷弟”。 已喝到熏醉的张勇见孟修远如此,却是没有多想,只是拿起酒壶,又替孟修远将酒杯满上、一口将自己杯中酒饮尽,才接着口齿有些含湖地倾诉道: “孟……孟大哥,你是我这一生最为感激、最为钦佩之人。 若非有你带我开拓见识、教我独门武功,似我这般人,许是只能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所以我这些年来,一直有意无意地都在学着你做事。 听你到处斩杀魔门妖人、为百姓除害,我也想帮上些忙。 可惜我本领有限,除了这次斩杀任少名的大好机会,其他时候只能做些小事。 不过那次潜伏击杀任少名之时,倒是叫我又偶然得到了一个消息,十分重要。 这事我和谁都没讲过,只和你一个人说……” 言语间,张勇已勉强翻过酒桌,爬到孟修远身边,在他耳侧含湖道: “我听说,魔门已经渗透到了李阀之中,并且和突厥人有所勾结,要暗中操控这最有机会统一天下的一股势力。 我听说你和李阀的二公子关系不错,这事情你一定要小……小心……呼呼” 话未说完,张勇竟是已经缓缓躺倒在了孟修远身边,轻轻打起了鼾声。 孟修远闻声倒是没太在意,只是摇头微笑,伸手轻提,将张勇那沉重的身子轻飘飘地放在了厢厅一旁供人休息的柔软卧榻之上。 重新坐回酒桌前,孟修远继续自斟自饮,回想刚才张勇种种言语,心中不由得暗生波澜。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李靖、李世民才推门而来,见张勇已经酣醉在了一旁,他二人只哈哈一笑,也不意外。 之所以刚才他们作为此次宴请的主人却未露面,便是心思体贴,要给孟修远、张勇这两个旧友单独叙旧之时间。此刻见得张勇酣醉,也知道两人刚刚喝得尽兴,自是为孟修远而高兴。 没有什么多余讲究,李世民只是叫人又添了几道小菜、拿了几壶温酒,便和李靖一起上桌,陪着孟修远又共饮了起来。 推杯换盏间,李世民和李靖二人只和孟修远打趣闲聊、说些几人各自的陈年旧事,并未提及什么会破坏氛围的正事,更未说起似“和氏璧”、“慈航静斋”这般话题。 半晌之后,至杯盘狼藉、众人皆已尽兴之时,还是孟修远突地一笑,主动朝面前两人开口道: “李兄,世民兄,不知你二人身上是否带了银子?” 两人闻言颇为意外,想不通孟修远是什么用意,不过还是当即各自掏出钱袋递与孟修远。打开一看,金银参杂,加在一起约莫有个十几两。 “孟兄若是急着用钱,我这便叫人送来……”李世民当即说道。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必,我只是差些盘缠,这些已经足够。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白占世民兄的便宜。 我偶然得了一块玉石,留着没什么用处,便抵给你吧……” 说话间,孟修远已掏出了一方玉玺,全不在意地放在了酒桌之上。 285 诱惑 董家酒楼厢厅之中,一时安静无声 望着桌上的那方玉玺,即便是以李世民和李靖二人城府,也不由面色微变。 天外奇石自带一股能影响先天高手的奇异力量,因而哪怕不去细看印下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两人也能确认,眼前这方玉玺正是声名赫赫的和氏璧。 李世民与那些愚夫不同,从不认为一块玉石便真能帮人争得天下、坐得皇位,但不可置疑的是,这块流传千年的玉玺本身所蕴含的正统权威,足以让这乱世中每一方势力动心。 之前李世民之所以一直没有向孟修远问询过这和氏璧之事,主要是考虑到孟修远的性格,不愿使两人之间的交情参杂入利益。 于他心中,交有似孟修远这么一个朋友,比得到那和氏璧更为重要。 此刻孟修远竟主动将其拿出,着实让李世民始料未及,惊喜间又有些犹豫,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应答。 孟修远见状笑着摇了摇,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拱手轻道了一声告辞,而后便伸手将张勇提起,翩然向厢厅之外走去。 李世民见状,终是忍耐不住,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孟兄如此着急,是要去哪?” 孟修远哈哈一笑,应声答道: “酒喝够了,自是该上路。我之前已经耽搁了些时日,总不能让那些魔门妖人再一直祸害无辜下去。 世民兄也一样,这天下尚乱,待你醒了酒,便也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孟修远步履翩然,看似走得不快,却于转瞬之间已经出了厢厅,只余有声音幽幽驻留不散。 李世民闻言微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和氏璧,不由想起月余之前同样在这董家酒楼之中,孟修远所说那番“江湖之事归江湖,朝堂之事归朝堂”的话,一时间心绪涌动。 …… 张勇昏昏沉沉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山林间清风吹拂,带着草木芳香,让他因醉酒而胀痛的脑袋稍感轻松了几分。 放眼望去,张勇只见自己身处一片荒山僻野之中,周围没有一点熟悉的痕迹。好在是孟修远那熟悉的背影就坐在他不远处,让他心中安定了许多。 出于对孟修远的信任,张勇甚至兴不起问一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的念头,当即便爬起身来向孟修远走去。 不过待他稍近一些之时,却见得背朝着自己的孟修远好似正在鼓捣着什么,身旁地上满是碎石,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孟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一点小玩意儿而已……” 孟修远放下手中东西,转过头来,直接地朝张勇叮嘱道: “对了,勇子。有些事情你要注意一下。 洛阳城中此刻鱼龙混杂,各方势力汇聚,大多都是冲着我而来。 昨日你和我在董家酒楼畅快对饮,很难不引起那些人的关注,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所以咱们分别之后,你三五个月内最好不要太多抛头露面……” 张勇江湖闯荡数年,虽性格憨直,却也不是蠢人,闻言当即明白孟修远这是担心他的安危,才将他于熏醉之时带出了洛阳城,一时间不由心中一暖。 不过闻言之后,他心中同样十分遗憾,声音略显低沉地开口道: “孟大哥,你这便要走了么? 咱们可是刚见得一面啊……” 孟修远闻言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听这般略显幽怨的话从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口中说出,着实有些不适应,只得略觉得好笑地应道: “且放心吧,咱们至少还有一段路要走。 既然见了你一面,总不至于这么着急分开……” 说话间,孟修远不再啰嗦,转而指了指张勇背后那柄铁枪,聊起正事: “对了,此刻恰好正有这个时间,不如活动活动。 你向我攻来,让我看看你将我当年教你的功夫练得如何……” 张勇闻言既惊且喜,没想到孟修远竟会突然主动说要指点他的武功,须臾间不做犹豫,动作干脆地抽出背后那柄通体铁质、分量沉重的短枪,朝孟修远点头应道: “是,孟大哥请小心。 我这虽断了一只手,可枪上还是有些分量的……” 心知孟修远武功绝世,远非自己所能伤到,张勇自是没有什么顾虑,一出手间便已经用出了全力。右手精妙发力,看似动作不大,那沉重铁枪便却是化作一条黑龙,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朝孟修远面门刺来。 孟修远见状,不由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只道这张勇看起来憨厚耿直,武学天赋倒是不赖,几年间便也算是掌握了几分这《燎原枪法》的真意。 本欲伸手将对方枪头夹住的他,为尊重张勇此刻也变了主意,改为伸出一道剑指直落在对方枪尖之上。 随即,便听得“当”的一声震响,张勇的铁枪应声飞出,直插入身后古树树干之中,而张勇一只右手也被震得麻木刺痛,半晌动弹不得。 “孟大哥果然厉害……” 张勇苦笑一声,他虽早已预料到了结果,可看看自己那插在树上的铁枪,心中却也不免有些失落。 孟修远面色却是颇有些复杂,不由开口问道: “勇子,我给你那本《龙象般若功》,你练到第几层了?” 张勇闻言,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敢直视孟修远地说道: “最近才刚练到了第六层,而且感觉进步越来越慢了。 或许是我最近事情有些多,耽搁了练功吧……” 孟修远闻言一惊,暗道事情定是有蹊跷。 刚才一击之间,张勇枪法之中所展现出的威力远超孟修远的预估,让他不由猜想,这股巨力到底从何而来。 此刻听张勇亲口确认,着实让孟修远有些始料未及。 要知道于前世密宗之中,哪怕是那些最为顶尖的人物修炼《龙象般若功》时,也鲜少有张勇这般惊人的速度。 哪怕算上两个世界间灵气造成的差别,孟修远也不认为张勇会有这般绝世资质。显然,该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影响因素在其中。 果然,待孟修远细细询问之后,张勇说清了其中缘由。 原来在他修炼这《龙象般若功》之初,速度气势不算太快,比前世孟修远教过的小格桑尚有些不如,差不多是用了四、五个月的时间,才练成了第一层的功夫。 不过待后来他开始兼修孟修远所着的另一本《横炼精要》之后,修炼《龙象般若功》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不少,全然打破了《龙象般若功》每多修炼一层时间要翻倍的规律。 当年孟修远怕张勇资质不高、因修炼速度太慢而绝望,所以在书中没有将《龙象般若功》的修炼特性注明。 这使得张勇不知自己这般状况特殊,反有些顾虑是否自己太过愚笨以至于修炼进度落后。 “这么说来,原来竟是我那《横炼精要》能与《龙象般若功》相辅相成。看来我钻研人体奥秘三世,终也算是触及到了一些关键之处……” 孟修远心中暗道一句,也颇感惊喜与意外。 当年他系统地总结清楚了自己的炼体之法,因无人沟通交流,所以也不知自己算是精进到了哪种程度。 将其中一部分精华编纂成册传授给张勇,本就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武学思想、以待后观。 此刻回头看来,没想到效果竟如此之好,哪怕不由他自己这般开挂之人来练,也有这般惊人效果。 显然,孟修远这炼体之术若放到这大唐江湖之中,也算是另成一派,与原本传统的那套偏重于修炼精神的武学各有千秋。 这炼体之法虽不能修成绝世高手、破碎虚空,可却算是难得的速成之法。 细细想来,只需找些似张勇这般先天身材雄壮魁梧之人,授以《横炼精要》与《龙象般若功》,便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批量产生出身手还算不错的武者。 这般武功,着实影响深远,若放在合适之处,许是能派得上大用场。 “孟大哥,你想什么呢?” 孟修远正暗自思考之时,张勇的声音突地传来将他惊醒。 “没什么,只是思考一些武学上的事情…… 对了,勇子。 你少了一条手臂,用枪已经不太合适。 我有一套剑法,你可以学学……” 孟修远摇了摇头说回正事,随即从背后拿出一柄长愈四尺、厚实沉重的石剑递与张勇,而后接着道: “我教你这剑法诀窍在于‘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个字。 只需要练好发力技巧,没什么复杂剑招。 某种程度上偏重于以力压人,倒是颇适合你。 这里没有合适的武器,你先用这柄石剑练着。 正好我有事要去找一位故友商量,到时候让他给你再打一柄合适的武器。” 孟修远自从昨日听说张勇的手臂是因刺杀任少名而断,便于心中暗自起了涟漪。 虽然张勇说了些什么“实现人生价值、不会后悔”之类的话,可孟修远仍觉得自己行事有所疏漏、间接地对他有所亏欠,所便想着传一门合适的武功于他,也算是让自己心中过得去一些。 思来想去,还是那位神凋大侠的《玄铁剑法》最为合适,沉重而威力十足的剑法让敌人难以招架变招,正巧可以弥补断臂所带来的弊端。 孟修远虽从未见过这武功,但也算是明白其中原理,知道其中关键都在运劲发力。武学修为至他这种程度,想要创出一套概念相近、似是而非的剑法,算不得什么难事。 “孟大哥……” 张勇闻言颇为动容,接过那柄孟修远刚刚凋刻而成的岩石重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修远见状微笑,拍了拍他肩膀道: “这功夫传自一位前辈英雄,你可要以他为榜样,好好修练。 美人相伴许是难了,我争取再找只凋陪着你……” 张勇闻言一愣,有些没听明白孟修远话中的意思,不过他见孟修远罕见地笑得十分开心,便也受其感染,跟着憨笑了起来。 …… 一边奔波赶路,一边传授张勇武功,孟修远两者都没有耽搁。 只十余日时间,两人便穿越重重山林,由隐蔽小路赶至了飞马牧场。 为避人耳目,不给牧场和鲁妙子带来麻烦,孟修远故意没有走牧场正门,而是带着张勇一路从一旁悬崖绝壁悄然飘飞而入。 待行至那座熟悉的后山小院,却见风景依旧、故人如初。 “孟兄弟,你怎么来了?!” 鲁妙子见孟修远突然出现,赶忙放下手中茶杯,朝小楼之外迎了出来。 “鲁老先生,过去总是你给我出难题,这次轮到我有事要麻烦你了……” 孟修远嘿嘿一笑,毫不遮掩地坦然说道。 “能让你说出这种话来,定不是小事。 不过孟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快先进来再讲吧……” 鲁妙子闻言面色略显严肃,简单点头和张勇打过招呼,便将两人迎入自己的小楼之中。 数月不见,小楼之中陈设微变,比以往少了几分文气、多了几分温馨,显然是因为那位商清雅商夫人所致。可以想象,鲁妙子这晚年生活该是十分不错。 不过眼见孟修远有正事,鲁妙子便也没有闲聊家常,只是依他习惯请二人用过精致的茶水和点心之后,便略显感慨地开口道: “孟兄弟,你最近可是着实做了不少大事。 慈航静斋、净念禅宗、佛门四大圣僧。 这些正道巨头,竟是叫你一人打了个遍。 我哪怕和你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却也不知你竟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你找我,便是为了对付他们吧?” 鲁妙子作为工匠大师交际广泛,和慈航静斋也算是有些来往,当年替孟修远找《长生诀》的事情,便是请托她们帮忙办的,那慈航剑斋上代传人碧秀心更是他的好友。 因而此刻鲁妙子虽不会推脱孟修远的请求,却也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孟修远见状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和他们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不会让鲁老先生为难。 我想找你的目的恰恰相反,是要对付魔门中人。” 鲁妙子闻声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向孟修远问道: “孟兄弟你想对付的人中,是否包括祝玉妍那个妖妇?!” 看他样子,显然是对这害得他半生折磨的祝玉妍怨恨仍未消除。 孟修远点了点头,坦然道: “自是包括她,只要是为非作歹的魔门妖人,我都要对付。 如果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最好。 只可惜他们行事藏头露尾,不太容易一个个去找。” 鲁妙子闻言,眼神愈发明亮,主动朝孟修远提议道: “既然不容易找,不如将他们一齐引出来。 孟兄弟你是否记得,我曾和你说过杨公宝库之事? 那宝库之中有一物,是天下魔门众人皆渴求的宝贝,那祝玉妍更是为了它费了几十年的心思……” 不待鲁妙子话说完,孟修远便点了点头应和道: “我来找鲁老先生,为的本就是这邪帝舍利之事。 我已放出风声,表明我手上此刻有《道心种魔大法》,再加这邪帝舍利,效果倍增。 两个诱惑合在一处,只要方法得当,容不得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不上钩。” 286 邪帝舍利,两派六道 小屋之中,气氛略显古怪。 本来还在和孟修远热烈讨论如何对付祝玉妍的鲁妙子,听得孟修远一番话,不由神情一怔,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当他听到孟修远话中所提到的“道心种魔大法”几个字时,更是眉头微皱,望向孟修远的目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沉吟片刻,鲁妙子并没有立即同孟修远搭话,反而十分客气地朝一旁张勇开口道: “这位小友,我看你在此处听我二人说些死板之事,许是有些无聊。 正巧三年前我酿了几坛‘六果液’埋入地下,最近差不多到了熟成之期。 这酒是采石榴、葡萄、柑橘、山楂、青梅、李子六种鲜果酿制而成,需经水漂、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过滤、醇化等多道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才能饮用,算是酒中难得的精品。 佳酿产量不多,我平日里有些不舍喝,可今日孟兄弟这般贵客上门,我却也不好再小气。 可否劳小友你替老头子我跑一趟,去竹林之中将美酒挖出,咱们三人待会儿一起品尝?” 张勇性格憨实又颇为嗜酒,听得鲁妙子如此一番客气言论,虽多少也能猜出对方是想借机将自己支开,却也没什么不满,反而对那名为“六果液”的美酒满是期待。 经得鲁妙子简单指点两句之后,他便兴冲冲地出了小屋,直往后山竹林中而去。 一旁孟修远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再往后说下去关乎魔门机密,叫张勇听了或许反是对他的不利。 片刻之后,远眺目送张勇进入竹林之中,鲁妙子才面色陡变、赶忙转过头来向孟修远认真问道: “孟兄弟,你那《道心种魔大法》究竟是从何而来?” 孟修远面对鲁妙子也没什么好遮掩,当即坦然答道: “上次老先生托我去救石青璇师姑娘时,我在伏魔洞里偶遇了向雨田向前辈。 这《道心种魔大法》正是他亲手交与我的。” 孟修远知道鲁妙子和向雨田二人交情匪浅,因而有意简单介绍了一番当时伏魔洞中的情况,说清了自己当时杀尽尤鸟倦四人、引得向雨田现身的整个过程。 鲁妙子显然是对那向雨田的消息十分在意,全程神情严肃。 直至听到向雨田从伏魔洞深处自在现身,并且显出种种孟修远都难以琢磨的异象时,他面色才渐渐舒缓下来,露出一个感慨万千的笑容: “我早就知道,即便这世上最困难的事,也绝难不住似向兄这般天纵之才。 堂堂圣帝向雨田,又怎会因为研究武学而身消道陨。 想来他应该已经是突破了《道心种魔大法》那最后一步难关,已至随时可以离去的仙人境界……”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动,正待开口询问其中细节,却听鲁妙子主动微笑道: “孟兄弟,既然向兄真的已将《道心种魔大法》已经传给你,那你想要吸引魔门各路高手现身之事,便没有什么难度了。 你只需往长安走一趟,做做要打开杨公宝库、取出邪帝舍利的样子,那些人自然会像闻到腥气一样,主动冒出头来拼命阻止你。” “哦?其中有何缘由,还请老先生详说。” 孟修远看出鲁妙子言语中颇有未尽之意,于是当即追问道。 鲁妙子闻言一笑,显然是心情极佳,以颇为温和的语气开口道: “此事说来话长,若要讲得清楚,还要从源头上来解释。 不知孟兄弟对那邪帝舍利了解多少,可否知道其来由详情?” “我只知那是一块宝石,邪极宗历代宗主临死前都将自己毕生功力注入其中。 魔门之中许多高手都对其颇为渴求,想吸取其中功力使得武功更进一步……” 孟修远依照自己略显模湖的记忆,大略向鲁妙子答道。 鲁妙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 “孟兄弟所说大致不错,只是有些细微问题。 那邪帝舍利之中所存关键并非真气功力,而是历代邪帝的‘元精’。 在魔门中,早流传有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 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性质,从没有人能真的把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并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 但元精却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人身有精、气、神三宝,其中先天根本被称元精、元气、元神。 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于人人体内都是一般无二。 而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又是另外两者的基础,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元气和元神都可由元精修炼提升而得。 所以若能将邪帝舍利之中所存磅礴元精取出、纳于自身,对于天下间近乎所有武者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孟修远听得鲁妙子这番解释,一时间不由心中恍然,多有感慨联想。 显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前世逍遥派的武功相较大唐武学来讲也有胜过之处,至少《北冥神功》这般能吸取旁人真气为己用的神功,这世间便就没有前辈高人能够创出。 再者,鲁妙子口中所说之“元精”概念十分重要,孟修远虽从未听人提起这说法,却自觉是早已亲身接触过,并颇受其益。 前世天山童姥修炼《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每三十年会返老还童散功一次,真气会化作极为纯粹的精微之物留于体内,需要以一日为一年,将其重新修炼恢复为功力。 当年孟修远替童姥护法练功之时,李秋水闯上缥缈峰灵鹫宫,为的便是趁童姥散功,强夺其身体中精微之物。(见202章) 可以推测,这天山童姥散功之后体内所余留下的精微之物,很大可能正是鲁妙子所说的“元精”。 逍遥派前辈高人应当是早便发现了人体之中的这般秘密,并借此创出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这般绝世武功,只是并未留下一个系统的概念而已。 孟修远早便想过,自己每次转世时,肉身泯灭之后所余留下来、随神魂一起穿越的元气精微,或许便是和天山童姥散功时状况有些相似。 此刻看来,除了细微之处有些不同,这两者该都与鲁妙子所说的“元精”概念大有关联。 “这么说来,那邪帝舍利确是一个难得的宝物,也难怪那些魔门中人动心……” 孟修远瞬息之间想通这些,不由出声感慨道。 鲁妙子微笑点了点头,继续向孟修远解释其中原委: “那是自然,若非他们自知得不到,早为这邪帝舍利争得昏天黑地了。 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墓内发现的特殊宝贝。 他发觉这形似黄晶的宝石能储存人身真元、精气,大为惊喜,于临终之前创出一种把元精注入晶球的方法,并将自己全部元精注入其中。 历代邪帝,只要非是横死者,临终前均依前辈遗训把元精注进舍利内,这亦成为天邪道历代宗主所选择的辞世方式 只是注入容易,将其取出利用的方法却一直未有人想通。直至向雨田出世,以天纵之才,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之法,谢泊的梦想才得以实现。 只不过向兄当时因修道心种魔大法出岔子,已顾不得这邪帝舍利的事情,又见他那尤鸟倦等四徒没有一个是成材的,所以便将舍利托付给了我。 当年他嘱咐我,让我若有机会,便寻觅魔门其他派系有能之士,传予舍利,由此统一魔道,结束魔门数百年来四分五裂、内斗不休的局面。 这事魔门之中许多人都知道,于是纷纷找上门来,想从我这里夺取舍利。祝玉妍那妖妇便也是因此重手伤了我,让我几十年间饱受折磨。 可是据我观察,当世魔门众人除了向兄,余下皆是些蝇营狗苟之辈,着实难堪重任,真若统一起来反而只会为祸天下更甚。 所谓两派六道,早已不是西汉之时诸子百家的传人了……” 孟修远鲜少见鲁妙子谈兴如此高涨,会如此长篇大论地去叙述一件事情,显然向雨田尚在人世之事,着实让这位老先生高兴不已。 而与此同时,鲁妙子所说的这些事情缘由,也让孟修远大略猜到其意思: “鲁老先生,你讲这些是否是要告诉我,《道心种魔大法》重出江湖,会让魔门众人认为我和向雨田前辈关系密切,进而主动跳出来与我为敌,从我身上找寻邪帝舍利的线索?” 鲁妙子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 “我确有这样的推测,不过这尚且不算是重点。 更重要的是,向兄既然将《道心种魔大法》传与你,那你实质上也已算作是邪极宗的传人,是魔门之中的一份子。 若你高兴,或许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余五方势力一一打败,进而统一魔门两派六道,做真正的魔门之主,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圣君’。 凭你今时今日之武功,本足已让天下之人胆寒,若叫你取出了杨公宝库之中的邪帝舍利,那魔门余下那些人便更无机会与你相争了。 这是似祝玉妍、石之轩、赵德言那般人物最为难以接受的结果,因而在此之前,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跳出来阻止你……” 孟修远闻言恍然,才明白其中竟还有这么一层故事。 难怪本来有意拉拢他的阴癸派,在派婠婠与他接触之后,便再没有主动找上来联络。 显然那一纸《道心种魔大法》细碎残篇非但没有勾起对方的欲望,反让祝玉妍将孟修远当做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说不定在背后正谋划着怎么围杀他呢。 想通这些,孟修远突然觉得,自己对于魔门这个即将要面对的对手着实缺少了解。 过去那些旁敲侧击所得的细碎线索,很难拼凑出这所谓魔门的真实模样。 出于知己知彼的考虑,孟修远当即趁着这个机会,向鲁妙子好好问询道: “鲁老先生,你是否能大略替我描述一下,这所谓‘魔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我过去几年虽和他们有些接触、杀了他们中不少畜生,但一直未算是能观其全貌……” 鲁妙子闻声自无不可,略一沉吟,才开口解释道: “若从源头说起,所谓魔门,最早该是起于西汉年间。 当时董仲舒力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致使余下那些没有存身之地的教派不得不转入地下,算是有了魔门的雏形。 不过魔门真正发展起来,还是因为东汉时期《天魔策》的创出,并且吸纳融入了江湖之中一些不被认可的边缘人群。 所谓两道六派,阴癸派代表的是妓女,补天阁代表的是刺客、佣兵,天莲宗代表的是商贾,真传道代表的是一部分原始道教,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人地位低下,不得不抱团取暖,魔门这个略显松散的联盟由此巩固。 又因这些人行事隐秘,不容于正统,才被迫被江湖主流安上了一个‘魔’名。 本来这所谓‘魔门’并无什么可责之处,毕竟人人都想过得更好一些,这些边缘人物想要为自己争取些权利地位也无可厚非。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所谓魔门早已经在逐渐发展之中变了性质。 视人世间道德礼义为粪土,肆意放纵自己的欲望,为一己之私而凌虐无辜弱小。今日这群魔门中人,大多早已没了当年诸子百家的本意。 即便我鲁妙子为人疏狂无矩,不似孟兄弟你这么仁心侠义,却也常常看不惯他们行事风格。 因而当年向兄将那邪帝舍利交于我手之时,我宁肯受祝玉妍那妖妇折磨,也要将其藏到杨公宝库之中……” 说到这里,鲁妙子突地眼前一亮,望着孟修远说道: “对了,孟兄弟,我有个好想法。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干脆趁此机会想办法统一魔门两派六道,做他们那所谓的‘圣君’。 如此一来,你既可管束那些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之徒,而我也可算是完成了向兄当年对我的嘱托,圆了一个多年心愿……” 孟修远闻言微愣,没想到鲁妙子竟会有这般提议,不过很快他便摇头摆手,略带笑意地说道: “鲁老先生还是别为难我了,教化众生这般伟业,我恐怕做不来。 这些早已习惯了胡作非为的魔头,哪里是那么容易管束的。 那已经偏离原本目的数百年的魔门,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回到原本正规。 凭心而论,我不过是个略有些武艺的普通人,论及心思智计,未必比得上那些什么所谓的‘阴后’、‘邪王’。 所能做的,也只能是送他们早些轮回,盼他们来世好好做人吧……” 287 入微 鲁妙子听得孟修远的回答,颇感遗憾,不过他见孟修远主意已定,便也就没有多劝。 两人相识十余年,鲁妙子多少也算了解孟修远性格。他明白,这位小兄弟虽是个颇有仁心的侠士,但面对真正罪大恶极之人时,却从未心慈手软过。 显然是那些魔门中人确已踩中了孟修远的底线,使得他除了杀人以外,已不愿再以其他更为柔和间接的手段来处理此事。 正此时,张勇的高呼声突从屋外传来: “孟大哥,鲁老先生,那‘六果液’我取回来了。 我看林子里竟还有野兔,要不要我也去打两只回来,咱们待会儿用作下酒?” 张勇虽心思憨厚,却也不是个莽汉,显然这一声高呼是为了问询屋中正在说话的两人关键之事是否已经聊完,是否需要他借猎兔之名再去避讳一段时间。 “不麻烦小友了,酒搬回来就好。 我这小屋之中食材丰足,野兔可不能用来招待贵客……” 鲁妙子同样高声朝屋外应了一句,随即转过头来,声音略低地朝孟修远道: “孟兄弟若不嫌弃,便在我这小屋之中再住一日吧。 即便你不愿做那魔门圣主,可既然向兄将你选定做了传人,那邪帝舍利自然也算是传给你的东西。 趁着这机会,我好好和你讲讲杨公宝库之中的构造,让你好将舍利取出。 当年我设计这宝库费尽了心思,其中机关复杂,我若不与你说清其中细节,即便你武功盖世,却也难以在其中找到宝贝……” 孟修远闻言稍顿,随即点了点头,朝鲁妙子谢道: “我本也有事麻烦鲁老先生,既然如此,那便打扰了。” …… 酒宴酣畅,宾主皆欢。 桌上虽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在鲁妙子这般行家手中,普通的食材也能迸发出惊人的美味。 几道用意精致的小菜,配着清爽醇香的果酒,让孟修远与张勇只觉比上次在洛阳城的董家酒楼里所用饮食还要更上一个档次。 张勇因有孟修远在身边,又受鲁妙子热情招待,因而没有什么约束担心。开怀畅饮之间,没用得太久便已经醉倒在了桌旁。 余下孟修远和鲁妙子二人悠悠对酌,闲聊许久,直至几大坛“六果液”都已经见底,鲁妙子终是忍不住又说起了正事: “孟兄弟,你此去长安,恐怕会危险重重,定要多加小心。 祝玉妍那妖妇阴险无耻,若是断定阴癸派一派之力真的难以对付你,必会将你身为向兄传人、身怀邪帝舍利消息之事于魔门之中流传出去。 到时候你恐怕便会化作众失之的,成为许多魔门高手都想除而后快之人……” 孟修远闻言轻笑,朝鲁妙子那略显带红晕的脸上望去: “鲁老先生看来是醉了,还是先请休息一会儿吧。 这事咱们饭前不是说过了么,我本意便是要将魔门众人都吸引出来。 祝玉妍若真这么做,反倒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该感谢她才对。” 鲁妙子晃了晃头,强行肃起面容,向孟修远提醒道: “我并非湖涂,只是刚才饮酒之时我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忘了你说明这其中危险。 魔门行事诡异歹毒、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与慈航静斋、佛门四大圣僧这些人大为不同。 孟兄弟能凭一己之力战败四位圣僧,代表你已是这世间最为顶尖之高手。但是人身毕竟肉体凡胎,魔门又极为擅长下毒、偷袭这般下作手段,不得不防。 我收藏有些避毒祛毒的丹药,明日你出发时带上。 还有我那些人皮面具,待会儿我也教给你怎么用,关键时刻扮做旁人换个身份,会少许多危险……”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暖,笑着点了点头。他听得出鲁妙子是真的关心自己,因而哪怕他本也有自信应付这些,却也不愿辜负这老人家一片好意。 鲁妙子刚才一时高兴,饮酒多少有些太过,此刻醉意上头,见孟修远点头应是仍不满足,接着叮嘱道: “魔门之所以多年被佛门压制,除了他们背后无官方势力支撑以外,只是因为他们是一盘散沙、难以团结起来,而并非实力孱弱。 事实上,魔门各派高手众多,以石之轩和祝玉妍为首,可算做这江湖中武力最强的一股势力。 若是他们真被你逼得合起伙来,那会是比所谓佛门四大圣僧更为难以对付的敌人。 单说明面上所谓的‘魔门八大高手’,便是十分难缠 其中排名第一的‘阴后’祝玉妍不用多说,身后有阴癸派众多高手撑腰,更是和排行第六的‘妖道’辟尘关系密切。 排名第二的‘邪王’石之轩看似孑然一身,却也有排行第五的‘胖贾’安隆作为他的崇拜者忠实追随。 排名第三的‘魔帅’赵德言或许自身功夫稍差一线,但是他身为东突厥国师,可以调动众多突厥高手,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好在是他们三巨头互相看不顺眼,不能联起手来,否则恐怕便是一股足以席卷江湖的力量……” 鲁妙子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沉飘忽,显然是酒意上来,马上就要似张勇一般昏睡过去。 孟修远见状微笑摇头,伸手将他扶起,送到侧厅床榻之上休息。 不想,就在孟修远转身就要离开之时,鲁妙子突地抓住了孟修远的手臂,醉意熏熏地开口问道: “孟……孟兄弟,我知道你真气和肉身厉害,可是若是境界不到,面对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恐怕还是会有些吃亏。 据宁道奇所说,武者至少要达到‘入微’境界,才好勉强应付这邪王的诡异功夫……” 听得鲁妙子突然说起武学,孟修远不由来了兴趣。他在《道心种魔大法》之中未见有“入微”这个概念,因而一时间不由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鲁老先生,你这‘入微’境界指的是什么?” 鲁妙子此时因为醉酒,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不过他这人素来以博闻强记见长,因而稍愣片刻之后,仍是清楚地说出了一个答桉: “我武艺有限,尚未臻至这般进境,不过倒是听人说过。 所谓‘入微’,大概指的是一种与人身隐藏着的那宝库结合后玄之又玄的境界。 精神知敌、预判危险、发挥出自己肉身和真气的全部力量,都是达到这‘入微’境界之后所带来的好处……” 孟修远闻言心中微动,只觉得鲁妙子短短一句话中信息颇多。所谓“精神知敌”、“预判危险”,这在他之前将“识神”、“元神”二者结合为一时都已经做到。 不过所谓“发挥肉身和真气全部力量”,他却尚未摸到门槛,不知该如何去努力。 正待孟修远心中疑惑,要再细细询问之时,鲁妙子却已先一步含含湖湖地接着开口道: “当世魔门所有人,我唯一有些看不透便是这位‘邪王’。 此人智计多端、冷酷无情,相较祝玉妍更难对付,许是你将来最棘手的一个敌人。 碧秀心死后,他只有一个弱点,便是女儿青璇。 你若要对付他,可以从此入手,但还请注意,不要伤害到青璇那个无辜孩子……” 说到此处,鲁妙子再难以坚持,当即昏昏睡去。 本还想向他请教武学问题的孟修远也不好再打扰,只得无奈摇头笑了笑,当即转身离开。 …… …… 张勇再次睁眼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早。 “六果液”果然是难得佳酿,他宿醉初醒却是丝毫不觉得头痛不适,只是喝了一壶清茶解渴,便又精神奕奕了起来。 下意识地走出小楼,林间清风吹拂、鸟语花香,幽静的环境让张勇颇感舒适。不过正待他想要观赏一番美景之时,却突然隐约听得竹林深处传来一阵隆隆响声。 好奇心驱使着张勇穿过茂密竹林、一路循声找去,直至半晌之后,他走到竹林深处的一片空地前,才不由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 眼前一幕,让张勇怀疑自己是否尚在醉酒做梦。 只见孟修远左手托起一块丈许见方的巨石举过头顶,手臂伸缩,劲力刚勐地不停将巨石高高抛起落下。而他的右手,却捻着一根细竹枝,以十分轻柔婉转的动作使着一套太极剑法,意境渊源绵长。 这般怪异出奇的行为冲击着张勇的神经,让他一时间不知是该感叹孟修远竟有这般彷若神魔一般的伟力,还是该好奇孟修远是否同样喝酒太多、是在无意识地耍酒疯。 直至半晌之后,孟修远突地再次将左手那块巨石高高抛起,随即右手竹枝转朝头顶轻柔一扫,而后便听得“卡察”一声巨响,那巨石立时被从中央一分为二,轰然落向两旁。 “别看了,勇子,过来吧。” 孟修远自是早便发现了张勇的踪迹,随手抛开那条尚且完好的竹枝,便转头朝他笑道。 “孟大哥,你刚刚这是在……” 张勇敌不过心中好奇,一开口就直接问道。 孟修远脸上难掩喜色,笑意盈盈地朝张勇答道: “我也没想到,和鲁老先生喝一顿酒,竟然也有意外收获。 受他昨日提醒,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武功可以另有一番发展。 我昨晚在这坐了一夜,到今天天亮之时才将道理大致想通。 一时高兴,自是忍不住要小试一番身手……” 事实上,正是鲁妙子昨日醉酒之时所说那“入微”的概念提醒了孟修远。 他之前将“识神”、“元神”二者结合为一,可以说是已经做到了自身精神上的统一。 这一夜间他所做的,便是更进一步,尽可能地将精神和肉身融为一体,让自己的精神灌注入周身每一个角落。 这个过程说来玄而又玄对,但对于孟修远这般精神与肉身皆根基深厚之人来说,只要找路子,却也好似水到渠成一般。 精神与肉体的初步统一,让孟修远几乎已能全然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刚才那般刚与柔的极致展现,不过是其冰山一角而已。 过往孟修远所修的《乾坤大挪移》,也正是前人朝这个方向努力而创出的功夫,不过毕竟倚天世界之中对人身精神研究不足,效果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正此时,鲁妙子也缓步从竹林之中走来。他望着地上那一分为二的巨石,不由童孔一震,开口说道: “小老儿昨日醉酒之后借由旁人之言,道听途说地胡诌一番,没想到竟真让孟兄弟练出了真功夫来。 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 短短数年之前,孟兄弟还在为无法入门先天境界而苦恼,没想到一转眼来,已经走到了这般境界……”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鲁妙子见识广博、与江湖之中的绝顶高手皆有交情,孟修远刚从他这里得了好处,自然是愿意向他多请教一二: “鲁老先生,你说我这功夫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道心种魔大法》至此境界,已与我所修的《长生诀》分歧太大,实在难以借鉴。 你见识广博,不妨指点我一二。” 鲁妙子闻声赶忙摆了摆手,朝孟修远道: “我这点功夫,又怎么好指点孟兄弟…… 不过你非要我讲,我也只能是借旁人之言,说一个大概。 孟兄弟你此时精、气、神三宝皆已至极盛,而同时也已经达到‘入微’的精神境界。 下一步,恐怕便只剩往身外探索,以求达成那玄而又玄的‘天人合一’境界了……” 288 终南山下 本来依照孟修远的计划,该是从鲁妙子那里问清了杨公宝藏其中关窍之后,便立即出发前往长安。 毕竟夜长梦多,老朋友之间有什么闲情逸事,可在解决了魔门这个强敌之后再说也不迟。 可没想到,那一场酒宴中鲁妙子偶然的几句话,竟是给孟修远原本走入尽头的武学又指出了一条坦荡明路。 并不起眼的“入微”两个字,却似是一根钥匙,打开了孟修远自身的潜力宝库,使他那原本便已被淬炼得超凡脱俗的肉身,逐渐出展露愈发惊人的力量。 练功不能一蹴而就,孟修远虽已经算是找路子、水到渠成地将精神与肉身初步融为一体,但细节之处尚需时间摸索尝试。 因而自那酒宴即便已过去三日,孟修远却自始至终都未踏出竹林一步,一直在心无旁骛地探索着这“入微”境界的奥秘。 鲁妙子和张勇二人知道孟修远性格,皆没来打扰他,只是远远听得竹林深处传来的隆隆轰响声,日夜不停。 待三日之后那隆隆响声终于停下,两人再进竹林与孟修远见面之时,只见满地碎石,而那原本耸立于一侧的坚实岩壁,此刻竟是硬生生缺了一角,彷若由神仙刀噼斧凿而成,模样极为骇人。 再看孟修远双掌之尚未扫尽的粉尘石屑,两人自是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一时间皆震惊无言。 半晌,张勇才咽了咽唾沫,朝孟修远开口道: “孟大哥,你给我那本《横炼精要》里说,若是将横练功夫练到极致,可以做到刀枪不入、体力近乎用之不竭的境界。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种借喻,没想到竟是真的。 功夫练到孟大哥这种程度,确实好像和神仙也差不多了,也就是孟大哥无心争夺天下,否则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怕也是不能拦你分毫。 我今后也一定日夜用功,以求将来有一日,也能练得孟大哥一两成的本领……” 此言一出,孟修远尚未待回答,一旁鲁妙子便忍不住慨然开口劝道: “张小友,我活得八九十岁,也算是练武一生,有些心得可与你讲讲。 武学之路漫漫,只需自己努力坚持不懈、日有进境便好,无需和旁人做比较。 毕竟人人天资境遇不同,实难一概而论。 我虽自负才智过人,总说自己是因为将精力都投入杂学之中、分散了精力,所以才耽搁了武学进境,最终为祝玉妍那妖妇所害。 可凭心而论,便是我不务杂学、一心只逼自己做个武者,恐怕最终仍难抵达宁道奇、石之轩他们这般大宗师的境界……” 说话间,鲁妙子望了孟修远一眼,随即面上愈显慨叹之色: “似他们这般能走到武道巅峰的人,哪一个又不是天纵之才。 譬如十余年前我初见孟兄弟时,他不过十岁上下,可却已经是这世间第一流的高手了。 明明身中没有一丝真气,可仅凭肉身之力,他仍能胜得我干净利落。这般天资禀赋,实乃天下奇闻,非是旁人能以坚强毅力所能弥补的。 若非要盯着他们,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而已……” 孟修远听得鲁妙子此言,虽觉被吹捧得有些太过有些不好意思,可为了让张勇莫要好高骛远,最终还是附和地点了点头。 他们心自问,能有今日这般成就,大多靠的还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外挂,以及穿越三世所积累的武学见识。张勇想要达到似他这般境地,着实太过困难。 怎料,张勇见此情形竟不见丝毫颓然之色,反而笑容灿灿,望着鲁妙子摇头道: “鲁老先生说得对,我确实难以和孟大哥相提并论。 不过我觉得,无论如何,朝着他的背影而努力,都是我此生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若非如此,我此刻许是仍在小饭馆之中,每日在灶台间转悠……” 说着张勇转而望向孟修远,接着道: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境遇天赋,孟大哥确实得天独厚。 但同样,若非对武学用心诚挚、全情投入,孟大哥即便再多几倍天赋,恐怕仍难以有今日这般境界。 我还记得小时在爹娘的饭馆之中,孟大哥每每做完了厨房里的杂事,哪怕他再累,第一时间也会找一个偏僻的角落自己一人练武。 我最开始不懂事,每日里想着的都是如何嬉戏玩耍,可是后来看多到他那副投入的样子,便不由自主地受他感染,渐渐有了长进、受益良多。 孟大哥的天赋我或许学不到,但他已经亲传了我几门绝学,这可是全天下绝大多数之人都难求之事。 若我还能似孟大哥一般对武学用心诚挚,将来也一定能做出几分成就。 或许不足以名动天下,但是依然也能对付那些江湖杂碎,不叫他们欺负无辜百姓……” 张勇一番话说得言辞坚定,双眼之中熠熠生光,让鲁妙子和孟修远见状皆大为讶异。 尤其是孟修远,他当年还在翠山镇饭馆打杂时,鲜少仔细注意过张勇,只觉得这小兄弟性格憨厚,甚至略有些迟钝。 可是自两人成年之后重逢,数次以来,张勇却总能说出一些让孟修远颇为触动的话,让孟修远对他大有改观。 至此时,孟修远已能确定,张勇这个饭馆老板家的傻儿子,绝非他外表所见那么普通平庸,反而是一个真正内生智慧、胸有抱负之人。 这般变化,不由让孟修远心中暗自感慨。 隔日清晨,孟修远终于从鲁妙子那里将杨公宝库情况了解清楚,随后当即启程出发前往长安。 而由于他请鲁妙子替张勇所铸的那柄重剑仍未成型,因而张勇便需得自己留在这飞马牧场之中,继续暂住数日。 临别之际,张勇仍旧依依不舍,询问孟修远今后何时可以再有幸相聚。 可这一次,孟修远却是没有敷衍他,反而颇具意味地正面应了一句: “待你那柄重剑铸好,若你不怕魔门威胁,真想为天下百姓做些有益之事,可以来长安找我,也算给我做个帮手。” 张勇闻言一愣,似是听出了孟修远话中隐意,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满是不可置信地望来。 孟修远却是并未多做解释,足尖轻点化作一道青影,转瞬之间便已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 长安所在处的渭河平原之所以被称为关中,是因为东有潼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居四关之内,故称关中。 孟修远从飞马牧场先是一路向北,至洛阳附近时转而向西,正是从潼关进入关中。 这潼关为四关之首,为战国时秦人所建。北临黄河,南靠大山,东西百余里,开路于断裂的山石缝中,号称「车不容方轨,马不得并骑」,有一夫当关,万夫莫过之险,本名函谷关,东汉后才改名为潼关。 而孟修远也是刚一踏足这潼关最险要之处,便遭了埋伏。 一队近百号人马,皆是武艺不凡的好手,在最为恰到好处的一刻从孟修远头顶山崖上杀了出来。 对方显然早就知道孟修远的厉害,因而虽个个实力不俗,却没有一点高手风范,出手间皆是无所不用其极。劲弩落石、炸药毒烟,所有阴损的招数一股脑地落下,没给孟修远留一点活路。 若非孟修远最近境界提升颇快,已能随时随地凭灵觉洞察危险,他们这般精妙算计,许是真会让孟修远手忙脚乱一番。 随后的近身交战之中,这些蒙面高手也表现得十分训练有素,无论是初期依靠埋伏所造成的混乱联手围攻,还是被孟修远随手杀了几十人之后的分散撤退,他们皆表现得干脆果决。 可惜对于此刻的孟修远来说,若是对手未到一定武学境界,那数量再多、配合再妙,也实难起到太多作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群本来四散而逃的刺客,已被孟修远追杀至仅剩领头一人,孤独于远方林野之中逃窜。 对于这最后一人,孟修远本可遥遥一道飞剑取其性命,可出于知己知彼考虑,孟修远还是决定将他擒获下来,逼问出这场埋伏背后到底是哪方势力。 刚才的交手之中,这群人着实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孟修远只能瞧出他们之中分为两派,一派使的是中原武功、一派使的是北方塞外武功,其余信息皆未查获。 此刻消息都在这眼前一人身上,孟修远怎容他逃脱,当即用足功力,循着对方留下的痕迹和冥冥中的一点灵觉直追而去。 至孟修远此刻这般“入微”境界,肉身与真气被全然调动、两者默契地协同作用,用于轻功之中可谓是最为效果明显不过,速度比过往近乎快上一倍。 只瞬息之间,孟修远便已化作清风,直追那人身后,遥遥一指封其背后大穴,要将其擒获。 不过让孟修远意外的是,他的指力罡气尚未临身,那人竟是率先一步已经径自倒下。追至眼前细看,却见其人面色黑紫、口中青绿。 显然,这群刺客自任务失败的那一刻起,便从未想要活着回去,分散而逃,不过是给牙上毒药发挥作用而争取时间而已。 孟修远立即运起《神农避毒功》替眼前这个刺客解毒,不过毒虽解了,剧毒所留下的损害却难以恢复,这刺客首领已经是命在旦夕。 好在孟修远身怀长生真气,这生机勃勃的真气灌注之下,无论如何也足以吊着他几息性命。 也就是趁着这几息时间,孟修远用上了“摄魂大法”将其催眠,大略将其背后指使之人问清。 结果颇为出人意料,这群刺客竟是李阀的人,算是李阀之中颇为精锐的一支刺客部队,过往成绩卓着。 不过可惜的是,李阀内部组织严密,似他们这般受人指使的小卒也并不知道命令从何而来。 李阀之中皇帝李渊、三位皇子、甚至几位肱骨权臣皆有权调动他们,因而难以断定,这次的刺杀究竟是谁的主意。 虽说从逻辑而论,若说是李建成、李元吉这和李世民颇为不合的两兄弟动了歪心,见孟修远和李世民关系亲近,怕他这绝世高手给李世民一系增添力量,所以想在他入关中之前提前铲除,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这终究只是推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孟修远也不愿以恶意来揣测谁。 因而一时间,孟修远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长安之行,除魔门之外竟还多了一股敌人。 要知道此刻这关中可皆是李家的天下,有这么一位身处黑暗之中大唐高层想要对付他,无疑是让孟修远多了些麻烦。 不过事已至此,孟修远却也没有多想,只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那人再次出手,将其顺手揪出来便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怀着这般心思,孟修远折路而回,穿过一众刺客的尸体悠然朝潼关之中走去,正式迈入了关中的大门。 …… 经由如此一战,孟修远随后再没遇上什么波折,一路安然而行,没过多久便已抵达长安城的附近。 不过就在孟修远经过长安数十里外的终南山山脚之时,路边一道熟悉的倩影,却是让孟修远有些始料未及。 “孟公子,看来你倒是没急着赶路啊,我竟还比你先到了一步……” 石青璇面戴轻纱,将她那张清秀绝俗的面庞朦胧遮住,可那略带调侃的声音却依然让孟修远能猜得出,她面纱之下此刻定正有一个俏皮的笑容。 “石姑娘,你不是回蜀地了么,怎么又回来关中。 听你口气,该不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特意来关中走了一趟吧。 在我印象之中,石姑娘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为何非要在这多事之秋,来蹚这一趟浑水?” 孟修远突遇佳人并没有高兴,反而眉头微皱、声音略低地开口问道。 石青璇见了孟修远,本来言语之中尚有几分高兴之意,不过听得孟修远这般质问,她却是当即声音同样转低,略显不满地答道: “青璇确是收到了鲁妙子前辈的飞鸽传书,所以才来关中,想要见孟公子一面。 不过我倒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为了正事而来。 公子可否记得,你曾答应我洛阳事了之后,来蜀中见我一趟,我好将那《不死印卷》交予你手。 可是我左等右等,只有孟公子一条条名动天下的消息传来,却始终不见公子身影……” 说至此处,石青璇声音稍顿,一双美目直望向孟修远的双眼,脆声问道: “孟公子这般狠心之人,看来似是惯犯。 不知公子过去是否也曾像对待青璇这般,与其他女子定下约定,却又久久不去履约?” 终南山下的一道幽幽质问,让身具数百年功力的孟修远仍不由为之气息一窒,心中思绪纷然。 289 花间 时间确有一股奇异的魔力,可以让那些原本已经逐渐模湖的记忆,反化作朦朦胧胧的种子,于心底生根发芽。 某些事情或许当时亲历尚不觉得如何,可在多年后的某一刻偶然想起,却是意外地动人心魄,叫人难以消受。 此刻孟修远听得石青璇一句幽幽质问,不由为之一愣,眼前自然而然地现出一位白衣长剑的清丽女侠,正气凌然,却也含情脉脉。 熟悉的声音,横跨三世不知多少年,突又在他耳边莫名响起。 “孟少侠无需如此苦恼,我可不愿成了你的负担。 咱们相识十年,虽真的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可在你身边每一刻,我都觉得心中欢喜。 早从认识你时,我便将你当做了朋友。” “终南山后,活死人墓,孟少侠你是知道我住哪的。 望你不要忘了有我这么一个朋友。 将来有空,咱们许是可以再一起闯荡江湖。” 故人旧事涌上心头,化作思绪汹涌,让孟修远静立原地许久,一时间也说不好究竟是何心情想法。 “啧,看来竟是叫我说中了。 原来孟公子这般神仙中人,也曾动过凡心……” 石青璇轻啧一声,用略有些不明意味的语气,突将孟修远突拉回了现实之中。 “嗯?” 孟修远心中情绪氤氲不散,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轻疑了一声。 石青璇见状,又朝孟修远默然注视着片刻,才幽幽开口道: “青璇不知深浅,胡乱说话,还请孟公子恕罪。 不过我看公子此刻许是也没心思再和我多聊,不如咱们容后再见。 青璇先行一步,去长安城探探虚实。 而公子则可在这青山之中多留一会儿,好好怀念完故友佳人,再赶上来和我汇合……” 言罢,石青璇未给孟修远答话的时间,便已经转过身,朝长安城的方向翩然远去。 孟修远见状也不好阻拦,只得微微摇了摇头,目送着这石姑娘略显有些赌气地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山角。 ……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 孟修远历经三世,尚是首次进入长安城,不由为这千秋帝都中的文物荟萃所触动。 此时的长安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份组成。 宫城和皇城位于都城北部中央,外郭城内的各坊从东、西、南三面拱卫宫城和皇城。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为界,东西分属万年,长安两县。 宫城和皇城乃唐室皇族的居所,郭城则为百姓聚居生活的地方,各有布局。 长安郭城共有南北十一条大街和东西十四条大街,纵横交错地把郭城内部划分为一百一十坊 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 孟修远从明德门入城,沿朱雀大街徐徐而行,只觉得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鲫,比之洛阳的繁荣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安定祥和一片。 于此乱世之中,能将城市治理到这种程度,大唐朝堂的能力可见一斑,也难怪他们最终得了天下。 而就在孟修远沿途观光之时,一道身影没征兆地突现在了他前方,彬彬有礼地开口道: “花间派侯希白,见过孟公子。 希白久闻公子大名,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与我到旁边酒家之中共饮两杯?” 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相貌英俊、头顶竹笠的儒生,手持一柄折扇,说不尽的潇洒自如。 “魔门花间派……这么说来,石之轩该是你师父吧?” 孟修远抬头打量了这侯希白几眼,却是没接他的话,反而声音微沉地问道。 “确正如此,石师对我有传道授业之恩……公子且慢,在下并无敌意!” 侯希白话刚说到一半,突觉得孟修远身上一道气势冲天而起,压得他身子微颤、气息为之一窒,赶忙摆手撤步,示意不愿与孟修远动手。 其身形之快、动作之潇洒,倒也让人眼前一亮,可谓不弱于边不负、尤鸟倦那般魔门前辈。 而孟修远见此一幕,却是没有出手追击,只是微微一笑开口道: “喝酒便免了,我向来只喜欢和亲朋好友小酌几杯。 不过侯公子若是真有话要说,咱们倒是可以去茶馆坐一会儿。” 侯希白感受到孟修远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不由轻出了一口气,赶忙点了点头,客气于前边引路。 …… 小茶馆中,于安静的角落对坐,两人之间再没有刚才那般剑拔弩张的氛围。 功夫练至孟修远这般境地,面对另一个先天高手,两人气息交锋之间已能大略推断其精神性格。 孟修远刚才有意刺激侯希白,也正是为此。 之前飞马山庄之中,鲁妙子向孟修远详细介绍魔门两道流派,曾提起过“花间派”这个异类。 据说这一派自古一脉单传,且传人个个都是难得的潇洒才子,常常寄情于山水风景、书画美人,鲜少似其他魔门中人那样有凌虐无辜的恶行。 孟修远刚才初见侯希白时,便未在其身上感受到敌意杀机,而待有意测试之后,也觉得其气息清澈、全无戾气,确实不似个歹人,因而才愿意与对方坐下来聊一聊。 “素来听闻孟公子武功绝世、侠义正直,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感谢公子能给我这‘魔门妖人’一个机会,有些事情我虽知情,但恐怕只有孟公子才有能力去做……” 侯希白轻抿了一口杯中粗茶,依旧是姿态雍容闲雅,不失风度。 “阁下客气了,有事请直说便是。”孟修远不愿听些有的没的,率然开口道。 侯希白闻言面不改色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客套: “在下今日找上孟公子,是有两件事。 其一,是关乎那卷《不死印法》,以及石青璇姑娘的安危,还请孟公子莫要大意……” 说话间,侯希白暗运真气,将声音愈发压低,尽量只控制在两人茶桌四周: “石师的另一位弟子杨虚彦,此刻已潜伏在长安城中,意欲抢夺《不死印法》,并对青璇不利。 他得传石师另一脉补天阁的绝学,外号‘影子刺客’,为人冷酷无情,最擅长的便是潜伏刺杀,武功至少不在我之下。 此次更兼有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胖贾”安隆作为他的帮手,若叫他们真的行动起来,青璇恐怕会十分危险……” 孟修远闻言颇感奇怪,不由朝侯希白问道: “那杨虚彦也是石之轩的弟子,我能理解他为何要抢夺《不死印法》。 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出手对付石青璇呢? 杀了他师父的女儿,对他有什么好处?” 侯希白闻言轻叹一声,向孟修远道: “此事说来话长,不知孟公子是否了解,我石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孟修远摇了摇头,静待对方解释,侯希白见状不做啰嗦,当即娓娓叙说了起来: “石师此人颇为矛盾,时而温文儒雅,时而有冷酷无情,我有时会怀疑他是个有双重性格的人。 说起缘由,皆因他身具花间派和补天阁两派武功,而这两派功夫又心法截然相反,各走极端。 补天乃补天之不足,故可代天行事,专事暗杀行刺之道,天下愈乱愈好,取将夺帅,视千军万马如无物。 花间派却是江湖的纵横家,讲的是纵横的手段,不仗人多、不行卑鄙之事,每代只传一人,最重识见学养,周游四方,兵不血刃而可灭国兴邦 两者一重死、一重生,《不死印法》便是石师为弥合这两派武功所创。可惜他练功之时出了些岔子,终未能抵达至高境界,且落下了些病根……” 说至此处,侯希白面色微沉,再无那副潇洒自如的样子,声音也随之弱了几分: “这所谓岔子,其实指的便是慈航静斋前代传人,我的那位师母。 若非师母破去了石师的不死印法,他许是早该作为魔门第一人,一统魔道两道流派。 而自从师母逝世,石师心中破绽只余下青璇姑娘一个破绽,让他不能忘情,精神分裂、功夫亦难恢复至顶峰。 杨虚彦与那“胖贾”安隆各怀心事,可总体上的用意,都是想要除掉青璇,以让石师恢复往日的邪王本色,带他们一统魔门两道流派……” 孟修远闻言恍然,才明白原来竟有这么一事。 不过待他细思片刻,却也不免发现矛盾之处,当即出言朝侯希白问道: “若我所猜不错,天下间的魔门高手,最近应该都齐聚到了这长安城中。 既然石之轩对石青璇仍有父女之情,那杨虚彦和安隆二人又怎么敢在他面前造次? 若是真叫石之轩知道他们要杀他的女儿,怎会轻饶他们? 你若真担忧石青璇安危,为何不直接将这事告知你师父?” 侯希白无奈摇了摇头,朝孟修远接着解释道: “我之前任性做事,以至于得罪了石师,让他已不愿出面见我。 凭我的本事,实难主动找到他的踪迹,向他禀报此事。 而那杨虚彦和安隆之所以敢在石师眼皮子地下肆意妄为,则全仰赖孟公子你的威势。 他们知道,石师不知为何已经将你当做毕生最大之敌人,将用尽一切本领来对付你,再难分出太多精力顾及青璇之事。 若是他们侥幸暗中得手,最终许是也会想办法将这口黑锅栽在孟公子你的头上,让石师迁怒于你,无暇察觉他们的小动作……” 说到这里,侯希白突地抬起头来,双目灼灼地朝孟修远认真道: “前些日子我曾有幸在蜀中见过青璇一面,她虽因为憎恨石师的缘故依旧不太愿意和我说话,但却还是向我问起了孟公子你的消息…… 我从未见她对哪个男子如此上心过,请公子莫要辜负她。 在长安的这段日子,也请公子与青璇随身相伴,时刻保护她,莫要让杨虚彦找到机会对她不利。” 孟修远闻言稍愣,见侯希白信誓旦旦地朝自己逼视而来,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多谢提醒,那杨虚彦的事,我自有计较。 刚才听你说找我是有两件事,还请再说第二件吧。” 侯希白听孟修远如此回答,出于风度却也不好再多言,只能点了点头,坦然说道: “我找孟公子第二件事,是为了师妃暄师姑娘。 两月之前,我听闻孟公子闯上净念禅院、强夺和氏璧,本欲也想着立即赶到洛阳,助妃萱一臂之力。 可惜我当时正在替石师在南海跑腿做事,距离洛阳有数千里之遥,哪怕立即放下手上事务赶去,却也迟了两日,未能与孟公子相见。 今日既然遇到了公子,希白即便自认不敌,却也是要向公子讨教一二。 否则我心中实在是愧对妃萱,不敢再称自己为她的好友……” 孟修远闻言心中颇觉荒唐,看着眼前这信誓旦旦不似作假的侯希白,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算是明白此人“多情公子”称号是怎么来的了,身为魔门花间派的唯一传人,竟对慈航静斋有这般奉献精神,难怪他师父石之轩会生气不再理他。 而正待孟修远要答话之时,却见茶馆门口突有一道熟悉身影闪身而入,声音轻柔地朝二人桌边传来: “侯兄好意,妃萱心领了。 只是妃萱自始至终,从不愿将孟公子当做敌人,而那和氏璧之事已经尘埃落定,我们之间更是再无纷争必要。 还请侯兄莫要如此,以至于给孟公子多添烦扰……” 290 山雨欲来 “妃暄,你怎么会在长安?!” 侯希白全然没有因为师妃暄的话而感觉挫败,反望着这翩然走来的佳人,眼神之中说不出的欣慰高兴。 小茶馆地脚一般,窗门朝东北而开,于这下午时分,本显得略有些昏暗。 可一袭素裳的师妃暄行走其中,却依旧是光彩夺目,仙气飘飘的样子让侯希白全然忘却了刚才要找孟修远挑战之事。 不过就师妃暄走到孟修远身侧之时,却是没征兆地气息一乱、面色转白,颓然朝地面栽了下去。 此事实在突然,侯希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武功高绝、神秘莫测的慈航静斋传人,怎会突然身受重伤。 再加侯希白见了师妃暄心思激动,因而待他恍然察觉之时,已是慢了半步,来不及越过一张茶桌去搀扶佳人。 好在近处的孟修远反应及时,袖袍轻挥,以气劲将这面色惨白的师妃暄接到了身旁长凳落座,才没叫她真地倒下。 师妃暄似是真地已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即便坐在凳子上仍是面色惨白,一只手轻搭面前茶桌,才算是勉强能保持身子竖直不倒。 侯希白见状十分心疼,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并且斟茶倒水,体贴地一并送到师妃暄的面前道: “妃暄贵体为何会如此虚弱,我这里有本门秘传疗伤之药,快请服用两颗再说……” 师妃暄见状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虚弱开口道: “侯兄体贴关心,妃暄敬领愧受。 只是我刚刚用过本门清风玉露丹,为免药性相冲,实在不好再服别类丹药……” 侯希白闻言一愣,随即眉头愈发紧皱,朝师妃暄急问道: “清风玉露丹……这不是贵派弟子应急保命之时,才会被迫服用的丹药么? 到底是何方可恶贼子如此咄咄逼人,让妃暄大损元气才能应付?! 据我所知,依照佛魔两道多年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妃暄作为慈航静斋派出的传人,行走江湖的对手应该只有阴癸派的当代传人才。 如若不想引得佛魔二道全面开战,旁人一般不会触犯忌讳、贸然插手才对。 难道说那阴癸派的婠婠竟如此厉害,能凭一己之力压制妃暄不成?” 师妃暄面对侯希白这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息调养片刻、待内息稍匀之后,才娓娓轻声道来: “伤我之人并非婠婠。 自上次洛阳事了之后,婠婠确是找上了我,和我先后交战多场。 不过她每次都是采取一战即走的策略,并没有施展全力,想来该是要摸清楚我的底细,才再作最后决战。 直至今日清晨婠婠再次现身,本来我二人依旧不分胜负,可是却突有一蒙面人从旁杀出,出重手偷袭了我。 那人武功极高、出手时机又选得恰到好处,若非运气不错,我恐怕难逃其手……” 侯希白闻言面色难看,正要再询问其中细节,却见师妃暄已经缓缓转头望向孟修远,朝孟修远柔声道: “近来天下魔门众多高手蠢蠢欲动,皆朝这长安城汇聚了来,恐怕都是孟公子的手段吧。 公子果然是一个信人,为民除害雷厉风行,实在叫妃暄佩服。 不过哪怕公子嫌我唠叨,我也要再规劝一句,公子今后对付魔门一定要万分小心。 因为我虽不知今日偷袭我的那人是谁,但他的目的,我却是大略能猜得出。 显然,是有人想借我性命,将长安城内的水搅浑,以求在这混乱局势之中完成不可为人所知的大事。 虽并无切实证据,但以目前情况推断,这背后大概率有魔门中人插手,而最终的目标也一定是孟公子你……”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暗道师妃暄所言有理。 下杀手偷袭慈航静斋当代传人,绝不是一件小事,即便因为孟修远前些日子在洛阳的行为让佛门势力颇受打击,可慈航静斋毕竟底蕴深厚。 无论这到底是谁的计划,显然其都一定是有一个十分关键的目标,所以才愿担负如此重大的风险。 不过尚未待孟修远回话,却见侯希白抢先一步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神色坚定地朝他说道: “我与妃暄乃是知心之交,平日里她所做之事,我限于身份常常帮不上忙,心中十分惭愧。 可是今日她既然有性命之危,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不管这事到底是谁所为,不管其背后有何目的,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说话间侯希白竟是走到了孟修远面前,俯身低头,朝孟修远深深行了一礼: “此时长安城中风云际会,妃暄又受了重伤,处境十分危险。 在下思来想去,恐怕眼前唯有孟公子你的绝世武功,能保得她安然无恙。 所以求请孟公子施以慈悲援手,在我查清真相之前照顾好妃暄,看护她安稳疗伤。 此事至关重要,希白在此谢过……” 说话间,这位风度翩翩的潇洒公子再次弯下腰去,再次向孟修远行以重礼,并久久不愿起身,似是在等着孟修远的回答。 一旁师妃暄见状眉头微皱,赶忙出言道: “侯兄言重了,妃暄即便有些伤势,却也并非没有自保之力。 你的好意妃暄心领,只是万不敢因为我的一点意外,而耽搁了黎民百姓、天下大计。 孟公子重任在身,要对付魔门众多高手,又怎有功夫再多顾及闲事……” 说着师妃暄转而望向孟修远,还欲再说些什么,不过却见孟修远不知为何突地一笑,当即伸手将侯希白扶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 孟修远许久以来第一次开口,却显得十分爽快,让余下两人皆有些意外。 侯希白朝孟修远面上打量片刻,见他神态自然不似玩笑,当即心中一喜,应声开口道: “谢过孟公子,在下将来必有答谢。” 言罢侯希白再不啰嗦,朝师妃暄行了一礼、手中折扇轻摇,当即便姿态潇洒走出了茶屋。 于此时,孟修远望向侯希白离去的背影,师妃暄却是从一直注视着孟修远的侧颜,两人心中皆有颇多思绪翻涌。 半晌之后,还是师妃暄先一步开口打破了安静: “孟公子,我知道你素来对我都没什么好印象,今日为何要答应照顾我? 是因为侯兄态度太过恳切,你不好拒绝,还是……” 孟修远摇头一笑,在师妃暄话说到一半时便打断道: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看侯希白刚才那副样子,颇像我的一位故友。 虽尚少了几分痴劲,但那为了美人愿意豁出命去的样子,却是一样让人哭笑不得…… 我今日不知为何,总会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从心而动,答应帮他一个小忙也无妨。” 师妃暄听得孟修远此言,又望着他脸上笑容,一时心中恍忽。 她自与孟修远相识起,印象中这位孟公子一直都是一副大义凛然、高深莫测的大侠模样,从未有过如此表现。 一时之间,师妃暄突觉得眼前这位孟公子形象生动了许多,再不是只似天津桥那一夜的谪尘剑仙一般,高远得快要到月亮上去了。 “孟公子,在你心中,妃暄是否也算一个朋友?” 问题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师妃暄心中一惊,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孟修远闻言微愣,转头朝身边的师妃暄看了片刻,却是笑了笑没有应答,只伸手搭在了其肩膀上,将长生真气输了过去: “师姑娘还请调息凝神,随我真气一同运功疗伤。” …… 师妃暄确实伤得很重,体内经脉崩裂、真气溃散,即便以孟修远此刻的长生真气,尚且不能于短时间内将其治好。 而这茶馆也不是一个适合疗伤的地方,因而只是简单运功几个周天,待师妃暄略微恢复行动能力之后,两人便一起起身离开。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见得孟修远与师妃暄这么一对光彩夺目、彷若神仙的俊秀男女并肩而行,无不瞩目观赏,心中暗暗称奇。 见状孟修远并未在意,亦没有带着师妃暄以轻功避走,而是便如此光明正大地顺着街巷一路前行,最终两人一起拐入一间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客栈之中。 魔门情报周密、无孔不入,孟修远自觉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他正愁无处去寻那些魔门众人踪迹,若有送上门来的宵小,正好可以顺手解决。 如此行事之下,孟修远与师妃暄刚在客栈之中住了半日,果便有人找上了门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找上来的并非魔教妖人,而是之前刚与孟修远分道扬镳的石青璇。 “我听到孟公子的消息,便想该将《不死印卷》送来。 不好意思打扰到公子,东西送到,青璇便告辞了。” 石青璇双目神色澹然,敲开孟修远的房门将一卷书卷递上,随即便欲转身离去。 “石姑娘且慢……” 孟修远思及侯希白之前和他提起的“影子刺客”杨虚彦和“胖贾”安隆要对石青璇不利之事,赶忙将其叫住。 不料他话未说完,石青璇便率先开口打断道: “孟公子若是担心青璇,想要说那杨虚彦和安隆之事,便不必麻烦了。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公子不必在意。 碧秀心的女儿,又岂是那么容易叫人欺负的。 孟公子事务繁忙,照顾好慈航静斋的师仙子便是……” 孟修远闻言略感无奈,思虑片刻,终是不太放心,故意摇了摇头道: “还请石姑娘耽搁一下,在这客栈中多留两日吧。 似杨虚彦和安隆这般歹人,也是我此行欲要铲除的对象。 有石姑娘在此,可叫他们自动送上门来,也算是免了我不少麻烦。 便当是帮我一个忙,待他们上钩之后,石姑娘再回蜀中如何?” 石青璇闻言凝望孟修远许久,最终突地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而后转身下楼找到掌柜,在孟修远和师妃暄旁边开了第三间上房。 …… 自这日起,孟修远三人便在这客栈之中长住了下来。 孟修远长生真气饱含自然生命活力,本是天下间第一流的疗伤圣物,不过师妃暄受伤着实太过严重,体内慈航剑典所炼剑气又十分特殊排外,因而导致疗伤过程略显缓慢。 好在孟修远手持那卷《不死印法》,一边钻研武功,一边替师妃暄运功疗伤,倒也不算无聊。 这《不死印法》作为石之轩的看门绝学,虽说不如《道心种魔大法》那般深远,倒也并非全无优点,即便至孟修远此时修为,仍可多少从中获益。 据书卷之中所说,此功夫是利用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的原理,在生死之间灵活转换,将别人攻来的死气转化为生气。 不过在孟修远看来,这说法略显玄幻,更多是一种哲学思想而已。 《不死印法》虽包含真气测敌、知敌、惑敌等多重效用,但核心思想,不过还是借劲化劲。 所谓生死转化,本质是有些类似于变种的《北冥神功》,可以于交手之中将别人攻来的真气化为己用,以保证自己的真气生生不息。 这般技巧奇诡异变,不太符合孟修远素来的战斗风格,不过其中阴阳转换、借劲化劲的思想本质,倒还是颇值得孟修远借鉴。 如此十余日,孟修远一直沉浸于对《不死印法》研究之中,师妃暄体内伤势也算好了小半,其周身经脉逐渐弥合,虽尚且仍不能行气运功,但已运动无碍。 于此期间,师妃暄一直专心疗伤调息,鲜少与孟修远搭话,直至这日行功结束之后,她才突地喊住了欲要离开的孟修远,开口说道: “孟公子,你为替我疗伤,已耽搁了太多时间。 之前我受伤之时,已传信告知师门,算算日子,援护我的前辈高人许是也快到了。 这些日子实在感谢公子照顾,不敢再多打扰……” 孟修远摇了摇头,满不在意地笑道: “不必客气,我如此亦并非只是为了帮你。 那些魔门妖人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我本就想多拖延些时间,好叫他们多多汇集到长安城中,方便我一网打尽。 而若是我便这么干等着,未免会惹对方怀疑,替师姑娘你疗伤,可算是很好的一个借口……” 孟修远说至此处,突听得房门敲响,随即客栈小二略显惊慌的声音传来: “孟公子,打扰您一下,有贵人想要拜访你一下。” “贵人,什么贵人?”孟修远反问道。 “足以决定公子命运的贵人,还请公子一定赏面……” 一个略显纤细的声音,站在门外代替小二开口道。 291 赴宴 “足以决定公子命运的贵人,还请公子一定赏面……” 此言从门外传来,让榻上正与孟修远相对而坐的师妃暄颇感意外。 自天津桥上那一夜,孟修远以一己之力独胜佛门四大圣僧,他的名号早已传遍天下,无论江湖、庙堂,鲜少有人不知。 于不少人心中,孟修远作为武者的身份地位,已接无限近宁道奇、傅采林、宋缺那般大宗师人物,只一个名字说出,便足以让人心生敬意。 如此情况下,仍要以如此态度来同孟修远说话,显然不仅来者身份绝不一般,其目的也值得仔细琢磨。 师妃暄一时之间心中闪过许多猜测,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容也不由为之微微变色。 “阁下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无需故弄玄虚。” 孟修远本人倒是并不太在意,没有丝毫由于,当即便悠然出声、语气平澹地说道。 门外那人似是没想到孟修远会如此回答,又似是已经达到了试探的目的,总之停顿片刻,才又传来声音: “孟公子果然不同于一般凡俗之人,是奴婢失言。 太子殿下今夜于上林苑设宴,并邀尚秀芳尚大家奏乐献舞,只为宴请孟公子一人。 还请公子到时候一定要到场,莫要辜负了太子好意……” 言至此处,门外那人声音幽幽而止,再没有说话。 …… 此时长安城中的所谓上林苑,并非是汉朝时所指那皇家园林,而是天下间最为出名的两处青楼之一。 长安城中的王侯将相、名门望族常于此设宴作乐,李建成于此设宴邀请孟修远,除了稍显不太正式以外,倒也不算奇怪。 既然对方找上门来,并且一副无论如何都要请他赴约的样子,孟修远其实并不吝于走一趟,看看这位大唐的太子殿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唯一顾虑,只是莫要因此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使得藏于暗处的可趁着他赴宴之机,来客栈之中偷袭师妃暄和石青璇二人。 因而在出发之前,孟修远做了周全准备,将石青璇和师妃暄两位姑娘都请到了自己房中,交代她二人一同提防贼人偷袭、互相照应一番。 石青璇本身武功便算是颇为不凡,师妃暄虽伤势未愈,体内也有孟修远留下让她应急的一道长生真气,两女携手之下,即便是再为厉害的高手来袭,她俩应当都有携手遁逃的能力。 虽因此又受得石青璇不咸不澹地讽刺了两句,但事情总也算是安排妥当,孟修远当即出了客栈。 …… 上林苑位于长安北里的中心区,四周便是些做小买卖的商贩,热闹非凡,倒也颇为好找。 绕过两间人气火爆的赌坊,无需张望问路,便见得一片颇为文秀雅致的建筑。 素净的灰砖墙,配以黑色琉璃瓦,檐下是青绿的采画,支柱和隔扇栏杆都不施采绘而露出木材原色,柱上楹联亦以硬木制作。 整座建筑清贵澹雅、充满书卷气味,若非见得门匾上书“上林苑”三字,反而容易叫人认作是书院、文斋之类的地方。 孟修远从正门而入,早就有下人于一旁等候,将他恭敬引至二楼北端景色最佳的厢厅内。 “贵客终于来了,看来今夜之宴总算没有白费。 孟公子近来名满江湖,此刻看来果然不虚……” 厢厅之中早已坐满了人,为首说话这人英姿勃发、目光深邃,看面相与李世民有两三分相似,想来正是太子李建成。 李建成身边陪席者众多,许多看起皆有高明武艺在身,相加起来在一起,可谓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 孟修远依靠心中灵觉感应隐约能察觉的出,这些人虽面上平静,但对自己也都颇为戒备,显然是并未将他全然当做贵客来看待。 尤其是其中气势最盛的一个年轻人,双目始终注视着他,心中战意已经勃然欲出,几乎难以遮掩。 “太子客气了……” 孟修远微笑应了一声,全然不在意众人态度,只朝李建成拱了拱手,便自然入座。 在场众将见孟修远这般表现,不由精神愈发紧绷,只似是下一刻便要合力出手将孟修远合力擒下,唯有李建成面上笑容始终不变,对孟修远热情招呼。 如此,在这略显古怪的气氛之中宴席终于开始,早已等候多时的侍从于门后现身,端着美酒佳肴款款而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场于青楼之中设下的宴席倒算是颇为素净,并无姑娘来陪酒唱曲,只有李建成带着一众亲信手下与孟修远聊天共饮。 酒过三巡,桌上氛围稍稍缓和,李建成终是借着酒意往孟修远身旁靠了靠,似是全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孟公子,我听江湖传闻,说你和我二弟世民颇有些交情。 也不知世民怎么如此好运,能结交到孟公子这般高人……” 孟修远闻声明白正事终于要来了,也不愿与李建成这般人多做纠葛,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当即豪爽直言打断道: “太子不必多做试探,有什么话请直说便是。 我与世民兄确是朋友,不过太子你并不必为此担心。 只要诸位行事没有触及我的底线,那我不愿多触及朝堂之事。 我今日来赴宴,也正是想向太子说明此事……” 孟修远突然如此直白地答话,让在场众人颇为吃惊。 依照他们经验,这般场合之下,孟修远和李建成之间无论如何都会来回对答几个回合,才会渐渐说至关键之处。没想到孟修远竟是如此直接,不愿丝毫虚与委蛇。 李建成闻声,面色也不由为之微微变色,沉吟片刻,他才接着道: “孟公子直言直语,确实爽快。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废话了。 我听闻公子以几两金银的价格,便将那关乎天下的和氏璧卖给了世民,这可和公子所言的‘不愿触及朝堂之事’大相径庭。 想来这背后,必有另一番特别的交易,才足以打动阁下。 能否请公子将这其中筹码公布,让我也加入到竞争之中? 若与孟公子做朋友需要一个代价,那我李建成很愿意听一听……” 李建成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显然是真的想要付出一些代价,将孟修远从李世民身边拉拢过来。 孟修远能感受到他的诚意,也能理解他为何会有此一言,不过终还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不必了,太子殿下。 感谢你今日款待,我想说的话皆已说完,便不再打扰了……” 言至此处,孟修远放下手中酒杯,当即便欲离席。 李建成见状面色愈发难看,却还是不愿放弃,又出声追加道: “孟公子既然知道我是太子,那便应该明白,我将来所能给的价格,是世民绝给不了你的。 今日席间在座之人,皆是我的亲信,公子一言一行,绝传不到世民耳朵中去。 既然如此,孟公子为何不能将所愿说明白呢? 无论公子是想要开宗立派、名扬天下,还是想要隐秘武功、各派传承,我皆能提供一个更好的条件……” 孟修远闻声一笑,也不愿再和李建成多言,当即站立起身。 不过就在他准备迈步离开之时,突有一道身影从李建成身侧抢出,拦在了他的面前: “在下可达志,见过孟公子。” 孟修远定睛看去,却见是正是之前人群中最为跃跃欲试、想要挑战他的那个青年,此刻仔细看去,才发现其长相颇具北方游牧民族特色。 “阁下何意?” 孟修远澹然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好意邀请孟公子赴宴,公子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尚秀芳尚大家马上就到,若是错过了她的表演,可会是生平憾事。 孟公子若是觉得无趣,在此待得腻了,不如让本人陪公子过上两手,以作打发时间的娱乐……” 这可达志话虽说得客气,一双眼睛却是似狼般盯着孟修远,气势咄咄逼人。 孟修远见状轻笑一声,也不理眼前这可达志,转而望向一旁李建成,静待其作何说法。 李建成见状哈哈一笑,朝孟修远道: “可达志说得不错,孟公子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要走呢,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坐下慢慢聊。 邀请尚秀芳尚大家前来表演,可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宴专为孟公子而设,若是公子没看到,那便太可惜了。 可达志来自东突厥,算是我东林军中的第一高手,以一手自创的《狂沙刀法》震摄漠北,被武尊毕玄推崇为年青一辈中的第一人。 过往交手之中,世民的天策府众将中没有一人是他对手,由他来陪孟公子娱乐一番,也算勉强合适。 要我说,咱们不伤和气,便以三招为界。 若是三招之内,可达志他能在公子手上不落下风,那孟公子变留下来多喝两杯酒如何?” 孟修远听至此处,终是忍不住眉头微皱,朝眼前可达志打量片刻,突地开口道: “观你气息,便知你生性桀骜不驯,颇为自负。 似你这样一个突厥人,为何会甘愿投于唐国汉人手下呢? 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孟修远此言一出,包括李建成,在场众人皆面色生变。 “我的事情,不劳孟公子操心。 却是不知公子如此唠叨,是否是因为怕了我? 如若真的如此,那孟公子自可不必出手,只待尚大家到时,陪她一起共舞变便好了。 只是可惜,我本来听说你剑法如神,还想用来磨炼磨炼我的刀……” 可达志声音低沉地说道,明显是有意激孟修远动手,并欲借此转移话题。 孟修远朝这可达志面上望了望,又看了看一旁面色略显复杂的李建成,便知道此事之中定是另有复杂缘由。 不过即便他再问,对方显然也不会在再多透露,孟修远索性也不欲理会这些琐事: “好,虽不知你背后到底是受谁指示,才来试探我的武功底细。 不过既然你坚持,咱们过上两手也无妨。 只是这般事情若只有咱们两人参与进来,未免少些趣味。 我看在座诸位将军从酒宴开始盯了我一整场,皆跃跃欲试,不如我给诸位一个机会如何?” 说话间,孟修远目光扫过在场长林军一众高手,使之皆面色大变。 292 阴后 (上一章结尾部分内容,我在发布之后又稍有改变。所以如果觉得这一章内容对不上,可以刷新一下上一章) 自踏入长安城以来,孟修远只觉得自己逐步在踏入一张大网,一件件始料未及的事情,接连都找上了门来。 潼关外的偷袭,师妃暄受伤,石青璇被威胁,乃至于今日可达志的主动挑战,每一件事背后都藏有孟修远尚未了解的隐藏动机,让他一时间难以了解清楚。 凭借直觉,孟修远隐隐能感觉到,暗中正有不止一方势力正在不断布局、试探,就好似几只蜘蛛共同编制着一张蛛网,只为杀死他这一只搅动了天下风云的巨大猎物。 不过,对此孟修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所行所为牵连众多,有人想要对付他也是正常。 面对这些于暗处根深蒂固、心机狡诈多端的敌人,孟修远从未想过要和他们做什么情报与智计上的争斗。 牵一发而动全身,孟修远的阳谋早已定下,这些敌人终会一个个主动从暗处跳出来对他动手。到时候,大家不免还要用刀剑拳脚来决定胜负。 孟修远自信有横扫棋盘之力,便也无惧让对方先走几步。 今日既然对方想方设法要亲眼见见他的实力,孟修远自不吝于略微展示几分,叫他们以为已经将情报收集清楚,下定决心早些上钩。 …… “只是这般事情若只有咱们两人参与进来,未免少些趣味。 我看在座诸位将军从酒宴开始盯了我一整场,皆跃跃欲试,不如我给诸位一个机会如何?” 孟修远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不由皆面色生变。 在座每一位皆是李建成手下有名有姓的高手,孟修远如此浑不在意的态度,让他们实难接受,一个个直欲跳出来领教孟修远几式高招。 尤其那原本主动挑战的可达志,更觉得是受到了平生未经之奇耻大辱,一双眼睛通红,当即便欲拔刀相向。 唯有太子李建成倒是显得稳重,只稍愣了一刻,便开口圆场道: “孟公子言重了,我今日是诚心邀请公子,在场这诸位兄弟们又怎会对公子不敬。 他们盯着公子,想来只是听得公子名声赫赫,所以忍不住好奇……” 说至此处李建成声音稍顿,扫视了一圈自己身周几位高手,才又转而向孟修远道: “再者说,可达志想与孟公子过上两招,除了对公子武艺好奇之外,全是为了活跃宴席气氛。 而若叫我长林军这些高手一拥而上地围攻公子,未免实在不像样,对公子这位贵客也有些冒犯吧……” 孟修远闻言轻笑摇头,朝李建成答道: “我不过随口提议,太子作为主人可自行决定。 只是明人不说暗话,太子今日若只是为了拉拢我、和我交个朋友,那派人找上门来之时,又怎么会是那般态度。 想来太子不惜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一定要将我邀至这上林苑,定是受人所托,要当面称量称量我的斤两吧? 既然如此,我不妨和太子说句实话,你若想见我的真功夫,只凭这可达志一人恐怕不太足够……” 此言既出,李建成终于再难保持刚才那般从容笑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孟修远如此直白地戳破了他的用意,是他始料未及的。 半晌,李建成才轻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看来孟公子对我多有误会,实在让人遗憾。 不过既然公子都这么提了,我若不应,反倒像是小瞧了公子…… 尔文焕、桥公山、薛万彻、谢叔方、冯立,你们五个出来,和可达志一起陪孟公子过两招。” 李建成居于东宫,宫内有长林门,他于长林门左右建居所,安置从各地招聘回来的好手,所以手下被称为长林军。 而他刚才言中所提这五人,号称“长林五将”,是长林军中最强的五人。五人各有官职,由建成太子一手提拔,在加入长林军前,便都早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 “是!” 齐声一应,五位身材挺拔、气势雄浑的汉子一并从席间走出,举手投足间皆颇有行伍之气。 那早早立在孟修远身前待战的可达志,见此一幕终是再忍不住,声音低沉狠辣地道: “希望孟公子的剑,真如你自己所说的这么厉害。 否则你今日,恐怕便会因为轻视我可达志而付出代价。 这一套我自创的《狂沙刀法》,请公子多多指点……” 说话间,可达志已忍耐不住拔出腰间弯刀,一声长啸,左鞘右刀,龙卷风般往孟修远身前旋转而去。 只见他这一刀裹挟无尽刀气,以自身为中心像沙漠刮起的狂暴风沙袭来,全然没有给孟修远留下丝毫闪避之机,却又精妙得不伤及周围席间一桌一凳。 单从这一招来看,其武功许是便不差于师妃暄、婠婠许多。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可达志被武尊毕玄称为年轻一代第一人,多少有其道理。 不过孟修远见状却仍是不闪不避,只随手从桌上摄来一根竹快顺夹在食指中指之间,便闪电般直刺向这刀气风暴的中心。 随即听得“铛!”地一声震响,便见可达志的旋转刀法已被硬生生地止住,刀“剑”相交之处,那根为青色剑芒覆盖的竹快尚且完整,可达志手上的宝刀却已被崩碎了一小片刀刃。 “你?!” 可达志看着自己损毁的宝刀、感受着受着手上传来的胀麻,心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作为突厥武林的天之骄子,出道以来一路过关斩将,从未见过似孟修远这般武功。 “刀不错,刀法也不错。” 孟修远点了点头,朝可达志诚然肯定道。 毕竟即便是杜伏威、边不负那般级别的高手,和孟修远这如此硬拼,也都早已是刀毁人伤的下场了。 只不过以可达志的骄傲自负,自然不会将孟修远这话当做真心夸奖,当即怒哼一声,再次向孟修远攻来。 于一旁掠阵的长林五将见此一幕,不由万分心惊,才算知道孟修远刚才话中对自己实力的描述,竟是没有半分夸大。 为防耽搁太子李建成的大事,他五人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不顾高手颜面朝孟修远合围,配合可达志联手攻来。 五人武功风格不同、所使兵器各异,但皆算是还不错的先天武者,默契合击之下,招式气机皆没有什么明显错漏。 不过于孟修远现今这般境界之中,观他五人的招式多少还是略显匠气了一些,说不上极佳。 真正让孟修远眼前一亮的,还是那突厥青年可达志的刀法。 只见其刚才经得孟修远所赐耻辱一败,气势竟没有丝毫衰颓,反而越挫越勇气,一股“败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于精神之中蓬勃而出。 于此心境之下所使出的《狂沙刀法》,好似真如沙漠里的变幻莫测的风沙,走势出人意料,全然不给孟修远再与他硬拼一次的机会,直击孟修远身周各处要害。 灵觉之中感受这一强五弱共六道威胁同时袭来,孟修远心中一动,明白今日至此火候已差不多。 下一刻,便见他身子轻转,手中竹快于空中缓缓划出了一道圆形弧光。 这一道圆,本质出自张真人亲传《太极剑法》,经由孟修远三世钻研、此刻又有精神肉体合一的入微境界加持,可谓几近于完美。 弧光所过,长林五将当即飘飞而出,云里雾里地直落回了各自席间的座位上,分毫不差。 可达志武功高明,拼尽全力咬牙强住顶了一刻,却不由而因此反受了严重内伤。 “呃”地一声闷哼,这性格倔强的突厥高手虽强将鲜血咽回了肚中,却也不免当即脸色煞白,颓然瘫坐在了地上。 说来话长,可是于李建成这般旁人眼中,不过只是一道青色剑芒闪过,他手下众人便已经飞的飞、倒的倒,只留孟修远一人仍怡然站立原地。 见此一幕,李建成心中不由万分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日之事竟会是如此一个结局。 一时之间,无数念头从李建成脑中闪过,长林军身败名裂之事他已经顾忌不上,此刻他最怕的,便是已经大获全胜的孟修远借机逞凶,替李世民顺手将他除掉。 不过李建成终究不是寻常人物,沉默片刻之后,他仍是鼓了鼓掌,以略显沙哑的声音主动开口道: “孟公子神功盖世,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还请公子坐下同我再饮两杯,尚秀芳尚大家想来是马上就要到了……” 说话间,李建成转向身侧一个心腹,开口道: “还不快去催催,看尚大家到哪里了,不可让孟公子再久等。” 孟修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太子殿下,不必了麻烦了。 今日有可达志这般突厥高手舞刀助兴,尚秀芳的歌舞不看也罢。 在下仍有要是在身,不便多留,告辞了……” 说话间,孟修远便已转身朝厢厅之外飘然而去。 李建成等人见状稍松了一口气,不敢应声,只有可达志受不了这般屈辱,仍从地上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拦截孟修远。 孟修远见其如此,顺手一指戳出,气劲直入其胸口膻中大穴: “突厥人屡侵我中土、犯我百姓,虎狼之心人尽皆知。 今日太子宴客,以礼相待,我不好动杀手。 这一指容留你三月性命,你若还想活命,便立即滚回突厥,求毕玄给你解开。 顺便替我转达一句,便说我长安事了,一定会去突厥见他一面……” 言语幽幽落下,厢厅中早没了孟修远的身影。 …… 从上林苑走出,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 孟修远心念客栈之中两女安危,不敢耽搁,当即沿长街飘然而行,步伐似缓实疾,转瞬之间便已经似幽灵般闪过重重商铺街道。 不过在行至一处必经路口之时,孟修远却是突地停下脚步。只因一道身影正拦在路前,似是在此早已等候多时。 仔细瞧去,便见明月斜照下,一位衣饰素澹雅丽的女子迎风而立,侧背过身不让孟修远看清其面容。 孟修远从未见过此人,但其身上的诡秘气质却让他颇感熟悉,与魔女婠婠可谓有八九成相似。 “阴后祝玉妍……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不见我,只派你那徒弟出面。” 孟修远见此情形,自是能猜出来者身份,当即轻声开口道。 祝玉妍闻声咯咯一笑,声音竟如年轻女子一般清脆无二: “孟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似婠婠这般年轻人,该更和你这般青年才俊聊得来而已。 只是没想到,她竟还有对付不了的男子。 看来我阴癸派,还要多多精进才是……” 说话间祝玉妍转身向孟修远望来,月光之下,一张绝世容颜展露无疑。岁月似是没在这位阴后身上留下丝毫痕迹,若非她那难以掩盖的威严气势,旁人许是只会将她当做婠婠大上几岁的姐姐而已。 孟修远作为逍遥派传人,面对这般异象倒也不算意外,只稍微打量了祝玉妍一眼,便当即又开口道: “阴后今日孤身前来见我,不知有何准备。 是自觉武功高明,可在我手上逃脱,还是像婠婠上次一样,又准备了什么炸药机关,要以这长安城中百姓的性命为自己作保?” 祝玉妍闻言,朝孟修远面上凝望许久,终是忍不住突地一笑,上前几步至孟修远身前说道: “说实话,自听闻江湖上有孟公子这么一位人物,我始终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有人在婠婠这般年纪,便武功绝世,臻至大宗师之列。 不过我阴癸派在公子手下屡次吃亏,这事实却是难以否认的,逼得我不得不重视起你来。 直至今日亲眼一见,我才知道,之前仍是小瞧了这你惊世之才……” 说至此处,祝玉妍声音声音转低,一双眼睛紧盯着孟修远的双眼: “我今日前来,是诚心有要事与公子相商,亦为此做好了完全准备。 公子动怒之前,可否听我将来意说清?” 孟修远不愿废话,点了点头,示意祝玉妍有什么话尽管将便是。 祝玉妍见状微微一笑,当即接着道: “孟公子可知,即便你屡次坏我阴癸派好事、杀我阴癸派长老,可在我祝玉妍心中,你仍算不上首要仇敌。 我毕生最想杀的人,其实名叫石之轩……” 293 邪王 祝玉妍的声音有股莫名的感染力,令人不经意间便为之所打动,却又自然而然、并无造作魅惑之感。 这既是这位“阴后”的天生魅力,也是其魔功高深的展现,两者交叠之下,才造就了如此独特的气质。 放在平常人身上,听得她如此几句温柔言语,许是再坚定的心也要软化几分。 不过于此刻的孟修远来说,这些不过似是清风吹拂,虽有感应,却难以动摇他内心分毫。 “你与石之轩有仇,与我何干。 阴后是否觉得,我需得和阴癸派和平共处、与你联起手来,才能对付那石之轩么?” 孟修远平平澹澹的一道声音脱口而入,便似凌冽寒风赶走暖意,将祝玉妍用声音营造的气氛一扫而空。 祝玉妍见状目中精光一闪,对孟修远竟有这般本事十分赞叹。不过意外之余,她却并不生气,而是接着柔声说道: “孟公子好气魄,好本事。 本来我与江湖上许多人一样,对公子一夜独破四大圣僧的事迹尚有些怀疑。 现在看来,倒许是我眼界浅了……” 言至此处,祝玉妍突地一顿,不再盯着孟修远的面庞注视,而是眉头微皱地望向夜空中的月牙。再开口时,她声音略低了几分: “不过就好似我之前轻视了孟公子一样,公子你此刻,也多少太过看低了那石之轩。 虽我对他恨之入骨,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天赋才情之高,实乃世所罕见。 即便公子你武功已臻至宁道奇、宋缺这般大宗师境界,要对付他这样的敌人,仍是万分麻烦。 单论一对一比试武艺,孟公子已站在此世之巅,自是有很大把握能胜过此刻这个心有破绽的石之轩。 但石之轩便是石之轩,若他想一心想逃,天下间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以他的心智计谋、暗杀手段,若是叫他活过这一次,公子你今生今世许是便再无宁日了……” 提起石之轩时,祝玉妍的神情复杂惹人寻味,显然是与其纠葛颇深。 孟修远虽无心去猜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但出于知己知彼的原则,他倒是不吝于多听祝玉妍说说这位“邪王”的事情。 毕竟单从那一卷孟修远尚未研究透彻的《不死印法》来看,这石之轩便确如祝玉妍所说是个天才,可算作这次孟修远对付魔门的最大对手之一。 “祝宗主看来是很了解这石之轩?” 孟修远横踱几步,于街边一处干净石墩处安然坐下,随即轻声开口道。 祝玉妍见状,知道孟修远这是被勾起了兴趣,不由心中一动,可开口谈及石之轩时,她却依旧面带几分狠厉: “哼,我日夜所思,都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如何会不了解他? 孟公子若是想了解这石之轩的事情,可算是问对人了。 为表合作之诚意,我可破例和你多说几句……” 祝玉妍翩然走到孟修远身边,朝他接着娓娓说道: “事实上,以孟公子这般正义之士的角度来看,石之轩才该是你最为紧要的敌人。 与他相比,我阴癸派做的所谓‘祸国殃民’的事情,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石之轩此人武功高,智慧更高。所做影响最大之事,便是化名‘裴矩’潜入隋朝廷,一手颠覆大隋,直接地加速了这乱世的到来……” 说着,祝玉妍简要向孟修远介绍了一番这石之轩的“伟业”。 原来石之轩化身裴矩之时,曾颇受那昏君杨广的信任,杨广许多好大喜功的破格之举,都是由他引诱而来。 其中有些对错难分、长远来看许是尚有益处,可更多则是丝毫不考虑国情、民情,直接导致了隋朝于原本盛世之中短短几年间便至灭亡。 尤其是直接导致天下大乱的三次强征高句丽,背后都有这石之轩的极力促成。 “从我圣门整体的角度来看,石之轩的这些行为其实堪称英雄,我本不该对他有什么恶评。 毕竟若非因他努力引导那昏君造成天下大乱,我圣门定是永世都没有机会翻身。 可我与他的仇怨,早已超越这一切,而他欲统一圣门两道六派,同样也视我阴癸派为眼中钉。 如此,我要对付起他来,自是没有什么顾虑可言……” 祝玉妍谈及石之轩时,言语之中的杀意几乎满溢而出,孟修远无需调动灵觉仔细感应,便也感受到她话中的真心实意: “孟公子,现在许多圣门中人都知道你是圣帝向雨田的传人,也知道你此次入长安,便是为了那颗圣帝舍利而来。 赵德言、席应、安隆、辟尘,这些人此刻差不多都已就位,各有计谋打算,想方设法要从你手中夺得舍利。 而即便在这群高手之中,石之轩仍是最为渴望、也最有能力争夺圣舍利的那一个。 被他这种人盯上,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以他的智谋算计、心狠手辣,只要一天没从公子手上得到圣舍利,便会用尽手段地来对付公子你。即便公子武功高强,恐怕也难以应对…… 说实话,我本也有意为阴癸派争夺舍利,可是这般杀石之轩的机会着实千载难逢,若非有圣舍利引诱,他绝不会轻易现身。 孟公子不妨考虑助我一臂之力,咱们先将这共同大敌除掉,其余之事可留待之后另说。” 祝玉妍长篇大论地说至此处,自觉已足够火候,终是沉默了下来。她的一双美眸于黑夜之中隐隐发亮,紧盯着孟修远,似是已能看到一个肯定的点头。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孟修远闻言之后只是皱了皱眉便站起身来,洒然开口道: “谢过祝宗主告知这些秘闻,确让我多了几分有用信息。 作为回报,我今日可放你一马。 不过还请小心,下次见面之时,我可不会再这般优待了。” 说话间,孟修远便已经转身翩然走出。 此刻尚未到收网之时,孟修远为免打草惊蛇,本就没有要杀这祝玉妍的打算。借势而下,也算个好选择。 可是祝玉妍却似是不愿就此罢休,在孟修远背后朗声开口道: “孟公子且留步,有些事情你尚未明白。 普天之下,只有我祝玉妍一人能够杀他石之轩。 公子若是错过和我这次合作,许是此生都无法甩脱他的纠缠了……” 孟修远闻言脚步微顿,下意识转过头来望向祝玉妍,见其竟是一脸诚挚肯定之色,全不似在撒谎,不由摇了摇头道: “阴后看来确是对那石之轩耿耿于怀,以至于失了判断……” 祝玉妍闻声神情复杂地一笑,柔声道: “我也希望这是我的愚知偏见,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若论武功,天下第一是谁尚且有些分歧,可是若论保命逃跑的本事,石之轩当之无愧地冠绝当世。 他创有一门《幻魔身法》,变幻无常、迅如闪电,可谓绝顶轻功。而他那《不死印法》更是可以将敌人的真气化为自己的生机体力,于生死之间转换。 当年四大圣僧全力出手,仍是留不下他,孟公子即便能以一敌四,可论及追杀,恐怕是尚且不如四位圣僧合围吧……” 说到此处,祝玉妍的声音突地低沉了几分,带上些许决绝之意: “之所以说只有我才能杀死他,是由于我已为此立下死志。 我有一招‘玉石俱焚’,可以与石之轩同归于尽。我思索多年,断定这是可能破掉他的不死印法唯一办法,所以才下定决心。 孟公子所需做的,不过是帮我于短时间内拖住他,让他不要逃脱而已。 如此简单便能除掉两个最为重要的敌人,对公子来说,难道不是最为理想的结局么?” 听祝玉妍说至此处,孟修远不由恍然,才明白对方竟是这般打算。 隐约之间记忆被勾起,孟修远突地想到,剧情之中好像是确有这么一回事。 祝玉妍见孟修远一时无言,以为他是被自己言语打动了,当即继续沉声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之所以不顾自己生死也要如此急于行动,另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圣帝舍利即将出世,这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圣帝舍利最大的价值,是其中历代圣帝的元精。只要找对办法将其吸纳,可以用以充实自身根基。 可是对于石之轩来说,那圣帝舍利最重要的,是其本身的那股邪异之力。 只要能吸收舍利中这股邪力,他便能借此弥补自身心灵破绽,将那《不死印法》修炼至大成境界。 真到了那一步,不说其本身武功已至这世间绝顶,单说其保命之能,也会陡然提高不少。 到时候恐怕三大宗师联手也留不下他,我即便想要和他同归于尽,也再做不到了。 杀石之轩,是我今生必做之事,若是不成,我死不瞑目。 为防万一,我实在不能再冒风险等待,只能提前出手……” 祝玉妍一番话说得颇为真诚恳切,许是十分真话,许是九分真掺着一分假,以祝玉妍这般城府,让孟修远即便凭借心中灵觉也难以断定究竟是哪一种情况。 不过孟修远却是没有为此烦心,只是瞧了那祝玉妍一眼,便摇了摇头再次转身而去,只留下幽幽一句话: “谢过祝宗主提醒,这石之轩如此听起来,确有不小本事。 只是我虽不才,却也不至于和魔门合作才能应敌。 无论是石之轩还是你们阴癸派,若想要邪帝舍利,来夺便是了,我静心等着。 石之轩到底是否真是超凡脱俗、已至世间凡人都杀不死的境界,咱们可以到时候再瞧。” 294 事事如愿 孟修远重归客栈之时已是深夜,大街上一片静谧无声。 他站在客栈小院之中,感受着楼上师妃暄、石青璇二人的气息,心中也算是安定了几分。 飘然跃至二楼推门一看,只见两个女孩安然在他房中静坐,屋中一应摆设也没有丝毫损伤。 显然孟修远离开赴宴的这段时间内,预想之中可能出现的偷袭并没有发生。 这个结果既让人欣慰,却也同样让人意外。 孟修远和师妃暄、石青璇三人在一起这么久,好不容易分开一段时间有了个可乘之机,似杨虚彦那般刺客竟然没有尝试偷袭,实在已不只是谨慎这么简单。 敌人这般“沉默”的表现,让孟修远三人皆提起警惕,因为他三人皆明白,对方显然不会有善罢甘休的可能,只应是在等待一个更加巧妙的时机,以求一击必杀。 这隐忍本身也是一种计谋,潜伏在黑暗中的威胁时刻挑动着神经,待到孟修远三人因此精神疲惫、自乱阵脚之时,对方的刺杀行动自然会更加顺利。 好在孟修远三人皆非寻常庸俗之辈,虽一时间有些困扰,却都未真正因此而受影响,很快便又轻松地聊起旁的事情来。 “对了,太子殿下今夜的这场宴席如何,孟公子可是见到尚秀芳尚大家了? 江湖人都说,若论此世间最为动人心魄的才艺,这位尚大家的歌舞是唯一可以和石师妹的箫声所相提并论的,是否真的如此?” 师妃暄先是不经意地瞧了身边的石青璇一眼,随即朝孟修远微笑问道。 石青璇闻言默不作声的将头扭向一旁,似是对师妃暄的这个问题有些不满,又似是对孟修远的回答满不在意。 唯有她稍稍颤动的雪白耳朵,出卖了她的真实的关切心情。 “不知道,我还未见到尚秀芳,便已经离席而去了。 她的歌舞究竟如何,许是以后有机会才能知道……” 孟修远对两个女孩的小动作并没有注意,只摇了摇头,直白坦然地回答道。 原本尚有些其他心思的两个女孩,听闻孟修远此言,当即皆是心中一肃。她们明白,以孟修远的为人修养,若非出了什么意外,定是不会如此提前离席。 “这么说来,那李建成邀请你的目的果然不纯? 是否是他想要拉拢你,你却不应,所以局面闹僵了?” 石青璇转过头来,朝孟修远认真问道。 “一开始确有此事,不过这并非关键……” 说着孟修远简要将宴席间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前面李建成对他的拉拢一言带过,重点放在了后面可达志和长林五将对他的挑战。 两女闻言不由皆眉头微皱,对孟修远所说之事有些难以置信。 “孟公子刚刚一夜之间独败四大圣僧,名声如中天,这位建成太子怎么会如此不智,允许手下向公子挑战? 即便公子与秦王交往密切,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他也不该冒险做如此试探才对。 想来这其中,定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来的缘由……” 师妃暄一双眼睛望着孟修远,娓娓替他分析道。 孟修远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建成今日如此冒然行事,显然并非只出自他自身之利益。 之前我听一个朋友说,魔门已经渗透到了李阀之中,并且和突厥人有所勾结。 现在看来,说不定李建成便被牵扯到了这其中。 他让手下试探我,许是因为魔门中人信不过江湖正道流传出来的消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我的实力,才好谋定而后动。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是魔门两道六派中的哪一股势力……” 师妃暄闻言静思片刻,随即开口答道: “若按孟公子所说这般和突厥人扯上关系,那魔门中最有嫌疑的,该是那位‘魔帅’赵德言。 这赵德言出身魔相宗,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三,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他虽武功稍逊于石之轩、祝玉妍二人,但却因身为东突厥国师,深受颉利可汗信任,可和前两者并称魔门三巨头。 以赵德言的权势智谋,做出这些事来并不奇怪,孟公子定要当心这个强敌……” 孟修远闻言恍然,只觉得师妃暄所言有理。他之前听鲁妙子提过赵德言这个名字,可却是现在才知道,此人竟是以汉人身份,坐到了东突厥的国师之位。 于此时,刚才一直在静心聆听的石青璇突然开口,望着孟修远道: “若我是突厥人,即便没有那赵德言的鼓动,也定会注意到你。 毕竟似你这般年纪轻轻便功夫绝顶的汉人,着实不算常见。 更何况你为人刚直,素有替中原百姓打抱不平的侠名,和唐朝廷那位名声赫赫的‘天策上将’也是好友,与寻常江湖人士大为不同。 待过得几年,唐朝廷统一了中原天下,而你的武功也再进一步超越了突厥的‘武尊’毕玄,到时候你们的剑锋,说不定便要一起朝草原指去了……” 听得石青璇此言,孟修远和师妃暄二人当即不由点头,以突厥人始终想要侵略中原的态度,有如此想法也属十分正常。 “石师妹说的不错,如此推断,突厥人无论如何也有理由来亲自确认一番孟公子的武艺到底如何。 毕竟从他们的角度来讲,若是孟公子真的如传闻般厉害,那许是宁道奇与宋缺两位前辈加起来,也不如孟公子来的威胁要大。 以孟公子的年纪天资,用不上几年,整个突厥便无人再能与他抗衡。 突厥可汗若是不想提心吊胆,整日担忧被刺杀,那只有趁早将孟公子这个异数除掉,才是最为稳妥之计。 而为要保证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该是由他们的‘武尊’毕玄亲自出手……” 一步步推导到此处,师妃暄不由一惊,竟是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再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石青璇亦是眉头微皱,十分替孟修远担忧,毕竟“天下三大宗师”的名号如雷贯耳,于过去几十年中始终是这世间武学的顶点。 即便对孟修远的武功颇为信任,两女仍有些怀疑,他在应付魔门众多高手之余,是否还有余力再面对似武尊毕玄这般强敌。 一时间,两人皆感有些无措,她们虽都可算是天之骄女,但面对这种层次的敌人,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孟公子,实在不成,我可以用私人的名义去替你联系一下宁道奇前辈,向他说明此事。 他同为汉人,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坐视毕玄在中原胡来……” 师妃暄显然是顾及慈航静斋于孟修远的分歧,所以说话之时颇为犹豫,不过那份关切之心,却还是隐约可见。 孟修远见她如此,当即摇了摇头,洒然开口道: “多谢师姑娘好意,只是这事便不麻烦你了。 突厥人屡屡犯我国土、凌虐中原百姓,我本早有意到草原上走一趟,用我手中长剑做些什么。 若那毕玄真的主动找上门来,反而省了我许多麻烦……” 言至此处,孟修远声音稍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慨然出声: “类似这样的话,我最近好像已说不过不止一次。 如此看来,倒是上天卷顾,让我事事如愿。 剩下的,该由我自己解决了……” 295 选择 又半月,长安城仍是中一片安定,彷若一潭幽深湖水表面上光滑如镜、不见丝毫涟漪,唯有湖底深处暗流涌动。 于此期间,师妃暄的内伤已渐渐痊愈,本该和孟修远分别。可是考虑到此时长安城中局势,她却是主动留了下来。 这位师姑娘虽从小被慈航静斋那一套道理灌输,与孟修远算不上一路人,可她内心向善、悲悯天下苍生本质,却是做不得假。 因而在得知孟修远将要以一己之力面对整个魔门以及突厥高手的威胁之后,师妃暄虽无法助孟修远一臂之力,却也愿替他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孟公子,接下来的一场惊世之战,许是比你那一夜独斗四位圣僧仍要困难。 你既有信心独自面对,妃暄也自然相信你。 不过为使你全心投入这一战之中、不受杂事干扰,我认为,先该解决石师妹的问题。 此刻魔门众高手齐聚长安,又有突厥人掺和其中,局势已与之前大为不同。 迟则生变,公子若不想耽搁良机,便已无时间再慢慢去等那杨虚彦等人主动出手了。 不如由我替你将她护送回蜀中,如此可免你顾虑,不让那些魔门中人抓住你的弱点把柄……” 最后一次疗伤结束时,师妃暄主动将孟修远留下,如此主动向孟修远提议道。 “师姑娘有心了,如若真的如此,那确实是让我少了一件心事。 你们是否商量过,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动,不由当即点了点头。 虽石青璇与他并无什么亲密关系,可魔门和突厥人此刻当是已无所不用其极,说不好他们是否会想办法劫持石青璇,以她来作为要挟。 有全盛状态的师妃暄与石青璇携手同行,对方除非出动三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否则怕是无力真正对付她二人。 “商量过了,石师妹面冷心热,对公子你颇为关心,自然也不愿留在长安做你的累赘。 至于我们启程出发的时间,该由孟公子你来告诉我。 因为只有当你真正行动起来,将魔门众高手的注意力都吸引去时,才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师妃暄似是早已盘算清楚,起身替孟修远倒了一杯茶,同时条例清楚地柔声说道。 孟修远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 “等待了这么久,敌人已经渐渐到齐,确实到了该收网的时候。 不过我仍要等一个人,待他到了长安,我便出手……” 师妃暄闻言颇为惊讶,朝孟修远望了许久,见他不似开玩笑,才惑然开口问道: “没想到孟公子独来独往,竟还有这般得力伙伴。 能在这场大战之中帮得上忙的,恐怕也是此世间的绝顶高手吧。 不知这位高人姓名,妃暄是否曾有幸耳闻?” 孟修远闻声一笑,朝师妃暄颇具意味地说道: “他尚且于江湖中寂寂无名,亦不算什么高手,师姑娘当是没听说过他。 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事情或许便会不一样了……” …… 之后数日,孟修远除了在客栈之中冥思悟道,每天也都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去长安城中转一转。 西寄园、无漏寺、跃马桥,孟修远所走的这些地方,都是鲁妙子之前向他强调的杨公宝藏的关键地点。 魔门众人找寻杨公宝藏之中的邪帝舍利多年,自然多少也能推测出一些大概,孟修远如此行径,自然是触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好几次,孟修远隐约都感觉到暗中有人在注视着他,不过对方也是高手,且很谨慎地没有漏出行踪,让孟修远也无法将其从人群之中找出。 对此,孟修远并没有在意,反而心中尚有几分欣喜。他之所以如此行动,除了自己本就需要去实地观察一番之外,也是有意引起这些魔门中人注意,让他们知道关键之处即将到来。 若以钓鱼比喻,此刻已到了“打窝”这一步。虽说略有些意图明显,可这作为“鱼饵”的邪帝舍利无比美味,使得孟修远此计已成阳谋,由不得对方不上钩。 至这日夜里,一个魁梧身影在客栈之中现身,终是结束了这漫长的准备,让此番博弈走向了高潮。 “孟大哥,我来了! 你说待我的剑铸好便让我做帮手,一起对付魔门妖人,这事还算数么……” 张勇一席得体劲服、背负黝黑巨剑,虽笑容依旧憨厚,但却也多了几分江湖人士的模样。 孟修远笑着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将他引入房中安坐,随即却是并没有着急作答,反出言问道: “怎么一柄剑铸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是怕了危险,不敢来了。” 张勇闻言赶忙摇了摇头,坦然回答道: “孟大哥可莫要冤枉我,这破军剑一铸成,我便连夜朝长安赶来了。 是鲁大师之前耽搁了时间,才叫我来得迟了。 大哥你瞧,他这仓惶赶工之间,连剑刃都没开呢……” 张勇看起来心中略有些委屈,当即将背后重剑解下,单手奉至孟修远身前。 “哈哈,‘破军’这名字倒是不错,该是鲁老先生起的吧…… 你莫要奇怪,是我嘱咐的他,让他不要替此剑开锋。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并只是一句描述,更是我教你这套功夫的核心要诀。 这剑不开锋看似弱了几分威力,却也是斩断了你的退路,时刻提醒你使用此剑法的正道……”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说话间将那柄黝黑重剑在手上掂量了几下,心中颇为满意。 此剑五尺长、一掌宽、半寸厚,用料极为扎实,虽不及孟修远自己那柄白玉神剑那般是由天外奇石所制,可同样两百多斤的重量,显得其同样非凡铁所铸成。 显然鲁妙子是对他的请求颇为上心,下了大本钱、大功夫的,并非似张勇所言那般湖弄。 “勇子,你说鲁老先生因为私事耽搁了铸剑,是什么事情? 以他性格,既然答应了我尽快将剑铸成,便绝不会如此轻易食言……” 孟修远说话间随手舞了几剑,速度不快,却带着似山一般厚重的气势,让一旁用心观摩的张勇顿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好似要被这重愈千钧的剑势所压垮。 深吸一口气缓了半晌,张勇才娓娓开口答道: “听鲁大师说,他好像是往江南邪帝庙走了一趟,去探望一番他那老朋友‘邪帝’向雨田。 我看那他那副样子,该是因为当是从孟大哥你这里听到了向雨田尚在人世的消息,心念旧友迫不及待,所以立即跑了一趟。 不过很可惜,他终究是去晚了一步,那向雨田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给鲁大师留下了一封信……” 孟修远听张勇说至此处,不由眉头微皱,当即停下了手中挥舞的重剑开口问道: “那向雨田没在邪帝庙中,他去哪了?” 张勇神色略显犹豫,默然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勉强开口答道: “鲁大师也没和我仔细说,只说是按那信中所写,那向雨田自觉活得够久,已经了无牵挂,所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是那位邪帝自尽了么? 可是我看鲁大师的神色不见悲痛,反而有些欣慰啊……” “嗯?!” 即便是以孟修远此时修为,听到这消息也不由颇为惊讶,面色微变。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短短时间之中,这位邪帝便已经破碎虚空而去。 “如此说来,倒真是十分可惜……” 沉吟半晌,孟修远才幽幽出言慨叹道。 自伏魔洞中偶遇以来,这位邪帝一直便是孟修远心中此世最强的一位假想敌。 孟修远于此期间武功连番突破,却也没敢有丝毫大意,为的就是和这位已经臻至超凡脱俗境界的武者最后决一胜负。 此刻突听得他破碎虚空而去的消息,让孟修远不仅心中一时间有些空落落的,并且也同时生出了许多疑惑。 这向雨田于孟修远在世期间破碎,是否还算是这世界的最强者?孟修远是否也要破碎虚空追去,才有离开这大唐世界机会? 或者说,若是向雨田已不算这世界的人,那此世间的最强者该是谁。 “散人”宁道奇,“邪王”石之轩,还是那位“天刀”宋缺? 这般之前两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让孟修远一时间有些出乎意料,不敢确定自己这一次的转世之机到底如何。 “孟大哥,你没事吧? 怎么那向雨田自杀了,你比鲁大师还难过?” 张勇一道颇显“智慧”的声音,将孟修远从思索之中拉了出来。 “没事,先不说这个了……对了,勇子,咱们聊聊正事。” 孟修远微微摇了摇头,很快便将这些疑惑暂且搁置,转而望向张勇,朝他肃然开口道: “我此次之所以叫你来长安,是因为之前受你言语触动,想和你一起对付魔门妖人。 可是这事情着实危险,我需得提前向你说明其中细节,否则便是害你。 到最后干与不干,由你仔细考虑后慎重选择,万不要冲动……” 孟修远话说到一半之时,张勇本就想打断他、表示无论如何也愿意帮忙。可他话到嘴边,却是便被孟修远的肃然目光给逼了回去,只得挠了挠头,耐心把话听完。 见张勇如此,孟修远才算满意,继续解释道: “我的计划简单来说,便是由你扮作我的模样,从这间客栈出发去探索杨公宝藏。 你练过我的“炼体术”,收筋缩骨只是寻常,配合我让鲁妙子准备的面具以及我输入你体内的真气,定可做到以假乱真的境界。 何况那些魔门高手准备了这么多天,等的便是这一刻,为免邪帝舍利落在旁人手上,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跟到宝库中去。 而我则暗中潜伏,趁机断了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困死在宝库之中。 这期间危险的是,你需得靠着宝库之中的机关,尽量拖延住他们片刻。 待到我出现之时,你才可以靠宝库之中的机关逃脱,而我则留在其中,与他们这些困兽决一死战……” 孟修远说出这些,虽更多是对张勇的一种考验,以待确定将来是否可以对他委以重任。可这个计划本身,倒也确是可行的,算作他的第一计划。 而这个计划的核心要点,便是孟修远教张勇的那炼体术。 越是厉害的武者,便越会笃信自己的判断,这些魔门高手回顾过往千百年武学历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间竟有似孟修远这般将人体研究得如此透彻之人。 过往大唐江湖上也不是没有流传缩骨收筋、改变体型的功夫,可相较于孟修远的武功来说,那些都太过粗糙了。 通过控制气血枯荣、筋肉形状,张勇可以完美地模彷孟修远的身形,这一点从未有人能够做到。那魔门一众高手观察得越是细致,便越是容易信以为真、落入圈套。 “孟大哥,我想好了,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能有机会做成这般伟业,为杀这些魔门巨擘出一份力,无论如何危险,我也一定要去!” 张勇依照孟修远的话,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郑重地向他做出了回答。 孟修远闻言微笑,虽早猜到了张勇这般回答,却也心中颇为欣慰。 “嗯,那你便好好休息,明天夕阳一落,咱们便立即行动。 待事情了结之后,我自会答谢你的帮忙。 并且到时候,我尚有另一个问题,要让你选择……” 296 杨公宝库 昔日隋文帝杨坚在位时,杨素是最有影响力的权臣,凭着南征北讨、战无不胜,而以至于功高震主,深受文帝猜忌。 杨素本身亦非易与之辈,密谋作反,又屯积兵器粮草财富。然他起事之前便突患病而死,文帝一夜之间尽杀其党羽,却始终找不到杨素的宝库。 而杨素之子杨玄感亦在之后的起兵之中被诛杀,使得明面上再没有人知道杨公宝库的秘密。 自此便有传言,说是谁能有幸寻获得这“杨公宝库”,便可一统天下。 其实这所谓宝库,便藏在长安新城的地下,是当年杨素督建新城之时悄然早早设立的。 宝库设计巧妙,机关重重,若要开启自是没那么容易,因而孟修远在计划真正开始之前,仍有一点准备工作需要亲自去做。 皎洁月色之下,孟修远从客栈二楼飘然而出,化作一道幽影般从长安城的上空飞掠而过。 直至越过半座城池,他才悄然落在一条雄伟壮观的石拱桥上,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桥下河水静静流淌。 这跃马桥上的六个龙头望柱,正是开启杨公宝库的机关钥匙。 依照鲁妙子之前所授,孟修远先闪身到跃马桥下,以指力将这六根栏杆柱的底部托起,显出六个十分隐蔽的凹槽,随即又回到桥面上,将龙头依次扭转。 下一刻,整座桥忽然轻轻颤动起来,久久不止,正是机关发动的迹象。 孟修远寻着震动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桥下河面处现出奇异的波纹,还有无数气泡冒出,卜卜作响。 显然,这是河床上开了一道裂口,河水正不住地往其中涌入。 虽之前便听鲁妙子所述,说整座杨公宝库中的众多机关,正是由河水动力所驱动。可孟修远此刻亲眼见证之时,仍不由为其精妙设计而感叹。 而正在此时,突地隐约一股灵觉从孟修远心中升起,叫他明白,自己此刻正被人所窥探。 与之前几次一样,这暗中窥探之人十分高明,不漏丝毫气息,即便以孟修远之能仍无法判断其方位所在。 不过略有不同的是,这机关开启的场景许是让这暗中窥探之人心态发生了改变,使其不再似之前那么绝对谨慎,而是多了许多小心思。 孟修远心中灵觉突地忽强忽弱、忽有忽无,显示那暗中之人应是在有意试探他而不断变换方位远近,以推测他的真实武功境界。 见此,孟修远不由微微一笑,反停下了正欲离开的脚步,朝着面前潺潺流淌的河面朗声开口道: “邪王何故如此藏头露尾,暗中跟了我几天时间,却总不敢出来和我见上一面? 天下间能跟上我脚步的,应当只有你的《幻魔身法》。 你即便不现身,难道我便不知是你在暗中窥探么?” 孟修远此言一出,他心中那被人窥探的灵觉立即变得稳定了下来,再不似刚才那般变化多端。 显然是暗中那人为他言语所动,不敢再做试探。 不过略显可惜的是,这石之轩好像并没有此刻与孟修远决战的想法,过了许久,仍未见其现身露面、发言出声,而是继续于暗中悄然观察着孟修远。 孟修远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再以言语相激,转而坦然开口道: “好,邪王今夜不愿见我,却也无妨。 我听说过补天阁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你大可自己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再来出其不意地刺杀偷袭。 只是提醒邪王一句,明日我从杨公宝库中取出邪帝舍利之时,你最好能早些出席见证。 毕竟那杨公宝库一共有四条出口,邪王恐怕也猜不到我会从哪处撤退,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阁下许是今生也再无缘见这舍利。 我此次既敢来长安取邪帝舍利,早做好了与魔门众位高手过招的准备,并欲借此将武道再进一步。 作为一个武者,你们无论谁能真刀真枪地胜过我,我都愿赌服输,可将邪帝舍利双手奉上。 但若你们想要耍什么小聪明,我便无意奉陪了……” 言罢,孟修远再不做停留,当即足尖一点飘然而去,很快身影便与黑夜幽云化作一片。 …… 第二日的一整个白天,孟修远四人皆在客栈之中,闭门不动。 直至夕阳落下,街上再无人声,三个身影才从客栈缓缓走出,并分头朝不同方向行去。 依照之前计划,师妃暄和石青璇二人立即结伴出城,而全副装扮上身、已改变体型了的张勇则扮作孟修远模样,则是坦然朝西寄园宝库入口而去。 对于精通炼体之术、对身体控制极为精确的张勇来说,即便袖子里藏着一只鲁妙子所制的假手,模彷孟修远的行动姿态仍并不困难。踏步阔行之间,全与孟修远平日里的模样一般无二。 再加他此刻身体之中又有孟修远输入的一股长生真气,气与神合,真气流转之间,让他身上自然散发着孟修远的精神波动。 因而只要是魔门众人不跳出来主动与张勇交手,便绝看不出他这是假扮的。 孟修远于客栈之中悄然收敛气息,直至三人皆已走远,才一路潜行而出。 杨公宝库的入口,在西寄园的一口水井深处,平日里并无寻常,直至昨夜孟修远发动了机关,这入口始能开启。 张勇依照孟修远的指示,不做丝毫犹豫停顿,直跳入水井。而在他之后,果然有几波人影先后窜出,寻迹同样朝井中追去。 宝库之中机关繁多,又漆黑一片,可谓是十分凶险。 张勇有鲁妙子事先准备好的夜明珠,又熟知其中关窍,走得还算顺畅,可他身后尾随的这些魔门高手,可便没有这般好运了。 沼气、暗门、劲弩、落石,接连不断的意外,让这些武功高强的魔门巨擎仍受尽了苦头,若非前面有张勇开道给他们留下了稍许痕迹指引,他们早便放弃,转身不敢继续向前。 直至机关用尽,这座久具盛名的宝库,终于显露出了其动人一面。 杨公宝库号称“库中有库”,实际便是有真、假两处藏宝点。 假的一处共十多个装载奇珍异宝的箱子,贴墙有几十个兵器架,放满各种兵器,其财物已算是不少,不仅可叫人富甲一方,更是可装备近千人的部队。 而真正的藏宝点则在其下暗门之中,共有有四个石室,一个藏有黄金为主的财宝,另外三个则都是诸般武器、铠甲。 其中兵甲足以装备万人,财宝则同样可以让人富可敌国。 要说得了这杨公宝库便可一统天下,那定是有些夸张,可如此一笔巨大宝藏,对乱世之中的任何一方势力来讲,也确都是十分难得。 不过,这对于江湖中人来说,都不是至关重要之事。 张勇在用火熠点燃了石室中的火炬之后,当即走向石室中央的一个不起眼圆桌,用力一拔一转,便听圆桌下发出轮轴卡卡作响,桌旁一方地板往下沉去,显出个个封盖的铜制小罐子。 “啪啪啪……” 正在张勇俯身将铜罐拿起时,一阵掌声突从暗门外传来,伴着略显轻浮的声音: “孟修远孟公子是吧? 果是个少年英雄,豪气冲天。 即便知道我等众人定会尾随,却也一路走到这杨公宝库深处来,贴心地为我们引路。 看来你真的似是传闻中那般本事通天,所以才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说话间闪身走出一个青衣文士,其人硕长高瘦、举止文雅,若非眼中带着几分邪气,旁人只会当他是个俊俏书生。 张勇自是不认识来者,但由于有孟修远事先指点,他倒也不慌,只是将那铜罐横托手中,一面漠然地瞧着来者,似是不将其看在眼里。 席应纵横江湖多年,哪受得了这般对待,当即皱眉再欲开口,却是被门外祝玉妍的声音给打断了: “别人或许不好说,可席应你的这点本事,孟公子定是不会放在眼中的。 是否只是你那《紫气天罗》练成了,便让你有些忘乎所以。 你这般人,为何不再躲在阴沟里做那些恶心勾当,反竟敢参与到今天这般事情中来?” 祝玉妍声音霸气,来势汹汹,转瞬间便也从暗门之后走出,身后还跟着一女两男三位高手。 席应见祝玉妍这般气势,多少有些忌惮,不着痕迹地向侧边退开一步,可祝玉妍却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仍接着说道: “席应,看在同为圣门中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去,这圣帝舍利不是你能奢求的。 当年你因‘天君’这个称号惹恼了‘天刀’宋缺,被他追杀千里,狼狈远遁。 眼前这位孟公子可也有一个‘天剑’的外号,你难道便不怕他宝剑出鞘,一剑斩了你么?” “天君”席应毕竟也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他师门“灭情道”又与阴癸派素不对付,此刻被对头祝玉妍如此揭到短处,一时间已再难忍受,不由开口道: “祝玉妍,你莫要猖狂,别因你人多势众便觉得今日这圣帝舍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此物乃石之轩势在必得,他绝不会放过今日之机。 待会儿争斗一起,乱战之中,你未必占得到便宜……” 说话间,席应微微转头,望向祝玉妍身侧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颇为不屑地说道: “辟尘,你老君观看来是真的完全依附于阴癸派了。 作为同辈中人,你也算位列圣门八大高手之一,给祝玉妍这女人打下手,难道便不觉得丢脸么? 她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在她手上?” 那“妖道”听闻席应此言只微微一笑,并不出声回答,反而门外一道粗壮的声音传来,接下了席应这话: “席兄,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阴癸派势大,辟尘攀上这高枝自然是好处多多。 就连平日里做生意,有阴癸派的帮衬,他也顺遂了许多。 祝尊主有求,他辟尘又怎么会不来呢……” 说话的是个胖子,身材极为臃肿,腆着大肚腩,扁平的脑袋瓜儿就像直接从胖肩长出来似的,加上两片厚厚的嘴唇,全然不似武学高手模样,正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胖贾”安隆。 这安隆孤身一人出现,却似是颇有底气,进门之后还不忘对着祝玉妍身旁的辟尘玩笑道: “辟尘兄,莫怪我冒犯啊。 听说最近还要搞个什么百业结社,招笼天下商贾,实在是厉害。 不知可否放过小弟一马,让我这般小商人也能做些湖口的买卖?” 祝玉妍见“胖贾”安隆现身,表情愈发严肃,当即朝他威声问道: “安隆,你这走狗既然到了,石之轩想来应该也不远了吧。 他为何还不现身,是否是知道我想杀他,所以怕得躲起来了?” 安隆闻言一笑,也不接祝玉妍的话,只是一双小眼睛四处打量。 待他看到石桌上那张宝库地图,不由面色愈发放松了几分,因为地图上明确地标注了四条线路,皆是可以从这石室之中逃离的通道。 他们这些魔门巨擘互相之间积怨深重,一见面便忍不住内讧了起来,似是毫不孟修远放在眼的样子。可事实是,他们心中今日既然敢下这杨公宝库,其实都是心中有些把握的。 因为哪怕只从常理推断,杨素建宝库之时,也一定会给自己留好多处逃生之选,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能安然无恙回到地面上。 到了这石室之中,即便最终得不到邪帝舍利,以他们的功夫只要有心逃脱,也是绝对能保得住性命的。 此刻眼前这地图正是证明,让众人皆放松了下来,有心情互相斗上几句。 张勇外表憨厚,却内生智慧,见得眼前这群魔乱舞的场景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澹然瞧了他们一阵之后,便依照计划,径自将手中的铜罐打开。 下一刻,只见诡异的黄光从罐口显现,将在场众人的目光皆吸引了过来。 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孟公子竟会不声不响地突然便让邪帝舍利现世,一时间皆迟疑了片刻。 而也就是在这短短时间之中,张勇再次将铜罐的盖子关紧,那诡异的黄光随即便从这屋中陡然消失。 “孟公子,你这是何意?” 祝玉妍一双眼睛望向张勇所扮的孟修远,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他如此古怪行事的理由是什么。 张勇自是不会回答,只随手将铜罐放在石桌之上,同时自己向后撤出几步,默然站到了一条逃生通道的活门之侧。 魔门众人见那装着舍利的铜罐近在迟尺,一个个即便武功高强,也不由皆为止心中一动,来不及多想事情奇怪之处。 霎时间,屋中气势四起、人影晃动,听得“砰砰”交手声围着这铜罐不住响起。 显然,谁都想夺过这邪帝舍利,当即从这宝库之中尽快逃出。 而就在此时,一道模湖的身影突从来处暗门外闪出,以超过在场众人的速度,直朝那铜罐飞掠而去。 “石之轩?! ” 祝玉妍怒喝一声,当即天魔立场全开,朝黑影截而去,将其在距离铜罐数尺之外堪堪拦住。 转瞬之间两人便已交手十余招,祝玉妍以逸待劳占了先机,致使双方不见胜负。 石之轩微微退开一步,深深望了一眼石桌上的铜罐,随后才对祝玉妍笑到: “玉妍你这是何苦来由,你真正的敌人并非我石某人,而是外面人世间当道的虎狼。 大家若能捐弃成见,天下将是你我囊中之物……” 祝玉妍闻言冷哼一声,怒目喝道: “我曾错信你一趟,以致累得师尊含恨而终,绝不会一错再错。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话间,祝玉妍当即便欲再向石之轩攻去,可就在此时,一道道“轰隆”巨响从四周传来,让这些魔门高手不由大惊,纷纷停下手来。 待他们凝神环顾四周,才见得原本四条逃生之路,竟皆已被厚重石门封死,而那原本站在逃路出口的“孟修远”,不知何时反出现在了来路的暗门旁。 “各位,咱们终于见面了。我等今天这一日,可是已经等了许久。 机会难得,你们既都要想着邪帝舍利,咱们不如借此好好较量一番。 既定这宝物归属,也决你我众人生死……” 孟修远身子挡住此时石室的唯一出口,朝面前一众魔门高手微笑说道。 297 偷袭 这杨公宝库的中央石室本不算小,可八位绝世高手身处其中,便不免让空间变得略显逼仄了起来。 除孟修远身处中央、背挡住离开的一通路,在场这魔门众高手明显分作两个阵营,各占石室一侧,相峙而立。 祝玉妍一方共四人,以阴癸派辟守玄、闻采婷两位长老为主,外加一位老君观的“妖道”辟尘。 石之轩一方三人,除“胖贾”安隆这个石之轩的忠实追随者以外,与阴癸派不对付的“天君”席应也自然加入其中。 双方显然是有着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恩怨源远流长,以至于打心底里互相防备着 不过孟修远此刻的突然发作,终究也是让他们也意识到了危险,因而倒也没有再互相攻击,而是一同齐向孟修远望来。 “哈哈哈,原来孟公子谋划这么久,竟是为了玩一招‘瓮中捉鳖’ 我席应纵横江湖数十载,尚未见过你这么狂妄的小辈。 今日我圣门七位高手在这石室之中,你竟觉得自己能凭一己之力将我们都困杀在这宝库之中。 即便有两三个宁道奇站在你背后,怕也不敢让你这么胡言吧……” 站在石之轩身侧的“天君”席应第一个跳了出来,言语颇为轻佻地开口道,看似当场便欲出手挑战。 不过这份浮夸自然只是掩饰,席应与孟修远说话的同时,余下魔门众多高手皆默契地四下打量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寻找这石室之中的机关、暗门。 显然这些魔门巨擘经验丰富,都非单纯狂妄自大之人。他们明白,孟修远既然敢主动设下这么一个局,自是有其底气所在的,。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摇头笑了笑,坦然开口道: “各位不必找了,这屋中既没有什么杀人机关,也没有什么藏着伏兵的暗门。 今日此处,只有我一人奉陪。 你们大可放心攻上来,不必有后顾之忧。” 孟修远此言一出,魔门众高手非但没有放松,反而一个个神色凝重,略显不可置信地投来目光。 因为以他们的境界都能看得出,孟修远说这话时神清气朗,没有半点作假的意思。显然眼前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后辈,是真的有信心凭一己之力将他们都留在这宝库之中。 联系之前孟修远凭借一己之力战胜四大圣僧的传闻,魔门众人无论多么不敢置信,却也明白,这位孟公子恐怕真有尚在三大宗师之上的武艺。 一时间,除了祝玉妍和石之轩两人尚能保持平静之外,余下众多魔门高手不由纷纷变色,这石室也随之陷入沉默。 半晌,还是石之轩向前一步,亲自开口打破了这沉静氛围: “后生可畏,没想我石某人不过隐居十余年,江湖上竟出了这般年轻俊杰。 无论心智武艺,都叫人意想不到。 你应该是早就知道,我有探测圣帝舍利的手段。 刚才领我们进入宝库的那个,恐怕也并非你本人。 你让他故意将那舍利从铜罐中取出,又立即放回罐中,为的便是告诉我舍利确在这宝库之中,并且只要我不现身,将来便绝再难追踪这舍利下落。 如此一来,我哪怕无论如何不情愿,也要上了你的圈套……” 说至此处,石之轩一双眼睛凝望着孟修远久久不动,似是想要将他从里至外地看个通透: “只是我不明白,你这样的百年难遇的天才,既不像宁道奇那般愿做佛门走狗,身后又没有一个需要去弘扬光大的势力教派。 为何你要费如此力气,一心来对付我圣门中人?” 石之轩说话时双眼之中彷若有万千光芒射出,寻常武者只需被他看上一眼,便会觉得头晕眼花、心乱如麻。 不过孟修远自是不惧他这般手段,漠然与其四目相对间开口说道: “事已至此,邪王何必再明知故问。 在场哪一位若是敢说自己从未曾伤害无辜、祸害百姓,我自可放他离开,并向他郑重致歉。 如若不然,便还请不要浪费时间。 除了踏着我的尸体一途之外,诸位今日再无离开此处的可能……” 说话间,孟修远再不欲和眼前这些魔门妖人啰嗦,抽出背后白玉长剑,当即便要出招。 “且慢!” 从进入这石室以来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妖道”辟尘突然于此时站了出来,走至孟修远身前说道: “孟公子若真是因为此事要找我们麻烦的话,我辟尘着实冤枉。 和在场诸位圣门道友不同,我虽出身老君观,可平日里却不过是洛阳城中的一个商贾,每日为了一点银钱忙忙碌碌。 灾荒之年,我尚且会派手下救济难民,便是‘为富不仁’这个名头,恐怕都难扣到我的头上……” 见辟尘这幅要向孟修远乞饶的样子,魔门众人皆十分惊讶,尤其是和他纠葛颇深的“胖贾”安隆忍不住站了出来,同样走到孟修远面前道: “辟尘,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竟还做得出如此可笑的事情,为了活命在一个小辈面前摇尾乞怜。 若你也算是个好人,那我安隆岂不是可以和前辈圣贤相提并论了? 你问问埋在你大宅花园里埋着的那些青春少女、娇艳奴婢,她们是否相信你这些屁话?!” 与此同时,旁边本来一直在看热闹的席应也忍不住同样上前几步,来到安隆和辟尘身边,转而向一旁的祝玉妍挑衅道: “祝尊主,看来你这阴癸派也不怎么叫人安心啊。 这辟尘显然是不信你今日有本事活着回去,所以才如此果断地和你划开界限……” 说着席应转向孟修远,阴阳怪气地说道: “大义凛然、心怀天下百姓的孟少侠,现在你该要如何是好? 你是否有本事去查证,这辟尘说的是真是假?” 孟修远澹然听着三人在自己眼前你一言、我一嘴,没有立即回话,反而是一旁祝玉妍忍不住怒声开口道: “够了,你们三个毕竟也算位列圣门八大高手之位,是否还要一丝脸面?! 既然这位孟公子今日要咱们所有人的性命,咱们为何还在这嚼舌,而不是一起……出手!” 就在祝玉妍说到“出手”这两个字的时候,这石室之中陡然风云突变。 首先是祝玉妍这声音突然附带上了她的《天魔大法》,声音化作一道尖锥绕过魔门众人,只钻入孟修远一人耳中。 携着雄浑魔功的巨响敲打在孟修远鼓膜上,彷若狂风怒号、雷鸣震响,叫彷若置身于无尽风暴之中,拥有多么高深的意志力,也不由要为之愣上一刻。 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原本已经站在孟修远身前的辟尘、安隆、席应三人果断出手、各施绝技,齐朝孟修远偷袭而来。 显然刚才一场口舌争辩,皆是他们默契故意而为,只为有一个靠近孟修远身前使出杀招的机会。 魔门高手没有佛门四大圣僧那般包袱,向来做惯了偷袭暗杀之事,对此道可谓是颇为精通,全程将自己心中杀意隐藏得很好。 即便以孟修远的灵觉,仍是在他们动手前的一刹那,才感应到了危险气息。 “小子,来世少管闲事……” 席应说话间双眼之中已是紫气弥漫,身中气劲似无边蛛网般喷涌而出,将孟修远周身裹挟其中,极大束缚其行动。 这一招,正是魔门“灭情道”三百年未有人练成的绝技《紫气天罗》。 孟修远抬手挥剑欲斩,却是突觉得周身遍布阻力,动作不由为之一滞。 一旁的安隆、辟尘见状,当即提起毕生功力,分别使出杀招,朝好似已被束缚不能动弹的孟修远袭来。 余下祝玉妍、辟守玄、闻采婷三人虽因距离较远慢了一步,可此时也都已经纵身而起,朝孟修远攻击而来。 很明显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借着这偷袭抢到的先机,一举将孟修远拿下,不给他喘息之机。 唯有石之轩肃然站在人群最后,并没有一起出招,反将那装着邪帝舍利的铜罐给拿了起来,望向孟修远的目光愈发惊讶。 于此时,孟修远周身狂风大作,手中白玉长剑也突地急剧亮起,在这原本略显昏暗的石室闪出耀眼光芒,彷若将天上白日显现面前。 “不对,快退!” 祝玉妍虽比石之轩差了一层境界,可看到如此异象又如何反应不过来,赶忙于空中一转一折,并伸出两条衣袖牵住辟守玄和闻采婷二人,带他们反向来处飘飞而去。 前面席应三人听到祝玉妍的招呼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位阴后会这样就将自己三个重要战力出卖。可因离孟修远太近,他们即便后悔也已来不及,只得拼命催动功力,与孟修远殊死一搏。 下一刻,石室之中一片白光刺眼,没人看得清发生了什么。 直至光芒缓缓散去,才见得地上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多了三颗脑袋,伤口处皆被炽烈真气烧成焦炭。 孟修远依旧站在那暗门之前,手上长剑莹莹闪烁,不沾一点鲜血。 298 拖延时间 于此时,石室之中一片静谧无声。 只一刹之间,场中魔门七位高手便去了三位,这让余下四人由不得不心惊。 祝玉妍、石之轩两人尚且好些,可辟守玄和闻采婷两位阴癸派长老,此时便是连面上的平静都再难以保持。 要知道,眼下尸首分离这三人可不是什么小喽啰,“天君”席应、“胖贾”安隆、“妖道”辟尘,皆位列魔门八大高手,哪一个都可称作名镇一方的魔门高人。 辟守玄和闻采婷虽素来自视甚高,可武功绝也超不过他们三人,刚才若非祝玉妍反应及时以衣袖中的飘带将他们拉回,恐怕此刻地上便要有五颗头颅了。 思及此处,两人再下意识地看向孟修远手中那柄白玉长剑,只觉得遍体生寒,几乎已生不出再出手的勇气,满脑子只想着今日该如果逃离这夺命宝库。 祝玉妍站在两位长老身前,自是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杂乱的气息,不由眉头微皱,心知情况不妙。 不过这位阴后终究也是魔门百年难见的奇才,虽也震慑于孟修远这难以理解的一剑,却没有失了方寸,当即朝孟修远朗声开口道: “孟公子果然不是自大狂妄之辈,敢凭一己之力便来谋算我整个魔门,确有底气所在。 单说刚刚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世间便没人使得出来,即便是宁道奇、宋缺这样的人,恐怕也只能避其锋芒……” 祝玉妍言至此处,突地声音转低,一双美目朝孟修远逼视道: “只是天有其道,物有其理,至强不可盈久。 孟公子终究尚非神仙佛陀,还是肉体凡胎,要使出如此超乎常理的一剑,定是要将精气神全部灌注其中。 恐怕不仅短时间内再难有第二剑出现,连公子此刻体内真元气血的状态,也该不是十分良好吧……” 祝玉妍说话之时,一直紧盯着孟修远面上表情,显然是也是想借此刺探孟修远的虚实。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从始至终孟修远面上都未显出一丝虚弱的样子,仍是如之前一般澹然自若,略带笑意地开口答道: “祝宗主既然如此认为,何不上前两步,亲自试试。 说不定我此刻乃是外强中干,只需宗主稍加拳脚,便无力抵抗了……” 祝玉妍闻言蛾眉微颦,对孟修远这般轻漠态度十分不满,当即运足天魔功想要上去一探孟修远虚实。可一步尚未踏出,心中便突觉得有些不对,终还犹豫在了原地。 于此同时,她身后两位阴癸派长老也纷纷出言劝阻: “宗主,不可冲动。 他只需还有七八分气力,那一剑的威力便也足以将威胁到你。 你若贸然送上前去,反是遂了他的心意……” “采婷说得不错,这小子不主动出手,反以言语相激,显然是在诱你上钩。 咱么还需得从长计议,不可自投罗网。 更何况石之轩尚在旁一直畏缩不动,咱们尚需防备着他,不可叫他坐收了渔翁之利。” 听得两人这番言论,祝玉妍尚且心中还未下得定论,另一侧石之轩便忍不住轻哼一声,冷言开口说道: “辟守玄,亏你活得这么多年,还算是玉妍的师叔。 怎么如此狗眼看人低,当我和你是同一种人么?” 说着石之轩不理被他激怒的辟守玄,转而望向孟修远,眼神之中邪气凛然又颇具智慧: “孟公子,我承认,你确是我石某人生平未见之武学奇才。 单讲武艺的话,我自认此刻不是你的对手。 只是你今日若想将我等四人皆留在此地,恐怕是痴心妄想了。 你此局的破绽,我已瞧出……” 说着石之轩突然右脚狠朝下一跺,踩得石室地面崩裂,数十块碎石齐齐飞溅至他面前。 下一刻,石之轩右手如幻如雾地连闪,那些碎石当即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射而出,化作一道道灰影,于这石室之中几经折射,纷纷欲绕过孟修远的身体,向他背后那暗门之中射去。 孟修远自是不会由他得逞,微一运功,真气从周身毛孔中激射而出,似一面无形的墙壁般将碎石纷纷挡在面前数尺之处,只听得“啪嗒”一阵连响,石子于地上落成一线。 见此一幕,阴癸派三人不由大惊,连祝玉妍也终是面色生变。因为很明显能够看出,此刻的孟修远仍然是状态尚佳,并无他们所预料的那般亏气脱力。 客观来看,孟修远若是拼上损伤根基,至少再似刚才那般出个一两道绝杀剑光,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此一刻,祝玉妍心中已然没了对策,只觉得今日这似是个无解的必死之局。 不过石之轩却显得十分得意,脸上笑意愈浓,洒然开口道: “果然,我猜的不错。 鲁妙子机关精妙,不会将这杨公宝库的核心所在真的设置成一处绝地。 那开启四处石门的机关,应该就在公子身后不远处吧,所以你才如此死守着这暗门不敢移开半步……” 说至此处看,石之轩转而望向一旁的祝玉妍,温声开口问道: “玉妍,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 依照你的性格,此次有这么好的机会,该是会布置周全才对。 现在咱们也算是同舟共济、面对同一个敌人,可否将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祝玉妍闻言冷哼一声,当即朗声答道: “哼,叫你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下宝库之前便已向派中安排,让他们准备好了足够的火药。 若我一个时辰时间仍不能带着邪帝舍利脱出,他们便会将这杨公宝库炸毁。 如此只要你能死在这里,我的心愿也可算了结。” 石之轩闻言哈哈一笑,开口答道: “好安排,你这一招,可是戳中咱们这位孟公子的死穴……” 说着他转而望向孟修远,爽朗问道: “孟公子,这四条出路虽已被封死,可宝库本身四间储藏金银、兵器的分室尚在。 我四人各入一间,其中空间极大、宽广达百步,你只要没有分身之术,那即便武功再高,至多也只能堵住一人。 只要你离开这暗门去其中一间房间动手,剩下的人大可以借机出来打开机关、各自分散脱身。 你打算怎么办,是要拖延时间、和我们一起葬身于此,还是心中已经选定了要杀哪一个,决定当即动手?” 孟修远闻言没有答话,而是突地双眼闪过一道精光、周身狂风大作,手中白玉长剑急挥,无数剑气全力朝四人凌空斩去。 四人皆是魔门一等一的高手,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石之轩话音尚未落下的那一刻,便分往四间储藏金银兵器的石室闪身逃去。 孟修远剑气威力十足,可惜距离太远,被祝玉妍、辟守玄、闻采婷三人联手出招一阻,终是没能建功杀敌,而是只斩去了闻采婷的一只左臂、逼得辟守玄吐了数口鲜血。 见得四人消失在各自门口的身影,孟修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倒并不是十分在意。 他既设下了如此一个瓮中捉鳖之局,这般情况自然是事先预料到的。 四间储藏室的木门处分列中央两侧,错落而置。以距离孟修远位置由近及远来说,分逃进了闻采婷、辟守玄、祝玉妍、石之轩。 孟修远并不着急地缓步而行,走到第一间石室门口便停住了脚步,与其中正给自己点穴止血包扎的闻采婷距离百步,遥遥对视。 “宗主,那孟修远在我门口。 你准备好,他若冲进来杀我,我会大喊一声,你便趁机快些脱身……” 闻采婷神情略显紧张,鼓足真气大声地朝外喊道,似是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可祝玉妍那边却没有答话,反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这位阴后明白,孟修远绝不可能只为了杀一个闻采婷,便放过她和石之轩两位关键人物。 很显然,孟修远该是有些他们所不知的想法才对。 而事实证明,祝玉妍的猜想确实不错。 只见得站在门口的孟修远并没有再往这储藏室中迈步,而是手中白玉长剑突地荧光一闪,随即便化作一道白虹,直向百步之外闻采婷。 这神剑速度之快、剑势之强,让本就受了重伤闻采婷全然无力阻挡。 她虽倾力躲闪、出招相抗,可却仍未能支撑得住片刻,只留下一句“宗主,小心飞剑!”的大呼,便已经颓然倒下。 “采婷,采婷!发生什么了?!” 辟守玄闻言大感不对,赶忙连声招呼,可他终是没有等到闻采婷的回应,反而是孟修远手握莹莹放光的神剑,已经又站在了他的房门前。 “你……?!” 辟守玄看着孟修远手中的那柄白玉神剑,霎时间似想通了什么,当即双眼瞪圆,运使轻功化作一道疾风直朝门口冲来: “玉妍,快出来,咱们上了石之轩的当,他是要拿咱们拖延时间! 传闻不错,姓孟这小子手里的剑真的会飞,我帮你缠住他的剑……” 辟守玄话尚未说完,白虹已从孟修远手中脱出,直射他胸前。于此情况之下他实不敢分心,只能强自凝神,奋发毕生功力以求能保命。 作为阴癸派的前辈、祝玉妍的师叔,辟守玄虽不算武功绝顶之人,但终究练了一辈子武功,自认功力深厚、比闻采婷要强上不少。 因而辟守玄此刻只盼着能拖住孟修远的神剑片刻,让祝玉妍可以趁机对上无剑在手、少了绝技的孟修远,有战而胜之的机会。 不过很可惜,事情终不是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进行。灌阻了孟修远精气神的白玉长剑,虽不如天津桥上独破四大圣僧那一夜般用上了真意,却依旧不是单凭一个普通魔门高手能挡得住的。 一道弧光掠过,辟守玄胸口当即多了个碗口大的黑洞,彷若快子穿豆腐一般几乎没有阻滞。 “石之轩,受死!” 祝玉妍此时深知自己刚才在须臾间来不及细想,以至于上了石之轩的当,心中既悔且怒。 奔出自己那间储藏室之后,她转身便朝石之轩的最后那间冲去。 不想,那石之轩竟是于此时主动从最后那间储藏室走了出来,低声开口说道: “玉妍,莫急,他二位争取了时间,死的是有价值的。 咱们的事以后再论,只是眼前这大敌,咱们为了圣门绝不可放过他……” 祝玉妍自是不愿理会石之轩的话,张口便欲反驳,不想抬头一看,却是不由愣住。 只见得石之轩此刻与刚才全然是两个模样,神色阴郁至极,周身似有无边邪气涌出,恍然一个绝世魔头的样子。 石之轩不理愣住的祝玉妍,从她身边走过,向不远处孟修远沉声说道: “我今日强行吸取这舍利之中邪气,可是要为将来留下不小的后患。 不过为了对付孟公子你这圣门大敌,倒也还没有别的选择了……” 说话间,石之轩微微摊开手掌,邪帝舍利的黄光霎时弥漫了整间石室。 299 玉石俱焚 望着眼见这意气风发、气势浑然无漏的石之轩,祝玉妍心中后悔无比,暗道自己今日犯了大错。 她身为堂堂阴癸派尊主、魔门阴后,本不是无智之人,刚才之所以顺了石之轩的说法,其实也是有自己算计在其中的。 依照当时状况,祝玉妍判断今日余下这四人已无力与孟修远这强敌抗衡,四人分别躲入四间储藏室,可算对她颇为有利的一个选择。毕竟在场四人之中,她阴癸派占了三人,这便是绝对的优势。 从逻辑上来讲,孟修远若只能将一人性命留下,那一定会从她和石之轩两人之中挑选一个。 有一半的概率,她今日能活着走出这杨公宝库。 而即便不幸孟修远选择要杀她,那石之轩也定要留下来给她陪葬,因为辟守玄和闻采婷二人绝不会为了石之轩脱逃而打开机关,石之轩只有自己从暗门逃走一条路可选。 到时候孟修远自是明白该往那一条路去找寻,武功差距之下,石之轩绝逃不过追杀。 如此想来,以此计行事无论如何也对她最为有利。 只可惜,瞬息之间,她既低估了孟修远武艺,也低估了石之轩的心智。 似孟修远这样的绝世剑客,百步之遥,已不算难以跨越的阻碍。而似石之轩这样的枭雄,也绝不会将命运寄托在旁人的选择之上。 至此时,石之轩借邪帝舍利之中邪气强行弥合精神裂隙,已算恢复至巅峰状态,事情的发展,已很难再由祝玉妍而定。 “过去的十多年就像一个悠长的噩梦,现在我终于成功醒转过来。 玉妍、孟小子,如此说来,我尚且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将这圣帝舍利送到我的面前……” 石之轩看了看手中邪帝舍利,颇为感慨地说地说了一句,以此直刺祝玉妍的内心,并好似隐隐在给孟修远施加压力。 祝玉妍闻言一时面色难堪,说不出话,而孟修远却毫不在意,只摇了摇头洒然开口笑道: “邪王短时间内强行吸收舍利之中邪气,借此暂时弥合精神破绽,想来这般状态不可盈久。 既然如此,不如少些试探,将本领尽快展现出来。 这尚且是我首次和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交战,可不想因为这口舌之斗,而浪费了大好机会。” 石之轩见自己攻心不成,当即哈哈一笑,朝孟修远朗声道: “好,就由公子所愿……” 至最后一个“愿”字尚未落地,便见石之轩已身化虚影,朝孟修远飞袭而来。 其速度之快,远超孟修远此世所见任何一位高手,近乎难以肉眼看清。难怪祝玉妍之前说,若叫石之轩得了邪帝舍利,三大宗师齐至也留不下他的性命。 孟修远自是不会给石之轩逃脱这宝库的机会,右手剑指横扫,一道两丈有余的气剑封死周身所有空间,逼得这石之轩与他硬碰硬。 而那石之轩却也是极为高明,早看出了孟修远真气肉身远超常理,因而不愿被拖入他的节奏,当即于气剑边缘处止住身形。 惊人的是,石之轩从极动至极静间,竟是没有丝毫减速过程,彷若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全然违背物理规律。见此一幕,孟修远才算是明白了站在这世间顶端的高手与旁人的不同。 “邪王此时,该是已臻至那天人合一的境界了吧。 可否说说,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孟修远抬眼看去,只觉得石之轩既站在眼前,也似不在眼前,出入于有无之间,动中含静、静里生动,心中颇受感触,不由坦然开口问道。 石之轩闻声哈哈一笑,双目之中邪气四射,声音却颇为爽朗: “小子倒是有意思,临阵之前,竟会问对手这般问题。 还有令我没想到的是,你如此武艺,竟尚未触及到天人之界…… 好,你既然问了,我却也不好敝帚自珍。 便由我施展两招,让你瞧个清楚。” 说话间,石之轩突地好似从虚空之中消失,横跨两丈距离,才在孟修远身侧再次闪身出现,右手探出中指,往孟修远眉心点来。 短短的距离内,石之轩的手法却是变化万千,每一刹那都作着微妙精奇的改变,且每一个变化都伴着一个幻觉,令人再分不出何处是真,何处是假。 孟修远见状不敢大意,当即右掌直推,《天山六阳掌》中的一招《阳歌天钧》全力使出。 炽烈掌力好似无边火海,将石之轩这变幻莫测、诡异卓绝的攻势全部吞没其中,任由其千般变化,亦无济于事。 “哼!” 石之轩冷哼一声,无力继续突破,只得借着孟修远的掌力当即向后远远飘飞而去,直至触及宝库一侧墙壁,在石墙上“冬冬冬!”地连着踏了三步、踩落一片石屑,才算将这一掌的劲力全部化解。 再抬头时,石之轩望向孟修远的眼神之中不由多了几分讶异与慎重,这是他第一次亲自与孟修远交手,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与他过去所面对的任何一位高手都不相同。 即便当年四大圣僧欲合力降魔,也未曾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长江后浪推前浪,石某人想不认老也不行。 孟小子再多来几掌,我恐怕便要经受不住了……” 石之轩拍了拍自己被烧焦的衣角,略显感慨地说道,似是心生失落之意,又似是在故意引诱孟修远出招追击,虚虚实实摸不清楚。 好在作为对手,孟修远明白这石之轩诡计多端,是在有意诈他、扰乱他心神,只澹然开口道: “邪王这《不死印法》,果然是一门极为高明的幻术,叫我亦看不出其中虚实。 若非我从石青璇姑娘那里看过邪王留下的《不死印卷》,恐怕今日短时间之内,会叫邪王迷惑住。 刚才交手之中,邪王凭借《不死印法》将我一部分真气收敛进入体内,此刻该是正在体会分析吧。 如何,我这将长生真气与北冥真气两者混合、又凝气为液的真元,是否与旁人略有些不同?” 石之轩闻言眉头深皱,一时间心中思绪繁杂,连原本浑然一体的气势都出现了丝丝裂隙。 沉吟半晌,他才低声朝孟修远问道: “孟小子不必谦虚,非我门下弟子,即便看过我这《不死印法》,也难理解其中真意。 你之所以能克制我这功夫,更多还是你所修真气特别所致,并不算占了我便宜。 而且听到青璇她终究有了一个信得过的人,不再孤孤零零,我对你也颇为感谢。 如若可以,我其实挺希望看到似你这般正直的少年豪杰,能在青璇身边,守护相伴她一生……” 言至此处,石之轩声音突地转冷,身上气势陡然迸发,令他周身彷若化作一片尸山血海: “只不过,你终是我圣门大敌,有你在一日,我圣门众弟子便绝再难以出头。 所以哪怕令青璇伤心,我今日也一定要将你诛杀于此。 此事关乎重大,你莫要怪我使些手段……” 说话间,石之轩再次朝孟修远闪身而来,他生平《幻魔身法》与《不死印法》两门绝技,于此刻结成完美无缺的一个整体,浑身上下再没有半点破绽瑕疵。 更重要的是,他此刻突然迸发出远超寻常的气势,将孟修远整个人都紧锁笼罩在了其中,隔绝了他与外界的感知。 一时之间,孟修远不仅五感受限,心中灵觉亦是暂时不起作用,只觉得天地间仅剩下眼前石之轩一人。 见此形情,孟修远倒也没有慌张,只同样又是一掌朝石之轩拍去,气劲凝实无比,不欲给石之轩丝毫借力化力的机会。 “来得好,且接我这一招……” 石之轩一声低喝,竟是没有闪避,反而左手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瞬间在胸前连续画出近十个圆圈,气劲凝滞虚空不散。 下一刻,又见他右手并指成刀,循着一条玄奥的路线穿过这些气环中心,竟是将这些气环全给「挂」在了手腕处,用一招颇似《铁线拳》的功夫朝孟修远掌力直迎而来。 气劲叠加之下,石之轩这一式奇招威力成倍陡增,竟是真能短暂与孟修远的掌力抗衡一瞬。 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事情突生出意想不到的变化。 “嗖!” 微不可查的长剑破空声从孟修远背后传来,同一时间,携带锋锐剑气的的剑锋已刺在了孟修远的后腰之上。 其速度之快、出剑之隐秘、剑锋威力之强,皆是当时第一流高手的水平,于此关键时刻与石之轩配合袭来,不给孟修远丝毫反应的时间。 好在孟修远炼体多年,筋骨皮肉饱经锤炼,又因修炼《长生诀》前五幅图,周身融入无数天地五行灵气,肉身之坚实举世无双。 虽不敢说金刚不坏,却亦相差不远。 刹那之间,那柄长剑只刺破孟修远的腰部浅层皮肤,便被他内里筋肉和护体真气共同一阻,朝一侧卸力滑去。 那偷袭之人极为谨慎,眼见如此出其不意的一招仍未能重伤孟修远,不敢再做追击,赶忙收剑脱身。 孟修远自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掌上一加力将石之轩远远震开,随即转身将手中白玉长剑飞射而出,由其化作一道白虹,直射那竭力逃脱的偷袭者背心。 那偷袭者武功虽高,却因缺少了防备,仍是避不开修远如此意外的脱手飞剑,听得“当”地一声震响,那偷袭者手中仓促间勉强护身的长剑碎裂,胸口亦被白虹洞穿,当即颓然倒地。 于此同时,孟修远身后突感到一股阴毒至极的指力袭来,正是那石之轩趁机再次出手偷袭。 很显然,这位邪王是早设好了一个连环陷阱,那从背后偷袭的剑客仍只是他诱饵中的一环,为的只不过是造成孟修远一瞬间的分神,真正的杀招,该是他自己最后这一指才对。 孟修远虽于瞬息之间便明白了石之轩的用意,可也已来不及转身,只能运足全身真气向背后凝聚,全力去阻拦其必杀一击。 没想到的是,这仍不是事情的结局。躲在一旁已许久未出声的阴后祝玉妍,此刻竟没征兆幽幽地传来声音: “石之轩,你终究败给了我一回……” 下一刻,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一股似要毁天灭地般的气劲,伴着祝玉妍的精血,陡然在孟修远和石之轩两人身侧炸开。 300 大宗师 祝玉妍爆炸了,化作漫天精血碎粉,身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便连一缕衣襟也没能留下。 这是她许多年前便准备好对付石之轩的绝招,《天魔大法》的最后一式,被称作「玉石俱焚」。 “玉”是祝玉妍的玉,“石”是石之轩的石。 这个名字,数十年前便已定了下来,从未曾改过。 《天魔大法》的功夫施展起来本和之前席应的《紫气天罗》有些相似,都是将周身真气散播出去操控对手,而这一招「玉石俱焚」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将周身“天魔力场”压缩到一点,最终引动周身精气神一齐爆发出来。 其威力之强,可以想象。 祝玉妍正是靠着这一招的威慑才压过石之轩,位列魔门八大高手首席多年,而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时机,借此与石之轩同归于尽。 今日,这个机会终于出现了。 石之轩就在眼前,正因从背后偷袭孟修远而无力分神,两人一是她憎恨终生的仇人,一是威胁阴癸派的大敌,她这一招「玉石俱焚」使来,可谓是一石二鸟。 至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祝玉妍心中仍只有决然痛快之意,在她看来,自己终是胜过了石之轩一回,并且无论于公于私,都死得值得。 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在祝玉妍爆炸的气劲袭来之时,孟修远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后石之轩的那一指偷袭的威力突然激增。 很显然,石之轩心中是早便做好了准备,所以才能于这千钧一发之际用出《不死印法》的借力功夫,将他所受波及很大一部分转移到戳向孟修远的这一指上。 于那一刹之间,孟修远既要面对祝玉妍「玉石俱焚」的巨大威力,又要抵挡两位魔门高手“合力”发出的一指偷袭。 直至此刻,石之轩的计划,才算是全盘浮出水面。 祝玉妍这生命终点的一场绚烂爆发,仍被石之轩纳入了自己的算计之中,变成了他对孟修远必杀一击的最大助力。 …… 大爆炸之后,宝库中一片灰尘四起、石屑横飞,许多砖石从顶棚落下,不知过得多久,才渐渐重归平静。 石之轩缓缓从废墟之中爬起身来,气息已不再似刚才那般浑融一体,身子亦略显句偻,显然即便有心防备借力,仍被祝玉妍这一招「玉石俱焚」伤得不轻,已无法再维持那完美无缺的状态。 不过他面上表情,却是之前始终未有过的轻松,踉跄挪步间,仍略带笑意。 作为今夜这一场死斗的最后赢家,石之轩不仅得了邪帝舍利,更是除去魔门内外的数位劲敌,只需修养一段时日,统一魔门两道六派已几乎是指日可待。 毕生之愿即将实现,即便是这位城府深沉的邪王,也由不得不激动。 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绝对胜利之下,石之轩仍显得经验丰富、心思缜密,非得是亲手补上几刀,见孟修远这强敌死透了,才能心安。 他依照记忆中的方位缓步朝压在石块废墟之中的孟修远走去,移开石堆、挥散尘土,直至孟修远的一只手渐渐从废墟之中露出,石之轩仔细感应而去,已不见半点生机,心中才不由略松了一口气。 俯身捡起遗落一旁的白玉长剑,长剑入手两百多斤的重量,让石之轩惊讶之余,对孟修远的武艺愈发赞叹: “孟小子,你确是我此生遇到过最为厉害的一个对手,已全然超乎了我的想象。 只可惜,于此世道,一个人的强大与否,并非只在其武功勇力。 似你这样心思正直单纯之人,终究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说话间,石之轩转而双手持剑,运起身中仅余真气,全力将白玉长剑朝孟修远身上插去。 下一刻,只听得“卡察”一声轻响,白玉长剑瞬间刺透厚厚砖石,可只小半截剑身没入其中便突地停了下来,彷若精金玄铁所阻。 石之轩顿感不对,赶忙欲抽剑再刺,可就在这一瞬之间,孟修远露在废墟外的那只手却是突地举起,紧紧抓住了这白玉长剑的剑身。 “邪王城府深沉、智计无双,在下佩服。 只是这柄神剑隐约已有其精神灵魄,似邪王这般杂念丛生之人,恐怕用不惯。 还是让我来吧……” 说话间,孟修远轰然从废墟之中跃出,白玉神剑已被他顺势夺回手中。 石之轩见状不妙,心中一片惊寒,知今日大势已去,当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暗门处全力逃去。 不过下一瞬,白虹已从石之轩背后直穿前胸而过,留下一个碗大的黑洞,不给重伤的他丝毫反应之机。 “你……” 石之轩临终之前凭着一口真元,竭力转身朝孟修远望来,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俊秀青年凭什么在连受数道夺命之击后,仍能有这般手段。 孟修远闻言默然无声,只伸手一招将邪帝舍利取来,便阔步从石之轩身旁走过,无意与死人多说什么。 “秀心……青璇……” 直至石之轩临终前这最后一句喃喃自语脱口,才让孟修远脚步微顿,转身拍出一掌,将其尸首掩埋于碎石之中。 …… 待孟修远原路返回,从西寄园的水井处飞身而出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 夜空之中星月交辉,没有一丝云彩,而这西寄园中也是一片寂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 见此情形,孟修远不由心生警惕,当即静立原地暗自调息,趁机尽快恢复体内伤势。 毕竟不仅祝玉妍所说那阴癸派的后续布置的弟子没有出现,便是张勇也没有在此处现身,如此状况十分古怪。 很显然他这一夜的鏖战,至此时仍未结束,还有强敌会找上门来。 果然,没待许久,便见远处树林阴影之中走出一个白面男子,一双冷冰如刀的眼睛朝孟修远望来,虽“啪啪啪”地鼓着掌,言语之中却丝毫不掩饰敌意: “「天剑」孟修远,果然厉害。 我圣门七位高手与你一起下这杨公宝库,只有你一人活着走出。 这是否证明,我这些互相争斗了多年的老朋友,全都死在了你的手上? 啧啧,真的很想象,似石之轩、祝玉妍那样的人物,最终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孟修远瞧了那人一眼,略作思索,而后漠然开口问道: “你该是「魔帅」赵德言吧…… 我有一个朋友该在此处等我,他是否已落入你手?” 那赵德言闻言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阁下所猜不错,那位张勇兄弟,此刻正是我的贵宾……” 赵德言话刚出口,孟修远当即化作一团清影,闪身向他冲去,显然是不愿与其多言,只想将其擒下以交换张勇这个人质。 孟修远此时虽受伤不轻,可却依旧不影响行动,速度快愈疾风,转瞬间便已到赵德言的面前。 不过令孟修远意外的是,这赵德言面对他的突袭竟丝毫都不在意,既未出招阻拦、亦未转身逃跑,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似是就这么等着孟修远上前: “孟公子,莫要激动,我并无心伤害你那朋友。 之所以请他做客,也只是为了借机让公子你留下详谈一番而已。 只要你不逃走,我便绝不会伤害他……” 孟修远不理赵德言的废话,以《天山折梅手》中的擒拿技法向其抓去,只欲一招将这位“魔帅”拿下。 可就在孟修远手上气劲正要逼至赵德言面前之时,一道炽烈无比的拳劲突从赵德言背后的虚空之中生出,直打断了他的动作。 其势之强,已可和吸收了舍利邪气之后的石之轩相提并论,显示这暗中出手之人竟也是个大宗师级别的强者。 下一刻,一道雄伟壮阔的身形从黑暗之中闪身而出,横插入孟修远和赵德言之间,抬眼望去,只见其人北方突厥人样貌,浑身散发着慑人气势,彷若大草原的神魔突降人间。 “毕玄?” 孟修远久闻其名,自然也猜得出来者身份。 “你这汉人,确实有不错本事。 自四十年前与宁道奇一战,我已久未再逢你般这对手。 不亏我千里迢迢,从草原上亲自来找你……” 那毕玄摸了摸自己因受气劲反震而略微发麻的拳头,再望向孟修远时,冷峻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兴奋与杀气。 孟修远望着眼前赵德言和毕玄二人,倒是并不十分意外,之前种种现象表示,他早已被突厥人盯上。 此刻对方主动跳出来,也算是一件好事。他虽身上有伤,但却也没什么可怕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魔帅有恃无恐…… 只是你又何须枉费心思,做些多余的事情。 毕武尊来我中原,我自没有避战的道理。” 说话间,孟修远一双眼睛便已和毕玄对上,只欲先解决了这位强敌,再向赵德言逼问张勇下落。 不料赵德言却是笑了笑,又打断道: “孟公子莫急,想要和你见上一面的贵客尚未到齐。 是战是谈,可待这位高人到场之后,咱们再定……” 孟修远闻声眉头微皱,正思索其言中之人指的是谁,便突闻到一股幽幽沉香的味道传来。 下一刻,又有一人从另一方向的暗林之中缓缓走来,其面相古怪丑陋之极,却因身上完美无瑕的气势,使得整个人颇为夺目。 “见过傅大师……” 赵德言殷勤地朝那「奕剑大师」傅采林拱手行礼,傅采林却似是并不回话,默然走到三人近前,于毕玄、赵德言二人稍远些的位置站定。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傅采林全程一直都在抬头欣赏着天上的星月,目光深情而专注,似乎相较于眼前之事,更关注晴朗夜空的美景。 毕玄见傅采林这般“装模作样”的姿态很看不惯,不由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便将脑袋转到一旁,而赵德言却是并不在意,转而向孟修远笑道: “孟公子,如何,我赵德言没有小瞧你吧?” 孟修远见状点了点头,坦然答道: “魔帅确实好本领,竟能同时请来两位大宗师齐至中原。” 毕玄的出现,尚在他的预料之中。可赵德言这东突厥的国师,竟能将高句丽的大宗师请来,实在是孟修远没想到的。 赵德言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解释道: “公子莫要误会,我赵德言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两位大宗师皆是为了孟公子你而来,我只不过是稍加联络了一番而已。 若非公子年纪轻轻便武功冠绝天下,又和那战无不胜的‘天策上将’李世民交好,使得东突厥、高句丽两国倍感威胁,又有谁能请得动这两位大宗师一起千里迢迢而来呢……” 说至此处,赵德言语气突然急转直下,笑意全然收敛,只余下肃然冰冷之声: “孟公子,今日之事,关乎突厥、高句丽、中原三方国运,已不是江湖比斗那么简单。 两位大宗即便携手对付你,仍不算作失了风度。 何况你刚刚以一敌七,杀了我圣门七位高手,身上不可能一点伤势没有。 所以还请公子仔细听着,若你今夜还想活命,我只给你两条选择。 其一,你立即远走海外,并以武道元神发誓,终生不可再踏足中土一步。 其二,你自废武功,我可发誓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平安无恙……”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不愿与赵德言废话,当即拔剑出鞘。 白玉长剑陡然亮起,与天上星月熠熠争辉。 “时候不早,两位请一起来吧。” 301 为国为民 孟修远的果决应战,让对手十分意外。 无论是神情冷峻严酷的毕玄,还是仰头寄情星月的傅采林,于此一刻,皆被他手上的剑光所深深吸引,齐齐投来目光。 二人眼光毒辣,从刚见面时便已瞧得出孟修远此刻伤势不轻,依照常理,他俩皆断定孟修远会寻觅机会逃离,因而心中颇为警惕,随时准备出手截击,不敢留此后患。 却是没想到,这位年轻汉人高手竟是如此刚直勇武,即便身负重伤,面对他两位大宗师仍丝毫不惧。 “好,怪不得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艺。 武者就是该有这般无畏之心,才能勇勐精进,所向披靡。 可惜你不是突厥人,否则我倒是可以和你好好痛饮一番。 「天剑」孟修远对吧……我记住你了。 即便你今夜死在这里,我毕玄仍敬你是个英雄。” 夜风呼啸,毕玄一袭野麻素袍飒飒飘响,原本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生命是上天赋予人的神迹,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是在永无休止的生长和衰败中燃起的火花,是生命长河的片段零波。 似孟公子这样的生命,尤为炙热动人,比天上星月更加美丽。 若非为防高句丽百姓再陷入水火之中,我定不愿出手掐灭你这生命的火光……” 傅采林首次低下头来,不再仰望夜色,而是一双眼睛紧盯着孟修远,丑陋的眉眼之中充斥着一股纯粹的深情。 孟修远听得两人说话,只觉得好似正在念悼词一般,已判了他死刑,不由当即笑着摇了摇头,朗声开口答道: “哈哈,两位大宗师说话果然都很有水平。 只是你们既已下定决心杀我,又何必多言。 有什么感悟道理,咱们用拳脚刀剑来谈吧。” 说话间,孟修远手中白玉长剑画出一条完美无缺的圆弧,最后横亘胸前,已摆好了《太极剑法》的起手式。 “好气魄,好爽快!” 毕玄一眼便瞧出孟修远这《太极剑法》深不可测,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大喝飞袭而来。 与之前的石之轩相比,毕玄的身法慢了一线,可却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霸道威势。 一拳既出,没有丝毫拳风呼啸之声,亦不带起半分劲气,只是无边气势从头顶轰然压下,封死了孟修远的所有退路。 下一刻,孟修远周身空气突变得灼热沸腾,如若将他瞬间置身于大漠滚烫黄沙之中,正是毕玄那看家本领《炎阳奇功》已然发动。 见此情形,孟修远当即将手中白玉长剑微抖,一道道完美无缺的圆弧画出,凭借太极真意将毕玄的这一拳悄然化解。 虽说孟修远此刻仍有自信能以力强破毕玄这一拳,可毕竟是有伤在身,为求稳妥,他还是选择先用《太极剑法》与对手拆上几招。 孟修远体内的长生真气乃是治疗伤势最为有效的灵丹妙药,真气每在经脉之中循环一周,他的伤势便会好上几分。 如此状况之下,双方交战越久,对他来说便越为有利。 毕玄功夫虽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线,可作为成名多年的武学大宗师,自也也是丝毫不缺精妙变化,在他拳锋被孟修远化解的一刻,当即立马变招、揉身而上,显然是想以近身短打破解孟修远这守御牢不可破的太极剑势。 孟修远见状怡然不惧,手中长剑转圜,一道阴阳杂糅、无始无终的太极剑势送出,当即将毕玄来势汹汹的一击引向旁侧。 他武学境界上虽差了毕玄这般大宗师一筹,可多年以来潜心钻研这套《太极剑法》,已得其中真意,自是无惧对方的招数变化。 毕玄快攻数招,每一式皆是浑然天成、霸道凶悍,可依旧攻不破孟修远的剑圈,反而渐渐落入他的周身无数阴阳气旋之中,开始有些束手束脚,一身滔天本领难以施展,不由心中顿感烦躁、眉头紧皱。 于此关键时刻,旁边一道幽幽轻叹传来,陡然扭转了局势。 “如此剑法,傅采林生平未见,还请让我有幸亲身感受一二……” 说话间,这位“弈剑大师”已闪身出现在了孟修远面前,替下毕玄钻入孟修远的太极剑势之中。 毕玄见此一幕,虽心中不悦,却也顺势闪身到了一旁。孟修远这套《太极剑法》的武学义理与此世间所有武功皆大为不同,他不愿再吃亏,因而想要借机瞧个清楚。 “孟公子可知,我傅采林为何学剑?” 那位总是在说些高深言论的弈剑大师不知为何突然来了谈兴,一边向孟修远出剑进招,一边幽幽问道。 而就在他长剑出鞘的那一刻,孟修远突感觉天地间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苍茫一片的虚空,和他两个持剑而对的剑客。 傅采林手中长剑每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可细品之下,却又引人入胜,有着数不胜数的后续变幻,让人为之心迷。 天下人都知道,傅采林一手《弈剑术》所向披靡,讲究“以人奕剑,以剑奕敌”,将棋理融于剑术之中。 此刻孟修远亲身与其对上,才发现事情绝不似听起来那么简单,傅采林一剑剑的缜密布置全由心自然而发,已非才智高明就能破解,更不止棋局对弈那么简单。 “不知,不过傅大师剑法如此高明,我愿意一听。” 孟修远不欲落入傅采林主导的棋局,说话间突地长剑一抖,化曲为直、化圆为锋,以《紫霄剑气》中一式“潇湘剑雨”的为引,将身周积蓄已久的太极旋劲全部容纳其中轰然射出。 此一道剑气速度快如闪电,傅采林即便心中灵觉提前感应,仍难以及时闪躲,只能将手中弈剑飘忽连刺,以虚御实、强行化解。 听得“轰隆隆”巨响,傅采林每退一步,脚下土地便炸裂一片。如此,这位弈剑大师仍是一连退出四五丈远,才算是将孟修远这一道惊天剑气勉强挡下。 手中长剑微微颤抖,傅采林自武功大成以来,已不知多少年未吃过这般暗亏,心中不由思绪纷杂。 半晌过后,再抬头望向孟修远时,傅采林眼神之中已是一片难以掩盖的悲伤之意: “孟公子,你该明白,这是一个充斥着疯子和无知的世界。 没有足够的力量,便会被剥夺享受生命神迹的权利。国与国间如是,人与人间亦如是。 我从学剑的那一刻起,便发誓要保护我的子民安全。 我不但不喜欢战争,且厌恶战争。可是在亡国亡族的威胁下,却不得不作出反击。 汉人凶残,在那昏君杨广统领之下,已和我高句丽结下了解不开的仇恨。 为我整个民族的长远利益考虑,中土只有一直维持这这四分五裂的局面,我们才有和平安乐的日子。 而为达成这一点,很抱歉,李世民不能活着,孟公子你也不能……” 言至此处,傅采林缓缓转头望向一旁的毕玄,两位异族大宗师于此刻首次目光相交,并默然互相点头。 很显然,刚才试探中的皆吃了暗亏的两人明白,即便是此刻这个身负伤势的孟修远,仍不是他们能独自战胜的。 为替国家民族解决这心腹大患,他们今夜已不能顾及宗师风度,只有携手围杀一条路可选。 “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过程并不重要。 孟修远,愿你来世生在广阔大草原上,做个顶天立地的突厥人……” 毕玄轻叹一声,随即身上气势陡然拔高,《炎阳奇功》不做丝毫保留,全然融入一掌之中,炽烈气息将孟修远周身皆包围其中。 于此同时,傅采林也已从一侧闪出,手中奕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划过一条暗蕴天地之理的弧线,朝孟修远飞刺而来。 两位大宗师虽之前全无交集,但这协力出手之间,却似有几十年的默契。招数两相叠加之下,威力倍增,封死了孟修远所有活路。 见此一幕,孟修远心知已再难拖延,只能不顾体内伤势,当即使出真正本事。 下一刻,孟修远眼中一道熠熠光彩闪过,周身气劲环涌,吹得他衣袂飘飘彷若仙人。 左手《天山六阳掌》拍出,以阳刚对阳刚,炽烈如日的气劲硬撼毕玄《炎阳奇功》。右手剑光连闪,无数剑气蓬勃而出,将傅采林的奕剑强压在了丈许之外。 一时间,孟修远硬碰两位大宗师联手,并稳稳占据上风。 “你?!” 毕玄摸了摸自己下颌处被炽烈气劲烤焦弯曲的胡须,一时间心绪震荡。孟修远的突然爆发,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位草原上所向无敌的战神从未想过,世上竟有这般异类,能凭肉身真气强压他与傅采林二人联手,并正是用他引以为豪的炽烈真气让他吃了亏。 “毕兄,不必硬拼。他如此出招定不能持久……” 傅采林话虽说得十分澹然,但说话间却已兀自又退出丈许距离,望着孟修远的双眼满是慎重之色。 他的《弈剑术》好似下棋,过往有资格坐上棋桌和他公平较量的,至少是宁道奇这种级别的高手。 可今日面前这位青年,却是十分不讲道理,全然没有和他好好对弈的想法。 原本棋局该是你一子、我一子的缜密布置、勾心斗角,因为孟修远那远超常人的真气与肉身,已变成了一场不公平的游戏。 傅采林每落一子、出一招,孟修远凭借基础优势便能落下两三子、出两三招。 如此棋局,让傅采林这个弈剑大师也不知该如何下了。 两位大宗师一时间落入下风,孟修远自是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当即追击而上,只欲将二人尽快斩杀。 他此刻体内状况不佳,如此全力施展功夫,未必能支撑得太久。哪怕再以伤换伤地先解决这两位宗师其中一位,对他来讲也是有利选择。 一时之间,毕玄和傅采林二人即便本领通天,仍只能勉强抵御、暂避锋芒,凭借身法联手和孟修远周旋。 正此关键之时,那久未出声的赵德言不知从何处突地又钻了出来,遥遥阴声开口道: “孟公子,请你朝我这里一瞧。 你的朋友,我替你请过来了。” 孟修远闻声下意识望去,果见在远方树林之中,张勇那魁梧身影出现在赵德言身侧,正被他以一柄软菱枪直抵住咽喉。 302 好好瞧着 赵德言挟持张勇出现,让场中原本激斗正酣的三位绝世高手,顿时皆停下了动作。 于此一刻,不仅孟修远看向赵德言的表情之中满是肃杀之意,就连毕玄和傅采林,也忍不住眉头紧皱。 他二人作为举世罕见的武学大宗师,于各自国家无敌数十年,心中都有作为高手的尊严与骄傲。 今日为了国家存亡、民族利益而联手围杀孟修远,本已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情。赵德言这般手段,实在让毕玄和傅采林二人心中难以接受。 “国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毕玄此刻是伤了还是死了,叫你如此担心,以至于要急着用这般手段?” 毕玄望着赵德言,目光冰冷,声音低沉。而旁边傅采林则是冷哼一声,不屑与赵德言说话,只是默然收剑入鞘,抬头重新望向天上星月。 这二人一个冷酷凶悍、崇尚力量,一个至情至性、醉心生命,虽不说是什么道德君子,却也皆不算是石之轩那种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大宗师各自的行事之道,已不只是性格差异那么简单。所行所为,皆随我心,这既指的是武功境界,亦指的是为人方略。 若做不到这一点坚持,艰难困阻的武学之路,他们绝难以一路走到今日这般顶峰。 之前赵德言抓捕张勇之时,只说是为了将孟修远留下来决一死战,他二人没有反对,为的便是用武者的方式,亲手解决强敌。 但此刻换做如此行事,已着实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莫说他二人尚未落败,还可和孟修远多做纠缠,以寻觅胜机。即便真的今日要因技不如人殒命于此,他们亦于心中有所准备。 “武尊莫怪我擅作主张,只是我见三位斗得太烈,怕出什么闪失损伤。 既有更便捷的方法,为何不用呢?” 赵德言嘿嘿一笑,既不在意两位大宗师对他的鄙夷态度,神色之中也不见半点羞愧之意,只好似觉得自己如此行事天经地义。 说话间,他又转而想孟修远望来,将手中软枪枪头愈发逼近张勇脖颈,一副等着孟修远的回应的模样。 那张勇明显已被封住穴道,昏昏沉沉、目光迷离,做不出丝毫反击。可赵德言依旧十分谨慎,死死扣住其身体,确保自己一瞬之间便能取其性命。 孟修远见此一幕目光微凛,却并未并没有什么剧烈反应,只冷冷朝赵德言开口道: “魔帅的意思,是想用我这位朋友性命,逼我束手就擒?” 赵德言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当即应声道: “孟公子多想了,我赵德言又怎是那种痴心妄想之人。 似公子这样的天纵奇才,许是数百年也不见得会出一位。天地之大,也绝没有一件事情、一个人,值得你用性命去交换。 也就是孟公子仁心侠义、本性善良,才给了我说上几句的机会。 换做对付其他绝世高手,我绝不敢用如此手段……” 言至此处,赵德言声音转高,神色愈发恭谦: “我唯有一个心愿,想求孟公子考虑一下。 那便是如我之前所言,请公子将圣帝舍利赠予我,并发誓今生不要再回中土。 只要公子答应,无论是启程西域诸国、还是远渡海外仙岛,我赵德言一定会都为公子安排到最好。 管家仆人、金银财宝、乃至于中原故土的青春美人,无论我赵德言在世与否,都会有人每年按时向公子供奉而去。” 孟修远闻言默不做声,一双眼睛转而望向正被挟持的张勇,于他身上仔细打量,似要看出些什么。 赵德言见状虽觉得有些不对,但眼见孟修远没有明确表示拒绝,便也就不好口出恶言,只得继续耐心劝解道: “孟公子,我明白。 我赵德言作为魔门中人,又去东突厥做了国师,公子对我必定是万分的看不惯,觉得我丧心病狂、本性邪恶,一心只想祸害中原百姓。 可是事实,绝非如此。 我所作所为,其实与各大诸侯一样,不过是要争一争这天下。 其中差别,只在于他们身为门阀大族,可以拉起一支军队,而我作为孤家寡人,必须依附于突厥人,仅此而已。 孟公子,我向你保证,你此刻去西域、海外享福,绝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即便突厥人有一日征服中原,也不懂得如何治理,还需得用咱们这些汉人‘以汉制汉’,将具体事务交出来。 到时候,我便可凭借手中权力,广施善政,造福这天下汉人百姓……” “哼!” 赵德言话未说完,便突然被孟修远的一道冷哼打断。 孟修远这一声用上了真气,彷若轰雷破空,于这静谧的西寄园中隆隆回响,震得赵德言这般魔门高手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下一刻,待赵德言回过神来之时,却见孟修远手中白玉长剑已经飘飞起,剑身莹莹放光,正欲向他射来。 “且慢!” 赵德言大喝一声,赶忙藏到张勇那魁梧身躯之后,不留一丝身体在外,不给孟修远丝毫能闪过张勇杀他的机会: “孟公子,你难道真不顾你这朋友性命了么?! 这可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逃出宝库之后,仍回来入口处帮你抵御外面的敌人。 我来此之时,他已被阴癸派围攻许久,即便身受重伤仍不愿退却……” “趴下!” 孟修远见状,没有再听赵德言废话,只当即低喝一声。 赵德言闻声心中一时恍忽,不明白孟修远到底是何意思,只能下意识地愈发将张勇束紧。 可就在此一瞬之间,原本正处昏迷中的张勇却是突地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勐然挣脱了赵德言的控制,同时飞扑向前,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赵德言见状暗道不妙,赶忙甩出袖中软枪,欲再次将其挟持,可于此一瞬之间,一道白虹已划过幽邃夜空,悄然朝他迎面射来。 下一刻,“扑通”一声闷响落地,这位魔帅只余下具无头尸体,首脑不知去向。 旁边毕玄和傅采林二人见此一幕,虽对赵德言之死并不在意,却也不由得纷纷眉头紧皱。 两位大宗师互相对视了一眼,恍然间,皆从对方目光之中看到了讶异之情。 因为他们二人既从未见过这般绚烂而迅捷的一剑,亦没看懂孟修远是如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是何时突然解开了那张勇的穴道。 “孟大哥!” 张勇一从地上爬起,便一瘸一拐朝孟修远跑来,身上伤势不轻。 显然,赵德言所说,张勇为替孟修远争取时间,而在这入口处被阴癸派弟子围攻之事,确实不是随口编出来的。 “勇子,辛苦你了。” 孟修远拍了拍张勇的肩膀,神色认真。 张勇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答道: “孟大哥,你莫夸我,是我无能给你拖了后腿。 若非我本领不行被人擒住,也不会有这些麻烦。 还好你那一声‘哼’,解开了我的穴道,你这招真的太神奇了……” 张勇作为当事人,自是最了解孟修远救他的手段,可却也不由为之惊奇。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坦然开口答道: “也就是是你练过我的功夫,我才有这把握,否则我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事实上,这隔空用声音替人解穴,对孟修远来说也确算是十分困难之事。 之所以他听赵德言说了这么久,一直都没着急出手,便是为了观察张勇的呼吸、体态,以推断他体内的真气运行情况。 要通过一身冷哼与张勇体内真气共振,助其悄然冲破穴道,又不被在场三位高手发现,其中过程好似于针尖麦芒上凋塑刻画。 若非孟修远此时已臻至“入微”境界,又因为以前所学的《紫霄剑气》、《一阳指》等武功而对真气共振、冲脉解穴了若指掌,绝无可能成就如此奇事。 “孟修远,你这朋友已经救出来,是否此刻该带他一起逃走了?” 毕玄此刻突然冷声出言,打断了孟修远和张勇二人的交谈。 孟修远闻言轻笑,也明白他心中是什么想法,当即摇了摇头,开口回答道: “武尊且放心,赵德言死不死、张勇是否自由,与咱们的比斗都无关。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若杀不了二位,我可绝不愿离开半步。” “哼,好小子,有胆量!” 毕玄闻言轻哼一声,脸上却满是欣慰的表情,双目盯着孟修远久久不移。而那一直默然欣赏夜空的傅采林,此刻也低头望向孟修远,目光之中满是敬意。 人性复杂,显然,这两位大宗师虽不愿用太过卑劣手段对付孟修远,却也怕放虎归山,日后再无如此机会除掉这个前途无可限量的汉人劲敌。 孟修远此刻有伤在身,在救出好友之后仍没有选择逃跑,这般气魄,着实令两人皆十分意外。 旁边张勇见得三人之间这般剑拔弩张的气势,当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略微思考片刻,便赶忙附在孟修远耳边轻声道: “孟大哥,这两位大宗师着实厉害,你量力而行。 我先走一步,咱们在飞马牧场汇合……” 说话间,张勇转身便欲飞奔而去,显然是不想留下再做孟修远的累赘。 “不必……” 孟修远伸手送出一道柔劲,将张勇轻招了回来,同时神色肃然地说道: “勇子,你今日便站在这里,好好瞧着。 以后我不在,这种事情许是就要由你去做……” 张勇闻言一惊,有些没明白孟修远究竟话中意味,不过孟修远却也没有向他解释,当即飘然走向毕玄和傅采林二人。 “二位,请。” 孟修远伸手一招,远处白玉长剑缓缓飘飞回到他的手中,宝剑莹莹放光,与天上星月交辉。 “请!” 毕玄、傅采林二人肃然望向孟修远,眼神之中与刚才交手之时更多了几分敬意与严肃。 下一刻,三人闪身再次战到一起,“轰隆”巨声响彻夜空,气劲纵横彷若暴风过境。 张勇远远望去,哪怕用尽全力灌注真气于双眼,也只见得无数虚影不断闪过,勉强能从衣衫颜色分辨出三人身份,却难以看清三人具体所用招数。 一时之间,他右手拳头不由得握紧,只觉得辜负了孟修远的嘱托,心中万分焦急。 孟修远那番话虽让张勇不解具体含义,却也觉得胸中燃起一团火,整个人热血上涌。 好在,很快三人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不再似刚才那般快得让人看不清。 可这并非是三人因为力竭而收手喘息,反而意味着这场绝世之战进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炽烈如火的气劲、划破虚空的的剑锋,张勇遥遥相望,只觉得三人身周好似化作了一片炼狱,寸草不存,逼得他在如此远的距离,都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 再细看去,却见孟修远已凭一己之力,再次压制住了两位大宗师,哪怕毕玄的《炎阳奇功》愈用愈烈,傅采林的《弈剑术》越使越奇,却仍被孟修远强压在丈许之外,并且气场不断被压缩。 两位大宗师本想着孟修远伤势不轻,功夫难以持久,维持均势便是有利。没想到直至他二人近乎快要真元耗尽之时,孟修远攻势反倒愈发凶勐,丝毫不见颓势。 明白胜机将逝,两位经验丰富的大宗师当即互换一个眼神,不再犹豫,齐齐舍身朝孟修远袭来,欲使出绝招决出胜负。 孟修远见状怡然不惧,只缓缓将长剑提起,一剑直出。 这之后的事情,张勇便再一点都没看清,他只记得一道耀眼白光亮起,将他照得近乎难以睁开眼睛。同时无边气势在三人之间碰撞,只散出的余波便让他昏昏沉沉、直欲摔倒。 待光芒渐暗,张勇从地上踉跄站起,眯着眼睛勉强看去,只见那战圈中唯余有一袭青衫卓然而立,随着夜风衣袂轻摆。 303 传承 蛙鸣虫叫,夜风轻拂,西寄园终于重归平静。 孟修远缓缓向张勇走来,步履虽依旧稳健,却不免显得略微沉重了几分。 张勇见此一幕,明白孟修远先后鏖战魔门七大高手和外族两位宗师,能站在这里已是神迹,又怎么可能无伤在身,赶忙着迎了上来。 “孟大哥,你没事吧? 我背你尽快离开吧,怕还会再有敌人赶来……” 说话间,他便想要伸手去搀扶孟修远,不想却被孟修远笑着轻轻拨开: “没事,略有些乏了而已。 莫要疑神疑鬼,今夜不会再有什么敌人。 来,勇子,咱们先坐下,我尚有事情要对你说……” 孟修远平静的声音之下,似有暗流涌动,张勇未来得及细想,便被拉向一旁凉亭。 刚才一场大战,使得这西寄园面目全非,小小凉亭也难以幸免。孟修远一掌挥去,将残枝落叶、断柱破瓦统统吹飞,才露出其下石桌石凳。 张勇见状微愣,没想到两场苦战之后孟修远尚有这般余力,惊叹之余不由轻出了一口气,心中安定许多。 不过孟修远随后一句话传来,让他再次动容。 “勇子,我要走了,明天一早就走……” 孟修远望着张勇,神色认真地说道。 “孟大哥你这么急着要走,是去哪里? 可是你担忧石、师两位姑娘,要去保护她们的安全?” 张勇闻言茫然,下意识地接问道。 孟修远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她们俩很安全,无需我去担心。 那些所谓想找她们麻烦的人,今夜都已死在了这里……” 之前杨公宝库之中,石之轩安排一名蒙面剑客从背后偷袭孟修远,被孟修远反手击毙。 孟修远临走之前确认过,其实那正是那所谓的“影子刺客”杨虚彦。 侯希白曾给孟修远看过杨虚彦的画像,与剑客面罩之下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很显然,之前关于杨虚彦和石青璇那些风声,很可能都是石之轩自己放出来的。为的不过是虚虚实实,让孟修远忽视尚还有这么一枚厉害棋子藏在暗中,以保证在关键时刻做出致命一击。 从结果来看,石之轩这计策执行得的确很好,若非孟修远炼体有成,今夜或许便已殒命在他一系列的算计之中。这位魔门“邪王”,确称得上是智计多端、心思缜密。 而那之前偷袭师妃暄的高手,现在身份也逐渐明朗,依照逻辑推测,很有可能便是赵德言为首的突厥人。 两位外族大宗师罕见齐至中原,为的便是要确保此次围杀之事万无一失,为提前排除隐患阻碍,他们需得将池水搅浑,才好专注对孟修远下手。 似宁道奇那般人物,守卫中原正道武林数十年,即便碍于慈航静斋的关系而从未和孟修远有过正面交流,却也绝不会坐视毕玄和傅采林如此围杀一个晚辈。 之所也他今夜并未出现,很大可能便是受慈航静斋所托,去保护受过一次偷袭、差点重伤致死的师妃暄了。 师妃暄之前亲口所说,会有一位“前辈高人”护送她回慈航静斋,也正面印证了这一点。 突厥人之前暗杀对付师妃暄,实乃调虎离山之举。 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波折,看似复杂,其实最终指向的都是孟修远一人。 …… 张勇不知这其中内情,可既听孟修远这么说了,也就没有深究,只是心中对孟修远颇为不舍地接着道: “既然不是为了保护两位姑娘,孟大哥是要去做什么? 我还想着如此一场大战之后,咱们兄弟二人要好好醉上一回……”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声音中也略带遗憾: “不错,若说我于这世上还有什么挂念,便就是想找几个故人见上一面。 武当山上的石龙石道友,飞马牧场的鲁老先生,还有勇子你,咱们该一起好好喝上两杯。 只可惜,事出有些突然,我也没预料到,所以来不及了……” 张勇闻言大惊,突地又想起孟修远刚才决战之前那“以后我不在,这种事情许是就要由你去做”的奇怪言论,一时间心中恐慌,只觉得孟修远好似在说遗言一样。 不过没待张勇出言再问,便见孟修远已从石凳上陡然而起,闪身绕后,一只手贴在了他背心上,同时幽幽声音传来: “静心凝神,莫要抵抗。” 下一刻,张勇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难以描述的暖流正从孟修远掌中滚滚而入,似大江大河般流淌进他的躯体之中。 这股气息很奇怪,并非寻常武者所修真气,一入张勇身子钻进各处脏腑筋骨之间,悄然没了踪影。 半晌之后,待孟修远移开手中重新坐回石凳之时,张勇除了觉得身子比之前略微轻健了几分,并没有什么特别变化,可孟修远面色却稍显暗澹了一分,眉头微皱,似是颇为疲惫。 “孟大哥,这是做什么?! 可是你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所以要将功力都传给我?! 你怎么这么湖涂啊,鲁大师于医学上也造诣颇深,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我这就带你去飞马牧场……” 张勇显然平日里也没少听江湖逸事、豪杰传说,强忍到孟修远运功结束的那一刻,终是抑制不住心中悲痛愤恨,双目含泪间,当即伸手便欲将孟修远背起。 “去去去,说的些什么话……” 孟修远见张勇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哭笑不得,一拂手将其推开,随即从袖中掏出那颗从宝库中带出的邪帝舍利,澹然开口解释道: “这颗舍利之中,藏有天邪宗历代邪帝留下的真元,可助人夯实身体基础、提升武学潜力。 弄清这其中转化的道理,对我来说便已算是最大收获。 至于旁人的真元,我不喜欢,也用不上,便都转赠给你了。 这真元入你身体,虽不能让你一夜间便成绝世高手,但却可弥补你练武太晚的缺憾,并且极大提升你的天资根骨。 你本就内生智慧,再加这些真元相助,日后只要多多用功,功夫想来不会太差……” 孟修远说话声音不大,张勇却听在耳中却好似惊雷炸响,震得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从未想过,这被魔门一众高人所誓死追求的邪帝舍利,最终竟如此轻易地便宜了他这个小人物。 “孟大哥,我……” 孟修远摆了摆手,没有让张勇将后面那些俗套的话说出来,只是声音突变得严肃了几分: “你今夜舍命助我,这算是个答谢,没什么好说。 不过我尚还有些关键之事要问你,你需得仔细想清楚后再如实回答我。 这关乎你往后余生,万不可违心,明白么?” 张勇少见孟修远对他如此态度,微咽了口唾沫,而后连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孟修远见状,略微思索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 “勇子,我师父当年传我武艺之前,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今日我转用来考你。 你说,在你心中,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是侠客?” 孟修远问出的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为难张勇,毕竟在这大唐世界讲究的是天下争霸、正邪争锋,鲜少会倚天世间中那样提及有什么“侠义精神”,江湖中人也与“侠客”这个概念很难挂钩。 不过张勇的回答,却是出乎意料地干脆且坚定: “这还用问吗,要说侠客,我张勇生平只见过孟大哥你一人。 自然是要像孟大哥你这样秉持心中正义、不求名利、敢为了天下百姓出头的人,才算得上是大侠!” 孟修远见张勇说话之时神清气朗、意态从容,全然没有刻意奉承,不由心中一动。 这句回答,莫名让他想起不知多少年前,在师父张真人的书房之中,自己所答的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兜兜转转,没想到他竟反成为别人心中的标杆,这让孟修远一时间颇为感慨。 直至片刻之后,孟修远才回过神来,朝张勇温声道: “勇子,你所言太过,我不敢说自己是否配得上。 不过你能有这样的理念,也着实不错。 只盼你莫忘此心……” 说话间,孟修远从怀中掏出两本颇为厚实的书册,封皮一白一蓝,分别放在石桌之上,接着说道: “我来这世上一遭,所能做的、所该做的,大多都已做了,问心无愧。 只是天下不平之事太多,那所谓佛门、魔门二道又源远流长,我虽各对付了他们一番,却终难以断其根基。 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此刻留下一点传承,也算是最后尽一份力。 这两本书,皆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总结的毕生武学精要,你可选择一本。 望你学成以后,莫要辜负了我这些功夫……” 张勇闻言双目圆瞪,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激动,终于明白了孟修远之前种种言行的用意。 不过巨大的心理冲击之下,这铁塔似的汉子终是展露出了自己内里的不俗,只愣了片刻,便冷静朝孟修远询问道: “孟大哥,谢谢你信得过我,这是此生至今最大的骄傲。 不过可否请你说一说,这两门秘籍有何不同,为什么需要我挑选其一? 我不敢辜负你的重托,定要认真选择。” 孟修远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 “我过往所学武功,比较成体系的,主要来自武当和逍遥二派。 而这两本秘籍,其实就是那《长生诀》与这两派武功的结合,保留了各自精华部分,即能修炼至此世间武学之巅,又不至于太过难以入门。 区别在于,蓝色那本是以武当的水磨工夫为主,需得长年累月去修炼,并且要求修行者时刻心怀正念、身行义事,才能精神气脉通达,一步步踏实修炼至最高境界。 你若想学这个,我可以直接教你。 而白色那本,则是逍遥派的速成之法,难关都在后面。前期一入门,只需心念通达、得逍遥自在之意,便能强吸天地之气于己身,以至于短短时间臻至高手之列,十分霸道。 你若想学这个,则需要以我的特殊秘法发誓,终生绝不可违背我替你定下的一系列规矩,既不能将功夫随意外传,亦不可借之行不义之事。 一旦违反,气断神灭。 究竟如何选择,你可自己做主。” 其实并非孟修远不放心张勇,这位小兄弟的品德性情,他皆十分欣赏,否则也不会选择他做武学传人。 只是孟修远将逍遥派的武功与《长生诀》结合之后,确实颇为神异。力量来得太过轻易,很容易让人心生变。 孟修远为防这功夫将来被人用来作恶、造就出危害世间的邪魔,只能给其加上一道禁锢。 《道心种魔大法》之中记载有魔门血誓,可叫人立下终生不得违背的诺言,孟修远将其略加改变,用在了此处。 这是个极为不错的办法,可却等于主动束缚了人的一生,好似在逼着一个人去做善事。 孟修远不愿强求张勇什么,所以叫他自己去选。 不过再次出乎孟修远意料的是,张勇此刻仍没有太多犹豫,只分别扫了一眼两本秘籍,便很快抬起头来,朝孟修远说道: “孟大哥,你说的这秘誓,我愿意履行。 向你的背影努力,做似你那样的人,本就是我一生的追求。 只是可否请你将两本秘籍都教给我,而不是让我只选白色那本?” 孟修远闻言眉头微皱,不解朝张勇问道: “你既选了那速成之法,为何还要那水磨功夫? 若是有兼修的想法,那大可不必。 这两本秘籍其实殊途共归,练到最后,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只专心一门便好,不要分心。” 张勇摇了摇头,憨厚黝黑的大脸少见地露出肃然神色,认真朝孟修远说道: “孟大哥,我想要着两本秘籍,并不是只为自己。 你既看得起我张勇,将一身神功传给了我,我自不敢辜负了你的重托。 为将来和魔门、佛门,乃至于天下所有匪贼恶徒、残暴门阀做斗争,我一人之力定是不够。 只有多收弟子,将你的绝世武功、侠义精神一齐发扬光大,才是正道。 若有两本秘籍在手,我到时候便多个选择,可考虑该如何因材施教……” 孟修远听得此言,望着眼前这黝黑大汉久久不语,只觉得这临别之际,竟似又认识了一个与过往全然不同的张勇。 半晌之后,孟修远终是点了点头,伸手将两本秘籍一齐递给了张勇,开口说道: “好,你既有这份心,我自是不会拦你。 只是如此的话,那逍遥派功法的秘誓,我还要稍作更改……” 说话间,孟修远先是将那白色秘籍抹去十数页,又伸手招来一块岩板,以指力在其上挥洒书写起来。 修改之后的秘誓,深刻于人元神心念之中,并且和功夫本身融为一体。使得每一个学习过那白色秘籍的人要将功夫传下去之前,必须帮助学习者同样行此秘誓,否则即便被严刑逼供、下药催眠将功法交代出去,所得者亦不能将这功夫练成。 如此一来,可算是添了一道牢不可破的保险,以至于这功夫难以落入居心叵测的歹人手中。 张勇那远大志向,有此一助,更多了几分成功的可能。 …… 至天边晨光渐起,张勇终是在孟修远的辅助下,将那秘誓行完,并将这功夫初步练成。 孟修远拍了拍这位小兄弟的肩膀,亲自将其送入杨公宝库之中,让他借宝库之中最长的一条暗道,直通向长安城外。 临边之际,张勇对孟修远仍是有些不舍,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恭敬跪下朝孟修远磕了几个头,便毅然起身而去,步伐坚毅、身形挺拔。 孟修远伫立遥望,直至张勇背影消失在密道拐角之处,脸上才露出微不可查的一个笑容,缓缓转身从来处离开宝库。 一刻钟之后,孟修远缓步走上朱雀大街,也就是长安城最为人声鼎沸的主干道。 灿灿如黄金一般的晨曦之下,孟修远漫步街头,与无数早起辛劳工作的长安市民擦肩而过。 于此时,孟修远仍能感觉到,有许多双鬼鬼祟祟的眼睛藏在暗处,正小心翼翼地偷窥着他的行踪。 隐隐约约,孟修远甚至能听到这些蝇营狗苟之辈间的窃窃私语。 他们惊奇地讨论着,为何孟修远能平安无事地活过这一夜,完好无损地站在此处。那些魔门巨擘和外族宗师,又为何久久没有现身。 不过孟修远却是没再理会他们,只微微阖上双眼,朝东方那朝阳升起、同样是张勇离开的方向望去,心中满是轻松之意。 下一刻,一道白色光柱自天空落下,闪耀夺目,使得这本就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陡然沸腾了起来。 “侠隐派”祖师孟修远白日飞升的传说,由此一刻,于天下间广为流传。 关于下一卷 几经权衡之后,我还是觉得《仙剑奇侠传》比较适合作为下一卷的内容。 主要剧情会是《仙剑》的第一部,并且考虑到电视剧和游戏剧情各有精彩之处,我写的时候,应该会将两方的内容融合在一起。 所以到时候无论是游戏党还是电视剧党,应该都会觉得好像有些不对的地方,还请放宽心思,轻松看书就好。 《仙剑》这个副本相较于《大唐》,我肯定是更加熟悉一点,第一部的游戏和电视剧我小时候都挺喜欢的,现在需要做的也就是多花些时间仔细温习一遍,然后再好好思考一下剧情。 不过写这个世界的难点在于,《仙剑》游戏前后近十部,都是同一个世界观下,并且剧情人物互相之间多有勾连,我虽然写的是《仙剑一》,但是终归还是要全盘考虑。 而这样讲的话,就会出现两个问题。 其一,是因为游戏制作组的几次人员更替,使得这前后九部作品存在设定吃书的问题,我只玩过一、三、四这三部,需要多查一些资料,并且做一番取舍。 其二,就是整个仙剑世界力量跨度有太些大了,尤其是从《仙剑三》开始引出神、魔的概念,使得仙剑一的主角与反派放在其中,只算是冰山一角。 凡人最终所能修行所能达到的“仙”,在仙剑的世界之中,面对上古神、魔可谓是不堪一击。 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我尚且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综上,想要动笔写下一卷,我需要多几天时间准备。大家不必等,有空想起来再看就是了。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304 南诏的雨 相较于之前两次转世重生,告别大唐世界,孟修远感觉更加轻松。 毕竟他于此间没有太多牵挂,该做的事也都已经安排妥当,自然一双眼睛也就只向前看。 白光之中,孟修远不顾四周长安百姓的惊呼讶异,将全部心神皆汇聚己身。 下一刻,真气泯灭、血肉消融,期盼已久的“人体结构教学”终于再次来临。 皮肤、骨骼、经脉、筋肉,在孟修远观察下,一丝一缕地被那白光拆解,不做丝毫损耗,皆化作本源元气精微。 此刻的孟修远,元神修为已经颇具火候,“入微”的境界使得他的精神已能与一身肉体融合为一。 再加提前有心准备,这一次他于炼体一道的所见所得,自比之前多出数倍不止。其中精妙绝伦之处,远超孟修远想象,使得他不由沉迷其中。 身随白虹洞穿云霄,无边幽暗与孤寂向神魂逼迫而来,孟修远仍不愿睡去,强撑着想要将这些难得的经验记牢。 “人身奥秘,原来如此……” 直至心中一声感叹,孟修远才终是难以坚持,再次陷入一场漫长而又迷蒙的梦境。 …… …… 南诏苗疆,大理城南三十里隐蔽荒僻的小路上,一辆马车悄然疾行。 驾车两人虽身穿白苗族服装,实际却是黑苗族武士,身材精壮、眼睛有神,显然身怀不俗武艺。 而他们身后的车厢之中,则是装了八个被捆缚手脚、昏昏沉睡的汉家儿童,皆不过十岁年龄。 转世重生的孟修远,正是其中之一,此刻刚渐渐苏醒。 “再快些,队长定下的期限将近,咱们不能耽搁。 这些汉人小崽子关乎我拜月教大事,我可不想因你的无能,和你一起受罚……” 陡然间一个苗人冰冷的声音传进车厢,让孟修远心中一动。再环顾四周,果然见皆是些汉人打扮的小孩子,一个个皆沉睡不醒。 “拜月教”这三个字让孟修远心中顿时闪过种种思量,终是没有轻举妄动,转而将气息调整至和昏睡时一般,暗运神功积蓄力量。 于此同时,车厢前两个黑苗武士的的对话,依旧不断传出车厢中: “不能再快了,不然若是叫路过的白苗人见了,反容易招疑。 而且乌鲁叔,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咱们外出任务耽搁个一两日,不是常有的事情么。 到白苗人的领地上暗中捕捉汉人儿童,还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引起关注,这么古怪艰难的任务,能做得不出纰漏已经不错了……” 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传来,显然对同伴的话并不太在意。 “哼,无知。 抓捕这些汉人孩童的任务,教主时常会亲自过问,又和你寻常做的那些杂事如何一样。 若非见你武功不错,又有你哥哥替你作保,队长绝不会容你入队……” 年长苗人声音冷肃,丝毫不留情面。 那年轻苗人闻声大惊,顿了片刻,机灵地接着问道: “这些汉人崽子到底有什么用,竟要教主亲自过问?! 我听我哥哥说,他和他的一众手下最近突然被调至圣湖附近卫戍,不许有一个人影靠近,管束十分严格。 而且他执勤之时,总是能听到圣湖之中浪涛翻滚之声,汹涌骇人,不知是否便是和此事有关……” 年轻苗人的心思敏捷,让那位年长者颇为赞叹,半晌之后才轻咳了一声,声音转缓: “你倒是聪明。咱们此行最终目的地,确在圣湖附近。 不过具体是要做什么,你便莫要多问了。 咱们这般人,只当奉命尽心办事便好……” 年轻苗人闻言兴奋,自是不愿如此罢休,正欲开口再问,不想于此时异变陡生。 原本的万里晴空,转瞬之间突地暗了下来,厚实如山般的黑云从南方滚滚而来,不给人丝毫的反应时间。 “这是怎么……” 苗人一句话只传入车厢内四个字,后面便皆被隆隆雨声掩盖。 无数雨点疯狂地砸击在马车顶棚之上,让车厢里彷若开了锅一般,再听不见外面一丝声响。 孟修远见状暗道事情奇怪,却也来不及细想、以至于浪费如此机会,当即轻一用力,将手脚上紧缚的绳索尽皆挣断,安然阖目盘坐下来。 下一刻,孟修远身子微微颤抖,一阵“冬冬”心跳巨响从他胸膛之中传出,愈跳愈急、愈跳愈响,与这隆隆雨声交杂一处。 借由那转世白光的指引教导,孟修远的炼体之术,于此刻登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累积三世、总计近乎千年功力的元气精微,于此短短之间,飞速融入孟修远此时这幼小身躯之中,周身无漏。 直至孟修远那心跳声已彷若雷鸣轰响、震耳欲聋之时,声音才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刻,孟修远陡然睁开眼睛,一口浊气吐出,久久不止,气柱灰蒙蒙彷若黑鳞蛟龙。 于此同时,车外雨声越来越大,整个车厢被雨点砸得几乎摇晃了起来,车顶棚的木板缝隙处也潺潺流下水来。 似是受这大雨影响,马车也缓缓停下,再不能向前移动,木车门被从前方陡然拉开。 “这雨真是邪门。 小谷,你抱四个,我抱四个,运足轻功赶路,绝不能耽搁……” 两个苗人早已浑身湿透,说话间便欲钻进车厢。 只是抬眼望来,中了“眠蛊”本该都应该正在沉睡的八个孩子,此刻竟有一个坐了起来,正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小子,你是怎么醒的?!” 年轻苗人见状,当即便欲上前将孟修远擒住。 “小谷,小心,这小子有问题……” 年长那个黑苗武士经验丰富,低喝一声,赶忙将腰间弯刀拔出,想要将同伴拦住。 不过孟修远却是没给他将话说完机会,两人只见得一道黑影闪过,感觉胸口一痛,便双双从马车之中飞出。 下一刻,只见得两道流星般的身影穿过密集雨幕,直砸入路旁土丘之中,化作两滩肉泥血水,被大雨一冲,竟是很快便没了踪影。 马车经受不住这般折腾,当即轰然散架落地,车头驮马亦脱缰而出,于大雨之中越奔越远。 孟修远却是没有去理会这些,只是略有些惊讶地凝望着自己的手掌。 刚才一掌,他并未用上全力,身体中更是几乎没有真气涌动,可最终所展现的威力,却是已经近乎接近于他上一世所能达到的的极限。 这般状况,实在超出了孟修远的预料,让人惊喜、也让人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不过此处毕竟不是安全之地,孟修远也就没有再细细探究,当即转而走向车厢之中仍在昏睡的七个孩童。 让他们七个小家伙苏醒过来,一齐尽快离开,才是当务之急。 切脉望气、推宫过血,孟修远虽没怎么接触过苗疆的蛊术,可这所谓“眠蛊”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蛊虫,因而并不难对付。 很快,孟修远便大致了清楚了几个孩子此刻的状况,并且找到了他们体内蛊虫的位置。 下一刻,孟修远连出数指,于这些孩童每人额头皆轻触一下,没用得许久,七人便皆缓缓醒来。 这一招虽看着并不起眼,其实却可谓妙到颠毫。毕竟他此刻身中没有真气,要单纯凭肉身发力技巧隔山打牛,将七人脑中蛊虫击碎而不伤其本身脑络,这可比外科手术要来的精细得多。 若非孟修远一身武功已修至身念合一的“入微”境界,又对人身结构颇为熟悉,他也绝不敢行如此险招。 “孟大哥,咱们这是在哪啊?” “咱们不是在村外捉迷藏么,怎么跑了这么远,我都不认识路了……” “好大的雨,衣服都湿透了,回家我娘一定会打死我的!” 七个孩童搓揉着眼睛站起身来,围拢在孟修远身边,显然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先不说这些,这雨太大了。咱们快些动身,我送你们回家……” 孟修远无心解释,只是扫视了眼前七个孩童一眼,便又抬头望向天空。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已经全然不合常理,显得十分妖异。孟修远历经四世,走南闯北,从未见过这般大雨。 雨幕连成一片,彷若置身于瀑布之中一样,打在头上敲击得头皮生疼。孟修远距离七个孩子不过数尺远,便被这雨水遮得略有些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抬头望去,彷若银河倾漏,直落人间。 孟修远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一场雨中,体会到如此莫名的恐怖与压抑。 “嗯,快走吧、快走吧,咱们快些回村……” 七个孩童身子稚嫩,已被这大雨浇得有些受不了,当即响应孟修远的话语,朝孟修远手指的方向跑去。 孟修远落在他们身后,时刻环顾四周,警惕再有敌人现身。 没想到的是,六人尚未走出几步,突地便又有动人心魄的轰隆响声从背后传来。 孟修远心中一动,元神隐隐感受到危机迫近,赶忙回头望去。却见并没有什么追兵,只是远望南方天际略有些模湖,好似多了一条跃动的线条。 “孟大哥,你在看什么?” 七个孩童中有一个小女孩比较敏锐,发现孟修远没有跟上,赶忙追转身了回来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不对!” 孟修远本想着安慰女孩两句,可却随即立马改口,眉头紧皱起来。 因为这一刹之间,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所感危机的来源,那是一面横贯地平线的水墙,无边洪水,正汹涌而来。 身周一片平坦之地,唯一能见的一座小土丘,也遥在远方里许之外。孟修远为保这些孩童性命不敢耽搁,当即一手一个抓起两个孩子,朝那高处闪电般奔去。 疾风扑面、陡然加速,使得那两个孩童近乎再次昏厥过去,可孟修远却是已顾不及照顾他们感受,最多只能将速度控制在不伤他们身体的限度之内。 实在是那洪水来的太急,快得不合常理。孟修远只来回了两趟,便已见得两三丈高、横贯大地的水墙已经扑至近前。 最后三个孩子哪里见过这般天灾,眼见洪水轰然逼近,已被吓傻在了原地,腿软爬不起来。孟修远只得一手抓着一个,将最后一人合拢勉强抱在怀中,转身与洪水赛跑。 直至孟修远飞身奔跃至那小土丘顶端之时,洪水也恰好随着他的脚步已经赶到,从众人脚下数尺的地方轰隆涌过。 孟修远挺身而出,将几个孩子皆挡在自己身后,才让他们没有被洪水激起的浪花冲走。 放眼望去,只见原本绿莹莹的草原此刻已成一片汪洋,水面依旧汹涌,裹挟着无数杂物砂石由南向北朝大理城的方向涛涛而去。 孟修远第一次见识到了如此天灾威力,心中不由为之一震,望着这汹涌洪水久久不语,明白了自己这次是来到了如何一个世界。 也就是此刻,突听得远方天际一声神圣清幽的鸣叫声响起,孟修远下意识抬头望去,穿过重重雨幕,只见得一片灿然金光照亮乌黑天空,正朝自己方向极速飞来。 待稍近些,孟修远才看清,那竟真是一只金翅凤凰,翅长数丈,威风凛凛、神光四射。 雨幕阻碍之下,孟修远视野受限,可仍旧能看得见凤凰背上有数道模湖人影。 下一刻,孟修远身子突地一动,眼中精光闪烁。 因为他隐约能感受得到,那凤凰背上,有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神,正也朝他射来。 305 五灵 功夫练至孟修远此时这种境界,很多东西虽以肉眼看不清,心中却已有答桉。 哪怕一者在天,一者在地,遥隔不知多远距离。可凤凰背上的那道清正有神、略带笑意目光,却十分清晰。 并且随着那凤凰越来越近,孟修远元神之中亦渐渐生出感应,彷若与凤凰背上那人已相对而立,站在对方面前。 两颗元神,虽强弱差距极大,一个灿若星辰、一个微若萤火,但根源本质却近乎全然相相同。 如此情况,绝不可能是巧合,孟修远自然明白了来者身份。 一时间,他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虽早便知道,这仙剑世界之中有一门名为“回魂仙梦”的神术,可以让人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可和这世上不知多少年后的另一个自己相见,仍算是一种极为动人的体验。 不过这般心思转瞬即逝,因为下一刻,那金翅凤凰便已从他头顶飞掠而过,速度快愈疾风,没有丝毫停留。 很显然,那凤凰上不知多少年后的另一个孟修远,并没有停下来与他聊上两句的心思。 这个结果是孟修远有些没料到的,不由陷入沉思,暗自琢磨这其中究竟是何缘由。 “圣兽,圣兽,救救我们!” “圣兽飞走了,它没看见我们……” “怎么办,水越涨越高了。” “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找我妈妈……” 于此时,一众孩童也发现了头顶飞过的金翅凤凰,求救声、哭泣声混做一团。 金翅凤凰作为深入人心的苗疆圣兽,突然出现在天空,原本给了这些困境中的孩子们不小希望。 可眼见这凤凰丝毫不做停留地飞远,这群原本便惶恐不安的孩子们,顿时皆情绪崩溃,比之前更加沮丧无助。 见此情形,孟修远反而眼前一亮、胸中豁然,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当即转过身来,朝七个孩子朗声开口道: “别怕,有我在。 便是这洪水再大,我也一定送你们每个人都安全回家!” 这一道高呼压过隆隆水声,传入众孩童耳中,当即让他们安静了下来,转而齐向孟修远望来。 “孟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么?” 其中一个小女孩抹了抹眼睛,将雨水泪珠一起扫开,带着哭腔向孟修远问道。 孟修远点了点头,目光扫视过每一个孩子的双眼,向他们认真承诺道: “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说话间,孟修远抬头向东北方向望去,只见金羽凤凰的那一片灿然光芒,已经近乎消失于天际。 这一幕,愈发让孟修远坚定了他的猜测。 前世孟修远对仙剑系列作品略有些了解,对这门能曾令李逍遥穿越回十年之前的“回魂仙梦”神术亦大有印象。 当时网络上争论,大多数人认为这神术虽能将人送至过去时空,却无法改变已定的历史进程。也有人认为,这神术可以小幅度的改变一些细枝末节。 可事实无论如何,若是今日这些孩子有所闪失,那从后世穿越回来的自己,绝不会如此袖手旁观地离去,或者故意从此处上空飞过,回忆这惨痛一幕。 同样,若是今后有什么重大问题、有什么艰难险阻,那后世穿越而来的自己,也绝不会只留下一道轻松自在的目光,便飘然而去。 说得通的理由只有一种,那便是那位不知来自多少年后的孟修远,只想传达一个信息: 前路坦荡,请君莫要担忧,只需勇往直前。 …… 心思落定,孟修远当即不再多想杂事,转而着眼于眼前困境。 大雨滂沱、势头丝毫不减,朝脚下一看,只见这短短时间之中,洪水又涨了一两尺。 很显然,这一座小土丘,坚持不了多久便又会被淹没。 孟修远自己炼体有成倒是无惧,可要在洪水中同时救下这七个孩童的性命,却是十分困难,逼得他不得不快下定夺。 “我要练功片刻,你们便就躲在我身后,不要乱动。 还有,若水上飘来什么能做浮舟的大物件,也要及时提醒我……” 孟修远朝众孩童出言嘱咐间,已经盘腿坐下,缓缓闭上眼睛。 于此情况之下,哪怕能多凝集一点真气,对接下来在洪水中护住七个孩童也是好事。孟修远不敢耽搁时间,只得紧急运功。 这七个小孩虽觉得今日这位“孟大哥”处处透着古怪离奇,但刚被他救过性命,却也十分信赖,当即皆点头应是,蜷缩拥挤着躲在孟修远身后,以抵挡时刻掀起的浪花。 孟修远见状当即摒除杂念,全心运转《长生诀》第六、第七两幅图的法门,将天地间阴、阳两种灵气一齐急速吸收进入体内。 情况紧急,已来不及似之前几世一般从基础练起。再加他此刻炼体大成,肉身近乎于金刚不坏,这《长生诀》练得冒进一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其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孟修远元神感应之中,只觉得刹那间无数天地灵气朝他蜂拥而来,分别从头顶百汇穴和脚掌涌泉穴两处关窍流入,于经脉化作一阴一阳两道洪流,最终汇聚至气海丹田之中。 整个过程迅勐异常,效率竟比前世快上数倍不止。没用得许久,孟修远的丹田便略微汇聚出了一点浅薄真气。 孟修远见状,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顺遂,却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愈发催脉运功,加快凝练真气的速度。 可就在此刻,事情陡生异变,一道道稚嫩的痛呼从孟修远背后齐声响起: “啊,好痛!” “烫死我了! ” “怎么回事?是有妖怪么?!” “不,是孟大哥,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 孟修远闻声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赶忙凝神敛气、止住运功,转而朝身后望去。 没想到的是,刚刚尚且完好无损的一众孩童,此刻竟是个个身上带伤。 有的似被割破了手臂衣袖、淌下鲜血,有的被烧焦衣衫、满脸熏黑,还有的彷若遭受雷击,头发蓬乱根根竖起。 七个孩童,无一幸免,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十分惊恐。好在大略望去,皆没有什么大碍,都只是些皮肉之伤。 “这是怎么回事?周围是否有什么危险?” 孟修远一边环顾四周寻找敌人踪迹,一边颇为疑惑的地开口问道。 “不,孟大哥,是你……是你身上刚刚有雷电射出来……” 那个头发蓬乱、如遭雷击的小女孩瘪了瘪嘴,十分委屈地小声说道。 “对,还有火焰,差点把我烧着了,还好雨大……” 衣服烧焦、满脸熏黑的小男孩当即附和道。 “风,风像刀子一样,把我胳膊都割破了。” “凭空一个石头出现,突然就砸在了我脑瓜上,你看,起了个大包……” “……” 孩子们众说纷纭,指着身上伤势齐齐向孟修远诉苦,让孟修远一时间不由有些恍然。 隐约间,他也能猜到这些该是与自己着急运功凝气有关,只是眼看洪水越涨越高,凝聚真气绝不能停下,只得开口答道: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你们这次离我稍远些,不过也要注意洪水,小心被浪卷下去……” 说着孟修远也来不及替孩子们处理伤势,再次盘腿坐下,全力运功凝气。 与刚才一样,天地间无数灵气似是长了腿一般,朝孟修远周身不断汇聚,从百汇、涌泉两穴汹涌灌入。 不过这一次,孟修远为知缘由,将原本专注于体内的元神稍分出了两成,仔细观察间,很快便明白了刚才乱象的由来。 原来,相较于上一世的大唐世界,这仙剑世界的灵气组成成分大有不同。 天地间原本常见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于此仙剑世界中,被“雷、风、水、火、土”五种灵力所取代。 孟修远此刻运转《长生诀》,所吸纳的也并非天地间纯粹的阴、阳二气,而是分别由水、风、土和火、雷、土所融合而成的两组混合灵气。 那些孩童身上的伤势,大概皆是由此而来。 而之所以这五种灵气会显化成型伤人,不怪别人,只怪孟修远自己疏忽、缺了考虑。 至此世,他那安身立命的外挂效用不出意外又翻了一番,可称作“八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了。而仙剑世界之中的五灵灵气又十分活跃,比大唐世界浓郁数倍不止。 两相叠加之下,孟修远全力运功凝气,以至于周身灵气太过密集,才会使得五灵灵气自然显化成型,让那些孩童无辜受灾。 想通这些,孟修远心中除了对那些孩子倍感愧疚以外,也不免略有些欣喜。 他很期待,自己这一世究竟能修到怎样的高度,是否足以和天下间这些高手争锋。 思量间,孟修远丹田之中真气越积越多,已经略有薄薄一层底子。 也就在这时,他耳边再次传来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呼喝声。 “孟大哥,你先别练了,洪水已经涨上来了。” “对啊,孟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吧。” 孟修远闻声赶忙睁眼,朝一旁望去,果然见洪水已经漫至尺许之内。除了他们几人所处的一小片地方,整座土丘已经被全然淹没。 “孟大哥,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孩子们一个个哭红了眼睛,望着孟修远茫然不知所措。 孟修远见状正要出言安慰,却见其中一个女孩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洪水上游的方向惊讶道: “你们快看,那水上飘着的,是不是一块大石头?! 真奇怪,石头怎么会浮在水面上?” 孟修远闻声微微皱眉,虽想着该是这孩子眼花,却还是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不料,却见那水波翻涌间,竟真有一块青黑色大石起起伏伏。 待那石头略飘近些,再凝神一看,孟修远不由心中微动。 那哪里是普通石头,分明是一座人身蛇尾精细凋像。 306 女娲娘娘 雨势不歇,洪水不止。 眼见小土丘顶端仅剩的一小片土地也要被淹没,孟修远虽大概能猜得到这石像来历,却也来不及顾虑太多。 要在大洪水中全然救下眼前七个孩子,这能漂浮在水上的石像,已是是唯一可用的救命稻草。 “你们站在此处,互相抱紧、小心浪花。我去去就来。” 扭头朝身后众孩童叮嘱一声,孟修远当即从土丘顶端一跃而下,直落入滚滚洪流之中。 “不要,孟大哥……” 一众孩童见状大惊,下意识地皆要伸手去拦,只是他们惊呼声才刚出口,便见得孟修远已再次从洪水中跃而起,踏着汹涌洪水疾驰而去,身影消失在重重雨幕之中。 于此时,孟修远虽体内真气稀薄,提气飞纵的轻功皆使不出来,可因炼体有成,肉身力量远超前世,配合上“入微”境界对身体精妙控制,所以倒也另有一番本领。 洪水表面飞速冲过的草皮树根、碎木杂物,不过皆是些巴掌大小的漂浮之物,对孟修远来说便已是稳当的落脚之处,每一借力跃出数丈之远,短短几个起落便追上了那正顺着洪流飘向下游的蛇女石像。 “此刻正有不少孩童被困水中,需借阁下圣躯一用。 迫不得已,得罪了……” 孟修远望向那蛇女石像,心中认真默念一句,随即才直落至其近前,于洪水之中扯住石身蛇尾。 说来神奇,这七八尺长、本该沉重无比的蛇女石像,在孟修远手中竟然轻若鸟羽,几乎没有重量。 本来想着跃入洪水之中、游泳将石像推回去的孟修远,见状当即心念一转,将石像整个抱起,转而向那小土丘飞纵而回。 孩子们眼见孟修远冲破重重雨幕、身影再次于洪水之上显现,不由皆十分惊喜。孟修远双脚刚一落地,他们便都围了上来: “孟大哥,你今日怎么这么厉害?! 你什么时候偷学的武功,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胡说,哪有这么厉害的武功,那白苗族的大将军可也没有这般本事。 孟大哥一定是被高人传授了仙术,受高人嘱托偷偷修炼,不能展露。” “对对对,刚才孟大哥运功之时,身上又冒火、又打雷,肯定是得了仙缘、学了仙术……” “太好了,孟大哥会仙术,那便一定能救咱们!” 说话间,孩子望向孟修远表情不由多了几分羡慕与敬佩,再不似刚才那么慌乱。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也来不及与这些小孩子多做解释,只是缓缓将手中蛇女石像放在地上,朝眼前众孩童认真道: “待会水再涨高一些,你们便都伏在这石像上,用力抓住,万不能松手。 我会尽快带你们找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到时候便安全了。” 听他这么一说,孩子们才注意到孟修远抱回来的原来石头,而是一个人身蛇尾的石像。 “啊?!这石头上怎么凋的是个蛇妖?! 孟大哥,我们真要抓着它么?” “小鹏,别乱说,这应该不是蛇妖。 你和你爹娘刚从中原搬来,很多事情不知道。 我家隔壁白苗族的嬷嬷曾教过我,她们苗人信奉的女娲娘娘,也是人身蛇尾。 这石凋,应该是上游冲下来的女娲娘娘塑像。” “哇,原来他们苗人常说的女娲娘娘,就是这模样么。 可是平日里,怎么没见过女娲娘娘的塑像呢……” “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咱们快来一起给女娲娘娘磕头吧。 嬷嬷说女娲娘娘是最善良的神仙,不仅保佑苗人,也保佑全天下人族。 咱们求女娲娘娘,让她和孟大哥一起,救救咱们性命……” “对对,咱们一起磕头。” …… 眼前七个全是汉人孩童,不懂苗人礼仪、也从不曾拜过女娲,但在大洪水的致命威胁之下,已顾不得太多,皆跪地朝那石像用力磕起了头。 孟修远见状心中五味杂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也郑重向那女娲石像躬身行了一礼。 随即,他便利落地将自己身上外套解下,随手撕成一道道宽布条,三两条合成一束,扭成还算结实的布绳,着手准备将这七个孩子皆捆牢在石像上。 可惜,事情终难按照人所预想的去发展。未待孟修远来得及行动,他便突然心中一动,只觉得一股巨大威胁正从背后袭来。 赶忙转身望去,果然见得骇人场面,又是一道丈许高的巨浪洪流从上游奔涌而来,转瞬间便快要到了眼前。 “抓紧石像,快!” 孟修远大喝一声,当即闪身至众孩童中央,将他们一个个皆用柔劲抛至石像上。孩子们虽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听到了孟修远的话,皆下意识用力抓紧了那女娲石像。 随即,孟修远将那石像抱起,双眼紧紧盯向那正来袭的巨浪洪涛,待其即将临身之时,突地高高跃起,将洪锋避过。 伴着孩子们的惊呼声,待众人再次落下之时,冲击力最为强劲的浪尖已经过去。水势虽依然急骤,但在孟修远的有意卸力之下,七个孩子皆还稳稳伏在石像上,没有一个落水。 “大家坚持一下,我保证,很快便没事了……” 孟修远朝孩子们安抚一声,当即扶着石像蛇尾,带众人顺流向下游而去 汹汹洪水之中泥沙混杂、暗流涌动,便是鱼虾也都死伤惨重,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不过孟修远,却是一个特例。 凭他此刻肉身之强,双腿每一蹬水都彷若巨鲸摆尾,哪怕周身水势再为凶险也不难摆脱开来,水中泥沙碎木更是伤他不得。 再加那女娲石像彷若有神力加持,载着七个孩子仍能稳稳漂浮在水面之上,因而众人于洪水中处境看似危险,却其实并未真正遭难。 如此,在孟修远的小心控制之下,众人随波逐流,转瞬便由南向北飘出二三十里,直至原本的大理城附近。 只可惜,数丈洪水之下,整座大理城几乎全然都被淹没,偶有地势稍高的地方露出几处屋檐房顶,也已经都是破败不堪,难以作为落脚之处,反成了汹涌洪流之中的危险阻碍。 孟修远不敢大意,带着七个孩子当即脱出这复杂水域,转而向西寻找落脚之处。 在他此身所留印象之中,那里该是有一座高山,足以避难。 幸运的是,于此刻天地间雨势也渐渐小了不少,再不似刚才那般足以遮挡视野。孟修远没游出多远,很快便于隐隐云雾间望见了那青山踪迹。 “啊~~我们得救了! ” “谢谢孟大哥,谢谢女娲娘娘!” “不知道我爹娘在哪,是不是也躲到了那山上……” 一众孩童望着眼前青山,都显得十分激动,叽叽喳喳地吵嚷了起来。劫后余生这般动人感觉,于他们幼小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自然一个个难以自制。 不想,他们这般吵嚷之声,竟也起了那山上原本正在躲避洪水的苗人注意,被当做了求救之声。 一个年轻貌美、神色却肃然庄重的白苗少女突从山林之中窜了出来,朝水上的一众孩童大喊道: “喂,那几个小娃娃,坚持住。 我们这便来救你们!” 说话间,只见那女子伸手一点,团团火焰便从她指尖射出,将旁边一颗大树齐根烧断、滚落入水中。 女子身形轻盈,精准跳至水中树干上,不见她划桨拨水,只掐了个咒诀,脚下那树干便自然破开重重水流,朝众人方向驶来。 孟修远见此一幕,不由心中一动,暗道这仙剑世界的法术果然不俗。不愧是有神仙妖魔存在的世界,便是凡人亦有这般本事。 恍忽间,那白苗少女已经驾着“树船”缓缓靠至眼前,不过待她看清孟修远等人汉人衣着和水中那女娲石像之后,却是眉头一皱,言语间略显得有些不悦。 “这是……女娲娘娘?! 你们这些汉人娃娃,真是幸运。明明皆是些已经忘了女娲娘娘恩德的异教徒,却竟还能得娘娘庇护。 快上我这来,此刻危险已除,不可再亵渎娘娘神像……” 说话间,白苗少女手指一环、又掐出一个法诀,骑坐趴伏在女娲石像上的众孩童便一个个皆缓缓飘飞起来,落在了她脚下那颗巨树之上。 唯有孟修远身似金刚、气血如洪,受那白苗少女的法术触及,只觉得身子稍轻了一刻,便再没有了感觉,此时仍留在水中。 “你……你这汉人娃娃,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仙术,为何对你不起作用?” 白苗少女望向孟修远,眼神之中满是戒备之意。她作为苗人中的天才,自从和当代圣姑学习法术以来,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 “感谢姑娘仗义仁心,出手相助。 不过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有什么事,到岸上再说吧……” 孟修远于水中仰头望向那白苗少女,没多解释,只是如此客套了两句。 “你先把话说明白,你究竟是谁,是不是黑苗族的间谍化身……” 那白苗少女闻言还要再问,却见孟修远双腿一蹬,已化作一道水中飞箭,带着那女娲石像向岸上急射而去。 白苗少女见状大惊,赶忙手掐法诀,驱使脚下“树船”向孟修远急追。 不想,任凭她如何催动灵力,竟仍远赶不上孟修远于水中游动的速度,被越拉越远。 直至孟修远抱着那女娲石像上岸之时,她还在数十丈外的水面上,只能遥遥望着孟修远,生怕这可疑之人有什么阴谋。 好在,孟修远上岸之中全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将那女娲石像安放在一处平地之上,望着其愣愣出神。 “喂,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苗少女靠近岸边,忍不住再次出声向孟修远出言问询。只是她话尚还未说完,便见孟修远不知为何并没有理她,反而伸手再次小心向那女娲神像触去。 “小子,不可亵渎娘娘神像!” 白苗少女见状大惊,当即手掐法诀,欲以法术制止孟修远的无礼行为。 可她灵力尚还未运转到位,便见一道白光闪过,孟修远竟是陡然间被那女娲石像吸了进去,于眼前再不见踪影。 307 自信 孟修远再次苏醒之时,只见得眼前一片黑暗,幽邃无际。 周身空间之中,似是连一缕微光也没有,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仍不足以形容。 若非孟修远撕下一片衣角、以手指搓燃,见得一缕可贵的火焰,他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双眼出了问题。 转瞬之间,火苗熄灭。孟修远正欲再撕下几片布料点燃,以探查四周环境,却突见得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身前丈许的幽暗虚空之中,身上散出莹莹微光。 “孟修远……” 轻柔的呼唤传来,孟修远循声抬眼望去,不由目光一滞。 眼前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苗人打扮,面孔清秀绝俗,气质温婉端庄,叫人一见难忘。 更重要的是,这女子身上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在孟修远的元神感应之中彷若太阳一般温暖,又似大地一般仁爱厚重。 哪怕她此刻没有展露出丝毫手段,孟修远心中依旧大为震撼,隐约看出了其半人半神的本质,将其身份确认。 “刚才为救几个同伴,被迫得罪前辈圣躯,还请见谅。 前辈救命之恩,孟修远在此替他们几人谢过……” 说话间,孟修远躬身向眼前的巫后林青儿行了一礼。 虽时隔几世、过去多年,可仙剑世界的大概故事孟修远还是能记得清的。 此刻时间,应该正是在剧情开始的十年之前,拜月教主控制水魔兽掀起滔天洪水,南诏巫后林青儿为救天下百姓,与水魔兽同归于尽。 对于这位甘愿牺牲自身、拯救而天下苍生的女娲后人,孟修远心中颇为敬重。虽碍于此刻孩童之身不好多说什么,可这一拜却是真心实意。 那巫后林青儿见孟修远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经此神奇异变,竟仍能处变不惊,不由暗自点头。 她朝孟修远凝望许久,才缓缓柔声开口道: “你果然不是寻常人,小小年纪便已如此不俗,难怪将来有那般通天本领,能以力强压上古魔兽。 南诏国能有你相助,实乃女娲娘娘保佑……” 言至此处,未待孟修远出言应话,那巫后林青儿便又将手中蛇杖一挥,朝孟修远额头不急不缓地点来。 孟修远心知这位巫后本性善良,绝不可能无故伤他,再加他元神之中亦没有察觉到丝毫危险警示,因而强压下了自己闪躲的本能,静看那林青儿是何用意。 果然,待那蛇杖轻轻触及孟修远眉心的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亮,见这原本幽黑无际的空间之中,突然多出了紫、绿、蓝、红、黄五道微光,从眉心处缓缓朝他识海深处渗入。 “我此刻只余下一点残魂,没法帮你太多。 这五灵法术,便算作我最后的一点心意。 虽说并非人人都有天资能念咒施法,但此世间一切修行,都离不开五灵灵气。 触类旁通,哪怕你练不成这法术,也定会有些用处。 只可惜时间有限,能得几分,便全看你自己了……” 林青儿声音听来温柔舒缓,可孟修远的识海之中,此刻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那五色灵光之中包含容纳着海量的信息,皆与五灵法术相关,内容玄妙深奥。于此刻一股脑地灌入孟修远脑海之中,实有些强人所难。 若非孟修远前世静颂《上清黄庭外景经》多年,元神又已饱经磨炼,神魂坚实浑厚,恐怕无力将这笔宝贵的馈赠全然接下。 几息之间,那五道灵光全然渗入孟修远眉心,彷若雪遇暖阳般在他识海之中很快皆化作无形流水,与神魂融为一体。 待孟修远大略稳定住精神、再次睁眼之时,只见眼前林青儿的身影已经暗澹了几分,彷如时刻便会消散,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融为一体。 显然,刚才一举消耗甚大,已让其无法支撑。 不过这位巫后脸上却是并没有遗憾,反倒看向孟修远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欣喜,张口略显感慨地说道: “孟少侠,女娲娘娘实在对你颇多偏爱,相信你不也会辜负这份天赋。 多保重,咱们将来再见……” …… 一道白光突然亮起,孟修远从巫后林青儿的石像之中闪身而出。 扫视四周,他此刻仍置身于之前那上岸之处并未移动,可身周却是不见了那七个孩子,反有一圈白苗族人,正将他和那石像一齐围在中间。 “盖罗娇说的没错,竟真有人进了女娲娘娘的石像,还是个汉人小子……” 眼见孟修远突然现身,在场白苗族武士不由皆哗然一片,望着孟修远的目光十分复杂。 其中为首者是一个衣着华贵的苗女,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上却已有几分上位者的肃然风范,当即向前一步,朝孟修远正色道: “小娃娃,你究竟是何人。 为何你一个汉人,竟会蒙受女娲娘娘召唤。 可否方便将其中缘由,说来与我们听听?” 孟修远心知此事事关白苗人女娲信仰,他们如此着急也是正常。再看在巫后林青儿的面子上,他便觉得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遮掩,当即坦然应道: “在下孟修远,本是大理城周一个乡野孤儿。 之所以有这般际遇,颇为巧合,还要从这场大洪水说起……” 随即,孟修远简略地将自己八人如何被黑苗族人绑架、如何遭遇洪水、又如何借由帮其余七个孩子在洪流之中求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白苗众人闻言不由皆惊叹异常,他们之前虽从那七个孩子口中大致已将事情打听了一遍,可此刻听孟修远亲口说来,仍觉得十分震撼。 这场大洪水堪称灭国天灾,若非有白苗族圣姑提前有所感应、通知族长率大理城内外一齐上山躲避,他们这些人大多绝无可能在其中幸免。 孟修远一个不过八、九岁娃娃,竟能先杀黑苗族间谍,再在大洪水中护住七名同伴性命。这般本领,实叫人难以想象。 不过那位年轻白苗族长倒是颇为有礼,挥手制止住了身后众人的七嘴八舌,自己亦没有再追问孟修远的根底,而是用坚韧有力的声音又说道: “感谢小兄弟的坦诚相告,女娲娘娘之所以召见你,许是便是看中了你舍身救人的仁义之心。 只是可否请你再说一说,你消失这段时间,究竟去了何处…… 当然,若是不方便讲,倒也无妨。” 事关女娲娘娘,这位苗人首领话说得比较委婉,不过孟修远却是不愿让为南诏百姓而牺牲的巫后林青儿事迹被埋没,当即认真道: “没什么不方便,我刚才突见一道白光,便被引至一处极为幽黑的地方。 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位苗人打扮的前辈……” 随即,孟修远有意将巫后林青儿的样貌打扮仔细描述了出来,并简单讲了讲林青儿传授自己五灵法术的过程,只将两人具体的某些对话隐去。 林青儿在嫁与南诏巫王之前曾是白苗族大祭司,孟修远如此一说,自然有很多白苗族人听出了她的身份,不由再次议论纷纷。 少数知情者望着天上已渐渐停下的大雨,再看了看这细节精致、唯独看不清面容的蛇女石像,心中大致都已有了大势猜测,不由皆朝石像跪伏叩恩。 于此时,人群中唯独有一个俏丽少女眉头紧皱,当即闪身出来,指着孟修远说道: “你说得这么离奇,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说你是大理城外乡村中的汉人孤儿,那为何你竟会凭空拥有如此厉害的一身本领,比我白苗族辛苦修炼几十年的勇士还要高明? 若想证明你自己的话,还请将这事解释清楚。 否则,谁知道你是否是拜月教派来的奸细,故意造了女娲娘娘的凋像,并以法术假作神迹……” “盖罗娇,住口,不可对这小兄弟无礼……” 那位白族女首领闻言,第一时间制止了少女的言语。不过在场众苗人望向孟修远的目光之中,不免还是多了一丝疑虑。 毕竟正如这名叫做盖罗娇的少女所言,孟修远小小年纪、出身平凡,有这身超乎常理的本事实在解释不通,是一个重大疑点。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不欲再解释下去,当即便欲纵身离开。不过正在此时,又听得一道和蔼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罗娇,莫要总将人朝坏处想。 这位小兄弟不是敌人,他没有撒谎……” “圣姑?!”“圣姑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白苗众人闻声望去,不由面色突变,赶忙让开一条路,恭迎着一位身穿蓑衣、面容慈祥的老婆婆缓缓走至孟修远面前。 这位老婆婆用略显浑浊的双眼与孟修远对视片刻,当即又点了点头,朝孟修远温声说道: “小兄弟,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女娲娘娘的神力。 你定是个不寻常的人物,所以才能受到巫后她如此在意……” 圣姑于白苗族中地位超然,她此言一出,白苗众人望向孟修远的目光当即皆变得十分柔和亲切。其中更有不少直性子的人,直接开口向孟修远道歉,请孟修远原谅他们刚才的无礼。 白苗女族长则向前一步,朝孟修远认真说道: “孟少侠,刚才种种得罪,全由我等无知而来,还请见谅。 既然你是巫后认可之人,那便是我白苗族的朋友。 日后有什么需要,还请直说,我等定尽力相助。”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朝那女族长微笑以作回应。他虽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事情要白苗人帮忙,可对方这直来直去的性格,他倒是很欣赏。 …… 当日,孟修远被白苗众人以洪水未退之由,挽留在了这山峰之上。虽山上物资贵乏,热情的白苗人仍旧尽力招待了他一番。 不仅饮水食物都是紧着他先吃,过夜之时,孟修远更是被那位圣姑邀请到了她家中借住。 要知道,这山峰本是圣姑隐居之所,除她的一间大竹屋,再无其他建筑。 逃难紧急,白苗众人没有准备,便是那位白苗族长亦要和族人们一起在野外露宿。 孟修远习惯了山野之中的修炼生活,本不欲接受如此厚待,可白苗众人实在盛情,他最终还是难以推拒。 深夜,孟修远躺在侧房的一张竹床上,回想起穿越以来短促而激烈的一天,不由心中思绪滚滚。 其中让孟修远思量最多的,便是石像之中,林青儿与他的一番对话。 很显然,这位巫后该是和那位通过“回魂仙梦”不知从多少年后穿越而来的孟修远有过接触,所以才会对此刻的孟修远这般友善态度。 而且听其言语之中所诉,两人该是还曾一起联手,对付过那凶威滔天的水魔兽。 可是让孟修远心有忌惮的是,即便那位巫后将未来的他夸得很高,可是结果依旧没有改变。 巫后林青儿依旧因为封印水魔兽而身死,整个南诏国依旧为洪水所侵袭。 如此推断,孟修远心中有些在意,那自上古以来便存在的水魔兽和神秘莫测的拜月教主,该是如何厉害。 一时间,孟修远心中不免略有些压力。 不过这般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纵横三世,击败无数强敌,孟修远早不是当年武当山上那个面对玄冥二老亦要心虚几分的江湖新人了。 即便来了这有神仙、有妖魔的世界,他依旧对自己有几分自信。 …… 一夜安眠,孟修远为怕打扰隔壁屋中的圣姑和盖罗娇两师徒,便也就没有修炼。 此刻天刚蒙蒙亮,孟修远便急于告辞离开,以尽快开启自己仙剑世界的修行之路。 只是他刚刚起身,便听得小院外传来了一道清朗声音: “圣姑前辈,冒昧打扰。 中原人士李三思,有要事相求,恳请前辈一见……” 孟修远闻言眉头深皱,听得“李三思”这个名字,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308 断肠草 圣姑的居所,不过是一间颇为普通的竹屋,隔音一般。 以孟修远的耳力,即便没有故意用神,仍能下意识地轻易将院子内外的一切细微声音听清。 那李三思的拜门声刚刚响起,便听得一连串轻巧的足音冲了出去,随即,盖罗娇略显不耐烦的娇俏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你们两个要做什么,哪有一大早便叫门的。 圣姑师父年纪大了,本就休息不好,还要被你们如此打扰……” “姑娘,实在抱歉,我们的确不该贸然打扰。 只是我夫君他此刻身中剧毒,急需圣姑前辈出手相助。 还请你多多见谅……” 答话女子声音轻柔,言辞端庄。听其语气,该是李三思的夫人。 “不见不见,多大点事情,便要打搅圣姑师傅? 此刻这山上聚着许多用蛊的高手,你这毒,他们说不定也能解。 要是什么事都劳烦圣姑师父,她岂不是要累死了?” 盖罗娇言辞坚决,随即门枢吱地一响,显然是这少女已经要闭门送客。 “小姑娘,真的不能通融一下么……” 那李三思本还想再请求一下,可见院门关得太快,当即转变思路,全然不顾面子地装可怜大喊道: “圣姑前辈,求求你救救我,晚辈实在不想死啊!” 于此一刻,孟修远突听得圣姑略显沉重的脚步移动了起来,正缓缓走向院门外。 “罗娇别闹了,远来便是客,两位中原来的客人请进吧。” “圣姑师父,你干嘛理他们。 此刻山上又不是只你一人有本事解毒,怎能因为人家求了你两句你便应下……” 盖罗娇气鼓鼓地朝圣姑开口道。 “既然人家信任我,愿以性命相托,我又怎好推辞……” 圣姑温声又说了一句,便不再理自己这小徒弟,主动开门将李三思夫妇迎了进来。 孟修远听着四人脚步一路走向屋内,当即便从房间之中主动走了出来。如此场合,他虽是一个外人,可既已听到了事情原委,若有意躲着不见,却也不太恰当。 “孟少侠,你醒了,昨晚休息得好么?” 圣姑见孟修远从屋中走出,客气地主动招呼道。 “哼,一大早便叫人如此打扰,孟少侠他如何休息得好。 只盼这待客不周的罪责,族长她别扣在我脑袋上便好……” 盖罗娇气呼呼地瞥了身后李三思夫妇一眼,只觉得和他们比起来,孟修远这汉人小子都顺眼了许多。 孟修远闻言一笑,没有同她答话,只是先朝李三思夫妇拱了拱手,随后向圣姑澹然道: “前辈既又有客人,无需顾及我。 这位李大哥身中剧毒,替他解毒比较紧要。” 李三思夫妇见状不由朝孟修远望来,下意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汉人孩童,一时间有些想不通,不知这和他们家中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小毛孩究竟有何本事,能做得南诏圣姑的贵宾。 …… 竹屋小小客堂之中,盖罗娇满不情愿地替众人斟茶倒水,而孟修远则和李三思夫妇分坐方桌两旁。 刚才简单一番寒暄,大家已大致互相通了身份。 李三思夫妇自觉事情紧急,便也就没有在意孟修远,由妻子葛巧菱朝圣姑恭敬开口道: “圣姑前辈,我丈夫他前段时间不小心身中断肠草之毒。 我二人打听说,苗疆有位圣姑仁心仁术,对医蛊毒术皆十分精通,所以才冒昧前来打搅……” 圣姑闻声微笑,没待葛巧菱将话说完,便主动牵过了李三思的手腕替他诊脉: “救治病人,本就是我医者本分,夫人无需这么客气……” 只不过老人家话尚未说完,便突地脸色一变,当即抬头朝李三思望来,仔细在其面上打量了几眼,再开口时声音稍冷了两分: “二位今日登门造访,是有意要验一验我苗疆医术,还是只想与老身开个玩笑? 这位李公子身中的断肠草毒,明明是他刚刚自己有意染上,最多不超过一天时间。 这大洪水之中,你们是从何处去寻到的这毒物,又为何中毒程度如此恰到好处、不伤及内功根本?” 李三思夫妇见圣姑如此厉害,赶忙摇头摆手,想要一起向圣姑赔礼道歉,表示自己二人绝不是怀揣恶意而来。 可他们解释还尚未开口,一旁的盖罗娇便已按耐不住,手掐法诀、暗诵咒语,便要用法术来赶走这些本就让她十分厌烦的中原人。 “盖姑娘,且慢……” 屋中气氛剑拔弩张,好在孟修远的突然开口,才让场中氛围陡然和缓了下来: “我虽年纪不大、身处苗疆,却也偶然听说过南盗侠李三思的侠名。 我想,这位李大侠应该并非有意作弄圣姑前辈,这其中该有什么缘由才是……” 李三思为人机敏,闻声先是感激地朝孟修远看了一眼,随即便赶忙点头附和道: “小兄弟说的不错,在下如此行事,确有无奈理由。 实不相瞒,晚辈有一位朋友名为皇甫英,因练功双手长期浸泡断肠草,如今已经危在旦夕。 我之所以自服断肠草汁,便是为了替他寻到确切无误的解毒之法,亲身做一个实验。 一点小心思,冒犯了圣姑前辈,实在是三思不对……” 李三思一番话说得十分恳切,她妻子葛巧菱亦略显担忧之色,看着李三思那因中毒而略显暗沉的面色十分心疼。两人下意识地十指相扣,显出夫妻情深。 盖罗娇见状轻哼了一声、将头撇向一旁,虽未说什么,可还是缓缓将法术散去,显然是为李三思言语所动。 而圣姑则面色更是和缓了许多,暗自点了点头,再次和蔼开口道: “李公子倒确是个颇为义气的人,无怪乎孟少侠替你说情。我既见得此事,确该伸手帮一帮忙。 只是其中有些重点,我尚需先向李公子问清。 这断肠草虽不是什么极稀罕的毒药,可若中毒太深,亦无药可救。 不知李公子那位朋友,用断肠草练功多久了。” “接近三个月吧……” 李三思闻言,赶忙应声答道。 圣姑闻言当即摇了摇头,苍老褶皱的眼皮微微耷下,低声向李三思回道: “若是如此,我劝李公子还是早些回中原,替你那位朋友准备后事吧。 蛊药稀少,没必要浪费在必死之人身上。 身中断肠草毒的人,没有谁活得过百日。 三月时间,无论你那位朋友功夫再高,该都是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医了……” 李三思夫妇闻言皆童孔颤动,满是不可思议。片刻之后,李三思突地故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向圣姑大声说道: “素闻苗疆掌天下蛊毒之最,圣姑更是医术高明。 万万没想到,竟只是担了虚名!” 如此言语一出,脾气火爆的盖罗娇自是难以容忍,同样一拍桌子便站起来要朝李三思大骂。只是她话尚未开口,便被师父圣姑伸手拦住。 这位经验丰富老人家如何看不出,眼前这李三思不过是心情激荡,想以激将法最后一搏而已。 “李公子,面对现实吧,你无论怎么激我这老婆子也无用处。 断肠草毒深入骨髓,本就几乎没有活路。 若非要让我说出个什么特殊办法,那便只有苗疆至宝“毒龙胆”,可救你那朋友一条性命。 可这毒龙胆乃取千年毒蛟之胆所炼,苗疆十余年也难得其一。当世仅南诏皇宫之中存有一枚,为巫王所备。 莫说即便位高权重如拜月教主仍得不到这毒龙胆,即便你真有本事能从巫王那里将至宝求来,此刻苗疆这场大洪水之下,往返时间也绝不够你将其送回中原。 你若还想见你那朋友最后一面,最好现在便出发返程吧。” 李三思闻言面色惨白,似是全身被抽干了力气,恍然摔落回座位上。 其妻子葛巧菱见状心疼,握着李三思的手细声在他耳边安慰两句,说是他二人已经尽力。可李三思却仍摇了摇头,目光悔恨地说道: “皇甫兄刚正不阿,若非急于抓我归桉,绝不会去练这什么烈鹰毒爪。 是我害了他的性命……” 孟修远与圣姑师徒二人听李三思此言,不由皆颇有些意外,尤其是盖罗娇藏不住心思,当即忍不住便已开口道: “哈,你们汉人之中,怪人着实不少。 自己明明是个贼,竟将要抓自己的捕快当朋友,还如此替他费心。 真是叫人想不通……” 李三思摇了摇头,再无心思与这苗疆少女多言,颓然便欲起身离开。只是此刻,原本一直安静旁观的孟修远突地再次开口,朝圣姑澹然问道: “前辈,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那断肠草究竟是何物,是否沾染灵气,算作是灵草、仙草?” 圣姑听孟修远主动问起此事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 “断肠草虽是一味极烈的的毒物,可却并没有什么灵性,只是寻常毒草而已。 可是其性质特殊,只要毒性一进入经络骨髓,便再无寻常方法可治,便是我最厉害的蛊虫亦难以将其祛除……”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心中算是有了把握,抬头朝同样正好奇望着他的李三思道: “李大侠,请你过来,且让我试试。” 李三思闻声迟疑片刻,虽打心底不认为在苗疆圣姑已经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眼前这八九岁的孩童能帮上什么忙,可最终他还是不愿放弃这份希望,乖乖走到了孟修远身侧,朝孟修远认真行了一礼、道了句多谢,才缓缓落座。 随即,于在场众人的注视之下,孟修远伸出尚显稚嫩的两根手指,缓缓点在李三思的膻中穴上,凝神运功。 他这一副小大人的认真模样,于在场三个女人眼中倒是颇有意思,盖罗娇嘴角已不自觉地翘起,以手掩嘴才能强抑笑声。 可下一刻,场中却已是形势陡变,再无这般轻松氛围。 只见得孟修远周身疾风扬土、雷火交加,一片混乱景象。而这不过八九岁的孩童,则是澹然身处其中,周身衣袂飘飘。 盖罗娇和葛巧菱二女功力不够,看不懂这是怎样情况,只怕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圣姑这般高人,却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天地间无边无际向孟修远涌来的五灵灵气,疯狂灌注入他的体内。 如此异象,哪怕于圣姑漫长一生之中也从未得见。她再望向孟修远时,目光中不由愈发多了几分审视,似是想要看穿眼前这孩童为何竟会有这般本事。 只可惜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这竹屋客厅之中便已经重归平静,除了桌椅家具上稍留下了些尘土烧痕,一切皆如刚才一般无二。 于此时,李三思勐地眼前一亮,下意识地一运真气,只觉得体内一片畅然,不由心中狂喜,双手紧抓住孟修远的肩膀激动道: “孟兄弟,你这是什么法术,竟如此神奇?! 我体内的断肠草毒,一眨眼便全没了。 如此说来,我那皇甫兄的毒,你该也是能化解的……” 李三思说至此处,不由心中愈发激动,当即朝孟修远郑重行了一礼又开口道: “李三思厚颜劳烦孟兄弟,能抽空尽快和我往中原走一趟。 只要能救得皇甫兄性命,我李三思日后定努力报答你的这份恩情!” 李三思如此言行,惹得圣姑和盖罗娇两师徒皆颇为讶异,她们皆算是玩弄毒物的行家,可这挥手间便能替旁人解除如此剧毒的法术,她们却从未见过。 不过孟修远却是没有被众人的赞叹目光所裹挟,而是摇了摇头,朝李三思坦然道: “我这不是什么法术,而只是一门运气解毒的功夫,名为《神农辟毒功》。 这功夫虽说能解百毒,可限制却也极多,尤重人内功修为。真气越是浑厚,解毒效果才越好。 我此刻功力微薄,刚才也是取了巧,才借天地灵气所助将你身中毒素清除。 要说那位毒入骨髓的皇甫神捕,我恐怕暂且无力救他……” 李三思听孟修远说至此处,倒没有太失望,而只是应声点了点头。因为以他的聪敏自能想到,孟修远既然主动提起此事,显然是有解决办法的,绝不会只给他一个虚假的希望。 果然,便听孟修远又朝李三思问道: “李大侠,不知那位皇甫神捕内功修为,与你相比如何?” 李三思略一思考,而后谨慎答道: “皇甫兄内功原本比我稍弱一筹,差距不大。 只是他此刻中毒颇深,已经很难运功了……” 孟修远点了点头,心中略松了几分,朝李三思肯定地说道: “若是如此,事情便算有把握了。 虽说你二人内功修为皆稍差几分火候,可若将真气加在一起,勉强还是能运转这《神农辟毒功》的。 我将功法传给你,你和皇甫神捕两人一齐运功,虽说会耗损不少功力,可至少能保下他一条性命。” 李三思听得孟修远这般肯定回答,不由心中狂喜,当即起身道: “孟兄弟,太谢谢你了,我李三思定不会忘记你今日的大恩大德。 咱们即刻出发,赶回中原……” 不过孟修远却是又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李三思的提议: “我将功夫交给你,李大侠自己去便是了。 我尚有些事情要去做,不能和你同路。” “孟兄弟如此着急,是要去何处? 不如待此事了结,我和巧菱一起护送你上路如何?” 李三思被拒绝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孟修远微笑摇了摇头,朝李三思摆手拒绝道: “不麻烦李大侠了。 我要上蜀山问道,请教两手剑仙本领。 这其中路途,想来该由我自己去走才好” 309 赠玉 李三思作为仙剑一代主角李逍遥的父亲、三代主角景天的徒弟,身份十分特殊,绝对可称为背景深厚。 不过孟修远此番愿意赠出神功,却与这些皆没有关系,而全然只是看其为人侠义,所以才想着出手相助而已。 李三思在江湖上号称“南盗侠”,因犯下数次盗窃大案而被朝廷通缉,祖传一套《飞龙探云手》更可算作偷盗神技。 可至他夫妻二人身死之时,却没有给儿子留下半分财产,还要靠弟媳艰难维持客栈营生才能将李逍遥养大。 从此结果推论,说其是劫富济贫的“侠盗”没有丝毫问题。 再加他此次携妻子深入苗疆,费尽百般功夫,竟只是为了替追捕自己的捕快寻求解毒之法。这般侠义仁善之举,于孟修远所经历的三世江湖之中都不算常见。 将功夫传给这般侠士,孟修远没什么好顾忌。 …… 竹屋偏房之中,孟修远已将功法全然传授完毕。 李三思悟性天资十分不错,只听得孟修远口述两遍,便将这《神农辟毒功》全然记下,没浪费孟修远太多时间。 “孟兄弟,你这功夫可真是厉害,其中种种运气法门别出心裁、匪夷所思,与我所见过的武功都大为不同。 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能创出如此巧妙的武功……咳咳咳咳” 李三思稍一琢磨,便被这《神农辟毒功》中的精妙处所吸引,忍不住运气一试。 可是他刚一运功,便觉得经脉之中气息乱窜、五脏仿若火烧,仿若走火入魔一般。哪怕及时凝神敛息,没有酿下大错,可这位李大侠还是被激得咳嗽了起来,久久难以止住。 孟修远没想到李三思如此冒失,不由暗自无奈摇了摇头,赶忙上前提掌贴住其背心,一边以巧力运功助他将体内气息理顺,一边出言嘱咐道: “李大哥,不可贪功冒进。 我这门《神农辟毒功》对功力要求极高,你此刻还远未达到要求。 此次替那位皇甫神捕解毒之后,你二人功力定会大为受损。 日后若再遇类似情况,还请尽量另寻它法,非到逼不得已之时不能再用这功夫。 否则以你的经脉、肉身,恐怕难以支撑,会有性命之忧……” 李三思虽拜得名师,又天资不错,早早便已在江湖中混出名号。可他毕竟年纪尚轻,功力差了一些,孟修远不得不将其中厉害同他说清。 缓过气来的李三思却是什么后怕之意,反倒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点了点头向孟修远认真附和道: “理该如此,理该如此。 这门《神农辟毒功》效用如此神奇,运一运气便能解天下百毒,使那些用毒高手一生的钻研与努力皆化作泡影,若是再没些门槛,那就太没道理了。 我师父曾和我说过,这天下之物即便再厉害、再特别,皆也有其自身限制。 便是天上神仙,亦不能随心所欲,未必就比凡人快活……” 言至此处,李三思突地眼神一闪,似是想起了些什么,赶忙抬头朝孟修远问道: “孟兄弟,你之前说,你接下来一步是要去蜀山求道是么?!” “不错”孟修远不知李三思何意,却也干脆点头应道。 “那便好了,我正愁该怎么答谢你的大恩,这倒是给我了个机会……” 李三思闻言欣喜,说话间便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送至孟修远面前: “我师父他早年和蜀山仙剑派有些渊源,更与其二十三代掌门徐长卿前辈是至交好友。 我是个俗人,一生只想着在江湖中逍遥自在,与巧菱二人双宿双栖,和那些修仙之人该是没什么交集了。 你拿着这玉佩,到蜀山上求道之时,应该会有些用处。” 孟修远闻言一愣,朝那明显不是俗物的玉佩打量片刻,却是并没有伸手将其接下。 李三思见他如此,不由摇头微笑,将那玉佩强塞进了孟修远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地劝道: “孟兄弟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根骨天资,算是我李三思生平仅见。再加你这般侠义心气,与蜀山仙剑派十分吻合。 许是用不上这块玉佩,蜀山派也极愿意将你收入门中,传授剑术。 只是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哪怕似蜀山派这样仙门之中,亦少不了人与人间的交往。 你心思正直,遇到我这么个陌生人,神功秘籍也能说送便送,在这方面定是有些容易吃亏的。 拿着这玉佩,多少也算是有一份人情背景,你日后在书山上要做什么事情,许是能顺遂一些……” 孟修远闻言神色微动,他能听得出,李三思这一番话全然是站在过来人角度的肺腑之言,怕他一个小孩子年纪太轻、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才将事情说得如此明白。 面对李三思如此真挚之意,孟修远也不好再推脱,只说了一句“谢谢李大哥”,便将那玉佩揣入怀中。 李三思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朝孟修远道: “孟兄弟此次帮我大忙、以神功相赠,我这至多只算是投桃报李而已。 往后孟兄弟若有什么用得上我李三思的事情,还请不要客气,我一定尽力帮忙。” 孟修远闻声沉吟片刻,抬头朝李三思认真道: “如此说来,我倒是真有些事情麻烦李大哥。 我虽私下自己偷练了点武艺,可却没离开过村子太远,见识不多。 可否耽搁你片刻,向你了解一番外面的事情?” 孟修远此刻虽打定了主意要去蜀山,不想耽搁时间,可他毕竟是个谨慎的人,于这人鬼妖魔共居的世界之中行动,与过往三个世界大不相同,自然要有些准备。 游戏与真实世界大不相同,孟修远从李三思嘴中将事情问清,才算是放心一些。 “自然没有问题。别看你李大哥年纪不算太大,可已是个老江湖了。 你随便问,不必怕难倒我。” 李三思又拍了拍孟修远的肩膀,玩笑着应道。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啰嗦,直接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首要一个问题: “李大哥,我知道这世间各处皆有妖魔鬼怪。 不知这些妖魔大多都是些什么实力,似咱们这样的武者,是否能够应付?” 李三思见孟修远问的问题如此认真,不由也收敛起笑意,静思片刻、考虑周全之后,才缓缓向孟修远答道: “世间妖魔因种类不同,实力相差极大。 其中大多数,都是些草木、动物有感于天地灵气成精,修行速度相较人族缓慢,实力普遍不算太强。 小妖小怪,乡野村民合起力来,拿着锄头镰刀就能赶走。而稍有些道行的,若论当面厮杀,武林中的好手也能对付。 唯有一点关键,便是要防备它们的妖术,不能受其所惑。 你若要行走江湖,运气不坏的话大多碰上的都该是这些妖怪,只要小心谨慎些,总体来讲并不比江湖中用心歹毒的恶人更难对付……” 李三思说至此处声音稍顿,神色肃然几分,接着又说道: “不过妖魔之中,有一些也是十分厉害,以至于寻常人难以应付。 其中有的是活得太久、道行高深,有的则是血脉特殊、天赋异禀。 前者尚好说些,那些普通妖怪修炼缓慢,便是有个几百年的修为,至多也就是能逞凶一时,仍能被武林高手联手斩杀。 而后者则危险得多,虽然不太常见,但每次出现,便都会给这天下带来巨大灾祸。常常是需要似蜀山仙剑派这样的仙门中的顶尖高人出手,才能将其铲除。 最近一次便是七八年前,天下间出现了一个极厉害的妖魔,自称‘混天魔尊’,攻占五华山为据点,创立了收容天下妖魔的‘天魔教’。 五华山上本是有修仙门派的,却惨遭这天魔教灭门,鲜少有人生还。 时任蜀山仙剑派掌门决定对付这魔头,集门下最强弟子布下‘天罡三十六剑阵’,可却因为某些原因在决战之时出了些岔子、少了关键一人,以至于剑阵不全。 最终,那残缺剑阵之中的三十五名蜀山弟子尽皆献身陨命,才将这魔头封印于五台山上……” 孟修远闻声默然点了点头,心中多少是有了几分底,不过眼见李三思说得如此详细有条理,他也不愿就这么放过这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又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李大哥,你既说寻常武者也能对付弱一些的妖魔,那修仙之人,究竟又要比普通江湖中人强多少? 是否这‘仙’、‘武’之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李三思对孟修远这问题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当即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师父曾说过,这世间一切修行,皆由己身而出。将自己的潜能挖掘到极致,常能不经意间创造出奇迹,击败难以想象的强大敌人。 似蜀山派那样的仙门,修行方法确实比普通江湖门派高明了不少,可却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可跨越的鸿沟。 以当今江湖上风头最盛的‘南林北沈’为例,林天南和沈青锋这一南一北两位武林盟主,武功已臻至极高境界,实力放在仙门之中也不可小觑。 不说那些需要以法术应付的复杂情况,单说面对面的捉对厮杀,蜀山派大多数弟子恐怕都未必是他二位的对手。 非得是极为出色的年轻天才、亦或者门中长老,才能保证稳胜他二人。” 孟修远听闻李三思此言略感意外,却又觉得这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印象之中,原本时间线里李逍遥即便经历种种磨难,已经将一身蜀山御剑术练得驾轻就熟,甚至于自行领悟了万剑诀,却仍还是和他那岳父林天南打得难解难分。 如此看来,这人世间倒真没有那么明显的仙凡之别,这般结果,不由愈发让孟修远安定了几分。 “最后一个问题了,李大哥。我想请教一下,你的武功在江湖中大概是个什么水平啊?” 孟修远朝李三思坦然问道。 “啊?我吗……我自然是个大高手了。 南盗侠李三思的名号,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孟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三思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性格中却还满是放荡不羁,颇带几分玩笑地朝孟修远道。 “没什么,只是我虽练了点武功,却从未和这世上什么人交过手。 了解了李大哥的水平,再请李大哥耍上几招,我便就大致能够推断自己此刻在这江湖中的位置……” 孟修远没有什么遮掩,将心中打算全然交代而出。 李三思闻言来了兴致,当即笑着朝孟修远道: “孟兄弟既然有这想法,为何不直接与我过上两招? 武学高下,终究要在实战之中才能看清。 正好我也对孟兄弟的师承武功颇为好奇,能手握《神农辟毒功》这般奇妙功法,孟兄弟所修的其他武功,也该是十分特别才是。” 孟修远闻言静思片刻,只觉得李三思说得确有道理,当即点了点头: “李大哥所言不错,如此好的交流之机,确实不该错过……” …… 竹屋前的小院之中,孟修远与李三思相对而立,各自严阵以待,而葛巧菱、盖罗娇和圣姑三人则在一旁齐齐围观。 “三思真是的,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想一出便是一出。 孟小兄弟看起来也就和我家逍遥差不多年纪,他竟也好意思和人家切磋武功……” 葛巧菱见李三思正提起运功一副认真模样,忍不住出言埋怨道。 “夫人放心,孟少侠可不是普通孩童。 眼前这一场对决,寻常难以见到,老身倒是十分期待。” 圣姑和蔼一笑,朝葛巧菱安慰道。 “哼,圣姑师父总是这样,无端端地替人家说好话。 他两人即便有几分本事,又如何能称得上……呸呸!” 盖罗娇一如既往地有些听不惯圣姑替外人讲话,正想着出言嘲讽两句,只是她话尚未说完,场中两人便已经战到了一处,劲风四射间,将地上尘土全然扫起,落在了她的嘴中。 再细看去,只见两人皆速度极快,仿若身化残影,转瞬之间便已经交手了数十个回合。 孟修远有意体会仙剑世界的武学风格,始终稳扎稳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亲身领略到了李三思《飞龙探云手》,才发现这功夫并非只是一门偷盗的手艺,更是极为高明的擒拿术和掌法,稍有些意外。 可对面的李三思,此刻却是越打越心惊。 他此刻几乎已用上大半实力,可孟修远仍能从容应付。考虑到其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表现,实在是让他意料不到。 更重要的是,交手之中,他竟在孟修远拳脚之中几乎没有体会到丝毫的真气,而拳脚间的威力却打得出奇。 这让李三思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若不用真气灵力、单以肉身发力,便是他师父亦难和他打到如此地步。 两人各有心思,皆想进一步了解对方武功,因而这场切磋愈演愈烈,似是短时间难以停下。 可就在此时,突听得天上传来一声清越凤鸣,吸引了众人注意。 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灿然金光正从东北方向而来,极速降落,目标正是众人所处这小院。 (本章完) 310 金翅凤凰 “金翅凤凰……它怎么看起来和平日里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 还有,我苗族圣兽,为何会从中原方向飞来?” 盖罗娇望着天上正疾驰而来的凤凰,忍不住诧然开口道。 这金翅凤凰乃苗族守护圣兽,只居住于灵山最深处的神木林中,素来鲜少于俗世间露面,只与巫后林青儿这女娲后人关系亲昵,偶尔出现在其身侧。 盖罗娇作为圣姑的弟子,亦难有机会目睹这圣兽身姿,只于神木林中偶然见过几次,说不上太熟悉。 可以她的机敏聪慧,依然能够明显地察觉到,眼前这金翅凤凰与她过往所见确有些差别,似是身上光彩愈发璀璨艳丽了几分。 正待盖罗娇要再细细观察之时,却见这金翅凤凰愈发加快速度,竟是直朝五人所处这小院急射而来,身影已模糊难见,。 如此异象,自是也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便是交手正至酣处的孟修远、李三思二人,都默契地当即停手,抬头朝那道金光望去。 “危险,咱们快闪开……” 葛巧菱从未见过如此异象,不由心中大惊,闪身至还在抬头观望的李三思和孟修远身侧,一手牵着一个,猛扯着这二人的臂膀便要一起朝院外逃去。 “圣姑师父,这怎么办啊……” 盖罗娇毕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受葛巧菱影响,亦忍不住有些担心,朝身旁圣姑问道。 “葛大嫂,没事的,无需惊慌。”“放心,圣兽不会无故伤人。” 同一时间,两句话一齐从院中响起,分别来自孟修远和圣姑二人,使得原本紧张的氛围稍缓和了几分。 圣姑是经验丰富,对金翅凤凰的习性十分了解,心中自然有数。而孟修远则是因元神之中并未产生危险预警,反隐隐从那凤凰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亲切欣喜之意,故而并不担心。 之后果然正如他二人所料,这看着来势汹汹的凤凰并非未真的发起攻击,而是待临近小院上空之时便扇动翅膀猛地减速,伴着一股狂风缓落于地上,掀起滚滚尘烟。 “啊……三思你快看,这凤凰好美。” 待空中尘土落尽,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不由皆被这身上光彩灿灿、羽毛金红相间的圣洁巨禽所吸引,葛巧菱这初见之人更是忍不住扯了扯自己丈夫的衣袖,略带兴奋地说道。 那金翅凤凰似是听得懂人言,骄傲地抖了抖翅膀,轻鸣一声,随即才开始环顾四周,打量着院中五人。 “圣兽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是否巫后娘娘留有什么遗诏……” 盖罗娇自认是苗疆本地主人家,虽不知这凤凰来意,却也下意识地上前几步,凑至近前问询道。 不过那金翅凤凰却是丝毫搭理她的意思,又抖了抖翅膀便从她身边走过,转而朝孟修远和李三思等三个汉人走来。 “孟兄弟,看来这苗疆圣兽,是朝着你来的啊……” 李三思心思机敏,看得懂那凤凰的架势与眼神,心知该是孟修远这位与众不同的小兄弟又结了什么好运,不敢打搅,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拉着妻子已退到侧旁。 “你真是来找我的么?” 孟修远亦感受到了这圣兽身上的亲近之意,故而试探地抬起手,朝那凤凰胸膛处的蓬松羽毛摸去。 那凤凰见状,非但没有表示出警觉之意,反而主动低下头来,以头颈蹭了蹭孟修远身体,表现得十分亲昵。 众人见此一幕皆想不通缘由,正待要向询问孟修远,却见那凤凰突地退开一步,低头向自己翅膀与胸腹的交界处一啄,扯下一片尤为金光闪耀的羽毛送至孟修远面前。 待孟修远将那羽毛接下,金翅凤凰便似是了却心愿一般,仰头高鸣了一声,随即便振翅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金光又朝南方而去。 从凤凰落地至其离开,统共不过数息时间,快得让人误以为只是恍惚间的幻觉。唯有孟修远手上那片金色凤羽,证明这圣洁美丽的巨鸟真的来过。 “凤凰赠羽,啧,这般事情便是我也没亲眼见过,只曾从上代圣姑那里有所耳闻。 孟少侠,看来你与我南诏国真的缘分匪浅。 难怪巫后如此看重你,想来她早已察觉到了你的不凡……” 圣姑罕见地主动站了出来,到孟修远面前将他手中那根凤凰羽毛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才又朝孟修远解释道: “金翅凤凰主动赠与人类的羽毛,往往是它身上最为特别的一根,带有强大的力量。 非得是深得其信任、感激的善良之人,才有这般殊荣。 老身虽不知孟少侠和我苗疆圣兽有何交情,可仍为少侠高兴。 这凤凰羽毛寓意吉祥,可给人带来好运、逢凶化吉,同时本身亦带有一股轻灵之气,可使得人身体轻盈似羽、从千百丈的高处落下亦不受伤。 最关键的是,这羽毛尚有疗伤的效果,只要不是太过致命的伤势,都可借其治愈。 这般宝贝可是极为难得,孟公子一定要随身拿好……” 圣姑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色微变,李三思和葛巧菱夫妇二人是为孟修远而感到欣喜,而盖罗娇则是嘟着嘴有些生闷气,想不明白为何孟修远一个外人会遇到这般好事。 “多谢前辈提醒,我一定将这凤凰羽毛收好。” 孟修远朝圣姑一拱手,随即便欲将那羽毛揣入怀中,不过他刚有动作,却是又被圣姑拦住: “孟少侠且慢,这毕竟是根羽毛,还是要小心些对待的。 我这所谓前辈自从与少侠相见也没什么表示,这次便赠少侠一个小物件吧…… 罗娇,你去药房替我将百草囊拿来。” 盖罗娇闻言有些不乐意,可却也不敢忤逆师父,只能皱了皱鼻子跑了出去,没多久从竹屋里拿出一只并不起眼的布袋,恨恨地递到孟修远手中。 “圣姑前辈,在下借宿一宿已是打扰,不敢再受如此厚礼……” 孟修远手握那百草囊,隐隐能感受到其中有灵力逸散而出,明白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布袋而已,自是不愿接受陌生之人如此厚待。 不过圣姑却闻声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反伸手将孟修远手中两物接过,轻柔将那凤凰羽毛装入百草囊中,随即默念了一句咒语,便见那布囊似是长了翅膀一样,飘然飞起,悠悠紧贴在孟修远的腰间。 孟修远下意识地欲将其归还,可那布囊却似是吸在了孟修远腰上一样,一扯竟没有扯下来。怕伤了布袋,孟修远也不敢再用力,只能无奈笑着望向这位圣姑前辈。 “孟少侠不必如此,这也算不得什么宝贝,不过是个我过去上山挖草药时用的布囊。 这东西只有两个好处,一是自己贴在腰间不会丢失,二是放在其中的东西不会损坏变质。 我年纪大了,早已很少自己去山上采药。孟少侠日后要闯荡江湖,用这百草囊装些食物饮水,也算方便一些。 你虽是汉人,与我苗疆却有不解之缘,宿命难分。 我老婆子的这一点小小心意,你便不要推辞了吧。” 孟修远闻声坦然一笑,算是听明白了圣姑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纠结,只拱手道了一声谢谢。 待此身功成之时,他确是要回这南诏国铲除一些大祸患的,提前收人家一点谢礼,倒也不算什么。 …… 早饭过后,孟修远和李三思夫妇拜别圣姑、盖罗娇两师徒,从竹屋小院之中离开。 三人行至岸边,放眼望去,只见洪水虽相较昨日大概退了丈许之深,可目光所及之处,仍是汪洋一片。 孟修远思索片刻,默念两句咒语将腰间百草囊解下,伸手递向李三思,淡然开口说道: “李大哥,你要赶回中原替那皇甫神捕解毒,在这洪水影响之下恐怕未必来得及。 这凤凰羽毛我刚才试了,戴在身上确实可让人身轻如羽,大大加快身法速度。 我轻功不错,亦不着急赶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你可将其暂且拿去一用,待救了人,再到蜀山寻我,将东西还给我便是。” 李三思夫妇见孟修远如此大度,刚到手的宝贝便愿借给他们,不由颇为动容,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不过最终,两人却又一起转向孟修远,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孟兄弟,你日后可要注意一些。 这般好宝贝,哪可随便借与旁人,便是其消息,也不该随便透露出来……” 李三思板着脸劝诫了孟修远两句,很快便又画风一转,笑着展露出自己骨子里的不羁: “再者,你可小瞧我李三思了。 怎么讲我可也是江湖有名的神偷,轻功是我的看家本领。 若腿脚不利索一些,不早叫人家逮住了么。 放心吧,这洪水阻不住我俩,时间足来得及回去救皇甫兄。” 孟修远闻言点头微笑,既然李三思有这般自信,他也没必要再劝,默念两句咒语,那百草囊再次飘飞落至他的腰间。 他这般进退有度的潇洒表现,让葛巧菱眼前一亮,不由再次生叹: “三思,你瞧瞧人家孟兄弟,明明和咱们家逍遥差不多年纪,却是全然两幅模样。 不说他侠义心肠、武功高绝,单单这沉稳气度,也真叫人羡慕。 咱们这次回家,是不是该多陪陪逍遥,在他身边认真管教一番。 如若不然,那小子可真要长成一只小猴子了……” 李三思闻声哈哈一笑,朝孟修远瞧了一眼,随即握着妻子的手低声说道: “孟兄弟这样的人才百年难得一见,你拿他来做比较,对小李子可是太不公平了。 非要说的话,我只可惜小李子是个男孩,不是个女孩。 不然咱们使些计谋,骗孟兄弟娶了她,那到时候咱们老两口下半辈子就无忧无虑了……” 葛巧菱听得丈夫此言,不由噗地笑出声,再望向孟修远的目光,真像丈母娘看女婿一般,点了点头同道了一声“可惜”,让孟修远哭笑不得。 而那李三思则似是被自己的天才想法所动,略微思考片刻,又低头朝孟修远认真说道: “孟兄弟,若蜀山上没有能打动你的美丽仙子,那你的终身大事,可以不必那么着急决定。 我和你大嫂努努力,说不定明年便能给你带来一个小媳妇。 你这般要修仙之人,相差个不到十岁,也算合适……” 李三思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旁边的葛巧菱不由有些害羞,背后重重一指点在其穴道上,酸麻胀痛的感觉让李三思再说不下去,只能捂着腰龇牙咧嘴。 不过孟修远却是被李三思话中所提之事提醒,想起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恍然间赶忙出声道: “对了,李大哥、葛大嫂,我还从未问过,你们总说令郎与我年纪相仿,不知他到底多大了?” 李三思疼得没缓过劲来,由葛巧菱温声答道: “我家逍遥应该还要是比孟兄弟你稍小一点,再过十几天,才是他的八岁生日。 我俩脚程快些,应该还来得及回去陪他过生日……”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震,终于找到了自从和李三思夫妇相见以来,一直暗觉得不对的地方。 在原本时间线中,水魔兽第一次逞凶、使得整个南诏国被洪水淹没的时候,这李三思夫妇应该早便死了才对。 因为成年李逍遥从幼年自己手中交换而来的那颗水灵珠,正是他父母留给他的遗物。 孟修远之所以问起李逍遥的年龄,主要也是为了确认自己所处的时间。 仙剑故事开始之时,李逍遥应该是十九岁,往前倒推十年,洪水第一次淹没整个南诏,应该是在李逍遥九岁之时。 如此推论,此世界水魔兽的第一次出现、巫后林青儿的牺牲,该是比原本时间线早了一年有余。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三思夫妇此时尚且健在,因为他二人本就是应该死在这趟为皇甫英寻找解毒药物的旅程之中。 这一系列的时间线,明显因为孟修远的影响,已经发生了某些难以推测的变化。 “孟兄弟,你怎么了?” 李三思见孟修远突地呆立原地、眉头紧皱,不由赶忙关心问道。 孟修远抬头望向天空,想起昨日那乘坐凤凰故意从头顶飞过、深不可测的另一个自己,不由摇了摇头,微笑道: “没什么,李大哥,我刚是在思考一些关于将来的事情。 不过现在再一想,便觉得也没有必要多费心,说不定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明天突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许可能要调休一下。 如果明天没更的话,那就是下周周二到周日连更六天,不会少的。 (本章完) 311 碧幽果 李三思夫妇急着回中原替朋友解毒,孟修远盼着去蜀山学御剑之术,因而双方虽相谈甚欢,却也没有因此多做耽搁。 “李大哥、葛大嫂,告辞了。” “孟兄弟一路小心,待皇甫兄的毒一解,我夫妻一定同上蜀山,再向你好好道谢。” “好,咱们到时再见。” 简单两句道别,拱手略一行礼,双方便各自朝不同方向离去。 李三思夫妇为赶路早便做好了准备,刚行至岸边,便将一块碧光闪闪的珠子远远射向无边无际的洪水之中。 片刻之后,突见数十丈外的水面上一阵翻涌,竟是一只巨龟从浑浊水流之中浮了上来,口中正好衔着那颗闪闪发光的宝珠。 两人与这巨龟早有交情,眼见似小山般的巨物破浪而来,默契地互牵起手,足下轻跃,下一刻便横跨数丈稳稳落在龟壳之上。 “龟兄,我急着回中原救人,麻烦你这次快一些……” 一句嘱托,那灵龟便已会意,当即载着两人朝东北方向游去,速度远快于人间船艇,又平稳得仿若仍在陆上一般。 李三思夫妇并肩于龟背上坐下,神色皆略显疲惫,不过相视而望间,眼中情意却丝毫不减。 “三思,来时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只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因怕干扰到你心情,一直没敢和你说。 好在一切顺利,此刻也算有了个好结果,看来之前,都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吧。 唯有一点可惜,就是按那位孟兄弟所说,强行运转这《神农辟毒功》会损耗你的真气与身体。 要不我也学学这功夫,咱们俩一起替皇甫兄解毒……” 葛巧菱心疼地摩挲着丈夫的手,声音温柔地说着。 不过尚未待她话说完,李三思便已笑着摇了摇头,出言打断道: “损耗些真气算什么,认真修炼两年便回来了。 你功尚不如我,便别冒这险了。 再者,你不是说想要回客栈陪小李子几年么,这正好是个机会。 咱们俩留在家中,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尽量将来也能成器一些,最好长成似师父和孟兄弟这样的人物。” 葛巧菱听李三思竟将刚认识不到一日的孟修远与恩师相提并论,不由心中有些意外,又想起之前相处之时的细节,转而皱眉向丈夫开口道: “对了三思,刚才在人前我不好阻你,可你也太冲动了一些。 即便你感恩那位小兄弟,咱们也可用别的方式报答他,何必将你师父的那块玉佩赠给他呢。 你师父送你宝贝虽不少,可这玉佩却是他唯一亲口提过,叫你好好保存、莫要遗失的一个,绝不只是个信物那么简单。 如此重要的东西,怎可随意送人。” 李三思闻言微笑,对妻子的埋怨丝毫不在意,当即伸手轻抚其脸颊,出言答道: “平日里都是你比我大度,怎么今日这么小气呢。 若无孟兄弟以神功慷慨相赠,咱们哪里这么容易便能找到救治皇甫兄的办法。” 言至此处,李三思声音突地一转,愈发带上几分玩笑与诙谐: “再者说,这位孟兄弟一看便不是寻常人物,将来成就定是不可限量。 你没听说么,那苗人巫后都将他召进石像里,亲自传授了法术。 你丈夫我火眼金睛,最是擅长辨人。我能感觉得到,这位孟兄弟和师父一样,都是我这一生之中的贵人。 你别不信,我这感觉可是很准的。 若非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师父便认准了他,抱着他的裤腿不愿撒手,哪有今天的‘南盗侠’李三思。” “可是即便如此……”葛巧菱闻言还待再说什么,可话还未出口便突地瞳孔一颤,茫然伸手只向天空。 李三思赶忙顺着妻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远方云海之间,正有一群白鹤悠悠飞过。而那为首一只最大的仙鹤背上,竟是更站着一个潇洒人影,衣袂飘然随风。 虽因距离太远,李三思看不见白鹤身上那人的面貌,可从其身形衣着判断,正是刚刚和他们分别的孟修远。 李三思见多识广,仍不由为之一愣,片刻之后才转头向妻子笑道: “看,我没说错吧。” …… 事实上,此刻身处云海之间的孟修远,绝没有他外表所示的那般淡然。 这脚踏仙鹤纵青天的奇景,亦并非他的本意。 刚刚和李三思夫妇分别之后,孟修远便当即出发,依照计划直朝北方蜀山方向而去。 面对这南诏国中的一片汪洋,他不似李三思夫妇那般有巨龟代步,又在这荒山之上找不到合适的舟船,便只能凭借自己本事渡水。 好在凤凰羽毛的加持之下,孟修远身轻如羽,再加肉身之强已近乎超凡脱俗,于水面之上飞纵疾驰亦并非什么难事。 每一踏步翩然跃过数十丈,转瞬之间,他便已在洪水之上纵出数里距离,回头望去,出发之时的那座青山已于水波烟云之间变得有些模糊。 可是就在此时,一群白鹤突从侧方飞来,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逼近。 孟修远明白这仙剑世界的一切飞禽走兽皆不可小觑,亦不想在此刻神功未成之时多惹麻烦,当即加快脚步,想要将其甩开。 可毕竟这些白鹤亦皆有几分灵性,许多看着也已经不再是普通飞禽那么简单,因而哪怕孟修远脚下短时间爆发出了全力,仍有为首三五只白鹤追了上来,于他身边将环绕其中。 心中并未感觉到危险之意,这些白鹤亦未主动攻击,孟修远便也就不愿伤了这些灵兽,只是静观其变。 没想到的是,这些白鹤竟满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于飞行中纷纷伸出脖颈在他身上轻柔地蹭着。 其中为首最大一只,竟更是趁着孟修远一跃凌空之时,精巧地将他接住,随即驮着他直上云霄。 于此刻,孟修远也已经隐隐感应到这些白鹤的亲善之意,为免伤了对方,他也不好再挣扎,索性便在白鹤背上稳稳站下。 好在那白鹤也极为通人性,轻鸣一声,便与一众同伴汇合结阵,齐朝孟修远所行的北方翱翔而去。 几息之间,一众白鹤便已飞至云海之上,孟修远低下头向下望去,只见得一片渺渺云烟,已看不清地上草木洪水。 环顾四周片片云山,感受着寒冷的疾风扑面,孟修远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忽现无限畅然之意。 人类从古至今,从未摆脱过对飞翔的渴望。而与天空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亦与现代人乘坐飞机的体验大为不同。 极动之景中,孟修远的心反而渐渐静了下来;双眼微阖间,云海之上的一切反在他的元神之中愈发清晰。 如此一个时辰,待众白鹤终于飞出洪水遍布的南疆,缓缓落至一片山崖之上,孟修远才从这般似梦似醒状态之中回转过来。 暗一自查,孟修远只觉元神修为更进一步,似是已站在了“天人合一”的门槛上。 不过他此刻却是并未来得及关注自己的精神进步,便被眼前一幕所吸引。 只见这十余只白鹤落地之后既未立即离开,亦没有朝孟修远再贴上来,只是围着他清鸣不止,眼神之中满是焦急渴求之意。 孟修远略一思考,恍然间也算是明白这些白鹤为何会有如此表现,当即试探着打开自己腰间的百草囊,将那根凤凰羽毛拿了出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金光灿灿的凤羽刚一露面,众白鹤便当即躁动了起来。不过这些仙禽确有灵性,强压抑住本性没有冲上来,反而一个个颔首低下头去,似是朝孟修远与这凤羽致敬。 见此一幕,孟修远心生怜惜,索性走入鹤群之中,暗运真气于那凤羽之上,使其神力隐隐激发,随即以这凤羽轻柔拂过一只只白鹤的头顶。 每一只白鹤被这凤羽一刷,虽外表上不见什么变化,可眼神却皆清澈了几分,显然确受到不小好处。 直至孟修远以凤羽刷过最后一只白鹤,鹤群齐鸣数声、躬身展翅,似是朝孟修远恭敬又行了一礼,才一起振翅飞空。 孟修远抬头遥望这群缓缓而去的白鹤,心中略有感慨,只觉得对这仙剑世界的神奇愈发多了几分体验。 …… 出了苗疆,孟修远的虽依旧加紧赶路,可心中却同时也多了许多思考琢磨。 毕竟即便上了蜀山,他也不能一步登仙,尚需从头开始修炼,倒不如趁着赶路这段时间,顺便将自己这段时间所得所获略作整理,将基础夯实。 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巫后林青儿所赠那《五灵法术》正在他识海中,尚处一片混沌,时间长了恐有遗失之危。 这法术中包含对五灵灵气的精妙运用,算是仙剑世界之中的一条大道,由不得孟修远轻视。 果然,待他借“顿悟时间”将这些繁杂知识逐渐重整条理,其中精妙奥义,便逐渐显现出来。 孟修远此刻虽真气浅薄,尚不能掐诀念咒施展这五灵法术,可这典籍对他来说,却和前世那本《道心种魔大法》一样,同样算作是难得的参考。 只说眼前最近一点,这五灵法术在孟修远此修炼那《长生诀》时,便已经帮了他大忙。 此前孟修远只仓促修炼了《长生诀》的第六、第七后两幅图,而前面作为基础的五幅图则是尚且还未上手。其原因,主要在于这五幅图着重在于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锤炼充盈五脏的方法,与仙剑世界五灵灵气为主规则大为不同。 人身极为精密,孟修远本不敢轻易尝试以五灵灵气代替五行灵气。可这巫后所赠的《五灵法术》,却是让他逐渐认清了五灵灵气的本质,并逐渐摸索找到了一条可行之路。 待中午饭后,孟修远首次尝试吸纳五灵灵气入体,以《长生诀》修改而来的法诀充盈锤炼五脏,结果竟好得令人出奇。 相较前世,仙剑世界中活跃的五灵灵气让这个炼体过程加速了数倍不止,即便孟修远肉身本已修至十分难得的境地,他却仍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每时每刻间的细微进步。 如此变化让孟修远颇为欣慰,赶路亦多了几分动力。太阳尚未落山,他便已经到了蜀中峨眉山附近,距离目的地蜀山差不多只剩下半天路程而已。 正待孟修远继续加紧脚步,准备从峨眉山脚下穿行而过之时,此处的种种异样,却是惹起了他的注意。 “小兄弟,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不是你爹娘被蒙了心智,要你上山去采那什么碧幽果?! 听伯伯的,千万不能去,山上有妖怪! 像你这样的小身板,妖怪吃了你都不用吐骨头……” 孟修远刚走到峨眉山脚下,便听一老人家从远处对他遥遥喊道,其声音中气十足,亦说得好似十分诚恳。 孟修远闻言心中微动,只觉得应该问个明白,于是当即足尖一点,朝那老伯飞纵而去,喘息间便越过十数丈距离直至其身前,出声相询道: “老伯,你说这山上有妖怪吃人,是真的么? 还有你说那碧幽果,是个什么东西?” 那老人家本以为孟修远只是寻常小孩,突见他展露如此身法,不由惊得愣在原地半晌难以言语,直至听得孟修远开口才不由惊醒,赶忙出声答道: “少侠小小年纪,好厉害的身手,是小老儿有眼无珠。 你若有意要出手相助,那便太好了。 山上有什么妖怪,我也不清楚,只是我作为附近村子的村长,常听村中樵夫上山之后便遭遇厄运。 要么是被一阵黑风卷到天上,摔下来便腿断骨折。要么便是直接没了踪迹,许多日再未出现过。 我本已经遣人四处发了通告,告诉周围临近村落中人最近千万不能上峨眉山,怕他们同样受灾。 可哪想到,最近突然起了一阵谣言,说是峨眉山上树上会结一种碧幽果,十分珍贵,到镇上可以换不少钱。 有樵夫真因此发了财,所以大家都看着眼红。 我从早到晚站在这山路上,却还是拦不住他们去送命啊……” 老人说至最后,满面皆是痛心疾首之色,甚至于甚至红了眼眶。 孟修远闻声之后却只是点了点头,打量了眼前老者一眼,便突朝他背后一片灌木丛中一指,微笑说道: “老人家所说的碧幽果,是否就是你藏在里的宝贝?” 老者闻言浑身一颤,心中下意识地想要狡辩,又想要大喊一声将山上青壮叫下来助阵。可想到孟修远刚才那般高超身手,终是强忍着点了点头,灰溜溜径自转身将一个小竹篮从灌木丛中拿出,朝孟修远扮可怜道: “小英雄慧眼如炬,老头子骗不了你。 只是我一村男女老少,忙活整日,也只寻得这么几颗碧幽果。 还请小英雄发发慈悲,至少给我们留下一颗,也算今日没白忙活……” 孟修远闻言轻哼一声,没有理会这满心算计的老头子,只是伸手从他手中将那篮子接过。 低头望去,便见着篮中数颗果实,皆碧绿通透如玉,十分漂亮。再粗一感知之下,便又能察觉到这碧幽果种饱含灵气,隐隐让孟修远都不由为之心动,想要低头咬上一口。 这般宝贝实属罕见,难怪能引得村民如此大动心思,不惜全村出动,又派村长在此处亲自编纂谎话拦路以防竞争。 正待孟修远一边细细感受这碧幽果本质,一边再欲向那老村长问话之时,却突听得一阵惊呼求救声从山腰上传来。 循声望去,才见真有一股黑风旋转而生,卷着一名村民高高飞起。 更得有点晚,抱歉。 (本章完) 312 飞剑 “这山上真有妖怪?” 孟修远见状赶忙转头望向这位老村长,心中颇为意外。 他本觉得,所谓妖怪之说,该是这些村民为了独占峨眉山上的碧幽果而编纂出来的谎言,却没想这么快便亲眼见了妖怪施法害人。 “当……当然了,小老儿哪敢骗人呢。” 那老村长望着半山处的黑色妖风,嘴上虽还在强行支撑,可表情却是难掩震惊。显然,他自己也从未想过会真有见得如此一幕。 孟修远轻哼一声,不再理这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的贼老头,当即朝峨眉山上闪身飞纵而去。 这些村民虽是因自己的贪心而受了难,可孟修远既见到妖怪害人,自也不会就如此一走了之。 至少,他该是将其中缘由弄清,才能算是心安。 …… 山路陡峭,难挡孟修远身法迅捷。只十几息的功夫,他便已跃至深林之中,逼近刚才所见那妖风的位置。 整个过程中,孟修远虽未刻意放缓步伐,可心中却是十二分的警惕,元神时刻处于敏感戒备的状态之中。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与妖鬼精怪之流接触,孟修远可不愿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因疏忽大意而中了妖怪的陷阱。 不过,尚未待孟修远发现什么妖踪妖气,便先听得山林间一阵痛苦哀嚎传来。循声而去,至一处小山坳中,只见七八个村民围聚在一处,守着一个摔断了腿的敦实中年男人。 “哎呦,他娘的疼死我了。 村长来时不是说,峨眉山上的妖怪都是骗人的,咱们来了便能发财么? 我也是信了这他的鬼话! 幸好老子命大,身体结实,不然真就被那老东西害死了……” 地上那断腿男子显然并无大碍,除面色稍显痛苦,骂人声音却仍是中气十足。 “阿豹叔,小些声音,别再将妖怪引来了。 那妖怪许是刚好不饿,又或者看着阿豹叔你身上太脏,才没有胃口吃人。 咱们要保住性命,还是赶快下山为好……” 说话间,四五个小伙子走上前来,欲合力将那身材肥硕的中年人抬起。只是刚一搭手,那阿豹叔便张嘴喊疼,使得众人无奈只得将他又回到了地上。 “别碰他,他这是腿骨断了,不能随意搬动。” 孟修远轻道一句,同时从林间走出。 “小兄弟,你懂医术? 你是这附近哪个村子的,怎么也没个大人领着……” 众乡民见孟修远突然出现,皆觉得有些蹊跷,当即便欲盘问其来路底细。 不过孟修远却是没有耐心与他们在此危险之地多说,闪身跃至众人之间,一脚轻踢在阿豹腿上,随手即将其从地上一把拉起。 “你这小兔崽子,干什么呢……咦,我的腿怎么不疼了?!” 那阿豹见孟修远踹在他那条断腿上,下意识便欲开口大骂,可他便是再混,却也感受得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赶忙将嘴边脏话又收了回来。 旁边其他乡民将这一过程看得更加清楚,只觉眼前这八九岁的男孩快似鬼魅,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眼前,十分邪门。 不过见孟修远主动出手救了那阿豹,他们也不好出言说些什么得罪的话,只能咽了咽口水,齐朝孟修远望来,眼神之中满是畏缩与恭维。 孟修远见状,无意多解释些什么,索性直言问道: “你们刚才遭遇之时,可看清那伤人的妖怪长得什么样子? 还有,这妖怪为何要下手伤人,是否与你们上山采这碧幽果有关?” 听得孟修远出言询问,众乡民皆摇了摇头,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那受伤的阿豹亲自出言开口道: “回禀少侠,没有看清。 我当时眼前一黑,就被妖风卷到了天上。落地之后,除了腿痛,其他再什么也不知道。 至于碧幽果,我今日可是一个都没找到,晦气得很。 出事之前,我本都已经打算放弃了,只想着顺手砍些木材背回家,也不算这么远白跑一趟。 哪想到,我刚劈了两斧子,便就引来了那妖物……” 余下乡民闻言纷纷点头,另有人出言附和道: “阿豹叔说的不错,不仅我们,别的村的人也都会来这山上寻找碧幽果。 听说有运气好的人因此发了大财,买了商铺、置办了地产,可却从没听谁因此见过妖怪。 非要说的话,倒是以前山里的樵夫中曾有不少说是碰到过妖怪,和阿豹叔一样摔断了腿,更是有人因为太过深入峨眉山脉,一去不返,再没了踪影。 不过自从这碧幽果出现以来,因为碧幽果只生长在峨眉山山脚附近,又颇为珍贵,以至于樵夫们也都改了行,不再往深山里去,这样的事情反而愈发减少。 阿豹叔这次遇袭,算是我听说的唯一一个……” 孟修远闻言默然点了点头,虽尚还不清楚这其中具体缘由,可见这些乡民一个个神情紧张,又再给不出什么有用信息,索性朝他们挥了挥手道: “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快些下山。 不过要记住,他那只腿伤了骨头,不能受力。我的真气,只能助他捱上一时半刻。 若不想留下残疾,到山脚下后,你们还是要给他找辆牛车,送他尽快去瞧郎中。” 众乡民听得此言,如蒙大赦,纷纷向孟修远行礼致谢后,便赶忙搀扶着那阿豹朝山下而去。 不过这紧急匆忙之间,他们竟仍没忘了不时抬头向树上观望,一路上还在找寻那碧幽果的踪迹。 单只算离开孟修远视线之前,他们竟又停下来了好几次,派人向一旁的树上爬去,试着将可疑的野果摘下一探究竟。 见此一幕,孟修远不由摇头叹息,暗道这场灾祸说不定便与这些乡人的过分贪婪有关。 可回想起之前几世所见那些无名百姓的苦难,他心中却又一时有些感慨,难以责怪这些乡民的举动。 毕竟这些人本就生在乡土之间,一生若非得此奇遇,恐怕世代都免不了为一口饱饭而在田野间辛劳,说不得碰上个荒灾干旱便要背井离乡,甚至于化作路边饿殍。 既然目前看来,这些乡人一没违法,二没作恶。 孟修远这般衣食无忧、身怀勇力的幸运之人,实无资格阻止他们为改变命运而去努力挣扎。 …… 目送这些乡民下了山,孟修远随即转身,继续往这峨眉山深处而去。 刚才收获的信息虽然不多,可有一点孟修远却是听明白了: 很显然,这峨眉山脉越是深入,便越是危险。 孟修远为探清那伤人妖怪的底细,自是要向险处而行,才更有机会查清真相。 为防引起山中妖物的警觉,孟修远这一次并没有飞纵疾奔,而是装作一个普通八九岁小孩的模样,一步步朝山林深处走去。 他此刻身上本就没有多少真气,在有意控制肉身力量的情况下,想来除非是慧眼独具的绝世强者,否则极难识破这份伪装。 如此约么半个时辰,待孟修远愈行愈远,回头已全然看不清山外之路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 “喂,你是谁家的小娃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家大人没告诉你,这峨眉山里危险,不能进来随便玩耍么?” 孟修远循声抬头望去,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娇俏少女正坐在头顶大树枝杈上,悠然晃荡着一双雪白小脚,眼神之中满是灵动之色。 更让孟修远在意的一个细节是,这少女明明看起来至少有个七八十斤的体重,可她身下那纤细的树枝,却没被丝毫压弯。 这一幕可以证实,眼前女孩若非有极高的轻功在身,那便该是有些极为与众不同之处。 孟修远心中一动,猜想许是碰上了正主,当即宁心静气,以元神朝这女孩观察而去。 果然,他粗粗一察之下,便从这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自然之气,与凡俗人类大为不同。 只不过孟修远见识短浅,从未见过妖类,却也无法判断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妖气”。 “小娃娃,我问你话呢,你愣什么。 是在山里碰到什么有野兽,吓到了么?” 那少女见孟修远不答话,面上略显担忧,当即从枝头轻盈跃下,落地竟是没有一丝声音。 “没有……我就是和乡亲一起来采碧幽果,不小心迷了路……” 孟修远元神警觉之下,却没从这少女身上察觉到丝毫戾气与敌意,因而倒也不想就这么随意翻脸。为探究其中真相,他索性继续装作普通孩童,扯了谎便欲搪塞过去。 不想,孟修远话尚还未说完,那少女竟似是发现了宝贝一样,突地凑到他前,丝毫不顾礼节地于他周身轻嗅了起来: “哇,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我好久都没闻到了。 让我……让我想起了一位好朋友。 你究竟是什么人,味道怎么会与他这么像……” 少女的这般举动实在出格,让孟修远都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见他如此,少女似是醒悟了过来,轻咳一声赶忙收拾好仪态,勉强笑着出言安慰道: “你别怕,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心里有些激动…… 对了,你不是说要找碧幽果么,我家里还有几颗。 你随我来,我都拿给你。” 说话间,那少女便牵起孟修远的手,欲带他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可也就在此时,突然“嗖”地一声破空锐响从天边响起,循声望去,却见竟是一男一女两位年轻道人,正脚踏飞剑而来。 “妖孽,放开那个孩童。 你若敢耍什么花招,我定将你即刻斩杀。” 刚正严厉的声音出自为首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其气息悠长,双目目仿若寒星,转瞬间便已至眼前。 “你们是什么人,要对这小娃娃做什么?!” 出乎孟修远意料的是,那少女竟不做思考,第一时间便将他护在身后,反愤然挺身朝那两个御剑修仙者而去。 “哼,装模作样。 妖孽,我问你,山下那些村民是否由你亲手所伤?!” 那御剑青年轻哼一声,目光愈发冰冷,朝少女逼视而来。 “是我做的,不过……” “你这妖孽既已害过人,那还有什么借口好说。 我蜀山弟子今日既然遇上了,便留你不得……” 少女似是想解释些什么,可那御剑青年确是丝毫没有给她机会,当即手掐剑诀,一柄银光熠熠的宝剑从他背后脱鞘而出,朝少女直射而来。 “且慢动手,让她把话说完!” 孟修远心知这其中明显是有些隐情,当即大喝一声,欲劝阻那御剑青年。可对方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言语,飞剑之势愈发迅捷。 少女见状大惊,赶忙双手一扇、仿若化作翅膀模样,掀起一股黑色旋风阻挡那汹汹而来的攻势。 可她明显功力弱了一筹,黑风虽勉强将那道飞剑击退,可自己也倒飞了出去,躺倒在地一时无力再战。 那御剑青年见状尚不罢休,手掐剑诀、双目微阖,那道银光熠熠的宝剑当即卷土重来,威力更甚之前,显然直欲趁势一剑取那少女性命。 可就在飞剑即将临身的那一刹,突地一道人影从侧方闪出,猛然伸手握住那飞剑剑柄,使其无论如何颤抖挣扎,仍不能再前进分毫。 “蜀山的朋友是吧,在下无奈得罪了。 能不能请你们先从剑上下来,咱们面对面好将事情说清。” 孟修远抬头望向空中那一对御剑男女,淡然出声开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