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女患者》 第一章 遭遇女病号 这是我在医院皮肤科的第十个年头,副主任的“名额”还要等,主治医师的屁股已经磨出了老茧……遇到了人生瓶颈期,就是这样,恐怕比更年期也好不到哪里去。别人手机上“k线”一路飘红,我这里却跌进了马里亚纳海沟。看看表,这才上午十点半。 俗话说,真正的“炒股”高手根本不看大盘,完全靠“嗅觉”。就像外面的流浪动物,凭借自己的嗅觉,就能从数百米之外的土壤之下,刨出美食。或许,我不能指望走炒股致富这条道路了。眼前只有一条路,老老实实地给病号看病,然后论资排辈进职称。这是一条“所有人都在走的路”,这条路非常拥挤,而且泥泞难走。就像某名人在电视上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我坚信这句话,是一句瞎话。 刚想到这里,我的思路被刘大脑袋打断了。刘大脑袋是科室的主任,因为脑袋大、脸大,外面人称呼他刘大脑袋。刘大脑袋脾气也大,发火都能够带着节奏。本以为他看到我看大盘会火冒三丈,没想到他嗫嗫地来了句:“赔了?” 我点点头。 “既然赔了,还不好好看病,努力赚钱!”刘大脑袋话锋一转,简直给人一种丧心病狂的感觉。 我彻底服了刘大脑袋。不是医生不给病号看病,有病号上门,才能给看。医院办公室也是如出一辙,凡事靠人脉关系。与我同室操戈的,还有一个小大夫小张,去年才来……病号没有看几个,“辈分儿”比我们这些老人都高。上一次来了一个艾滋病患者,可能下意识摸了他一把,结果这家伙洗了一宿的手,硬是把手指头洗出了血泡。既然胆子这么小,为何还来医院上班,挤兑这些老人呢? 就在此时,进来一个病号。 这个病号是的女的,三十出头,靓丽少妇型,手臂上还有纹身,显示着她的“身份”信息。 小张歪着脑袋小声对我:“这女的应该不是善茬儿……”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下意识地问。 “你看,她手臂上有纹身,小腿上也有纹身……好像胸上也有!”小张用他24k钛合金眼几乎将那女病号上下扫描了一遍,比x光机还细致。 我拍了拍小张地肩膀,笑着说:“哥们,观察的够仔细啊,不愧是大夫!” 凡事都要讲点规矩,这女病号不同,似乎带着一种杀气。他径直走到刘大脑袋那边,坐下,熟练地翘起二郎腿,简直驾轻就熟,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风骚”的味道。但是刘大脑袋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见不得这些纹身之类的东西。于是他敲敲桌子,对纹身女病号说:“我这里是专家号,你是普通号,去那边找那个小张!” 这女的甩下一句冷冷地话:“就你?还专家号呢?”然后径直地朝小张这里走过来。 小张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这女病号杀气太重,让小张不停地吞唾沫。这女病号如法炮制,熟练地翘起二郎腿,然后盯着小张。小张被这股杀气压低了脑袋,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然后细声细语、结结巴巴地问:“您……您……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性别,想要检查什么?” “晨曦,31岁。性别?你看不出来吗?还问我!检查梅毒!”这女病号声音倒是不错,甚至有点“烟嗓”的感觉,尤其“梅毒”二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梅毒”二字,也吓得小张一哆嗦,然后小声问:“只查这一项?” 女病号有点生气,反问小张:“你想让我查几项啊?” 小张被堵得表情都快石化了,他低着头,一边咽着唾沫,一边写着单子。女病号拿起单子,嗖地一下站起来,离开了皮肤科。 女病号走了十秒钟之后,小张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小张虽然是凭关系进医院的,但是人品还是不错,而且还挺逗的。他开口第一句话是:“李哥,我刚才可是看到了,她胸上有纹身。” “纹得什么?”其实我对此并不好奇,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好像是个玫瑰……不,不是……月季……也不是,反正是朵花,纹得还挺漂亮的!” “纹得是菊花吧!”我调侃道。 刘大脑袋看着我们俩在这里有说有笑,心里就不痛快。他似乎一直盯着我们,就像一只狼,盯着两只小狼崽子一样,目光非常严肃。不过,刘大脑袋虽然保守,但是为人非常老派、正统,有种“民国时期”知识分子的感觉。然后给人一胖乎乎的外表,但是骨子很硬。刘大脑袋不苟言笑。我们从未没有见过他笑。就是这样一个严肃的人,对待那些久病初愈的病号,却能露出灿烂的微笑。好话没说两句,刘大脑袋就开始喊话了:“你两个人如果没事,去隔壁科室,给我搬一个架子过来。” 于是,我跟小张去了隔壁,把一个死沉死沉的书架,搬到刘大脑袋指定的位置。这老古董,油漆都掉了一半,刘大脑筋竟然还把他当宝贝呢。 搬完货架,洗了一把手,回到座位上,趁刘大脑袋整理书架,我偷偷打开大盘,k线似乎开始网上走了。正在兴奋之余,女病号踩着9.5公分的高跟鞋飘到小张面前。然后问小张:“还有别的事吗?” 小张吞吞吐吐地说:“没……没有了,你下午两点拿结果就行了!” “谢谢!”女病号硬生生地甩下两个字,转身就走了。 小张缓过神儿来,对我说:“这位姐是不是吃错药了,查个梅毒还那么趾高气昂的!肯定不是善茬儿。” 话还没落下,女病号竟然又走了进来。吓得小张连忙收话!但是女病号没有搭理小张,而是拿落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拿起手机,带着一阵风就走了。小张刚要张嘴说,此时大脑袋走过来发话了:“中午别去食堂了,老戴请客,去老bj涮肉!” 老戴是大脑袋的一个同学,搞房地产的。这个节骨眼儿请大脑袋客,一定是托关系安排人住院。甭管如何,涮羊肉这事儿靠谱! 第二章:怀孕女秘 医生也是人,没有那么文明和高雅。把某些医生吹捧成白衣天使,问问上帝同意不?前一天一哥们问我一个问题:去吃自助餐,如何才能吃回本?作为一个吃货,这事我权威。我告诉他,扶着墙进去,然后再扶着墙出来。这哥们也真是奇葩一朵,为了吃顿自助餐,饿了一天一夜。从他进餐厅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起一个词:奄奄一息。一顿狂风暴雨、海吃海喝,他终于扶着墙走了出来,狂打几个响嗝,然后向我们汇报:“牛肉两盘,羊肉两盘,鸭腿一只,鲍鱼四个,蔬菜若干、零食两碟……”果不其然,第二天,这哥们去医院挂吊瓶了,原因是暴饮暴食导致胃肠功能紊乱!前辈的故事告诉我们,面对“涮羊肉”这等好事,千万要禁得住诱惑,不能狂风骤雨,要细水长流,保持绅士风度。 来到火锅店,老戴带着一位新换的秘书。这秘书挺漂亮,高头大马,披着一头黑色的波浪卷,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叫什么prada,挺贵的那种牌子。一看就是很有追求的那种女人。老郭先是一阵寒暄,然后向我们介绍这位新女秘:“我的秘书,小郭,英文名字叫安娜,刚刚从英国回来。” “请大家多多关照!”这个秘书倒是落落大方。 “请多多关照!” “请多多关照!” …… 除了我之外,刘大脑袋、小张都弯腰合身,就像那些rb片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有种令人不齿的感觉。当然,这画风可以忽略。吃才是关键。 对于严格意义上的吃货,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在吃饭的场合,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吃。小张也是如此,他年龄最小,饭量也最大。刘大脑袋倒也挺照顾我们,他对我们说:“年轻人,不要光顾着看手机,吃饭要紧!”至少这个时候,我们觉得刘大脑袋还有一丝亲切感。 这一次,老戴与往常不太一样。一直没切入正题。之前,老戴请我们吃饭,都会让刘大脑袋协调帮助入院的事,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细心的小张还是发现了一丝苗头,他踢了踢我的脚,小声对我说:“唉,看微信!” 我打开微信,小张言道:“这女的,肯定是老戴的小三。” “你怎么知道的?”我微信过去。 “蠢,你没看到老戴不停地给那女的夹菜吗?”小张对我使了一个鬼脸。 我笑了笑,对小张竖起大拇指。 小张医术不咋地,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或许是遗传吧,据说小张的父亲是某局的领导……当然,这种话,不能乱说! 我与小张“传纸条”,被刘大脑袋发现了。刘大脑袋拉长他那胖乎乎的脸,然后对我们说:“你们这是发展地下情呢?真不懂礼貌,也不向戴老板和小郭敬个酒!” 刘大脑袋话音未落,小张“噌”地一下站起来,端着一杯矿泉水,跟老戴和小郭依次碰杯,然后说:“戴老板,郭经理,我祝您两位,工作顺利,事事顺心,企业越来越好,我干了,你们随意!” 小张绝对有当官的潜能,酒桌上的这一套,刘大脑袋也不行,我更不行。小张敬完酒,又轮到我敬酒。我也端着一杯矿泉水,按照小张的套路表述了一番,然后坐下,继续看他们唠嗑。 大概到了下午一点,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老戴话锋一转,切进正题。 他从黑色皮包里拿出一个化验单,递给刘大脑袋,然后对刘大脑袋说:“这事,就拜托你了!老同学,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刘大脑袋将化验单揣起来,然后拍了拍老戴的肩膀说:“放心,这点事,不是事!” 之后我们才知道,这个化验单是老戴的秘书小郭的。小郭怀孕了,而且怀了老戴的孩子。老戴委托刘大脑袋,找个妇产科护士,能单独上门,给予一下专业护理。 后来,小张还向我炫耀:“李哥,我一猜一个准吧!从那些细节上,我就能看出,老戴跟小郭关系不一般。你当时还不信呢……这回你输了,输了,周六晚上请客!” 其实,之前一次,是小张请的客,轮也轮到我了。于是我大方说:“今天哥高兴,周六晚上算我的!” 下午上班,恰恰赶上了“春困”。小张还在打盹呢,早晨那个查梅毒的女病号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她敲了敲小张的桌子,然后对小张说:“医院是让你来睡觉的吗?你帮我看看这个化验单,到底是什么意思?” 化验单上是三个大写的“阳”,这就说明,这位女病号感染了梅毒。小张用一种很俏皮的话说:“美女,你中奖了!” “中奖,中什么奖?” “你感染了梅毒!”小张这次底气十足,似乎是对女病号的不敬的一种有力回击。 但是这样的声势只维持了一秒钟,就被女病号压了过去。女病号说:“你嗓门那么大干什么,唯恐天下不知吗?” 小张被这种气势,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拉开抽屉,钻进里面。小张的“胆怯”似乎触动了我的侠骨,我接过话茬,对女病号说:“这个病没啥大不了的,挂几天吊瓶就好了!” “真的假的?”女病号用一种很疑惑的眼光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我是医生,我骗你干嘛?” “哦,我还以为挺麻烦的一病呢!谢谢!” 这女病号属于神经大条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听到自己没有事,便掏出手机约人逛街。听小张说,下午三点的时候,医院停车场上来了一辆红色法拉利,限量版的,超酷。据说这女病号就上了这辆车。 小张也特别能忽悠,临下班的时候,他当着一群护士面说:“今天那女病号,绝对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哪有得了梅毒蛮不在乎的呀……说不定,她是现实版的‘洪兴十三妹’呢?” 其实,医院也是这等有趣的地方。我还深刻地记着刘大脑袋说过的一句狠话:“不行,就给那个人多缝几针!”当然,这仅仅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第三章 夜挑大排档 周六晚上,在“廖记”大排档,我请了三个朋友一起吃饭。小张喜欢蹭饭,当然要有他。俗话说,四条光棍,一台戏。虽然都是医疗系统的人,另外两个家伙,一个在卫生局,一个在防疫站。我们平时很少见面,一年也就聚这么三回五回。 男人聊天,离不开女人;女人聊天,离不开男人。就拿卫生局里那个孙鹏来说,他有个外号,叫“相亲狂魔”。而这一次,他甚至用“荡气回肠”这个词来形容他的第27次相亲。 我故意恶心他:“哥们,27次了,你都是都老人呢,再这么下去,婚介会破产的!” “谁说的?我还是他们的形象代言人呢!”这家伙挺乐观了,能够把相亲当成生活的人,一旦进入婚姻,就会老老实实的。因为,他不相信相亲这种“偏门左道”能筛选到自己的女神。 我的酒量不行。通常来说,都是他们喝,我看着;他们说,我听着。我只是偶尔不冷不热地插一句话而已。 喝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廖记”门口来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这车,在夜光底下,就像燃烧着的一团火。 孙鹏看到后,感慨道:“我去,这车牛逼……开跑车吃大拍档,恐怕也是独一份吧!” 不过还是小张的眼睛贼,一眼就看出是那个女病号的车。果不其然,女病号穿着一身很性感的贴身中短裙,跟另外一个美女从车上下来。然后选择距离我们桌不远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她们点了几个菜,竟然还从车上拿下两瓶芝华士18年……这气场,确实够炸的! 想起大学毕业喝散伙酒,我班上有一个土豪同学,就是搬了一箱这种酒。结果我们一桌人,全部喝趴下了。我还记得我当时说过的一句话:“这特么是假酒吧,怎么一喝就醉,不会是甲醇勾兑的吧!”这一闪,竟然十年。当年我二十出头,如今都年过三十,过了“而立之年”了。 小张就爱显摆这事,他悄悄对孙鹏说:“孙哥,这妞不错吧!” 孙鹏说:“不错,就是气场太大,驾驭不了!” “这妞我认识,前两天才认识的……” “吆,你怎么认识的?”孙鹏一脸不信,“你从小电影里看到的吧!” “切,你别不信,我还知道她有一个秘密……”小张还故弄玄虚,卖起了关子! “你说说,什么秘密?” 我最不喜欢别人装逼,于是插了一句:“这女的有梅毒!” “我个乖乖,你也有份啊!”孙鹏打趣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啊,你两个货,什么时候变成福尔摩斯和华生了?” 我接着话茬说:“这女的,前几天来我们科查了个梅毒,结果中奖了!”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喝酒喝酒!” 经历了27次相亲的孙鹏,似乎对“女人”和“爱情”这等事物,彻底提不起兴趣。即使旁边坐着一群美女,他也懒得看一眼。 酒过三巡,我看他们哥仨喝得也差不多了。我对他们仨说:“差不多了吧,那我去结账了!” 小张这死缺一把抓住我的手,一嘴酒气说:“李哥,这才刚开始呢,好戏还在后面呢!今天这酒算我的,我请!”他又让老板搬来一箱啤酒,还要求老板把所有的啤酒瓶齐刷刷地打开,一字排开,似乎故意制造阵势给谁看?孙鹏和大郑也是“酒鬼”,他们来者不拒,只有我最尴尬。我拿起手机,开始无聊地刷着微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横七竖八地又多了许多酒瓶。我下意识地看了远处的女患者一眼,两个女的还在狂饮威士忌。我在想,男人虽然常常聊及女人的话题,但是对女人的真正了解又能有多少呢?我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继续刷着朋友圈。又过了很长时间,小张这“损色”突然开始发飙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站起来,对我们说:“三位哥,你们等我一下,我去那边敬个酒,一会就回来!” 我赶紧拉住他,“你有病啊,你喝了这么多酒,过去出洋相啊!” 小张确实喝过了,拉也拉不住。 “你别管我,我今天非过去敬个酒不行!” 孙鹏和大郑也来劲了。孙鹏拉开我的手,然后说:“别管他,让他去……今天就是想装大尾巴狼呢!” 酒场上的这些游戏,我不在行。当然,他们也不让我管,我就站在一旁看热闹。医生还有一大特点:有时候特冷血! 小张端着一杯啤酒,摇摇晃晃,就像甩面条那样的,走到女患者的桌前。然后对女患者说:“小姐姐,还认识我吧?” “你是那个医院的小大夫吧!记得,记得!”女患者记性还挺好,然后接着问小张:“你这是想干嘛?” 小张见到这种杀伤力强的女性就会结巴,不明原因。“我,我向敬你个酒,就当我们认识了!” 没想到,女患者笑着说:“好,那你先喝!” 只见小张端起酒杯,咕咚一口,一饮而尽。然后眨巴了一下眼,说:“小姐姐,可以吧!我干了!” “吆,还挺能喝的嘛!” “我酒量一般,天下第三!肯定比不过你们两位!我干了,轮到你们了。”小张真是喝醉了,几乎站在原地打转。那个女患者显然是个酒场老手,根本没有把小张当回事。 女患者说:“你一杯啤酒,就想让我们喝一杯威士忌?那也太low了吧!这样吧,你喝威士忌,我就喝威士忌!” “好,倒!”小张发起彪,也是彪到没有朋友。 女患者刚给他倒满,他竟然马上端起来,一饮而尽。看着琥珀色的液体从他嘴里溢出,然后顺着脖子往下淌,我就想起前几天医院给某喝农药的患者洗胃的情景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一个思想很健康的人。 女患者看小张喝完了,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另外一个叫小琴的女孩,也跟着女患者,一起干掉了威士忌。 一杯威士忌下肚,小张彻底“跪了”!他以“僵尸步”的走姿,拖着两条残腿回到座位上。他像个呆子一般,两眼发直,什么没有任何反应。我和孙鹏喊他话,他也不回。 孙鹏对我说:“就这样的还天下第三?天底下就三个人吧!老李,你赶紧付账,他这次喝大了,还是赶紧弄他回家吧!” 我起身,付账。然后用余光扫了旁边一眼,两位“女侠”还在那里开心地喝着酒。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啊”!我把小张抬上出租车,他完全就像一个深度昏迷的患者。出租车司机大哥还提醒我:“哥们,如果他要吐,你提醒我,我今天刚刷的车!” -------------------------- 对小说感兴趣交流的,可以微信59334843,大家的意见和鼓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第四章 拜访孕妇 上 有一位哲人说,人生就像过山车,要经历无数次大起大落。我不知道这位哲人是谁,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却经不住推敲。比如我,从上学到毕业,毕业后分配去了医院,在医院一干就是十年。三十多年的人生,还没有尝试过起伏的滋味。有一次,我问我爸,你这辈子有过巨大的起伏吗?我爸用奇怪地眼光看得我:“************算不算?”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实际上,碌碌无为、没有起伏的人生有很多。到现在为止,我还蛮羡慕这样的人生,至少没有坠落,也没有卧倒。我就这么百无聊赖地混着日子,轰轰烈烈似乎与我无关。我就是我,是一堆普通的柴火。 周末还没从困倦中休息过来,转眼就又上班了。刚刚来到单位,刘大脑袋就把我拦住。 “小李,你今天帮我处理一件事!”刘大脑袋一头汗水,似乎这事挺急。 “主任,啥事啊?” 刘大脑袋给我一个手写的地址,然后说:“还记得前几天吃饭老戴身边那个秘书吗?” “记得啊,怎么了?”我有些不解,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大脑袋把我拉到拐角处,然后小声对我说:“老戴的这个女秘书小郭,很难缠……我介绍一个护士过去,她情绪很激动,非常不配合。这小郭万一流产了,我也没法交代啊!我觉得你心比较细,还是让你去趟,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这样我比较放心!” “主任,问题我不懂妇产这一块啊!” “临床医学,一通百通!别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一个皮肤科大夫,去帮助一个刚刚怀孕三个月的女孩保胎,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合理,真有种狐狸尿脖子的感觉——不爽!但是这事我又不好拒绝,毕竟是刘大脑袋交代的任务。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刘大脑袋向我下最后通牒。 我硬着脖子点点头:“去,我去!” 正经事没有几件,不正经的事似乎天天都有。牢骚是没有用的,只能“勇敢往前冲”!我按照地址,来到一个高档小区。小区门口的保安,都穿着高档制服,上衣口袋插着一个苹果6s……真是验证了“好马配好鞍”这句话。 签字进入小区,经过一个巨型的玫瑰花坛,来到了郭秘书的家门口。正要敲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郭秘书条件这么好,肚子里还有洋墨水,为什么去做别人的小三呢?想了五秒钟,一个答案从而耳边响起:钱! 我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门内响起一个清婉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李伟,人民医院的大夫。上一次,咱们吃过饭!”说这话的时候,我似乎显得底气不足。 嘭地一声,门开了。 这位郭秘书可真可爱,穿着一件“美羊羊”的花睡衣,脑袋上还插着一对兔子耳朵。与上一次那副高贵冷艳大波浪的ol范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我进屋后,随便找了一个板凳坐下。 郭秘书看到我有些拘束,便热情地说:“您这是干嘛?还担心我吃了你不成?过来坐,还是沙发舒服!” 看她这么热情,我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就是这样一个“卡通娃娃”形象,怎么能够把护士气跑了呢?难道会七十二变不成? 当我还在琢磨这个问题时,郭秘书打断我,依旧用一种很甜的微笑问我:“你想喝点什么吗?果汁、可乐、咖啡还是茶?” “你不用这么客气,给我倒杯水就行!”我随口而出。 结果,她竟然给我煮了一杯咖啡,而且还是现磨的那种!怪不得老戴这么喜欢她,真是自带服务属性啊! 咖啡煮好,应该切入正题了。简单交流了几句,表明了来意,郭秘书开口说话了:“其实养胎、护胎、保胎的这一套,我都懂。我爸是心肺科大夫,我妈是妇产科大夫……” “我说呢?真是有点见外了!那我这……也没有必要给你提供一些相关知识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 “别介啊,你着什么急啊!回去不也是要上班?” 不知道这郭秘书葫芦里藏得是什么药,反正给人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更加深了我的疑惑:父母都是医生,家庭条件这么好,又不缺钱,为什么还要当别人的小三呢?如果不是缺钱,那只能是缺心眼。不过有句话她说得也对,回去不还是要上班吗?但是光这么坐着也不合适啊,而且我也不擅长交流,尤其与异**流,缺乏经验。 看我实在找不到话题,郭秘书问我:“李大夫,你结婚了吗?孩子多大了?” “我还没结婚呢!” “女朋友呢,总该有了吧!”她似乎又很八卦、很好奇的样子。 “革命尚未完成,爱情只能延后……”我是老实人,老实人只能说老实话。 她看我还是有些放不开,还给我削了一个苹果。然后,她有一通乱翻,找出很多发卡让我看。有兔子耳朵,有犄角,有天线宝宝,也有那种普通水晶的……非常多,足足有几十个。她问我,觉得哪一个好看。 我硬着头皮指了指天线宝宝。不知道自己是脑抽还是脑疝,在她的“忽悠”下,我的对事物的认知、是非的辨别,也出现了问题。结果这个郭秘书像“卡通魔王”附身一样,进卧室又换了一套天线宝宝的睡衣展示给我看。彻底让我三观尽毁、节操全碎。 但是郭秘书这样折腾,似乎给我带了一丝亲切感。此时,我坚定了一个看法,郭秘书一定脑子有硬伤! --------------- 第五章 拜访孕妇 下 郭秘书想要留我在她家吃午饭!其实,我还从来没有单独留在某个女生家里,吃过一顿饭。或许对女生世界的好奇,我从沙发上弹起来,然后四周转了转。墙是粉色的,窗帘也是粉色的,甚至连灯盏都是粉色的……幸亏不是紫色,我对紫色过敏。 郭秘书问我,“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 “好的,那我做我最拿手的一道菜给你尝尝!”郭秘书摘下脑袋上的“天线”钻进了厨房。 沙发上丢着一本“备孕指南”的书,封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居家备孕,快乐自己!仔细琢磨一下,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孕妇确实不方便工作,待在家里还是相对安全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相片里有三个人,应该是郭秘书和她的爸妈。郭秘书的爸爸看上去,非常高大、魁梧,像是一个“练家子”;她妈妈看上去十分慈祥,不像我们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人送外号“巫婆”,孕妇看到她,都能吓流产。 十几分钟后,郭秘书端着一个汤盆出来了。什么汤看不出来,只看到上面飘着几个香菜叶子。 “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郭秘书问我。 我拿调羹,喝了一口……这汤太有特点的!这汤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清淡,跟白开水一样。说白了,其实还不如白开水好喝。当然,毕竟是郭秘书的一番心意。我不能薄了她的面,然后对她竖起大拇指:“嗯,真不错!而且很健康,夏天适合喝这种,绝对不用担心上火!” “真的假的?”她用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着我,然后拿起调羹,自己也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她幽幽地来了句:“晕,忘了放盐了!”于是她端着汤盆进了厨房,重新点火引灶,重新回炉。其实我早看出来了,郭秘书平时根本不在家里做饭,她只是当着我的面,显摆一下而已。 五分钟后,她又端着汤盆出来了。这一次,她变聪明了。自己先尝一尝。调羹刚刚递到嘴边,迅速露出一种异常“痛苦”的表情。她直接把调羹丢尽了垃圾篓里,然后对我说:“这汤没法喝了,盐放多了!” “没事,多加点水还能喝!” 郭秘书摊开双手,给人一种很无辜的样子!然后她说:“要不……咱们去吃西餐吧!我请你!” “我请你吧!”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方!通常出去吃饭,别人请我比较多。但是郭秘书执意要请我,还巴拉巴拉找出一些理由。说医生收入不高,一个月吃不了几次西餐之类的话。听到这个,我还顿时对郭秘书产生了好感。当然,这种“好感”仅仅只是非常普通的感觉而已,没有掺杂任何一丝歪念。于是我跟着她下楼,上了她的车。 郭秘书的车,是辆黑色的“甲壳虫”。小张曾经对我说,“甲壳虫”是经典二奶车。车的内饰,全部都是卡通人物,加上她身上那件小花裙,真是有种巴拉巴拉小魔仙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让我怎么也无法与“二奶”这两个字联系起来,难道她是都市版的“天山童姥”吗? 一脚油门下去,黑色甲壳虫噌地一下就蹿到了公路上。这就是女人开车,太特么吓人了!我下意识地扣上安全带,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郭秘书丢给我一颗木糖醇,然后打开车载音乐。顿时,黑色甲壳虫里充满了“动次打次、打次动次”的声音。音乐足有100分贝,耳膜似乎都要流血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然后对郭秘书说:“声音拧小点,声音太大,对胎儿不好……” 在我的建议下,她才关掉了“动次打次”!我感觉,我与这位郭秘书,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到了西餐厅,她让我点餐。我随便看了一眼,要了一份牛排和一杯柠檬水。她点了一杯咖啡,一份鳕鱼配意粉。 郭秘书说:“这家餐厅,还是我的前bf带我来的!那时候,我们刚刚毕业,他打算回老家cd发展……我和他在这里吃的饭,吃完了就分手了!” “他现在在哪里?”我好奇地问。 她指了指外面的一棵树,然后笑着说:“或许在那吧,也或许更远……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分手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哦,这样啊!” 她继续说:“后来,我去了英国,读工商管理。在英国,我认识了我生命里的第二个男朋友,斯蒂文。他是英国人,非常绅士。但是喝完啤酒,他就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变成什么?” “变成一个‘摇滚狂人’!”讲到这里,郭秘书突然笑了,“吉他一共六根弦,他竟然拨断了三根,把吉他变成了‘三弦儿’!他简直太有才了。” 我也被她的笑话逗乐了。 郭秘书突然停下话语,认真地看着我,足足有半分钟。我被她看毛了,就把眼神缓缓挪开。结果她突然来了句,差点让我喷出来:“你还是处男吧?”这个招太怪了,竟然让我无法应对。不过马上她就化解了尴尬:“我逗你玩呢,开心点多好!是不是你们大夫,看穿了生死,对什么事都是一种无所谓的看法?” “没有,我的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 “你对我有什么样看法?” 郭秘书的这个问题,非常难以回答。因为缺乏深入了解,我只能用一种敷衍的口吻答复她。 “挺好的,我觉得你性格不错!” 结果,她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番。说自己的性格多么甜美,就像卡通世界里的人物一样。说完了,菜也都凉了。原本冒着热气的牛排,直接“钉”在了冷盘里,感觉很浪费的样子。她也知道菜凉了,然后对我说:“算了,咱们再换个地方吧,去我闺蜜那里吃冰激凌吧!” 一顿饭,辗转了三个地方。正餐变成了冰淇淋。真不知道这些90后的女孩,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到了下午两点,我想我该回去交差了。郭秘书想要开车送我回医院,我拒绝了她的好意。 在回来的路上,我在某拉面馆吃了一碗拉面,才终于填饱了肚子。在我看来,陪90后孕妇这等事,没有一定的“抗造能力”,真得不行! 第六章 夜陪性感女患挂吊瓶 突然想起米兰昆德拉的一句话:“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遇见是一个开始,离开却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刚刚回到医院,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一个老人因为突发心肌梗塞,被送进icu抢救。老人的老伴,一头赫赫银发,在一个护士的搀扶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的抢救过程。从她的关切认真的表情,可以感受到相濡以沫五十年的爱情。或许,这样的爱情,才是我真正想要追求的。可惜的是,这个人一直没有出现。我所认识的女孩,不是金钱至上者,就是外表协会者。很可惜的是,下午四点十分,老人的生命终止了。他的老伴,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也没有晕厥或者突发心脏病之类的,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甚至嘴角还挂着微笑。我想,这便是世界上最凄美的爱情,哪怕是这种不告而别。 护士长劝一个流眼泪的护士说:“人总是要死的,看得开就行了!眼泪,还是留着吧,咱们医院,一天‘去世’的人,可是有很多很多,你的眼泪是流不完的!”她说的没错,医院就是一个“炼心”的地方,如果看不穿生死,站上手术台,就没有下刀子的决心!换句话说,医生就是要冷血。 临近下班的时候,感染梅毒的女患者来了。见小张没在这里,便问我:“你上次不是说,挂几天吊瓶就好了?” “对,治疗梅毒并不复杂,挂青霉素就行!” “好,我现在就打!” 这个女患者不按套路出牌,眼瞅着马上下班、换班了,谁还有工夫给她挂吊瓶?于是我劝她:“你看,我们马上就要下班了,不行明天早点过来打?” “我不,我非要现在打!” 女患者完全不讲理,搬着一个凳子,堵在大门口。给人一种感觉是: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刘大脑袋虽然看不下去,但是也不敢招惹她。言外之意,这吊瓶非挂不行。 大概耗了十分钟,刘大脑袋终于憋不住了。他站起来,耷拉着脸说:“小李,你就加加班吧,赶紧打完,赶紧回家!” “我……” 没想到,快下班了,刘大脑袋还摆了我一道,太不讲革命友谊了。 “我什么我……再不去配药,吊瓶就挂不上了!”说完这句话,刘大脑袋整理了一下桌面,脱下隔离衣,准备下班。我还是要按照领导要求去办,为了这事去得罪他,不值得! 女患者问我:“需要帮忙吗?” “你这在等着吧,配好药,我喊你,你先去找护士做个皮试吧!” 我极不情愿地甩下这句话,赶紧找护士配药。我在想,今天这是咋地了?上午给小三安胎,下午给女流氓挂吊瓶。就这两件霉事,都让我赶上了。我内心发出感慨,老天爷对我不公啊! 护士姐姐还算给面子,给女患者挂上吊瓶。可是这一挂,就是两个多小时。等她挂完,恐怕班就换完了。于是我跟女患者商量:“晨曦女士,你看这样行吗?过会医院换完班,我先走。拔针的事,我跟值班大夫交接一下,让他为你继续提供服务!” 结果这女患者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们医院大门口有一排黑字,上面写着‘技术精湛、服务至上、全心全意为病人’这句话。如果是这样,我就是你的上帝。上帝还没走呢,你怎能就提前撤啊?” “好吧,好吧,我等你!” 遇到这样的女患者,是医生的倒霉。不说她是“滚刀肉”,但绝对是那种难缠的主。而且这样的主,还得罪不起。我只能“干等”,就是欠费手机等待充值那样。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那些晚饭后出来散步的患者,又开始纷纷归巢。再过半个小时,查房的、查医保的,也会光临各个病房。我又累又饿,看到墙角边上的84消毒液,恨不得拧开喝上两口。女患者倒是其乐融融,对着手机不知道跟哪位朋友聊天呢,还时不时拿起手机自拍,发朋友圈求安慰!玩了一个小时的手机,她估计也玩累了。然后就闭上眼,准备睡觉。 我的腿脚也快坐麻了,于是起身,想要活动一下。没想到这个女患者听到声音,马上睁开眼睛,丢出一句话:“你想逃跑?” “没有,我就是腿麻,想站一会儿!” 结果她画风突变,幽幽地来了句:“嗯,还是站着好,对前列腺好!” 没想到这个“女流氓”在这方面倒是挺有研究的,怎么对大名鼎鼎的“梅毒”毫不知情呢?我认为,一切都是套路。 女患者估计听到了我的肚子在叫,于是她开口说:“挂完吊瓶,我请你吃饭!如果需要请假,你现在可以请假了!” “啊?” 这个女患者非常霸气和强势,完全与她胳膊上的纹身那个“和”字不符。我开始琢磨,这个“和”字,应该是算命先生算出来的,女患者命中恰恰缺少这么一个东西。可是,我现在只有一种冲动,吃饭!吃饭!吃饭!如果能够把中午剩下的那个“冷盘”端给我,恐怕我连盘底儿都能舔干净。 吊瓶挂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挂完了。这个女患者,就像刚刚充满电一样,嗖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来。然后自言自语道:“打完吊瓶,真幸福!”然后,她又拿出化妆镜,一通猛化,唯恐辨识度太低影响回头率。但是我也不能昧良心,这个女患者挺漂亮的,而且还属于那种“风情万种”型的,烈焰红唇,高跟鞋、短裙、大长腿……这些标签她都有。真不知道,这个女流氓背后的男人,长得什么样?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第七章 从夜店到会所 一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从他对待疾病的态度,就能够反映出来。晨曦,绝对拥有一个常人没有的大心脏。不久之前,一个男患者因为感染了“梅毒”,担心被同事、领导歧视,甚至选择自杀。割脉的时候,没有找准血管,流了一宿的血,竟然也没有死成。能够把“梅毒”当成感冒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因为女患者叫晨曦,后面就用晨曦代替。 晨曦带我来到一个“地下店”,这个地方显然不是对外营业的,就像某“私人据点”一样,墙上涂满了各式各样的涂鸦作品。还有几个年轻人,提着cd机跳街舞。 “就这里?”我发出疑问,因为这根本不像一个吃饭的地方,倒像是杀人越货的地方。 “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顺着一条漆黑的地下小路,一直往里摸……越往里走,越感到头皮发麻,脖子后面似乎阴风阵阵,感觉比医院太平间还要恐怖。我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电筒,照着前面。 走到尽头,是一个铁栅栏。拉开铁栅栏,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股巨大的音乐推力,似乎把我一下子顶到门外,随之映入眼帘的则是各种水蛇腰、各种扭动、各种爆炸。其实,这里就是一个地下“夜场”,社会各色的人都有。作为一名医生,这样的场合,我还是第一次来。我跟着她,从各种温度的肉体中穿越出来,进入一个包间。包间里还有一个女孩,就是前几天“廖记”大排档的那个。晨曦没有向我介绍,那个女孩便站起来与我握手。 “我叫罗莉,罗莉的罗,罗莉的莉!” “罗女士你好……我是李伟,上一次咱们见过一次面!”面对这位罗莉,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自我介绍。 或许,这就是一种规矩吧,没有规矩就是最好的规矩。 我还没坐下,啤酒先开了。晨曦把酒递给我,然后说:“今天你喝,我不喝,我打了青霉素!” “啊……好吧!” 这句话不好反驳,她确实刚挂完吊瓶。 晨曦不喝,但是罗莉喝。罗莉表面看上去,是那种小鸟依人、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拿起酒瓶往嘴里灌酒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完全低估了她们。这些原本属于男人保护的“弱势动物”,反倒占据了上风。酒量有限的我,只能陪着她们小口啜饮。 等了半个小时,然而桌子上只有酒,没有菜啊!难道这一夜用啤酒充饥吗?不敢想象,如果长期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会完全崩溃掉! “你怎么喝得这么少?太不给面子了吧!”罗莉嫌我喝得慢。 我老实交代:“我酒量不行,比不过小张……” “得了吧你!酒量越大的人,越低调!是不是啊,小鹿(晨曦的外号)?” “我看,他酒量也就那样,三瓶啤酒就挂了!” 晨曦看出我的不情愿,于是帮我挡了一刀。但是,我绝对不会感激她,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应该出现在客厅的沙发上,用一种“美人卧”的姿势,露着肚皮,看着娱乐片。 过了几分钟,一个光头、带着大金链子、胳膊上刺满纹身的男人,也进入包间。他先是跟晨曦、罗莉打了一个照面,然后指了指我,问晨曦:“这位是?” “他是人民医院的大夫,李大夫!” 我站起来,感觉浑身上下发抖。握手的时候,我不知道伸左手还是伸右手。我完全被这个光头的阵势吓住了。 “您好,幸会幸会!” 这几个字从我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都感到牙疼。 晨曦补充了一句话:“李大夫,他叫大头,也是我的‘闺蜜’。他人很仗义,以后有问题,直接找大头就行!” 话毕,大头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道:吴春风,泰诺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 我们互加了微信,他还坐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哥们,这场子是我开的。以后来这里玩,只要你提我的名字,一律免费。” 我在想,这种地方,即使倒贴给我钱,我也不会再来了,太特么恐怖了。似乎有一种被推进手术室,为你做手术的人是一个屠户。 大头没有久坐,他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去另外一个包间陪另外一号人物。 三瓶啤酒下肚,似乎开始光线迷离了。 我看着晨曦与罗莉有说有笑,时不时还打情骂俏一番,我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一对les呢?这世界疯狂的事情很多,我曾经在某病房门口,看到过一个男孩向另外一个住院的男孩单膝跪地、真诚求爱。 晨曦问我,还想不想来点别的? 我摇摇头,用一种奇怪的强调说:“你安排就行了,我对这里不熟!” 罗莉似乎还没喝够,准备开啤酒的时候,被晨曦制止了。 “算了,别喝了,咱们换个地儿……” “好吧,李医生!这一场,我就暂时饶了你!下一场,就没有人为你挡酒了!” 想必这才是“夜生活”的开幕大戏。随后,我被塞上了一辆黑色保时捷,穿过无数道弯,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高档会所。 晨曦对服务员打了一个手势,然后选择了c套餐。 就这样,我被一个穿制服的女孩,丢进了另外一个空间。感情这里,就是天堂通往地狱的“必经之路”吧! 第八章 夜撩单纯耿直男 《圣经.路加福音》里的一句话始终在我耳边回响:“满是痛苦的惩罚和充满绝望的地方。”我似乎躺在一张床上,等待魔鬼的手术一般。良心的谴责和道德的审判,让我想要迫切离开这里。 制服女孩还在倒水的时候,我坐了起来。我的第一句话是:“美女,这里是什么地方?” “会所啊,怎么了?”她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吧,我是被刚才两位朋友带到这里来的,他们去哪了?我找他们有点事!” “老板都交代好了,做完了之后,她们会上来找你的!” 话还没说到一半,穿制服的女孩就开始解自己衣服上的扣子,简直太辣眼睛的。难道我的“处子之身”要在这里命丧黄泉?沉默了三十秒,我忍不住站起来,推开门就要走。这完全是晨曦给我下得“套儿”,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我还是一名君子,违法犯罪的事是绝对不会干的。 晨曦和罗莉在楼下的vip空间的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等我。她们看到我急匆匆地走下来,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这么快就缴枪了?”晨曦笑着问我。 罗莉还在旁边打趣:“小鹿,我不是给你说嘛,这速度比博尔特都快……” 面对这两个“女流氓”,我似乎无计可施。对于当前的我,唯一想要的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吃上一顿饱饭。 我几乎用央求的话对这二人说:“姐姐们,我真得好饿,咱们能不能好好吃一顿饭?我请也行!”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就是想逗逗你而已……”晨曦似乎早已看穿一切,她对男人的了解,似乎比对自己还要了解。 “咱们去哪?”罗莉问晨曦。 “去廖记吧!” 然后,我又被塞上那辆像是被香水泼过的黑色保时捷,经过九曲十八弯,在凌晨一点一刻,终于抵达廖记。此刻,廖记老板收拾着碗筷,似乎准备打烊。善良的我提醒晨曦:“不行,咱们换个地方吧,老板要关门了!” “你见过放着生意不做的老板吗?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夫,怎么这样迂腐不堪啊!” 事实上,医生本身就是与社会脱节的动物。虽然每天都会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但是99%都会因为某种疾病而建立起来的简单关系。内行人,把这种关系,叫“医患关系”。“医患关系”比“师生关系”更为简单。师生之间,还有情分可言,“医患关系”,完全就是一种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举个例子,你来我这里看病,我会给你开单子化验、检查,让你去缴诊疗费用。至少在我十年的从医生涯里,我还没有听到过一名医生跟一名患者发生恋情的“狗血”故事。 可能我实在太饿了,当菜端上来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吃”的欲望。两个性感美女,坐在我的对面,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我。甚至一度我怀疑她们在饭菜中“下蛊”。我艰难地拿起筷子,然后夹住第一根菜,我在想:到底是怎样的境遇让一个吃货在面对一盘美食的时候,流露出怜悯之心?或许,我还是太单纯了,经历的场面太少。 “你怎么不吃了?你不是很饿吗?”罗莉在旁边煽风点火。 “我吃!” 可能觉得场面有点尴尬,晨曦问我:“这么晚没有回家,怎么没见你给你女朋友或老婆打一个电话?” “我还单身呢!”我如实回答。 “单身,谁信呢!我可是听说,你们大夫在这方面生活很乱的!”罗莉插了一句话。 “可能有一些医生,确实比较乱……但是皮肤科的医生不乱。” “真的假的?” “你想,天天跟梅毒、疱疹、淋病、艾滋打交道,能不自律吗?”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哦!” 罗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点上一支烟,继续看我如何发挥。这顿饭,似乎给我一种“真心话大冒险”的感觉,完全是一问一答式的。如果回答不上来,或者回答错误,会不会有类似“旋转木马”的惩罚方式呢? 晨曦掐灭烟,然后继续说:“李大夫,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护士?老师?空姐?还是?” “你这是给我介绍女友?还是拉皮条呢?” “切,我是那种人吗?你以为我今天晚上带你去的地方,是个‘淫窝’?那里是全市最好、级别最高的泰式按摩会所!你脑子真污……”说完这句话,罗莉还对我做出一个鬼脸。 “好吧!” 我彻底被晨曦和罗莉打败了!这样的女人,恐怕没有哪个男人敢要。之前我说,四个男人一台戏。其实,两个女人一台戏更准确一些。 晨曦依旧不依不饶,问我一些隐私的问题。比如,你喜欢什么样的妹子啊?短发还是长发?胸大还是胸小?气场足还是小鸟依人的?罗莉还吹嘘自己懂什么“八卦玄术”,看手相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感情轨迹。 我把手神给她,她一把抓住,然后一反常态,说:“好温暖的手哦,这么温暖的手,一定是处男的手哦?” 难道舞男就有一双冰冷的手吗?只要身体里流着鲜血,人这种“恒温”动物,只有在死亡的那一刻,才会变得僵冷。 晨曦笑着对我说:“李大夫,你别理她,她最近‘发情’厉害,恨不得见个男人就扑。万一扑到你怀里,你可怎么办啊?” “小鹿,我可不是那种妖艳贱货,本姑娘还是mba硕士呢!” “你可拉倒吧,花钱买的也算啊!李大夫才是真正的优等生呢……哪像我们,只能吃祖辈留下的‘遗产’。” 晨曦的这番话,倒是让我非常佩服。她似乎就是那种风尘中、活出“真谛”的人。能够看穿一切,也能够揭自己的丑。不像医院里的那些护士们,为了鸡毛蒜皮的事都要争抢一番……真真切切验证了古人那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第九章 老妈“探班” 闹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电话中,老妈决定来我这里住几天。虽然是住几天,但是她的心思我都明白,肯定又是介绍对象什么的。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她的哪一位同学家的公主。俗话说,见招拆招,我只能这样做。 周四下午,我请了半天假,到火车站接老妈。下午四点一刻,老妈准时从出站口出来。她烫了一个短卷发,看上去还挺精神的。实话说,从医的人,大多不喜欢长发。我老妈也曾是一名大夫,而且患有严重的“洁癖综合征”。从小她就教育我:饭前便后要洗手,洗手一定要打肥皂,手上有细菌,就会病从口入之类的话。对于她的唠叨,我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现在换了一个议论课题,从卫生转移到儿子的谈婚论嫁上。 她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是:“哎呦,脸上这么脏,这就是没有女朋友的下场。找个伴儿多好,起码能把你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妈,我知道了,这句话你已经说了n遍了!” “说了n遍不是也没有起作用吗?你可是比医院里那些病号难管理!” 事实上,我也是一个“病号”。三十多岁,没有女朋友,至今未婚,早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异类。话又说回来,不是我不想找,是缘分这东西还没有降临到我的身上,抑或缘分没有装gps,在寻找我的过程中迷路了呢?总之,我还没有遇到一位让我怦然心动的女生。 原本打算在外面随便吃点回家,她也可以早点休息。谁知道老太太偏要回家做饭。 她讲:“外面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吃,什么地沟油、苏丹红、大肠杆菌超标,碗筷不消毒有可能传染乙肝……好歹你也是个大夫,怎么这么不自律啊?能够在家吃,就不要在外面吃,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记住了!” 在母亲眼里,你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哪怕你年过半百,她依旧认为你不成熟,不懂得人情世故。这些唠叨,一直伴随到坟墓。而后,你又会把这些唠叨传达给下一代。或许,这才是“遗传”真正的内涵。 回到家,把老妈安顿好。吃饭的时候,老妈用一种非常严肃而苛刻的语气质问我:“你是不是不打算找对象了?” “我可没这么想,我又不是和尚,还没看破红尘。” “那你为什么还不赶紧行动?” “没有合适的嘛!” “你就是太挑剔,差不多就行了……你看你的那帮同学,结婚的结婚,有孩子的有孩子。那个孙强也是你的同学吧?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什么叫三十而立,就是到了这个年龄,就应该有家有业了。” “我知道了!” 我从未与老妈顶过嘴,哪怕心情很不爽,也会很礼貌的敷衍过去。老妈突然放下筷子,从皮包里翻出一张照片。这就是她来我这里的终极目的——给我介绍对象。 “这女孩怎么样?漂亮吧!”老妈用一种渴盼的眼神看着我,希望我说,这女孩简直完美,是我的菜。 但是我的回答是:“感觉没有什么特点,长相也平平。” “你别光看长相,人家可是西安交大的高材生……现在在环保局工作。而且是你陈叔叔的女儿。明天晚上,你陈叔叔、陈阿姨都来,你好好准备一下。不要总逃避这个问题,听到了吗?” “好吧好吧,菜都凉了!” 作为她的儿子,我勉为其难,只能答应。因为,我也不想让她失望。只是这个陈贝贝,完全不是我的菜。这个女孩我很早就认识了,早年住“筒子楼”的时候,我家跟她家是邻居。因为我与陈贝贝的生日只差一天,所以老妈常常打趣道:“奶水不够了,去找你陈妈妈……”从这句话可以看出,我家与陈家的“革命友谊”关系。正因如此,我与陈贝贝更像是“兄妹”,不像青梅竹马、一起玩泥巴长大的情侣。虽然我多年未与陈贝贝见面,至少她不会成为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更何况,一个女生,家境良好,名校毕业,工作令人羡慕,三十出头还没有结婚,一定是有问题的。 饭还没有吃完,晨曦的电话来了。我妈听到电话里是一个女孩的声音,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挂掉了手机。 “约女孩了吧?”老妈笑着问我。 “没有,一个女患者,她想晚上过来挂吊瓶,问我有没有时间?”我如实交代。 “女患者?患者晚上约大夫去医院的,可是不多见啊!你去吧,碗筷我收拾……记住,早点回家,不许在外面留宿。你还没有结婚呢,可不许玩过头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 就像周杰伦《听妈妈的话》的歌词里写道: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这些年,我一直是听妈妈话的乖孩子,除了“找女朋友”这事,其他方面几乎都让她如愿了。晨曦的电话,似乎也帮我解了围,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我急匆匆地来到医院,已经晚上九点。医院门诊大厅里的光线是昏黄的,只有这个时候的医院,才是最安静的。我看到晨曦一个人坐在那里,她戴着一顶花色的巴拿马草帽,双手自然交叉,眼睛盯着流动滚屏的诊疗宣传广告……这一情景,我觉得这个女孩很美,完全不是之前我认识的那个野蛮的、气场很大的、甚至有些怪咖的女生。 第十章 夜陪女患者 晨曦看到我说的一句话,就像对一个老熟人说的:“你怎么才来,路上堵车了吗?” “没有,我妈来了!我刚刚陪她吃完饭。” “你老妈肯定是为你介绍女朋友吧?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晨曦,看来她也深有体会。当然,还谈不上“天涯沦落人”,因为我与晨曦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继续问我:“你老妈没有问你,这么晚出来干嘛?” “我说了,医院有急诊,必须要去一趟!但是我也承诺了,做完工作,马上回家!” “你这么听话啊!真乖!” “要听妈妈的话!” 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总觉得矮别人半头。一个年逾三十的男人,竟然还要让母亲拿主意,想一想也是醉了。但是不这样做,又怎样才能证明我是一个大孝子呢?反正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特虚伪。晨曦也被我逗乐了,她说,我是这世界上极少有的脸皮厚到没有朋友的人。 值班护士配好药,问晨曦躺着还是坐着挂吊瓶。晨曦说,躺着吧,今天站了很久了。而且躺着,能显得姿态优雅一点。这个女孩,真是臭美到了骨头里。后来,她把值班人员支开,要求我单独陪护。 我好奇地问她:“你怎么不找小张?小张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整天就是狼人杀……还不如让他来陪你!” “他?小屁孩一个,我不喜欢!” “你喜欢我?”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三秒钟之后,我又后悔了。 结果晨曦来了句:“你也不帅,不是我的菜!” “为何还让我来医院?就是为了折磨我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把手背伸到眼前,不停地看自己的红宝石戒指。然后,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难道你不愿意吗?” 女孩的心思真得很难猜,我被她的这句话搞懵掉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作为一名大夫,打卡加班给病号进行诊疗,也没有任何问题!关键在于,这完全不在加班范畴之内。我既没有打卡,也没有签到,甚至也没有向刘大脑袋汇报。而是稀里糊涂的一喊就到。如果换成之前,谁也喊不动我。晨曦,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一喊我就到的人。 在我还在“蒙圈”的时候,晨曦说:“我渴了,我要喝水!” 她的口气,完全像使唤一个佣人一样。或许我甘心做这个佣人,只能起身给她倒水,然后端着杯子,把水喂进她的嘴里。 喝完水,她又说:“我嘴巴上有水,你给我擦擦……” 这一系列画面,不应该发生在医患关系上,更像是热恋中的女主角撩拨她的心上人。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理智告诉我,要克制,要远离这个圈套。 水喝完了,嘴巴也擦干净了。晨曦撅起嘴巴说:“挺心疼人的吗?怎么就找不到女朋友呢?莫非?” 这个坏笑我明白,她开始怀疑我的性取向。这种怀疑,甚至我老妈也曾经有过。她常常说的一句话是:这么大的人,还没有女朋友,难道你还想找到男人一起过吗?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我是一个“直男癌”患者,看到漂亮、性感、火辣的美女,也会流鼻血。看到那些不阴不阳、走路歪歪扭扭的家伙们,也有一种隐隐作呕的感觉。 这是原则问题,我必须要向她交代明白:“我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而已!有合适的,还能拖到现在?早结婚了我!” 能够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这还是第一次。 “好吧,就饶了你这一次吧!” 吊瓶挂了一半,晨曦也觉得无聊地透顶,便闭上眼睛眯了会儿。我趁这个机会,也无聊地走动一下。路过护士站,值班护士小刘喊住我,然后小声问:“李大夫,她是你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她是我的一个患者!”我有些不高兴,内心似乎有一百个排斥加一百个叹号。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啊?” “不会吧?我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 小刘也是一个爱八卦的小护士,她竟然还一五一十地向我解释:“你是大夫,会看病,体贴人,人品还好;她,长得漂亮,喜欢你,还有钱……那不就是一拍即合吗?” “你哪里看出她喜欢我?”我瞪大眼睛看着小刘,这是我人生中听到的最“狗血”的一句总结。 “晚上还让你陪她打针,这不是明摆着吗?” 小刘的这句话,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我只能搪塞一句;“医患关系只有一种可能,要么她住院,要么我住院。” 见我脸色有些难看,小刘也没有继续八卦。 折腾了两个小时,吊瓶终于打完了。我看看手表,马上就要十二点了。想想明天还要早起,还要坐车,还要上班签到,还要继续给病号看病,还不能误诊,还不能怠慢了病号,态度还要和蔼,说话语气还要温柔,还要这,还要那,甚至还要应付陈贝贝的相亲见面会。不想了,再这么想下去,脑袋迟早会爆炸。即使如此,拔完针头的晨曦,还坚持“第二场”! 她说:“你陪我走走吧,我今天没有开车!” “这么晚了,过会儿你怎么回去?” 其实我非常希望赶她走,我也能早点回去休息。人就是这么贱,明明不乐意,非要表现出很关切的样子。 “要不然我跟你回家呗?你妈不是让你找女朋友吗?你就说,我就是你女朋友,这样岂不更好?我帮你解围,你也就不用去相亲了!” “你是我女朋友?我妈能信?” “你就说,原本是地下情,一听说给你介绍对象,你立马转地上了……我这样的解释还算合理吧!” 晨曦这个“套路”,我完全无法解释。这个“套路”对我这种简单的感情动物而言,简直就像一个迷宫。入口在哪?出口在哪?只有被一根钢丝吊在半空中,或许才能找到。这种一反常态之举,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陪着晨曦,一个刚刚认识了只有几天的女人,深更半夜,沿着一条无人的街道往前走。影子一会变长,一会变短,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穿过了几个路口。甚至,我连她的真名都不得而知!一路上,我们话语不多,她再也没有问我“狗血”问题。 当我们来到一座桥上,她突然突然停了下来,依着栏杆,看着远方的黑暗。我跟着她的脚步停下,以同样的姿势扶着栏杆,眺望星光斑驳的夜空。她突然问我:“这里是奈何桥吗?” 当我听到这句话,我才意识到,晨曦出事了! 第十一章 奈何桥上的故事 站在这个所谓的“奈何桥”上,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宁可在孤独中绽放,不如在堕落中重生。我不知道晨曦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至少她目前需要一个人陪在她身边。桥下,是黑漆漆的河水。深夜时分,才能闻到一股勾兑着水藻与生活垃圾混合的气味。顺着河流向东走一百多公里,就是美丽的海岸线。 晨曦突然问我:“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好呀!”我迫不及待,一直想要揭开这层神秘面纱。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漫长的叙述:她有一个男朋友,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一直被她的家人反对……其实这等事,太正常不过。离奇的是,这个男人也非常自卑,没有勇气继续与她一起走下去,而是选择了“人间蒸发”。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人,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于是,她也选择了放弃,结束了维系了五年的爱情。但是,她没有掉眼泪,没有喝酒,甚至显得异常地冷静,完全不像一个刚刚陷入爱情沼泽的应有表现。不知道为何,她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而不是她的闺蜜罗莉。 “你还打算去找他?”我问她。 “一切都过去了!谢谢你!” 说完这句感谢的话,她摘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丢进了河里。这么值钱的东西说丢就丢,有钱人就是任性啊! “就这么结束了?”问问题的人竟然换成了我。 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摘下自己的巴拿马草帽,扣到我的脑袋上。这感觉,有种顿时戴上“绿帽子”的感觉。看到头顶“鸟巢”的古怪相貌,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难不成扣上帽子,我变身忍者神龟? “别说,这帽子蛮符合你的!” “这帽子是他送给你的吧?”我继续追问。 “不是,这是我爸爸的一个朋友,去厄瓜多尔的时候买的!纯手工的,大概600美金吧!” “这么贵……算了,还是还给你吧!” 我摘下帽子,重新扣回到她的头上。这顶帽子与晨曦的气质很搭,戴上它,至少掩盖她骨子里的那种叛逆。或许,这就是“乔装打扮”的最高级形式,从一个少妇,一下子变回了少女。 大概过了一刻钟,这一刻钟到底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我也糊涂了。在这一刻钟里,我与晨曦,扒着桥的栏杆,目空一切地投向远处。或许,在漆黑的夜晚,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彼此都不得而知。这种感觉很好,至少在我前面的三十三个年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一刻钟之后,晨曦说:“很晚了,你回家吧,你妈肯定担心你了!” “你呢?” “我没事,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那我回去了!” 我这个人就是讲义气,让我走,我绝对不会留。可能是养成的工作习惯……至少刘大脑袋让我走的时候,我会义无反顾、绝不回头。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老妈竟然还在客厅里等我。她把我的小狗窝收拾干净,然后戴着老花镜看我买的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小说。看到我回来后,她用一种质问的口气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明天你怎么上班?” “手术,我刚下手术台!”我这谎话编造的无懈可击,连我老妈都信了。 她给我倒上一杯水,然后交代明天的安排:“地点都订好了,喜来登酒店,下午六点半,你要准时到。这一次,你陈叔叔、陈阿姨可是专门为你和贝贝的事情来的,不要找什么借口……什么忙之类的!我也不爱听!只要你能够找到女朋友,把关系稳定下来,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非去不可?” 原以为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结果被老妈下一句话彻底封死的退路。 “不去?难道你还想气死我?” 母命难为,命运只能接受安排。事实上,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的人生轨迹几乎是按照父母设计的“方案”进行运转。即使这样,他们仍不满足,甚至连婚姻、婚后要生几个孩子、孩子的名字、如何进行教育……未来的三个“五年规划”,都已经给我编好了剧本。不知道这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我躺在床上,陷入到“深度”失眠。总觉得眼前有一只蚊子飞来飞去,它制造了5个分贝的噪音,但是却有着100个分贝的效果。我心神难定,内心还放不下“奈何桥”上的晨曦。我给她发了条微信,问她是否到家?她也一直没有回复我。大概四点半的时候,天色已亮。我再也睡不着了,像一个幽魂一般,飘进卫生间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胡须像野草一般乱长。我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消停会吧,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就是一个普通人,差不多找一个女人得了!说完这句话,我又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我突然想起有27次相亲经验的孙鹏。我想向他借鉴一下“相亲”经验,如何才能拒绝陈贝贝。 拨通了他的电话,估计打断了这厮的美梦。他对我的第一句话是:“老子刚上花轿,谁这么损,把我拉下来了?”做梦娶媳妇这事,孙鹏也能干得出来。难以想象,他是多么想讨一个老婆。 等他清醒过来,我才问他第一个问题:如何才能拒绝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生? 他的答案令我终身难忘:“你丫有病啊,都是她们拒绝我,我何时拒绝过她们啊?” 第十二章 相亲大会 相亲的时刻到了,白大褂也没来得及脱,我便匆匆打了一辆车去了喜来登酒店。老妈见我穿着白大褂,又生气又觉得好笑。我向她解释:夏天医院六点才下班,时间确实很紧张。走进旋转门的那一刻,两名保安用奇异地目光看着我,或许他们认为,我是来这里抢救病人的吧! 老妈让我脱下白大褂,换上一件新买的花格衬衣。 “你转一圈,我看看?” 我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感觉头晕眼花、脖子酸痛。我下意识还摸了摸脖子,想必颈椎病又犯了。 “你陈叔叔他们,七点才到!我们赶早不赶晚,要有诚意才行。颈椎不好,是职业病。你坐下来,我给你捏捏!” 我背靠老妈坐下来,她在后面给我用力捏、揉、复位,手法相当专业。让我感受到一种母爱的力量。其实,除了这件事之外,老妈对我的爱,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 捏完之后,她又用手掌拍我的脖子,用这种方式放松我颈椎两侧的肌肉。大概拍了六十几下,她问我:“舒服点了吧?” 我仰起脑袋看着老妈的脸:“比刚才舒服多了!” “以后工作要注意,每隔1-2个小时要活动一下脖子,这样才能防止颈椎病!”说完了,她还向我演示了一套颈椎保健操。 到了7点,陈贝贝一家人准时出现在我眼前。陈叔叔刚刚退休,头发也已经花白,与筒子楼里那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人。陈阿姨,穿着一身旗袍,脖子上挂着乒乓球大小的一串珍珠,总觉得与这样的场合不太相符……陈贝贝,我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离谱。原本记得她是挺可爱的一小姑娘,现在搞得跟一假小子一样……莫非做了变性手术?但是,陈贝贝的脸上也写着大写的不高兴,仿佛非常抗拒这样的相亲。 陈贝贝不高兴,我反倒开心了。我知道,这相亲准黄! 相亲第一环节,双方父母彼此了解对方子女的工作、生活现状。首先,陈阿姨问我:“现在工作怎样?进职称吗?以后有怎样的打算?”紧接着,陈叔叔的“红脸”角色粉末登场,他的开场词是:“小伟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惹事、爱学习,人品好……我觉得比咱们家贝贝省心!” 说到了我的好,我妈就打开了话匣子:“这孩子,确实让人省心!十六岁上高中,就独自生活了,早已经锻炼出来了!” 在这“一百个”好中,我挤出尴尬的笑容,除了点点头,就是低着头吃菜,听他们三个老友聊天。“相亲会”逐渐变成了“老友记”!我也倍感无聊,于是打断他们,说自己出门打个电话,一会就回来。 暂时离开的感觉真爽,里面的气氛简直令人密不透风。不一会,陈贝贝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好奇地问陈贝贝:“唉,你怎么也出来了?不会也有急事吧?” “没有,我啥事也没有!” “你出来,他们没刁难你?” “我给他们说,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听到这句话,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丢在地上。 “你别害怕,我也是出来透透气,他们这样做,真的很没有意思……”陈贝贝补充道。 我终于如释重负,恨不得与这位知音来一个革命同志般的拥抱! “你说的对,真的没有意思!” 与其说陈贝贝不是我的菜,倒不如说老人的这种“局”让我们感到不适。作为一名典型的八零后、独生子女的代言人,叛逆、崇尚自由,才是我们的标志。自由恋爱的年代,早就不需要鹊桥和媒人了。 我问陈贝贝:“过会儿,你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我就说,对你没有感觉呗!” “对,我确实对你也没有任何感觉……”当我说出这句愚蠢的话,我看到的是陈贝贝向我竖起的拳头。 我与陈贝贝达成了共识,反“相亲会”同盟正式成立。 回到“现场”,陈阿姨这位“会议”嘉宾代表发言,问陈贝贝小姐:“你们在外面谈得如何?来电吗?” 陈贝贝用一种卡通腔调说:“电池没电,回家再冲吧!”听到陈贝贝这句玩笑话,我差点笑喷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不都是为你好吗?”陈妈妈有些生气,把筷子一放,头扭到一边。 轮到我妈问我了,“你觉得贝贝怎么样?” “贝贝很优秀,哪里都好……感觉就像我妹!” 听到“妹”这个字,陈贝贝也忍不住笑了。其实陈贝贝不像妹,她那身装束,更像是我的一个小兄弟。 相亲大会到此为止,最后以“不欢而散”收尾。对于这个结果,老妈似乎也有预见。回家的路上,她对我说:“如果遇到合适的姑娘,差不多就谈着……如果不行,咱们再换!但是,你总该有谈对象的想法吧?” 我向老妈坦言:“不是不想谈,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我还引用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一句话进行解释:“真正的爱情需要什么?需要两个人在一起是轻松快乐的,没有压力。”听到这样的解释,老妈对我彻底失望了。于是她决定,明天下午就回家。 后来,我还给孙鹏打了一个电话。我告诉他:“哥们,我的第一次相亲也被女孩拒绝了。”结果这货悻悻地来了句:“万里长征第一步,到陕北还早着呢……你就慢慢对付后面的吧!”此时,仿佛有一万匹“野马”从我的大脑里踩过,让我再次陷入迷茫、慌乱的境地。 第十三章 科室里的趣事 老妈走了之后,我又恢复到原本颓废的生活。十年前,我曾豪情万丈,发誓做一个积极的人、有价值的人、能够振兴中华医疗事业的人。十年后,我发现自己不但偏离了人生主航线,甚至完全跑偏了。因此,我做出一个总结:人生的旅程,就是一个跑偏的旅程。我的小学同桌,立志要做警察,如今被警察捉进去了;我的初中同桌,发誓出人头地,做大老板,如今还在东莞某电子厂打工;我的高中同桌,立志要嫁入豪门,如今却在一平常人家为人妻,端屎端尿,样样精通……与他们相比较,我的人生“航线”偏得并不离谱。 但是,我已经成为被现实击倒的人。我不追星、不打游戏、不泡吧、也不迷恋酒席,唯一的爱好,就是静享一盘美食!小张与我不同,他自命不凡,自认为自己能够在三十岁之前成为千万富翁。于是,他疯狂地买彩票……为了“彗星撞地球”的中奖几率,它能够勒紧裤腰带过贫下中农的生活。我常常对他说:“换双袜子吧,再这么穿下去,真就成了套袖了!”但是这家伙特乐观,总是呲着两兔牙朝我乐。 乐呵的事不止这一件。我们科室分配来一个实习大夫,他叫蒋振华。刚来第一天,刘大脑袋让蒋振华去拿某个人的病例档案。我这里,恰巧有一个老头感染了性病,正在咨询治疗方案。刘大脑袋咽炎,误把蒋振华喊成了讲真话。而且连续喊了数遍……这老头还以为主任怀疑他撒谎,腾地站起来,急匆匆地向刘大脑袋解释:“我讲得都是真话,我撒谎干啥?” 刘大脑袋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喊实习大夫呢,不是让你讲真话!” 我也向这个老头解释了一遍,甚至用字正腔圆略带播音主持的声音对他说:“实习大夫叫蒋——振——华,而不是让你讲——真——话!明白了?” 这个老头用一种“懵逼”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迅速拿着单子溜走了。在他看来,皮肤科的大夫没有一个正常人,都应该去隔壁做“心理干预”,是不是人格出了问题。 对于医院来讲,上午是紧张忙碌的,几乎没有任何休息调整的时间。下午就比较轻松,主要就是安排病号住院,或者要求病号择期做手术之类的事……虽然医院有明文规定,不让串岗。实在没有病号的时候,也会有大夫跑到护士站聊天、八卦。我没有这种雅兴,我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花朵。 想起几天前“奈何桥”上发生的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给晨曦发了一张“孟婆汤”图片,鼓励鼓励她。 这一次她终于回一条语音信息,我把手机音量调低,还担心被其他人听到。我点开语音,赫然听到五个字:“你脑子有病!” 这完全是狗咬吕洞宾的行为,于是我也恶狠狠地回她一条语音:你脑子才有病! 没想到,她竟然把之前那张“孟婆汤”的图片发回给我,还带上一个“滑稽”的表情。 这“六个字”被小张听到后,他竟然还转身拍着我的肩膀,给我一个“世林赞”,“社会我李哥,人狠话不多!”当然,我可不是这路人……一言不合就割别人阑尾,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快要下班的时候,刘大脑袋又要给我“加餐”! “小李,刚才老戴打电话,说郭秘书肚子疼,你赶紧过去看一看!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这个点找我,准没好事。 “主任,我这算加班吧?虽然加班费很低,毕竟也是外出会诊啊。” 刘大脑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不算加班,明天早晨,你可以晚点上班……” 其实,我的要求不算过分,郭秘书不是省油的主儿。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在去她家的路上,就狂啃了半个面包。 到了郭秘书家,她侧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海绵宝宝的暖水袋,给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戴总呢?”我问她。 “有事走了……” “你怎么个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而且,老想吐……” 看到茶几上横七竖八躺着几瓶子水果醋,我才知道,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半开玩笑地说:“喝这么多醋,把肚子里的孩子酸坏了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直接取名叫醋缸!” “孩子叫醋缸,你就是醋缸他妈——醋坛!” 说到“醋坛”,郭秘书终于爬了起来。她一边比划,一边描述:“我姥姥家,就有这么一大坛子醋。我姥爷就是做醋的!只要喝醋,我就能想起我的姥姥、姥爷……可惜,他们都去世了!” “你是sx人?”我好奇地问。 “嗯,我老家太原清徐!” “我听说,戴总好像也是sx的!” “嗯,他也是sx清徐的,他跟我爸,是发小!” 听到这句话,我似乎才初步认清了老戴与郭秘书的关系。他们之间,不是干爹与干女儿的关系,也非粗暴的包养关系。从伦理角度上讲,泡发小的女儿,绝对是不允许的。 “晕,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那种’关系呢!” “哎呦,你脑子怎么那么污。他比我老爸还大一岁,我怎么能喜欢他?你也太逗了吧!” “好吧,我错了!” 其实,我一直希望向她道歉,因为我不希望看到越来越多的女孩毁在这些有钱人的手里。虽然我没有钱,偶尔也会圣母白莲花,从本质上,我希望郭秘书能够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我给她冲了一杯牛奶,让她喝下。然后,还她叽里咕噜地向她交代了一些话。其实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话,也就是废话。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书上写得那些,我也早就背过了!” 郭秘书有些不耐烦,但是我还要强调一句:“这些话我必须交代,否则刘大脑袋扣我的工资……” 来郭秘书家,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只要她没用什么事了,我就要马上回去交差。于是我甩给她一句话:“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主任还在等着我汇报工作呢?” “既然花也无情,水也无意,你就走吧!” 也不知道她这的句话是跟哪个后宫“嫔妃”学来的,至少我不想跟她犯贫。于是我提着医药箱,匆匆下了楼,就像一个维修工刚刚干完一件苦差事……当我刚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十四章 一杯就醉的夜晚 这辆红色法拉利的主人,就是晨曦。她从车上下来,似乎又恢复了一身雅痞气,吊带,黑短裙,高跟鞋,手上不知拎着一个什么东西,黑漆漆的,看上去有点慎人。 她看到我,然后向我打招呼问:“你怎么来着了?”看到我手里提着医药箱,她补充了一句:“是不是借着出诊来这里泡妞?” 我只好辩解:“一个没人愿意干的苦差事而已。” “说说呗,啥苦差?” “给一个孕妇做养胎指南!”这句话从一个大老爷们嘴里说出来,感觉又羞又骚,难以启齿。 “你不会是孩子的爹吧?” 我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这件事必须要讲明白:“我是那种‘喜当爹’的人吗?这孕妇是我们主任同学的关系,非点名让我来出诊。我总不能得罪主任吧,得罪了他,我还怎么在医院里混?” 晨曦貌似觉得这个理由也算合理,“好吧,孩子不是你的,孕妇也不是你媳妇,你高兴了吧!” 我准备往回走,她竟然用车挡住我的去路。 “怎么?还不让我回家了?”我随口嘟囔了一句。 “你一个老光棍,走哪不是家,难道你还想闭关修炼‘童子功’啊?世界这么美好,干嘛天天过这种苦逼的生活!”她打开车门,命令我,“上车!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到底上不上车?” “总不能提着医药箱去吧……我是去玩呢,还是去现场抢救呢?” “你去哪?” “我要先回趟医院,把东西放下!要不然,我哪有心思陪你玩呢!” “哦,好吧!” 我坐上她的车,十分钟就到了医院。我把东西放好,然后换了一件大勾子t恤。对着镜子看了看,就像一个毫无违和感的邋遢大叔。想着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有去年护士长去欧洲捎回来的香水,干脆也喷一喷吧。再不用,恐怕就要过期了。于是,我拿起香水瓶,朝身上喷了几下。顿时,空气弥散着一股“杀虫剂”的气味。 重新回到她的车上,我猜想她的第一感觉是:哇塞,你还喷香水?结果这货幽幽地来了句:“你是不是花露水喷多了?” 我尴尬的点点头,“我怕你带我去的地方蚊子多,所以加喷了两倍的量!” “切,难道你是o型血?” “让你蒙对了,我确实是o型!” “好吧,下次我贫血的时候,你给我输点……” 晨曦开车非常猛,感觉就像得了失心疯的赛车手。尤其是弯道漂移,能够把副驾驶的灵魂甩出体外。我顿感不对,于是要求晨曦停车。我推开车门,就是一阵狂呕,甚至连晚上啃的半截面包,也吐了出来。或许,这就是无聊找罪受的下场吧。 回到车上,我用一种发飘的声音提醒晨曦:“咱们慢点,好不?” 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一脚油门,这次比上次还猛。伴随着重金属的超强分贝与胃酸、胆汁的化学反应,我以一种几近吊死鬼的形象,从车上缓慢挪下来。我发誓,从今之后,再也不上这个疯女人的车。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想要找一个真正的“栖息之所”是非常困难的。事实上,我不是一个喜欢喧闹、金属、超高速的人。如果现在有一张床,我只想躺在上面,安静地做一个梦。或许,晨曦感受到我身上的不高兴,于是带我来到一个环境很好、名为“舍得”的私厨。 “这种环境也能吸引你?”我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想正儿八经吃顿饭吗?这里挺合适的,我经常来。” 墙上挂着的照片,是老板与名人的合影。看来,这地方档次不低,说不定还能碰到范冰冰、李冰冰之类的明星,还能让她们给签个名之类的。很显然,这个时间是不太可能了,因为明星也是人,也要正常休息。 两个人点了四个菜,一荤两素一个汤。晨曦走到柜台前,又随手抓了一瓶白酒回来。 “开车还喝酒?”我善意提醒她 “谁说我还要开车?难道我不会找代驾啊……笨!” 因为我不胜酒力,只能在她面前服软:“我酒量不行,白酒一杯就倒……你酒量大,能者多劳!” “你认为这样公平吗?” 话才说了一半,晨曦竟然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二两半的玻璃杯啊,这可让我怎么喝?我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透过一层油性物质,看到的是一张女人变型、扭曲的脸。我猜想,这才是她的真实面貌吧。“奈何桥”上的一幕,想必都是假的。 “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她在催我。 “喝……喝……” 我先是抿了一小口,然后便闭着眼睛一饮而尽。一股热流如同一把手术刀,顺着我的食道一直割到贲门,别提有多痛苦!但是为了捍卫一个男人的面子,我硬是将将要挤出眼角的0.3毫升眼泪强行地憋了回去。喝完之后。我还装了一回逼,把空杯子倒过来,在一女人面前显摆:你看,我喝得是多么的干净。 喝完之后三分钟,我就开始后悔了。我的脑袋开始嗡嗡响,眼皮似乎也不听使唤! 晨曦更加得意了。 她开始劝我:“酒量不行吧,还瞎逞能!如果你真得拒绝不喝,我还能逼你喝啊!”她拿起碗,给我盛了一碗汤,“喝点汤吧,汤解酒!” “谢谢!” “不用客气。” 可能觉得头发扎得太紧,不舒服。于是,晨曦把头发披散开来,简单一挽,就换了一个丸子头发型。发型变了,人也跟着变了。但是不知咋地,我竟然逐渐适应了这种变化。我对她越来越好奇,非常想要了解她身上发生每一件的事情。就像《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一句话:“好奇心也是爱情的种种伪装之一。”或许我已经醉了,我跟她,一个梅毒女患者,又能怎样呢? 她突然打断我的思绪:“哥,你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摆摆手,用最后一点理智说出四个字:“哥真醉了!” 第十五章 “裸体”糗事 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的我,竟然出乎意料的被一个女人放倒了。更为搞笑的是,当我睁开眼睛,我竟然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竟然赤身****地卷在一张毛毯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神打劫”?好在手机没有被盗,这是我自救的唯一方式。 但是,总要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吧! 我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家星级酒店的客房。该有的东西都有,电视机、电脑、沙发、写字台、空调、浴室,甚至连杜蕾斯和印度神油,也一应俱全……当我看到衣柜的时候,我迅速从床上弹起来。打开衣柜一看,发现里面挂着两件白色的浴袍。 真是谢谢天地,浴袍总比浴巾或者毛巾更加“遮体”。 我把自己包裹严实,然后拿起手机,准备搬救兵帮忙……在这么一个金钱裸露的时代,身无分文,比老鼠过街还要惨。当我打开电话单,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竟然找不到一名合适的救兵。 孙鹏,好哥们,但是嘴巴不严,说不定就会把这样的“糗事”透露出去;小张,这小子,是典型的两面三刀的主,随时都有出卖我的可能;大郑,虽然嘴巴严,人也老实,但是想要让他当救兵,比拜菩萨还难。或许,这就是一名普通大夫的悲哀吧,真正的好哥们没有几个,剩余的全是不堪大用的“利害关系”。 我想到种种可能,但是似乎只有一种可行。就是穿着浴袍,打着赤脚,在众目睽睽之下,以30迈的时速冲出酒店!而且这样做,完全可以登上头条,继续让汪峰屈居第二。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胆量,我也不想占据头条,不想让陌生人点击我,消费我……我只能苦等,希望查房的“姐姐”雪中送炭。 苦等半个小时,终于听到了敲门声。 我慢慢走到门口,拉开一道门缝,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昨天晚上你真恶心,把我的跑车当痰盂了,吐得到处都是,洗车的师傅还以为我是开法拉利拉泔水的呢!” 门外的人是晨曦,当我开开门时,她拎着几件衣服,丢在床上。 “昨天你穿得那些衣服,我都给你扔了……你穿这个吧,都是新的,我刚买的!” “昨天晚上,我……岂不是被……”我不敢想象下去。 “放心,我没有那么饥渴!” “哦……” 由于职业关系,虽然我看过无数个人的身体,甚至是敏感部位,但是被一个女人脱光,又被她看到了全部,是我不能接受的事实。就像有位哲人说:犯错的人埋怨过去,是对自己最大的亵渎。而此时,我就像一个“罪犯”,正在接受道德的考量和审判。 “你还墨迹什么,赶紧把衣服穿上吧!” “你不回避,我怎么穿?” 她转过身去,但是我依旧不敢脱掉浴袍,担心她突然转过身,给你一个鬼脸,然后笑着说:你身上的肥肉褶子真多!我的心跳持续加速,只要一张嘴,它就能跳出了。而我的身体,似乎浸泡了八个小时的冰水,有种刚刚捞出来麻木的感觉。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果能够在3秒之内把衣服穿好,我就是一个胜利者。此时,耳边响起了倒计时:3、2、1……我快速脱掉浴袍,以最快的速度蹬上一条裤衩,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件t恤套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旁边有电视吉尼斯的记录员,我的穿衣速度,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像脱胎换骨后,重新长出一层皮。 “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晨曦转过身,面无表情。当她看到我的装扮,脸都笑歪了。 “咋了?很难看吗?” “我可以用一种动物形容吗?” “什么动物?” “流氓!” 流氓怎么是一种动物?仔细想了一下才明白:流氓是禽兽! 对于“流氓”这个称谓,我并不算受宠若惊。外面流传着许多风言风语,说皮肤科的大夫,很多都是“色狼”!我有一个同僚,他在另外一家三甲医院的皮肤科坐诊。这家伙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色狼”,他曾经用针孔相机偷录女患者的诊疗视频,然后高价卖给境外的色情网站……据说获利不菲。当然,这家伙后来被人发现了,还被一个女孩的男朋友暴打一顿。如今,他被关在东郊的高墙大院里面壁思过! 我对着镜子照了照,反倒挺喜欢晨曦给我买的衣服。不仅大小合身,而且还穿出一种年轻人的感觉。 我与她一起下楼。我的钱包、证件,被寄存在服务台的柜子里。取钱包的时候,我终于“拨开云雾始见天日”,不再纠结被女人扒剩裸体这件事。因为前台服务员对我说:“先生,昨天是这位小姐送你来的,我们王经理把你送到房间里的!所有的财物都在这里,请你清点一下,看看有无丢失或者缺少?” “都在,谢谢你!” 就像一名身居大牢数年的囚犯,终于被放出来的那种感觉。 晨曦问我,还上不上班? 我说:“还得去,上班才是正经事!” 她决定捎我一程,亲自送我到医院门口。 我说“坐着法拉利的人,哪有心思当大夫啊,我还是去打个‘滴滴’吧!” 走出酒店,我向左走,晨曦向右走。 醉酒后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我一边走,影子拖在后面,也跟着我一起摇晃,仿佛有一个人始终不停地跟踪着你!我知道,这是幻觉。酒后,或许都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幻觉。甚至,当你环顾四周,你会觉得自己才是宇宙的中心……这让我联想到小时候,父亲将我举过头顶,笑嘻嘻地对我说:“宝宝是太阳,妈妈是地球,爸爸是月亮!”走着走着,竟然凑齐了“吉祥三宝”! 我摇摇晃晃回到医院。护士站的小刘对我的评价是:“哇,你的这身衣服好有个性!” 那当然,被人评价为“野生动物”的装扮,岂能没有个性?我一路走到皮肤科,那些看上去蛮横无理的病人家属,都纷纷给我让道。难道一件衣服,就能增加杀伤力? 这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一直持续到我洗完脸、穿上白大褂,才慢慢消停了下来。 我正常了,酒彻底醒了,荷尔蒙也平稳了。我才发现,晨曦是那种带着毒刺的玫瑰,完全碰不得。虽然我没有在一个女人面前失身,至少那个狼狈的洋相永远保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翻开电话联系人,有一种将她拉入黑名单的冲动。可是,这朵带刺的玫瑰,偏偏又十分吸引我……想到这里,我竟然选择了关机。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没有收到她的未接来电的信息,我就彻底将她打入“冷宫”……然后以另外一种面貌,迎接后面种种可能发生的姻缘。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醉酒之后的我,彻底变了! 第十六章 梦中桃花劫 做了一个很怪的梦,梦是这样的:我穿着一身素装,来到一个寺庙。寺庙里种满了桃树,桃花开得很旺,放眼望去,一片粉色的海洋。然后,一个披着薄纱的女人出现了,她拿着拂尘走过来,用它拂我的脸。我脸也不红,心也不跳,特别的淡定。我与她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大概对峙了很长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披着薄纱的女人不见了。一位高僧走到我的面前,说:“施主,你随我来。”我跟着高僧来到一间黑漆漆的小屋,里面摆着各式造型的罗汉,表情夸张,有吹眉瞪眼的,有张着血盆大口的。高僧让我跪下,我便跪下。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铁圈,套在我的脖子上,紧接着念了一段听不懂的经文。念完之后,他告诉我:“施主,你今年看似桃花旺盛,实则有桃花劫。你要远离一切女人的诱惑,抛弃杂念,才能消除业障,破除劫祸!”这句话,在我醒来之际,还在我耳边萦绕。回想之前发生的糗事,我觉得高僧的“隔梦喊话”是对我的逆耳忠告。于是,我将这句话写在笔记本上,甚至还设置成微信个性签名和屏幕保护。只要打开手机,就能提醒我:珍爱生命,远离女人! 老天也算照顾我,连续两天工作,竟然没有一个女患者找我看病。到了第三天,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坐在我面前,说自己屁股上长了一个脂肪瘤,寻求治疗方法。 “如果脂肪瘤比较大,建议手术切除!”这是我的建议。 中年妇女不知道脂肪瘤的大小,想要让我亲眼看看,是否具备手术条件。正当她准备脱裤子的时候,我紧急喊停。 “大姐,您先别着急。我这里还有点事,我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于是,我把这等诱惑辣眼睛的事情交代给小张,并嘱咐他:我查了老黄历,今天诸事不宜,这种小事,你帮我搞定就行。 小张倒是痛快,“我做事,你放心!” 于是,我出门右拐,上了一个厕所。只要看到女患者来到我跟前,就有一种尿急的感觉。 小便回来,路过护士站。两个护士正在谈论一件事。护士小刘说,医院聘请了一个女医生,好像是海归,过几天空降皮肤科。据说,这女医生相貌惊人,业务能力也很强,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至今还是单身。 于是护士小刘喊住我:“李大夫,过几天咱们这里要来一位大美女,你可要把握机会哦!” “名花都有主,即使没有主,也轮不到我排队。” 这话听上去有些邪恶,事实确是如此。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班的班花叫梁颖,杭州姑娘,特别水灵漂亮,简直就像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男生向她求爱:我亲爱的宝贝,求你成全我吧!但是梁颖这姑娘非常高冷,总能够将他们拒之千里。快毕业的时候,一个大款也看上了她,为了她,甚至还离了婚。要不说,漂亮的蘑菇都有毒呢,就是这个意思。梁颖虽然漂亮,但也是“红颜祸水”。 回到座位上,小张悄悄对我说:“李哥,我的桃花来了。” “好事啊,有合适的就抓紧时间发展,不要错过机会。女孩是谁?我认识吗?” “认识,刘丽丽。” 刘丽丽就是刚才让我把握机会的护士小刘。在医院,医生与护士结婚,似乎是“标配”婚姻! “没想到啊,发展挺快的嘛!什么时候的事?” “快两个月了,但是之前没有确定关系,我也不好说什么……” “主任知道你俩这事吗?” “他又不是我朋友,干嘛让他知道?” “那你为何告诉我?” “你不是我哥嘛!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好一个“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当我一人赤身裸体坐困愁城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孙子在哪里暗自爽呢。 “好兄弟,那我谢谢你!你们真成了,我包个大红包被你!” 就在这时,刘大脑袋喊我过去一趟。 “你晚上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去趟郑州,那边有个交流会,为期三天。” 这事颇为惊讶,之前外出交流,都是刘大脑袋亲自出马,难道太阳从西面出来了?还是后院起火,脱不了身? “就我一个人去?” “还有内分泌的小吴大夫,你们俩!” “谁?”内分泌科两个吴大夫,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 “吴瑾!” 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头皮又开始发麻。吴瑾也是一个女大夫,三年前从下面医院抽调上来的。据说,这个吴瑾刚刚离婚,孩子判给了前夫,现在正处于感情低潮期。昨夜高僧托梦给我,让我远离“女人”……结果老天爷就开这种玩笑。当我想要找借口推辞的时候,刘大脑袋敲了敲我的脑壳,说:“记住,你是个男人,路上照顾好你的同伴!” 刘大脑袋的这番言辞,简直把我踹进了火坑。 这一天,是倒霉的一天。 老天爷不停地开玩笑,前列腺还犯了毛病,上午就跑了四趟厕所。 小张得知明天我携手离异女医生奔赴郑州开会,便不痛不痒地戳你一下:“吴大夫人品好,长得又漂亮,人高马大,与你很搭。你就念及我佛慈悲,可怜可怜她,收到你的麾下吧!” 听了这句,我恨不得把茶叶梗子丢到他的脸上。 看着我不停地来回上厕所,刘大脑袋也跟着说风凉话:“现在就憋不住了?不行去隔壁找陈大夫给看看!” 陈大夫专治各种********、坚而不挺……雷劈中脑瓜的时候,我终于才开悟:梦都是反的,桃花劫你是过不去了! 第十七章 奈何桥上的拥抱 孙鹏这个讨厌鬼,参加完第28次相亲,再一次铩羽而归。晚上,他非要找几个人陪陪他,我也稀里糊涂参加了。我见到他,发现他脸色憔悴,眼睛里布满蜘蛛网般的血丝,就像一个黑漆漆的弹珠卡在防弹玻璃上那样。这就是被“爱情”摧残的结果,恐不到四十岁,他会完全变成一只“秃鹫”。小张这小子真损,明知道孙鹏失落,反倒手挽手牵着刘护士一同赴宴。我对小张说:“别刺激他了,再刺激,估计他会参加第29次相亲。” 虽然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但是人的精力和耐力是有限的。饭桌上,孙鹏拿起筷子,一边敲碗一边唱游鸿明的情歌《与爱情无关》。唱完之后,一连吹了三瓶啤酒。 “额滴哥,你这是要自杀吗?”我劝孙鹏不要喝了,再这么喝下去,早晚会出问题。于是我叫了一辆出租,塞给司机20块钱,强行将孙强打包送走。 回到家,我先是准备了一下出差用的东西。拉杆箱一个,袜子三双,内裤两条,毛巾一条,t恤两件,大裤衩一条,卫生纸一卷……后来想了想,卫生纸用不了那么多,索性把卫生间里剩下的半卷放进拉杆箱里。小张这孙子,还让我备盒安全套,以备不时之需。当然,我没有上它的当,勾引他人犯罪,同样也是一种犯罪。 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我冲了个凉,准备上床睡觉。 刚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我一看,电话是晨曦打来的。这么晚打来电话,我猜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故意调了静音,装听不见。但是晨曦并不气馁,在短短10分钟内,给我拨打了14次电话。见我没有接,便发来一条短信:再不接电话,我把你醉酒失身的视频发到网上去。 这一招真够狠的,简直有种打七寸的感觉。 于是我拨通电话对她说:“这么晚,有事明天再说!” 结果,电话里传来“呜呜呜”的哭声。 被逼无奈之下,我只能重新穿上衣服,匆匆下楼。来到小区门口,我又给晨曦打了一个电话。 “我出来了,你现在在哪?” 她只接听,并没有说话,电话里传来一种风声与喘气声混杂的声音。这种声音,我只是在icu病房里听到过。想必是出事了。但是我的耳边又出现了第二个声音,它告诉我:你有病啊,她在逗你玩呢……明天还要早起出差,再这么下去,真就变成弱智宝宝了!但是我心生怜悯,打算好人做到底。于是在10分钟内给她拨打了15次电话。这一次,她终于说话了。 “我在奈何桥这里呢!” 我驱车来到奈何桥,看到她穿着一件黑色吊带长裙,头戴那顶花色巴拿马草帽,双手扶着栏杆,目空一切地看着远方。她脱下自己的高跟鞋,轻轻拎起,然后丢到桥下。就这样,一双价值900美金的鞋子,消失不见了。 我慢慢走到桥边,以相同的姿态将目光伸向远方。 不知道她哪根筋出来问题,竟然突然朗诵起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等她朗诵完,我才说话:“字正腔圆,学过主持?” “上大学的时候,只是在校广播站做了三天临时工……” “那也不错,临时工都没人让我干!” “那是因为你懒,没有主动争取。” 估计实在是无聊至极,晨曦点上一根烟,我开始不停地用脚往桥下踢石子。我不明白,她深夜喊我出来的目的,难道仅仅只是让我听她朗诵一首诗?正当我要询问原因的时候,晨曦说:“要不然,我们一起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要让你做我男朋友!” “大姐,你就别逗我了,明天早晨我还要去郑州开会呢!” “我逗你干嘛?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 我与晨曦,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大战30个回合,竟然打了个平手。正因如此,我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而这也验证了我之前的判断:晨曦身上,真得发生了一件大事。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又如何才能帮你?”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还是从眼角里滑落下来,“今天下午,朋友打来电话,他的尸体从郊区的一个水库里,打捞了上来!” “他死了?” 说到“死”,个人认为,医生是非常有感触的。医生的工作,就是与死神赛跑,谁先撞线,谁就取得胜利。三年前,我曾经见到过一个艾滋病人最后17天的人生旅程。那种“绝望”与“挫败”合体的感觉,真是令人难以忘怀。于是,我劝晨曦:“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或许死亡是另外一种复活吧!”不知道人为何这么虚伪,节哀顺变这个词,绝对是世界上最虚伪、最假大空的一个词,没有之一! “他曾经许诺,要把我娶回家,带我去他那穷山沟里生活一辈子!” 晨曦一边讲故事,一边流泪。或许,她从未在别人面前流过眼泪。 “他还说,要生八个孩子……” “他还说,要带我去偷邻居家的苞米……” “他还说,等他有钱了,带我去xc看一看,买一张唐卡。” “他完全就是一个骗子,先是人间蒸发,然后又送给我一份这样的大礼……我是收下呢?还是拒绝呢?” 此时,我才明白,晨曦需要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听众身份,她需要把这些难受的话统统倒出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恢复正常,忘掉这些痛苦的事情。她一直说个不停,就像讲故事那样,娓娓道来,脉络清晰,层次分明,有虚有实,跌宕起伏,既有对仗,也有排比,甚至还设置了许多悬念,让我这个唯一的听众保留一丝好奇心。当然,故事非常凄美,也很动听,一直听到天色渐亮,太阳逐渐从东边升起。她终于说完了,说累了,泪痕挂在脸上,就像洪水退却的痕迹。 最后,我还是对晨曦坦白:早晨六点四十五的高铁,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一个半小时。如果故事还没有讲完,那就下回分解。 她似乎介怀了,露出了微笑。趁我不注意,突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那种结结实实的换腰抱。或许,这才是一只受伤小鹿的真实面貌。 第十八章 郑州开会 上了高铁,我的“困神”就来了。因为是靠窗户的座位,我将脸转向窗户,开始长达三个小时的睡眠。 我又做了一个梦,我清晰地记得,自己沿着一条布满冰碴的乡村土路上奔跑。80年代初期,一个年逾50岁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花棉被,就是沿着这条土路从西向东奔跑。她不是运动员,没有练习过马拉松,但是她毅力可嘉,一气儿跑了9公里。来到某基层医院产房门口,得知是个男孩时,她喜极而泣。这是她的第三代传人中唯一的一个男孩。家有男丁,似乎风水也跟着改变了。这个男孩就是我,中年妇女是我的外婆。 我继续沿着土路奔跑,这条路没有尽头,旁边连一个参照物都没有。到底跑了多久、多远都不得而知。梦中的自己,不是太聪明,就是太傻,完全与现实不同,理智在这里派不上用场。记得孟大夫说过一句话:“成年人的梦,与性有关!”无休止地奔跑与性又有什么关联吗?难道是做ài之前的热身?想到这个敏感问题,我竟然醒了。 三个小时后,高铁还在以每小时300公里的速度打磨着铁轨,高铁乘务员很漂亮,而且服务很好,她给我倒了一杯水,还赠送了一个微笑。旁边坐着的是刚刚离异不久的吴瑾,她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本《心理与健康》的杂志看得很认真。我偷瞄了一眼,她正在看一篇与“婚姻”相关的文章。 大概看到我醒了,吴瑾朝我笑了笑,然后问我一个极其严肃、又难以解答的问题:“你是如何看待婚姻的?” 我没有结过婚,根本无法描述婚姻的样子,只能也许大概差不多,挑着那些非敏感词汇去讲。 “婚姻就是一座房子,维护的好,就不会漏雨;维护不好,就有可能屋毁人亡……” “可以啊,理解的挺深刻的!” 如果一个女人恭维一个男人,这就是一种危险信号。 于是我连忙解释:“这哪是我说的,这是咱们医院的孟大夫说的……我只是将原话重复一遍而已!” “这句话说得挺在理的,婚姻就像一座房子,当你走进去,你才能知道,拿着钥匙的人,未必是主人,有可能是租客而已。” “嗯,毕竟房产证是七十年,租赁合同也就三五年!” “婚姻是很沉重的,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千万不要踏入婚姻!” 我能理解吴瑾的感慨,婚姻对一个女人而言,是她的全部。婚姻没了,等同于没收了她全部的财产。 正在我遐想之际,吴瑾又问了我一个难以回答的婚姻问题。 “你是如何看待婚内出轨的?”她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希望我能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想,凡事都有原因……但是选择在婚姻内出轨,是人品和道德问题。” “只是道德问题吗?” 她显然对我的这个答案不满意,希望我另外给她一个答案。但是她高估了我对婚姻的理解。一个连爱情都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去准确诠释婚姻问题呢?也许,她希望我变成一个当世愤青,不分青红皂白,给不忠于婚姻的人判处死刑,并进行长达十天至半个月的鞭尸! “我觉得,还是一种犯罪,而且不可饶恕!” “难道仅仅只是一种犯罪吗?” 这个问题让我非常不舒服,仿佛是在质问我?于是我笑了笑说:“吴大夫,如果出轨就该被枪毙,咱们医院就不用治病了,病房改成停尸房,门诊改成殡仪馆,停车场插上石碑……一条龙服务,比干大夫有前途!” 天底下,不忠于的婚姻的人实在太多了,难不cd要突突了?如果这样,这会对人类繁衍、社会进步造成严重阻碍。一个巴掌拍不响,纵使出轨是错的,被出轨一方也要聪明一点,理智一点,多找找自己身上的问题。我想,这个话题没完没了。因此,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解释了。 到了郑州,先安顿好住宿。因为是系统内的组织交流会,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被安排到同一个宾馆住宿。我在2021房间,吴瑾在2023房间,我与她一墙之隔。如果使劲咳嗽一声,隔墙对面是可以听得到的。遥想上学那会儿,我与三个舍友通宵游戏。网吧突然停电,我们辗转腾挪来到一家宾馆,开了一间钟点房睡觉(半夜学校宿舍门已关)。刚躺下不久,隔壁就传来“吱吱吱”地摇床声音,随之就是一个女人的呻吟,就像那些岛国片里的声音,雅蠛蝶、雅蠛蝶……但是却比岛国片里的女主角叫声更加婉转、真实,刺激着耳膜神经,甚至是真情流露,直达云霄。后来,我的一舍友终于忍不住了,“咚咚”地狂拍墙板,不停地大骂:“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终于消停了,但是“吱吱”声却一直没有中断。因此,一个宾馆隔音效果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客人的休息。尤其对于单身男性租客而言,这种“虐狗”的声音,尽量还是不要听到,以防犯罪滋生。 到了吃饭的点,我跟吴瑾来到餐厅,吃那种所谓的“会议团餐”。吴瑾看了一眼,胃口顿消。 “换个地儿,咱们自己吃吧!” “好,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出去走走吧,透透气……” 正午的郑州,天气非常热,没走几步,就大汗淋漓。距离这里最近的,是一家肯德基,再远一点的地方,就几个看上去不怎么的餐馆。我的想法是,随便将就吃一口,下午的会议才是正事。 “算了,去肯德基吧!” 吴瑾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来到肯德基,她只要了一杯咖啡,一份薯条;我要了两个鸡块、一个汉堡、一杯加冰大可。很显然,她没有食欲,仿佛还没有从婚姻阴影中走出来,脸色还挂着一丝疲态。 我饿坏了,顾不了这么多了。 吃完后,吴瑾想要多坐一会儿。我无聊地摆弄手机,看看朋友圈有什么趣闻。看到一则成人笑话,颇为有趣。笑话是这样的:一个肉贩**被抓,罚款5000元,派出所通知肉贩妻子交钱领人。妻子见后便给其一耳光:家里有不?答曰:有。妻子又是一耳光:要时给不?答曰:给。妻子又是一耳光:各种姿势能满足你不?答曰:能。妻子又是一耳光:问你要过钱不?答曰:没。妻子又是一耳光:那你为什么还出去**?旁边的警察也浑身哆嗦,心想:这娘们教育的可比我们深刻多了! 看我笑得前仰后合,吴瑾问我:“你笑什么?” “看到一个搞笑的段子,挺有趣的!” 我把段子发给她,她看完之后,表情依旧严肃……然后又陷入了沉默。我在想,吴大夫的内分泌一定失调了,否则不会对这样的笑话毫无反应。 到了下午,我的困意未消。我只看到组织开会的领导,上下嘴唇一开一合,像金鱼吐泡那样。讲得什么内容,一概没有听懂。旁边的哥们,也是如此。他将手机调至静音,偷偷地微信聊天。另一旁,吴瑾倒是听得起劲儿,而且不停地记着笔记。这个的交流会,根本毫无“交流”可言,几个专家轮番发言……就像小时候几个孩子轮着抽一根没有过滤嘴的香烟。 交流会开了一个小时,中间休息二十分钟。刘大脑袋打电话问会议进展,我打了哈欠,然后向刘大脑袋胡乱汇报一番: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什么医疗改革非常迫切,要加强引导,减少医患纠纷!工作汇报完之后,我的上下眼皮如同两块磁性相反的磁铁,再一次合在了一起。 二十分钟后,会议又开始了。 突然想起毛主席的一句话:“鸡蛋因适当的温度而变化为鸡,但温度不能使石头变为鸡。”我想,我不是鸡蛋,我只是那块石头。如果此时能够把石头丢到床上,我相信它能变成一个活人!我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符号,这些符号围成一个一个大小不等的同心圆,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这就是“眩晕”! 我揉揉眼睛,会议台前讲话的女专家与电视医疗讲座上的苗医传人刘洪斌颇为相像,讲话的声音,肢体动作,忽悠人的方式,简直如出一辙。旁边还有一个胖专家,大腹便便,脸上的肉都快掉在肩膀上。这样的专家给人看病,又有几分说服力呢?整个会议充满了乏味与空洞,怪不得刘大脑袋把这种事交给我处理,是早有预谋了。 晨曦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是一张大海的图片。随后,她又发过来一个视频。视频里,是一个刚刚开盘的高档海景别墅区。小区内有露天游泳池,有高低起伏的别墅,还有很多美女、帅哥打情骂俏,洋溢着一股年轻的骚味。紧接着,她又发来一句话: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想必,这疯狂的小妞半夜朗诵诗歌的目的,是为了买海景别墅而找的借口吧! 我回了两个字:呵呵。 然后关上手机,继续被会议折磨。 第十九章 咖啡馆里的爱情 事实上,我极度讨厌会议。尤其是表彰会,肥头大耳的领导台上一站,与表彰无关的套话能连续不断地贫上一个钟头,目的考验你的耳膜和大脑神经。最后五分钟,念人名颁奖。获奖的人永远都是那几位,闭着眼都能说出来。而真正有口碑的人,永远也上不了领奖台。我工作十年,从未得到过任何一次嘉奖。我老妈对我的评价是:没有一点上进心。 很显然,吴瑾就比我有野心。第一天开会,她就整整记录是十页笔记本。既有医疗改革方向,又有单方面的诊疗方案,甚至连引用的名人名言,也写在笔记本上。 会议结束后,我悄悄问另外一位打瞌睡的大夫:“你以前也经常参加这种会议吗?” 他百无聊赖的点点头,“经常来!” “如果我明天有事,无法参加会议,结果会怎样?” “结果会很惨……哥们,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参加会议吧,这次你不来,下次你想来,也就没有机会了!”之后,这个大夫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开会的目的,只是为了“镀镀金”,与“会议”本身无关。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给自己镀金,而是给刘大脑袋解决头疼问题。我猜想,刘大脑袋之所以脑袋大,可能与经常开这种无聊会有关。 夜晚的郑州,暑气未消。街道上,泛着一种霉酸味。吴瑾换上一条波点长裙,踩着一双中跟凉鞋,看上去很清爽的样子。她心情不错,脸上散发出一种缓慢的光线。 吃过晚饭后,吴瑾说:“咱们找个休闲的地儿,聊聊天吧!” 我接受了她的邀请,驱车来到一个名叫“”的咖啡馆。这家咖啡馆,非常家庭化。布置、陈设也都非常的简单。我和她随便找个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晚上来这个喝咖啡的,几乎是清一色的情侣,他们手挽着手,身上打着香水,眼睛里放着光,给人一种很饥渴、但又很幸福的样子。喝完咖啡,在附近宾馆滚个床单,滚完床单,男青年举起手向女青年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发完誓,睡醒了觉,宾馆出来之后,各自再找各自的玩伴。我与吴瑾,不是情侣,甚至仅仅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同事”关系。在这样的地方喝咖啡,有一种破坏气氛的感觉。 邻桌一个男孩向女孩求婚,从盒子里拿出求婚戒指。女孩感动地流下眼泪,旁边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就在这时,吴瑾抛给我一个问题:“你相信爱情吗?” 对于这个严肃的问题,我严重准备不足,我匆忙地给出一个答案:“我……我不相信!” “能说说理由吗?” “现在的年轻人太物质,不想付出还想要得到!就像你去银行,没有办理银行存款,还想要拿银行利息。” “我也不相信爱情!” “你的理由是?” 我猜想,离过婚的女人都是爱情的受害者,她一定有令人震撼的解释。她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沉默了十五秒钟,似乎在憋一个大招,就像龙珠里面的悟空在憋元气弹那样,手里掌着乾坤,肚子转着**。 “你认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能相信爱情吗?在我看来,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而我,就是那个自掘坟墓的人。” “你亲手埋了自己的爱情?是不是有点残忍?” “是他背叛的我,在外面找了小三……” 说到“小三”这两个字,她有点激动,捧咖啡的手哆嗦了一下。 “你没有给他一次悔改的机会?” “没有!” 说到这里,吴瑾的心情变差了,脸上的光也消失了。其实,吴瑾绝对算得上我们医院的院花,人高马大,皮肤白皙,身材又好,而且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想必许多高龄光棍,都禁受不住这种诱惑。即便条件如此好,她依旧遭人抛弃,这也是我不相信爱情的原因。两个人在一起,多半是肉体和金钱上的需要,失去其中一项,关系就会变得扑朔迷离。拿着钻戒求婚的男孩,多半也是为了骗对方上床而采用的杀招。 求婚的桥段结束后,又有一个男孩给女生唱生日歌。这男生五音不全,每一个音符都不在调上,唱得真特么难听,把生日歌唱出了哀乐味道,完全可以在殡仪馆谋一份差事。生日歌唱完了,女生开始吹蜡烛。然后开始切蛋糕,一人一份。俗话说,吃饱了好干活。吃饱喝足了,才能彼此解决生理问题。 这又让我想起医院里的一件事。 几年前,一个悍妇拉着自己的男人来皮肤科割****。刘大脑袋也是个实在人,他看了一眼,说:****虽然有点长,但是生殖器没有毛病,不需要割。但是这位悍妇讲:干那事的时候,****总卡在外面,碍事,你还是给他割了吧!后来刘大脑袋亲自操刀,给他割了****。这悍妇看到切下来的****,还惊奇地说:“这么大一块……都够炒盘菜了!” 就像狮群,一只雄狮掌管着整个狮群中适龄母狮的***的分配工作。它虽然不懂得翻牌,但是却能够让众母狮雨露均沾。某种程度上讲,人还不如一只啥也不懂的狮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总觉得碗里的不如锅里的好。从吴瑾的嘴里得知,那个小三除了比她年轻两岁,其他方面均一无是处。 我对吴瑾竖起大拇指:“你做得对,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珍惜!”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一个人吃饭,一个睡觉,一个人看电视,喜怒哀乐都是一个人。自己的世界,为什么非要找另外一个人与你一起分享呢?我现在,很享受一个人生活。” 说出这句话,那束光又悄悄地回到吴瑾的脸上。 这番话还传递出一个信息,她不想接受任何一份男人的感情,更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随时出卖自己灵魂的****,她已经对那些持暧昧态度想要与她缠绵悱恻、共度良宵的男人关上了大门。 我们坐到“”打烊,然后打了一辆车,回到宾馆,彼此道安,各自睡觉。 吴瑾,真得是我三十多年第一次主动竖起大拇指的女人! 第二十章 女神降临皮肤科 三天人道主义折磨结束了。回来医院,我先交上会议报告。会议报告是照抄吴瑾的,中间有些措辞我进行了修改,个人觉得比原版通顺流畅,读起来朗朗上口,绝非简单抄袭之作。会议的事交代完毕,正准备收拾心情、准备工作。刘大脑袋突然交代,让我下楼搬个东西。 我是医生,不是搬运工。但是在刘大脑袋的眼里,我就是个晚辈,苦活累活都得干。俗话说,能够背得起多大的黑锅就能承受住多大的打击!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那个孙子总结的,细细品味,多少有那么点道理。于是乎,我立刻对乌龟、甲鱼之流肃然起敬。 从信息中心搬来一台新电脑,然后摆在办公室风水较好的一个办公桌上。中午的时候,不知道谁在桌子上放了一个花瓶,上面插了两束百合。这百合,似乎是刚刚从1027病房里偷来的。这样一弄,似乎让整个办公室显得高雅了一些。平时,我们都是用八四消毒水掩盖皮肤病的骚臭味。前不久,小张会诊一性病患者,掀开男患者的****,竟然掉下来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垢,恶心的他一天没有吃饭。由此可见,皮肤科大夫也是一个“风险极高”的职业。 下午两点上班,我终于看到了花瓶的主人。她叫徐曼,就是刘护士嘴里高薪聘请的“女神”级别的皮肤病专家。她看上去非常年轻,想必比我还要小。英雄出少年,水平高低不能只看年龄,还要结合学历和从业经历。其实,她并没有惊为天人的外表,按照我的审美观,只能是中规中矩,找不出什么瑕疵。身材也一般,看相貌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那一类型。 刚说到这,她便向我微笑打招呼,脸蛋上一边挂着一个酒窝。徐曼是我们办公室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性,虽然依旧“阴阳不调”,至少可以克一克徐大脑袋的蛮横作风。 人都到齐后,刘大脑袋开始用他那浓重sd胶东风味的普通话向我们介绍:“她叫徐曼,徐大夫,昨天刚刚从bj来到我们这里。凭借一种敬业精神,没有做任何停留和适应,就要求马上上岗工作。” 刘大脑袋的普通话实在太普通,小张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大脑袋狠狠地瞪了小张一眼,然后继续介绍:“徐大夫是我们医院聘请的16名专家之一,有着丰富的临床治疗经验。你们以后,要虚心接受徐大夫的管理和领导,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与她沟通交流。尤其你,小张,不要整天不学无术。那个‘三国杀’有那么好玩吗?还有你,李伟,别总是盯着k线图,收收心,想办法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才是正路。” 刘大脑袋当着徐曼的面,把我们这几个挨个批评一遍。甚至连马上就要退休的老王都不放过。 老王偷偷对我说:“刘大脑袋上床疲软,两下就缴枪了,他老婆生他气,让他睡了三天客厅!” “我说呢,睡沙发睡得更年期提前了!” “最近别惹他,火气大得很。你出去这三天,他就像中邪一样,逮着谁喷谁。” “有本事,让他去喷大老魏(医院院长)!” “除非他不想干了!” 刘大脑袋不傻,但凡走到主任位置的,不是有超强的业务能力,就是善于谋算。我能力有,但算不上很强;我不善于谋算,官场上那套直接与我绝缘。在我七岁那年,我的外公带我去一个寺庙,寺庙里一个和尚对我说:“你是少年坎坷,大器晚成!”后来我妈知道后,说:“大器晚成不要紧,像姜子牙那种的大器晚成,还是算了吧!” 下班之前,刘大脑袋通知去满堂红聚餐,晚上迎接徐曼,一律不准请假。对于这个安排,我的评价是:刘大脑袋勉强算个合格领导。 下班后,晨曦也给我打电话,问我晚上是否有空。 我如实回答:“皮肤科空降一女神,全科室的色狼一起陪女神聚餐……” 她提醒我:“酒量不行,别装大头蒜!” 有过上次的教训,我白酒坚决不喝,谁敬酒,也坚决用农夫山泉代替。如果非要喝酒,啤酒不超过两瓶。这是底线,也是极限。 晚上,我们一行九人出现在满堂红的一个不是很大的包间里。灯色略微发黄,有一只飞虫,借助“意念”将自己放入灯泡里。今晚的女主角徐曼坐主宾,老王岁数最大,坐副宾。小张最年轻,酒量最大,副陪当仁不让。而我,被尴尬地安排在三陪的位置上,负责催菜、倒水、分餐巾纸。但是“三陪”的位置有一个好处,与主宾面面相对。坐下之后,我就能清晰地看到徐曼脸上的小酒窝。其实,徐曼属于那种挺耐看的女人,总能给人一种亲切感。 “大家先敬徐大夫一个酒!欢迎徐大夫加盟我们这个大家庭,也祝愿徐大夫工作事业爱情三丰收!”刘大脑袋开篇点题,引出晚宴的内容。 “欢迎徐大夫,以后有需求,您尽管吩咐。” “欢迎徐大夫,一个酒,一心一意。” “欢迎徐大夫,话不多说,尽在酒里,我干了!” “欢迎徐大夫,以后有不懂的地方,我还要向你请教,请你多担待!” “欢迎徐大夫,人逢知己千杯少,难得在漫漫人生路上遇见你,感谢有你!” …… 面对这个“白雪公主”,除我之外的“七个小矮人”都努力地献着殷勤。轮到我敬酒了,我没有使用“欢迎”这等词汇,而是简单说:“徐大夫,我酒量不行,只能以水代替,你随意就行!” 徐曼抿了一口酒,然后朝我笑了笑,再一次露出两个酒窝。 这一晚,徐曼至少露出100次酒窝。100次酒窝,就代表着100次微笑。因此我找到了她的“年轻秘诀”,通过微笑提升脸部肌肉,加强脸部代谢,从而让皮肤紧致、有弹性。俗话说,爱笑的女生,运气不会差…… 敬酒持续好几轮,恭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七个小矮人”个个眼神迷茫,就像刚刚从毒气室里走出来一样。白雪公主的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酒窝,与今天下午上班的神情一模一样,白色的上衣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徐曼这个女人,确实高深莫测! 第二十一章 孕妇家会诊三妖孽 时间过得飞快,在平淡平凡缺乏激情的世界里,人很容易变老。看到镜子里三十四岁的我,脸皮开始苍老,眼角也开始出现细纹。我坚持只用自来水洗脸,从来不用肥皂之类的化学用品。这种习惯,出于两个原因:一,化学用品对皮肤的破坏堪比时间;二,对肥皂另外一种功用存在偏见。“捡肥皂”这个词,让“肥皂”有了新功能。为了捡起肥皂,有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前不久,一个20多岁的小青年来到皮肤科,对刘大脑袋说,自己的“菊花”痒。 刘大脑袋说,“你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什么?你让我脱裤子?好难为情的!” “你不是**痒吗?不脱裤子,我怎么给你检查?” 拉上布帘,小青年脱下裤子,撅起屁股,让刘大脑袋检查!刘大脑袋600度的近视,即便带着眼镜,有时候还是看得模糊。小青年不知道中午吃了什么东西,对着刘大脑袋的脸就是一个响屁。 刘大脑袋非常生气,“谁让你放屁的?” “大夫,我一紧张就这样,不好意思……我忍着,绝对不再放屁!” 经过检查,刘大脑袋发现一侧有几个菜花状的赘生物,初步怀疑是尖锐湿疣。 完了,刘大脑袋说:“穿上裤子吧!” “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尖锐湿疣,要做手术!” “手术?”听到这两个字,小青年吓得脸色都青了:“做了手术,以后大便怎么办?” “不影响大便,是切掉你的疣体,又不是堵你的**,担心什么!” 后来这个小青年还被筛查出hiv阳性,这个案例就是“捡肥皂”引起的惨痛悲剧。肥皂不是个好东西,要珍爱生命,远离肥皂! 又到了给郭秘书出诊的时间。我穿着白大褂,提着“百宝箱”,蹭蹭蹭地来到郭秘书家。 郭秘书家里,来了三个身材苗条、大腿修长、脸蛋精致、穿着性感的小美女。她们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半躺在沙发上,有的依着窗帘,郭秘书则是脑袋上插着天线,仿佛刚刚与外星人联络完毕……在我眼里,这一群人都有病。在她们眼里,穿白大褂的不是医生就是流氓。 郭秘书对另外三个美女说:“我昨天听到里面有动静了,他好像在翻身,翻完身还踢了我一脚。” “真的假的,这么好玩?” “那当然,要不你们也怀一个玩玩?” “才不要呢,一年不能穿高跟鞋,不能乱吃零食,不能熬夜,也不能打dota,多没劲!” “还是体验做妈妈的感觉好,况且,我一直都不觉得那些游戏好玩。” 她们聊天,我几乎插不进嘴。但是插不进去也要硬插,否则就白来一趟。我打断她们,问:“郭秘书,最近还吐吗?” “不怎么吐了,而且最近胃口超级好,我都胖了三斤了!” “胃口好是好事,对肚子里的胎儿好!” “万一身体走样了,怎么办?” “生完孩子,女人的身体都会走样……这是必然的!只要你坚持锻炼,控制饮食,还是可以恢复身材。” “真得吗?” “真得!” “那就好,除了担心身材走样,其他的我都不担心!” 看着这一屋子的妖孽,我这个白大褂的医生还得赶紧回去交差。万一她们露出狐狸尾巴,恐怕我就走不掉了。 “郭秘书,如果没事,我就回医院了!” 听到我要走,郭秘书就来事了。 “你别走,虽然我没有什么事,可是她们有了……小琴,你不是前两天嚷嚷着去医院检查那个**肿块吗?李医生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让他给你检查检查,还省得你排队挂号。” “李医生,你怎么检查呀?用手摸吗?” 这是赤裸裸的“性暗示”,我并不会因为她的挑逗而犯浑。古人言:小不忍则乱大谋。 “小琴女士,我是皮肤科大夫,**的问题,你还得去妇科问问。” “原来这样呀,好吧,我明天还是去挂妇科吧!” 这个妖孽刚刚消停,另外一个妖孽又蠢蠢欲动。 穿低胸吊带连衣裙的妖精问:“您是皮肤科的呀?” 我点点头。 “你帮我看看,我脖子下面长了几个红点,最近才长出来的。虽然不痒,但是总觉得乖乖的,影响心情!” 说完话,这个妖精竟然主动送上门,后背几近贴到了我的胸膛,肉体散发的热量让我感到些许不舒服。然后,她用左手撩开披肩的波浪卷长发,露出了一块浅红色的胎记。胎记下面,还刺着一朵玫瑰。 “看到了吗?” “没有……” “哦,”她脱下一条肩带,直接露出半截后背,“这样呢?看到了吗?” 终于看到了三个红点,表现出毛囊炎的一些特点。于是我解释,毛孔堵塞造成的,平时洗澡,尽量不要用肥皂,饮食要清淡一点。 “嗯,谢谢李医生。” 她拉上肩带,将头发放了下来。如果是屁股上有三个红点,难道还要脱个精光?我不能理解这些90后妖孽的思维,总感觉她们个个大脑发育不健全,但是又想要证明点什么给你看。 轮到第三个妖精了。这一个穿着齐屁小短裤,腿很长,恨不得从肚脐眼就开叉。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一种美,至少是一种病态的、低俗的,就像把荤段子编成二人转那样媚俗。即使如此,也没有掩盖她的那副高冷姿态,仿佛传递出一句话:姐是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女人!当我认为这个妖精已经没有需要咨询的问题,她竟然伸出手,说:“李医生,你会看手相吗?” 这个问题把我弄笑了:“我只会看病,不会看手相!” “不都是看吗?你也给我看看嘛!” “玲儿,人家是大夫,不是算命先生。如果你想跟李大夫单独聊,我们仨给你腾地儿!”郭秘书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暗示我,意思是让我为民除害,把这妖孽收走得了。 “玲儿姑娘,看手相这事,我真的不专业。但是我有个朋友,他会看!”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他懂周易!” 我说的这个人,是晨曦的闺蜜罗丽。罗丽会玩塔罗牌,整天把自己弄得神秘兮兮的,绝对能够唬住这个妖精。 “抽空你介绍我认识认识,我坐庄,怎样?” 我没有拒绝,当然也不会牵头。 被三个妖精折腾完,我感觉腰隐隐作痛。按照中医讲,属于肾气不足,需要补肾,什么山药、肉苁蓉、枸杞、桑葚、荷叶、各种腰子,能吃尽量吃。按照西医讲,就是腰部肌肉轻微劳损,需要适当静卧,不能从事过于繁重的体力劳动。但是在我看来,我的腰痛完全是这一窝妖精造成的。从进屋那刻起,我的精神高度紧张,唯恐被这几个妖孽卖了。站也不成,坐也不是。半个小时的功夫,腰就出了这样问题。 上门会诊结束后,我缓缓从小区门口走出来。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门口不远的路口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它在向我闪灯,不停地闪…… 第二十二章 人是罪恶的 一个人的爱情,始于幻觉,终于幻觉。我在处方笺上写下这句话,然后又团成球丢尽垃圾篓里。这一天,我整整丢了50多个球。后来,我又想起一句话,爱情的前身是仇恨。这句话,我又重复写了五十遍。我自己也在反复问自己,是不是耐不住寂寞,产生了罪恶的念头?记得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为了读博,三十岁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女人。他的导师建议他,坚持捐精,月满则亏,精满则溢,这样对生理和心理都有好处。结果,这位仁兄捐精上瘾,没事就去。 据说爱情也容易上瘾,让人深居其中终日不可自拔。莎士比亚认为,爱情不过是一种疯。疯到底,就会走火入魔。从初恋到热恋,或许只需要一天时间。小张与刘护士就是如此,关系确定一周,便同居在了一起。 徐曼这个女人是1971年出生的,属猪,今年已经46岁了。但是看上去,也就只有36岁的样子。她为了中国的医学事业,始终没有结婚。但是据说,她有过一次长达13年恋爱。对方是一个法国人,两个人是在美国认识的。徐曼教法国人中文,法国人教徐曼法文……通过这种方式,两个人产生了一种吸引力。老王说,徐曼这个女人一定很浪漫,因为浪漫的人不喜欢婚姻。 这一天,徐曼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鱼缸,鱼缸里有一个黑色的、水泡眼金鱼。这金鱼看上去有些弱智,一边瞎瞅,一边晃动的着尾巴。 徐曼进来的第一句话是,这金鱼真漂亮。紧接着第二句话是,这金鱼是谁送的? 小张摇头,“徐大夫,不是我送的!” 老王也摇头:“如果是我,我可能送花,但是不会送鱼!” “李大夫,鱼是你买的吗?”徐曼问了一圈,最后才想起我。 “不是,你问问主任吧,说不定是他买的。” “刚才我问他了,他也不知道!” 平白无故就多出一个鱼缸,这事也是世界罕有。但是送鱼缸的人,一定潜伏在我们周围,而且对徐曼有特殊的情感。 后来一个住院部的护士说,最近有个男的,染着黄毛,穿着条女人穿的牛仔裤,最近总是鬼鬼祟祟地逛来逛去,他肯定不是病号,也不是病号家属。难道鱼缸是这个人送的?快下班的时候,刘大脑袋还特意叮嘱徐曼:“徐大夫,最近医院里有点乱,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徐曼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女人,工作的时候,也很少与同事发生交集。她没有住在医院安排的专家楼,而是在市中心租住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上下班,从不坐其他医生的车,而是来回打出租。 有一天晚上,我在某商场里遇到她。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裤子,蓝色的上衣,看上去既知性,又优雅。她看到我,便微笑向我打招呼:“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你。” 大概看到我也是一个人瞎晃,便问:“就你一个人?” “是啊,这不是周末吗,我自己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就出来溜达溜达。” “我也是!我对这座城市还不熟悉,需要走动一下,了解了解。” “了解一个地方,应该从吃入手。” “但是我对‘吃’,没有什么研究……”她笑起来,两个酒窝就跃然脸上,有点像电视明星林心如。但是,徐曼比林心如更加优雅,这种优雅是投手投足散发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修饰。不像那些80后90后,为了让自己装得优雅有气质,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动刀子。 “我听说,你也一直单身?”她似乎了解我的情况。 我如实回答:“可能缘分还没有到吧,况且我也不想结婚,习惯了,一个人也挺好!” “没有负担,也不会让对方牵挂。最大的好处,是自由。想去哪里,随时都可以走,不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可是大多数人宁可牺牲自由,也会选择婚姻,不是吗?” 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爱情也是自由的终结。有29次相亲失败的孙鹏,曾经在酒桌上感慨:什么是爱情?就是一个人过腻歪了,为脱单找了个借口而已。一个从未经历过爱情的人,还能说出这种至理名言,我真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概走累了,徐曼想要找个歇脚的地方。 “李大夫,这附近有没有环境好一点,健康一点的餐厅?” “有一家素斋不错!” “你带路吧,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吧,毕竟你是客,我是主!” “你就不要客气了……或许以后,我还有麻烦你的地方呢!我带路吧,这一次算我的!” 很显然,徐曼是那种不喜欢亏欠、但是却很有温度的人。这一点,倒十分与我相似。晨曦则完全不同,她外表很火辣,但是内心却很孤独,总是把自己的内心藏起来。徐曼与晨曦,完全是两种人。 穿过一个胡同,素斋馆在一个小四合院里。 我与这里的老板很熟,老板叫“四爷”,以前是混社会的。开素斋馆之前,开过ktv。因为私生活太乱,感染了性病,才与我认识。后来,“四爷”玩够了,于是金盆洗手,开了这家素菜馆。“四爷”有句名言,荤腥是色,吃荤就是食色;素是本真,吃素就是修行。于是,“四爷”摘掉了大金链子,换上了菩提佛珠。休掉其他女色,如今只保留了原配一个。 小院搞得很文雅、清新。筷子是竹子的,碗碟是木头的。 “我喜欢这样的环境。在美国,除了钢筋混凝土,就是快餐文化。我不喜欢,所以才回到国内。” “可是美国人单纯,中国人复杂!什么坏点子,都能想得出来!”我指了指外面的“四爷”,小声对徐曼说:“这个素斋馆老板,就是让自己的兄弟出卖了,才蹲了三年大牢!” 原本以为徐曼会惊讶,结果她笑了笑说:“苦难不是能够让我们更能清楚地看清自己吗?” 后来我才得知,徐曼还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镶着碎钻的十字架,而她的包里,还一直放着一本《圣经》。相比较我、小张、刘大脑袋、老王这些人,我们早就忘记了“十字架”的真正意义:仁爱,拯救,平安,和平。 想起几年前,一个老人刚刚宣布死亡。老人的儿女哭得稀里哗啦,站在旁边的大夫们,捂着嘴偷笑。后来,这事被传播开来。院长非常生气,拍着桌子骂道:“你们这群孙子,人家死了,你们还笑,还要不要脸了?如果忍不住,自己回家笑,决不能在医院里笑!” 讲到“医德”,徐曼就给了很好的解释。刚来医院没几天,她就能在医院里树立口碑!刘大脑袋在医院工作三十余年,只给人们留下一个头大、脸大、脖子粗的印象,至于诊疗水平,都是“传说”中的水平。另外一个有三十五年工作经验的老王,强刷三十五年都没有刷出一点存在感,简直可悲到家。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救世主吗?”徐曼抛给我一个问题。 “不相信!”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后来在美国,我认识一个牧师,他叫兰斯。医院里每一次有人去世,他都会去医院,为亡者祈祷。他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人能够大方接纳死亡,他就已经得救了。医生,只能暂时延长一个人的肉体生命,却无法拯救他们的灵魂。抗生素只能消灭细菌,手术刀只能切除坏死的组织……但是对灵魂却是无效的。因为兰斯这句话,我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救世主的存在。如果你以后有时间,可否跟我去教堂里感受一下?” 虽然我非常排斥各类宗教,甚至认为耶稣是一个大言不惭的“精神病患者”。但是盛情难却,我还是答应了。 “好吧,如果有时间,我就去听一听。” “为我们的约定干杯!” 徐曼再次露出一对甜美的酒窝。 吃过晚饭,她执意一个人独自走走,拒绝我鞍前马后献殷勤。我提着打包的蔬菜,一边走一边琢磨,难不成相信耶稣的女人都是仙女?相信耶稣的男人都是神仙?天上的仙女和神仙,难道还要通过吃人间的烟火,维持生命?没有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糖、一氧化二氢,还能形成骨骼、肌肉、血管、神经、淋巴、小便、大便?看到路边喝醉酒的男青年尿一只外出觅食的蟾蜍,我坚信,人是一种坏到骨头里的动物! 大概走了20分钟,路过一个竖着庞大十字架的教堂,里面传来“哈利路亚”的声音。透过外面的玻璃,里面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百余人站着唱歌,领头的是一个穿袍子的人。在徐曼眼里,这个地方才是“医院”,我们那里,只是个做手术的地方。那些人,唱着哈利路亚,似乎等待着救世主的宽恕。神啊,救救我吧。神说:你特么就一王八蛋,挂上十字架就想骗糖吃?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神是万能的,不要以为唱“哈利路亚”就是好人,就能被神原谅。还是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老实实做人,比故弄玄虚好。 回到家里,打开电视,电视里播放《动物世界》:旱季过去,雨季来临,非洲大草原又一次迎来一年一度的盛会……这是交配的季节。“交配”二字是关键,没有“交配”,哪来的人类文明? 就在这时,孙鹏打来电话,说明天晚上聚一聚。 “哥们,是不是第三十次相亲失败了?” 他说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二十九次相亲,如同牲口屠宰场的二十九道工序。孙鹏已经不是那个活蹦乱跳的牲口,而是被加工处理贴上r标签的合格产品。说实话,我很佩服孙鹏。能够把相亲当成工作的人,一定能够收获幸福,我祝愿他,早日摆脱人生苦海。 徐曼微信里留言,她已经安全到家,然后晒出她的爱犬照片。 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徐曼不仅养狗,而且还养了一只硕大无比的萨摩耶犬。它不停地围着徐曼转,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刚吞完威哥的男宠。原本我以为,单身狗都像我这样,狗窝乱作一团,除了空中翻滚的细菌,不会有其他生命。如今看来,任何一人都需要有一个有形的生命去陪伴。 突然想起晨曦。 想起她戴着巴拿马草帽,斜靠在奈何桥边的背影。脚下,流淌着是黑漆漆寂寞的河水。真想从后面抱住她,给她一个吻,抑或给她一个肩膀,让她换一种方式,用哭泣的方式宣泄自己。孤独久了,甚至连**都索然无味。人是一种孤独的动物,因为孤独,才会选择抱团取暖。 曾经有一个病号问我:你如何看待一夜风流、感染性病的人? 我说,人有七情六欲,就会因此得病。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欲望,早就变成了徐曼嘴里的神。我从来不歧视性病患者,哪怕他卖过身、被人免费**、主动喝别人的尿,我也不会歧视他。麻木反倒让一个人变得善良,不会因为观点不同而言辞激烈、伤害他人。 想起十多年前的一幕,人体解剖课上,老师从人体标本上拿下心脏对我们说:“如果没有它,人的生命就会终止。” 然后,他把心脏挂回去,又摘下一个肝脏,“如果没有它,人的生命也会终止。” 他将所有重要器官摘了一个遍,说得都是同一句话。 下课后,有一个叫晓丽的女生问老师,如果把一个男人的“**”摘除了,他会不会死? 老师看着晓丽稚嫩的脸蛋,说:“等我下次研究研究,再告诉你答案。” 这个晓丽与一位老师发生了师生情,因为不懂得避孕,不小心怀了那个老师的孩子。 晓丽问这个问题,想必有切除对方**的想法。她只是想让他痛苦,但又不想要他的命。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晓丽早就没有了动静,那位老师的**至今健在。 人是罪恶的,我深信不疑。 第二十三章 玫瑰花风波 小张与刘护士的恋情迅速升温,郭秘书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就像提前想到的剧本桥段,送给徐曼金鱼的人,也浮出了水面。晨曦去了hn,说是处理家族的遗产……唯独我,没有变化。小张建议我,没事去玩“狼人杀”,不仅能够打发时间,说不定还能捕捉一只呆萌妹子。我不喜欢小萝莉,我也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怪蜀黍。 先说小张和刘护士吧!这两个人,就像两堆干柴,遇到一点爱情的火种,便一发不可收拾。从初恋到热恋,从热恋到拟定结婚,不到三周时间。古人言,欲速则不达,爱情是“老火靓汤”,需要慢慢熬才出味道,他们俩的爱情是“沸腾鱼”,就浇油时“嗞啦”那一下。 午休时间,小张与刘护士两个人关上门,在一个房间里搞“生化反应”。刘大脑袋多次提醒小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车要慢慢开。小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刘护士也是如此,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在没有结婚之前应该学会矜持,放浪形骸的事应该少干。小张和刘护士的爱情,很快就成了办公室话题。甚至连快退休的老王都忍不住调侃:刚换了新车,都稀罕,然后猛开。新鲜感一过,开车的兴致也就没有了。 再说说徐曼吧! 徐曼的金鱼并不是一个医生送的,而是一个男患者。有一天,一个人拿着一大捧玫瑰花来到皮肤科,然后问我:“徐曼医生是在这里工作吗?” “是啊,你有什么事?” “有一位先生送花给她,要不然你替她签收一下吧!” 于是我把玫瑰收下,摆在徐曼的办公桌上。 徐曼回来后,看见玫瑰花大吃一惊,然后问我:“李大夫,这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没有,就是送给你的!” 她瞪大眼睛,甚至有点茫然无措:“你买的?” “是我帮你签收的,是一位男士送给你的。” “男士?你认识吗?” 我摇摇头。 送花的人是一个神秘的主,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定是科幻片里的“透明人”,没事藏在女厕所看女病号撒尿。 “这花挺漂亮的,我送给你!” 徐曼抱起这捧花,然后丢到了我的桌子上。 “徐大夫,我要这花也没有用啊,我单身,而且没有心上人……” 说到这里,我看到刘护士一闪而过。于是我拿着玫瑰追了出去,送给刘护士。刘护士看到红玫瑰后,兴奋地脸蛋都红了,小白兔在胸膛里噗嗤噗嗤乱跳。 “小张知道你喜欢花,所以让我把花转交给你。” “真的?难得他这么有心!谢谢李大夫,么么哒!” “么么哒……” 但是没过半小时,外面就吵了起来。只见刘护士把玫瑰花丢在地上,一阵乱踩,对着小张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地质问。 “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你说?” 小张就像被教训过的小孩,一脸懵逼相,“到底怎么了?” “这花是怎么回事?” “什么花?”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是送给别人的,你为什么还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看我好欺负,所以就骗我!” 此时我才想起来,玫瑰花上祝福语,我忘了摘下来,上面赫然写着这么一句话:许曼女士,好花美丽可以常开,好景怡人可以常在,因为有我在你身旁。我小声对旁边的徐曼说:“姐,我惹祸了!” 徐曼露出两个酒窝,“没事,他们一会就好了,就算是考验吧!” 没过五分钟,小张彻底怂了。他几乎双膝跪地,抓住刘护士的手猛地道歉:“丽丽,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花的事,我想一定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呢?花是谁送过来的?我过去找他算账,我一定要找出事实真相!” “算了,既然是误会,我就相信你这一次吧。” 刘护士原谅了小张,奇怪的是,她竟然也没有出卖我。 后来我向刘护士道歉,并说明了真相。刘护士笑着说:“其实我知道这花是一个男人送给徐大夫的,上次那个鱼缸,也是那人送的。那人,就是咱们隔壁做心理干预治疗的一个病号,四十多岁,看上去人还挺帅的呢!”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小张?看你们吵,可把我吓坏了!” “我就是想试试他,看看他是不是真心对我好!” 听完刘护士这番话,我得到了两个真相。第一个真相,暗恋徐曼的人,是一个男病号。第二个真相,女人心海底针,哪怕是看上去单纯可爱的刘护士,都深藏心机,深不可测。 徐曼并没有在意送玫瑰花的人是谁,她依旧淡定地给病号看病,然后就是看外文资料,跟一些业内专家进行远程交流。刘护士给徐曼起了一个外号,叫“淡定姐”。她能够把外面的神经电波转化为物理直线。 徐曼虽然很淡定,但是鱼缸里的那一条金鱼却不淡定,或许是寂寞难耐,它决定用“翻肚子”的形式离开这个世界,去火星报道。徐曼真是一个有爱心的女人,她用消毒酒精给金鱼进行了“净身”,然后默祷片刻,为其举行了一场个人追悼会。最后,她将金鱼葬在花盆里,就像黛玉葬花那样,金鱼上面盖着一层土壤,土壤上面则是一株名曰“绿熊”的多肉植物。金鱼腐烂之后,能够为多肉植物不断提供养分,多肉植物则越长越大,越长越肥,或许有一天,也能长出一双水泡眼。 送玫瑰花的男病号终于出现了。他没有直接徐曼,而是在皮肤科外的一张长椅上做了下来。这家伙应该读过“孙子兵法”,懂得什么是缓兵之计……他用一本名为“蒙田随笔”的书挡着脸,实则观察周围的一切。 “是福尔摩斯派来的逗比吗?”刘护士故意调侃小张,实则调侃那位男病号,“能偷偷摸摸送金鱼,就不能大大方方送秋波?” “也许有些人就喜欢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呢!” “在这里玩有什么意思呀,有本事去太平间玩!” “那不是玩命吗?” “命都不敢玩,还想谈恋爱啊?” “那倒是……” “你敢玩命吗?” 小张愣了一下,然后傻兮兮地笑着说:“不敢!” “不敢玩命,以后不准偷偷送玫瑰……以后再让我知道了,我就你变成二十一世纪第一位太监!” 话到这里,男病号有点坐不住了。他放下哲学书,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然后清了清喉咙,仿佛准备登台演出。他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再次观察了一下“敌情”(这本事不去做私家侦探有点可惜)。 此时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邱冰!” “在!” “你过来一下,主任还想跟你谈谈后续的治疗问题!” 男病号刚刚鼓足勇气,竟然被精神心理科的孙大夫拉回到房间里。 我凑过去,小声对徐曼说:“姐,送花的人叫邱冰,挺帅了,得有一米八五,你不考虑考虑?” 徐曼再次露出招牌酒窝:“如果他想手术,我可以考虑主刀……” 一句不合就动刀,恐怕这才是皮肤科女将风范。 第二十四章 酒店夜诊奔头男 世界总是在变化中寻求平衡,又在平衡中寻找一丝变化。有一位哲人给它一个诠释,叫万变不离其宗!无论如何变化,本质的东西永远不变。我还是我,刘大脑袋还是脸大脖子粗,孙强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亲失败,小张还是被刘护士管得像孙子一样,郭秘书的肚子还在持续地长,仿佛吃多了膨大剂。来看病的人,还是那几种病,梅毒、疱疹、湿疣、淋病、****炎……偶尔穿插一个闻风丧胆的艾滋。徐曼的百合谢了之后,她又插上两支。这个世界,迫切需要一点声响,哪怕是打一个嗝、放一个闷屁! 当这个世界需要一场风暴时,我接到了陈贝贝的电话。 “李伟,我找你有点事,晚上方便见面聊吗?” “还行,我晚上没啥事!” “晚上见面聊吧,下午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一定要准时哦!” 我猜想,应该是找我联系住院或者委托关系治病之类的事。自从上一次见面,我再也没有跟陈贝贝有过联系。 二十八年前,也就是六岁那年,我还有些许模糊的印象。我记得,五岁的陈贝贝在刷着红油漆的圆木板凳上留下一滩黄色的、粘稠状的大便。我把这事告诉我爸,我爸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陈贝贝的妈妈下班后,看到陈贝贝拉了一裤子,非常生气。用巴掌拍陈贝贝的额头,“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了还拉裤子,以后上学怎么办?” 陈贝贝一边哭一边嘟着嘴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肚子疼。” “肚子疼,你怎么不早说……” 陈贝贝一直呜呜地哭,她的妈妈则拿着一沓报纸,擦红色的圆木板凳。 一晃二十八年过去了。我三十四岁,陈贝贝三十三岁,我们依旧还是单身狗。在这个“虐狗”的时代,狗粮的成本也跟着水涨船高。想起孙鹏的一句话:“差不多找个人得了!”不是不想找,就连这种“差不多”的人,似乎都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满街都是,但是心甘情愿为你劈开两条腿的女人,却近乎绝迹。 下午下班,我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地点,来到一个环境不错的饭店。绿水环绕,空气中飘散着音符,仿佛误入仙境,给人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越是这样的铺垫,越有离奇的事情发生。 包间名字叫“桃花源”,但是此桃花源非彼桃花源,此桃花源只是凡夫俗子海吃海喝的地方。进入“桃花源”,映入眼帘的不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而是一个头上抹着两斤发蜡、梳着黄色大奔头的妖艳男孩。 陈贝贝向我介绍:“这是小奇,我的一个朋友。” “您好!”他很生硬地挤出一点笑容,就像便秘患者的那种表情,给人一种非常尴尬的感觉。 “这是李伟,我的发小,在人民医院工作。” “幸会幸会!” 我习惯性地伸出手,但是这个男孩却并不怎么配合,足足延迟了五秒,才伸出他那女人般、纤细的手。 陈贝贝继续早已准备的开场词,“最近小奇身体有点不太舒服,他一直想找个靠谱的人咨询一下……于是我就想你来了!临床上的这些事你都懂,你就给他说道说道。” “其实,我也没事,这两天我感觉挺好的!”男孩有些憷场,似乎对我这个医生存在偏见。 “你不是前几天还寻死觅活地说,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我都是骗你的,我真的没事!” 为了消除男孩的戒备心,我解释道:“我跟贝贝是从小和泥巴长大的,除了没有睡过一张床,熟得不能再熟了,你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而且这秘密永远出不了这包间!” “你就说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男孩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可以安心将杂碎放回到肚子里,于是慢慢掀起背心,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丘疹,似乎就像电饼铛子烫的那样。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想必会当场喷血而亡。他转过身,后背、脖子……连成一片,就像爆发的赤潮一般。 “哥们,你这是过敏!” “之前比这还要严重,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么严重的过敏症状,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一个人打头孢过敏,但是推了一支地塞米松后,过敏症状立刻缓解。还有一次,是一个艾滋病感染者,因为吃鸡尾酒组合而严重过敏。在我看来,他更接近后者。难不成陈贝贝找了一个娘炮艾滋病患者做男朋友?这也太圣母了吧! “之前你都是怎么治疗的?吃药还是?”我用一种医生的口吻询问他,把“桃花源”当成了皮肤科,进行现场会诊。 “吃药,然后抹一种软膏……叫什么皮康王!” “皮康王不管用,明天停了吧。” 陈贝贝也非常着急,“那什么管用呀?” “关键还要找到过敏原因”。 在此后的半个小时里,我围绕着丘疹、鸡皮疙瘩、各类水泡进行了详细的解释,陈贝贝还拿出一个小本子现场记录。男孩似乎听傻了,到最后,他用一种“求放过”的语气问:“不治疗能好吗?我不太喜欢吃药,药都有副作用!” “难道你要放弃治疗了吗?”陈贝贝盯着男孩。 “好吧,那就治疗!” 陈贝贝与男孩的关系有些微妙,似乎并不像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趁男孩上厕所的时候,我好奇地问她:“这是你新交的男票?感觉不像正常人!” “你才不正常……他不是我男票!” “那他跟你什么关系?” “他是我闺蜜!” “你不会喜欢男闺蜜吧?”这么变态的事,陈贝贝也能做得出来? “别瞎猜了!他是个gay,压根不喜欢女人。说不定过会吃完饭,一出门,就向你表白了呢!” “我可不敢要,还是留着衬托你这朵红花吧!” 男孩回来之后,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就像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怪的感觉。我下意识靠近陈贝贝,甚至此后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一口痰卡在嗓子眼。 其实我并不歧视gay,他们是“性识别障碍”的受害者,大多数与后天无关。国内某专家不是说,同性恋群体占总人口的5%吗?这样的比例,每一个家族都能分配到一个gay或者一个拉拉。 “李大夫,我身上这些东西,会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引起的呀!” 他的这句话,倒是让我联想到男男**,这是一种危险性极高的性行为。凭借一种皮肤科医生的本能,我问他:“你最近与其他人发生过关系吗?” 他有点难为情。 “你放心,我会对你保密的!” 这是我善用的鼓励方式,希望这些患者能够开口。 他喝了一口水压了压惊,表情依然非常淡定,然后才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怎么说呢?贝贝肯定跟你说过了,我们俩是非常要好的闺蜜,我是gay,其实也喜欢男人。” 听到“喜欢男人”这四个字,我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 “我有一个男朋友,他曾经是我的上司……海归,人也很帅,算是个肌肉男的吧!总之是我喜欢的类型。前不久,他微信留言说自己离婚了,想找个人喝酒诉诉苦。当时,我心情也不好,刚刚辞掉工作。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 “你跟他……发生关系了?” 他点点头。 听了这个故事,陈贝贝也一头雾水。她握住一只杯子,仿佛刚刚看完一场“惊悚大片”。 “你傻啊,这样就被骗上床了?”陈贝贝突然提高嗓门,“他能对你负责吗?他能跟你结婚?” “贝贝,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犯浑的时候!这篇儿翻过去吧,我不想提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虽然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啊!我看到男孩脖子上挂着一个翡翠观音,观音保平安,也是希望在不寻常的世界里寻找一丝安慰。当我的余光再次回到男孩的脸上,我发现他流下了眼泪。 陈贝贝掏出手帕递给他:“好了,不提了,咱们吃饭!” “对,菜都凉了,吃饱了再说!” “嗯,好吧!” 我跟陈贝贝拿起了筷子,而这个男孩就像失了魂一样,眼神游移不定,仿佛刚刚拿到确诊证明。 吃过晚饭,陈贝贝让把电话留给她的男闺蜜。我极不情愿地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24小时值班电话和我的手机号。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gay会在某个神经错乱的时刻抱着手机对我说:“哥,我喜欢你,你跟我好吧……” 第二十五章 教堂小夜曲 小奇的化验结果出来了,他并有感染艾滋病,只是严重的过敏。但是这样的过敏,是需要查找过敏原的,否则难以对症下药。于是我通知他,让他尽快来医院查过敏源。 过敏源点刺检查其实是一种“轻微痛苦”的检查方式。它需要将点刺皮试液滴在皮肤上,然后点刺针扎破皮肤。有一年,一个中年男人来医院查过敏源,做点刺的时候竟然哭得像头猪。 他的妻子像哄孩子那样哄他:“乖,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真的?” 旁边的护士姐姐点点头:“她没有骗你,马上就好。” 说完这句话,马上就是一针。 这个男人神经敏感,一针下去便开始疯狂挣扎,就像挤到了他的坐骨神经。结果,这个皮试一做就是几十分钟……做完疝气手术的患者都已经推了出来,这个中年男人竟然还没有做完测试。他一边哭、一边闹,撕扯着嗓子喊:“不是马上就好吗?杀猪不也就是一刀的事?” “再忍忍,马上就好!” 护士姐姐的裙子也差点被这个人抓下来。 一个半小时后,测试终于测完了。中年男人一脸汗水加泪水,仿佛刚刚去了一趟鬼门关。 小奇得知过敏原检测非常“痛苦”,于是打起了退堂鼓,“算了,我还是吃吃药吧,只要没有感染艾滋病,我就放心了!” 说起“艾滋病”三个字,不得不提徐曼。徐曼算是“艾滋病”方面的专家,在美国曾有这方面的专业研究。回国之后,她还曾创办过一个名为“彩虹家园”的公益组织,专门为高危人群进行知识普及……她对我说过一句话:“耶稣爱每一个人,即使他犯了罪,耶稣也会原谅他。” 于是我好奇问道:“强奸犯、杀人犯、纵火犯也能被原谅?” “会的,耶稣不会因为他犯下重罪而惩罚了。” 那是当然,如果一个人杀人越货,触犯了法律,耶稣放过他,但是警察不会放过他。因此,我觉得耶稣这个老好人,只是转捡别人爱听的话而已,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拍马屁专家’。耶稣到底是谁?记得小时候,筒子楼里有一个老太太也信耶稣。她见了街坊邻居,就会笑眯眯地说:“耶稣爱你们,希望你们也能彼此相爱!” 在老太太的“祝福”下,果然成了好几对夫妻。 后来,有一对夫妻经常半夜打架。女的很凶,每次吵架都会用手掐丈夫的**。她的丈夫被掐疼了,就会发一种“呻吟”的声音:“求你放手吧,实在太痛了!” 越是“求放手”,女人越是抓得紧,恨不能将两个**当成一对文玩核桃抓成浆色,然后告诉世人,这男人是我的,谁也不许碰! “让我放手,你在外面找到相好的了吧?”女人一脸横肉,与菜市场的肉贩一副模样。 “没……我让你松手……” “松手?没有相好的,你让我松什么手?” “哎呦,我蛋疼!” “蛋疼?你怎么不早说?” 男的疼到几近休克,女的才放手。 后来,老太太见了这个女的说:“耶稣爱你,圣母妈妈也爱你!” “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这女的也是脑洞大开,回到家就把丈夫的秋裤、毛裤“掏鸟”的那个洞,给全部缝上。丈夫下班问:“你这是干什么?” 这女的说:“如果以后发现这个‘洞’开了,我就让你变成太监。” “丫有病吧!” “你丫才有病呢?你丫全家都有病!” …… 在老太太的祝福下,这个男人终于发飙,把女人揍得鼻骨骨折。这一架,把婚姻也打流产了。每一次听到“耶稣爱你”,我就能想起这个典故。但是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徐曼的邀请。她想让我跟着她去一趟耶稣教堂,感受一下基督徒的人类非正常生活。 周五晚上,我换了一件白色衬衣,金利来的,而且还颇为脑残地喷了一次香水。为了体现我的诚意,我还穿上了皮鞋。就像刘护士的评价:看上去有点像某某人的男朋友。 我一早来到约定地点。徐曼还没有来,我便坐在街边看人。夏日的街道,全是露着大腿的美女。有的穿热裤,有的穿短裙……有的拉直发,有的烫着卷。姿态各异,似乎都能找到美。这些外表美丽的动物,随时都有可能摧毁一个男人的自尊。 当我思考这个“人生哲学”的时候,徐曼悄悄坐在我的旁边。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裤,配着一件黑色的衬衣……依旧走成熟、知性的女精英路线。 “是不是等久了?”她问我。 “没,我也是刚刚到!今天路上遇到一起车祸,那人好像伤得挺重的,地上淌了一滩血。” 我随便编造了一个瞎话,只是为了找点话题。 徐曼似乎信以为真了:“120急救赶过去了吗?” “我看到中医院的救护车在那里!” 我编瞎话的天赋得到进一步验证,我还记得刘护士说过一句话:男人都擅长撒谎。这句话,在此刻灵验了。 来到一个竖着硕大十字架的大教堂,这个大十字比人民医院的红十字还要大数倍,似乎在告诉我:这里诊疗水平比医院强多了,医院只能治愈肉体,这里却能治愈灵魂。 走进教堂,我与徐曼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前面有几个老人,他们端着《圣经》,小声朗诵。我小声问徐曼,念《圣经》有什么好处? “圣经是智慧书,也是祈祷文……我想,常念圣经能获得救赎。” “要念多久?” “要念一辈子。” 原来基督徒的生活这么惨?从小就不爱念课文,如果让我念一辈子圣经,恐怕我会因此“贫血”。但是,我不能打击徐曼。一个人的信仰与一个人的性识别,都值得尊重。 “你平时也念吗?”我继续问徐曼。 “如果晚上失眠,我就会读一读圣经……”她从皮包里拿出那本皮子有点掉色的圣经,继续说:“这本圣经是香港的一位牧师送给我的,是拉丁文版的圣经。它跟了我十年,从香港到内地,从中国到美国,从美国再到中国。我走到哪,就会把它带到哪!” 我向徐曼竖起大拇指:“您一定非常虔诚。” “不不不,我觉得,我离真正的基督徒还差很远。” “为什么这么说?” “许多修士、牧师,为了坚定自己的信仰,会选择一种‘独身’生活。至少,我在心理上还无法做到这一点。” 教堂里的人越来越多,老人、年轻人、孩子都有。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对此我还是颇为好奇,于是我问徐曼,是不是有活动? “今天是分享会,大家彼此分享自己的灵***。”看到我一脸茫然,徐曼祭出招牌“酒窝”,并向我解释:“就是一个人灵魂感悟吧!” 说到“灵魂感悟”,我想到刘大脑袋在年终总结会上的发言,他用正宗sd胶普进行朗诵,朗诵完毕后,竟然转身向后排的领导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就差夫妻对拜环节。刘护士说,刘大脑袋这种‘自杀式’表演,比那些所谓的“东北二人转”精彩多了。如果能上春晚,肯定能拿奖。 分享会开始了。主持人说,所有来的朋友,都要进行分享,按照从前到后的顺序,每人分享3分钟。 我偷偷问徐曼:“我也要分享?” “轮到你的时候,你就分享一下呗,反正你也是有十年工作经验的老大夫了,一定有精彩的故事!我很期待哦!” “故事确实有,就是有点狗血。” “太狗血就算了……” “总不能把分享会变成‘性病知识讲座’吧?我现在有一种职业习惯,一张嘴就是哪里不舒服?难受几天了?脱下裤子让我看看……皮肤病医生,就是职业流氓,专门与社会各类男女流氓打交道,因此也沾染了不少社会习气。如果分享性病治疗经验,我肯定会成为第一个被打死在教堂里的皮肤病医生。” 徐曼被我逗乐了,“没想到你还挺幽默了!” 前面的男女老少似乎都在贫一件事——如何把耶稣供养在自己的心里。分享内容空洞乏味,缺少包袱,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徐曼却听得很认真,仿佛在听一个个绝症病人如何走出泥潭、创造生命奇迹的故事。或许,这就是有信仰和没有信仰的区别。走进教堂之前的三十四年,我只信两样东西:金钱和权力。 终于轮到徐曼了。 徐曼站起来,然后朝在座男女老少鞠了一躬。 “我叫徐曼,与基督教的缘分是在十二年前。那一年,我在法国交流工作,遇到了我的一位人生导师。他是一名顶尖医生,还是一名心理专家。是他带我走进教堂,认识了耶稣。他说过一句话:拯救一个人的灵魂,比拯救一个人的肉体,更有价值。两年后,我又去了香港。一位头发花白、但是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牧师,送给我一本拉丁文圣经。我非常喜欢里面的一句话:‘我们受患难呢,是为了叫你们的得安慰得拯救。我们得安慰呢,也是为了叫你们得安慰。这安慰能叫你们忍受我们所受的那样苦楚’……” 徐曼的分享很精彩,水平完全写在脸上。 轮到我,我没有普及医疗知识。在教堂里,徐曼是专家,耶稣是“万事通”,我不能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站起来,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脱口秀”。当我讲完,教堂里竟然响起雷鸣般掌声。这掌声仿佛打在脸上的巴掌,让我感到又羞又臊。 徐曼抬起头,微笑看着我,仿佛我是她的英雄。只不过这个英雄,在分享会结束的一刹那,沦为泡影。 如果想要往一个人的伤口上撒盐,让他“分享”是一个极佳的选择。她一直看着我,让我的虚伪形象迅速高大起来。因为我的“脱口秀”故事,完全是瞎编的。 她一直看着我,小声对我说:“以后,恐怕我要对你另眼相待了!” 这句话到底是几个意思?甚至半夜做梦,我梦到自己赤身裸体坐在一个黑漆漆的沙发上,依旧思考这个问题。或许,它预示着某件事情的到来……这个问题,直到我遇到一个遭受感情挫折的男患者,才有所感悟。 第二十六章 福尔摩斯的鸿门宴 暗恋徐曼的男患者邱冰再次出现在皮肤科外的走廊里。这一次,他换了一本《福尔摩斯》的书。他依旧用书挡着脸,时不时地观察一下周围的变化。刘护士说,邱冰长得很像一个电视剧明星,叫什么靳东。就是这样一个迷人老帅哥,竟然跑到医院抢资源,给人一种很不齿的感觉。小张打算恶心恶心他,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于是小张上挂着听诊器,带上口罩和手套,把自己打扮成僵尸医生,看上去既唬人又傻帽。他朝着走廊喊了一声:邱冰,邱冰来了吗? 邱冰放下《福尔摩斯》,喊:“来了!” “你过来一趟,我找你有点事!” 小张故意咳嗽了一声,让我与徐曼站在旁边看热闹。 邱冰走过来,脸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问号:“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天你给我女朋友送花了……” “你搞错了吧,我是病号,不是来探望病号的,我送给谁花?”邱冰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 “没有送花,你脸红干啥?” 邱冰下意识摸自己的脸:“我什么时候脸红了?没有,我中午喝了一点酒,喝酒上脸!” “花真不是你送的?医院可是有监控。”小张继续诈他,似乎有报仇的嫌疑。 “你到底是谁?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讹我是吧?”邱冰有点生气,而且块头比小张大一倍。如果掐架,小张恐怕坚持不了三秒。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告诉你,如果你送花,应该让医护人员知道!医院有这规定!”小张被邱冰唬住了,听诊器、口罩、手套都救不了他。 邱冰被小张惹毛了,怒怼小张:“你丫是不是有病?” “我没有病,我是大夫!”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送花,我对你女朋友不感兴趣!” 丢下这句话,邱冰回到座位上,继续用《福尔摩斯》挡住脸。小张灰溜溜地进屋汇报:“别看长得挺帅,完全就是一个老流氓!徐姐,你还是离他远点……不行咱们报警,直接流氓罪把他抓起来。” “小张,你就别捣乱的。说不定这花,真不是他送的。”我插上一句话。 “不是他送的,难道你送的?” “玫瑰花的事,你都知道了?”徐曼问小张。 “丽丽都告诉我了……徐姐,如果他找你麻烦,你就痛快说一声。我,李哥,老王,还有主任,我不信我们四个人还怼不死他?” “你不是会泰拳吗?到时候你先上!”我逗小张。 小张一脸不痛快:“喝多了酒,你也会泰拳!” 快下班的时候,隔壁心理专家老吴过来通知,晚上有个朋友请客,点名让我、徐曼和刘大脑袋一起去。小张一听没自己啥事,便拿着一打资料去了信息中心复印。 还是老bj涮肉。 隔着玻璃,我一眼就认出那个请客的大款——邱冰!这家伙,道行很深,深谙“曲线救国”的战略战术。借请客的机会,直接与徐曼面对面交流。由此可见,此人绝对是一个情场高手。 吃饭的位置似乎早已提前安排好了。邱冰主陪,老吴副陪,我依旧是三陪。徐曼坐在我的旁边,但是却靠着邱冰。这种战术,据说是江湖骗术演变而来的。我看了徐曼,脸上挂着一丝不快。但是她克制自己,尽量不让那种负面的情绪流露出来。 坐下之后,老吴开始向我们介绍:“邱冰,我的高中同学,现在是中弘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 “你好,邱总!” “你好,刘主任!” “你好,邱总!” “你好,徐主任!” …… 邱冰与徐曼握手的时候,似乎也在刻意回避。握手的时间、力度,仅仅只能体现礼仪。像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为何偏偏喜欢上一个46岁的中年女医生呢?甚至还是一见钟情? 就在此时,一个拉小提琴的女孩走进包间。邱冰给她一个手势,女孩开始拉奏舒伯特的“小夜曲”。 “这么好的气氛,邱总,你出个节目吧。”老吴是邱冰的托儿,估计还是邱冰安插在医院里的卧底。就像“无间道”里面那句经典台词:你长得帅,我对你有信心。 “这样吧,从老吴这里开始……我们一人唱一首歌,你说怎样?” “这个节目不错!” 刘大脑袋插了一句话:“老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唱歌,五音不全。你们玩,我做你们的听众。”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唱歌!”徐曼也顺坡下楼。 这个节目流产了,但是老吴不依不饶,充当着‘搅屎棍子’的角色,最后邱冰只能高歌一曲mgz歌《天边》。没有想到,邱冰有两把刷子,嗓子非常有磁性,有点廖昌永的感觉,仿佛专门练过似的。 歌唱到一半,徐曼突然站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继续吧……” 徐曼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我猜想,她一定寻求“耶稣”帮助。快结束的时候,徐曼依旧没有回来。刘大脑袋有点不放心,给我偷偷发了一条微信,让我出去看看。 我走出酒店,徐曼正坐在街边的一个长椅上发呆。 “你没事吧?这个邱冰放着好好的老总不做,非要去医院卧底做福尔摩斯,这逼格真够高的!” 徐曼露出两个酒窝:“我没事!其实,我一直过午不食。” “我也不饿!而且不喜欢这种局!总觉得有人在给你下套,让你往里站。” “我也不喜欢。国内的医疗环境就是这样,医生不应该拥有这些权力……耶稣救人,从未要求过回报!” “他是圣人,我们是凡人,逼格不如他高!” 徐曼又笑了:“我们只能接近他,却无法取代他。” 只要说到信仰,说到耶稣,徐曼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她坚信,医生是耶稣派来“救人”的,前提条件是自己先要学会自救。如果一个人不小心掉进茅坑,葬身屎海,连耶稣也救不了他。 饭局结束了,邱冰、老吴、刘大脑袋等一干人从酒店里走出来。打过招呼之后,邱冰提出要送徐曼回家。徐曼拒绝了他的请求:“谢谢邱老板,我就在这附近住,就不劳您大驾了!” 被徐曼拒绝后,邱冰的脸色有点难看,“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送走了“福尔摩斯”,我与徐曼继续压马路。秋老虎依旧非常凶猛,热浪拍在身上,马上就产生了化学作用。 徐曼提议:“现在还早,去我家坐坐吧?” 我没有拒绝她的邀请,痛快地答应了。 第二十七章 缠绵悱恻的一夜 徐曼住着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里面装修得非常简约,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白”。单身女人的住所与单身男人的住所完全不同,房间里几乎没有一点灰尘,像是一个洁癖症患者居住的地方。狗也是白的,一只两岁半的萨摩耶犬,名字叫亨利。徐曼一喊亨利,亨利就跑过来摇头甩尾、伸出舌头。我总觉得单身女人养这么一只大狗,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 电视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面是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她似乎冲着什么笑,脸蛋上嵌着酒窝。我猜想,这一定是徐曼儿时的照片。这张照片确实很有年代感,照片四周熨着一种黄。 徐曼给我倒了一杯柠檬水,然后换了一套类似于“禅装”的睡衣。看上去有点松垮垮的,就像人民公园里挥剑打太极的老太太。说实话,这件睡衣确实引不起男人的兴趣。晨曦则是一个尤物,她能性感的一塌糊涂。郭秘书则是天生卡通派,似乎刚从卡通王国里跑出来的一样。 “你是造访我家的第一个客人,平时我极少邀请朋友或同事来家中做客!” 话语中,徐曼透露出一个信息,我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一方面,我喜欢安静;另一方面,我并不是太喜欢分享。”她继续解释,“我平时喜欢看看书,听听音乐,每天早晨会带着亨利出门……可能最终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保持适当的运动吧。你喜欢运动吗?” 她把这个问题抛给我,然后露出酒窝。 “还行吧,偶尔会去游游泳!”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游泳是很好的运动,我也喜欢游泳。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是学校游泳队的呢,我擅长仰泳,自由泳也可以,蛙泳也会一点。” “你比我强,我只会狗刨!” “狗刨是一种什么泳姿?难道就是亨利那种泳姿吗?” “差不多吧!”我用一种夸张的动作比划了一下,惹得徐曼哈哈大笑起来。我第一次见她这样爽朗的、无拘束的笑。 “我想亨利应该游得比你快。” “毕竟它是真狗,我是假狗!” “看出来了,但是你反应比亨利快,亨利有点反应迟钝。有一段时间,我怀疑它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说不定哪一天吃完狗粮,就把我这个主人忘记了。狗,是一种很善良的动物。” “嗯,比那个邱冰强多了!” 我补充了一句,徐曼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影集,然后开始她漫长的成长故事。 “这是我小学时候的照片。那时候,我是全班个子最矮的,班主任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小萝卜头。这一张,是我初三的时候,在bj颐和园拍的。那时候,非常向往天安门广场和升国旗奏国歌,感觉特神圣。然后,这一张,是我在美国交流学习时候的照片……在美国的那段时间,我一直留长发。” “为何不继续留了呢?”我问她。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可能觉得美丽不再那么重要了吧!所以,我就剪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她继续介绍影集里的故事。 “这一张是我在香港的时候拍的,旁边这个牧师,就是送我圣经的人。这个人,非常正直、善良,是我见到过的最好的人之一。” 我心想,难道我也算一个? 翻到最后一页,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大胡子白人从背后拦着她,后面的背景应该是美丽的加州海岸。 我好奇地问:“这个男人是?” “他是我的导师,也是我的前夫。他叫戴维,现在还在美国!” “我一直以为你没有结婚……没想到?你们有孩子吗?” “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孩子!难道不是吗?” 没有想到,徐曼也是一个思想非常开放的女人,只是她的那种“伪装”掩盖了事实真相。墙壁上挂着一幅抽象画,一个打着马赛克的女人的扭曲的脸。给人一种岛国*****翻版之作的感觉。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正当我犯愁如何回家的时候,徐曼说:“我这里还有一个房间,你晚上可以凑合一宿儿,明天一早直接上班。” “这不太方便吧?” “那个房间也挺干净的,不会传染皮肤病。” “这……”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剪掉长发?” 徐曼似乎再给我下套,圈套里面是光怪迷离的神奇故事。她一定学过心理学,能够快速抓住一个男人最柔软的部分。而那些坐台女,只会抓男人的生殖器。这就是徐曼的过人之处,她可以用声音、用故事吸引你,而不是用宽松禅服里丰满的**和略带有皱纹的身体。 她对我说,她剪掉长发完全是因为戴维。戴维五年前得了癌症,化疗掉光了所有头发。于是,她也剪掉了长发,与他共患难。 讲到这里,徐曼脸上露出悲伤,“我回国,也是因为戴维。” “戴维到底怎么了?” 两行眼泪如同外面的雨,突然从她的眼眶滑落。这种突如其来的伤感,让我也有点难以适应。 “戴维在我回国之前的一个月,刚刚去世。我和他的姐姐,把他的尸体运回德州老家,然后在德州下得葬。” 表面上徐曼是那种很坚强、很淡定的形象,当你闯进她的内心,你才会发现,她也像那些寻常女子一样软弱。这种软弱,耶稣也帮不了她。无意中,我给了她一个肩膀,她慢慢靠在我的身上,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大概持续了有十几分钟。在这十几分钟里,我却异常的冷静和清醒。十分钟过后,她缓缓离开我的肩膀,我却陷入深度迷茫……这就是传说中的“清醒十分钟,迷茫两小时”。 不知道到了几点,反正已经凌晨,我的大脑神经已经无法抵抗“困神”的袭击。徐曼也困了,脸上的酒窝早已经融化成浑然一体的脸蛋。她看着我,慢慢又把身子靠过来,背靠着背。 “你知道戴维为什么跟我离婚吗?”她的故事还在继续,按照这样的频率讲下去,天亮也讲不完。 “他不希望用癌症绑架我,他说,疾病是魔鬼,要我远离魔鬼,才能有好日子过。于是,他选择了离婚,而且把房子、财产都给了我。他变成了一个一贫如洗的男患者,而且是那种永远无法治愈的男患者。可是在他得病之前,他是一名顶级的肿瘤专家。他看到自己的病例,对自己笑着说,一定是耶稣给他开了一个玩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地无助,整整一个星期,他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吃土豆条……” “他得了什么癌症?” “印戒细胞癌。” 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听到这里,“困神”竟然又被赶跑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丢给我一个重磅炸弹。 “我能从后面抱着你吗?”她用一种近似颤抖而无力的声音挤出这几个字,然后缓缓转过身。 当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从后面轻轻地抱住我,然后将脸蛋贴在我的后背上。我感受到一种潮湿,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悲伤的、难以调和的氛围,仿佛就像给两个没有爱情的人准备的一场盛宴。被一个大自己11岁的女人抱着,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一个男人很难能够接受一个大自己11岁的女人,无论她多么优秀,获过奖还是什么,都无法像接受小自己11岁的女孩那么容易……换句话说,男人在这一方面比女人要更加卑鄙、无耻。 徐曼大概抱了有十分钟,眼泪也流得差不多了。她松开怀抱,擦了擦眼泪,然后露出两个酒窝微笑对我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如果你困了,你就休息会儿吧,明天还要上班。” “没事,只要你痛快了就好!” “谢谢你!” 徐曼的这种礼貌,应该是从小养成的。即使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她也会说谢谢。这种文明礼数是带有“欧美”范的,在中国有时候却给人一种“生分”的感觉。就像rb女人,无论见到谁,都会说“请多多关照”!一个嫖客逛窑子,遇到一rb*ji女。rb*ji女见了嫖客也会说“请多多关照”!嫖客嫖完后,埋单准备走人,还是一句“请多多关照”!如果把这rb女人换成东北女人,见到嫖客第一句是:“墨迹啥啊,还不赶紧脱,干完了我还有别的事呢!”嫖客也会琢磨,这东北娘们吃枪药了还是咋地?卖个身还贼拉牛逼。嫖客嫖完后埋单准备走人,东北娘们喊住嫖客,抛一个媚眼道:“哥,以后没事常来,如果带朋友来,我以后给你打个折!”徐曼是那种礼貌到骨头里的女人,她能够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差池向你道歉。 后来我实在困得不行,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冥冥中,我感受到一个女人俯下来的热量,就像一张棉被盖在你的身上。虽然外面还很炎热,但是这种热量,是一种体温的热量,流淌在身体里的热量。就像两个人交融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组织、一个器官、一个人。这个梦持续了很久,足足有一辈子那么长。 大概6点30分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冲了进来,有种瞎子复明的疼痛感和灼烧感。我试着挪动,但是发现动弹不了。徐曼依旧抱着我,似乎把整个身子埋在我的肉体里。 她也醒了,睁开眼睛。她看着我,露出两个甜美酒窝。她用右手缓缓抚摸我的脸颊,然后轻轻地亲了我一口,继续看着我……她根本不像一个46岁的女人,反倒像一只刚刚度过青春期的幼兽。她眼睛里有一种渴望,就像高原草甸上刚刚注满的一汪湖水。 二十八章 迷茫的爱情 记得《霍乱时期的爱情》里面有这样一句话:“人不是从娘胎里出来就一成不变的,相反,生活会逼迫他一次又一次的脱胎换骨。”这句话在我身上灵验了。一个46岁的女人,大我11岁的女人,在某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与我走到了一起。我反复地问自己:“你丫****吗?就这样结束单身了?”或许,这并不是爱情,只是一种怜悯而已。但是这种怜悯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让你稀里糊涂就上当…… 徐曼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我没有马上做出回答。 她用手指抚摸我的嘴唇,就像一种性暗示。但是我们仅仅只是彼此看着,。她与那些妖艳贱货身上的刺鼻香水味道有着地狱般的差别。 记得两周之前,有一个坐台公主被查出性病。她涂着酒红色的指甲,胳膊上有两个烟头烫伤的疤痕,打着一个耳钉,身上散发着一种低俗的、略带一种恶臭的香气。 小张对我说:“李哥,对待这种人,就是要快准狠,赶紧开单子,尽快把她们打发走。附属医院有一哥们,被一个这种货色勾搭上了,现在婚都离了,肠子都灰得老青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妓?” “这还看不出来?一看那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非常佩服小张的阅人能力,能够从一个的外观判断出一个人的感情经历。刘护士则认为,小张上辈子肯定不是人,一定是蛔虫变的。此时此刻,我真得想咨询一下小张,我怎么会跟一个大自己11岁的女人拥抱在了一起?十秒钟之后,我稀里糊涂地对徐曼说:“我觉得,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 “真的吗?” 虽然她有些怀疑,但是我又坚定地重复了原话。 她又亲吻我,一边脸蛋亲了一口。似乎就像“盖戳”那样的,在一个“罪人”脸上打上标志,然后告诉世人,这家伙是我的,谁也不准碰。谁碰我就跟谁急!我看着徐曼脸蛋上的酒窝,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听到我肚子咕咕叫,于是问我:“是不是饿了?” 我先是摇头,然后点头。 “我给你做早餐。” 于是她起身,一头扎进了厨房。 我侧躺在沙发上,露出半截肚皮。在雨过天晴的清晨,没有感到任何一丝丝兴奋。我拿起影集,一张一张乱翻。翻到一个大肚子、百花头发的美国胖子,这个名叫戴维的人,竟然远隔重洋将所谓的爱情接力棒交给了我。之前拒绝其他女孩的勇气哪里去了?我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个化粪池,不停地产生着有毒有害思想。 十分钟后,徐曼端着美式早餐出来了。一片面包,一个煎蛋,一杯牛奶,还有半个苹果。 她还非常精心地在餐桌上摆上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干瘪的莲蓬,意为出淤泥而不染。我对她的最初印象也是如此,亭亭玉立、不蔓不枝,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吃饭吧!一会还要上班……” “谢谢!”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样的早餐,虽然很简单,但是很有营养。比外面那些包子油条之类的,干净卫生。” “嗯。” “如果你不嫌弃,我希望以后还能给你做早餐。” “谢谢!” 徐曼看着我吃饭,似乎就像一个母亲盯着自己的儿子那样。 “慢点吃,别噎着,喝点牛奶!” 她越盯着我,我越觉得不适应。 “不要这么着急……” 她竟然拿出一张湿纸巾帮我擦嘴巴!难道这也是“爱情”的一种表达方式吗?我的大脑中,有一万只***飞驰而过。但是在她面前,我似乎又无法拒绝。就在此时,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微信信息,是晨曦发来的。信息显示:你在哪儿呢?我事情都办妥了,今天回巢了,没事晚上约个局。 这条微信,完全是搅局。但是我没有拿起手机回复信息,而是继续大口大口地嚼着面包片。面包片被慢慢嚼成面包渣,然后被唾液淀粉酶分解成麦芽糖。这种神奇的变化用在我的身上,再贴切不过。 “如果你有约会,我不会阻拦你。”徐曼的这句话,让我有些尴尬。 “没有没有没有……” 我连说三个没有,然后还连续摇了五次头。 “我哪有什么约会?就是狐朋狗友凑局而已。我酒量不行,去了也是当电灯泡,没劲儿。”我拼命解释,尴尬气氛依旧难以缓解。 “我大你这么多,肯定也不合适。要不然,就当它是个美丽的误会吧!” “没有误会,我觉得你挺好的。” “可是我老了……” “我不嫌你老,人都会老。况且我也奔四了,还是一奔四的光棍。”我拼命为自己挖坑,就像一个自杀者在自杀之前囤安眠药一样。 “要不还是算了吧,办公室恋情也不太好!” “小张跟小刘不也是办公室恋情吗?” “你真不在意?”徐曼似乎再有意识地试探我。 “我真不在意!” “谢谢你!” 看到她两个甜酒窝,我的抵抗力被拆卸地七零八落。可能这就是命运,一种爱。有人说,爱是盲目的,爱是糊里糊涂的。此时的我,就像一个“脑癌”患者一样糊涂。此时,耳边还回想着另外一句话:“找到女朋友,一定要带她回家,我们也要给你把把关。”如果徐曼只是大我一岁,我会马上拉着她的手,然后牛逼哄哄地站在七大姑八大婶面前说:“你看,这妞咋样?”可是她大我十一岁,一个几乎可以做我阿姨的人,虽然她保养得体、身上、脸上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但是我依旧没有勇气带她回家。 她缓缓走到我的背后,给我一个环腰抱。“你好温暖……真得很想这样抱你一辈子,就这么抱着,永远也不要松开,哪怕闪电劈中了,也劈不开!” 我笑着问:“万一劈出一石猴咋整?” “会七十二变的那个吗?” “被压在五指山的那一个……” “要么留在盘丝洞,要么跟着唐玄奘去西天取经,你选择哪一个?” “你是盘丝大仙?” “不会吐丝的盘丝大仙,行吗?”她被我逗乐了,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栀子的味道。这种可以变化的体香,竟然非常魅惑人。 “不会吐丝,那会吐啥?吐水泡吗?还是吐泡泡糖?” “你想知道吗?” “你就直说呗?” 徐曼绕到我的面前,然后安静地看着我。这么一个知性的、但似乎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腰间,我似乎感受到她身体里的那种血脉涌动……如同一只腹中充满爱情细丝的春蚕的涌动。我也那么看着她,那种尴尬和距离似乎也在慢慢消失。 二十九章 cos女魔窟 刚刚到了医院,刘大脑袋就交代我出诊。 “老戴刚才来电话,郭秘书那边出了点事,你赶紧过去看看吧,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 “主任,咱换个护士不行吗?非要我去?男女授受不清!” “郭秘书那么大的肚子,你也好意思下手?别贫了,赶紧去吧!其他事,我安排小张处理。” “我……” “我什么我?难道月经不调?需要手术?” 我硬着头皮答应了出诊,不知道徐曼会有怎样的反应。毕竟,我稀里糊涂成了她的男朋友,凡事还是要告诉她一声。但是,我不能公开我与她的关系,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与她共处一夜的新闻。 我还是带上“徐主任”的称谓小声问她:“刘大脑袋让我出诊妙龄孕妇,我是去还是不去?” 徐曼乐得合不拢嘴:“他为什么总让你去?” “可能对我比较放心吧!” “我猜也是,要不然你35了,还一直单身呢!如果上上心,可能早就结婚了。” “你的意思是……不去?” “去吧,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你的,你还怕她讹你?” “我担心你接受不了。” “如果自己的丈夫给女患者做手术,醋意大发,就不让他上手术台吗?你想多了。” “谢谢理解!” “不用客气!” “那我走了?徐主任?” “走吧。” 我与徐曼的关系变了,聊天的方式、语气也跟着变了。我一路上始终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爱情?我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原本想发微信咨询一下晨曦,后来我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我与她的关系,也一度不明不白。孙鹏说,如果觉得霉运不断,就特别需要踩一脚****。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街道四周,环卫大叔们真是兢兢业业,竟然连一垛转运****也没有留下。路过彩票站,我买了一注彩票。心想,万一中大奖了呢?我可以带着面具高举奖金支票,不漏声色地装一次逼,再狠狠地一句:老子转运不用****。 用霉运形容我与徐曼不经意浇筑的感情关系,确实有些不太公平。至少,这种缺乏内心波澜的、甚至是朴素至平淡的爱情,是不是我最终的追求呢?答案还没有找到,我就到了高秘书家。 不知道是鬼附身还是大脑抽风,开门迎接我的是两个cosplay装扮的女生,她们带着银色假发,穿着萝莉装,背上插着一把银晃晃的塑料刀。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欲让其死亡,先令其疯狂。当然,这只是看门喽啰,高秘书还不知道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随之映入眼帘的,则是高秘书。她的打扮再次刷新了我的三观。踩着一双10公分高的黑皮鞋,画着浓重的烟熏妆,脖子上拴着狗链,加上一副大肚子形象,活脱脱一只哥特版母狗。 “戴总说,你不舒服……你哪里不舒服?”我的话打断她们群魔乱舞般的表演。此时我才认出另外两个cosplay罗莉,就是我上次我遭遇的那两个长腿妹子。时隔三日便让人刮目相看啊! 郭秘书如同一个末日女王般缓缓坐在沙发上,“我很舒服啊,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不舒服的吗?” 岂止是不舒服,完全是脑残,但是我说:“我也看不像!如果你没有事,我就先走?” “谁让你走了?你走了,我们演给谁看啊!” 那个叫小琴的女孩,摆出一个pose,然后笑眯眯地问我:“李大夫,我可爱吗?” “可爱,挺不错的,比楼下手机店那吉祥物漂亮多了!” “那我呢?”叫玲儿的那女孩也问我。 “你们都可爱!” 郭秘书摇摇晃晃站起来,然后笑眯眯地对我说:“李大夫,你听说过辛普森一家的故事吗?” “没有,我不是cosplay迷。” “辛普森一家又不是cosplay中的经典形象,但是我觉得,你的模样很像荷马.辛普森。” “这人是干什么的?” “是一家之主啊,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男人……只是你不喝酒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喝酒?” 能猜到我的生活习惯,这女人不简单。 “因为,我没有从你身上闻到过酒味。一个男人身上,有三种味道。第一种味道,是酒味;第二种味道,是烟味;第三种身上,是臭味!但是你好奇怪,你一点味道都没有,莫非?” “莫非什么?” “你是gay吧!”小琴插上一嘴。 我有点生气,虽然我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至少性取向是正常的,我连忙解释:“如果我是gay,我早就出轨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呀?”郭秘书问我。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难不住我了,“谁说我没有女朋友?” “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呀?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确定的关系!” “是不是骗我们的呀?如果没有女朋友,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琴,你不是想找个医生做bf吗?那就赶紧表白呗?” 小琴摆出一副妖媚相,就像没有包装好的“脱骨扒鸡”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与这群妖精一比较,徐曼果然是高大上的存在。 “李医生,你真得有gf了呀?”小琴问我。 “骗你是小狗!” “我又没说找你,你干嘛这样激动啊!” 面对这群妖精,我无言以对,只想赶紧逃离魔窟。如果换成猪八戒,想必也能被她们折磨得不成猪样。但是作为一名医生,我还是叮嘱高秘书几句,尽量不要穿高跟鞋,不要化浓妆,不要吃生冷食物,不要抽烟,不要喝酒,要多注意休息。就像唐僧对孙悟空的一番苦口婆心,希望她能够改邪归正、重回人间。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小琴、玲儿,你们回避一下,我想跟李医生单独说几句话!” “晕,难道你想单独勾引李大夫呀?”小琴向我使了一个鬼脸,“李大夫,你要小心,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 “我就是为了爱情出卖友情的人……你们俩还不赶紧退下?” “好吧好吧,我们萝莉出街,你跟你的情人幽会吧,88!” 小琴跟玲儿像两个傻帽似的,扛着金光闪闪的塑料刀,就这么闪出了我的世界。 她们刚走,郭秘书就来了一重磅新闻。 “我见到我前男友了……” “那个英国人?” “不是他,是我大学男友。他竟然在戴叔叔的公司上班。好尴尬!” “你想跟他再续前缘?” “切,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才不想跟他在一起呢。我想换份工作,不想在戴叔叔那里上班了!” “你现在换?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养胎。” “我想打胎!” 90后果然任性,一不高兴就打胎,简直太典型了。我在想,这种生物是如何凭借优异的成绩换来留学机会的呢? “之前,你不是想生下来吗?” “那是之前,我现在不想要了。不想要了还不行吗?” “行是行……” “你要帮我保密,额,帮我介绍个朋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去打胎,尤其不想让戴叔叔知道。他知道了,一定会告诉我爸妈。” 原来,这才是郭秘书找我的真正原因。打胎不是一件小事,虽然极低风险,但依旧存在风险。这样的风险,需要我这个介绍人为其承担。 “其他医院的大夫,我不是很熟啊。” “你就别骗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是不是担心出什么事?如果不行,我写保证书。出了问题,一切都与你无关。这样总行了了?” 我拗不过她,也没有一口拒绝,只能这样回答她:“这样吧,我回去给你问问看,你也琢磨一下,毕竟打胎不是小事。” “我一个未婚大姑娘,带着一个孩子,算什么事啊!您就别为我的事操心了,还是帮我想办法拿了这个孩子吧。不知怎么,最近他总是踢我,越踢我,我越觉得闹心。我什么时候这么闹心过呀?我才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呢!我以后还要找bf,还要轰轰烈烈谈一次恋爱,还想去一趟xc……听说大脑缺氧的感觉挺爽的!” “我看你现在就缺氧……”岂止缺氧,简直是缺心眼。 这郭秘书竟然嘟起涂黑的嘴巴,凑过来说:“哥,我真的缺氧,你帮我补补氧吧!” 于是,我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她的嘴里。 离开郭秘书家,有一种逃离魔窟的感觉。刚刚打上滴滴,徐曼便打来电话,问我晚上是否有空去教堂,她想让我陪她去听牧师讲经。我欣然同意了,我觉得教堂是个安全的地方,至少比郭秘书家安全多了。 三十章 夜来不速客 晚上,从“哈利路亚”的教堂里走出来,我觉得耶稣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至少我的心灵并未得到救助。我觉得有些疲劳,爱情也并不能缓解这种疲劳。徐曼问我,去她家休息还是回自己家?这一次,我做出一个自以为明智的选择:回自己的狗窝。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回到家,我便恢复了原本的姿态。一边看电视,一边抠脚丫、把脖子后面的泥搓成条。我的这些不良嗜好,只有在自己的地盘上才能去做。晚上临走前,徐曼还问了我一个严肃的问题:未来想不想离开这座城市?我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13年前,我还在上大四。曾经有一个妹子,也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 “大学毕业后,是去是留?” “我想走……” “你想去哪儿?”她希望从我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可能去南京,也有可能去bj。” 她非常失望,如果我能够留下,她希望与我一起去她父亲所在的医院。她叫陈潇潇,在此之前我从未提及过这个女孩。换句话说,她被我埋在了记忆力最深的一个地方,我把它称之为“记忆坟墓”。徐曼的这个问题,让我挖开“记忆坟墓”,找到了陈潇潇,这个曾经带给我初恋的女孩。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能因为我选择留下?”她继续试探我。 “可能因为你爸吧……” “我爸?” “我可不想跟你爸做同事,我觉得压抑!” “仅仅只是为了这个?” 那时候,我是那种被武侠剧毒害的青年,以为“有缘千里来相会”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即使短暂分开,最终也会相聚!我习惯性地用手捏了她的鼻子,调侃道:“即使我去了天涯海角,只要你喊我,我也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听到这句话,她竟然感动的流下眼泪。 第二天,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她再一次哭成泪人,然后对我说:“咱们分手吧!” “好呀,”我快速答应了,然后问:“如果你觉得孤单了,还可以回来找我。”我这句大方的话,在一周后的某个早晨,她挽着一个学弟的手,出现在图书馆里。那时候我才明白,有些失去,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而后,我稀里糊涂地留在了这座城市,并且与陈潇潇的父亲成为了同事。陈潇潇的父亲,就是隔壁老陈,外号陈一刀,任何尺寸的****过长,他都能一刀到位。 离开这座城市的是陈潇潇,毕业之后,她去了南京。 这就是命运! 似乎这一次,又落在我与徐曼的面前。她依旧问我类似的问题,希望得到我肯定的答案。十三年过去了,我依旧没有改变。就在这时,晨曦的电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在哪儿呢?”这是晨曦的招牌问话。 “刚回家,过会儿准备睡……” “这么好的一天,你就这么对付过去?太对不起老天爷了吧!我在你家楼下呢,赶紧下来,我找你有事!” “大姐,你行行好,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上班重要,还是陪我重要?” 此时我才想起来,她对我有女朋友一事毫不知情。当我准备告诉她的时候,她说:“既然你不下来,我就上来了!” 不到半分钟,我家的门就铃响了。 我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时髦的、盘着麻花辫的晨曦。她戴着那顶巴拿马草帽,似乎专门为我戴的。 “你什么意思啊,不欢迎我,还是怎么着?就让我在门外站着?”她的话锋永远与画风不符,一开口就像一个野丫头。 我给她让开一条通往客厅的路。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然后停住脚步,环顾四周,想必看到了我丢在沙发上的臭袜子、前天的内裤、茶几上还没有倒掉的果盘,以及一股散发着些许醋味的半碗老醋花生米。我看到她的表情,就像环保局领导看到排污口而流露出的一种严肃的、甚至辣眼睛的表情。 “李伟,这样的环境你也能住下去啊!这跟猪圈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猪圈是猪住的地方,我这里是人住的地方。” “得了吧,我觉得你跟那些猪,没啥区别……”她刚要坐下,竟然随手拎起一条白里发黄的毛巾,“这是啥?是抹布吗?医生不是都洁癖吗?你怎么那么另类啊?难道五毒不侵?” 她一边牢骚,我一边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好歹,我也是一要面子的人。 收拾完了,我看到她坐在沙发中央,高高翘着二郎腿,给人的感觉是县官开堂,准备重申冤假错案。作为案件被告,也有可能是冤案的受害者,我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么晚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还是忍不住,丢出这个问题。 “我前天就回来了,你干嘛不找我?” “我天天上班,有时候还要应酬,哪有时间?” “借口,你就是找借口!” “确实如此,不行你去医院查查考勤,我每天上下班都有打卡……再不行,你去楼下查查监控。” “我又不是私家侦探,我查你干嘛?”话毕,晨曦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然后露出笑容:“拿着,送你的……你拆开看看!” 数落我一番,竟然还送我礼物。我心想,不是晨曦脑子有病,肯定就是我脑子有病。秉着一种职业习惯,就像拆患者纱布那样拆开那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再打开,里面竟还套着一个。剥到最后一层,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我再拆开一看,是一个玳瑁花纹的zippo打火机。 “大姐,我不吸烟,你送我一火机干啥用?是不是让我无聊的时候,没事闻打火机?” “你是真不识货还是假不识货?这可是全球限量版。” “全球限量版?” “你还以为是路边货呀!” 我被她的严肃劲儿逗笑了,“我也不是路边货,我也是全球限量版,且只有我一个正品。” “切,就算你是正品,也没人稀罕!” “没人稀罕是好事!” “说点正经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我在hn这段时间,处理了一些我爸生前留下的财产。这些财产,原本就是我爸留给我的,而且还有遗嘱。结果,到了hn我就傻眼了!我爸留给我的财产,有一半让我那个三叔霸占去了。他还说,原本这一半就是他的,是我爸欠他的。后来,我就在当地把他给起诉了。没想到这人就是一无赖,不知道从哪里伪造一份协议书,说剩下的那一半也有他的股份。” “这么复杂……” “唉,岂止复杂,我怀疑他把当地法院的人都买通了。我可能连50%的财产都争取不到。如果真要这样,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你妈知道了吗?” “不知道,我没告诉她,如果告诉她,她非气病了不可。她身体也不好,而且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原以为晨曦是一个富家千金娇娇女,没想到她还要面临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或许,这些“风尘气”源自她不凡的家庭背景和曲折的人生。我没有跟她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参考意见,而且我也不懂得那些财产分割。我只能劝她,学会取舍,看清一个人比看清一个事实真相更重要。 “我怎么觉得,你突然活明白了?是不是身边有高人指点?要不然,你帮我引荐一下?”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便直言不讳地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她是干什么的?同行?不会是女患者吧?你还真行,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原本我还想把罗莉介绍给你呢?这下我可省心了!是不是我以后也不能随随便便约你了?” 说到这句话,我感受到了她的那种失落。 我安慰她:“你还可以约别人,比如那个大头……我觉得他就挺有安全感的!” “算了吧,他就是个饭桶,别看块大,其实阳痿!” “也可以找个男朋友……慢慢发展!” “李伟,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到目前为止,让我看上眼的,还没有一个呢!” 晨曦生气了,然后点上一根烟,吧唧吧唧地抽了起来。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还是不理我,似乎我就是那个欺负她的三叔。我们足足僵持了有一分钟,晨曦吸完烟,直接将烟屁股丢进刚刚倒水的水杯里,用这种方式继续表达自己的不满。我不想劝她,不想与她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毕竟,我与晨曦,仅仅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此时任何一个小小的行动,都会伤害到彼此间的友谊。突然间,我发现自己顿悟了,就像《分手大师》里面的那句台词:人生的道路就像内裤,没有一条不是自己选的。 我穿着一条恶心的屎黄色的大裤衩把她送下楼,然后目送她开着红色法拉利消失在黑夜里。上电梯的时候,我竟然哼着《智取威虎山》片段: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三楼上来一个阿姨,说我是半夜鸡叫,小心被人投诉。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狗窝,半躺在沙发上。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下得多么得适宜。此时真想吟诗一首,可惜脑袋卡壳,一句也没想起来。 三十一章 眼皮跳来医闹 不知道是否阴天下雨的原因,我的头很疼,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小张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我的右眼皮从家门口一直跳到医院,如果按照这个情况一直跳下去,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是非常有可能的。徐曼看到我头疼,主动给我倒了一杯蜂蜜水。 “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呀?”徐曼一副关切的表情,“不行,下班之后我给你捏捏?” “可能是着凉了……” “你昨晚没有回家?” “晕,你瞎想什么呢?我这么一恋家的人,不回家那还得了?估计是风扇吹的!” “你反复按压列缺穴,就是这个位置”,她一边比划一边示范,“效果挺好的,你试试吧!” “好的!” “以后晚上,不要让风扇对着脑袋,这样很容易生病!”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闯了进来。她脸上挂着一百个不爽,似乎月经失调+内分泌紊乱,她用一种母老虎略带咆哮的声音问:“你们主任呢?让他出来见我,我非要跟他理论理论!” “主任啊,可能去开会了吧!”小张说。 “去火葬场开会,还是去殡仪馆开会?具体点!” “我也不知道,你去护士站问问吧!”我指了指护士站,今天刘护士休班,王护士长值班。王护士长也是一只母老虎,绝对可以应付这种场面。 徐曼偷偷问我:“这女的是谁?刘主任的老婆?” “不是,我也是第一次见。” “小三?” “主任眼光再差,也不可能在外面找一母夜叉吧!” “难说,万一想要换换口味呢?” 我做出一个干呕状:“这口味也太重了吧,味同嚼蜡啊。”我本想用“味同嚼屎”来形容,但是“屎”这个字用在医院皮肤科,有点不合时宜。 外面响起了争吵声,先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后来就乱做一团。小张爱八卦各种新闻,当然也不会放过这等热闹场面。他起身,然后扒着门框往外看。一边看,一边新闻播报。 “李哥,这下热闹了,母夜叉跟母老虎打起来了!” “动手了?” “照这个态势,一分钟后准干架。现在双方势均力敌,母夜叉青筋暴露,手握沙包大的拳头;母老虎两眼怒瞪,眉毛已经竖起来。” “小张,你这说书呢?”徐曼插了一句。 “徐姐,母老虎大战母夜叉本就是千载难逢,犹如彗星撞击木星……如果编成段子,说不定真能爆场!” “你就别损了!别忘了,护士长可是你的媒人。”我也看不惯小张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脚。 其实,这也属于医闹。去年冬天,骨科发生了一件非常凶险的事。一个女患家属拿着一根大腿骨(医学模型),然后勒住骨科的一个小护士脖子,让所有人不要靠近他,谁要是靠近他,他就用大腿骨敲碎小护士的头骨。 后来保卫科长赶来,隔空劝他:“哥们,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把武器放下,你想要解决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 “别废话了,你让王牧胜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一分钟后,王牧胜出现在女患家属对面,他脸色如碳,似乎做了亏心事。 “王牧胜,你就是个畜生,我老婆被车撞断了大腿,你也好意思摸她……你还算人吗?” 这句话让王牧胜副主任脸面尽失,“我什么时候摸她了?说话要凭良心,做事要讲证据,我什么时候摸她了?” “你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说你没有做缺德事?” “怎么不敢,我王牧胜一不抢、二不偷,一心一意为患者治病。我没有受过任何人的红包,尽心尽责!我什么时候碰过你老婆?你讲话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你知道吗?你这是诽谤!”王牧胜用湘潭味的普通话一边解释,一边与女患家属对峙。 保卫科长为了缓解紧张局面,也向王牧胜使眼色:“王主任,你就向他承认个错误,摸了就是摸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你这话不对,我给患者检查,难道不用手,还能用脚?” “王牧胜你这个畜生,你就是借检查,占患者的便宜……你还算人吗?还有点廉耻吗?” 我猜想,母夜叉找刘大脑袋,多半也是因为检查****的时候,不小心用手碰了不该碰的地方。后来,王牧胜给医院领导批评教育,女患家属因为挟持人质,被派出所抓起来了。 半个小时后,刘大脑袋回来了。母夜叉也紧随其后进入科室。母夜叉质问刘大脑袋:“手术之后,我老公一直说自己不行……” “怎么个不行?” “你不是说不影响性功能吗?一直好端端的,手术完之后,就不行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马上去院长那里告你!” “好啊,你去吧!” 刘大脑袋够硬气的,一点也不怕这只母夜叉。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 母夜叉摔门而出,刘大脑袋不紧不慢的沏上一壶茶,颇有大将风度。 小张好奇地问:“主任,这女的什么来头?” “特么就是一个故意找茬的。你听说过割****导致性功能障碍吗?” “还是主任您牛逼!” 我的右眼皮一直跳,半拉脑袋疼得厉害。徐曼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劝我:“不行请假回去吧,睡一觉就好了!” “没事,说不定过会儿就好了。” “李哥,你没事吧?”小张也过来凑热闹。 “就是右眼皮一直跳,不知道什么原因……” 小张开始八卦:“你要小心,右眼皮跳灾。我前天也是右眼皮一直跳,结果还没到家门口,就踩了一泡****!” “你那不是走****运嘛!”徐曼被小张逗乐了,也参与进来。 “你应该接着买注彩票,说不定能中奖!” 没想到小张这个贱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双色球:“让你言重了,今晚蓝球开9,如果真中了奖,我请你们吃大餐。” “你还是给丽丽买花吧,丽丽说你到现在还没给她送过花呢?” 不爱八卦新闻的徐曼,似乎知道每个人身上的故事。难不成她也知道晨曦昨晚上门一事?越想这个,我的脑袋越疼。就像用手枪钻钻太阳穴的感觉。我一只手扶着脑袋,歪着嘴咬着后槽牙,似乎有一种鞋拔子脸的形象。小张喋起来没完,不一会就扯到周易八卦、玄黄世界那里去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吞了一片止疼药。 徐曼不再听小张瞎扯淡,她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关心与关切。 终于熬到下班,真有一种“老眼昏花”的感觉。小张、刘大脑袋这些不仁不义的家伙们,竟然抛下我一人去外面大餐。我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查找外卖送餐。 十分钟后,徐曼回来了。她看到我一个人支着脑袋,像一个迷茫的僵尸,心生怜悯,用一种颇为温柔的语气问我:“现在舒服一点了吗?”说完这句,她放下挎包,绕到我的身后帮我进行头疗按摩。 “如果力量大,感到疼,你就说话……” 她继续给我按摩,手法老练,力度适中,就像我老妈的手法。我甚至忍不住差点喊她一声:妈! “舒服点了吗?”她继续问我。 我点点头。 她继续嘱咐我:“以后晚上不要熬夜,不要用风扇对着脑袋吹,尽量不要喝酒……重点是,也不要吸烟!”本以为她会叮嘱我,不要沾花惹草。讲到最后,她也没有说这一句。 她足足给我做了十分钟的头疗。 我仰起头,看着她出汗了。她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看着我。估计把我看毛了,我下意识拉住她的手,她轻轻地拍了我的脑门,吐出一个字:“调皮!” 后来,我跟徐曼在办公室里吃的盒饭。 到了下午,我脑袋不疼了。右眼皮还是一直跳。于是小张又给我一个新答案:“李哥,如果你右眼皮一直跳,还是去眼科找孙主任看看吧!刚才我偷偷问过周公,周公回话,这等事他也解释不了!” 由此看来,有病还得去医院;淋病、梅毒、牛皮癣,还得来皮肤科……看到玻璃板下面压着的名片,我就想起了这句广告词。 三十二章 图书馆里初恋 有人说,爱情需要调情,没有调情的爱情缺少一点味道。小张经常与刘护士常常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虐狗”,不仅在言语上,而且在常常表现在行动上。刘大脑袋看不惯这个,忍不住提醒他: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爱情是老火粥,不是快餐方便面,着急撒狗粮,狗都嫌腻歪。与小张想比,我与徐曼就矜持多了。除了偶尔交流一下心得,甚至连抛媚眼这等事都没有。 事实上,我并没有经历过干柴烈火似的爱情。我与陈潇潇的初恋,也显得过于平淡。 我们是在图书馆里认识的。我还记得那一天下着雪,图书馆里突然挤进来许多取暖的学生。他们来图书馆,多半是打情骂俏,与看书无关。三三两两的小情侣,彼此靠在一起。男生看《尤利西斯》,女生看《战争与和平》,书都拿倒了,还在装爱情文艺范,我对此类感到不耻! 我是一个真正爱读书的人,想当年我一个星期走马观花看了22本名著,当然也不乏《源氏物语》、《金瓶梅》、《失乐园》这类禁书。我的舍友王勇则完全把禁书当成生理教科书去看。快毕业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右手明显比左手粗壮,上臂肌肉明显发达。 那一天,我在靠近窗口的一个位置看书。我端着一本《艾略特》诗选猛啃,希望把自己变成艾略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荒原上盖一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我还曾模仿《荒原》写了一首《沙漠》,其中有这么一句记忆深刻:季风来到这里,想要把它变成沼泽!我把它当做一种不期而遇的爱情去描写,也许我也能遇到自己的“季风”。 偏偏就是这么邪门!我的诗写到一半的时候,邻桌来了一个女孩,就是陈潇潇。其实,她并不是很漂亮,属于那种百花丛中较为朴素的一朵。她拿着一本《世界美术史》,大本彩页版的那种……然后坐下来,认认真真地一页一页地翻。 真正喜欢读书的人,都是正襟危坐、端着图书。小说大概90秒钟翻一页,图册大概60秒钟翻一页。她翻书的时间,几乎在50秒到70秒之间。这样读书,才能通过神经把信息传回大脑,再经过大脑转化变为知识。王勇则是将文字信息转化为动态画面,然后将动态画面转化为生理发泄。所以,我坚持认为,陈潇潇是一个爱读书的女孩。 她看完一本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起身找其他书。就在这个时候,一对避雪的情侣占了她的位置。她拿着一本《摄影世界》的杂志来到我的对面,继续看书。 此后的两个小时,我与她发生了6次对眼,三次眼神交流,两次微笑,但是没有发生语言上的交流。后来,我看到她的笔记本上赫然写着“药学”两个大字,我才知道她是我隔壁系的。 《摄影世界》看完之后,想必担心自己的座位被不良情侣占领,于是她才开口:“同学,你帮我看一下位子吧,谢谢!” “好的,没有问题。” 于是我把一本《保罗策兰诗选》丢在她的座位上,然后继续看书。 她回来后,非常礼貌地对我表示感谢。我猜想,这女孩家教一定很好,一定出自文人家庭。 下午六点,图书馆关门,学校餐厅开饭。 那些饿瘪肚子的小情侣们,恩爱秀多了,体能消耗快,需要及时补充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听到铃响,他们像非洲难民那样,飞一样地奔出图书馆。此时,陈潇潇开话了,她对我说:“同学,谢谢你帮我占位。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干嘛这么客气?还是我请你吧!” 因为一顿饭,我与陈潇潇成了书友。 因书结缘,显得高雅;因生理结缘,显得低俗。我一直认为,我的初恋高雅得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叶,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陈潇潇也确实不是俗物,凡是玫瑰、巧克力、哈根达斯、慕斯蛋糕,统统不喜欢。她唯一喜欢的,就是让我写诗给她。 有一段时间,我诗意大发,一天时间连续写下20首十四行。她给我一个“熊抱”,不能免俗地送上一个吻。 “李伟,你好有才,我好崇拜你!” 这句话让我重心不稳、走路差点踩到香蕉皮。但是我坚信,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做手术手不抖的医生。 我与陈潇潇的恋情持续了一年半,期间没有除拉手、拥抱、接吻之外的逾越之举。王勇对我的评价是:千年修来的君子。如果换成他,早就告别了处子之身。陈潇潇喜欢看电影,我常常陪她看电影。她最喜欢看恐怖片,是纯粹意义的喜欢。另外一些男生带女生看恐怕片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拥抱,顺便耍耍流氓。事实上,解剖课远比恐怖片更为恐怖。 我与陈潇潇因为缺少调情,分手的时候也就没有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失恋。刘大脑袋提醒小张悠着点,就不是不想看到“爱情悲剧”。就像某些药物说明书写道:遵医服用,请勿过量服用。 下班之后,徐曼主动约我,说去一家西餐厅吃西餐。我换了一件格子衬衣,就是跟陈贝贝相亲时穿的那件。我认为,这种款就是专门为相亲、约会而量身定做的。穿上它之后,身体的荷尔蒙会起变化,能够通过毛孔释放出一种雄性动物的性提示激素,告诉前来约会的雌性动物“你丫准备好了吗?老子等不及了,赶紧切入正题吧!” 谦谦君子变成彪悍流氓也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到我这里,就发生了延迟。陈潇潇曾经用“柏拉图”形容我:“灵魂是狂热的,肉体是冰冷的。”世界上,似乎并不存在这种恒温冷血动物…… 坐在西餐厅的一个角落,我与徐曼有点面面相觑的感觉。她看着我拿着刀叉切牛肉的表情,似乎就像盯着手术台上主刀医生手起刀落切开患者结缔组织时的表情,既鬼魅又神秘。仿佛告诉你:坚持一会,牛排就可以吃完了,成功就在眼前。 这是我与徐曼确定关系的第三天。但是这一天,除了头疼和头疗,似乎平淡地让我忘掉了除此之外发生的一切。我的脑子里似乎幻化出两个角色。君子对我说:“哥们,继续保持,只有把她当成莲,才能做她身边的荷叶。”小人对我讲:“你丫就一****,还不赶紧领她上床,等待何时?女人都是肉体和**支配的动物……上一次床就能情定终身!”君子与小人分别在我大脑左右半球的沟壑上比拼剑术,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君子胜出!我吃完牛排,看到徐曼脸上的笑容,除了两个酒窝,并无其他。 三十三章 派出所领人,火车站送人 第二天清早,一个重磅炸弹把我从睡梦中轰醒。大郑打电话,让我去派出所一趟,说孙鹏出事了。刚开始,我怀疑,肯定是第三十二次相亲失败,一怒之下把举办方的玻璃给砸了。 来到派出所,孙强就像犯了罪的二流子,面色如灰,保持一种忏悔状。这种相貌,忏悔药吃一斤才有这效果。 派出所民警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点点头。 第二句话说:“你是他同事还是朋友?” 我编了个瞎话:“表哥!” “你表哥昨天晚上**,放着正经事不做,专门做这些违法犯罪的事!回去之后,要好好教育。来,你把罚款交一下!” 我交上五千块钱,派出所给开了一个收据罚单。孙强像只大肥耗子一样,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走出派出所。他望着蓝蓝的天空,仿佛有一朵祥云在天上飘,似乎给他带来了好运。 “你瞧什么呢?还不赶紧回去?还在流连忘返呢?” 这家伙还是站在原地,然后问我:“唉,有烟吗?跟我根烟!” “你特么跑到派出所找灵感来了!” “你不懂,这叫体验生活……” “没有烟,想抽自己去买!” 我也憋着一肚子火,大周末不到七点,就把我提溜到这种地方,晦气!这种晦气,三碗豆浆也冲不干净。 “李儿,这事你可得给我保密啊,要不然名声不好,现在单位抓作风抓得严,不能让他们知道!” “既然你都明白,还干这种事!” “我特么就是被冤枉的,我什么也没干,就是碰巧了……” “碰巧了你还在缠绵,派出所来扫黄。” “擦,我就是找了妞普通按摩而已,什么也没做!” “警察叔叔相信吗?相信你,怎么没把你放了?还让我一大清早送五千块钱过来?” “爱信不信。” 其实,孙鹏**这事我也不太信。一个有着三十二次相亲经验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低级趣味的事?后来大郑分析,完全是相亲后遗症导致的结果,不疯魔不成人。 处理完孙鹏的事,接到徐曼的电话。她说她在火车站,想跟我见见面。于是我在某小区花坛的水龙头前洗了一把脸,然后蹬着自行车一路狂奔,来到火车站站前广场。 徐曼提着一个巨大的皮箱,站在一个遮阳的亭子下面。看到我之后,她露出两个酒窝,向我挥手。这挥手的动作,似乎有分手离别之嫌。 “你这大包小包的,准备去哪儿?”我问她。 “有一个国际交流会,要去一趟美国,可能这一去时间挺长的……” “晕!” “是不是舍不得我?”她放下行李,抓起我的手,让我抱住她。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她亲了我一口,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说:“这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担心打乱你的生活。原本我打算走了之后发微信告诉你的,后来想想,还是希望你来火车站送我。” “去多久?” “可能要一个月的时间吧!” “这么久?” “所以我走后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熬夜,不要喝酒,不要吸烟,也不要泡吧……如果有时间,我想每天视频看看你,这样行吗?”她似乎用一种恳求的语言问我。 我没有拒绝,答应了她的要求。 然后,她把钥匙交给我:“狗狗我委托给朋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家里还有一些牛排、面包、牛奶之类的,够你吃很长时间。” “狗委托给谁了?” “丹妮,我的一个闺蜜,现在在大学里面教英语。” “那就好,至少不会炖狗肉!” “坏……我一会就走了,你不表示表示?”说完这句话,徐曼扬起脖子,闭上眼睛,希望我给她一个送别之吻。 刚刚从派出所出来,担心把晦气传染给她。于是,我只能敷衍,用嘴巴点了一下。 “不够,我还要!” 徐曼歪着脑袋,希望我结结实实地给她一个送别之吻。我只能乖乖就范,卯足力气给她一口,脸蛋上的肉几乎含进嘴里,甚至在她脸上留下一排早晨没有刷过牙的黄齿唇印。 亲完之后,她搂住我,继续一番叮嘱的话:“不要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样对颈椎不好;不要跟病号发生口角,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要谨慎小心;不要乱吃东西,尤其是腐败变质的东西,坏了就一定要丢掉;不要太懒哦,衣服要勤洗勤换,才不会得皮肤病。”一连用了好几个排比,简直堪比相声贯口。 等她讲完了,我内心一阵触动。这种平凡的、缺乏激情的爱情,似乎才能彰显真谛。****之下,除了疲软与腰疼,似乎并无他用。让我想起柏拉图的一句话:若爱,请深爱;若不爱,请弃之;不要暧昧,伤人伤己。 把徐曼送进火车站的那一刻,我竟然情不自禁地留下眼泪。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流泪。 我坐在火车站广场前的公交站前,一辆又一辆公交车驶过。大概坐了半个小时,屁股开始热得发烫,我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不知道几路公交车,起点是哪儿?终点又是哪儿?我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倒退的街道景象。仿佛就像一帧帧模糊的电影画面。 陈潇潇坐在我的旁边,一边认真地看着恐怖片,一边从硕大的纸筒里抓着巧克力味的爆米花。 “别总吃这个,嗓子容易哑!” 我把矿泉水递给她,她头也不回地说一声,谢谢。然后咕咚咕咚喝上几口,把矿泉水瓶递给我。 这样的场景,反复几次,直到爆米花吃个精光,矿泉水喝掉两瓶。电影高潮还未来临,就像两个人一番肉体大战,大汗淋漓,还未抽风。男人还未准备**,女人的“雅蠛蝶”还未进入快进模式。 电影未结束,我半路下车了。 我坐在街头一个长椅上,不到半个小时手里攥着一打广告。有楼盘广告、性病治疗广告、抵押贷款广告、无痛人流广告……但是我脑子里似乎只有徐曼的身影,她拉着硕大的拉杠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后来,一个巨大的卡通娃娃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对我说:“先生,买一朵玫瑰送给你的心上人吧!” 于是我掏十块钱买了一朵。 晚上,我去了一趟徐曼的住所,把玫瑰插在餐桌上的花瓶里。仿佛餐桌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穿着宽松睡衣,脸上留着酒窝,举手投足透露出一种优雅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