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魔瞳》 第一章:少年出山 朝阳东升,山是青山,水亦绿水,寺皆佛寺。 “风儿,无喜,无怒,无哀,无怨。禅坐乃佛门之根基,心境乃万修之本源,戒骄戒躁,无欲无求。” “风儿谨记大师教诲。” 佛堂之上,一老一小,不动如钟。 不知不觉,日悬当头,孩童的身姿已然微微摇曳。 “禅已尽,顽童尽兴去吧。” 稚童闻言,一跃身起,半恭身,“恕风儿打扰大师清修。” 陈风小心地端着今日的斋饭,少年风骨,久经磨练,虽年岁未及九,足矣承担此任。 “咚,咚,咚”门敲三声,守间隔,不可重,亦勿轻,陈风紧遵大师教导。 “风儿,请进。” 门开,内有一白衣青年,面貌俊朗,棱角柔和,时露威武焦躁之势,立显颓唐。席地而坐,眼未睁,出言缓慢。 “风儿,自行寻乐去吧,不用担心为父。”声音柔和,语调委婉。 “父亲,您一定要记得吃饭啊,那我就先行离开了!”陈风此时的内心,已经按耐不住那种孩童的天性。 午饭后,便是陈风的自由活动时间,懂事的陈风从来不会跑出寺院之外,佛寺以内,玩物已足够自己享乐。 “嘿,小鸟,别跑,别跑,哦,别飞,别飞。”陈风捻歩潜行至鹌鹑方圆,小鸟竟然没有察觉,若有旁人观察,定会惊艳于这个孩子脚步之轻盈,呼吸之平稳。 “想不到,我也会爬树吧,哎,小鸟,你别飞啊。”三步两步,陈风就攀上了刹内古木,然而未能控制好轻重,树枝下坠,鸟受惊而飞,陈风十分沮丧,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 “小风,别闹了,快去继续修炼佛体吧,不然年关之时,你又得禁闭数日,已补平时之遗漏。”大胖和尚悟净看起来比陈风父亲年长许多,也邋遢很多,笑起来连眼睛都找不到。他是大师的弟子,也是大师的唯一弟子,平日在寺庙里,他是厨师,也是保姆,照料着几个老老小小的身体,工作量着实不小。 陈风看着这个成天笑嘻嘻的和尚,想了想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哎,继续修炼去吧。 佛体修炼,无非有外力打磨与内修禅理两种,相互裨益,互补遗缺。 前者修炼之时需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囤于丹田之内,在外力的压迫之下,灵气游走于体内脉穴之间,使筋骨更加坚实。 后者修的是心境,磨的是脾性。佛宗修行,在于修身,然而,修身固然重要,在后期却不及修心的万分之一,修心亦可称之为悟道。 这话是大师在陈风父亲的茅屋中说的。 陈风的父亲从未走出过那间小小的茅屋。 自打记事起陈风就跟随大师修佛,所修法门为《金刚经》,也是世间流传最为广泛的一部佛门典籍。 修佛已过五载,陈风的金刚体已然入门,如今已经站在佛徒六级的门槛之上。 修行之途,分为四类,佛修,道修,魔修,妖修,修法勿攀上下,勿言及善恶,对人,对事,不能一概而论。 佛修的层级,陈风目前只知晓有佛徒,佛僧,以及标志着踏上巅峰之路的入佛,每个境界内分为九级,越往上,越难修。 陈风不知道,他现在的水准,放在天阙之东的俗世之内,已堪称不世之材。 日薄西山,深山茂林里已经传来了众鸟归巢的呼唤之音,满头大汗的陈风也停下了脚步,浑身酸痛不已,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很多器官的控制,毕竟这种高强度的煅体,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稚童而言,有些残酷。 “风儿小子,过来吧,药水已经配好了。”悟净大和尚抗着一个巨大的木桶,出现在了陈风的面前。 “好嘞!”褪去身上的沙袋和简装,陈风压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跳进了木桶里,溅起的水花溅了大和尚一脸,陈风嘿嘿地傻笑着,悟净和尚也笑着,摇了摇头。 木桶里是大和尚配置的药水,不知道掺杂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在洗涤的时候身上会时不时的传来痒痛之感,出水之后,身上的疲惫都会尽去。 “大和尚,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在烟雾缭绕的热汽中,木桶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重复着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外面有很多很多的人,有好人,有坏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你这种小屁孩。。。。。。” 夜已昏沉,悟净和尚那屋子里面已经传来了均匀的鼾声,一个身影在佛寺里面跳来跳去,就跳进了简陋的书房。 这个人影除了陈风,还能是谁呢? 不知何时起,陈风开始喜欢上这种偷书的感觉,准确地说是偷读佛教以外书籍的习惯。 道家的《道德经》,陈风在最近两年里一直在研读这本书,这本书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此时的陈风并不知道,这本书乃是几个道门大派的不传密文。 这本书所宣扬的修行门路与大师所传并不一致,甚至在很多方面都是违背的。 最为明显的方面就是,佛家主张将吸纳的灵气来锻造肉身,而道家却要求将吸纳的灵气来扩充灵识。 在好奇天性的引导下,陈风将自己吸纳的灵气一分为二,一半用于煅体,一半用于扩灵。 两年光景,陈风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四级的小道童。 陈风没有发现,小小的寺院之中响起了两声轻轻的叹息。 转眼间,又是一年光景眨眼而过,陈风不知不觉又长高了两三个指节。 “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 略去稚嫩,年方近十,陈风安坐,手持佛珠,诵着,“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孺子可教,风儿,佛已入我心。” “大师,我心已见佛。” “不,我不是佛。” “大师,佛在世人心,佛何不在我心?若佛在我心,大师就是佛。” 就在前一刻,陈风完成了佛徒八级的突破,十年岁月,从蹒跚学步,至引入修行之路,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浸满了大师付出的汗水。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十岁的陈风已经长大了,他知道人若不知恩图报,那便与豺狼无异。 “每个人心头的佛都不同,风儿,一世为人,光明磊落,能在此年纪就深谙此理,为师欣慰”大师慢慢地掳了掳自己的胡须,笑得很满足。 小小寺院的一角,一座不起眼的草房。 “该来的终归要来了。”大师站在窗边,向西眺望。 “不知大师佛法竟然高深若此,看来是在下眼拙了。”站在大师身旁那个男人,竟然是陈风的父亲! “施主,您的佛修,不如陈风。” 是啊,想到自己即将回到告别了十年的世界,想到即将可以展开的复仇,他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没有黑白,只有热烈的红,嗜血的红。 “果然是血瞳。”大师其实早有猜测,陈风从小就展现出来的对灵气极强的掌控力恰巧就是这种天赋法门的最基础的功能,大师的嘴边又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 “什么?我要出山了?”陈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他的世界很简单,就是这一片茂密的山林,这几间简陋的草屋,还有眼前的这三位至亲的人。 “雏鹰如果想要成长,就必须独自去面对天空,那里既有挑战,也有机遇,不论你怎么想,父亲与师父已经决定了,你,没有选择!” 父亲的话是那么掷地有声,陈风知道,虽然平时自己父亲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可能改变。 陈风看着大师,看着仍然笑咪咪的悟净和尚,看着面露冷酷的父亲,他的心好苦,好疼。 出乎众人的料想,陈风突然跪在了地上。 不跪天地,不敬鬼神,只跪父师,只敬悟僧。 陈风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再次仰起时,少年已是满脸泪痕,额头已然现出血迹。 接过悟净和尚递过来的包裹,陈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小寺。 不是不能回头,而是不敢回头。 少年意已定,勿让亲人乱。宁己泪泗干,但求其心安。 确定自己已经走出了他们的视野,陈风开始不再遮掩,也无法遮掩,泪已尽,只剩一下一声声干嚎,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足以让几里外的人份外心酸。 或许少年想不到,他消失的瞬间,悟净和尚的脸上笑出了泪花,大师迎着风老泪纵横,父亲,父亲早已泣不成声。。。。。。 已经走出了半个时辰,陈风的泪腺已经麻木,喉咙已经失声,他很想回头望一望,很想。 “嗯,那,那不是我们寺院的方向,怎么着起了大火?”陈风的第一次回眸,却换来了这个结果。他的心,在一瞬间纠到了一起,他像发了疯一样踉跄地朝家的方向奔去。。。。。。 发生什么了?大师?悟净?父亲?你们人在哪儿? 眼前,哪里还有那个熟悉的小寺,徒留下一团团被大火烧成的焦黑。 自己的世界就只有这一个小寺,小寺被毁,那么自己的世界不也支离破碎? 自己最亲的人生死不知,就在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 陈风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快要炸裂开来,自己的眼睛已经源源不断地淌出了鲜血,自己的世界变成了染血的红色,一片赤红,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啊!”陈风突然间从一个个噩梦中惊醒,然而醒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却停留在那个最恐怖的噩梦当中,他的手开始颤抖,他不能够忍受这样的痛苦,他不能承受失去他的一切。 霎时间,天地间下起了粘稠的血雨,把他的世界慢慢地也染上这嗜血的颜色,他看见了大师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大师的身后,不就是那已经烧成粉末的小寺。 陈风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然而,注定只能扑到一场空。 瘫倒在地上,他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大师的面容。 大师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穿过他的身体,就好像彼此在一个平行时空里,擦肩而过,背后,是哭成了泪人的陈风。 大师和悟净大和尚,就那么一步步地,一步步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陈风的眼睛痛到难以睁开,可他不愿意闭上双眼,因为他知道,一旦闭上,下一次再见到这个熟悉的背影已不知要经过多少春秋。 开启血瞳后的陈风,可以短暂的重现逝去之景,然而一切的一切,终究还只是一个在阳光下充满诱惑的泡影。。。。。。 第二章:福祸相依 “嘿咻!”一根穿心长矛透过了层层密叶的掩盖,穿过了一只正在安然踱步的麋鹿的身体,它甚至还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就应声倒地。 许久之后,草丛中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异动,突然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黑亮亮的小眼珠子扫视了几遍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猛兽的埋伏。 “愿佛祖保佑小鹿在天之灵!”站在麋鹿尸体旁默诵佛经的竟然是一个少年,散乱的长发,兽皮和树叶随意配搭的遮羞之物,花花的小脸,让人都分辨不出五官,除了那双黑汪汪的大眼睛,那么有神,那么凌厉。 少年便是陈风,自从三年之前不得不走出安乐的小窝,在这茫茫的大山中,在生死边缘的刺激中寻求力量。 虽然不太在意食物的优劣,但是总不能过着茹毛饮血的野兽生活。 陈风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拎着自制的木斧进行取柴。木头何以为斧?薄薄的木片,如果被灌以充足的力量,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电光火石之间,碗口粗的小树,便缓缓倒下,留下一个平滑的切口,如同无痕的水面。 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他伐木的速度足以让那些壮实的砍柴人望洋兴叹。 陈风从小便随大师修佛,佛修重于修身,更重于修心,但是在这荒野之中,即便是不断地重复着佛道两门的修行,也不能高枕无忧。 怀抱着充足的木柴,小小的身影便像一只灵猴一般,一跳一窜,一转眼,钻进了茂密树丛的一片竹林。 世界很静,很静,陈风坐在竹林之中,他的耳边是风穿竹海的呼啸,他仿佛可以听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声音。 佛说,众生平等,然而为了我身的生存,不得不求食于其他生灵,罪过罪过。 陈风默默地看着被啃食的麋鹿的残骸,心很疼,也很静。 此生不再肉食,此世不堪杀生。陈风的内心之中有个声音在倾诉,一字一顿,一板一眼。 心如止水,身定如峰。 陈风默默将灵气在身体里面回环往复,自己似乎听见了跳动的脉搏,似乎看见了松弛有度的心脏,内视之时,佛徒成僧。 近百日无劳之功,今日终有所获。虽满心欢喜,但是陈风依然不露声色,即便无人知晓。 修佛既修己身,人做天看,僧行佛知。 陈风慢慢站起,无需借助手臂之力,灵气已环绕已身,轻轻将自己托起。 身毕,竟勿扰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仿佛陈风未曾在这里停留,完成人生第一个大境界的突破。 悲天悯人的性情,便是佛修的第一道坎。 四岁修佛,十三成僧,在众生人生还未起步之时,陈风已经成功迈向了修行之途。 轰隆!轰隆!整个大地都好像在为之颤抖,每一缕阳光都被乌云残忍地遮住。 陈风从禅悟中慢慢苏醒,三步两步,便从竹林之中钻了出来,又是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浓密的树林里。 雨很密,很疾,很凶。 在雨中,人,很渺小,很无助。 在雨中,隐约有一个灰色人影。 他走得很快,很快,准确地说,他,正在人间飞舞。 。。。。。。 “难道非要此时讨出个答案?” “若你不出关,我怎么可能找寻得到你来讨这个答案?” “难道他是谁,真的那么重要?” “。。。。。。若你肯说出来,在你去后,我可以让宗门保天清派三世无恙。” “既然这样,那就先追到我再说吧。” 若有修行之人在此,必然会感到无比心惊,不知名的小山之内,竟然蕴藏了两股誓与老天争锋的磅礴之气,他们俨然已经踏上了真正的修行之途。 “年轻一辈,天阙之东境界恐怕属她最高!”回到原地的灰色人影一边暗自赞叹,他的头脑中却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唉”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从未离开,因为,对你,我太过熟悉。”熟悉的声音在密林中响起,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树林中出现。 “灵体分身之术,小友道行之深,在下佩服。”难道,非要对她出手吗?灰衣人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晚辈不得不向前辈讨教了。”话音刚落,灰衣人的四周便被一团团水雾所包围,在空气中慢慢蠕动,慢慢地形成一个牢笼。 “唉!”一声无奈的叹息,灰衣人看似随意地挥了挥衣袖,隐隐成形的水牢竟然瞬间破散开来,扩散出去的灵力,斩断了一棵又一棵的参天古木,而且未曾停息。 瘦小之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果然不愧是。。。。。。 “糟了,这里怎么还会有其他人!”突然,灰衣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叫不好。 另一名修士也是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呆呆的站在树林间,空气中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好像死神微微扬起的镰刀,慢慢地进行对生命的收割。 这个身影,就是陈风! 无意之中的避雨,他撞见了两个交手的大能,起初以为是幸运,躲在一旁偷偷地感受真正强者的交锋,殃及之时才察觉,这难道是冥冥之中自己的一个劫数? 难道自己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他不甘,他悔恨,他的前路还有那么多人在默默地等候,他,怎么能就这样断送掉自己的一生。 他的喉中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他的浑身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的双眼,变得通红,那种热烈的红,那种嗜血的红,他紧紧地盯着那朝自己斩来的灵气波动,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他似乎看到了那团能量正在空气中被肢解,破碎,他的世界慢慢地充斥着如同双瞳一般的红。。。。。。 第三章:初入道门 “风儿。” “父亲,父亲,你去哪里了?”陈风再一次看到这个熟悉的面孔,哪怕他已经猜到这只是存留之景,还是一瞬间就扑了上去。 井中捞月,徒劳无功。 “既然你能看见我留下的残影,那么说明在悟道大师的帮助下,你已经开辟了血瞳,能遇见大师这样的真人,乃我门祖辈前世修下的阴德啊。” “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血瞳乃是你我祖辈所流传下来的天赋武技,在未开之时便有分灵力,锻真身之奇效,血瞳初开,便可重现逝去之景,且血瞳予人之力,各有不同。修炼至臻境,魔瞳大开,改天命,断死生,然每次开启,必将有损真元,若非生死攸关,勿用,若开,敌必斩。” “血瞳修炼之法,我已传入你的灵识之中,加以封印,以防汝好高骛远,修炼之途,务必脚踏实地!汝佛道双修,虽升速骤降,然必大利于汝后行之途,此路虽无前人践行,我坚信,子必功成!” “余知汝肖,虽望探求汝母之事,顾忌为父心伤,罢了罢了,待汝得道,可去天阙之南。。。。。。” “父亲,父亲!” 。。。。。。 “醒醒,醒醒,太阳都晒屁股喽。。。。。。” “嗯,谁?你是谁?”陈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酸痛,原来,自己刚刚又沦陷在那血瞳之中了,陈风感到自己的嘴角充满了苦涩,一场幻境,一次心殇。 嗯,眼前怎么多了一个清瘦的老道士? 老道士虽然看起来略微有些风尘,但是那种内蕴的仙气还是让陈风巍然一敬。 “是您,是您救了我!”陈风突然想到了之前发生的那场危机,难道,这个老道士就是那两位大能之一吗? 老道士复杂地盯着陈风,久久沉寂,那眼神,看得陈风毛骨悚然。 “你愿意和我一起修道吗?”老道士的声音很沧桑,却让人感觉很踏实。 又是一阵该死的沉默。 “愿意。”陈风看着老道,老道看着陈风,两人相视一笑,缓缓起身。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 “天清山脉?” “天清山脉是哪里?” “天清派所在。” “天清派是什么?” “。。。。。。” 天清派,三级修道大派,积贫积弱的月国能够在大陆强国之林屹立不倒,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由于有这个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在天阙大陆东部,除了问鼎的全真教属于五级超级大派,也只有寥寥可数个四级顶尖宗派,剩下的便是这些国之支柱,三级教派。 修道之途,道阻且崎,若无旁人指引,只靠一人摸索,无异于盲人摸象,只能揣测天意而行。 修行之路,福祸旦夕,若无背景震慑,若无法宝出奇,若无功法制胜,一个失意,便会在那巍峨骨山上再添新冢。 进入天清派,对于月国的子民来说,就是踏上修道之路的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月国虽小,人口也有百万之数,而修道之人,动辄百岁,一年也招收不了二十子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个比喻,并不夸张。 而现身月国边境阳关城的这一批人,就是今年天清派前来招募子弟的一行, “这次筛选很简单,大家只要能在小师妹的手下走过十招,便算过关。”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模样青年给眼前的这群孩子们介绍了一下规则,不知道为何,大家伙看到书生,就能感到一阵心安。 “小师妹,出来吧。”闻言,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从马车里跳了出来,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地打着转。 “其实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女孩的嘴里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旁边的书生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个规矩不正是那位定下的。。。。。。 “谁先来?”女孩一点都不客气,却也没有什么傲气,好像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一样看着周围这群和自己同龄的小孩儿。 “我先。”少年自认为年岁比女孩大上许多,自己也在家族的全力培养下境界飞升,他甚至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个小女孩。 这个骄傲的青年,他有骄傲的资本,论本事,修道六年他早早就是六级道童,未满十五之龄,在这一亩三分地,堪称奇才,论家世,阳关城主之子,足以傲视同龄。 女孩也不多说,直接凌空就是一掌拍向了少城主,很明显,他并没有准备充分,这一掌来得很疾,很稳,周围的人甚至都能听到凌烈的破风之声,少城主无奈只能尽力做好格挡之势。 掌落,人飞,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手臂已经麻了,然而这一掌,显然只是女孩随性而为,比起身上遭受的创伤,少城主心里面的痛苦无疑更甚,自己十余年的骄傲被女孩一掌拍得粉碎。 “师妹,不得胡来!”书生看见这种情况又发生了,不得不一阵叹息。 “若小道眼力未拙,公子已经晋入道童六级,已经达到了我们这次招收弟子的最低标准,若公子不介意,一会儿便随小道一起归程吧。” 听闻此言,本来已经陷入绝望的城主赶快把自己的儿子拉了过来,那表情宛如遇见了再生父母,一再谢过书生。 随后的时间,就显得那么无聊,道童六级才是最低门槛,剩下的阳关子弟早就抛弃了最后一丝侥幸,这场所谓的选拔,也在女孩的任性之下不了了之。 不过半饷,天清派的车队再一次启程了,阳关已是最后一站,他们终要踏上归途。 “就是不知道大长老人在何处,他老人家也真是。。。。。。”书生看了看远方的大山,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什么人,出来?”女孩突然间从车厢里面跳了出来,满脸怒火。 “灵儿,那个,我。。。。。。” 不管在世人面前,他曾多么气概无双,抑或无人敢试其锋芒,在自己的孙女面前,老道显得那么狼狈。 “爷爷,你怎么又乱跑了?万一哪天。。。。。。” 老道一看见灵儿泪眼汪汪,立马心如刀绞,从怀中摸了半天。 “这是爷爷刚刚找铁氏打造的玄火戒,每日吸纳灵气后可以释放一次玄阶低级道法,哎。。。。。。” 戒指刚一到手,女孩儿就戴上了,那惊喜的表情,哪里有刚刚显露出来的半点悲伤。 “哎呀,又被你算计了。”老道拍一拍自己皱纹爬满的额头,听着女孩儿咯咯地啼笑,老道的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微笑。 看着一老一小正在上演的温馨的闹剧,陈风的心里除了羡慕也就只剩下苦涩了。 “大长老,这位小兄弟是?”书生默默向老道作了一个揖,恭敬地询问道。 “这我是意外找到的一个徒弟,你随便把他安置一下吧,就和这届的新弟子放在一起就好。” “什么,你。。。。。。”陈风一听到老道好像把他随手一扔,就不管不顾了,顿时间恼羞成怒,然而正享受天伦之乐的大长老,怎么又会搭理陈风呢? 但是陈风没有注意书生的神情,那么复杂,因为他听到了最关键的两个字,大长老平日虽然方荡不羁,但是言出必行,也就是说。。。。。。 “小师弟跟我来吧。”循天道而求索,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书生很快便从挣扎中跳脱出来,和风细雨地招待着陈风。 在最前面的那座马车里,闭目养息的大长老,微微地点了点头。。。。。。 无奈之下的陈风只好钻进了最大也是最简陋的那辆马车,刚刚一掀帘子,就看见了一张张充满好奇的面庞,陈风连停顿都没有停顿,径直在满车艳羡的目光中座进了最里面的座位上。 不知是何好运能让如此废物之人与我等同乘一骑,真乃我辈之耻辱。少城主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虽然出身优渥,但若不是勤修有才之人怎能取得如此傲人之成绩? 但是眼前之人不论穿戴还是气度,都显得太过于。。。。。。朴素了。 陈风却完全没有在意少城主的鄙夷,进入这辆什么马车,他们便是同等身份的天清派弟子,至于实力,陈风笑了笑,在这个车厢内真的没有自己的一拳之敌,即便是不暴露自己的佛修。 。。。。。。 天清山脉,位于月国中部,虽然听起来好像跨越了半个国度,但其实并不算遥远,快马加鞭,一天一夜,足矣。 从小在山中长大的陈风对于大山自然会有更强的归属感,相比于阳关后的不知名的大山,这座山仙气更足,也更为神秘。 山脉中部,烟雾缭绕,只能隐约眺望到峰顶,好似天上人间,空中浮城。 进入山脉,马车的颠簸更加厉害了。在这种深山之中,妖兽自然不少,但是大妖已经灵智初开,他们能够察觉到,这一行人,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马儿欢快地嘶鸣,停下的奔波的马蹄,这样长途跋涉,对于它们也是一种折磨。 走出车厢,陈风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气势恢宏却又简洁的山门,两个巨大的石柱顶起庞大的石碑,石碑上面镌刻着三个大字:天清派。 下笔遒劲有力,回环柔和自然,最让陈风震惊的是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神韵,那种洒脱于天地间的潇洒气势。 看着这块山门,老道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何为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天清已到,各位可自行参观吧,切勿靠近大殿。”说完,书生便转身离开了,一步,两步,三步,便走到了百米远的大殿门前,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一步咫尺,转身天涯,不知何时,自己才能臻至如此境界。 “嘿,你们是新来的师弟们吗?”突然之间,一个声音打破了众人的宁静。 迎面走来几个身着道袍的师兄,谈笑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一,二,三。。。。。。八个,你们这一批竟然只有八个人,这么少啊,一代不如一代了吗?”师兄们似乎完全没有理会陈风几人有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在陈风他们的耳朵里,听起来却那么尖锐。 “在下王力,家父乃阳关城城主,还未请教。。。。。。” 连陈风都没有想到,少城主话音未落,就被眼前的一个青年一脚踹出十余米,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那表情,痛苦到了狰狞。 “你。。。。。。”众人皆是被这种不讲理的霸道与强势所震撼了。 “不是他要请教的吗?怎么连准备都没做好吗?还有在这里,不要提及你的家世,因为,它不值得一提。” 出手的青年道士看着远方还趴在地上的王力,不由一阵冷笑。 众人无语,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便是进入道门的第一道坎。 “今天,就当师兄给你们免费上一课了,你要记住,来到这里是虎,你得给我卧着,是龙,你得给我盘着,除非你认为你有能力嚣张。”说完,一挥长袖,转身就要离开。 “师弟陈风想要请教。。。。。。” 话音刚起的一瞬间,陈风突然瞳孔一缩,径直后退三步,一记扫堂腿贴着肚皮而过。 陈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凉飕飕的。 “嗯?你,可以,你叫什么?”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偷袭会被察觉,青年道士也是郑重了语气。 “陈风,请师兄赐教。” “刘传,道童八级,请师弟赐教。” 而一旁的众人,早已瞪直了眼睛,王力更是忘记了疼痛,呆呆地看着这个曾被自己瞧不起的少年,一想到当时的高傲,王力的脸就感觉到火辣辣的痛。 这是陈风人生当中第一次与人对战,当他听到对方已经快要迈进道士之流,立刻知晓,这一战,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刘传缓缓抬手,“疾风决!”,突然之间,陈风感觉到自己的周遭空气开始加速旋转,巨大的扭力已经让自己的脚快要离地了,这,这难道才是道法之间的交战? 陈风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空气中隐隐有一条锁链将自己牢牢锁住。 “没办法了。” 下一秒,陈风出现在了刘传面前,刘传只是感觉自己的头脑一阵眩晕,就没有知觉了。 发生什么了?不仅仅这些新弟子没有看懂,那些偷偷在一旁看热闹的老弟子也是懵了。 整个战斗只发生了短短几秒,刘传用道家法术将陈风紧紧锁住,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陈风眼看就要被一招致命,然而,下一秒,陈风竟然出现在了刘传面前,这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刚刚那好像是小成的佛体!”在大殿的一个角落,老道的嘴张得足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这个孩子,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第四章:代师收徒 “咚,咚,咚” 天地间回响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悠长,悠远。 “还愣着干嘛?快去大殿了,这是召集全派同门的通天钟。”几个师兄们一边搀扶起来昏倒在地的刘传,一边对着这边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新来的同门咆哮着。 “哦!”这时,众人才从刚刚的那场战斗中缓过神来,敬畏地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向大殿奔去的身影。 大殿之内,简朴却又不简单,空灵却又不空旷,优雅却又不奢华。 巨大的支柱上,雕刻着各种鸟兽,还有各种陈风看不懂的花纹。 天清派的弟子们已经肃然而立,一个个整齐地站在大殿中央。 大殿之上,一个中年人,羽扇纶巾,看起来病殃殃的,眉目间,隐隐透露出一丝丝哀愁。 身后的众人也一一归列,刘传经过时,那满含着仇恨的目光,陈风也是微微一震,随后就释然了,自己已经迈入了佛僧之列,对于这种记恨,陈风并不放在心上。 “如大家所知,我们天清派今年又增加了八名弟子,按照惯例,请这些弟子做一下自我介绍。”中年人的声音微微沙哑,但是却很好听。 “诸位师兄大家好,在下月天,来自月王城,年方十五,六级道童。” “。。。。。。” “诸位师兄大家好,在下王力,来自阳关城,年方十五,六级道童。” “月王城就来了六位,不愧为月国之都。” “阳关今年也出现一位少年才俊,悠哉乐哉。” “七位都是不过束发,就成为六级道童,投入我门下,必然会将我派发扬光大。” 大殿后堂,四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一边饮茶,一边笑呵呵地攀谈着。在他们这个年龄,还有什么能够比看到自己的宗门有更加美好的前景更值得他们欢喜的呢? “咦,后面这位,岁数好像比他们要小上不少。” “老三勿急,且看且听。” “诸位师兄大家好,在下陈风,年方十三,道童。。。。。。应该是八级。” “什么?”大堂里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十三岁,八级道童,此等天赋已经快要比肩那个小妖女了。 真的只有八级么?一旁的刘传已经把自己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毕竟,他也是八级的道童,但是在一瞬间就被制服了。而且,对面并没有用出什么法术,刘传不相信,这个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仅仅是个初涉人世的八级道童。 是啊,在道修上陈风徒有境界而没有战力,但是他的佛体已然小成,八级道童境界的未成法术对于陈风造不成一点点威胁。 “肃静!”大殿之上的中年人显然对于这些窃窃私语的弟子很是不满,一点点小事就让修道之心如此波动,日后怎堪重任? 嗯?反而是这个十三岁的孩子,面对如此之多的议论,竟然如此淡然。此子天赋过人,十三岁已经八级道童,但也非绝世天才之列,但是他的心境,竟然可与那人比肩,不凡不凡。中年人心理不由暗叹一声,他的目光却已转向身旁那个刚刚回来的书生青年。 正如往常一样,书生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和风细雨的微笑。 看见宗主动怒,弟子们也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一阵脸红,纷纷埋下了自己的头。 “鄙人欧阳青山,现承蒙诸位长老信任,暂时担任天清派宗主一职,现在由我为诸位暂解疑惑。” “天清派从来不对弟子有任何约束,你们可以随性修行,随心而动,除了藏书阁需要按照等级限制,其余门派各处诸位随意,同时,本派不会干涉弟子之间的琐碎小事,请大家点到为止。” 嗯,陈风仔细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弟子之间的正常切磋是被门派所允许的,果然,修道之途,依然是拳头大的说的算。 虽然还未涉猎这个世界,陈风已经感到了深深的寒意,这个大陆,在和平繁荣的假面之下,隐藏了多少血雨腥风。 一将终成万骨枯,每个得道之人的脚下,必然是堆满了森森的白骨。 “要讲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大家自行修炼去吧,师兄们照顾一下新到的师弟。”宗主好像终于受够了煎熬,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宗主,等一下!”大殿之上突然出现了四个苍老的身影。 这不是隐修的四位长老吗?他们怎么来了。众位弟子也不傻,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顿时艳羡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弱小的师弟。 “哎。”宗主叹了一口气,“诸老,非得这么着急?” “爱才心切。”二长老毫不退让。 “罢了罢了,陈风,现在我与四位长老有心收你为亲传弟子,你,作出选择吧。” 什么?不是只有道士以上的弟子才有资格成为长老的亲传弟子,而且,宗主,宗主之前还没有一个亲传弟子啊! 几位长老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宗主竟然心动了,难道,难道,宗主他终于。。。。。。 陈风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现在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抢手吗? “不论你选哪位作为你的师父都无所谓,因为大家都是希望能够尽量减少你今后可能会走的歧路,让你更快成长起来,做出选择吧。”二长老笑盈盈地看着陈风。 可是,可是我有师父啊,一提到师父,陈风就想起了那个自己日夜思念的慈祥的大师。对了,还有那个灰衣老道! “宗主和诸位长老可否容我说一句。”谁也没有想到,那个书生青年竟然在此时站了出来。 “莫言贤侄请说。” “陈风可能与诸位并无师徒之缘。”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一句话,虽然声音压的很低,但是每个听到的人的心中都不由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难道说?”二长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满面激动,宗主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灵儿你也出来吧。” “父亲,我。。。。。。”这从门缝中探出半张古灵精怪的小脸的不就是前去测试的那个小姑娘? “不仅打扰爷爷闭关清修,你还敢私自跑下山门,你可知罪?” “父亲!”小姑娘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宗主,请勿责怪灵儿,这次是大长老出关之后,想要出去散散心,所以才。。。。。。”书生赶快替灵儿开脱,小姑娘机灵地站到了书生身后,无辜地看向父亲。 “罢了罢了,你继续说吧。”欧阳青山无奈地看了灵儿一眼,那眼神中更多的是包容和溺爱。 “师尊让我代师收徒。”书生郑重地作了一记大揖。 几位长老,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听到了这个答案,还是满脸喜意。 “既然父亲有此意,那就随他吧!”似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让欧阳青山开心的,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抛开他的忧愁。。。。。。 第五章:人心叵测 “道门三境,道童,既为踏入道途牙牙学语的稚童,道士,既为民间最广为流传降妖除魔的异士,入道,已然是那些踏上寻道之途的大人物。” “天下法术,共有四重,天地玄黄,每重又有三境。” “修炼法宝,共有九阶,前三阶为凡品,之后,一阶一重天,皆脱凡尘。” “。。。。。。” “小风,你怎么又跑神了?”书生看着微微发愣的陈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师兄,你说我为什么没有天地灵气融入己身的那种感觉啊,灵气入体,岂又再出之理?” “小风,要想踏出下一步,都必须要将身体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在这之前,灵气只能从几个穴窍进入身体,而要想真正发挥道法的奥妙,这些灵气显然是不够,当你能够天人合一,你便能够操纵天地之力,来掌握人间之事。” “大师兄。。。。。。” “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下面继续。。。。。。” “。。。。。。” 就这样,陈风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尽管他之后从未谋面,反而是大师兄经常前来为自己答疑解惑,顺便强行灌输一些天地玄理。 一个时辰终于熬过去了,陈风谦恭地将师兄送出了自己的小屋外,顺便享受一下这安静的世外桃源。 一年前,当大师兄带着陈风来到这个山中之山时,陈风不禁为这安静祥和的氛围而深深陶醉。 据大师兄所言,大长老也隐居在这天清后山之内,所以没有人会来这里叨扰。 大师兄很喜欢这种安静的世界,陈风也是,因为这里很像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地方。 于是,陈风便在山脚下搭建了一个简单的茅草屋,而他的心里面,就只有修炼,修炼。 自己已经在道童九级停留半年多了,甚至一个月前,他已经晋入到了佛僧二级,只不过,无人知晓。 按照师兄所说,灵气入体,就会成为一个整体,要想将他们分开是万万不可能的,陈风当时没说,他就可以,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这所谓的血瞳给自己带来的天赋吧。 但是陈风再也没有尝试过开启血瞳,因为对于这双眼睛,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如果没有血瞳,他专修一道,那么自己现在的境界已经不可想象。 如果不是为了开启血瞳,大师是否很狠心离自己而去,陈风一直抱有幻想。 如果不是因为血瞳里无意间溢出的仇恨与嗜血,或许自己现在应该会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陈风相信,自己的身世与这双炼狱恶魔所赐予的眼晴,密切相连。 道心不稳了!陈风赶紧原地盘坐,默诵《金刚经》。 陈风发现,在自己的道心稳固的时候,自己的进境会更加迅速,他需要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强者,去寻找自己的师父,自己的父亲,去掀开那一页页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风,你怎么又不好好修炼,学习那些秃头啊!”能够在这里神出鬼没,除了古灵精怪的欧阳灵,还能有谁? 欧阳灵,也就是当代宗主之女。比陈风小月份,但是如今,已经一只步踏在了道士的门槛上,照陈风所言,什么时候老天爷心情好了,可能就一脚把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揣进下一个境界。 道士之境,乃是道门修炼的第二境界,天清派五百弟子,如今踏入道士境界的,也就只有十位亲传弟子,当然包括他们的大师兄。 但是大师兄似乎又有所不同,即便是天清派的道士执事,在大师兄面前也是那么恭敬。 “一步天堑啊!”陈风不由感慨了这修道的不易。 “陈风,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藏经阁找一找法术吗?我们都快晋入道士了,爹爹说去学一些作为防身倒也无妨,听说我们马上就会有下山的任务了。。。。。。” 看着越说越小声的灵儿,陈风不由刮了刮她的翘鼻。 “小丫头,没事别乱传什么谣言,修道第一戒就是勿诳语,要时刻坚守本心。” 灵儿不服气地撅起了樱桃小口,小声嘟囔着,“这是真的,是我偷听。。。。。。” 藏经阁,距离天清后山并不远,由于拥有进入权限的人并不多,常年可以进入的无非只有几个亲传弟子,所以,门可罗雀,陈风喜欢这种清静。 典雅的小楼,远看不大近观不小,陈风略微有些惊奇,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走近这里。 “藏经阁重地,请两位止步!”这时,一位天清执事向陈风二人走来,定睛一看,不由一阵头大。 “灵儿小姐,前两天你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几位亲传弟子都要有意见了。。。。。。” “别啊,王叔,我不打扰他们,真的,我就进去翻阅一些道法,你看,我都快进入道士。。。。。。” 面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公主,王执事也是无可奈何。 “这位,小兄弟是?”虽然未曾谋面,但是这个年龄,这个气度,还有,这个修为! “弟子陈风拜见王执事,若有不便,那我就先行告退了。”陈风恭敬地弯腰抱拳。 “别,别啊,陈风,不是说好了。。。。。。”一听到这话,灵儿急了,好不容易把这个呆子给拉了过来,他怎么就要走了呢。 “原来是陈风阁下,宗主早就有令,藏经阁对阁下随时开放。” “那就多谢王叔了。” “贤侄多礼。” 陈风也不是什么榆木脑袋,能够看守藏经阁的执事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而王执事也并非庸才,能够提前被破格定为亲传弟子的陈风前途必然无量。 一来二去,两人倒也是越谈越亲切。 一旁的灵儿不禁撇了撇嘴,没想到这个呆子倒也没有那么呆板。 “贤侄,我也只能送到这里了。”执事打开了藏经阁的大门,一股古老而又高贵的气息扑面而来。 “今日有劳王叔了。”说完,陈风便带着灵儿进入了这道门胜地。 “贤侄,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在里面修行,尽量勿扰吧。”王执事想了想,朝着前面那个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喊了一句。 远处的身影顿了顿,然后在下一个拐角处消失了。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天才之间,总需要相互认可。”王执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他天赋平凡,但熟諳人世之理,每当看见那些所谓的天才相遇时,总希望看见有一方被狠狠地拍落神坛,但是,他没想到这个未经人事的小孩子竟然看穿了他的阳谋。 “陈风,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灵儿好奇地询问着陈风。 “那一声,我想整栋藏经阁应该都听到了吧。”陈风喃喃自语,今天他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人性的扭曲。。。。。。 第六章:战!藏经阁 藏经阁,乃是一个门派的根基所在。 因此,从一个门派的藏经阁便可以看出来一个门派的底蕴。 天清派,三级修道大派,月国范围内,乃至尊般的存在,即便是皇室,在某些方面也需要依靠天清派来稳固国政。 天清派的藏经阁可以用尽善尽美来形容。 道家经典,佛家经典,甚至,在一些角落里还可以看到一些介绍魔教与妖修的典籍。 陈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道法,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定风波,黄阶中级法术,以天地灵气为牢,将人枷锁而规。”这,这不就是当初与刘传交战时他所使用的法术,好像有点古怪。。。。。。 “素闻本派有一天才少年,刚入大殿,便引起诸位长老与宗主喜爱,但是隐居后山,也让我等无从拜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出现在了陈风二人面前,面容俊朗,英俊潇洒,只不过,这张俏脸和陈风最厌恶的那位有七八成相像。 “在下刘谋!”刘谋微微拱拳,那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诚,可是在陈风看来,这只不过是鳄鱼的眼泪,是毒蛇藏起了剧毒的獠牙。 他已经知道那丝古怪所在,刘传根本没有接触到这些道法的资格,只能是。。。。。。 “刘谋哥哥可是我们派屈指可数的亲传弟子之一呢!”一旁的灵儿还在热心地为陈风介绍着,可惜她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在默默地做准备出击了。 一会儿动起手来,自己绝不是对手,就算凭借自己着半吊子的的佛体,未曾涉猎过法术的他就好像一个成人,却没有武器,徒有健壮的身体。至于道修,自己恐怕更会被甩个十万八千里。 “在下陈风,不知是否是在下打扰了师兄的清修,惹得师兄不满?” “师弟严重了,只不过是师兄比师弟多在派中多呆了几年,希望传授给师弟一些经验,不知师弟可否愿意。。。。。。” 话已至此,两人早已心知肚明,陈风已经无路可退了,即便明知不敌,也必须要对面付出一点代价,自己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灵儿,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和师弟去论道场联络一下感情。” 在欧阳灵什么都没有看懂的情况下,两人已经勾搭在了一起,看起来那么亲热。 “师兄,不知道刘传师兄与您是什么关系啊?” “那是我不争气的弟弟,拜师弟所赐,现在还停留在道童八级,看来此生求道无门了。” “家门不幸啊,师兄。” “是啊,师弟,论道场里面是可以互相切磋的,如果不敌,你就尽快求救,我尽力收手吧,万一到时候伤到师弟的天资就不好了。” “师兄,那您可就小心点喽,陈风虽然弱小,但是柿子捏爆还会惹得一手泥呢。” “。。。。。。” 论道场,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擂台,求道之途,乃逆天而行,求道之心,岂能迎难而退,论道之地,怎能不是一个交流道法的战场。 “师弟,请把?”摆脱了欧阳灵,刘谋已经露出了狐狸的尾巴,虽然嘴中说着请,但是人已经飞身而来了。 肉搏吗?陈风佛体小成,怎么会惧怕这种最原始最血性的战斗。 你一拳我一脚,这种最为让男儿热血的战斗方式,陈风也不会抵抗。 好像不太对?陈风每每接过刘某的拳脚,总是产生强烈的灼烧感,原来,这个人在战斗中运用的法术护体,这就显示出了陈风战斗经验的严重不足,道门中人怎么可能选择纯粹换血型的肉搏呢? 陈风感到这这灼烧感越来越严重,自己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他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了红色的烧痕,他的头上爬满了细细的汗珠。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马上就要溃不成军,陈风一咬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自己不能再继续被动挨打了,必须主动出击! 陈风利用自己灵活的身体,趁刘谋不注意,一个腾挪躲闪,就翻到了他的背后,一记重拳直接砸到了刘谋的背上,刘谋显然没有想到陈风还有这一手,向前暴跌几步,他的嘴角也现出了血渍。 “还有力气吗?”看着气喘吁吁的陈风,刘谋露出了阴狠地冷笑,虽然门派里面严禁同门动手伤及性命,但是给陈风留下一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痕迹,刘谋还是自信可以应付过门派的执法的。 “连一点点道法都不会,你个小小道童凭什么和我打,如果不是你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鬼身体,话说你爸妈应该都不是人族吧,不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怪胎呢?”说着,刘谋好像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捧腹大笑,一边笑着,另一只手已经升起了一小团火焰。 “你说是废掉你的哪个部位好呢?对了,当时你打刘传的是你的右手吧。” 突然间,一直低头粗喘气的陈风抬起了头,刘传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陈风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那双红瞳仿佛来自于地下的炼狱。 “装神弄鬼。”刘谋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那火焰之拳径直冲向了陈风的右手。 “啪”,什么,他竟然徒手接住了这一拳?刘谋再一看,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灵气所凝的火焰之拳竟然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赤裸裸的拳头。 他看着那双正在滴血的眼睛,他害怕了,他想要后退,可是此刻的陈风怎么可能让他脱逃,一拳,刘谋像一个脱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摇曳了一下,又被一脚直接踹出了几米远。 刘谋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却无法移动丝毫。 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一个嗜血的魔神,慢慢地走近他,慢慢地撕咬着他的血肉。。。。。。 “啊!”刘谋疯了!在极端的恐惧下,在那双血瞳的威慑下,他精神的最后一道防线全面崩溃,他在滚滚的血潮之中迷失了自己。 陈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疯狂地往外涌出血流,那种痛苦的滋味,如细细的针慢慢地刺进了他的眼球,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陈风,陈风。”朦朦胧胧中仿佛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畔焦急的呼唤。 “都怪我不好,万万没想到刘谋竟然会对你出手,我。。。。。。” “嗯?”陈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遗留着强烈的痛感,“灵儿,怎么了?” “陈风,你醒了?”欧阳灵激动地大声喊了出来。 “小点声,好不好,吵死了!” “灵儿,不得胡闹,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风儿谈谈。”站在门前的中年人不就是宗主欧阳青山,他怎么来了,陈风的心里满是疑虑。 “是。”对于父亲的话,灵儿还是不敢反抗的,她给陈风留下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在藏经阁发生了什么?” “刘谋要给他弟弟报仇,然后就找上了我,我们打了一架,我不是他的对手。” “理应如此。” “是的,本来现在的我最少应该废掉一只左手。” “他敢?” 陈风死死地盯着欧阳青山的眼睛,欧阳青山无奈地苦笑。“火焰掌,他的确没有准备放过你。” “但是。”这次轮到欧阳青山盯住了陈风的眼睛,“现在是他疯了。” 陈风问心无愧,自然坦坦荡荡,目光如箭,不畏惧任何人的怀疑。 “咎由自取。”陈风狠狠地吐出了这四个字,而语气背后的寒意,饶是欧阳青山这样的大能也是不禁浑身一抖。 “是啊,如你所说,刘谋的心神当时已然入魔,在灵气紊乱的情况下走火入魔而导致灵智尽失,可惜本应该是我天清的一名天之骄子,可悲,可悲。” 只是眨眼的功夫,宗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陈风的视野之中,然而他悲凉的话语依然在山谷中回荡,回荡。。。。。。 第七章:硝烟将起 刘谋事件很快就告一段落,虽然刘传没有表示出自己的怨恨和不满,反而陈风在心里又给这个善于隐忍的男人将危险等级提升一个层次,咬人的狗不叫。 陈风也慢慢将自己更多的时间放进藏经阁的修读中了,上一次与刘谋的对决,虽然对方只是道士一级,在灵力上,自己其实稳稳压对面一头,毕竟他已经是九级巅峰的道童和二级的佛僧,就是这样,自己一度危在旦夕,其原因就在于自己对于道法一无所知。 天地变,道法现。大道推山山不行,法令沧海变桑田。 道家,以道养气,以灵扩识,然而用于实战的就是道法了。 道法以灵气为载体,化腐朽为神奇。 因而道法之力不仅仅取决于道阶的高低,也更取决于载体灵气之纯厚。 道法的修行看得不仅仅是你灵力的深厚,更多要归结于天赋高低,以及更高级的道法传承。 “这火焰掌的修行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容易啊!”陈风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恨不得一刀斩断。 天地间灵气共有六类,金木水火土风,感受火系灵气的存在,将其韵于自己的一拳之内,再辅以体内灵力的加成,便可以打出这黄阶初级的火焰掌。 反而是火焰甲更加难为凝练,因为要将火焰灵气蕴于自己的体表,还要将体内灵力益处以防止灼伤自己的皮肤,为黄阶中级道法。但是如果单凭威力而言,火焰掌对于一点的破坏力则明显要高于火焰甲。 陈风不由苦笑,难道自己与这道法无缘了吗?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嗯,大师兄,你今天也来了。”看见这一袭青衫的书生,陈风就知道自己估计有救了。 “修道之路,远而弥坚,若不知取舍,岂能快意江湖?小风你贪了,我们可以感受到的天地灵气都由我们的命元而定,刘谋命火,则可以火为基,施展道法,汝何必沿袭他人之路,寻汝所想,行汝所愿。” 简单的一席话,陈风恍然大悟,再一抬头,大师兄已经消失在浩淼的书海之中。 那么自己究竟与哪种灵气有亲和感呢?陈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把心慢慢放空,天慢慢,慢慢地黑了,世界,慢慢,慢慢地静了。 “我只希望我们的儿子能够像风儿一样自由,像风儿一样想去哪里,就能去到哪里。。。。。。” “母亲,母亲”陈风轻轻地低喃,自己的脸上不知不觉已经挂满了泪珠。 他不愿意睁眼,但是即便闭着眼,那份情愫已经悄悄而去,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快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去寻找那个男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了,他的手边,已经慢慢地盘旋出了风的轨迹,虽然很微弱,但是,他已经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陈风,像风儿一样自由,自己打一出生就带上了母亲的祝福,自己的本命就是风。 他能够察觉到周遭的风属性灵气慢慢朝自己身体旁边聚拢,就好像小蝌蚪找到了妈妈,那种亲切感,那种归属感。 陈风感觉到自己的一脚已经迈入了道士的大门。 以风为载体,陈风朝着面前的空气轻轻打上一拳,那一圈圈可以看见的涟漪慢慢地穿透了很远,在几米开外产生了巨大的轰鸣。 陈风站起身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轻盈,好像天地之子,每一步,都能踏响这片大陆的脉搏。 此时,陈风好像进入了某种特别玄妙的境界当中,如果有人在旁边,就能看到陈风的那双眼睛,竟然又发生了变化,不是愤怒时的赤红,依旧是黑白分明,只不过是隐隐勾勒出了一副和谐的阴阳双鱼图。。。。。。 刚刚发生什么了?陈风浑身一颤,从那种玄妙之中走出,很快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内竟然充满了灵力,他将灵力一分为二,在一瞬间,他步入到了三级佛僧之列,而在道修上,他感觉到与道士之间,现在只剩一层薄薄的膜,甚至已经可以看到那个境界里面的景象。。。。。。 “咚,咚,咚”通天大钟再一次响彻云霄,陈风赶快从修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生什么了,这钟声听起来那么急迫,那么焦虑。。。。。。。 大殿之上,宗主欧阳青山和四位长老竟然并排肃立,整个大殿内的氛围显得那样紧张。 “诸位弟子听令,由我天清派和周围的另外两正派道明宗和大佛宗共同商议决定,鉴于魔煞派对我各大派进行的偷袭,使我各路门派的行走弟子和无辜百姓饱受苦难,三个月后,我们将共同向魔煞派的山门发动进攻,荡平魔教,还我子民以安宁!“ 二长老在大殿之上说的激情昂扬,老脸通红,青筋毕漏,下面的弟子们也被深深感染,满怀斗志,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神态,已经表明了一切。 如果说场中还有几个保持冷静的人的话,陈风绝对算一个,因为对于这几个教派他的了解实在是不深,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欧阳青山算一个,因为他的脸上永远带着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今日之会暂且至此,请各位同门在最后这一段时间内加紧修炼,拳法无情,与魔宗生死一战必然会将血流满地。” “几位亲传弟子留下,对了还有陈风。” 嗯,怎么还有我?陈风虽然满心疑惑,反而是其他弟子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种种迹象表明陈风进入道士之阶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们能够感觉到今日陈风又发生了一些改变,看来,快了。 “一月之后,将会是四派历代以来的弟子大比,虽然往年以切磋为目的,但是今年有所不同,虽还未挑明争端,但以魔宗之人阴险狡猾,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天清将派你等十人前去,九人参战,莫言你来带队吧。请诸位务必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汝等皆为我天清命脉。” 二长老深深地抱拳,诸位亲传弟子也明白了其中利害,这次大比,很可能就是此次征伐的前奏。 “大师兄,为什么这次要我去参加那个什么大比啊” “因为历届均为九人参战,但是我们现在不足九人。” “但是我还没有晋入道士之境,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那你就尽快迈出那一步啊,我看你少则一刻,多则两月就能晋级了。” “但是,万一我下个月还未晋级那怎么办?对了,大师兄,你为什么不参战啊?” “。。。。。。” 在陈风的小茅屋里面,两个闷油瓶坐在那里,郁郁寡欢。 “大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和魔宗宣战?”陈风鼓足勇气,问出了这个他最想问的问题。 “二长老不是说了吗,他们伤害我们三派在外行走的弟子和无辜的百姓。” “那为什么现在才去宣战呢?” “。。。。。。” 大眼瞪小眼,两人相顾无言。 “世间之事,哪里有简单的是非善恶,人,本来就是一种最复杂,最邪恶的动物。” 大师兄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无言地看向窗外的天空,天很大,天很蓝,天空也很危险。大师兄那眼神里面,充满了淡淡的忧伤,陈风感觉这时候的大师兄那么像一个人,对,欧阳宗主。 第八章:出山寻道 修道,乃顺天之意,逆天而行。 若天不赐道,只能以力破道。 陈风发现自己在这一个星期里面道心已然不稳了。 道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然而在如芒在背的压力之下,陈风还是慌了,只差临门一脚,他却踏不进去,难道,是天意如此? 欧阳灵,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在十三之龄,踏入道士之境,消息一出,天阙之东的三级门派,都为之一惊。 上一个在十三之龄有此成就的还是四级修魔大宗天魔门的天才弟子,炎之陌,以天纵之资横空出世。 魔宗三境,门徒,护法,大成既为入魔。 炎之陌,十三为魔门护法,年方十八在天阙东之至尊全真教灭其全门之时,破入入魔之境,屠戮全真教天才弟子八十一人,斩其小天尊,最终力竭被全真大天尊所擒,毁其全身魔气,最终结局虽然没再说,但是世人皆知,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五年。 如今,一个三级道门竟然出此天之骄子,天才匮乏的天阙之东,岂不震动? 当然,他们不知道,现在在这个天才少女的身边,还有一个十四岁的三级佛僧。 “风哥哥,不要着急,我前天也就是睡一觉,睡着,睡着,就突破了,要不,你现在去休息一会儿?”看着满头大汗的陈风,灵儿也是一阵慌乱。 一想到还有三周就要去参加什么宗派大比,陈风就如鲠在喉。 是啊,自己或许应该休息一下了。 陈风溺爱地摸了摸灵儿的头,在这一年之中,除了大师兄,灵儿就是陈风接触最多的人了,天真无邪的少女,还不知道人生在世的愁苦滋味。 “大师兄!”陈风突然对着后山深深一揖。 眨眼功夫,一袭青衫已经站在了小屋的门前,飘逸的书生,充满灵气的书生,似乎要与这大山慢慢融合。 “离意已决?” “还有三周,我想要去人世间走一遭,去将这满身的疲惫在这天地间淘一淘。”虽然语气依然是那么恭敬,但是那种不卑不亢的坚定之意,不容动摇。 “三周之后,月王城再会,一路顺风。”话音刚落,书生的身影就在原地慢慢地模糊了,直至消失。 “谢师兄准肯!”陈风恭敬地再作一揖送别师兄。 。。。。。。 “风哥哥,要不我趁我父亲不注意偷偷和你一起去吧!” “你认为可能吗?”陈风笑着挂了挂这可爱的俏鼻。 自从上次灵儿偷偷怂恿大长老一起出山门之后,宗主对灵儿的看管就再也没有有所松弛。 “宗主!”陈风向着灵儿身后微微一躬。 什么,灵儿浑身一哆嗦,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转过身来,咦?人哪?再一转身,陈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陈风,你个大骗子!”一声娇怒在这大山间回荡,回荡。。。。。。 陈风人呢? 风系灵气加身的陈风拥有着同境界下最快的移动速度,走出了天清派的山门,陈风的心中不由的一阵放松。 虽然天清派内宗规并不严厉,修道过程中也鲜有人来打扰,可是,那种与天争锋,与世人赛跑的紧迫感却是每个修行之人的心中之弦。 这根弦绷得太久了,陈风的身心也略有疲惫,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门外之山与门内后山还是有差异的,少了一份灵气,却多了一份生机,这座天清山,才更像人世间的山。 奔波在并不存在的山道上,陈风只有一个方向,并没有蹊径牵绊,他拥有着这世间最大的自由。 静静地把心沉寂在这山野之中,他可以听到远方草丛里发出的微微颤动,那里面一定有一小撮小白兔。 那远方山林里的一声低沉的嘶吼,除了丛林之主狮子,还能是谁? 那在头顶上方盘旋的飞鸟,陈风多么希望自己现在也能够长出一双翅膀,可以直接飞向远方。 在自然的怀抱中,任何一点点嘈杂都是违和的,都是狰狞的,比如说,现在出现在陈风面前的一头足有一人多高的大熊,那凶狠暴虐的目光,那一声声从心头发出的低吼,方圆几里内,鸟飞兽散。 “熊瞎子,你想要吃我?”陈风看了看这头大熊,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大熊竟然点了点头。 陈风心里不禁叫坏,怎么刚刚一出山门就遇见了道行如此之高的一头大熊。 突然间,陈风感到头皮发凉,赶快朝身后躲去,这头大熊竟然是风属性的!这一巴掌,余力已经将旁边的一棵碗口粗的小树折断了。 陈风的头上不由冒出一阵阵冷汗,他将身体内所有的灵力大开,撒腿就跑,这头大熊,现在远远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了的。 天地之间的风在陈风的脚下盘旋,陈风已经微微离开了地面,在他狂奔过的路径两边,可怜的小草纷纷向两旁倒伏。 陈风不敢回头,因为在身后,那头风属性的大熊并不比自己跑得慢。 怎么办?这头大熊好像拼了命一样的追赶自己,陈风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也没时间细想,既然在直线上自己跑不过这头大熊,那么只能依靠密集的山林来阻挡它庞大的体型了。 陈风找准一个缝隙,一头钻进了茂密的灌木林中,果然,在这种狭小的荆棘密布之地,大熊的速度被大大的减慢了。 陈风刚刚松一口气,一回头,他心惊的看到那头大熊竟然狂化了! 妖兽与人类不同,天生灵智不足,天赋低下,但是有好生之德的造物主也赋予了它们人类不曾具备的技能,狂化,只有愤怒到了极致之时,妖兽才有一定几率狂化暴走。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陈风已经别无他法了,除了正面拼个你死我活已经没有退路了。 还有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 “咚!”大地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那只大熊一头栽倒在丛林之中! 陈风懵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头大熊就这么活生生地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定了定神,陈风慢慢地靠近大熊,大熊已经没有呼吸了,那双熊目,就那么怒瞪着,那眼神里面充斥着愤怒,还有绝望。 大熊是中毒死的,陈风的心里大致明了了,估计是误食了人类下毒的食物之后,灵智初开的大熊自知命不久矣,这时自己无辜的闯到了它的面前,真的是倒霉啊。 然而,毕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就这么可惜的被人类所害。 陈风刨开了一个巨大的坑,将这个大熊就地埋葬,这样,就不会被那些秃鹫野狼分食了吧,自己也算是尽了些微薄之力。 告别了这个伤心地,陈风再次启程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冷酷,无情。 夜色昏沉,明日,就能走出深山了。 陈风突然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天然的山洞,就在这里将就一下过夜吧。 怎么有一股恶臭味?陈风照着大师兄所说钻木取火,拿着一束火把重新进入了山洞。 然而,再次走进山洞的一刹那,陈风跪在了地面上,浑身瘫软,他的世界已经崩塌了,他的双眼无神,他的心在不停的颤抖着,颤抖着。 在陈风的面前,还躺着一只大熊,估计也是中毒而死的。 在大熊的旁边,有一具残破的,已经发黑的尸体,那个人,不就是自己的同门刘谋的弟弟,刘传。。。。。。 第九章:草菅人命 一步错,步步错,一错再错。 然而,陈风却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但是如若这般言语,刘氏兄弟也没有做错什么,但是现在一死一疯。 陈风的手在微微颤抖,不,他的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洞外,云涌,雨落,雷鸣,天地之间,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它本来的轨迹在时间的车辙上慢慢前行。 洞内,人静,心碎,神伤,问天问地问道问己,世间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如此的无情残忍? 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在陈风的心头盘旋,像聒噪的乌鸦,驱之不尽。 陈风在自问,自答,因为没有人在这时可以给他一个答案,而他现在也只是需要自己的一个答案。 。。。。。。 一夜无眠,盘坐洞间,身旁就是这世界对陈风的惩罚,只不过剥夺的是别人的肉体,击垮的是陈风的灵魂。 清晨,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森林,整座大山在慢慢地苏醒,整个天地也在慢慢地从无尽的黑夜中挣脱出来。 鸟儿又开始啼鸣了,走兽也慵懒地走出自己的洞穴,准备开始觅食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好像画成了一个圈,因果果因轮回不止,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轨迹,自己无从干涉,也无法干涉,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将自己的人生舞动的更加精彩。 没有谁能够为谁停留,时间在走,人就不能不动。 既然自己上对得起青天,下伏得起大地,无愧天地,无愧内心,何必为了生命中的一些过客而让时光蹉跎了自己? 陈风缓缓起身,他看了看那个已经无法直视的面容,那个黑紫色的脸上竟然透露出微笑,解脱的微笑。 陈风将一熊一人厚土为葬,现在的他,再次面对这些,只剩下遗憾的叹息。 就在陈风转身的刹那,似乎听到了身后有些异响。他一转身,又没有了? 不对,陈风走向了那个自己坐了一宿的草堆,微微一笑,从干黄色的枯草中发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咕噜噜直转。 “小熊,你愿意跟我走吗?”陈风面前的不就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棕熊? 陈风不仅仅是出于同情,更多的是因为他在这个小熊的身上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小的肉肉的爪子挠了挠睡得迷糊的眼睛,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昨日已经离去,小熊的眼睛里面开始涌出泪花。 如此通人性的小熊,陈风也是颇为惊奇。 小熊慢慢地爬到了洞的中央,那是它们一家曾经依偎在一起生活的地方,五体投地,狠狠地最后拥抱了一下这个曾经的家。 看着摇摇晃晃走到自己面前的小熊,陈风叹了一口气,把这个比家猫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放到了自己的肩头,从此,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个伴儿了。 就这样,一人一熊,慢慢地走出了这片茫茫的大山。 “小熊,以后咱俩互相就是个伴儿了,我得给你起个名字啊!”还未出过熊洞的小熊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看着小熊忘掉了自己的悲伤,开开心心地浏览这个世界的万物,陈风也是松了一口气。 “以后我就叫你阿宝了,阿宝不许挠我的头,否则我打爆你的熊屁股。” 。。。。。。 天清大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小镇,叫做天清镇。 陈风步入这个小镇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亲切感,忙碌的人群,朴实的面容,最重要的是有人间的烟火味。 一人一熊自然会引起人们的注视,但是对于这些经常接触妖兽和道长的山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新奇的。 让人们惊讶的是年轻的陈风,多少年来,山中独自走出来的年轻道长也都在弱冠之龄,而眼前这个道长,明显还只是个孩子。 但是修道之人的性格怪僻,山民们也是知晓的,所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些什么。 嗯?陈风察觉到眼前的这个酒馆好像有些古怪,准确地说是酒馆里面应该有些古怪的人。 陈风缓缓地推开了木门,果然,是修行之人,只不过。。。。。。 独自坐在角落的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衣着一身热烈的红,扎着一头冲天辫,通红的脸上写满了骄傲。 但是,那个女孩身旁的茶碗里面,沾满了血渍,是吐出来的血吗? 在酒馆的另一个角落,坐着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道长,眉目之间满满的得意,还有,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一丝戾气。 这些,都逃不出陈风的那一双眼睛。 “你是何人?速速离去。”显然没有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竟然有人闯入,年轻的道长很是不满,如果不是现在被这个小女孩牵制的不能动弹,一定要把这个蝼蚁。。。。。。 “两个小道士果真是目中无人,在别人的家门前还敢如此猖狂?”少女很显然要比那两人高明不少,一眼就看出来这一人一熊并不是那么简单。 “还望道友赎罪,我二人乃是道明宗的亲传弟子,今日奉命捉拿魔煞派妖孽,可恨我二人身后还有两名派内长老,与此贼子的护卫厮杀而共亡,若天清道友可看在同是道门的份上仗义援手,我二人感激不尽。” 年长一点的道人明显更圆滑一些,但是话语之中只蕴含一个意思,天清派的小道你速速离开,这里之事与你无关。 “不知双方争斗所为何事?能否让小人辨辨是非?” “师兄,和这小厮何必多言,联合之密都不知想必只是个看门童子。”年轻的那位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按耐不住自己即将建功的喜悦。 “若非我方长老只有一位,突遭你等狼子恶袭,虽斩二人,但长老横死,我也重伤,否则,你等二人岂是我一拳之敌?”少女的表情是满满地不屑,语气之中则饱含了冲天的怒火。 “不如各退一步,天清山门离此不远,劳烦三位上山请长老裁决可好?”陈风笑盈盈地看着那两个道长,他感觉到这里面必有蹊跷。 什么,一旦上山,那个东西的归属就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小小道童迅速离开,否则被妖女逃掉,你难辞其咎!”年长的道长也是有些窝火了,眼看就要到手的果实,突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量谁都不爽。 话音刚落,两位道长直接道术出手,空气中一团火焰与一团水雾缠绕而来,完全没有顾忌店里面还有一个陈风。 九级道童吗?陈风做出防御之资,两人合力虽然不弱,但是还没有达到自己敬畏之势,毕竟在这一段时间里,自己也精修道法,而且论灵力深厚,远非此二人可及。 至于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陈风还没有好意到去替她抵挡,毕竟按照陈风所想,双方皆非善类。 糟了!突然陈风想到了什么,“住手!” 可惜,女孩儿虽然是伤残之体,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一团黑云在女孩手中凝固,九级巅峰,半步道士,女孩的境界居然与自己相仿! 道术的交战只在刹那之间,陈风根本来不及阻挡,两团灵力相互碰撞,发出了震天的声响。 陈风再睁开眼之时,原本好好的酒馆已经变成了一团废墟,桌椅横飞,房梁塌陷。 “咳咳”女孩儿显然受到了重伤,而对面的那两个人虽然样子狼狈,却比女孩好了很多。 陈风像疯了一样冲向了那个倒塌的柜子,在进门的一刹那,他就察觉到了有人躲在里面。 在三人吃惊的注视中,陈风拨开了层层搭上去的木条,艰难地打开了柜子,他现在只能祈祷。。。。。。 “啊!”陈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躲在陈风怀里的小熊也差点被甩了出去。 柜子中,果然藏了一个人,他就是酒馆的掌柜,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似乎临死的时候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招惹上这群煞星。。。。。。 第十章:红衣少女 “难道你们就没有顾忌过其他人的生死吗?”陈风朝着正在发呆的三人咆哮。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村民。。。。。。”年轻的道长刚一开口就被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的师兄拉住了。 “罪过,罪过,吾等一心想要捉拿此妖孽,不料伤及无辜,吾等愿为其赔偿。” “怎么赔偿?” “吾等。。。。。。我愿意尽我所能终生赡养其家属,道友你看怎样。”年长的道长思忖了许久,说出了他认为最合理的答案。 “杀人者偿命,我看不怎样。”陈风一阵冷笑,原来在他们眼里,普通人的性命是可以这样衡量的,若是如此,这道,不修也罢! “天清派的小道友,你怎么能把我们和那些普通人的性命划上等号。。。。。。”话没说完,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前一凉,再缓过来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风刃割下了左臂,那切口那么平滑,平滑到让人恐惧。 几秒过后,鲜血如喷泉一般开始狂涌,年轻道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小村的人听到了无不毛骨悚然。 “九级巅峰吗,竟然不比那个小妖女差上丝毫,罢了罢了,今日我等认栽,胆敢伤我道明宗弟子,山不转水转,我们走着瞧!”说完年长的道长背上断臂师弟就要离开。 “住手!”空中有两团黑焰径直冲向正在逃窜的二人,陈风想要阻拦,可是力不从心。 “啊!”两声惨嚎,两条人命就这样消失了。 “为什么?”陈风看着正在咳血的魔煞宗的女孩,“他们已经放过你了,而且,我也惩罚过他们了!” “杀人者偿命这话不是你说的?”女孩儿一点都不害怕,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陈风。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也把你杀了?”陈风的话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悉听尊便!”女孩就那么仰着脑袋,她的眼睛里面已经溢出了泪水。 出山仅仅两日,在自己的面前就已经有好几条鲜活的生命悄然而逝,对于一个未曾涉世的少年,这种冲击,这种负罪感是其他人难以揣测的。 “阿宝,走吧。”陈风萧瑟地捡起抱着自己的小腿不住发抖的小熊,连它都能够感觉到陈风刚刚的杀意。 陈风把阿宝放在自己的肩上,陈风不知道,这一条路,他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陈风搭起了篝火堆,看着跳动的火苗,一动不动。 嗯?陈风感觉到小熊在拽他的裤脚,他扭过头起,不由得笑了笑,自己竟然把这小家伙给忘了。 阿宝一边扭着屁股,一边不好意思地看着陈风,它的怀里抱着一只不比它小的野鸡。 是啊,可怜的阿宝已经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陈风的心里不由地升出一些感动,对于小熊,它完全自己可以吃掉这只野鸡,但是它却跑来拉住自己,因为它知道陈风也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陈风把褪了毛的野鸡放在篝火上,仔细地翻烤,阿宝则安静地坐在陈风旁边,看着滋滋冒油的野鸡,它嘴角的哈巴子已经止不住了。 突然间,身后的草丛里仿佛有一些异响,陈风立马身形暴退开来,小熊也是满脸警惕的看着那个草丛。 草丛里慢慢钻出了一个人影,一头栽到了陈风面前。。。。。。 魔煞宗的女孩儿醒了,发现自己躺在篝火的旁边,很温暖,很舒服。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看见对面盯着自己的一人一熊,脸不红心不跳。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追着你过来,我现在不是很方便和其他宗门的人接触。”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等我好一点了,马上就离开。”女孩表完态,如果对方还是不同意,那她也就没辙了。 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小熊拽了拽陈风的衣角。 陈风依然坐在那里,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跳动的火苗,无言。 “宗派大比?”陈风终于开口了,声音是那么沙哑。 “嗯,嗯。”女孩拼命地点头,生怕错过这最后一根稻草。 “给。”陈风将刚刚烤好的鸡撕了一个腿递给了女孩,女孩激动地满脸通红,接住了鸡腿,她知道陈风终于肯带她一起走了。 陈风不吃荤食,就剩下的烤鸡全部递给了两眼放光,正在流口水的某熊。。。。。。 “你为什么要跟上我,你完全可以等伤势养好了自己上路。”陈风安顿好已经进入美梦的小熊,看了看对面的女孩儿。 “因为我是魔煞宗宗主的女儿,这次出山我的身上带着一个秘密,我现在已经不能相信任何道门了。”女孩的声音那么凄惨,她单薄的身影在篝火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可怜。 “为什么要杀人?”陈风的声音里面听不出来任何情感,但是女孩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一丝,乞求? “第一次,两个无耻之徒对我偷袭,被暗中躲藏的长老击溃,在长老要杀死他们的时候,我不忍心。”女孩说着说着哽咽了,“第二次,他们两人私自勾结了道元宗两个长老再一次偷袭我们,长老与那个两个老匹夫同归于尽,我也重伤,若不是遇见道友,我就要栽到那两个肖小之徒的手里了。” 看着女孩真诚的眼睛,陈风知道对面没有撒谎。 这个世界何时处处充斥着冷血与杀戮,佛不是说过众生平等吗?为什么修行之人可以视苍生为蝼蚁,可以随便草菅人命? 陈风很痛苦,因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路,同样铺满了鲜血与白骨。 “有时杀人,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女孩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 陈风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的脸,若有所思,却没有发现,女孩的脸已经羞得通红。。。。。。 第十一章:终破心障 天色微亮,一人一熊已经醒来了,阿宝一摇一摆地跑过去晃了晃还在熟睡的女孩。 “走吧。”陈风看了看睡眼朦胧的少女,若再这样耽搁下去,他害怕自己会错过与大师兄的约定。 “这么早啊!”女孩不满地撅着嘴,但是看着陈风和坐在他肩头的小熊已经走出了几十步开外,她只好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女孩儿感觉眼前这个少年未免也太闷了吧。 她不知道,陈风这十四年的时光里基本都是在修行中度过,没有人会坐在身旁陪他一直闲聊,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往前赶路。 至于阿宝,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进入它眼帘的每一个景象都能够让它万分惊喜,它已经没有精力去搭理其他人了。 “我叫红衣,你叫什么啊?” “陈风。” “我今年十四岁了,看你这么成熟一定比我大不少吧!” “十四。” “这个小熊好可爱哦,来,让我抱抱吧!它是哪里来的啊?” “捡的。” “你,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啊!” “能。” “。。。。。。” 确定陈风不是故意在戏弄自己,女孩儿也就没辙了,她现在有点好奇,陈风的身世和他的经历,毕竟是什么样的童年才能让这个十四岁的男孩这么深沉,准确地说是对这个世界充满着这么深沉的爱,或者恨。 她不知道,从小修佛的陈风在大师的影响下,对世人对充满了善意,但是这个世界却没有报以足够的回音。 陈风正在思考他的世界观是否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修行之途的目的究竟何在? 前方好像有一个小村庄,这半天的路旁都没有人烟,陈风现在特别需要一个驻足的地方,因为女孩儿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了,他们需要一辆马车继续赶路。 “好像有点情况?”陈风站在村外,看着冷清的小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红衣也很是疑惑。 小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特别厌恶的表情,它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陈风,好像想要请求他不要再走了。 血腥味!陈风也嗅到了,也就是说? “快,快!”红衣也是察觉到了,她竟然表现的如此慌张,陈风不禁有些诧异。 两人一熊沿着空气中的血腥一路狂奔过去,到了! 小村的村民们原来都集中在小村的另一个村口!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钉耙,杀猪刀,马鞭……一切可以用来杀人的东西都被他们拿了出来。 村民的对面,则是一众马匪,虽然也是零散之军,但是妆容明显要比村民好上许多。 “让马匪滚出我们的村庄!”几个年轻的热血青年正在怒吼。 场面极其混乱,村民们虽然没有经过战斗的洗礼,可是他们利在人多,心齐。 场面极其血腥,英勇的小伙子们为了守护自己的村庄,为了守护自己身边所爱的人,他们可以用自己的躯干挡住匪徒的刀锋,然后不得动弹的匪徒被一拥而上的村民群殴致死。 每一时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流逝,然而没有人胆怯,选择退缩,因为没有后路。 如果不能够逼迫这些村民们缴纳保护费,马匪一方将会经历严重的生存危机,反抗自己的部落将会越来越多。 如果不能驱赶走马匪,村民辛勤的汗水将会十去八九,又有孩子们会挨饿,又有人会在饥寒交迫中离开人世。 乱世之中,都是为了各自的生存。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救人啊!”红衣催促了陈风一句,自己则立刻拖着伤病之躯,直接进入了战场。 红衣乃是魔宗之人,但是她却在陈风这个所谓正道之前就选择了阵营。 这几天的经历让陈风有些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作为一个即将进入护法之境的魔门天才,瘦死的骆驼也要比马大,她诡异的身影在战场中忽隐忽现,每一次出手,都带走一个马匪的性命。 “为了守护我们的村庄,为了我们的孩子,冲啊!”一声凄厉的怒吼,一个浑身染血的中年人,在同时身中若干刀的情况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最后一次鼓舞。 “村长!”村里儿郎的眼睛就要发出嗜血的光芒,战斗更加惨烈了,鲜血已经汇成了一条小溪,在村里肆意横流。 “为了守护,修行不就是为了守护,为了守护自己最爱的人,”父亲,欧阳青山,大师兄,甚至自己再也未曾谋面的师父,他们或是长久,或是偶尔显露在脸上的悲凉,陈风此刻已经猜到了,因为守护,因为他们曾经没有守护到他们最爱的人。 陈风的眼睛湿润了,修行之途,贵在坚持本心!这是大师曾经告诫过自己的话,何为本心?陈风至今才明白,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但是唯有坚持,才能解脱,比如惨死在山洞的刘传,比如,现在抛头颅,洒热血的村民们。 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陈风只是一眨眼就做出了选择,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准确地说是出现在了马匪的后方。 在刚刚的一刹那,陈风的心境终于突破了那层枷锁,他的道修,也终于迈出了那至关紧要的一步。 风刃,黄阶高级道法,最为普通,也是变化最为多端,杀伤最大的黄阶道法。 因为风,无处不在,只要道心够坚,灵气充足,随处都是风的战场。 进入了道士之阶,陈风才终于体会到道法的可怕,他可以感受到自己方圆百米的空气中的风属性灵气,他也可以把它们变成自己最锋利的武器。 几十上百的风刃在陈风的身旁盘旋,若是他的身旁有人,就会发现陈风的眼睛里面再一次浮现出了那玄妙的阴阳双鱼图,在村民的震惊当中,在马匪们的绝望当中,缓缓地驶向了自己的轨道。。。。。。 “这次真的多亏二位了,不然我们小村这次可是凶多吉少了!”小村的居民紧紧地握住陈风和红衣的手。 “路见不平,岂能袖手旁观,那些凶恶之徒,我见一次杀一次!”红衣得意地仰着自己的拳头,满脸兴奋。 陈风只是拱了拱拳,微笑地看着可爱的女孩。 “再——见!” 一辆马车缓缓地朝着夕阳驶去,在柔和的晚霞中,绘出一副绚丽的画卷。 “你真的刚刚晋入道士吗?”红衣自从上车后就一直纠缠着陈风,道士一级,能够感知到身旁十米的天地灵气已经算是绝世天才,陈风所展现出来的,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道士一级的人可能具备的实力。 “是啊!”看着那双可爱的大眼睛,陈风戏谑地点了点头,他的确刚刚晋入道士,但是他相信自己与众不同。。。。。。 第十二章:一念生死 如果说之前的路途,陈风的每一步都是一种煎熬,他就像一个刺猬,他害怕伤害这个世界,也本能地抗拒人世间的一切。 直到突破后,他才开始真正的去尝试接触这个世界。 原来除了黑夜的迷茫,还有黎明的灿烂。 原来除了静谧的大山,还有热闹的市集。 原来除了枯燥的修道,还有精彩的生活。 原来除了一个人的孤寂,还有三人行的......欢愉? 陈风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享受这样的状态,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充实起来。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陈风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上的缰绳。 “阿宝!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车大小便!”果然,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熊就沿着一道抛物线,飞向了车外。 对于红衣,陈风现在也是慢慢熟悉了。女孩虽然和灵儿一样,都是那么活泼开朗,但是灵儿却更加鬼机灵,而红衣,陈风只想到了四个字,敢爱敢恨。 “陈风,前面有一个村庄,我们去休息一晚上吧!”红衣没事儿就蹲在陈风的身边,听陈风讲那些在山里面一个人的生活。 是啊,颠簸的马车又怎是个安稳的住所?小熊还好,在哪里都是迷迷糊糊的睡觉,可是红衣这个大小姐,陈风笑了笑。 陈风这几天笑的次数比之前一年的都要多。 但是他不知道,红衣的心里,想的却是让这个几天几夜都未曾安眠的男子可以稍稍休息。 暮色下的小镇,就好像被安置在了一张发黄的羊皮卷中。 牵着欢快嘶鸣的白马,陈风寻到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小旅馆。 旅店很旧,但是也很温馨,安置好疲惫的大马之后,繁星已是点点。 “陈风,陈风,快带着阿宝来看星星!”少女的情愫总是那么与众不同,陈风抱上满脸不情愿的小熊,跟着女孩一起爬上了天台。 “看啊,星星多美!”黑色的星空,每一次闪烁,便是一次绽放。 “是啊。”仰望着苍穹,陈风不禁在想,大陆的那端,星光是否也是这么璀璨,陈风感觉自己的视线慢慢在模糊。 小熊扒着陈风的脖子,嘴角流出了哈巴子…… “谁?”陈风突然感觉背后仿佛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嗯?”红衣也是瞬间摆好了战斗姿态,不愧是魔煞宗的天之娇女。 小熊一个激灵从陈风的身上跳了下来,满眼警惕地盯着天台另一端黑暗的角落。 阴影中慢慢走出了一个黑衣人,全身被紧紧地包裹着。 “警惕性还是不错的。”黑衣人盯着陈风。 听着刻意扭曲的声音,陈风的眉头微微一蹙。 “你是何人,为何要遮遮掩掩!”红衣还是那样的冲动,陈风刚想要制止,还是晚了一步。 陈风死死地盯住黑衣人,生怕他恼羞成怒对红衣不利。 “我要取走那个女孩身上的一样东西。”黑衣人倒是颇为冷静,但是这话颇有深意。 不知为何,陈风从中听出了一丝玩味和戏谑,但是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眼前之人,深不可测。 “你,你,我知道了,休想!”红衣脸涨得通红,那样东西沾满了长老的鲜血,岂能说放就放!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你,跟我走。”话音刚落,陈风便感觉到背后一凉,他拉着红衣的手便暴退几步。 果然,原来那个黑衣人的身影只是在瞬间就像一个泡沫一样破散开来,而陈风他们所在的位置却被一团黑雾所包裹。 陈风的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他明白自己这一群人根本不是对方的一拳之敌。 “你,很不错。”一道人影慢慢从黑雾中走了出来。 没办法了,与其呆在原地束手就擒,不如主动出击来拼个你死我活。 陈风一咬牙,身边数十米的灵气开始慢慢凝聚,一个个小小的风刃露出狰狞的面目。 黑衣人就站在那里,看着陈风,就好像看着一个蝼蚁,高高在上。 风之力,给我聚!小小的风刃竟然收拢出一把风之剑,风凌天下,玄阶中级道法,对于陈风来说,这个级别的道法,太难,太勉强了。 一把风剑破空而去,空气中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红衣和小熊已经看呆了,这,这才是现在陈风的真实战力吗。 然而,黑衣人只是伸出了一只手,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红衣心中突然生出一阵熟悉感。 风剑已至,人,巍然不动,徒有衣襟,随风摇摆。 “道士二级,你,很不错。”黑衣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赞许,但依然是那么冰冷。 是啊,厚积薄发的陈风,一跃两级。 “嗯?”黑衣人这才发现陈风早已不知所踪,难道…… “啊!”陈风感觉到自己一拳打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之上,他似乎听到了一阵阵清脆的骨折声,然后就被狠狠地弹开。 “陈风!”红衣和小熊飞奔向瘫倒在地上的陈风。 “咳咳,我没事。”陈风感觉到自己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五脏六腑都已移位。 “陈风!”红衣紧紧地抓住了陈风的手,泪水喷涌而出,小熊抱住陈风的裤脚,泪眼汪汪。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了,嗯?”黑衣人感受到一股暗劲在自己的身体内肆虐,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是那一拳!大意了!黑衣人强行将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此子,不能留! 黑衣人轻轻一挥衣袖,红衣和小熊飞向了两边,狠狠地摔在地上。 看着黑衣人手上慢慢凝聚出的一小团黑色火焰,陈风瞳孔一缩,他感受到了死亡与寂灭的味道。 自己真正的杀手锏就是自己佛僧四级的金刚之体,对,上一次突破的又岂止道修。然而,然而,自己根本无法靠近黑衣人。 陈风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已经嵌到了肉里。 他懊恼自己的无力,愤怒自己的软弱。 他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开始慢慢地染红。 “陈风!”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黑衣人的眼角不禁扯了一扯,暗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那团火焰径直迎着陈风飞来。 “陈风!” “什么!”红衣竟然在这一刻完成了突破,在下一秒,她出现在了陈风的身前。 怎么办,现在根本收不回来了! 黑衣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孩站在自己身前遮风挡雨,陈风只是一瞬间就把女孩推到一边,死死地盯着那团黑色火焰,他的眼眶开始溢出鲜血,他的双瞳染成血红。 陈风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炙热的温度,脸上的毛发已经快要被点燃。 “啊!”一声怒吼,一腔咆哮,双目充血。 那黑色火焰在陈风眼里慢慢地支离破碎,其实,只是一瞬。 陈风爬在原地拼命地喘着粗气,身旁是挂满泪水,目瞪口呆的红衣。 “陈风!”红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陈风,紧紧地拥着那羸弱的身躯,她的心里,却很开心,因为,最终还是他站在了她的身前。 “你们,你们,荒唐!”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黑衣人,怒气冲冲地甩了衣袖,转身便消失了。 …… “陈风,黑衣人为什么突然放过我们了?” “不要管那么多了,睡吧!”陈风细心地掖了掖女孩的被角。 “嗯!”红衣很听话,不为什么,只是因为这是他的话。 不一会儿,屋内便响起了一大一小,一人一熊的鼾声。 “唉。”陈风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眼睛痛到难以睁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但是,他却不能休息,因为他知道,有人在等着他。 一步一步,陈风慢慢地再次爬上了天台。 黑衣人,坐在天台的边缘,那身影,那么孤寂,那么萧瑟,那么悲凉。 “我想带她走。”掀起了头罩,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苍白的面容,陈风知道,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年轻。 “你现在仍然可以带她走。”陈风毫不退让地看着那人。 “带不走了。”那声音,充满了悲戚,陈风感觉到自己的心微微一颤。 “既已知晓,为何还让人来送死。”陈风已经猜到了什么,有无名的怒火在他胸膛燃烧。 “我需要时间,别无选择。” 一阵久久的沉默。 “我不死,她不死。”陈风看着对方,声音虽轻,却很坚定。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 黑衣人盯着陈风,只是盯着。 “为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未曾想过杀伐果断的他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我是她哥哥。”思考了很久,陈风还是感觉这个答案最好。 “仅仅如此?”不知为何,陈风感觉这个声音竟然充满了怒气,他诧异地看了看那张苍白的脸,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黑衣人自嘲地笑了笑,“若我这次不死,就送你一场造化。”不知为何,对于陈风,他很放心。 “若你死了,谁来保护红衣。”朝着已经准备离开的黑衣人,陈风大声喊了一声。 黑色人影顿了顿,背朝陈风,缓缓融入这无尽的黑夜之中...... 第十三章:初入王城 黎明终于再次降临,能看到清晨的太阳,真好。 只有刚刚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拉上半睡半醒的红衣,抱起来迷糊得像条死狗一样的阿宝,陈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出发了!”小小的马车再一次踏上了征程,下一站,月王都。 这一路,不知为何,红衣反而不再吵闹,倒是总是抱着小熊,坐在车里,呆呆地盯着那个背影,似乎想要把他深深地烙印...... 虽然诧异一些,陈风也没有多言,终点站,马上就要到了。 夜已深沉,这一次,没有上次的好运可以抵达人烟之地。 在山上,他们已经隐隐的可以眺望到月王城。 微微的篝火在两人之间跳跃,小熊倒是保持着难得的清醒,似乎也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共处的最后一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火焰的倒映,那张红红的脸蛋那么俏丽。 也是感觉到了场面的尴尬,陈风清了清嗓子,“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熟悉。” “啊!”红衣突然间从某种思考中被激醒,“你是说你收留我的那一夜吗。”说到这里,红衣把头微微地埋了下去。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没有注意到女孩的羞涩,陈风把手边的木枝投进了篝火之中。 “这次大比,不要出战好吗?”陈风突然变得很严肃。 女孩也是慢慢地回到了现实,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如果相遇了,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哦,我也晋入护法了。”女孩俏皮地笑了笑。 陈风无言,这个结局又岂是只有他猜到了。 敢爱敢恨的红衣,就不得不被执念牵着走,无法阻止。 修行一途,岂留后路,修行之人,怎能退缩。 陈风也不再多言,拉了拉小熊,果然,就这小小的一会儿,小家伙又睡得死死的了。 陈风无奈地笑了笑,抬头,却看见了那双笑盈盈的大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心微微一颤,陈风赶快把目光放在了小熊身上。 树林里响起了女孩银铃般的嗤笑。 “陈风,虽然这件东西很重要,但是护送它一路的你,有权知道。” “嗯?”看着女孩递过来一个小布包,陈风想了想,接了过来。 好香,陈风的鼻子微微一动,女孩的脸羞的通红,毕竟这是她的贴身之物。 小心地解开,是一卷书,是一卷……真言! 佛门修行,除了金刚之体,还有这可与道法媲美的佛门真言,数量却极其稀缺。 “这,这竟然是地阶低级的真言!”陈风呆呆地看着女孩,要知道,天清藏经阁中最高阶的道法不过是玄阶低级。 “这只是残卷而已,发现于我们四国交界之处,所以每派都得四分之一,这也算是各派彼此之间不能说的秘密。”女孩自嘲地笑了笑。 红衣的身份特殊,所以她知道很多诸派的辛密。 难怪可以和平相处这么多年,怀璧之罪啊,这么说,这次的联合一定还有蹊跷! 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会让你带着!”陈风微怒。 “因为大佛宗的主持告诉我父亲,以此卷来换取一个关乎我教生死存亡的秘密。佛门之人,从不口出诳语,残卷对我教如今并无益,反而是一个隐患,父亲思考很久之后决定让我和二长老,来执行这次交易,却,却撞见了那日之人。”说着说着,女孩儿的眼里溢出了泪水,二长老正是为救她而死。 佛门之人,竟然会耍这种诡计!陈风狠狠地一拳砸到了地面上,不过一想到这真言对于佛门的重要性,他也是微微释然。 “我可以看看吗?”陈风无奈地苦笑,他也无法抵御这种摆在面前的诱惑。 “嗯?可以啊,如果不是太过重要了,我,我…….” “能让我看一看就感激不尽了!”陈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向着这个耿直的女孩说了句抱歉,毕竟此物对他来说,也太过重要。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陈风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 佛语有云:勇于追求是一种精神,勇于舍弃却是一种境界。的确,尘世中有太多的功名利禄,人浮于世,便有了太多的追求思慕。然而生命毕竟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旅程,揽住了明月,就挽不住清风。 此卷地阶真言名为舍得,有舍才有得。 而陈风手中的就为得字上卷。 佛门真言,终于口,却始于心,此时就体现出了修心的重要意义。 女孩微笑地看着如痴如醉的陈风,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她心里很满足,多么希望能够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陈风小心地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到微凉的晨风,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外衣套在了安睡的女孩身上,至于小熊,陈风笑了笑,那肥嘟嘟的天然外套。 这一夜,他收获很多,他已经微微窥到了佛门的后修之路。最主要的是,他已经把这一卷全部阅读了一遍,虽然文字太过晦涩难懂,但是借助自己这双眼睛,他便等同于已经拥有了这残卷。 “天亮了?”红衣醒了,看着披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很温暖,她笑得很开心。 “出发喽!” 这是最后一段路途,也是最为轻松的一程。 月王都,月国之都。 站在高达十余米的城墙之下,陈风咽了一口吐沫,这种巍峨气势与天清派山门完全不同,这是一种问鼎人世的豪迈,君临天下的至尊之气派。 红衣看着目瞪口呆的少年,抿了抿嘴,“走吧。”然而话音刚落,她后悔了,进入城门之时,就是两人分别之时。 随着拥挤的人潮,陈风抱着小熊和红衣肩并肩慢慢地通过城门。 人潮汹涌,所以两人的身体会微微接触,女孩的内心,痛并快乐着。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陈风溺爱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小心点,马上就能再见面了。” “嗯。”女孩低着头,拉着小熊肉乎乎的小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红衣,再见!”陈风已经按耐不住和大师兄他们重逢的激动了。 “陈风,再见!”女孩看了看陈风,笑着摆了摆手,看着逐渐模糊的一人一熊,女孩的眼里慢慢涌出了泪水。 “阿宝,怎么了?”陈风看着怀里郁郁寡欢的小熊,捏了捏它的熊脸,令他尴尬的是,小熊竟然把头扭到了一边,陈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今天这是怎么了? 虽然已经到了月王都,可是距离大比开始还有两天时间,该怎么去寻找大师兄他们呢?陈风很是苦恼。 “家主,画像上的少年进入月王都了,还跟着一个女孩,不过他们已经分开了,对了,他还抱着一只小熊……” “闭嘴!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一声咆哮,让整个王府都为之一震。 “是!”单膝跪地的黑衣人咽了口冷气,连头都不敢抬起。 一阵死死的沉寂,整个大殿,掉根针都能被听到,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侍从们已经汗流浃背。 “传令,王爷府今晚宴请天清派天才少年陈风,勿让人知。” “王爷,三思啊!”然而话音未落,劝阻的谋士已经身首异地,整个大厅再一次死气沉沉。 …… “什么,你说王爷府今晚要宴请我?”看着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传令兵,以及他双手呈递上的一份镀金的请柬,陈风懵了。 “王爷怎么会知道我到了?”话音刚落,陈风便察觉是自己失态了。堂堂一个王爷,在这月王都中若想找到一个人又岂是难事。 “王爷早就听闻这次下山的有一位年轻才俊,就一直很……关注您。”正在缓神的陈风完全没有注意到传令兵的额头上的汗珠已然汇成小河。 “既然这样,那,那我就先收下了。”陈风从来没有经历过世俗之事,现在的他手足无措。 “多谢您了!”看着逃跑一样离开的传令兵,陈风感觉莫名其妙。 王爷府,为什么要宴请我?陈风感觉很苦恼,但是好像不去又不……随遇而安吧,陈风也是豁达,既然想不通,不妨就先不想了吧。 “阿宝,走,我带你去逛逛这大都!” 街角的阴影里,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十四章:舍生取义? “包子嘞,新鲜出炉的大包子!” “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 从未见识过如此繁华的街市,街道两旁,是圆木搭建的一幢幢两三层别有风味的小楼,街道中央,则是长长的摊铺,和望不到尽头的人流。 陈风在一个个摊位上流连忘返,至于小熊,早已把陈风所带的盘缠洗劫一空,现在挺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肚子,慵懒地趴在陈风的肩上。 “阿宝,我可没有钱了,你……你怎么还流口水!不行!”陈风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黑着脸训斥着小熊。 “好可爱的小熊,我可以摸一摸吗?”一路上,这是陈风听到的最多的话,而且前来询问的都是可爱的女孩子,陈风也不好意思拒绝。 “呵呵,呵呵!”小熊也是配合,和女孩们玩的兴高采烈,陈风撇了撇自己的嘴,这只色熊!他的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可好。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转眼又是黄昏。 王爷府,门前是两只卧伏的石狮,门柱上,雕刻着龙飞凤舞。 整个月国,王爷独此一位。月国国姓乃是月,然而王爷却姓刘,相传是刘氏先祖与开国皇帝情同手足,征战之时,战功赫赫。立国之后,月王下令后世永不封王侯,除了世袭的刘氏一族。 站在肃严的大门前,陈风不禁暗叹,不负盛名。 持刀的守卫,面容刚毅,眉目之间,肃杀之气让陈风心生敬畏,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战士。 小熊也是微微一颤,它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天清派无名小徒,陈风前来拜访王爷!”陈风递上请柬,清了清嗓子。 “王爷有请!”很快,从大院深处,传来了一声声号令。 踏进庄严的大门,陈风感觉到一丝丝冷意,不,是杀意。但是,大门徐徐关闭,他,已经没有退路。 面前就是迎宾厅,陈风察觉到,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小熊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拽了拽陈风的领口,紧张地看着陈风。 “嘎吱”,门开了,一袭黄袍,气势如虹,整个月国,敢身穿金色的除了月王,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位王爷了。 王爷双手背后,面色冷峻。 最让陈风心惊的是,青壮之年的王爷,三尺白发。 “天清派陈风,应邀前来拜访,若有打扰,请王爷恕罪。”虽然面前之人气势压得自己有点抬不起头,陈风依然保持着那种不卑不亢。 “嗯?”看着眼前的少年,王爷也是微微蹙眉,不得不承认,此子不凡,但是......王爷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拳头。 “见到本王,为何不拜?”伴随着这浑厚的怒吼,全府侍卫的狠狠地一脚踏地。 地动山摇,陈风感觉自己差点一个趔趄,至于小熊,早就趴在陈风的身上,瑟瑟发抖。 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动,“天清门人,不拜世俗,这是我派门规,恕难从命。”陈风一拱拳,不论如何,今日的龙潭虎穴,自己不得不闯了。 “小小道童,狂妄自大,意图谋反,来人,先镇压!待其师门来领人。” 话音刚落,周围的几十带刀侍卫一拥而上,那阵势,岂是简单的镇压? 这些侍卫虽然都历经沙场,然而,早有准备的陈风,又岂能是凡俗之人可以应对的? 风之禁锢,道士二级的陈风已经可以施展这门黄阶高级的道法,周遭之人保持着前一秒钟的状态,脸涨得通红,却无法前进一步。 “不知在下何时得罪了王爷!”既然已经撕破脸面,陈风也就不再遮掩。 “短短数日已经踏入道士,你的确胜过刘家那两个不孝子孙。”不知为何,眼前之人突然之间变得苍老许多。 刘氏,是啊,也是自己愚钝,能够培养出亲传弟子的必然是国内的名门望族。 陈风沉默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以身殉道,只求心安的刘传。 “非其不孝,也非其错,然,也非我之错。”陈风沉思了很久,王爷也等待着他的答案。 “但是我子等同死于你之手,此仇不报,我怎堪为人父!”王爷的眼眶溢出泪水,男儿流血不掉泪,这是他们刘家的族规,然而今日,情非得已。 一声咆哮,惊得满园叶落。 侍卫们也是群情激愤,红着双眼,那神情,恨不得生撕了陈风。 “难道依王爷所言,我需得自缚双手,任刘氏兄弟宰割!”陈风也是怒发冲冠,好生一个不讲理。 整个府院,鸦雀无声。 “家有父母者,后退一步!”众侍卫不明王爷所言为何,只得依做。 “家有子妻者,后退一步!”两次下来,全府的几百侍卫,站出来的不足二十。 “今日之罪,按律当诛九族,然我刘氏香火已断,无所畏惧,若余下兄弟愿陪在下一起为子报仇,在下感激不尽,若有未放之事,切勿勉强,大厅之内,乃是刘氏百年基业,兄弟们去分了吧!” “王爷!”全院侍卫全部又站了回去,紧紧握住手中利器,上刀山,下火海,他们无怨无悔。 “你们!”看着这一张张或是稚嫩,或是沧桑,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王爷的心很痛,难道让这些忠心耿耿,血气方刚的小伙,陪自己一个无所眷恋之人共赴黄泉?他刘峰,何时变成如此自私狭隘之人。 这些天来,丧子之痛,让自己变得暴虐无常,多少侥幸于战场的部下,却被误杀,王爷突然发现,除了子嗣,他最对不起的,竟然是眼前之人!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连面见月王都不必行礼的王爷,竟然跪在了众人面前。 “我刘峰,近些天,对不起诸位,待此事完结,魂归黄泉,我再向先行的兄弟请罪!” “王爷!” “……” 陈风绝望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哀兵必胜,自己一人,又怎会是这舍生取义的几百人的敌手。 “王爷,您乃忠厚之人,可愿这些人生才刚刚开始的热血男儿陪您一同赴死?” 王府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进来了一位书生,看起来病殃殃的,但是随着他的到来,沸腾的院落竟然安静了下来。 “既然先生已经赶到,在下厚颜恳求先生尽量保全他们吧。”看见此人已到,王爷便知今日复仇无望了,但是他的内心,竟然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话音刚落,手中之剑径直朝着喉咙砍了过去。 书生叹了一口气,刚刚想制止,却发现,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嗯?我怎么还活着?王爷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少年,徒手握住锋利的剑刃。“嘀嗒,嘀嗒。”是血,顺着剑槽滴落到了地上。 “为何救我?” “我只救该救之人,之前有一个,我没有赶上,今天,你若再死,此生,我心难安。”陈风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就那样平静地注视着王爷。 “我想杀你。” “你已经错过了。” “你不怕我之后杀你。” “怕,但我更怕你死在今日。” 看着眼前坦坦荡荡的陈风,王爷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如果传儿还活着,那该多好。” “人死不能复生,请王爷节哀。”大师兄终于开口了。 “唉!”一声哀叹,王爷仿佛又老了十岁。 “但是刘谋还在。” “先生,您不必安慰我,谋儿那样,生不如死。”王爷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刘谋未死。”大师兄轻轻的一句话,却瞬间点燃了王爷求生的欲望。 “先生,您说,您,可以治好谋儿!”王爷竟然再一次跪倒在了地上,可怜天下父母心,看到这一幕,陈风的心里也是微微颤抖,眼前可怜之人,使他想起了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 “我不能。”这一句话,又让王爷的内心直接跌落谷底。 “但是有人可以。” “不知先生所说之人……”哪怕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现在都不想放弃。 “刘谋由于心魔而疯癫,终归其放不下那丝骄傲,遭受打击过度而致,若有佛门参透佛门舍得真言之人,加以点拨,必可使其从梦魇中苏醒……” 神情恍惚的陈风跟着大师兄走出了王府。 “大师兄,你刚刚所说之人。” “唉,王爷也是个可怜之人,想要聚齐真言,便非易事,若想寻求参透之人,在这天阙之东,难于上青天。” “修行之途,本无黑白是非,若非说有,那也是我们一厢情愿而强加之上的......” 第十五章:四派大比 跟随大师兄回到天清一行人下榻的店家,陈风一路无言。 “大师兄,我……” “师弟不必多言,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日我们要一同早朝面见当今月王。”大师兄和煦地笑着,轻轻拍了拍陈风的肩膀,“修道之人,问心无愧足矣。” “谢师兄。”陈风不是不懂,问心无愧,但是未满十五岁的孩子,怎么又能轻易放下人世间的一切呢。 然而,陈风没有发现,转过身去的大师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惆怅,和悲伤。 今夜注定无眠。 当然,除了倒头就大睡的阿宝。 “大师兄,早!”清晨,太阳刚刚露出一个侧脸,天清一行人已经准备出发了。 “陈风见过诸位师兄!”一直在后山清修的陈风对于这些大名鼎鼎师兄们是一问三不知,现在倒也略微有些尴尬。 “这位就是刚到的小师弟吧,果然是一表人材。”几位师兄虽然在称赞着陈风,在心里却把他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弟弟,这次大比,估计是宗门想让他历练历练吧。 毕竟,就算陈风如传闻所言,在这些天踏入了道士之境,可是其他兄弟们最差也都在道士二级,至于战力,在他们看来,陈风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钻研道法? “小师弟,这只可爱的小熊是?” “是我在天清山脉中捡来的,父母双亡,甚是可怜。” “我们先行上路,其他的话,路上再说也不迟。”看着已经打成一团的师弟们,大师兄很开心。 …… 月王宫,气势恢宏,金碧辉煌。 宫门外,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但是,陈风却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腐朽味。 今日,月王宫迎来了一批尊贵的客人,参加大比的四派之人皆汇聚于此,明日便将开战。 这着实让王宫的侍卫们手忙脚乱,毕竟此次前来之人都拥有通天之能,又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抵抗的。 幸好,王爷在一大早就率领亲兵前来相助,和宫中娇惯之人不同,王爷一骑乃是常年征战沙场的铁血之旅。 “王爷,幸好你来了啊,不然单凭这些花架子,朕心里是着实没底啊。”一身龙袍的月王,年岁虽与王爷相差无多,但是王爷却显然要沧桑许多。 “承蒙圣上厚爱,臣现去迎接各派之人。”说完,一拱手,王爷便走出了大殿。 尊贵的月王殿下扭了扭快要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喃喃自语,“王爷他什么时候头发全部变成白色了,我怎么都没注意呢……” “参见王爷!”天清一行果然是最早到场的,天清诸位弟子基本都出身于王城望族,与皇室中人多少也打过交道,而眼前之人,无疑是他们最为尊敬的,只是刘氏兄弟不知为何,最近...... “陈风见过王爷。”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王爷百感交集,“刘峰失礼了,当日之事还要多谢小先生和大先生了。”王爷微微拱拳,众弟子不知所云。 “王爷多礼,那我一行先行进入,劳烦王爷了。”大师兄永远是那么和气。 “请!” …… 这,这就是皇宫吗,陈风的嘴角扯了扯,镶金的房梁,镶金的座椅,镶金的地毯,总之,镶金的大殿。 “有请我们月国的护国之士,诸位年轻才俊真的让朕心甚慰啊……” 落座后,月王大人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一秒,陈风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他倾佩地看了一眼貌似还在认真听这些翻来覆去的奉承谄媚之言的大师兄。 “魔煞宗和大佛宗诸位前来拜访!” 魔煞宗,陈风突然之间充满了一些期待,趴在陈风肩头的小熊也开始躁动不安了,陈风笑着安抚了一下。 在双方进入的刹那,大殿的嘈杂瞬间凝固了,一股冷意在众人心头缠绕。 还是对上了吗,陈风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红衣女孩,那涨得通红的小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这样个脾性。 魔煞宗领头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看起来虽然和睦,但是眼中偶尔闪过的肃杀之意让人心惊。 “秃子们,这笔账,我老四记下了。” “施主何出此言,如你们所言,从头到尾,我们大佛之人根本就没有插手过一次。”大佛宗领头的是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僧,那孱弱的身躯之上竟微微缠绕着金色的光环。 这个秃子至少有佛僧七级,陈风不禁砸了咂舌。 “分明是你们……”红衣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红衣,不必多言,这个老秃子把金刚体全部修到了脸上,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饶是陈风也不禁为魔煞四长老的这句话打个激灵,这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阿弥陀佛”双手合十,然而在陈风看来,这个和尚显得那么虚伪。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陈风笑了笑,难道是因为她吗。 九名弟子,一位长老,这是已到三派的配置。 “不知今年天清派领队的长老是?”魔煞宗这才发现了这一边全部都是年轻的面孔,有些诧异。 嗯?陈风看见红衣在偷偷地朝自己挥手了,还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的确,这个场合,还是不见为妙。 “承蒙长老厚爱,这次由我带领诸位师弟前来大比。”大师兄向前站了一步,微微拱手。 “难道天清大师兄不准备参战吗?”突然之间,一个十分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陈风却很厌恶这种惺惺作态之人,这声音背后的含义一猜便知。 天道宗姗姗来迟,与天清派一样,他们都是修的道宗,然而两派之人,区别甚大。 天清派山门位于天清山脉之中,讲究清修,天清弟子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上山中灵气,耿直淳朴,天道宗宗门就是国之都城,与世俗之人打交道难免会让他们沾染上市侩之气,骄横自大。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陈风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是王兄,在下失敬了。”大师兄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是满面春风。 王振,天道宗大弟子,不足二十三岁便登上了天阙之东的潜龙榜。 潜龙榜,各门各派二十五岁以内的青年才俊皆可冲榜。共五十位,王振,道士五级巅峰,排名第四十五位。 他有骄傲的资本,除了他和未知的那人,在场的众弟子修为最高的应该是魔煞宗的大弟子,景天,不过只是护法四级而已。 而那人,便是天清派大师兄莫言,在这短短几年内横空出世,未曾与人交手一次便被排在第三十位。 只因为某人有次突然说了一句,“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王振并不服气,王振很是妒忌。 “虽说这是天清派的领地,但是若无与我等身份对等之人,之后的比赛,怎么裁决?”天道宗长老虽然生成一副仙人模样,但是话语却十分尖酸。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来来,我们先……”月王也是察觉到了场面的尴尬,想要尝试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 “你......”月王也是恼羞成怒,自己何等身份,他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 月王不知道,天道宗的宗门,在其国内便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坛,只要未曾踏上修道之途,在他们眼中都与蝼蚁无异。 “哼!”凡夫俗子竟敢如此不敬,天道宗的长老也是怒火中烧,一挥衣袖,空气中一道微微荡起的水波飞速朝着月王飞去。 一言不合就出手,月王的心瞬间凉到底,世俗王侯难道在他们眼里就不值一提? 他已经预想到自己凄惨的下场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长老,您,放肆了!”谁也没有看清楚,大师兄是怎样出现在了月王身前,一指点破了天道宗不传之秘的踏气之浪。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温文尔雅书生模样的大师兄竟然微怒了。 “天清派只是借宿于月国境内,承蒙月王厚爱,一直资以援助,至于这境内之土,每一寸都是月氏几代人用鲜血换来的,我辈怎可妄享?” “修道之人,岂能草菅人命?更何况,是堂堂一国之君的性命?” 天清众人狠狠地攥住了拳头,甚是气愤,场面很是紧张。 “是在下一时鲁莽,请月王赎罪。”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长老的眼睛却死死盯住大师兄未曾松开一秒。 “长老言重了。”即便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感,但是月王别无选择。 “不知先生如今是何境界?” 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天道宗的大长老,这句话,让人须得细细琢磨。 “境由心生。”大师兄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神情,他的双眸是那么清澈。 …… “吴老,您说现在莫言是什么境界?”王振实在是忍不住了,试探地问了问正在深思的长老。 “你远不如他。”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王振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呆在了原地。 第十六章:暗潮汹涌 大比开始了,没有喧嚣的背景,没有华丽的舞台,月王城外的一座小山,随手划出的长宽几十米的一块土地,就是擂台。 这,就是修行之路,大道返璞。 “小师弟,你就在下面看着吧,交给师兄我们了!”昨日一天的相处,陈风早已与这些豪爽的汉子彼此熟悉。除了陈风,他们最小的都有十八之龄,所以对待陈风,真的如亲弟弟一般。 陈风很享受这种氛围,彼此可以讲大部分心事坦露相交,至于关乎个人的秘密,谁又能没有呢?天清派的弟子,出山后身上都会有一个标签。 除了大师兄,陈风也知晓了其他八人当中实力最强的要数二师兄,出发前刚刚迈入道士四级。 “好的,我相信诸位师兄!”陈风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疲惫,今日之事,他总感觉藏有猫腻,临行之前边将阿宝留在了客房。 昨夜,陈风再一次回到了得字真言之中,在受控制的情况下,开启血瞳后,他可以勉强支撑半柱香的时间。 陈风突然发现真言的修行好难好难,远非道修可及。一个字,他孕了一夜,最终还是开不了口。 先入为主的思想让陈风没有想过,难道就不可能是道法的修行对其太易? 道法讲究的是过程,佛言参透的是结果。一修一悟,若真论起来,反而可能是道法会耗费更久的时间。 一夜禅坐,陈风身心具疲,但是最为难受的还是他的眼睛,微风拂过,却犹如千刀万剐一般,疼痛难忍。 众人自觉的分为四个阵营,早早得都已经就位。 “上一届,乃是我天道宗获胜,按照规矩,就由老夫组织抽签吧。”天道宗的吴老,话语中难掩着骄傲。 规则很简单,第一人守擂,其余各派按照顺序打擂,胜者守擂,最终,剩者为王。 抽签的次位为,天道宗,大佛宗,天清派,魔煞宗。 听到结果的时候,陈风仿佛看见大师兄在微微蹙眉。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在下天道宗二弟子,云天,请诸位指教。”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天道宗的阵营中站了出来,眉目似剑,面容冷峻。 “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把他派出来了!”天清之内顿感阵脚紊乱。 陈风将余光扫了一眼其他几个阵容,魔煞宗那边很明显也乱成了一锅粥,和尚那边倒是盘膝坐禅,不动如山。 “师兄,这个云天是什么人?”陈风不解地问了一句。 “云天,道士四级,在场能与其媲美的只有二师弟月豪,大佛宗的净空,还有能够稳稳压他们一头的魔煞宗景天,以及实力远超他们的王振。”大师兄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竟然将底牌之一这么早就派遣上来,难道,就不怕被车轮战消耗殆尽了吗? 果然,大佛宗派遣了一位佛僧二级的后备之人,战斗变得极其简单,仅仅是一个回合,一个交锋,佛门弟子变如同断线之鸢,吐血而归。 “大师兄,让我去吧。”虽然事情明显有蹊跷,但是月豪忍不住了,此时,除了他以外,无论谁上场都免不了皮肉之苦。 “三师弟,你上吧,若不敌,切勿恋战,此事有诡。”大师兄思忖再三,决定派上了道士三级巅峰的老三天明,即便不敌,最起码也能全身而退。 “嗯?”看见竟然是此人出来迎战,想起了昨晚长老之言,云天的嘴角微微一翘,看来自己的任务快要完成了。 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意,天明,道士三级巅峰,云天,初入道士四级,实力虽然有差距,但绝不会过大。 道法对决,可以说堪称华丽。 空气中的元素在疯狂凝聚,土,防守最为坚韧之灵气,天明的身体表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褐色铠甲,天衣无缝,这件铠甲也是如此,陈风已经能够臆想到拳头砸上去之后反震的疼痛感,这质地着实令人绝望。 云天,竟然和陈风一样,都是风属性的道修。 他的周遭慢慢汇聚出一股龙卷风,满地尘埃也都随风飞舞。 原来,原来风灵气可以这样用,云天若是知道他施法的每一个步骤在陈风的眼里都像片段一样被分解,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那双清澈的双眸,他会怎么想。 原来他是将空气中的风属性灵气旋转起来,以少聚多,就像滚雪球一样慢慢滚大吗? 陈风的心里有些激动,这一道法的威力,不比他的风刃小。 黄阶高级的飓风初法,在陈风的眼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云天深吸一口气,轻送双掌,飓风缓缓冲向身前已经竖起一人高土墙的天明,土墙厚逾半丈,同样是黄阶高级的道法。 一攻一守,陈风的眼睛眨都不敢眨,相同层次的道法对决,这是陈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揣摩。 云天显然已经有些疲态,狠狠地喘着粗气。他的目光里透露出凶狠,如狼似虎。 不,这怎么可能只是黄阶高级的初法!这是小成的飓风,已经逾越至玄阶。 飓风在逐渐的扩大,此时已经有几人高了,陈风可以清晰的看到硕大的石块只是瞬间就被挤压成了飞灰。 众位天清子弟无不为天明担忧不已。 “天明胜了。”陈风仿佛听见大师兄轻轻松了口气。 狭路相逢勇者胜,天明的头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土墙正在被飓风慢慢地消磨,正如滴水石穿。 “咔”土墙的一角终于被飓风卷起,随后,完整性被破坏的土墙开始缓缓瓦解,肉眼可见。这难道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而飓风也变得越来越粗壮,所挟风沙越来越浓,声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 原来是这样,陈风终于明白大师兄所言了,果然,飓风的旋转开始变缓了,云天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一怔,糟了!随即狠狠地咬了咬牙。 天明的土墙还剩下一小半,但是飓风却烟消云散了,徒留下一地的沙石。天明也是不堪重负,弯着腰,双手扶膝,肩头在微微的颤抖,此战对他消耗之大,恐怕要修养至少一周。 天清派的弟子,基础夯实,否则即便是属性有所克制,也万无可能越级而胜。 “住手!”大师兄突然一声怒吼,陈风猛地一惊,再一看,大师兄已经消失了。 早有防备的吴长老也是飞身出去,似乎有两人人影在空中一个错身,一声细微的爆鸣。 陈风呆呆地看着场内,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场内。 天明的左臂被一把长剑贯穿,他无神地看着瞬间穿透他的土墙,而未发生一丝声响的这一把剑,如同天外飞仙。 剑长三尺七寸,通身翠绿,剑刃薄如蝉翼。 剑未染血,剑名碧血。 碧血剑,四阶利刃,已脱凡品,一剑可斩断天地灵气,天道宗的镇宗之宝。 天明感觉自己的世界慢慢变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吗...... 大师兄现在很是愤怒,他平静了许久的心,又微微荡起了波澜,准确地说,是真切的杀意。 “此举未曾逾规,请先生勿怒,而且天明师侄并无性命之忧……” “是在下关心则乱了,请诸位莫见怪。”大师兄扛起了天明,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只不过在吴长老眼中,此笑如妖似魔。 虽然出现此变故让众人义愤填膺,但是并无明文规定禁止使用兵器,毕竟这本就是一个人实力的一部分,即便那把神兵并不属于云天。 “请先生见谅,待会儿先生便知鄙人为何狠心对盟友下手,昨日,忘记与先生提前告知……”两人擦肩之时,长老微微耳语几句。 但是大师兄未曾停留一刻,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天清阵营,对方的目的,他心如明镜。 吴长老站在原地微微地怔了一下,他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万万没想到今天会演变出如此危机...... “大师兄,三师兄没事吧!”天清诸位师兄弟把大师兄瞬间围了起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天明,一个个眼里都迸发出愤怒的火焰。 “力竭而已,但是这一剑,必须要找回来。”二师兄面露狠色。 “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残酷,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场中已经分出了三个阵营……”大师兄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平静,陈风却怔了一下,他似乎听出了一丝……凌厉? “长老。”云天也是察觉到了吴老的色变,似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形发生,可是,至今为止,不仍在昨日的计划之中。 “闭嘴,废物,下一战,若再有差池,你就不用回去了。” 云天呆呆地看着甩袖而去的长老,他没有察觉到,长老暗藏起来的右手在微微颤抖,他的手心,赫然有一个令人触目心惊的血洞...... 第十七章:杀戮开始? 天清后山,一栋简陋的木屋旁,一个人影,似一座没有生机的雕像,久久伫立。 两声轻叹。 “既然不愿,为何不阻止?” “其他四位长老都赞成了。” “你是宗主。” “你是大长老。” 他记不清,差不多有十多年没有再见这个人了,对,是十四年。 “我感觉到是那些人要插手了。” 屋内并没有回音,他也不着急,找块石头,随意擦了擦,坐了上去。 “我知道你一直对天道宗......” “我没有。”他竟然像一个执拗的孩子一样,别过了头,他知道,那人能看见。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当时没有出手有意见。” 这一次,他不做声了,在最亲最了解自己的人面前,没有什么需要辩解。 “若我出手,那一派岂会坐视不管?”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愿看见我出手。”他能感受到屋内之人的无奈,还有那一丝萧瑟。 “你猜的没错,那失字真言已经合二为一了。”屋内终于传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要走了。”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也就没什么可惊讶的。他想了想,感觉还是不妥。转身轻轻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唉,快了,快了。”他似乎听到屋内之人的轻轻低喃。 他的心很痛,因为他不是最痛之人。他一直都在努力,因为那人一直也在努力,他就没有理由放弃,他怎能放弃? …… 四派大比,还在继续,还能继续?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大比之中竟然会出现这种事。 云天还在场上,拼命地喘着粗气,碧血剑再一次出鞘了。这剑,他现在还远远不能掌控。 这一剑,带走了魔宗一人的性命。 看着双目无神倒在自己面前的弟子,魔煞的长老,浑身都在颤抖,历届以来,从未有如此明目张胆伤人性命的事情发生。同时,他也在后悔自己的天真,以为派遣一位普通弟子前去,继续期盼其他两派的狙击。 只是一个回合,干净利落,剑出鞘,魔宗弟子的身体如同薄薄的纸片,被轻轻穿过,连鲜血都来不及溅射,魂归故里。 天清的弟子沉默了,原来,战斗已经打响了,也就是说,天道大佛已然联合,魔煞之人,今日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为何我们不曾提前得知。”陈风看着大师兄,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大师兄苦笑着摇了摇头,陈风明了。此刻的他不应知晓。 陈风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红衣,此刻,红衣半跪在魔煞死去的那名弟子旁边,泪如泉涌,陈风感到自己的心微微一颤,他只能祈祷,那一刻晚一点到来。 下一位,大佛宗的净空登场了,云天直接退场,没有经过任何的战斗,如果说目光能杀人,魔煞众人必然可使云天死上成百上千次。 司马昭之人,人人皆知。 “天清诸位,并非小僧狂妄,我认为各位还是保存实力好点,毕竟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陈风冷冷一笑,不知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让天清众人的地位瞬间爆增,否则,虽然不敢向对待魔宗那样,皮肉之苦,他们估计还得承受不少。而且这和尚说话也是有意思,我们?现在突然想起来这边还有一盟友?反正陈风决定了,若他上场,不会留手。 “唉。”大师兄叹了口气,如今,什么都已经摆到了明处,为了帮派大义,他怎能出手阻拦。“罢了,罢了,此战,天清自认不敌。” 大佛宗的老僧和吴长老都松了一口气,老僧明海,境界犹在吴长老之上,八级巅峰佛僧,乃是大佛宗副主持。刚刚交手虽然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他却明了,天清大师兄境界恐差其不远。最重要的是大师兄的身份,若严格而言,大师兄也有参赛的资格。 他们最怕的是,暴怒的大师兄借此名义对其弟子不利,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莫言面前,他们所谓的天才,根本不值一提,哪怕是潜龙榜上的王振。 景天有些坐不住了,红衣也有些坐不住了。魔宗长老现在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把这两人送出虎口。 他咬了咬牙,“老四,对不住了!”说完,堂堂长老竟然向弟子施以重礼。孰不知,他的内心在流血,现在他不得不将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一个个送向刑场。 “长老放心,我会尽量拖延时间的。”此刻,已经没有选择,少年郎的血性已经被逼迫出来。红衣和景天也是含泪向这位同门深深鞠躬,壮士一去不复返。 “老四,麻烦你先替兄弟们探路了,咱临死也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阿弥陀佛!”此情此景,净空不得不安抚己心,今日,还是被天道宗的道长们算计了一通,最终染血最多的竟然是佛门之手。 “施主,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恕在下失礼了,若所猜不错,诸位师兄弟,最终还要我送一程。”话音刚落,净空已经消失在原地。 绝望之人必能迸发绝望之力,在上场的最后一瞬间,老四踏入了护法三级,看着径直冲向自己的净空,他一咬牙,横竖都是死,就让我死得更痛快一点吧。 净空也是察觉到一丝不对,但是惯性已经将他送到了魔门弟子的面前,他只得临时做好防御之姿。 一声惊天的轰鸣,擂台的中间突然被一团黑雾所包围,陈风能够隐约看见,那团黑雾中的灵气在飞速膨胀,撞击,然后爆发,凋零。 人的求生欲望何其强烈,自爆,这是绝望至何境地之后的人才会选择自我结束的方式。 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本幸孕育于天地之灵,若要归去,自当寻求虚无。 所有人都沉默了,此等热血儿郎,为何要牵扯进帮派之争中,人人为之惋惜。 空气中的灵气逐渐平稳,浓烟逐渐消散,场地中间徒留一人,衣衫褴褛,他的身上挂满血迹。 净空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想跪这苍天,跪这大地,跪向自己心中的佛,只求一个功过,只求一句是非。他迷茫了,他后悔这次出世。 “下一位。”他的声音是那么沙哑,好像经历了数十载的沧桑。 魔煞之人已经从刚刚的震撼中回复过来,老四已经替他们践行了最好的道路。 不出意料,接连六人全部选择了自爆的方式来回馈这个世界给予他们的痛苦。 看着坐在擂台中间摇摇欲坠的净空和尚,陈风沉默了。净空的佛体比他只强不弱,刚刚的自爆最强不过初入护法三级,对于做好防御之资的佛门精锐,不应该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 “净空要入魔了。”大师兄叹了一口气,至此境地,无人可以帮助他,心魔难过。 大佛宗一方都已经盘坐在地,默念佛法,他们现在只能为净空祈福。 净空的脸色开始骤变,红,白,紫,黑,周遭的灵气开始紊乱不止,他的脸上一会儿露出痛苦,一会儿又变为淫邪之笑,净空在拼命挣扎。 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净空,包括魔煞之人,他们虽然怨恨眼前此人,但也隐隐有些同情,某种意义上,他们都一样,在这乱世中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霎时间,净空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笑得那么坦荡,那么随心。 大佛宗内,悲歌四起。虽然佛门之人理应参透生死,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净空和尚圆寂了,在最后的关头,他败给了心魔,若他醒来,必将成为赫赫一代魔僧。他不甘堕落,直到他隐约中看到了在自己面前自爆的那一张张悲愤的面孔,他彻悟了自己要走的路。他选择了自我寂灭,肉身犹在,心已归佛。 “阿弥陀佛,天道宗诸位施主,本门应承之事已经完成,请恕在下等人先行离去。”说完,大佛宗众人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安睡的净空,缓缓离开,只留下一声声佛颂,在小山中萧瑟的回荡…… 看着逐渐远去的大佛宗一行,陈风的心里怅然若失,这个世间似乎被美好的假面所遮掩,这个世界,难道是痛苦的炼狱?还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曙光前的黑夜,陈风不得而知。 虽然略微有些不满,看着眼前还剩下的最后三人,吴长老也是心满意足了。况且,还有天清一行人不是吗? “你们是准备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殊死抵抗一下?”吴长老玩味地看了看怒火中烧的三人。 景天,魔宗长老,以及红衣。 陈风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他不知道,眼下的状况,还能撑多久。 “吴剑老贼,让咱们两人先断断之前的恩怨!” “林老鬼,咱们两人之间只有怨!” 两名处在修行第二阶段七级巅峰的长老,已经剑拔弩张。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陈风看了看一脸绝望的红衣,他的手心里攥满了汗水...... 第十八章:生死攸关 “景天,我们之间也应该有个了断了吧。”王振漫不经心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认为,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 景天只是不屑地看了王振一眼,不需理由。 这一眼,无疑是让刚刚在莫言身上深深受挫的王振恼羞成怒,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小师妹,一会儿我来纠缠住王振,吴老贼子由长老阻拦,你借机逃跑。”王振在红衣耳畔轻语,无论如何,红衣不能落在道门手中。 道门?景天突然意识到,在场的还有一尊庞然大物。若他们想要从中阻拦。小师妹怎么可能逃出生天,可眼前的情形明摆着是三家联合,针对的就是魔煞宗。 “先生,此番形势危急,不知先生可否?”吴长老竟然谄媚地向大师兄拱了拱手,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难道天清大师兄的境界已经足以撼动吴长老了吗? “天清派今日不便参与此争端,原因长老已知。”大师兄恭敬地还礼,但是口中所说却着实让吴长老哑口无言。 今日,的确是他先纵容弟子中伤天清门下,现在的他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老贼境界不比自己低多少,若要动手,他胜算不大。 他满脸苦涩地看向大师兄,“先生,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再下必将负荆请罪。” “天清众人,随我一同下山吧。”无视于吴长老的挽留,今天,大师兄很不开心。 陈风看了看憔悴的红衣,心很痛。 也是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红衣竟然开心地笑了,笑靥如花,她知道,是他在看着自己,已经足矣。 倾城之笑却如绝世毒药,陈风怅然,他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头,和众位师兄一起,缓缓离开。 他若留,无疑是给师门带来巨大的麻烦。 已经行至半山腰,陈风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他想起了那日,面对黑衣人,他曾经许下的承诺。 他的脑海中尽是那张红扑扑的小脸,那笑中含泪的双眸。 “大师兄!”陈风突然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大师兄微微一怔,他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份苍凉,一份悲壮,还有一份......赞赏? “如果我没有看错,魔煞剩余的女孩便是同你一起进入月王城的那位吧。”从陈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大师兄便紧紧跟随着陈风,生怕出现任何不测。 什么,小师弟竟然同魔女同行,这?众位师兄弟也是甚感不解,疑惑地看着陈风。 “大师兄!”陈风深深地对大师兄作了一记揖。 “罢了,罢了。这件东西,你戴上。”大师兄从行囊里取出一件黑色面具,递给了陈风。 面具着手,温凉轻薄。 “若非有入道之人插手,无人可看清你的真实面容。”轻轻一席话,让诸位师兄弟顿时理解了大师兄的用意,一个个眼睛中流露出焦急之色,互相交换着目光,但是那两个人的世界,他们却无法触及。 “此番行为纯属陈风个人意愿,与教门无关,即便不幸……” “你走吧。”大师兄微微蹙眉,打断了陈风的话,若无自信与魄力,这一去,十死无生。 “谢大师兄,陈风必将全身而退。”陈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心态的变化,立刻扭转回来。说完,便转身离去。 “大师兄,小师弟他……”大师兄突然之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禁言,那个气息是...... “既然你来了,那陈风就交给你了。”大师兄的脸上露出了谜一般的微笑。 …… 小山之巅,一场苦战正在持续。 魔煞宗一方只留下三人,除了林长老不惧对手以外,其余两人无疑会拖后腿。 道士五级巅峰的王振,手持碧血剑,战力已逾道士六级,甚至可与初入七级的修士生死搏斗。 若是非要强行在同级之中做个比较,除了某些得天独厚的妖修,魔宗之人,理当最凶。魔修,讲究的便是在生死边缘寻求突破,在鲜血的沐浴中得到力量。 同是第二阶七级巅峰,吴长老自知论战斗经验,论搏命手段,自己必然远远不及魔宗林氏。 “王振,咱俩联手,迅速解决这老匹夫,剩余七人,那两名魔煞余孽就交给你们了!”吴长老一咬牙,生死攸关,岂能儿戏,手握优势,何必冒险。 “这老家这次也是丢尽脸面,景天,你尽量保全小师妹,找机会,送她出山。”林长老面色阴沉,现在自己已然身在绝境了。 “景天不死,就不会让师妹伤上丝毫!”景天并非天赋超凡之人,他能走到今天,全部只因一人,魔煞宗宗主,也就是红衣的父亲,为报此恩,肝脑涂地。 而且红衣从小便是他看着长大,一直以来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直喊的小姑娘也长大了,他溺爱地看了一眼已经泣不成声的少女,手中的匕首已待嗜血。 “吴老贼,替我弟子,纳命来!”林长老一声怒吼,伴随着星星点点的魔气,一道如墨般澄澈的黑色水帘,自脚底涌出,盘旋而上。 下一个瞬间,他已经一步踏至王振身前,他的真正目标,赫然是手持碧血剑颤抖不已的天道大弟子。 王振虽然自负,但是也不会狂妄地认为自己可以与凶名赫赫的魔煞林鬼相抗衡,若非手持绝世利刃,此刻唯有落荒而逃。 他摆下了防御之姿,剑刃做格挡状,黑色人影如旋风杳然而至。王振感觉到一阵阵水流在冲击他的身体,他的剑,被缠绕着,僵持着,根本无法断水而行。 自己的护身之法根本无法支撑,王振已经能够感受到从全身各处传来的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叮咬的炙烈的痛感,碧血剑,快要染上主人的血了。 “老鬼,住手!”虽然被算计了一套,但是吴长老的境界也不差,身法也不会慢到哪里去,看到宗门的天才在暗潮中摇摇欲坠,他也是一阵慌乱,赶快前来营救。 “糟了!”吴长老突然感受到一丝不妙,但是脚下已经来不及顿足,果然,黑色水流的环绕中,伸出了一只苍老皱褶的手,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水球。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水球很精致,圆润的一丝不苟。水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条闭目的水龙。 “暗龙诀。”似乎从天外传来的饱含沧桑的一声,唤醒了闭目的龙。龙的高贵不容玷污,哪怕只是能量体。 水龙怒目圆瞪,仿佛从水球中穿梭出来,身形却越来越庞大,席卷着天地间最纯正的水能量,咆哮着冲向了吴长老。 暗龙诀,玄阶中级,乃魔煞镇宗法诀。 吴长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孤星剑,断孤星!他的身前横亘出了他赖以成名的一把长剑。 孤星剑,剑长四尺,剑身镌刻着日月星辰之物,三阶利刃。 金系之人,最擅执掌人世利器,金乃最强进攻之本源,相辅相成。 但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用来做格挡抵御之职能,若剑有灵,岂不窝火。 吴长老很是无奈,仅仅几招几式之间,战斗经验的差距已如天堑,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魔宗若不铲除,岂能使人心安! 剑,虽孤傲,只叹阶别太低,容不下龙灵的骄傲。 一声灵气摩擦碰撞的巨大爆鸣,吴长老被狠狠弹了出去,倒在地上的吴长老,咳出了鲜血,最痛的却是他的心,伴随他出生入死的剑,剑刃被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豁口。剑乃兵器中最为高傲的一系,受此重创,剑灵已逝,此剑已废。 于此同时,王振也咳血飞身栽到了另一端,碧血剑孤零零的插在地上。 黑色水帘落下了帷幕,露出了一张又苍老许多了面孔,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挺直自己的腰板,强行支撑下去。吴长老本身境界与其相差无多,虽然自己奇袭建功,但是自身也受到了强烈的反震,尤其是那把剑,林鬼面色复杂地看着那孤傲的王者,他藏起的掌间,淌出了炽热的红。 名剑有灵,虽然不知天道弟子如何获取其灵的认可,林鬼深知,他必须守住这把剑,绝不能让它再流落至王振之手。 战场的另一端,早已暗潮汹涌,真正嗜血的,无疑将会是这一场大乱战。 景天,冷冷地看向云天,至于其余六位弟子,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若说此时心中最狠,云天绝对名列前排,是他开启手刃魔煞弟子的先河,至于净空和尚,景天的情感却很是复杂。 云天知道,初入道士四级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宛如魔神在世的景天一拳之敌,但是...... “诸位师弟,缠住景天!”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糟了!景天此时也是反应过来,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刚刚进入护法境的红衣!眼前这六个人虽然不可能将自己围剿,但是想要挣脱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也仅仅是四级巅峰的护法。 战斗已经开始了,或者说已经要结束了,景天愤怒地一拳将挡在自己身前的三级道士砸的吐血而返,他甚至不再顾及身后的拳脚,却被一咬牙又出现在他面前的另一人挡住了去路。 “噗!”饶是以他常年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坚韧之躯,也无法无视一次又一次道士二级三级的全力一击,这一口,他喷出了自己的心尖之血。 “不!”趴在地上的景天,奋力地想要向前再爬行哪怕一丝一毫,他的怒目快要眦裂了眼眶,他的双眼充斥着血丝,和无力的愤怒。 云天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蹲在原地的红衣。伤心欲绝地看着宁愿受重创也要爬向自己的师兄,她的嗓子已经失声,今日,魔煞之殇。 云天的眼里尽是玩味的嘲弄,他的手掌,缓缓地拍向女孩的头顶。 第十九章:两败具伤 还差一公分,景天恼怒地拼命拍着地面,想要咆哮却无力出声,他的眼帘正在缓缓合拢,他的身躯,已经承担了太多的痛苦,他不甘的心,已经受尽了人世的折磨。 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安静了,伤痕累累的景天,努力地再一次尝试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人影站在云天的身后,云天已经静止在了那里,救兵来了吗?这一次,他终于可以不必再苦苦地挣扎了。 魔煞大师兄,终于安详地离开了这个赋予他无限痛苦的世界。 “阁下是谁!”云天的冷汗已经湿尽全背,他竟然毫无察觉,就有人突然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即便是佛体小成的净空和尚,也不大可能吧。 如果是小成的佛体,再加上道士二级的风系加成呢?云天不可能想的到。 身后之人一句话不说,越是这样,云天的压力就越大。 “不如这样,我们同时放手可好。”云天在赌,赌神秘人是为了他掌下的女孩儿。 “好。”这个声音,似乎很年轻?云天已经来不及多想了,现在他已经如获大释。 “三,二,一。”话音刚落,收手直接就飞身出去几米远,云天不愧为道士四级的风修。 红衣脸上的泪水早已凝结,双眼红肿,她深深的感到的无力与悲愤。她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稚嫩的背影,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云天定了定神,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蒙面之人。 “这位朋友,你所救为魔煞之人,魔宗,穷凶极恶,如今我天道宗欲替天行道,请朋友三思啊!”确定眼前之人并非什么前辈大能,云天的胆子也就大了一些。 “云天,你们在等什么,快点!”另一战场的吴长老朝着自己的弟子大声咆哮,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目睹最爱的弟子被这样诱杀,林鬼已经接近癫狂,以寿元换取力量,这也是魔宗最为所谓正道不齿的地方。 现在的林长老,俨然已是护法八级巅峰的存在,王振早就倒在一旁死活不知了,再这样下去,吴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大家伙一起上!”云天一咬牙,对着这群忐忑的师弟们发出了命令。 早有预料的陈风,再一次使用出了最熟悉的那式风刃。方圆百米的空气中风属性元素疯狂凝聚,形成了一把把令人心惊的利刃。 云天等人早已看呆,他们何时见过范围如此之大的风刃,要知道即便是云天,堪堪能够感受到三十步以内的灵气,若真论掌控,差之千里。 天清弟子一个个绝望地摆出了防御之姿,在他们的心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声声破空的呼啸,一把把风之利刃骤然而至,众人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划破了,自己的护体道法被打破了,自己的身体开始溢出血渍…… “恩?”云天感受到身上一阵难忍的疼痛,就在他绝望之际,风平浪静了。 除了倒地不起的几名道士二级的弟子以外,两名道士三级的弟子和云天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云天的身上,甚至没有见血。 陈风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士二级的风刃,只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一旁的红衣早已看呆了,从这一招式,她已经猜出了眼前之人,她想要推他离去,却又担心将他置于更危险的境地,若他不来,红衣的心里会挣扎,会痛苦,但也会解脱,但是,他来了,红衣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妈的,最多道士三级的小崽子,找死!”云天勃然大怒,灵气的凝聚程度出卖了陈风,现在云天等人的心里充斥着被戏弄的愤怒。 这一招不知道如何,陈风想了想。空气中再一次浮现了一把把风刃,他的再一次出手无疑让云天等人心里一惊,难道刚刚只是他随手捉弄自己吗? 感受到成形风刃的强度,云天暴跳如雷,“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三人,陈风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他也没有真正的与同阶对抗过的经历。 这些风刃开始变形了,慢慢地凝聚在一起,可惜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三人并没有在意。 风凌天下,对,陈风再一次榨干了他身上所有的灵力,施展出了他最强的道法。 一人多长的巨大风刃,伴随着天地之间的咆哮,这,就是风中至尊,风者,岂不臣服? 糟了,这小子还有这一手。然而已经无法躲避,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了,天道宗的弟子已经心生悔意,阴沟里翻船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 大风落兮,离人殇。 当空气之中被风荡起的尘埃缓缓落地,场中站立的只有一人,云天,这一记杀招,竟然只让他吐出几口鲜血,他很愤怒,对方的修为远不如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凭借装神弄鬼之式让自己洋相倍出。 对于道士四级之人,这一招还是太过稚嫩,主要是因为陈风的道修实在太低了。 人呢?刚刚还在场中央的人呢?云天快要抓狂了。 “哈哈哈,苍天有眼啊!”魔煞林鬼,此时宛如一只真鬼,七窍鲜血喷涌不止,最让人心惊的是那一双愈来愈失神的瞳孔。 “林老鬼,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必苦苦支撑,现在收手,尚有活路。”实际上,现在苦苦支撑的,仍然是吴长老,但是林鬼的气势,已经愈来愈虚浮,他知道,扛过这一段,他将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是啊。”林鬼颇为遗憾地看了看那把岿然不动的碧血剑,若无此剑,今日他必可逃出升天,他的五脏六腑被一团团剑气破坏的一塌糊涂,若是平时,尚有抵抗之力。可是为了缠住修为不差自己的吴老贼,如今,他已经一脚踏进了阎王的大门。 “也算是无憾了。”林鬼再次看了一眼这生活数十载的世界,红衣能够脱逃,他已经知足了。 “快趴下!”吴长老察觉到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紊乱了起来,再看看眼前生无可恋的林鬼,不由暗骂了一句老疯子。 今日月都外的未名山,注定充斥着腥风血雨。 没有巨大的爆鸣,没有扬起的尘土,众人只是感觉眼前一闪,再次醒来时,已经趴在地上不得动弹了。 未名山顶,已被挪为平地。 吴长老为了保全自己的弟子,咬牙站在爆炸中心,压制了一部分余威,如今的他,活脱脱一个血人。 “云天,你持碧血剑去捉拿那两人!”说完这句话,吴长老便倒在了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是!”拖着残病之躯的云天艰难地拔起了刃影微寒的长剑,现在,唯有他还有能力去完成这项任务了...... “林长老!”女孩儿挂着泪痕喊破了嗓子,陈风停下了脚步,复杂地看向光秃秃的山顶,似乎有一人一剑满含杀意地向自己奔来...... 第二十章:狭路相逢 “走吧”陈风想要拉起来瘫倒在地上的红衣,然而刚刚一出手,他身体就僵住了,女孩如同烂泥一般,松软无力。 陈风的心很痛,但是危机感一步步逼近,他不得不扛起红衣,准备开始亡命逃亡。 灵气毕尽,强弩之末。 咻!一道身影从密林中飞过,似乎还有一道剑影,轻轻地划开一切阻拦之物。 树林里静悄悄的,掉一根针都能被听到。 眨眼功夫,那人竟然再一次回到了原地。 “不对啊,我刚刚一直紧紧跟到了这里,怎么突然之间连脚印都没有了?”停下了的那人,不就是云天。 云天很急躁,如果今日被那两人脱逃,天道宗的颜面也会因自己尽失,而山顶付出的惨痛代价,也会让自己的处境更为艰险。 他必须找到那两人,他没有选择。 云天的头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微喘着粗气,仔细搜查过几遍之后,无奈地离开了。 云天前脚离开,他曾经靠过的一棵老树上,掉下了两个人,狠狠地栽到了地上。 恩?陈风似乎看到了面前有红色的影子在摇曳,“红衣!红衣!”微微低喃。 这一觉,从白天睡到了黑夜,陈风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好暖和。 陈风的面前,有一堆篝火在散发着光和热。 红衣呢?陈风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他的对面。 “你来了。”看着那张年轻而又苍白的面孔,陈风不由郑重了语气。“带她走!” “恩?”红衣的父亲,也就是魔煞宗的宗主,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这个答案,和他想象的并不同。 “你,不想跟我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想到当时无奈离开的大师兄,陈风的心里就愈发沉重,是啊,自己的宗门注定要与眼前之人殊死之争。 陈风看了看安睡的红衣,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伸出一半,犹豫了一下,“唉!”陈风叹了一口气。 “红衣怎么办?”陈风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 堂堂一宗之主竟然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未来,他从来不敢想象未来。 气氛很尴尬,气氛很紧张,陈风毫不退让。 “我不死,她不死。”过了很久,他吐出了这几个字,他很难堪,这句话,他似曾相识,他竟然能够做的,不比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多。 “我叫炎陵,身份你已知晓。”红衣的父亲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安睡的红衣。“你,很有意思。”转身到了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地低语。 然而,陈风却听不到了,他再一次栽倒在了地面上,一己之力在短时间内击倒同级对手若干,还带着一人亡命地逃亡,他真的累了。 夜色如幕,月光如诉。一个黑影挟裹着一个柔弱的身躯,如同蜻蜓点水,微微飘过一个个树尖,风不止,树却静。 世界很安宁,却似乎蕴含着汹涌。 “你为何要来?你也想杀我?”黑影停下了,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峰顶隐约有衣摆在摇曳,那个身影,那么萧瑟,那么孤寂。 “他们不可能放过任何漏网之鱼。”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似乎从天上传来,这一声竟没有打破这万籁俱寂。 “果然是他们,斩草除根吗?”红衣的父亲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那般苦涩,那般怨恨,那般无奈。 “他日,战场相见,我希望能够死于你手,我感觉到,你有这能力。”他真诚地看向那道身影,“但是我想要杀一些走狗,想必你也会赞同。” “你!”山巅之人竟然微怒,看着这位戏谑自己的老友,下一面,就会是天人相间。“往事不提也罢,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对你出手。” “我会帮你讨回一些公道的,大战在即,我的探子好像在那人那里看见过……” “一路走好!”山上那人似乎不愿意继续听下去了。 微微抱拳,此生情谊已尽,后事不必再提。 下一面,与其刀剑相向,不如不见。这,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注视着山顶的那袭孤影慢慢消散,炎陵叹了口气,“同是可怜之人啊。” ……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陈风伸了一个懒腰,柔和的阳光款款地温暖着自己的躯体,他下意识地用手探了探身边的草堆,这才想起,她已经走了。 虽然知道她目前一定很安全,远比待在自己身边安全,陈风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大道三千,无论何途,日后必会相见。 自己并没有脱离危险呢,陈风这才想起,只要没有走出这月都后的群山,就身在虎口。 云天,陈风不认为在全力之下会输给他,关键在于他的那把剑。 在这丛林之中,陈风自认为熟悉感不会差于任何人,他的线路,避开了所有的野兽和太阳下的大道,但是眼前...... 陈风不禁不为他自己的运气而感到无奈,只要走过这一道峡谷,前面就是通往月王都的官道。 峡谷的尽头,一人一剑,横亘其间。 “那女子人在何方?”云天话中的怒气,让陈风不禁为之一凌。 “你这辈子,估计见不到她了。”一想到之前的冲突,陈风也是气愤不已,此刻的口舌之争也不甘落于下风。 “无名鼠辈,还敢嘴硬,可敢摘下面具,光明正大……” “阁下还敢提及光明正大?”陈风也是气极而喜,此人也算是小心谨慎,心机过人,妄想激怒陈风,可惜,他面对的是早已识破他嘴脸的陈风。 “你!”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云天也是不再犹豫,先拿下眼前之人再说。 感受到空气中的风元素开始凝聚,陈风不由郑重起来, 飓风之法,云天对于这黄阶高级的道法显然研究很是透彻,伸手便来,道士四级的威力也是初露狰狞。 之前的交手,他已经大致了解面具人,面具人虽然不知为何掌控的天地灵气范围大到让其心惊,但是灵力的凝聚程度却远远不如自己,也就是说,境界远不及自己。 同源高境,云天的道法没有败北的可能。 然而,让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对面的身边,竟然也开始凝聚出飓风之姿,虽然看起来远不及自己的气势磅薄,但是,却足足出现了三支! 第一次尝试,就用来实战,陈风的心里忐忑之余更多的是兴奋,他果然成功了,道法的学习与施展,对他来说,似乎并非难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风起云涌,卷起块块残石,在空中如疯如癫地飞舞。陈风感觉到自己的视野被紧紧风沙封锁,他尽力地想要睁开眼,对于眼前的一切,他很期待。 陈风的三道小的飓风如同群狼,疯狂地上去撕咬云天的那只猛虎。 每一次交锋,群狼虽凶,扯上一口已经满足,猛虎虽形单影只,每一次对抗却是真正的致命。 三道飓风已经陆续消散,独留一道苟延残喘的飓风,近身之后,仅仅带起了陈风的衣襟。 陈风很满足,用数量,他几乎快要弥补了质的差距。 云天很愤怒,对方不过是一个道士二级的小鬼,在道法一道明显很是生疏,却立于不败之地,他很恼火。 他的手开始按在碧血剑的剑柄上了,陈风的心里猛地一抽,眼皮跳了跳。 思考了很久,云天放下了已经快要出鞘的碧血剑,修道之人的尊严,还是让他决定再来一次公平的对抗。 看着面容阴翳的云天,陈风知道真正的苦战要来了,不论输赢,既然对方已经动了念头,碧血剑今日必会出鞘! 第二十一章:重归山门 “噗!”这一口,陈风感觉他已经将肺腑都喷了出来,刚刚他吃了云天一整道飓风拳,高速旋转的风快要将胸膛穿破。 “你,你!”现在的云天显然更加狼狈,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认为陈风和自己一样都是道修,即便有些古怪,但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和自己近身肉搏。 他没有想到陈风竟然会选择硬吃自己的一记道法,只是为了给自己一拳。 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拳,将他打飞出去几十米。 眼前之人,金刚佛体,不亚于净空。 “轰隆,轰隆。”云天忍痛赶快逃离原地,身后的碎石飞速滚下,转瞬间就堆成了一个小石山。 云天的背部已经凸起来了,骨渣真切地戳在肉里,每一次移动,痛得他呲牙咧嘴。 “不知阁下是佛门的哪位弟子,竟然伪装成一个道士来偷袭我,阁下所言的光明正大是否指的就是这些。”云天终于拔出了碧血剑,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杀死面前这个面具人,不计后果,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恐惧了。 剑身透彻发青,陈风感到自己的心里微寒,他看着云天,不愿意再浪费口舌。 陈风第一次知晓道法的交锋竟然如此剧烈,牵一发而动全身,正面冲突就是刹那间的决胜,胜利一方就是输的更少的那位。 十余记道法互探虚实,陈风知道自己的灵力依然竭尽,无奈之下,只好选择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换命之术。 云天一步一步,披头散发地朝着陈风走来,拖着一把长剑,在地面上摩擦出阵阵的火花。 “咳咳”陈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剩下最后一招了,风凌天下,玄阶中级的道法,这一次,这把风之剑虽然不及以前那般巨大,却变地更加凝实了,微微透着翡色。 云天已经不能再等待了,每一次交手,他能感受到对面都在飞速地进步,这个人,在道法上的天赋前无古人! “这竟然是玄阶中级的道法!”云天看着露出峥嵘的利刃,陈风的这式杀招,终于初入门槛了。 之前陈风所施展的道法,总少些神韵,徒有型而无灵,但是这把有灵之剑却给了陈风一记点醒,道法追求的不仅仅是钟秀灵气,更重要的是夺天地造化之姿。 看着飞来的风剑,云天轻轻地抬手,“啊!” 他面目狰狞,狠狠地劈了下来,无形之剑最终不敌传世之刃。 烟消云散,在空气中甚至都没有一丝丝波澜。 陈风的心里也没有任何波澜,他静静地看着大口喘着粗气,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云天,闭上了双眼。 今日,得到之物已然足够,窥道法之密门,察己身之长短,最重要的是,他悟道了。 悟的是佛门之道,得的是佛家真言。 没有选择,他张开了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唇很干涩,他感觉到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连地上的一沙一石都矗立不动。 云天也是那样,滑稽地维持着向下劈砍的姿势。 陈风睁开了双眼,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最终,他还是没有发出那一声,只差一步,却如同天堑。 陈风感觉很累很累,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眼帘。 陈风周围的小石块缓缓在风中散成沙砾,一吹即散,云天手中的刀掉落到了地上,碧血剑刃,终于蒙尘。 云天的衣服似乎是被风刮破的吧?一点点变成碎屑,他慢慢地跪在了地上,低下了高傲的头,在世界漆黑的前一刻,他的脑海只有四个字在回响:皈依佛门。 佛家真言,真于心,难于言。 ……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道人从高耸入云的峡谷之巅缓缓落下。 “青山,我知道你恨我,但......”他的声音是那么苦涩,如果仔细观擦,就能发现他的发髻之间染上的斑斑银丝。 “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必再说。”峡谷的入口,进来了一个病殃殃的身影,他扛起了倒在地上的陈风。 这个人,就是天清派的宗主,欧阳青山。 “数年之交,不过几句承诺,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不会阻拦,我也不会出手,你好自为之。”中年道人看着在夕阳下逐渐被拉长的影子,缄口不言。 他的眉目间时而跳动着喜悦,时而跳动着悲伤,时而跳动着无奈,时而跳动着冷漠。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之人。 随手一招,碧血剑便听话的飞到了他的手里,他看了看脚下的云天,脸上挂满了失望...... “嗯?”陈风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温热,似乎有人在为自己擦拭。 睁开眼睛,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熟悉,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家的温暖却让他很是放松。 刀尖上嗜血才这么几天,陈风已经感受到了这安宁的弥足珍贵。 “喂,装什么装,我都看见你睁眼了!”这扑闪扑闪着的大眼睛,已经快要凑到了陈风的脸上了。 “好累啊。”陈风看着在自己身旁高兴地上蹿下跳的欧阳灵,很是无奈,很是温馨。 “听说你直接晋入到道士二级了!”欧阳灵一想到被自己压制这么久的陈风竟然短短几周就反超过去,心情很是愤懑。 “侥幸侥幸。”陈风也是乐的看见小姑娘嘟嘴的模样,天真烂漫,他笑着捏了捏鼓鼓的小腮帮子,“谁让你不抓紧修行呢,成天逛着玩,我看你啊,追上我是没希望喽。” 小姑娘头往后一闪,脸色微怒,狠狠一巴掌拍到陈风的手上,疼得某人直趔趄。 “咳!”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灵儿立马就哭丧脸了,来得真是时候。 “灵儿,不得胡闹。”小茅屋的门口,站着天清派宗主欧阳青山。 陈风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目送眼睛里快要喷出怒火的灵儿跳着脚离开。 “见过宗主”陈风微微点头致意。 欧阳青山温和地看着陈风,目光里充满着疼爱,陈风不禁有些不自在,因为宗主就是这样看着灵儿的。 久久地沉寂,互相揣摩着对方的心事。 “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你,是我带回来的。” 什么?这个答案着实令陈风诧异,他万万没有想到,宗主会为他做这么多。 陈风沉默了,他没有问什么,既然宗主出山了,那么一切后事都不必自己再多心。 看着迅速镇静下的陈风,欧阳青山的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陈风何德何能值得宗主这么烦心。” “天清派,何时放弃过任何一个弟子。”不知为何,陈风听得心微微一颤,而欧阳青山,似乎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那眼神中又蒙上了一层伤感...... “你也不必谦虚什么,十五岁,道士二级已经堪称天才。”欧阳青山打破了沉寂,说着说着,顿了一下,陈风的心里暗叹不妙。 “何况,你还是一位四级并且掌握了真言的佛僧。” 察觉到宗主的话语里的情感并没有出现什么波动,陈风稍稍心安,果然,当日的一切都在有心人的暗中注视之下。 “宗主,我......” “你是大长老的弟子,我很放心。”早已想到陈风会这么反应,欧阳青山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只是一个孩子。 “多谢宗主!”陈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唯有衷心致谢以表己心。 欧阳青山很开心,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开心什么。 他起身,缓缓地走出房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站在门前,凝视着深邃而又孤寂的后山,桩成一个呆滞的木雕。 “闲了,去看看大长老吧。”他干涩的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身影就逐渐模糊了。 躺在床上的陈风若有所思。 藏经阁内的一个书生,放下了手中的长卷,微微叹了一口气。 曲径通幽的尽头,盘坐在大青石上的一袭孤寂的灰衣,沧桑的眼角,涌出了泪滴…… 第二十二章:难得平静 雾烟缭绕,犹如云天之巅,庄严的大殿。 枯木难逢春的老人,殿后的蒲团上,眯着眼,似睡似醒。 “魔炎门的最后一支余孽,何日可以铲除?”冰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人类的情感。 “时日,无多。”一道瘦弱的身影,恭敬地匍匐在大殿之外,将要听不出任何人类的情感。 老人蓬松的眼皮慢慢张开了,缓缓提起一口气,却欲言而止。 殿外之人,悄然离开。 徒留一道叹息,在雄伟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爷爷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屋子不住,偏要隐居在这深山之内。”欧阳灵一边拨开群魔乱舞般的枝枝蔓蔓,小心而又艰难地向前走了一小步。 “这可是你偏要来的,拦都拦不住。”陈风站在几米开外,无奈地看着小公主一般的撅着嘴的女孩儿。 趴在陈风肩头的阿宝,一直在不满地低吼。 阿宝是被大师兄他们带回来的,可爱的小熊遇见可爱的小人儿。阿宝再见陈风的第一面,抱着陈风的腿就拉不动了。 在阿宝的眼里,这个女孩儿压根就是个恶魔,一天到晚抱着它不说,还非要自以为是地修剪熊毛,哪只熊是需要理发的,阿宝有苦不会说啊。 最主要的是,红衣已经先入为主了,阿宝是在为红衣鸣不平。 “好啦。”陈风安抚一下躁动不安的阿宝,捋了捋齐齐整整的熊毛,别说,还蛮好看的。 身体刚刚恢复一点,陈风第一次进入天清后山,去拜访带他进入山门,一年多未见的大长老。 嗯?隐隐约约中,似有一袭灰衣,一动不动地盘坐着。 终于找到了,陈风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完全忽视了背后一个劲儿发牢骚的欧阳灵。 “弟子陈风,拜见大长老!”还有几十步的距离,陈风已经叩拜下来。 若是没有大长老,自己怎能取得而今的成就。 欧阳灵吐了吐舌头,站在陈风身后,不再吱声。 “老夫有些不便,风儿和灵儿,你们过来吧。”熟悉的声音,和蔼可亲。 走近之后,陈风的心里不禁微微一震,大长老早已不复初见时的风姿,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座下的大石上,竟已爬满青苔。 “爷爷。”这一年,宗主严禁欧阳灵踏入后山一步,大长老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 “灵儿已经步入道士了吗?看来现在多少能踏实一些了。”他很想睁开眼,看一看疼爱的孩子们。 “风儿,为师自从回山之后,就开始闭关,只能把你委托给莫言了。”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弟子,他的内心里充满了愧疚。 “大长老言重了。”陈风微微欠身,“陈风可担不起。” 气氛很快就冷了下来,陈风静静地注视着大长老。 “灵儿,你带着阿宝去周围玩玩吧,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大长老。”说完,不管阿宝如何抗议,他直接把小熊递给了欧阳灵。 欧阳灵这会儿倒是很乖巧,抱着泪眼汪汪的小熊很快离开了一老一小的视野。 “大长老。”陈风真诚地看着灰衣老道。 “唉,也罢。”大长老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随你吧。” “谢大长老。”陈风由衷地感激面前的这位老人,但是有些情愫他不愿再去触碰。 “你的那只小熊天赋还是不错的,”解开了心结,大长老也是不再缄默,他不愿意再浪费一分一秒,哪怕是与他唯一的弟子,“有些事情,天意注定,不必心扰。” 陈风不作声,天意吗?他的拳头不禁攥牢了一些。 “魔煞宗,也是天意?”陈风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是的。”沉寂了很久,老人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他能感受到陈风的失望,“魔煞宗是曾经魔炎门的分支。” “曾经?”陈风的心微微一颤,难道魔煞,也要变成曾经。 “全真教,天阙之东的霸主,谁敢反抗?”不知为何,老人的话语是那么苍凉,还有一丝丝愤怒。陈风诧异地看向老人。 “谁能反抗。”老人察觉到了内心的波动,但是他却不愿隐藏。 “你的佛修,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藏经阁,莫要小看我们的藏经阁,天阙之东,我们若称第三,没有宗派敢说第二。” 陈风可以感受到大长老话语间的自信和骄傲,这是属于宗门的荣耀。 第一,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全真,还能有谁。 “带你入佛门的就是你的师尊吧。”大长老忍不住了,还是提了出来。 “是的。”沉默了很久,一提起大师,陈风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常人根本无法将灵力一分为二,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佛道双修,但是你修行的速度一定会减慢不少。” 陈风有些诧异,十五岁,道士二级,这还算慢吗? “这次事后,还有两年,就是潜龙之争,你可以去长下见识。” 世界很大,能人必然不少, 至于什么潜龙之争,陈风倒没有放在心上,五级道士巅峰的王振就沦为末流,两年时间,他的佛修尚且不知能不能再进一步。 他要走的路,与众不同。 “大长老,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很压抑,陈风感觉今天的话题都很沉重。 “最近,尽量不要出山门了吧。”一声恳求,陈风的心里不由堵上一块石头,他知道,大长老是为了他好,可是...... “大长老,打扰了。” 这一幕何曾熟悉,大长老的清修一时间无法继续进行,在陈风的身上,他看到了那么多熟悉的身影。 “陈风,大长老说什么了?”灵儿好奇地看着陷入沉思的陈风。 “没事,咱们回去吧。” …… “父亲,陈风,他怎么样了?”红色的闺房,汪汪的双目,滴血的红唇,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炎陵就这么慈祥地坐在床沿,看着红衣,端着一碗汤羹。 “他很好。”炎陵的嘴角很是苦涩,他多想就这么陪伴自己最爱的女儿慢慢成长。 他竟然开始嫉妒那个少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俘虏了少女的心。 他有些恼火,第一次,本不该留手。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报!”红衣的房门外响起仓促的叩门声,炎陵脸色温怒。 从来没有外人敢敲自己的房门,红衣心里很焦急,看来眼下,千钧一发。 “唉。”炎陵不舍地掖了掖红衣的被角,终归还是要奔向那染血的战场。 父亲的背影很高,很大,红衣的眼角漫出泪花...... “什么?”欧阳青山一时失态,竟然捏碎了手边的茶碗。 “青山,大佛宗和天道宗已经正式对魔煞宗宣战了,双方已经交手。”天清二长老站在一旁,语气复杂。 “难道你就那么着急地表示忠心吗?”欧阳青山怔神地看着前方,他是多么想要看清那人的心思,哪怕是千里之外。 “这是王宗主的手印,您要不要……” “诸位长老决定吧,你们知道的,我本就不喜纷争。”说完,欧阳青山便要离去。 “宗主,这场战争,分明是全真教一手导致,宗门安危,宗主,您一定要体谅二长老啊!”最为年轻的五长老忍不住了。 “老五,闭嘴!” …… “大师兄!”天清派的藏经阁内,陈风恭敬地站在书生莫言的身旁。 “你决意要去?”书生的目光是那么透彻,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的每一寸角落。 陈风也很迷茫,他究竟要不要牵扯进这场纷争。 “我,我也不知道。”陈风低下了头。 “为了那个女孩儿?”书生的话语里没有任何奚落,他放下了手中的长卷,缓缓起身。 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张憔悴的面庞,那个动人的红衣,还有,那句诺言,没有期限。 “是,也不是。”陈风找到了答案。 他为的是自己的本心,无愧于心。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答案,何必再来找我这么一个可怜人?” 陈风困惑地看着将要消失的大师兄,那个背影,是那么的落寞。 第二十三章:道门切磋 “啊!”陈风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双手死死地抱住头,他的五官揪在了一起,显得那么狰狞。他的眼睛在向外疯狂地淌血,那种感觉,如有千万只细针,慢慢刺激着脆弱的神经。 阿宝在一旁,瑟瑟发抖地看着陈风。 这是陈风这两天来的第二次了,他一次次回到了那个晚上,他想要去找寻得字真言的秘密。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迫切地需要力量。 一宿的挣扎,清晨,陈风坐在汩汩的溪水边,用清冽的流水,一点点擦拭着自己麻木的眼眶,他能够察觉到自己的世界有些模糊了。 以陈风如今的境界,重现得字真言已非易事,若想逗留,岂能没有代价? 阿宝安静地坐在陈风的肩头,一人一熊静默无言。 陈风能够看到阿宝那人性化的表情,那溢出的担忧,陈风也能看见自己憔悴的面容,散乱的发髻,透过那如镜般平滑的水面。 微风轻轻拂过,泛起了圈圈涟漪,一波一波划向陈风的心头。 “欲求之过,我辈执念。”陈风苦涩地摇了摇头,他想要的太多,他想要保护的太多,但是,他得到的已经足够多。 阿宝跳到了陈风的臂弯上,抬起可爱的熊头,泪眼汪汪地盯着陈风。 “好啦,小家伙,我不会再去做这些傻事了。”陈风轻轻地拍了拍小熊,从溪水畔起身,小熊撒了欢一样在草地上打着滚,一边还偷偷瞄了瞄陈风。 陈风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绿水青山,朝阳和煦。身居人世外,何不返自然? 人生之事,本无强求之理,得知我幸,失之我命,心足则矣。 想透了一些,陈风也是略微轻松一点,毕竟,最近背负得太过压抑。 …… “宗主。”陈风恭敬地向欧阳青山执礼。 “今日你竟主动来找我,倒也是趣哉。”欧阳青山也是察觉到这两天陈风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他大概明了这个孩子的心意,也就不再强求。但是今日,倒让他出乎意外。 “弟子想要请教一些道法方面的问题。”陈风充满渴望地望向眼前之人。 欧阳青山死死地叮住陈风,那目光看得陈风毛骨悚然。 欧阳青山的脸上露出一丝丝怅然,“那个女孩儿真的那么重要?” “或许太过于冷酷,但是不得不说,我可能并不是为了她。”这个问题,陈风早已猜到,他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为何?” “为了我之本心。” 两人之间的对话陷入了沉寂,陈风在等待他想要的结果,欧阳青山在思考他没有想到的答案。 “你和我不同。”欧阳青山看着陈风,竟有一丝丝悲哀。“修道之路,本该无情,寻心过后方可寻道。你胜过我们。” 陈风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他说出的,到底是不是他内心的话,他也看不清自己。 “说吧,你有何想法?”摆脱出了刚刚的伤感,宗主率先回到了正题。 “风凌天下。”陈风的嘴中缓缓吐出了四个字,直勾勾地盯住宗主,那丝渴望让人惊恐。 欧阳青山深深吸了口气,果然是这个道法,当日陈风与云天对战时已经初露端倪,但是却过于生涩,他不敢想象一个道士二级,初入法门几日的孩子竟能掌握如此高深的道法。没错,这的确是天清派的镇门之术。 “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空想对于道法的提高小之又小。”欧阳青山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风。 陈风歪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 “陈风触及到风凌天下了。”欧阳青山站在藏经阁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正在执卷的书生。 “嗯。”大师兄依然是那么淡然,这两个人在一起显得那么和谐,那么沉闷。 “你不惊讶?风凌天下,入门你用了三个月。”欧阳青山今天蛮有兴致,竟然开始打趣。 “他身上的秘密你知道的仿佛比我多。” “嗯。”欧阳青山语塞了,要不是那次观战陈风,他也不敢想象这个孩子竟然可以佛道双修。“我给他安排了一场有趣的对战,你可以去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莫言一定会去,因为他是他的小师弟。 “风儿,好像的确比我强上一点呢。”欧阳青山走后,莫言放下了手中的长卷,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惹的尘埃。 他像一阵风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了一本书,有风吹过,掀起了泛黄的书页,露出了四个隽永的小体,魔炎辛秘...... “你知道吗,我们天清派最神秘的那个弟子要在大殿外与人切磋呢。” “什么?你说的是哪个只露过几面的新弟子陈风?” “听说他这次回来已经进入道士阶了呢。” “天啊,这让我们这些老弟子颜面何存啊,小魔女我们就不说了,得天独厚,这个陈风竟丝毫不逊色,对了,与他对决的是哪位?” “……” 陈风站在大殿之外,很尴尬,很郁闷。尴尬的是他从来不喜欢被人围观,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在生活,这样万众瞩目的场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郁闷,甚至有些愤怒,他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宗主,对方竟然狡诈地选择不与其对视。陈风面前的那位,赫然是天清派的三师兄,天明。 一想到天明,陈风就感觉唇干舌燥,当日在未名山山顶,那场恒久的战斗让他记忆犹新,头皮发麻,同样是风系,天明越级战胜了比自己底蕴更加深厚的云天。 天明现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刚刚痊愈的他没有任何征兆,就被宗主请来与小师弟对战,虽然他们关系已经很和睦,但是拳脚无眼,在他看来,小师弟再怎么天资卓越也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毕竟自己痴长几岁,他已经开始想怎么给陈风一个台阶下了。 “三师兄,不用担心,小弟自保还是有余的。”陈风也是看出了三师兄的挣扎,无奈地笑了笑。 场下,早已人声鼎沸,天清弟子们一直都在潜修之中,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相聚的机会,今日反而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场合, “这么多人在等着我们呢,那我们就开始吧?”天明也是豁出去了,眼看小师弟也不会是什么斤斤计较之人,修道者,不用痴意于一时胜负。 “咳咳”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众人迅速安静下来,场地中央,两人已经蓄势待发了。 “宗主,您说谁会赢?”大师兄突然出现在欧阳青山的身旁,欧阳青山却没有任何诧异。 “我说,平手吧。” 大师兄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若是有旁人在此,必然会惊掉一地牙齿,横跨快要两级的战斗,两位竟然达成如此一个共识。 “我来了!”天明看了看陈风,但是他的表情已经严肃下来,这才是对彼此的尊重。 陈风已经将内心沉寂在了周围的环境当中,调动起了每一个感官,去感受每一寸灵气的波动。 嗯?天明看见这一幕,不由暗叹,这个小师弟,非同一般。 天明主动出击了,一只土黄色的巨拳飞速朝着陈风逼来,然而陈风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场下的弟子们已经闭上眼睛了,若是躲不开这一拳,后果不堪设想。 巨拳已经触碰到了陈风,天明也是攥了一手的冷汗,小师弟不应该这么羸弱,但是这一拳对于道士二级好像的确有些苛刻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了。 巨拳穿透了陈风,他的身体好像是透明的一样,身后,一声巨响,地面深陷,一个半人长的大坑展露狰狞。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陈风。陈风不是没有动,而是他们都没有察觉到陈风的移动。 陈风似乎陶醉在了某种境界里,他能够感受到风的脉搏,他察觉到自己能够随风而动,驭风而行。 他的眼睛是那么透彻,黑白白黑,只是隐约间,勾勒出了一幅奇妙的图腾。 “何等境界,你能够做到这一步?”欧阳青山望向一旁的大师兄。 “大概,大概是比天明境界高一点点的时候吧……” 第二十四章:风凌天下 “嗯?姜,还是老的辣啊。”欧阳青山突然发现了什么,满是惊奇。 轰隆!轰隆!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场中央如脱线的风筝一样飞出的陈风,不知何时,陈风的身下,竟然突出了一块巨大的土石,如鬼魅般躲开明拳的陈风,未能躲开这一式暗藏的杀机。 陈风缓缓从地面爬了起来,他的嘴角已经漫出血渍,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显得那么狼狈。 但是,他的脸上竟然流露出莫名的微笑。 咔!咔!什么声音?台下的弟子看得满头雾水。 天明的脸色发紫,一张方正脸鼓了起来,好像拼命在忍耐着什么。 “噗!”天明狠狠地喷出了一大口淤血,他身上的衣服被风撕得破破烂烂,背上的皮肉被一块块掀开,被风,陈风的风刃。 从战斗开始的一瞬间,他们都在彼此算计着,彼此埋着伏笔,陈风在躲开第一式之后,未能想象到天明接下来暗藏的一手。 天明更惨,若他稍微有所准备,绝不至于会被数只风刃破坏得血肉模糊。 时间仿佛凝固了,掉一根针也会显得那么刺耳。 这,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战斗吧。天清弟子们的嘴巴就从未合拢过,他们的目光中充斥着渴望,那么火热。 欧阳青山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目前看来,他的目的都已达到,而两位主角的表现也让他很是骄傲。 天明自嘲地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自己,竟然向陈风抱拳躬身,“小师弟,之前轻视你了,希望你不要在意,我们的战斗正式开始吧。” 话音刚落,众人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天地间的土属性灵气在疯狂的聚集,在天明的身前形成了一堵一人高的土墙。 天衣无缝的防御让人绝望,没错,土属性灵气是最强的防御之盾,对于天明来说,最强的进攻就是防守。 当日,便是让已经迈过四级的云天耗到精疲力竭,如今,陈风该如何应对。 重头戏终于到了,陈风的心里竟然出现了一丝丝波动,那是喜悦,冲动。他竟然迸发了战斗的激情,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陈风也开始行动了,不动则已,一动,众人皆惊。 百米的范围内充斥着数百把风刃,正在慢慢地凝聚成型,薄薄的风刃越来越凝实,锋利的寒光让人着实胆寒。 狠狠地咽了口吐沫来压惊,在场包括那隐藏的两人,都感觉喉咙发干。 从灵气的高低程度来看,绝不过道士三级。但是能够掌握百米的灵气?这最起码要到道士五级甚至六级吧? 如今最为纠结之人就是天明,上次战胜云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方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战略,飓风威力虽大,却被土石所困顿,但是这一柄柄风刃,却是单纯的消耗。他的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了,他敬畏地看着那个已经有些虚脱,弯着腰喘气的少年。 没错,陈风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这场战斗,只有一个字,耗! 一柄柄风刃开始冲击土墙了,如同飞蛾扑火,连一丝丝波澜都未能惊起。土墙上只是隐隐约约留下了一道道白印。 陈风也不气馁,滴水石穿,这本就是一场拉锯战。 “土墙,要倒了。”大师兄叹了口气。 “风刃,也竭尽了。”欧阳青山突然发现,这些孩子们竟然能给他带来如此多的惊喜。 不知是哪片,削起了第一块沙砾,牵一发而动全身,量变终于引起了质变。 土墙轰然塌陷,两人终于再一次面对面互相注视着彼此,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小师弟,你不必那云天弱上多少。”天明的话语是那么坦诚,甚至自豪。 “三师兄,你不亏是可以战胜那厮之人!”只有真正经历了,才会了解彼此的伟大,陈风很是敬佩这位憨厚耿直的师兄。 “可惜,我已不是当日的我了。”强强相遇,岂能退缩,把酒言欢,战罢再谈。 “师兄,请!”陈风也是预感到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想要试试,这一式,才是这场战斗的意义。 天明的四周的土块竟然开始慢慢浮了起来,一块块粘连在他的身体上,实质的铠甲,没有华丽的风姿,但如其人,厚重,踏实。 “道士四级了吗?师弟他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二师兄站在人群不起眼的角落,心情很是激动。 陈风能够感觉到,这一层贴身的铠甲,恐怕比那一堵墙更让人难为。 这才是挑战的意义所在,不是吗? 天地之间,有风在呼啸。 风卷起尘沙,在盘旋,在飞舞,迷乱了众人的视野,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仿佛被拉远了距离,显得那么陌生,如同风之子降临。 陈风的身前,一把隐隐可以看到纹路的长剑,剑长三尺,剑身越发凝实,他有种错觉,他可以触碰到这柄天地的馈赠。 剑起,就那么笔直地向天明飞来。 剑不快,但是天明却感觉到整个人被死死地锁住了,被天地间的风禁锢,逼迫他去接受风中王者的制裁。 风凌天下,天下之风岂不臣服? 长剑抵至天明的身前,天明艰难地抽出双手,死死地抵住。 就这么一动不动,众人都渴望见证谁是站到最后的人。 剑,慢慢地消散了,它有些不甘,但也知足。 还是输了吗?陈风无奈地苦笑着。 嗯?好像有什么破裂了? 天明的铠甲如同老树剥落枯皮,一层层化为粉末,随风而逝。 两双澄澈的目光对视。 “是我输了。”两人竟然同时道出同一句话。微微一怔,两道爽朗的笑声响彻云霄。 众人一拥而上,嘈杂的欢呼声给静谧的山林增添了阵阵生机,把两人紧紧地围住,不为别的,单纯的折服与这两人的恢弘表演。 感受到同门之间的深深情感,陈风看着周围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双双火热的眼神,他第一次融入到了这温馨的氛围之中。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在场中疯狂。 一个落寞的身影,孤独地离开了,那个人,就是同陈风同届的阳关少城主王力,步入道门以来,他寸步未进,并非所有人都能够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走下去,是时候,与这一切说声再见了吧?他有些不舍,但不得不舍...... “最终还是平局收场啊。”欧阳青山看了看身旁的书生。 “但是都超出了宗主的预料吧。”莫言轻笑着,微微一揖,随风而去。 …… 天清后山,刚刚更衣后的陈风恭敬地站在门外,静静等待着。 “你猜到我要来?”一道孱弱的身影出现在陈风的面前。 “我在猜,谁会来。”陈风玩味地看着大师兄。 “你的风凌天下,不错。”莫言也是直接进入了主题,他不喜欢绕来绕去。 果然,陈风喜出望外,他之后要做的事,九死一生,甚至远比之前的孤胆英雄更加危险,多一个杀手锏,便多了一分保命的希望。 “请大师兄指点!” 莫言转过身去,陈风好奇地望着那个背影,他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个背影,今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天地间的风撩起了冗长的衣襟,大师兄显得那么洒脱,快要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大师兄转过身来,平静地注视着陈风。 陈风有些不知所措,发生了什么?嗯?大师兄的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短剑,青色的锋刃,浑然天成的条纹,竟然还隐隐有灵气在周围盘旋。 不对,不可能这么简单。难道?陈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师兄,呆若木鸡。 这,才是真正的风凌天下。 风凌天下,王者的尊严,又岂是虚无? 第二十五章:天清入战 天清后山的夜色,与外界总有那么一点不同,多了一丝静谧,少了一份喧嚣。 今晚无眠,两人一熊坐在篝火旁,陈风正为小熊烤着肥嫩的大鱼。 翻转之间,鱼油已经溢出鱼皮,染上焦黄的色泽,浓郁的香气已经扑鼻而来。阿宝在一旁,哈巴子已经流成一行,两只炯炯有神的熊目死死地盯着大鱼。 “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大师兄盘坐在陈风的对面,他的衣衫总是那么干净整洁,哪怕坐在乱草地上,也给人一尘不染的感觉。 “嗯。”陈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陈风的手呆滞了一下,瞬间就有些刺鼻的糊味弥漫,陈风赶快翻动鱼身。 “我,可能会自己去看看吧。”陈风知道书生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他也不必再掩盖什么,但是他的确很纠结,身在夹缝,进退两难。 明日,天清派的一众子弟将会跟随四位长老一起前去战斗前线,如今,战火已经燃烧到了魔煞的境内。 天清已经按兵不动太久了,若是再有推辞,恐落把柄。 “走之前,去看看师父吧,他或许有什么话想对你说。”这个世界上,论起对陈风最熟悉的人,必然有大师兄一席,既然心意一定,谈何动摇。 “我会不会太固执,太幼稚了。”陈风看着大师兄,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了,他要做的事,或许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他想要救的,是宗门必杀之人。 虽轻言行事只需依其本心,但若真的实践,岂非易事。 少年郎只恐牵连身后的宗门,他不愿意,他不敢与最亲近的人同行,反目成仇,对于少年来说太过残忍。 “人不轻狂枉年少,你,已经太过沉稳了。”大师兄微微笑着,看向泪眼朦胧的少年。 “天清派,或许还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呢。”微微一声低喃,可惜某人沉浸在伤感之中,难以自拔,未能听见这一句…… 今日,冷清的山门前聚集了几乎全派的弟子,气氛很是紧张。 “诸位长老弟子,此次前去乃是为了宗门的荣耀,天清众弟子!”二长老红着脖子,朝着大家伙激情轩昂地演讲。 “恭送诸位师兄!”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云霄,大地似乎都为之震动,众人的眼眶里都有眼泪在打转,一个大派的凝聚力竟可至此,只能说天清派真的不错。 “小师弟,你真的不去吗,虽然有些危险,这可是个不错的历练机会呢。”现在的陈风一点心情都没有,他看着那一张张关切的面孔,越发内疚。 “好啦,小师弟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大家不要调戏他了。”大师兄招呼着大家散去,临行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风一眼。 天清下山一行,且歌且行,山上之人,或是担忧,或是艳羡。 唯有陈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今日,陈风的头好像灌了铅一般,难以抬起。 …… 再一次,陈风深入了天清后山,这条路,虽然泥泞,但是已经熟悉了很多。 老人,仍然在大青石上盘坐着,一动不动。 “你来了。” “嗯。”陈风轻声地回答。 “今日兴致怎么如此低落?”明知故问,但却不是为了在伤口上撒盐,他只是想听到陈风的回答。 “大长老。我这么做……” “不论你做什么,宗门都会是你最坚实的依靠。”大长老的话语很轻很淡,意味却很重,情义亦是很深。 陈风缄默。 “今日让你前来,主要是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大长老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平静到陈风都有些诧异,他感觉到,大长老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是少了一些东西,或者说更加洒脱了。 陈风看着自己脚下的一根铁棒,黑不溜秋,是那般平凡普通。但那仅仅是看起来,陈风能够感受到这根烧铁棍里面蕴含的磅礴的力量。 “这件物品,太过宝贵了。”陈风不愿伸手,他不敢再接受宗门更多的恩惠。 “这根铁棍,未经雕琢,四阶下品,虽不及碧血剑,却足以招架。” 陈风依然不为之所动。 “罢了,罢了,你这孩子。”大长老叹了口气,“除了你这小成的金刚体,宗内之人皆不可抵抗脱离凡品的铁棍的余威。” “最重要的是,”大长老顿了顿,“你此行为何?” 陈风一下子呆住了,此行,本就是绝境求生,若多了此棍,或许,自己可以多一丝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这根铁棍,一瞬间,莫名的一丝刺痛让他差点脱手,这难道就是器物的灵吗?陈风很是诧异,他能够感受到铁棍的抗拒感,虽不强烈,但也让他隐隐作痛。 棍身平滑,入手冰冷,棍长接近陈风的身高,而铁棍的重量,陈风的手微微一沉,若非从小锻体,恐怕自己把持都很难,更何况是使用。 “棍法,本就是佛门的重要一支,等到日后,我帮你去找那四级佛门讨要几式。”察觉到陈风的爱不释手,大长老也很开心,自己能够为这个孩子做到的,真的已经不多了。 “多谢大长老!”陈风也不再忸怩,喜欢便是喜欢,何苦违心? “一路顺风。”大长老虽未睁开眼,但是陈风能够感受到那关切的目光,他的心微微一颤。 一揖及地,陈风现在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陈风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茫茫林海,然而,另一个病殃殃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大长老的身边。 “青山,你有何想法?” “你知道我的选择。” “既然这样,那便随你吧。” …… 回到陋室,看着正在酣睡的阿宝,陈风暗自叹息了一声,此去,又是死局。他小心翼翼地用被子卷起了阿宝,背上大铁棍,出发。 小女孩的闺房总是那么温馨,站在灵儿的门外,可以嗅到淡淡的香气。 小家伙,委屈你了呢,陈风把小熊放在台阶前,怎么会有种托孤的感觉呢?陈风苦笑着。 “风哥哥,风哥哥。”准备离开的陈风,隐隐听到了女孩儿睡梦中的低喃,整个人呆滞住了。 …… 趁着夜色,陈风偷偷溜出了山门。 天清山脉,万籁俱寂。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难以言表。他现在只想赶路,拼命地赶路,让自己累到麻木,或许才会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陈风,依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却想要扛起太多人生事。 像一只矫捷的猎豹,掠过苍茫的大山。 嗯?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快出山了吧。陈风停下了脚步,在他的前方,有一团篝火,在无力地跳跃,有一个人影,在孤火下摇曳。 “谁?”对方也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陈风未曾隐藏。 “王公子。”陈风很是困惑,同届的阳关少城主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地方。 看到竟然是陈风,王力嘴张得大大。人生何处无相逢。 …… “这么说,你放弃天清了吗?”陈风感觉很沉重,因为他从未遇见过这般问题。 “何谈鄙人放弃天清,是天道放弃了我。”王力的脸上充斥着失落,痛苦,还有一丝丝解脱?快两年了,他依然停留在道童六级。 陈风把玩着篝火堆旁弹出的小枝条,他未曾想象到这些,他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劝说。 “其实,人生在世,总归有各自要走的路。”王力自言自语,“好久没见过家人了,父亲也老了,我现在回归阳关,正好可以分担父亲的重担,还能享受家人团聚的幸福,这些是修行之人大多未能得到的吧。” 是啊,世间之路千千万,孰可轻易言优劣。或许,这才是更适合少城主的路吧。 “平凡,也是生活的一种美。”陈风真诚地看着少城主。 王力怔了一下,”我可是要成为城主的人,怎么能说平凡呢?“ 两人都笑了,笑的很轻松,很惬意。 王力也非常人,陈风既然在这个时间一个人出山,必然有其目的。 “不知陈兄想要前去何地?”他隐隐地察觉到陈风可能要去那个地方。 陈风失神地顿了顿,“魔煞宗。” 果然,“若陈兄不介意,我们可以同行,魔煞国恰好就在月国西邻,而阳关则是最后一城,乃必经之地。” 面对如此诚挚的邀请,陈风思忖了一下利弊,好像没有什么弊端。 “师兄客气了,您年长于小弟,亦为同门,师兄弟相称便可。”陈风拱了拱拳。 这,王力倒是受宠若惊了,他再一次打量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难怪为天眷之人啊。 “那我就斗胆叫一声师弟了。” “哪里的话,这一路还有劳师兄了。” …… 第二十六章:山河故人 两人行,终归要好过形单影只。 而王力的世俗身份也是让两人省尽麻烦,一路官道上畅通无阻。 “师兄,看样子以后还得仰仗您了。”陈风也慢慢从昨日的伤感中走出,打笑着王力。 “小意思,以后师弟有什么需求找到鄙人,必定倾力相助,”虽然知道陈风只是开玩笑,但是他却很郑重。 陈风也是慢慢熟悉了眼前之人,虽然有时心机过于深沉,但是却也算是性情中人。 陈风笑而不言。 …… 驼铃阵阵醉离人,官道漫漫弄伤悲。 眼前,就是月国西边陲,阳关城。 阳关城后的那座大山,就是自己人生的起点。 陈风呆呆的站在那里,有快两年没有回来了吧,内心不觉添增几分归家的感觉,怅然若失。 “陈风,你没事吧?”王力也是察觉到了陈风精神的恍惚。 “我当初就是从那大山里出来的。”陈风从臆想中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 这时,王力才想到,当初也就是刚初阳关没多久,便遇见了陈风。 “我们进城吧。”王力拍了拍陈风的肩头,他比陈风高了半头,做人方面的经验也会更丰富,望乡情更怯。 “嗯。”陈风跟着王力,进入这小小的城门。 阳关,位置偏僻,人烟稀少,却是交通要道,两面环山,若要进入月国,唯有此道。 “尊贵的客人您好,请出示您的……嗯?”守城的老兵看着这两个青年,一个稚嫩的,背着一根不比自己低多少的大铁棍,甚是滑稽,倒是这个翩翩少年,有些眼熟。 “王叔,不认识我了?”再见故人,王力也是心情大好。 “力儿……少城主,您回来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回来了,老王不禁老泪纵横,一生无妻无子,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这生养他的土地,唯有眼前之人,视若己出。 看着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陈风也是感慨万分,或许,这条路,才是王力要走的道吧。 “走,我带你去见城主大人。”老兵招来一个新兵,自己来门也不守了,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 阳关的街道两旁都是低矮的草屋,虽说名义上是个城,人口比小镇也多不上几许。 陈风也是替交谈甚欢的两人高兴。路上偶遇的行人,撞见少城主也是亲密的打着招呼,看来少城主的人缘还是蛮好的。 不愧是边塞之城,穷兵黩武,这里的汉子们顶着黝黑的肤色,身壮如牛,拿到战场上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咦?少城主,你回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陈风微微蹙眉,这一行五人,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都是修道之人吗?领头之人俨然已经迈入道童七级了,剩余之人也都在道童六级。 “李公子,您也回来了。”老兵也很是尴尬,没想到冤家刚归家便相逢。 “没有,我只是带着几位道友回来探探亲。”青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连戏谑地看着王力,“少城主,今日阳关正好有晚宴,我们慢慢叙叙旧。”说完,便扬长而去。 陈风默不作声,他感受到那个身影正在颤抖,那拳头握地死死的,他拍了拍王力的肩头,“有我在,你,你好自为之吧。”陈风已经猜出一二,却无法替王力分担,总归有些事情需要面对的。 “师弟见笑了,那为李姓公子是我从小的玩伴,李叔是家父的副手,年轻气盛,那时候少不了争斗,当初我去了天清,他差一点时运,去了月国第二大道宗。”王力苦笑着。 陈风也是唏嘘不已,被自己一直压制的玩伴突然反超自己,那种感觉,想想便知。 “走吧,我们先去见城主。”老兵这才留意到少城主身旁的少年,此人非同寻常,这是他无数次出生入死后得到的预感。 被这么一闹,众人的兴致也是十去八九。 “什么,力儿回来了。”简陋的大堂之内,闭目端坐的壮实大汉浑身一颤,一丝不详的预感盘旋心头,他缓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让他进来吧。” “父亲。”王力看着这张又添几分沧桑的面容,口干舌燥,不禁心中生涩。 “唉!”果然是这样,力儿果然还是道童六级,看来此生和自已一样突破无望了。“罢了,力儿,既然被逐出山门了,你就准备接替我的活计吧,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父亲,我是自己选择离开的。”王力看都不敢看父亲,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什么,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然而话说到一半,城主也哽咽了,自己的儿子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 “此村不容虎,不如归山林。”陈风轻轻道了一句。 “父亲,我……”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他知道父亲一定很失望,甚至绝望。 “力儿,好样的!”城主紧紧地拥住儿子,“做人不需低三下四,咱们王家好儿郎,在哪里都能闯出一番天地!”只有陈风能够看到那一双蹬蹬虎目,有老泪在打着转。 “父亲!”压抑了一年的王力在最亲的人面前没必要再隐瞒什么,哭成一个泪人。 陈风静静地看着父子俩,一边为重逢的二人欢喜,一边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儿子,多吃点!”端庄的妇人不断地给王力夹着菜,满脸幸福。 “都多大了,你能不能让儿子自己来。”城主看不下去了,斥责了两句。 妇人也幽怨地看了城主一眼,“都怪你,非要送儿子去什么天清派,都饿瘦了。” “你......”城主也是哑口无言,若论此生最畏惧之人,她可以排上前三。 “唉呀,对了,还没有介绍你的朋友呢。”城主也是骤然发现自己的过失,狠狠地瞪了王力的母亲一眼,“这位小友是……” 陈风刚想回答,就被填塞的满嘴流油的王力含糊不清的抢先一步。 “这是我的师弟陈风,我们道门的天才。”他很自豪,但是却没有看见自己父亲的苦涩神情,能够被自己儿子带回家的能是什么天才呢。 “风儿是哪里人啊?”看见这个乖巧的孩子,王力的母亲也很开心。 “伯母您好,我就是这阳关大山里面出来的。” “那孩子,你的家人应该也在这……” “母亲,饭菜还是家里的好吃啊。”王力赶快打断了母亲的话。 “哦,那我再给你们俩多盛点饭。”也是发现了陈风表情的暗淡,王力的母亲更是多了一些疼爱,又开始匆忙起来。 陈风的心里,不知为何,暖暖的......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陈风和王力躺在树间的摇床上。 “家的感觉,真好。”陈风仰望着蓝色的天空,很惬意。 “是啊,没有了修道时的枯涩和单调,多了更多的人情味,这才是生活啊。”嘴边叼着一根稻草,王力心情大好。 “可是,为了追寻这样的生活,我不得不去先追寻力量。”陈风自言自语,一旁,已经传来了均匀的鼾声,是啊,师兄已经多久没安稳地休息过了。 …… “力儿,你知道的,今天这个晚宴,正好李天也回来探亲了,他在那个宗门现在如鱼得水,到时候,他难免会奚落你两句,那个孩子本质不坏……”城主很惆怅。 “没关系,我和李少好歹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了。”王力大大咧咧地安慰着父亲,至于他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 城主无奈地看了看儿子,的确,有些事情总要面对,力儿也是要成长的,转身便离开了。 “师兄,有我在……” “不用,师弟,师兄若是连这点小风浪都过不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王力笑得很放松,但是那眉目间的苦涩,却是瞒不过陈风的眼睛。 …… “天清也宣战了吗?” “将军,是的。” “看来月国早晚也要出兵了,我们魔煞也不是什么善类,先去收些利息吧。” 一场危机,已经悄悄降临。 阳关城内,一场盛大的晚宴,即将开始。 第二十七章:一触即发 “欢迎诸位前来参加这次晚宴。”城主威风凛凛地站在最前方,而他的身边则立着一个中年文士,李副城主,亦或称为守边军师,笑容和煦,只是略带一些阴翳。 “祝我们月国更加繁荣昌盛,和平安康!”一饮而尽,城主毫不拖沓,带领着众人尽欢尽饮。 王力也是跟着喝了不少,脸上已然微红,仍不断有皮革包身的将士前来谒见少城主,陈风跟在身后,这种场合,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酒至微醺,人亦微醉。 周遭乱哄哄的,陈风在酒气缭绕中隐约看见一行人朝自己走来。 “少城主,好久不见。”这不速之客俨然是上午意外碰面的李公子一行,李公子也是喝了点酒,连话都数不清了。 “李少,好久不见。”王力微笑着,酒劲已十去八九。 “听说你在天清派混的不怎么样啊,是不是派内有人欺负你啊,没事,找兄弟啊。”李公子已经开始勾搭王力的脖子了,“我李某人在月皇门混的还是很不错的,其实月黄门也蛮不错的,最起码不至于埋没天才,是吧。” “哈哈哈。”一旁的四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月皇门,才是月国本地的宗门,而天清派只是近几十年新的产物,只不过势力太大,也没什么野心,月王族也乐得多一桩保护神。 “你看,老兄你这快两年了还在道童六级,我这等愚钝之人,都快道童八级了,要不这次我带你去月皇门吧,没事,去了有我罩着你。”李公子也是借着酒劲,越说越兴奋。 “照我说,天清派也就这么样吧,听说这次四派大比又被天道宗把第一夺了去,若是我们派人去,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一旁的人也开始跟腔了。 陈风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一国之宗,本该互相扶持,这么背后议论,的确有些过分了。 “是我当初年少时过于挥霍自己的天分了,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怨不得别人,我已经离开宗门了,但是希望诸位还是对天清派维持一些敬畏吧。”王力恭敬地拱了拱手。 李公子也是神情一凝,今日好像的确有些过分了,但是...... “天清派有什么好的,成天把自己摆的高高的,李少,你说是不是。”李公子后面的一人已经忍不住出声了。 “虽然师弟言辞略有犀利,但也并全无道理,王兄见谅。”李公子也是豁出去了,他给王力使了个颜色,他的目的随已达到,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得不让眼前之人再伤上几分。 王力苦笑着点了点头,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甚至连曾经小弟的跟班都可以对自己横眉竖眼了。 “这位朋友,你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大妥吧。” 糟了,王力这才想到身后的陈风,貌似自己能忍,那位却显然不能。 “你是谁?”几人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禁哑然失笑。 “天清派弟子,陈风。”对于不懂尊重的人,陈风自然也不会给予太多尊重。 “果然狂妄,即便是天清弟子,我们年长于你,岂能目无尊长……”其中一个人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再说不出一个字了。 他看见了一双冷酷如冰的双眼,他的背后感觉凉飕飕的,他有种错觉,生死一瞬,不再掌中。 “阿熊,怎么了?”李公子也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师弟,你。”王力也是有些担心暴怒的陈风会做些出格的事,毕竟在天清派,关于他的传闻可并不少。 “没事,师兄,我们走吧。”陈风也是有些困惑,按照寻常道理,他悲天悯人的佛修早已深入其心,为何偶尔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报告城主,有外邦人前来拜见!”一个传令兵匆匆忙忙地冲进喧嚣的大殿。 “什么人?”城主也是一惊,室内瞬间沉寂下来,静静的等着答案。 “魔煞国使团不请自来,王将军莫要见怪。”一声爽朗的大笑,划破了夜的静谧。 在座之人都不傻,一联想到正在金锣打鼓的宗派战争,对方也要主动出击了吗。 王城主的喉咙滚动了几下,很快便镇定下来,平静地环视着周围的众人。 这么快就要战斗了吗,陈风很抗拒,他不想看到流血,但是他的前路,已被鲜血铺满。 “诸位,今日恐怕难逃一战了。”城主抱歉地看向大家。 刚刚还飞扬跋扈的月皇门的几人已经腿肚子直打哆嗦了,他们都出身权贵,哪里见过这种命悬一线的场合,刘公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弟,你要不要先……”王力知道若师弟想走,恐怕没人能留的下,而且他没必要冒风险留下。 “刘侄儿和他的几位朋友请先行离去吧,我们会掩护你们的。” “不,城主,让力儿先走。”副城主竟然罕见的反抗。 “父亲,我不走。”刘少竟然和王力一口同声,边塞之子,岂有临阵逃脱之理? “刘兄,我们先回去,赶快去把这里的状况汇报给宗主。”几位贵公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下明显是保命最重要。刘公子苦笑着挥手告别。 “没想到,最后还是我们两人并肩作战。”刘公子自嘲着,与王力两拳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对了,力儿,陈风小兄弟。”城主这才发现场中还有一人。 “在下正好有事。”陈风抱了抱拳。 “看来你的朋友也不怎么样啊。”刘公子也是撇了撇嘴,王力笑了笑,他了解陈风,知道陈风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那小兄弟赶快离开去办事吧,毕竟这次对方是殊死一搏,谁也没有把握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阳。”城主感觉嘴角很是苦涩,难道自己走眼了吗?场中的人都面露不屑,除了副城主,在沉思些什么。 “很不巧,在下正好要前去魔煞做些事情,恐怕不能后退,只能前进了。” 什么,全场之人已经炸锅了,这是何等勇气与自信,要独闯魔穴。 “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一起去看看魔煞小儿到底想要干什么!”城主心事已开,战场之人,早已将生死度外,一众人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城外走去。 阳关城内,早已灯火通明,好儿郎们早已拿出了打猎用的器具,等待战斗的来临。 对于这些人,陈风很是敬佩,他拼命地想要看清每一张青筋毕露的面孔。 整个阳关,已经全城戒备。 阳关城外,站着十余道黑色身影,一动不动。 “王将军,许久不见。”老对手多年重逢,也是感慨不已,今日,必将生死两边。 看见眼前这种状况,城主已经知道,毫无胜算,除了这位老对手同是道童九级巅峰,其余数人,对自己来说均是一团迷雾。 “这是魔煞宗的诸位执事,至于为何前来,想必大家也心知肚明。” “孙将军,可否放过无辜的居民。”城主半天憋出了这几个字。 “无辜?那我魔煞宗的弟子岂不是更无辜?莫名遭到了你们三宗的屠杀,我们找谁去哭诉!”黑衣领队之人已经暴跳如雷。 众人缄默。 “魔煞大军即将前来助阵!”又是一队骑兵缓至,对方的精锐已经到齐了。 “难道真的不能放过无辜的平民,我等愿束手就擒。”王城主不愿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他看着孙将军,做了一记大揖。 领军之人,心思彼此通透,但是,孙将军并没有话语权,“老兄何必呢,今日你先行一步,改日老弟便去给你赔礼道歉,给全城的人下跪也可!”说完,便是迎着双方复杂的目光,朝着阳关城狠狠地磕了几记响头。 陈风内心很挣扎,但是他没有选择,世人皆苦命,自己只能尽力保全一方了。 孙将军起身,郑重面容,“诸位,前方就是月国领地,让我们为同胞报仇!” “报仇!” “杀啊!” 战斗的号角已然吹响,在铁血的洪流之下,没有谁能够跳脱而出,每一秒,便是鲜血的交换,生命在爆发着最后的余晖,人命如草,今夜,不死不归。 “什么?战斗开始了,你们为何脱逃!” “宗主,我们……” “几个胆小如鼠之人,月皇门不是你们可以待的地方,从哪里来给我滚回哪里去!”一声咆哮,吓煞众人。 “幸好宗主早有预料,可恨我们连夜出发还是晚了一点。” “晚什么?今夜马可以跑死,人可以跑断腿,我们必须到!”一个威严的人影,在瑟瑟的寒风中微微颤抖,那一席白发,如冷冷的月光。 第二十八章:强敌屡现 陈风的手上染血了。 他没有选择。 他静静地伫立在人群之中,然而,总归会有几个不长眼的找上陈风。 在战场之上,只有生与死,没有胜与败。 他看向对面的这个稚嫩的脸庞,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吧。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双眼通红,嘴中喘着粗气,手中拖着一把长刀,血迹斑斑。 这是第几次轰飞他了,陈风记不清了,他下不去手,对方只是一个满腔热血的青年,哪怕知道彼此差距巨大,也无所畏惧。以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总能爆发些什么吧。 一群群秃鹫开始在天空盘旋,像冷漠的观战者,更如兴奋的送葬者,鲜血与腐肉的味道已经吸引到了周围大山的兽群,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嘶鸣。 陈风很烦躁,他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战场很混乱,鲜血已经汇成了一条小溪,不,已经淌出了一道长流。 每个人的身上,每个人的每一寸衣褛,都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哪怕是修行者,也是疲惫不堪,他们杀人杀到麻木了,即便是魔宗,也非心向魔,他们畏惧了,他们的刀刃已经打卷。杀人者恒杀之,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大家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陈风缓缓取下了背上的铁棍,他讨厌鲜血的味道,他讨厌那种粘稠的猩红沾染上自己的身体。 铁棍冰冷冷的,握住它,陈风感觉踏实许多。不知为何,他竟感受到铁棍的排斥比之前更少了,它竟隐隐有一丝渴望? 一棍,拍击到青年的脸上,“咔”,似乎是骨折的声音?整个人如同脱线的纸鸢,在天上划出一道优雅的抛物线,狠狠地栽在地面上。他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微笑,人生如梦,醉一场又如何? 陈风不忍心去看,他的手上干干净净的。他的手上污秽不堪了。 战场的另一端,王力拿着一把普通的砍刀,在人群里已经杀上多少个来回。不清楚。这是他今天换的第四把刀。 他将一切的一切都远远抛开了,今日,杀个痛快。 道童六级的他,在战场上面对这些普通人俨然是无敌的。他的手腕酸痛不已,那种向下,亦或向左向右的劈砍动作宛若教科书般,熟能生巧了。 双方的将领已不是第一次交手,他们早已找上了彼此的宿命,他们的战斗不会牵扯上周围之人,除了偶尔几个闯入的倒霉蛋。 这场战斗的意外是王力,李公子,陈风,以及对方的十道黑衣。 守城一方的人数俨然更多,却已经节节败退了。 那十道黑衣,是魔煞的十位护法,领头的那位已然是护法四级。不论多么凶神恶煞,当手中的血浓稠到握不住刀柄的时候,总归会生出一丝丝莫名的恐惧。 现在,王力俨然成为了其中一个护法的目标。 这是王力第一次与第二阶段的修行者交手,对方仅仅是一个照面,自己就丧失了一切抵抗的能力,瘫软地倒在地上,终于轮到自己了吗。王力苦笑着。 一个水球,精致的浮现在战场上,只是微微会有几道黑色让精致的蓝多出几分邪异。 “这也算是对你的尊重吧。”沙哑的声音,是那么的疲惫不堪。 王力闭上了眼睛,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吗。 嗯?自己还活着?他睁开的眼睛,一瞬间,泪水漫出眼眶。 “李少!”他小心翼翼地托住那血迹斑斑的柔弱身影,那熟悉的面孔,那嘴角挂着的淡淡的笑,似乎在说,我欠下你的,已经都还清了哦。 从小争斗到长大,不也是互相陪伴的一程,最大的敌人,亦为最好的朋友。 黑衣人,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也没有选择。 另一道水球再一次奔向了王力。李少,我这就来陪你。然而王力的想法又落空了。 一道风墙,在自己的面前立成一道最好的屏障。 黑衣人,被无数的风刃,切割的血肉模糊。 “这,也算是对你的尊重吧。”陈风低喃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不敢看王力失落的眼睛,他懊恼与自己的优柔寡断,若是自己能够快点动手清出这一条血路,或许李少不会死。 王力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不愿再说些什么,并非责怪谁,而是,他太累了。 陈风扛起王力,刚准备离开,想了想,又把李少扛在另一个肩头。像一阵风,从战场上脱离出去。 “那个人,杀了我们其中一人,走,追上去,不能让他逃了。”黑衣领头之人也是察觉到有一丝不弱的气息,这样一颗人头,远比这战场上的人加起来还重要。 城墙之下,陈风把两人放下,静静地盘坐在地上,等待着。 阳关城很静,十室九空。 “咻,咻”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了陈风的面前。 “九人都来齐了吗?”陈风静静地看着对方领头的那位。 “你在等我门?”他很诧异,他能够感受到眼前之人,并非什么大能。 “我不想再掺和进世俗的战场,同样,我希望能将你们解脱出来。”陈风真诚地看向对方。 “我们没有选择,所以,你死后,我们还得回去。”黑衣人的声音是那么落寞。“活着的那是你的朋友吗?今日,他没有出现在阳关之内。”虽然察觉到眼前的少年与那些道貌岸人之人有所不同,但是少年必须死。 “谢谢!”陈风向对方保拳致礼,然后缓缓地拿起了黑铁棍。 他不知道自己能拖多久,但是他每拖一分钟,便可以少死几十上百人,阳关几万官民,便能多生还几人,至于自己,陈风无力去思考。 一道道风刃,已经蓄势待发了。 也是察觉到了威力的不凡,“快道士三级的风刃吗?你们快散开!”然而还是说晚了一步,伴随着咆哮的空气爆鸣声,每个人的身上瞬间便是增添一道道伤口。有三位刚刚迈入护法级的黑衣人,已经倒地不起了。 一名四级护法,两名三级护法,三名二级护法,三名一级护法。一个照面就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战斗力,然而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磨砺之人,分散的风刃对于二级护法已经不能产生致命威胁,这就是陈风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与经验丰富之人的差距。 只有这点威力吗?陈风苦笑了一下,看来今日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啊。 这样的场合下,最适合的战斗方式无疑是肉搏,否则会被对方一群人当成活靶子。 陈风敢于与这么一群人对拼,就是因为他四级佛僧的身份。 “什么?竟然选择肉搏,这个小道士疯了?”魔宗之人虽然身体不如佛门,但是也远超同阶道修之流。 很快他们就知道是谁疯了。 每一次肉体的接触,都让他们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如同敲打在巨石上一般,发出闷声的低鸣。 “金刚体!小心,不要被近身。”然而,还是晚了,一寸长,一寸强,陈风的铁棍已经呼啸而过,扫过一个个孱弱的身躯。 陈风硬生生扛着三人的拳脚,将三名二级护法送出战场。 站在原地,疯狂地喘着粗气。很风的背上,一块块淤青,一块块黑紫,最可怕的是一个掌印,俨然掀起了巴掌大的一块血肉,露出了狰狞的色泽。若是他人,恐怕早被撕烂了。 “唉,这么多人,连一个孩子都拿不下。”一道淡淡的声音从天上传来,一袭萧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城墙之上,抱着一个酒坛。 “你们回到战场吧。”声音文弱,却不容反抗。 “是,副宗主!”黑衣人面色恭敬,转身便离开了。 陈风看着这个青衣缓缓从城墙上落下,他的头上,斗大的汗珠,爬满了额头,这是自己此生所遭遇的最强之敌。 “我之前滴酒不沾,”青衣人如同看待自己的老友一般亲切,“但是这所谓的除魔之战开始后,我便不得不借酒浇愁,借酒来麻痹自己。” “我叫炎清,今日,我恐怕不得不送你一程。” 第二十九章:西出阳关 陈风不知道现在如果说了炎陵的名字,眼下这位会不会放过他。但是陈风也不需要这种乞讨的苟活。 “你还是想要动手?”看着少年竟然跃跃欲试,炎清也是提起了兴趣。 陈风没有多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炎清。 一阵风吹过,拂过脸上紊乱的发线,炎清感觉目光有些迷朦,他揉了揉半醉半醒的眼,放下了手中的酒坛。 风起了。 风落了。 还是失败了吗?陈风很平静,并没有懊恼什么。 炎清很有耐心,他可以等,今日,本就只是散散心而已,月国之内,能够留下他的人并不多。 风欲起,风不落。 陈风有些苦恼了,怎么办,自己根本无法凝聚出那样实体的风剑。对了,陈风看着手中的铁棒,既然自己手握利器,何不用上。 这一次,陈风成功了。 一柄柄风刃在铁棒的周围凝聚出一道青色的光晕,很柔和,却不失凌厉。 陈风出动了,脚下生风,不动则已,起身便如霹雳弦惊。 炎清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是他依然站在那里,周遭,刮起了黑色的旋风,一道让黑夜都黯然失色的屏障挡在陈风的面前。 陈风能够感受到那风凌天下并不屈服,也就是说此法等级压制,它拼命地想要钻破这层阻隔,它要维护自己的尊严。 然而黑色的烟气很快淹没了风的气息。 “咔”什么,竟然破了!炎清心里一惊,赶快暴退出去。 “轰隆”,一声震天的巨响,他原来所站的位置,被砸出了一个巨型的深坑。 陈风拼命地平静着自己的气息,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小瞧你了,你手中,并非凡器。”思考很久,炎清找到了答案。 陈风牢牢地攥住了这不起眼的黑铁棒。 “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一丝逃脱的希望,”炎清一步步走向陈风,陈风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他就那样别扭地站在那里。 一根根黑色的藤条,似从空气中凝出,一点点爬满陈风的身体。 差距果然并非是外力可以弥补的,陈风现在已经手牌竭出了,除了那不靠谱的佛言,还有那不知何时会爆发出一下的魔瞳。陈风有种不切实际的错觉,今日,这魔瞳不会拯救自己。总是差了一些感觉。 “嗯?”陈风突然感觉自己浑身一放松,发生什么了?他瘫倒在地上。 炎清面容郑重,收起了杠杠的那一丝玩世不恭,“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小子,今日算你走运。”话音刚落,陈风便看到一阵黑风平地而起,卷起炎清眨眼便消失在天边。 陈风似乎感受到有一个目光在注视着自己,那目光,是那么冰冷,了无生机。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陈风的心里慢慢平复下来,他似乎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响,马蹄踏破大地。 远远眺望,隐隐约约,白发将军,千里绝骑,以无敌之势冲入混乱的战场,四周顿时烟雾迷漫。 一道划破苍穹的剑光,天空之上,陨落着,一袭袭黑衣,一人,一剑,宛若神明。 天空已经破晓,如血的朝阳慢慢爬了上来,好奇地偷窥着这一片血流肆意的土地。 “力儿,力儿。”王城主踉踉跄跄地冲向城墙下的陈风。 “父亲,父亲。”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王力勉强地睁开双眼,“刘叔,刘少为我而死,为我而死啊!”看见站在父亲身后的刘军师,王力心痛如绞,竟然又哭晕过去。 “刘兄。”王城主哽咽地看着老伙计。 “生于斯,死于斯,马革裹尸,便是我们这群人最好的去处。”仿佛一瞬间,这个英姿飒爽的中年人,已度过经年。 陈风沉默不言。 “诸位将士节哀,你们都是我月国真正的英雄。”一声叹息打破了众人的沉寂。 “大将军!”一众人立刻发自肺腑地向这个高大的身影行礼。 场中只剩两人,抬着头,对视着......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得很远,很远。 “是啊,王爷,今日多亏您及时赶到,否则,这已经是一座死城了。”陈风依靠着石柱,浑身无力。 “该说谢的人是我,如果不是你缠住那几人,我赶到时恐怕也只是一地尸体了。”站在陈风旁边的赫然是刘传兄弟的父亲,月国唯一的异性王侯。 “听说你要去魔煞?”王爷对于这个少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嗯,我的时间不多了。”陈风默默地看着大地上绵延几里的赤红,这只是一个城池的争夺,他的下一站,是被蹂躏的整个国家,那种场景,恐怕不会比噩梦好上几分。 “月国是否要出兵了。”陈风即便猜到,眼前之人携重兵前来,不可能单单是为了救这一城之人,他还是想要确定答案。 “乱世,谁堪浮沉,我等皆为萍草,生死在天。”王爷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陈风死死地盯着王爷的眼睛,想要看出些什么。 王爷无从躲避,“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无辜的杀戮吧。” 一大一小两人,就那样闷闷地站在城墙上,满怀心事。 …… “什么,师弟,你今天就要走?”王力大吃一惊,刚刚经历过这样灾难般的战斗,陈风竟然即刻就要再次启程。 “时不待我,我能奈何。”陈风苦笑着。 这次的偷袭,莫不是殊死一搏,谁信?也就是说,魔煞宗,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师弟,我并不能阻止你什么,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回宗门了。”王力真诚地看着陈风。 “王力从今天起,便是我的亲传弟子,你们天清派教不了的人,不代表我月皇门教不了。”王爷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门外,一连戏谑。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月皇门的大佬啊,失敬失敬!”陈风躬身,惹得众人哑然失笑,原来生硬的气氛也舒缓不少。 西出阳关,再无故人。 陈风跨上一匹战马,身后是整个阳关送行的人。大家都已知晓,若非是这个少年拼死一搏,或许他们已经成为那荒野的枯尸一具。 “一路顺风!” 声音是那么嘹亮,悠长,少年摆了摆手,作别了那天空的最后一抹红霞。 城主府的一个角落里,一袭白发落寞地坐在那里,形单影孤。 对于陈风,又爱又恨,这种情感,难以言表。 “嗯,那是什么?”他突然发现,大厅的桌子上似乎有一张纸笺。 轻轻一挥,信入手中,缓缓展开。 王爷,三年之内,吾必修得那得失真言。 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肩头在上下震动,君子一诺,价值几何? 白发将军,冷血屠夫,高高在上的月皇门宗主,为短短的一行字,红尽双瞳。 …… “宗主,宗主。”一声声急切的传令,让整个大殿原本紧张的氛围更上一层。 “说。” “副宗主倒在宗门外,遍体鳞伤!” 什么?殿堂之内,已如炸锅一般,一时间,屋顶都快被掀翻了。 “闭嘴!”一声令人胆经的斥责,让众人浑身一冷,再一看,殿上之人,已经不知所踪。 进入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一个女孩正坐在床边,满目愁容。 “红衣,炎弟昏迷前说什么了吗?”这个人,俨然正是魔煞宗宗主,炎陵。 “叔叔说,那人,又来了。” ……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一道瘦弱的身影,在孤冷的月光下,迎风伫立。 “我拦不住你,是你自己不想追。”另一端,一个面具人僵持在那里。 “因为,我更想知道你是谁。” “对不起,在下,不堪入目。”说完,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徒留一道哀叹,惊起几丛睡鹫,在那幽怨的目光里,肆意盘旋。 如果陈风在场,或许能够发现,那张面具,似曾相识。 第三十章:深入战场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这片大地遭受摧残的程度还是让陈风猝不及防。 刚入魔煞边境时还好,只是小村落已经开始焦躁不安,大城镇已经混乱不堪,人人都在考虑考虑自己的出路,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 但是深入魔煞国之后,陈风沉默了。 这是陈风遇见的第几个被屠戮一空的村子,他记不得了。 魔煞国内的野兽已经变得十分猖獗,那血红的双眼,遇见人时就发出低沉的嘶吼,或许,已经习惯啃食这些灵长类的猎物了吧。 他不敢闯进去,他只是害怕打扰到里面安息的灵魂。 站在村口,嗅着空气中血液的腥咸,插上一块无字碑,陈风能够做的,仅仅这么多而已。 他的心情很低沉,哪怕他终于突破到了道士三级,哪怕他已经摸到了佛僧五级的边缘,他的佛修也许久未前行了,陈风总认为与他这段时间所遭遇的一切有关。 距离魔煞宗宗门越近,他的心越是不安。 这是他遭遇的第几批被处决的三宗之人,他也不记得了。 一个小城,万人空巷,市集的中央,用铁链紧紧地捆绑着几个青年道童与僧侣,那表情充满了恐惧,仿佛白天遇见了恶魔。 他们的确遇见了恶魔,整座城池的人都想要啖其血肉。 陈风打了些酒水,缓缓离开了,这一切,因果循环,天道轮回,况且说能说得清对错是非。 刚刚出城门,就遇见了一行人,观其服饰,有些眼熟。 “站住,修行之士请自证。” 陈风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一阵微风拂过。 “朋友,多有得罪,我们是天道宗之人,不知阁下是否看到我们几位走散的弟子。”领头之人抱拳,那笑容看着,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走散了吗?”陈风冷笑了一句,看来那几个人活该那个下场,“对不起,未曾谋面。” 陈风刚刚准备离开。 “老大,你看,城门上挂着的不就是……” 陈风转过身去,一具具残缺不齐的身体,被横七竖八地挂于城门之上,满城的欢呼震天动地。 陈风哀叹了一声,不禁悲哀于整城人的盲目,这样反而更能激发修行之人的怨恨,反而更加剧了他们悲剧的收场。 “你不是说你没有遇见他们吗?那城上挂的是谁!”领头之人,红着眼眶,朝陈风咆哮,陈风不由停下了脚步。 “你说,他们为什么擅自离队呢?他们又会去做些什么?”话语随轻,却字字诛心,敲打在天道宗弟子的心头,让他们羞愧难堪。 “可是,可是......”领头之人已经沉默了,其他弟子却还想辩驳。 “可是他们的命难道更值钱?”陈风戏弄地看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天道众弟子。 “我想去收回师弟和那几个通行之人的尸体,不知先生意下如何?”也是察觉到眼前人不凡,领头者拼命忍着泪水向陈风抱拳。 陈风沉默了,这群人的心地并不坏,他们没有抛弃战友,哪怕是那些人背叛了他们的信仰。 “少造成些杀戮可好。”陈风真诚地看向他。 “我们一行自从进入魔煞之内,未染血一位普通人,未掠夺过一点……” “住嘴,我们中已经有人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现在要把他们收回来。”领头之人一阵斥责,“多谢兄台!” 陈风看着这群人怒火冲冲地进城,剩下的一切,也不是他可以干涉的了。 乱世之中,自保尚且不易,若想插手其他事,陈风做不到。 陈风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人烟了,他的心情反而舒畅许多。 魔煞宗,位于魔煞国内部的大沙漠内,与世隔绝。 飞扬的风沙,陈风早已下马,步步维艰,日光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炙热,陈风快要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沙漠中的夜,是那么与众不同。 陈风躺在沙地上,仰望着无垠的星空,这个世界是那么安静,那么让人着迷。 远方,传来声声驼铃,似乎有一群人影,缓缓而至,陈风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位朋友,你也是前往魔煞宗门的吗?”一位中年和尚显然是个领头的,他微微散着金光的躯壳让陈风一震,佛僧三级。 这一行,二十余人,来自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宗门,唯一相同之处是,他们都脱离宗门,独自前行。 “朋友可能不知,我们的宗门,并没有资格掺和进这种层次的斗争。”陈风恍然大悟,原来是各个国家的散修和弟子之流,前来磨砺己身,也就是说,这一行,都是各宗门真正的天才和志向高远的散修。 “不知诸位前来所为何事?”陈风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家。 “响应大宗门的号召,必然是前来助阵,顺便一窥大能者的交锋。”很显然,对方把陈风也当作同类之人,第二阶段的弟子,放在那些顶尖三级宗门内,必然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这种舔刀尖的生活,也不是那些温室中的花朵可以经受的住的。 “陈风,道士二级,见过诸位兄长。”对于这些人,陈风也是留了一手,道士二级,已经足够威慑众人。 如此年少之人竟然境界如此之高,也是让大家刮目相看。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傲气,很快,大家便打成一团。 “小兄弟,你可能不知道,眼下,我们已经在魔煞的抵御范围之内了。”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想着各自的心事。 “大师,您的意思是?”陈风有些困惑。 “我们这群人在一起,总归能够多增添一些安全感。”和尚慈眉善目,每个人都不可能将自己全盘托出,例如眼前的这个和尚,连自己法号都未曾告知。“在这片区域,已经会有魔煞宗的猎杀者出没了。” “猎杀者?”陈风更是一头雾水。 “猎杀者由魔煞宗内护法境的弟子和执事构成,他们的目的,就是猎杀一切可以猎杀之人。”一位年轻人满脸忧伤,身为道童九级巅峰的弟子,在宗门内是顶尖的存在,来到这里,竟然变成了可怜可悲的猎物。 “世人皆可怜,可怜之人,相煎何必太急。”陈风想要看清和尚的眼睛里,到底隐藏些什么,他总感觉,这个和尚,有些深不可测。 一夜未眠,一夜未敢眠。 陈风加入到了这个队伍当中,说起来是个团队,但是大家也并没有更多的交流,或许有些惺惺相惜之情,但是更多的是相互利用,最终还是为了自己。 越是靠近魔煞宗门,陈风越是感到心惊,在外围,甚至已经开始有修行第二阶段之人的尸体横陈。 眼前,如同两座沙雕一般,伫立在两个沙山之巅,微微透体的佛光,昭示着生前逾越佛僧五级的惊人实力,另一端,一把饮血的大刀,半跪在地却不愿屈服的身姿,亦是魔宗的一位前辈。 陈风似乎察觉到和尚的身体微微一颤。 众人缄默,向着两位弯腰行礼,大家不愿靠近,或许让岁月掩埋这两位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勇士,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第二阶段五级的修行者,在这三个顶尖宗门内都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放在其他宗门,便是宗主长老之流也毫不过分,可惜,他们甚至倒在了最终战场之外。 “大师,这场战争,真的有意义吗?”一个歇息的间隙,陈风来到了和尚的身边。 “看不清楚它的意义,只是因为我们站的不够高罢了。”一席话语,有些悲凉,却也不乏入世之人的愤懑。 陈风若有所思。 大师也是缓过神来,诧异地盯着这张稚嫩的面孔。 第三十一章:鬼神可泣 魔煞的山门,并不如陈风想象那样,尽是阴森森的白骨哀。 暗红的色调,更像一个大城堡,绵延数里。 雄伟的山门,早已破旧不堪,但是仍然只有很少的人敢于从那里进入。城堡外,处处都是残破的通道,如同一件破旧的衣裳,千疮百孔。 陈风凝视着风华不再的城堡,他的心里,不自觉地飞向黑暗深处。 ”啊!“一声轻轻的支吾。 ”小姐,您没事吧?“旁边的丫鬟关切地把头凑了过来。 ”没事,给爹爹缝衣服不小心刺到手了。“红妆的女孩儿,闺房深处,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她告诉父亲,谁说女子不如男,父亲说,你若上战场,我只能死在你前面。 她便不再提,父亲很霸道,她哭着笑着接受这种霸道。 …… “诸位,至此,我们的路已到尽头,我们这个临时的团队也该解散了。”中年和尚站了出来,面无表情。 是啊,安稳地度过这一段,剩下的便看自己的造化和命运了。 好歹同行一程,道友们相互作别,当然也出现了一个个更小的团队。 只有寥寥几人,转瞬间,人影已然消散。 很快一个个队伍都出发了,陈风慢慢显出了身影,他还需要有人在前面探路,否则,他也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陈风没有察觉到,他现身的短暂刹那,另一旁的阴影中,似乎响起了一声讶异。 城堡内多少还是有些昏暗,但是空间很大,显得空旷,也给了陈风很好的伪装。 陈风尾随的一队,由一名道士三级的中年道人领头,还有四名第二境界的修行者,俨然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而那名道士三级之人也不是什么吃素的,无数次回马枪差点把陈风撞个满怀,也正是他们这种小心谨慎,一路上竟然没有遭遇到猎杀者的冲击。 陈风总是感觉有些不太对,眼下这条路似乎有些太直了。 糟了,这条路只有一个出口!万万没想到,错综复杂的通道,最终连通到了同一个岔口。没有退路了,迎着头皮也得走下去。 这一队人不由放慢了速度,哪怕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撞见,便无退路,还是心存侥幸。 陈风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突然,他笑了,若是这就吓退了他,那么他如今便应该呆在天清派内,安稳的修行。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那让人作呕的气息了,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大多数新陈列的,均是熟悉的面孔。 看来从他们选择那个入口开始,就注定他们将会在同一个终点相聚。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地面上的尸身的服饰也越来越复杂,魔煞宗,天道宗,大佛宗,还有一堆散修,甚至,还有天清派的弟子。陈风的心情愈发沉重,那一张张仍活在昨日的笑容,已被永久的定格,开始变得愈发苍白。 陈风的心有些动摇了,脚步不再安稳,他要做的事情,对得起这些同门吗? “陈风!”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拼了命也要站在自己面前去送死的女孩儿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男人无力地乞求。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瞬宛若一年。 再次睁开时,他的世界少了些什么,却不再迷茫,不再彷徨。 “你是谁?”领头的三级道士咽了口吐沫,岔路的尽头,站着一人,年岁不过三十,干净利落的短发,仿佛安息了一般闭着双眼,手扶着一把长剑,剑刃竟然已经打卷,让人惊悚的是,他那一身的伤口,血肉模糊,一道贯穿疤,划过了半张脸颊,让原本俊俏的模样多了一丝妖异。 他的脚下,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尸体,随意安放着,有敌人的,也有同伴的。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空气仿佛在一瞬间都凝固了,那泛血的双目,让人浑身一颤,“杀你的人!”,这冰冷的声音,犹如来自炼狱里最面目可憎的恶魔。 “他的气息虚浮,早已是强弩之末,上!”三级道士也是鼓舞着身旁那些稚气未脱的青年,头脑发热的几个小道士,一听这话,立马冲了过去。 魔煞守关之人,艰难地拔起了长剑,只是一瞬间,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似乎有轻微的兵器磕碰的声音,似乎有低声的哀嚎。 下一瞬间,魔煞之人回到了原地,他的身上又添新伤,他在原地拼命喘着粗气。 不知何时,骨山上又添几座新冢。 这才是杀人的招式,陈风偷偷躲在一旁,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战局,从那人出击开始,便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杀人,简单,却很有效,陈风自问远远做不到,他复杂地看向那堆积成山的尸体,杀戮一道,没有捷径。 嗯?那个道人怎么消失了?陈风竟然开始担忧起魔煞之人的命运,说来滑稽。 那人也是察觉到什么,赶快拔出长剑,一个错身,刺向面前的空气。 他的肩头,被一个铁钩死死地插入,他的剑,从中年道人的胸膛穿过,道人的眼睛瞪得死死的,最后一刻还在想为什么会被发现。 “只要你有杀意,我便能感受到。”忍着剧痛,呲牙咧嘴地将利器从身上扯出,兼带着一团团血肉,空气似乎都被染上红色。 “围观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陈风叹了口气,还是被发现了吗,但是他并不意外,眼前之人的境界,远非自己可敌。 “你累了。”陈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语气里充满悲哀。 “是啊,我不是修为最高的那个,却唯独留下我撑到现在。”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晶莹在涌出。 “你为什么肯对我说这些。”陈风沉默了。 “因为你的身上,没有杀意。”他死死地盯着陈风,“你来,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对吧。” 陈风的身体颤了一下,他惊讶地看着对方。 守关人笑得那么苦涩,那么牵强,那疤痕都在不住颤抖,“若有一天,你手上染的血能及我今日的一半,你便也能看出。” 一阵令人胆寒的寂静。 “既然这样,那么,放我过去。”陈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从我身上跨过去,这条路,只能这么走。”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少年,虽然身负重伤,修为暴跌,但是他的感知还在,他能够感受到一道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横数分的气息锁死了自己。 “前辈,抱歉了。”陈风缓缓卸下了背后的铁棍,他的手,在颤抖。 “救人,必先杀人,如你,连武器都握不住,还想通过我这关?小子,我这里不缺你这一具乳臭未干的尸体。”话音刚落,人影散,只留下一道微寒的光影与陈风擦肩而过。 陈风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眼眶有泪水在不争气地打着转。他浑身都在颤抖,重新把不起眼的黑铁棍背在身上。 “啪。”剑断了,即便是俗世巅峰的利刃,也难以拭去黑铁棍的一丝寒芒。 剑断得很安心,它沾染了太多热腾腾的鲜血。剑,刃上是残缺不齐的遗憾,剑心早已随着堆积的枯骨一起埋葬。 陈风不能回头,陈风不敢回头。 他只能孤独地继续往前走,他已经杀人了,下面,该救人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和尚,落在守关人的身旁,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 一声叹息,轻轻一跺脚,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型的深坑。 孰能言是非,持刃错与对。 徒使热血汇成海,一片丹心,不敬天地, 鬼神可泣! 第三十二章:决战前夕 越来越深入魔煞宗了,陈风能够感受到,人越来越多,地上躺着的也越来越多。 陈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猎杀者了,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他很害怕,走着走着,他们便散了。虽然他知道,炎陵一定会照顾好她。 前方,好像有出现了一些情况?竟然会出现了一队零散的人,看起来服饰来自不同的宗门,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每走一段,他们便会停下来休息一下。 “尾随的朋友们,我是天道宗派来接应诸位的,这一条路,乃是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打通的一条深入到最终战场的道路,已经有如此多的道友跟随在下,难道我一人还能对诸位有何危害不成。”果然,从阴影中又跳出几人,陈风静静地看着真诚如此的面孔,他摇了摇头。 修魔之人,他已经接触不少。平日里,与修道者无二,若强行要区分,或许,就是他们做事话语间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眼前之人虽然镇静如斯,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陈风默默地看着他们一行悄然离去,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仗义出手。 在这个城堡的每个角落,或许都在上演着一幕幕血肉交织的悲歌。 “轰隆,轰隆!”在城堡的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剧烈的轰鸣,陈风的心猛地狠狠揪在了一起。 什么都拦不住陈风了,他拼了命一般,他的脑海里只剩一下个字,冲,冲,冲…… 磅礴的巨风狠狠地往城堡里灌,一个滔天的破洞,让惨烈的战场暴露在风沙之下。 魔煞大殿外,曾经的演武场,通向正门的九九八十一层台阶,如今,缺少了十层有余。 地面被堆高了,若想继续向前走,只能踏着敌人,亦或战友的尸体,慢慢踟蹰。 三宗之人,未曾想到过会遭遇到如此之大的抵抗,天道宗精锐尽出,几乎倾巢而动,而另外两个宗门,也不乏长老,罗汉之流。 魔煞的底蕴,让他们心惊。 魔宗的疯狂,让他们胆颤。 如今,站在演武场的两端,遥遥相望,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染着不知属于谁的血。 天清二长老有些后悔了,他又想起了那个忧伤的男人,那悲哀的神情,战争,就是属于参与者的墓志铭,某种程度上讲,谁,又能是胜利者? 谁都不愿意再向前踏出一步,那已经不能被称为战场了,它是修行者的绞肉机。 天清派参战最晚,损失最轻,普通门人弟子十去六七,道士境界的执事也阵亡三成,九大亲传弟子,大师兄失踪后生死未卜,还有四名弟子已经不得不被送出战场。 三名道士八级巅峰的长老,动骨伤筋,若非自己要坐镇在此,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天道宗,已经有两位道士八级的长老身亡了。王傲很痛苦,很纠结。这次大战,宗内实力,骤降六成,若非那个宗派再次前来相逼,他甚至已经想要撤离,他没有选择。 “阿弥陀佛。”大佛宗,由主持老僧明空率队,明道与天清二长老,天道二长老,魔宗大长老均为第二阶段九级的至高之境。 与另外两宗相比,大佛宗的顶层势力略显单薄,佛僧八级的只有一人,寺院副主持,也是陈风的老相识,明海。 但是,如今,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站出来与魔宗长老抗衡的人。 若论场中境界最高之人,无疑是天道宗宗主,王傲,道士九级巅峰。但是他却被一人缠住了。 一个桀骜不驯的身影横亘在他的面前,让他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子,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就坐在那里,怀中捧着一壶酒,自饮自酌,每一口,品尽苦痛与寂寞。 他宽松的衣带在风中飞舞,蓬松的发丝遮住了俊俏的面庞。 他,就是炎清,清心寡欲,却不得不在这时站了出来,他一个人坐在大殿门前,便是一堵最坚实的墙,谁也不能穿行而过。 “炎陵为什么不出来见我?”王傲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庞,五味杂陈。 “你,不配见我哥。”炎清轻笑一声,饮尽怀中最后一口,”红衣,再来一坛!“ 短暂的沉寂,大殿之中,又有壶酒飞来。 王傲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眼前之人,曾经就像他们三人的跟屁虫。一起云游四海,互相切磋,他甚至记得炎清曾经无数次来向自己请教。 “王傲哥哥,你说道修和魔修有什么区别啊。”他忘记了自己的回答,他只记得那青涩的面孔,那爽朗的笑声,他紧紧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对眼前之人出手。 “炎陵,你这个混蛋,自私自利的家伙,凭什么让你弟弟挡你面前!”堂堂天道宗宗主,竟然失态了,他朝着那个幽深的尽头,失声咆哮。 空落落的大殿之内,女孩儿,双眼红肿着,高高的华椅上,坐着一人,紧紧闭住双眼,如同一座静立的雕塑,唯有那个刹那,似乎,他的眼角,有泪水划过。 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们第一次,看见王傲如此的激动。 “你没有资格谈论我哥。”大风中的炎清,显得那么萧瑟。 王傲沉默了,他该如何反驳,为了宗门的前景,他还有的选择?将最好的朋友,亲手葬送,他很孤独,他早早就失去了一个朋友,如今,仅剩的这位也要兵戈相向了。 在这条孤独的路上走得久了,便也麻木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王傲已经再次平静下来,他盯住那双不愿意再看向自己的眼睛。 “你,早已不是王傲大哥了。”炎清抬起了头,强忍着某种情感,狠狠地再饮一大口,那神情,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一阵风拂过,他站了起来,淡淡的威压慢慢展露出来。 “什么!”战场的另一端,各宗门的领头之人,心里微微一颤。 “得天独厚啊。”谁也没有注意,在大殿旁的角落里,竟然有一个和尚的身影缓缓浮现。 “你竟然也走到了这一步。”王傲的心里微微一颤,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曾经的少年。 他突然发现,炎清竟然也长大了。 岁月,竟然如此匆匆,一转眼,十几年便擦肩而过。 难道曾经被尊为大哥的自己,如今竟然这么不堪吗?他很苦涩,这些年,他被太多世俗的事牵扯不清,为了宗门,他放弃了太多。 “当初,我哥哥没有赢过你一次,今日,就让我来替他雪耻吧。”炎清恋恋不舍地把半坛酒放在脚下,他消瘦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那么高大。 “这个宗门,已经太残破不堪了。”王傲抬头,便能看到大漠的孤烟,这个城堡,已经摇摇欲坠了。 “我没有选择,自从知道你们竟是魔炎门的后裔,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王傲歇斯底里地吼着,他的眼圈,已然泛红。 “从前,我对不起青山,如今,我又不得不对不起你们兄弟俩了。” 炎清复杂地看向这个疲惫不堪的身影,他知道,最后的时刻终归要来了。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炎清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劳烦诸位,助我除魔!”天道宗宗主,朝着战场的另一端,深深地鞠了一躬。 快啊,快啊!陈风全身已经麻木了,他只剩下了向前狂奔的本能,他连一寸灵气都无法调动,他的身后,是一串鲜血留下的足迹。 “为何拦住我?”一席青衫,书生,竟然动容了。 他早已没有往日的淡定,他的衣角,乱了。 “你没有杀心,那个战场,只能杀人。”看不清面庞,一个瘦弱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你是谁?”对面唐突地问了一句,书生呆若木鸡。 “天清派大师兄,莫言。”他拱了拱手。 “是吗?”一声苦涩的冷笑,“今日,此路不为莫言开。” 第三十三章:至惨之战 最为疯狂的大战终于拉开了帷幕,这场战斗,没有人敢于被牵扯进来。 同为九级,魔宗大长老竟然以一敌二,强行拖住了大佛宗主持和天清派二长老两人,他们的战斗也不温不火,毕竟,对于两派之人来说,尽量减少伤亡才是他们要做的事。 天道宗的大长老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两名八级护法巅峰的魔宗长老死死纠缠,魔宗之人,以寿元来换取力量,他们甚至都站在了护法九级的边缘。 相比于之前的战斗,他们的过招显得那么平淡。 “老家伙,这一关,我看你是过不去了。”他们都是同辈之人,现在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难言之情。 “唉,我们本就是魔炎门的一枚暗棋,如今被暴露在阳光底下,那些人自然不会愿意。”魔宗大长老轻轻挥了挥衣袖,空气中似乎有一道光晕缓缓推开。 “善哉善哉,我们这些老家伙,走一个,少一个。”老和尚嘴中隐隐吐出了一个字,却无声响,抵消了那空中的波动。“只是不知道,施主,在等些什么。” “不甘啊。”魔煞大长老叹了一口气。 “原来,大佛宗得此补偿,难怪不顾一切身置险境。”二长老死死地叮住主持明空。 “佛言,对于佛宗太过重要,哪怕被钉在屈辱的历史上,老衲问心无愧。”明空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感。 另一片战场,天道宗的大长老就显得狼狈不堪了。 他们交手的每个招式,都足以致命。尤其是魔煞的长老,他们没有时间继续耗下去,他们能做的就是在临死前,尽量带走这个刽子手。 他们的战斗,让人眼花缭乱。 他们的衣襟,都已经染血。 可惜,天道大长老竟然是木系灵气,这种灵气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绵延不断,源远流长。大长老的身上微微透着绿光,他最强的并非是战斗,而是医救。 魔宗法术,同样的属性,却多了更多的阴森,多了更多的冷酷。 杀人容易救人难,大长老现在就处于这样一个阶段。 拼了!霎那间,地动山摇,地面上突然骤生出一棵苍天古木,树高三十丈,十余人恐怕才能抱笼。 玄阶中级道法,木之灵。这也是天道宗的镇宗之法。 天道大长老就那样盘坐在大树中央,缓缓吞吐,他的灵气已经竭尽。 众人已经被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这,这还是人力可为的吗?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魔宗的两位长老已然没有退路,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们的头发早已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慢慢爬满,整个人变得松松垮垮。 他们只能闯入树中,去直取某人的性命。 然而,在接近大树的瞬间,他们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坏了。 在这一片天地里,竟然只剩下了木系灵气,并非其他灵气消散,而是木灵太过浓郁。 灵木动了,仿佛一个有智慧的生物一般,它的枝枝蔓蔓像一双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魔煞的两位长老。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在这里,缺少灵气,他们连一丝丝抵抗都无法做出。 多少个十年的伙伴,已经记不清了,两人仅仅一个对视,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也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天清二长老朝着联军急切地大喊一声,“快散开!”话音刚落,他便暴退出去,剩下的几人也是在刹那就脱离了战场。 灵木突然间膨胀起来了,像阳光下的泡沫。 “啪!”一声清脆的噗响,之后,天色无光,方圆数里的灵气开始不安地紊乱,此时,哪里还见的到灵木,被一个巨大的黑球包裹着,在剧烈地震动着。 某一个瞬间,它停止了震动。没有震天的轰鸣,它好像慢慢变成了一个平面,归去虚无。 仿佛末日降临,众人抱着头,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传来了石头摩擦,坠落的巨响,世界开始异变了吗? 魔煞的城堡坍塌了,终归还是撑不起这一片天空。 当众人再次睁眼时,宛若置身荒原,身旁,只剩下绵延几里的断壁残垣。 至于场中的那三人,早已烟消云散。 唯一还艰难地矗立着的,就只剩下那个魔煞大殿。 “二长老!”天清众人迅速把浑身是血的老人围住,刚刚,他站在天清阵营的最前方。大佛宗主持也是化身成一个血佛,盘坐在地,生死不知。唯独只剩下魔煞大长老,跪倒在荒芜的大地上,颤颤巍巍地捧着一堆堆黄土。 大殿前,两个人仍在僵持着,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丝毫关联。 “你挡不住我。”王傲终于身动了,身披火衣,宛若人间日耀。 “是吗?”炎清同样飞身而出,一团黑风将他紧紧环绕。 风能灭火,风亦能助火。 第一次交锋,竟然平手。 风平,火寂, “你竟然真的走到这一步了。”王傲虽然不愿承认,但是眼前之人,灵力深厚已不在自己之下。 炎清无言,拿起脚下的酒,狠啜一口。 “唉。”王傲的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剑。剑长三尺七寸,通身碧绿。 碧血剑,今日再次出鞘了。 “你已经输了。”炎清怜悯地看着眼前之人,虽然手握神剑,气势如虹,但是,他已经输了。 王傲浑身一颤,他的嘴角干涩,“是的,我输了。”他不敢赌,他不确定自己能够战胜眼前之人,他的道心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哈哈哈,哈哈哈!”仰天长笑,笑到眼眶染泪。 王傲的手有些颤抖,碧血剑,发出了嗜血的光芒。 四周之人,已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结局已定。 王傲手中的剑开始轻轻地刺向炎清,手握此刃,同阶无敌。 炎清深吸一口气,全身的灵力已经攀升至巅峰,他,要完成此生最为璀璨的一击。 剑,竟然被中断了! 碧血剑刺入一团黑炎之中,竟然寸尺难行,王傲的表情狰狞,他已经用尽全身之力,然而,结果却未曾改变。 黑炎的那端,缓缓步出了一个身影,他并不高大,但是他出现的瞬间,天,仿佛低了。 “你终于走出了那一步。”炎清笑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已值得。 炎清倒下了,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众人才发现,他的背后是满满的鲜血。他痛饮的酒坛边沿,也是断断续续的血渍。 炎清在重伤之下,扛起了魔煞宗的大旗,他喝酒,因为他要麻痹自己的痛苦,他,才是真正的强弩之末,在那人的追杀下,他的一只脚一直没有踏出过阎王的大门。 王傲呆呆地站在那里,整个世界都变得那么静寂,“我输了。”这一刻,万念惧灰。 “叔叔!”红衣从大殿中狂奔出来,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十五岁的少女,哭成一个泪人。 红衣!陈风终于赶到了,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缓缓倒下,他的眼睛有些生涩。他站在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落,手足无措。 炎陵似乎变得更加年轻了,他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他紧紧地抿住了嘴角,他复杂地看着面前六神无主的曾经的好友。 “你动手吧。”王傲不敢再去对视那熟悉的双眸。 炎陵拿起躁动不安的碧血剑,一咬牙,朝着王傲掷去。 天道宗内,哀声四起,今日,难道覆灭的反而是天道宗。 “施主,今日,恐不能如你所愿。”一个中年和尚,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王傲身前,碧血剑,碰上了他的身体,发出了金石相撞之音。 陈风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竟然是他!” 大佛宗的主持明空,竟然张开了双眼,微笑着再次昏迷过去。 …… 第三十四章:真正强者 大佛宗内有一个传说,在佛堂的某一个角落里,有一位首席诵经人。 他不沾惹任何是是非非,他只需一心向佛,精修禅理。只有在大危大难之际,才会现身。 “明道和尚,你也要搀和进来吗?”炎陵的脸上倒是没有出现太多惊讶。 “明空师兄一叶障目,可惜无法回头,小僧也只能受人所托,守护王宗主。”和尚显然与炎陵也是旧识,如今,他们谁也无法平等的与眼前这个霸气凌云的男人攀谈。 他们,在选择阵营之后,就失去了资格。 “王坤老贼竟然有此先见之明,不过也算老眼毒辣了。”炎陵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坤,天道宗的太上长老。 “难道,父亲也认为我会失败。”王傲的表情很滑稽,欲哭不得,欲笑不能。 “今日,你拦不住我!”滔天的魔炎席卷半个天空,炎陵,宛若鬼神。 “阿弥陀佛。”明道和尚盘坐在地上,他的背后,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个百丈身姿,一位金身卧佛。 他们的战场,俨然已经变成了整片大地。 魔影,佛身,牢牢占据半壁江山。 “这是什么境界?”陈风感觉自己口干舌燥,众人也是看呆了。 ”半步入佛,明道,你只差半步。“炎陵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震耳欲聋。 和尚无言,闭目坐在那里。但是他身后的虚影,已然张开瞪瞪双目,面露威光,一个声音,仿佛传自千古,”佛言,我欲求者,得也!“ 陈风感觉自己的头部突然发出刺骨的疼痛,大成真言,字字诛心。 相隔多远的距离,未步入第二境界者,皆眩晕过去。余下之人,无不吐血,以平复内心的躁动。 然而,在他对面,魔炎的势气只是被打压了刹那,片刻之后,继续翻搅着大地。 漫漫黄沙,如狂魔乱舞,整个世界都昏暗下来。 “我说过,今日,你拦不下我。”魔神,向前踏出了一步,整个大地都在震动,他的身影,已经遮天蔽日。 明道和尚依旧不言,那庞大的暴怒金刚已经朝着炎陵冲去。 在无尽的黑炎前,再庞大的身躯也显得那么单薄。 金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却劈不开一条通天之路,他的身前,仍旧是黑色缠绕。 无论金刚之体,有多么的坚挺。这黑色的魔炎,也不是好处之物。 金光越来越黯淡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也越来越趋向虚无。 最终,金身大佛被黑炎一点点蚕食,吞没,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光明,归去虚无。 “阿弥陀佛。”明道和尚满身染血,就那样笔挺挺地倒了过去。他的脸上,充斥着悲悯的苦痛。 “今日,王傲,谁能救你!”这一声,宛若末日的审判。 昔日的一宗之主,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他的心,早已沦为空洞。 天道宗的弟子出动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们选择共同背负这一刻的伤痛。 一张张青涩的面孔,一道道疲惫的身影,横亘在炎陵与他们的宗主之间。 炎陵怔了一下,连黑色的火苗都在刹那凝固。 王傲,呆呆地看着这些挡在自己面前的熟悉的身影,心如刀割。 “你们给我让开,给我让开!”他像疯了一样地推搡着自己的弟子,他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大佛宗内,早已是悲歌四起,他们守护着主持,守护着诵经人。 天清派的二长老摆了摆手,示意弟子们不要再牵扯进去,从炎陵出场的刹那,这场战斗,就不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 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和陈风没有关系,他心急如焚,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带走那个女孩,他该怎么跨过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之间,是最危险的战场,他们的距离,可能是生死两端。 陈风有种预感,今日之事,不可能就这么草草了结。 “魔炎门还真的是得天独厚呢?”在天地的尽头,一位白眉道袍青年缓缓而至,一步,两步,三步,一步一重天,三步,已踏过万丈红尘。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众人的心头,让人产生伏地膜拜之意。 这个道人的身上,有些熟悉的味道,这步步天涯,似乎见过,陈风突然间失声,目瞪口呆,没错,曾经,大师兄也做到过! “王坤!”炎陵从黑炎中走出,神色郑重。 “恭迎太上长老!”天道宗,众人跪伏,涕泗横流。 “父亲!”王傲浑身都在颤抖。 “你,果然让我失望了。”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外貌的沧桑,那苍白的剑眉,紧紧蹙在了一起。脚步没有停留,径直越过了王傲,完全没有正视那份绝望。 “前辈,在下已经尽力了。”盘坐在地修养的明道,睁开了双眼,满面苦涩。 “你我两派,恩怨已平。”这道声音,听不出任何人类的情感。 “谢前辈。”话音刚落,大佛宗的诵经人便缓缓消散。佛宗众人,也是护着重伤的主持等人,移步离开这人间炼狱。 “天清派诸位,你们有何打算。”王坤的态度竟然如此谦恭,让天清众人一时慌忙无措。 “王坤前辈,我们恐怕不得不在这里停留,我们要等一人!”二长老无奈地站了出来,硬着头皮面对这个一切都是未知的青年。 “哦,何人值得诸位为他驻足?”王坤也是面露惊异。 天清众人或是一片茫然,或是沉默不言。二长老艰难地朝着他抱了抱拳。 “也罢,也罢。”一声谑笑,他并不在意身旁有何人,他并不在意要面对何人。 王坤死死地盯住炎陵,“可惜,若再给你一段时间,或许你有一战之力。”他慢慢拾起了被丢在一旁的碧血剑,碧血剑竟然发出了清脆的振鸣,剑亦有灵,只臣服于其主。“你刚刚迈出这一步,而且,你走得太过匆忙。” “你怕了?”炎陵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剑眉微微一挑,王坤几个十年未曾波动的心,竟然微微一颤。 “白眉剑王,何时会与敌人攀谈。”炎陵一针见血,“难道天道之人,都被俗世磨去了棱角。” 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心惊。 “还有两人,我的任务便完成了。”这一声,又恢复到了曾经的冷漠。 骤然之间,炎陵的脸色大变,“原来,王坤也不过如此!”他厉声呵斥,连一旁的陈风都能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陈风也在颤抖。 “我王坤,入道已近十年,怎会惧怕你这种偃苗助长的初踏入魔的小辈。”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况且,生死之争,还要谈手段吗?” 天道太上长老的气息死死地锁住了炎陵,只要露出一点点破绽,就会是摧枯拉朽的后手。 炎陵心急如焚,斗大的汗珠,慢慢地滚下,黑色的长袍,掩盖着颤抖不已的身躯。 “王振!” 躲在人群中的一人,猛地一抖,赶快挤了出来,半膝着地,“爷爷!” “那个女孩儿,交给你了。” “什么!”他的面容呆滞,这种层次的战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搀和进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一声咆哮,将他震醒。 红衣已经站起来了,少女的脸上,泪水已经凝干,双眼喷着怒火。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爷爷对于父亲已失望透顶,若是自己可以帮助爷爷,镰清魔宗余孽,王振紧紧握住了拳头,嗜血的狰狞,让他面目可憎。 只是一个照面,红衣便如脱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可怜地摇曳一下,扬起满地尘土。 即便吐血不止,红衣又一次站了起来。“啊!”一声尖锐的嘶叫,少女的发丝,再一次凌乱的在空中飞舞。 就这样一次次,一瘸一拐地冲向境界远超自己的王振。 王振面无表情,他在酝酿着最华丽的致命一击。 众人默默地看着顽强的女孩儿,颠疯的女孩儿。 炎陵的眼睛里,怒火在升腾,就连王坤,也感到了一丝寂灭的恐惧。 陈风,站在原地,喘着粗气,一双魔瞳,已经溢出嗜血的红。 王振缓缓抬起手,一道光影稳稳地朝着筋疲力竭的女孩儿斩去。 …… 第三十五章:英雄落幕 红衣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宣判,黑夜终于要降临了吗? 王坤已经将碧血剑高高抬起,嘴角划出了一道令人厌恶的曲线,他冷笑地看着炎陵,只要他有一丝异动,今日,战事将平。 “父亲,不要!”红衣微笑地看着父亲,她的口型,炎陵看得到。 若今日能逃出生天,炎陵必将成为天道宗心头的恶魔。 没有谁能够定格时间,炎陵闭上了眼睛,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王振舔了舔发黑的嘴唇,他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明天在朝他招手。 与刚刚的战斗相比,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只是扬起了几丈的烟尘,但是,所有人都死死地盯住那团迷雾背后。 烟消云散,人们看到了红得发烫的鲜血。 炎陵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王坤不可思议地愣住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流血的双瞳,鲜血漫过稚嫩的脸庞,滴在地上,“啪,啪”,每一声,都是那么凝厚,仿佛重重地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少年,横持铁棒做出抵御状,他的面庞在阴影里显得那么邪异,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能够划破时空的界限,没有人敢于之对视。 “他,他是怎么出现的。”王振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踉跄地后退几步,这个少年,如同一个引子,将他心里隐藏的恐惧全部掏出。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个孩子,就像凭空出现一样。”炎陵看着这张又成熟不少的面庞,五味杂陈。 “陈风,陈风,你怎么来了!”女孩儿看着这日思夜想的身影,竟然真的再次出现,正如那日一般,她只是妄想,她已经知足。 红衣哭喊着,“你快走,快走啊!” “那,那不是陈风!”天清派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为什么,陈风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他会去救魔煞宗宗主的女儿。 “他果然来了。”二长老喃喃自语,他的目光是那么复杂,之前他还在困惑,那两人,为何会对自己说那么一番话。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天清弟子,准备战斗!”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只能遵循长老的命令,从休整状态中中断。 “天清老二,我劝你做什么事情,都要先考虑好后果。”王坤也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兄,魔煞已灭,如今我们要保护的是我们天清派的弟子,老朽知道自己的斤两,从现在起,不能再有一人进入战场。”原本还是一头雾水的天清弟子,听到这样一席话,不由艳羡地看向那道孱弱的身影,心底却不由升起一分温暖,天清,何时放弃过任何一位弟子! 天清众人,斗志昂扬,众志成城。 “罢了,罢了。”王坤看了看陈风,笑了笑,“你们也太看得起这小子了,道士三级?咦,竟然还是一个四级佛僧,不错不错。” 陈风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他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就在刚刚,他才突破境界。他不知道,从他出手的刹那,他的底细就暴露的一览无余。 “你,有种。”炎陵背朝着陈风,但是陈风却能感受到他澎湃的心潮。 “我的诺言,没有时限!”这是很多人第一次听到陈风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一丝远超年龄的成熟。 “你以为你是莫言吗?小子!”王振很愤怒,自己竟然在这样一个小喽啰面前那般失态,不管对方再怎么古怪,在即将跨入道士六级的他面前,宛若蝼蚁。 “你,最近还好吗?”陈风并没有理会疯狗一般的王振,他回头,再一次这么靠近红衣,那个爽朗的女孩儿不见了,眼前的红衣,那么消瘦,泪汪汪的大眼睛,让人心生怜悯。 红衣只是在拼命地摇着头,她多么想把他推走,她懊恼于自己的无力。 “我要带你走。”陈风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渍,一柄铁棍狠狠地砸进地面,他冷冷地看着王振,今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小子,我就喜欢你这种霸气!今日,我便陪你闯上一闯。”滔天的魔炎再次席卷世间,炎陵终于对王坤出手了。 白眉剑王,面色凝重,他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却又无法被击倒。 碧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翡色的光晕,劈开了黑色的火焰,但是那炽热的温度,还是让他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交手,炎陵的肩头,多了一道剑痕,鲜血喷涌而出。 王坤,衣衫褴褛,那先前的风度早已不复。裸露的身体,透露着不自然的潮红。 “小辈,你的火挡不住我的剑。”这一刻,剑,似乎与人缓缓结合,难分难舍。 “王坤,你的人耐不住我的火。”炎陵咧嘴一笑,他再一次扑向王坤。 “这个疯子!”饶是境界压制,他也不愿意再这么硬碰硬了,对方以命换命,他却不能。 一柄剑,破开苍穹,昏暗的大漠上空,变得璀璨通彻。 一大团黑色的火焰紧紧跟随,周围的灵气都被这炙热所驱逐,空间都被扭曲了。 另一个战场,陈风的面前,一条凶猛的水龙狂奔而来。 黑铁棍上,缠绕着风的利刃,风凌天下,终于展露出了无敌之姿。 这一棍,狠狠地劈下,它是刀,因为拥有最犀利的锋刃,它是棍,一寸长,一寸强,水龙虽然矫勇,陈风却要做屠龙之人。 王振也是察觉到一丝异样,赶快飞身暴退开来,但还是被余威扫中,未来得及忍住,一口鲜血喷出。 水龙被打散了,一人,一棍,高傲的雄姿,王振竟然提不起战斗的欲望,他甚至没有幻想过自己能胜出。 面对这般境界之人,陈风知道一切花架子都是徒劳的,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的佛体,还有手中的这一根铁棍,他不能留给对方一点休息的时间。 王振很是恼火,眼前之人,论道修境界,与自己差之千里,就算是佛修,倒在自己身下的五级佛僧也是不少。 陈风的肉搏战让他无法拉出空间,这样的战斗他的优势被尽数湮灭。 王振有些慌了,这是他中的第二棍,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他忍住钻心的苦痛,转身一击水龙波,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避,径直冲向陈风。 铁棍太长,此时根本无法横起来做抵御。陈风一咬牙,硬是扛着这条小水龙,再次击向王振。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两道身影,飞向两端,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陈风,陈风。”重伤在地的红衣,一点点艰难地爬向陈风。 陈风死死地捂住胸口,却止不住狂奔的血流,喷涌而出。若非金刚佛体,他的身体恐怕已被击穿。 此时,更惨的却是王振,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又狠狠栽到地上,那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陈风,他的肋骨,近乎全断,稍稍一动,骨渣便无情地扎入血肉当中。 观战的双方,相互牵扯,此时的气氛极为紧张,彼此的怒火都快要按耐不住了, 一场乱战,一触即发。 遥远的天边,夕阳的余晖下,隐隐约约,一人一剑冲向了一大团黑色火焰当中,一道光亮,宛若白昼,长虹贯日。 众人都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狂风大作,卷起了大漠的满地沙砾,在空中孤独的盘旋。 即便是沙漠的白昼悠长,黑夜终归还是降临了。 所有人都死死地注视着,他们都期盼着,那人能活着归来。 一道萧瑟的人影,拖着疲惫的脚步,一点点朝着人群挪动。最终,缓缓地倒下了,红衣紧紧捂住了嘴。英雄迟暮,最终谁人退出了这血泪交纵的舞台。 夜风微凉,一把染血的剑从天而降,落寞地插在大地上。 “父亲!”一声凄厉的嚎叫,陈风的眼眶湿润了,那个寂寥的人终归寂静,他想要去安慰一下颤抖不已的女孩儿,却不知从何说起…… 第三十六章:终落帷幕 “看来最终还是我活下来了。” 夜幕下,一个狼狈的身影出现在长剑旁边。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无损,血流肆意,他的眉毛被削去半边,他并没有在乎,因为今日,他解决了心头大患,再多的付出也是值得。 “咳咳。”平整的沙地上,又增添几块血渍。 天道宗内已经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再一次将这寂静的夜打扰。 王傲跪在地上,神情复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但却是最不完美的收场,他知道,记忆中的那些熟悉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回忆。 “天清诸位,你们是否仍要包庇魔煞贼子。”一声怒斥,天清众人不由地埋下了头。 二长老攥紧了拳头,面红耳赤,颤抖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那个少年,我们必须带走。” “好,无关之人,还不速速退开!”如今的王坤,气焰正在顶峰,目光如注,死死地盯住仍在吐血的少年。 陈风并没有回答,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只是淡然地看着王坤,这一刻,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二长老!”天清弟子们已经按耐不住了。 二长老摆了摆手,背朝着他们,谁都看不见老人落寞的神情,他不可能再让这些好儿郎们去一个个送死。 王坤也是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少年竟然会这般决断,他再一次认真的打量了一眼陈风,他笑了,真正的可造之材,可惜,不属于天道。 “陈风,你……”女孩儿说到一半,便不再发声,她了解他,在这种关头,他愿意来救她,她便只能无悔地陪伴。 她笑得那么开心,只恨泪水不能为他而淌干。 王坤也不再多言,他的怜悯早已用完。一挥手,还是这把碧血剑,今日的剑芒,却显得格外刺眼。 这一刻,没有人发出一丝一毫的躁动,众人都累了,这场大战,岂能只是魔煞之殇?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唉。”王坤也累了,一道光影迫不及待地飞了出去。 二长老闭上了眼睛,天清弟子闭上了眼睛,红衣,也笑着闭上了眼睛。 “啪!”剑再一次插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他的眼球快要眦裂眼眶,白眉剑王即便是和炎陵酣战至最终一刻,也没有如此恐惧过。 碧血剑,竟然在空中改变了轨迹,落在了陈风的身旁。 只有看见了王坤的表情,众人才相信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 “难道,连一个小女孩,你们都不能放过!”这一声低吼,不应该来自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话音外的寒冷,数百丈外的众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一双眼睛,似曾相识!王坤拼命地让自己镇静下来,对,当时这个少年出场时,也如这般。 “嘀嗒,嘀嗒。”红衣想要去擦拭男孩脸上的血水,心底却生出一丝恐惧,这一刻,陈风,变得那般陌生。 陈风的心头,如有千万缕怒火在咆哮,他想要守护的,仅仅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儿,难道,连这一点他都无法办到。 他的眼球犹如被千万根细针凌迟,“啊!”一声放肆的怒吼,那么不甘,在空旷的大漠上空,孤寂地回荡。 闻者无不心伤。 千里之外,刚刚安抚好灵儿安眠的欧阳青山,心头划过一丝不祥的征兆,他怅然地凝视着无垠的星空,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最终,还是撑不住了,陈风狠狠地栽倒在地上,今日,他已经完成了最华丽的谢幕。 女孩儿紧紧地抱着生死不知的陈风,此时的她,无所畏惧。 天清的弟子们,眼睛都湿润了,不论今日结局如何,这个孱弱的身姿,已经深深的篆刻到他们脑海之中。 王坤似乎有些感触,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他经历过太多人世的喜哀,这一场大戏,他想要做最后的闭幕人。 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两人。 似乎,有一阵大风袭过,风沙迷乱了众人的视野,王坤不得不停下脚步,揉了揉自己疲惫的双眼。 眼前,竟然多出一人。 一个瘦弱的书生,背手而立,神态是那么随和,哪怕,他的衣襟上沾满了不知何人的鲜血,哪怕,他背着的手,已经无法握紧。 “小师弟,我来晚了。” “那,那不是大师兄!”天清众人早已呆滞在那里,今日,有太多的意外发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二长老的脸上,今日,第一次流露出喜悦。 “你是谁?”王坤神情凝重,这个书生,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平凡。 “天清派弟子,见过剑王。”语气虽然恭敬,但是身体却岿然不动。 “你究竟是谁!”王坤显然不相信这个答案,他总感觉,这个身影,似曾相识。 大师兄静静地与剑王对视着。 “天清派大师兄,莫言。”话音刚落,大师兄的身影竟然缓缓消散了。 碧血剑,拔地而起,穿过了大师兄的原来的位置。 “你老了。”不知何时,莫言又出现在了红衣身边,悲伤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 王坤浑身一颤,他的身姿,在一瞬间竟然萧瑟许多,“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他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三年,我留给你三年的时间,你走吧。”大师兄,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你不过只是个半步入道的小辈,凭什么这般谈论我!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白眉剑王竟然暴怒起来,可是他内心的虚浮,就连红衣都感受得到。 仍然在地上挣扎的王振目瞪口呆,天清天道的弟子也是瞠目结舌,天清大师兄,半步入道! “今日,我留不下你。”莫言的口气是那般平静,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真正的生气了。 “你!”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再一次被狠狠喷了出来。若无碧血剑相撑,王坤,已经站不稳了。 与炎陵一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的白眉剑王,实则狼狈不堪,外强中干。 场面就这样冷清下来,战局的风云骤变,让诸多当事人一时有些反应不来。 “今日,承蒙天清诸位相助,魔煞已灭,大快人心,天道大门永远为诸位敞开!”这个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苍老许多,那颤巍巍的背影,让人心头一酸。 看着父亲这么快的老去,王傲摆脱颓资,迅速地迎了上去,谦恭地跟在他的后面。 胜利了,却没有欢声笑语,一声声哀歌在空中回荡,很多人在心中都立下此誓,今生,不再踏入魔煞半步,这块大地上,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人们在黑夜里徘徊,像个乞儿,在寒冷中瑟瑟地等待着黎明的施舍。 莫言疼爱地摸了摸红衣的小脑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着感激,和疑惑。 “长老,你们先走吧,带上红衣。”书生很疲惫,他朝天清众人挥了挥手。 现在的天清弟子,看向大师兄的目光,是那般火热,他们甚至崇拜到了盲目。二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担忧地看了看莫言,大师兄摇了摇头。 终于散场了,书生叹了口气。在这片荒野上,他在找寻些什么。 过了许久,在不远的沙丘上,多了一片沙冢。 “魔炎门忠士,炎陵,炎清之墓。” 书生静静地坐在旁边,思考着。“跟了这么久,出来吧。” 又是一道更加羸弱的身影,出现在莫言身后。 “你真的要去杀白眉剑王,就为了你那个小师弟?” 书生抚摸着新立的墓碑,“你知道,我为了什么。” “可怜的王坤老儿,竟然没有发现,真正硬撑着的是你。”清脆的声音,充满着不屑。 “那不还得拜你所赐。”莫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过,今日,此路不为莫言开。”娇小的黑影在喃喃自语。 第三十七章:踏上归程 今日,天清大山格外热闹,魔煞宗覆灭,周围的三国理所应当的分割了原属于魔煞国的领土。于是,入侵者成为了全国的英雄,哪怕是被胁迫的入侵者。 伤痕累累的天清一行,一路的鲜花和掌声,一些年轻弟子的荣誉感和归属感被大大激发出来,热血澎湃。 月王有些遗憾,如果不是亲王的强烈反对,他甚至想要在月王城完成封赏。 臃肿的中年人,在华丽的车辇里面已经快要坐不住了,即便在山脚下,炎热的天气也不能完全被驱散。 “亲王,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啊。”终于忍不住了,月王用金丝帛小心地擦了擦汗水挂满的油脸。 刘亲王的脸上一丝不满转瞬而过,却没有逃过某人的眼睛,心底不由暗笑几声,果然还是那个亲王。 “陛下,可能是沿途的民众太过热情,拖沓了行程吧。”刘亲王恭敬地朝着月王拱了拱手,他们之间,本应兄弟相称,没有君臣之礼。 “唉!”月王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挪回了奢华的靠椅上,浑身的肥肉不由颤了颤。 “急报,急报。”传令兵匆匆忙忙地冲上前来,先偷偷地瞧了一眼亲王,亲王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殿下,天清派一行道长,即将抵达!” “太好了!”月王像个孩子一样跳了起来,哪怕无法离地,但是他的喜悦甚至感染到了周围的所有人,”随我一同前去迎接!“ 这一路,颠颠簸簸,吵吵闹闹,虽然无法痊愈,但是陈风已经苏醒过来。 这一路,他未再见过红衣一面,每次停留时,站在那个车帘前,他知道,她在那边注视着自己,他能够感受到她的乞求,他也不忍去打扰到女孩的伤悲。 除了痛到麻木的身体,陈风最为担忧的,是他的眼睛,他感受到自己的世界,仿佛再也没有往日那般清晰了。 他知晓,那天,这双眼睛救了自己不止一次。 他也隐隐地察觉到,再次注视这个世界时,少了一些温暖,自己仿佛更加冷漠了,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些不该触碰的角落被撩拨。 最让他恐慌的是,他竟然没有一丝丝恐慌。 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改变。 对于这个世界,他不再想要抵抗。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当然,陈风,这一路,也再没有见过大师兄。他也曾津津有味地听过其他师兄弟们对大师兄的讲述,他却没有丝毫惊讶,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毕竟,最终还是大师兄救了自己和红衣,知道这些,对于陈风已经足够。 嗯?陈风察觉山脚下的那个镇子似乎有点不同,多了一些俗世的油腻味。 靠近一些,便能看到,那一杆杆飘扬的旗帜,迎风舞蹈。 “月王陛下在前方恭迎诸位国之勇士。”一位稚气未脱的士兵,万分紧张地半跪在车队前方。 什么,月王亲至!天清的众弟子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他们大都脱离俗世未几度春秋,月王,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天清派二长老,感谢陛下垂青,老朽这就带众弟子前去拜访。”二长老从车内走出,不满地瞥了一眼躁动的弟子们,然后恭敬地还礼。 再次上路,整个车队容光焕发。 一个身影,却偷偷地从马车中一闪而过。 这个人,就是陈风,对于那种表面的阿谀奉承之类,很不讨喜。 然而,刚刚离开没多远,陈风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无奈地看着那头熟悉的白发,横亘在自己的路中间。 “你怎么不和月王陛下在一起。”站在小镇偏僻的制高点上,陈风尽情地拥抱着大自然的风。 “你又为何私自逃脱。”亲王戏谑地看着陈风,“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倒是一类人。” “我怎么会和你一般无趣。”再见故人,陈风的心情也是不错,最重要的是,这个位置,他很喜欢。 天清的车队也已经进入小镇了,盛大的使团,热闹非凡,满面红光的月王,紧紧地握住了二长老的手,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月王已经快要激动地哭出来了。 陈风的嘴不屑地撇了撇,这种虚伪的嘴脸,他好生厌恶。 “看来,你也并非毫无破绽啊。”一旁的亲王凑上前来,陈风疑惑地看着神色复杂的亲王。 “这次大战,你知道是哪个国家受益最多吗?”亲王并没有留给陈风思考的时间,“月国,积贫积弱的一方,反而侵占了最广阔,最丰茂的土地。” 陈风想了想,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大师兄?” 亲王没有直接回答,“俗世之内,论心计,无人能出其右。” 陈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从国家的角度来说,能拥有这样一位君王何尝不是人民的幸运。 “其实,他一直最难处理的人,就是我。”亲王的神色显得那么失落,“从明面上看,我掌握着月国的军队,掌握着月皇门,但是我的手下,十有六七都是他的人。” “话说,你也应该感谢他。” “我?”陈风一脸诧异。 “当初若非他暗中阻拦,从你出山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亲王死死地盯住陈风,一股强横的气势,将陈风完全压制。 陈风默默地看着深邃的山林,那里,才是属于他的地方。 “我的承诺,你大可放心。”说完,便跳下了楼阁,朝着大山,奔去。 丝丝白发在空中落寞地飞舞,他很懊恼,自己何时这般丢人过。 …… 天清派内一间偏僻的书房,似乎有一阵风,拂过精致的窗棂。 “你回来了。”欧阳青山放下了掌中的一只小茶碗,书房内,茗香弥漫。 一个书生,出现在他的对面,凌乱的脸上还是略显苍白,他拎起茶壶,自己斟满一杯。 “你见到他们了?”欧阳青山的神情,竟然略微有些激动。 放到嘴边的茶碗,微微抖了一下,大师兄又把它放下了。 对于这个结果,尽管早有预料,但是他还是抱了哪怕一丝丝幻想。 “你喝酒吗?”欧阳青山起身,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掀起了一块块木板,露出了一个酒坛,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浓浓的酒香很快从小小的房间里溢出,桌面上,四只酒碗,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这个味道,五六年未曾沾染了吧。大师兄嗅了嗅着醉人的香气,干涸的嘴唇竟然产生了一丝渴望。 “莫言,你的伤。” “我没事。”说完,书房的门被狠狠地推开了,一个书生,东倒西歪地朝着后山走去。 留下了欧阳青山一人,看着酒碗,红着双眸。 …… “你喝酒了?”灰衣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丝不喜,但很快被忧伤冲淡。 “我见到她了。”莫言静静地站在大青石边,低着头,神情略微有些慌乱。“我,见她了。” “唉,糊涂啊,糊涂。”大长老的声音里却没有一点点埋怨,反而,充斥着悲伤。“你圆了曾经的因,可未想过,日后,你的果,还有,她的果。” 大师兄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 烟雾缭绕的云之巅,沧桑而又雄伟的大殿。 “徒儿前来拜谒师尊!”大殿外,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魔炎余孽已除?”冰冷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拜倒在地的孱弱身影,不由一颤。 “亲眼所见。” “辛苦了。”她的心里微微一松,迅速离开了。 松垮垮的眼皮,慢慢地张开了,一双沧桑的瞳孔,竟然那般空洞,他的全身,仿佛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据主宗那边传来的消息,天机楼的百晓生,最近将会出现在天阙之东……” 第三十八章:炎陵的信 陈风很郁闷,他不懂,这两位怎么会隐隐有些水火不容。 准确地说,是欧阳灵似乎有些怨气。 “陈风,陈风!”刚刚回到宗门的陈风,半路上,就遇到了可爱的女孩儿。 “阿宝!”陈风笑着抱起了朝它飞快奔来的小熊,肉乎乎的,小熊的毛型,似乎又有了改变。陈风看着那双可怜巴巴熊目,把它托到了自己的肩头,然后拿出了这一路他采摘的野果,塞进了阿宝的嘴中,小熊立马就乐得屁颠颠的。 “喂,阿宝,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灵儿双手叉腰,一脸怒气。 “好了,灵儿。”陈风宠溺地揉了揉女孩儿的头,灵儿的脸色这才好上一点。 “陈风,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变得迟钝的灵儿现在才察觉到不对。 “月王在山脚下慰问众师兄弟,我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场面就先离开了。”陈风挠了挠头,“这不,他们也到了。” “怎么样,我就说小师弟肯定先回来了,你还不信。”一声粗犷的笑声震的山林抖了三抖。 “三弟,不错不错,越来越粗中有细了。”二师兄也是开怀。 整个车队,直至此山,才真正的如释重负。 离家的人才会懂得,这种安全感,只有一个地方才能给予。 “见过诸位师兄,父亲让我在此恭候各位。”灵儿也是机灵地冲过来,朝着几位熟悉的亲传弟子拼命地眨眼睛。 “哦,是吗?那我一会儿可要好好问问宗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车里传出,灵儿立刻面若死灰,小嘴撅得高高,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直至此时,一切的一切都还在陈风的掌控之中,直到...... 一个病殃殃的可怜身姿从车门里钻了出来,站在天清的山门前,满面愁容。 “红衣,进去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陈风站在红衣身后,支吾了半天。 “家,家……”红衣的秀眉蹙成一团,眼看,泪水又要漫过眼帘。 “咦,这位姐姐是谁啊?”欧阳灵突然出现在了陈风的面前,笑盈盈地看着满脸通红的红衣,她的小眼神悄悄扫过陈风,陈风竟然不寒而栗。 “妹妹见笑了,无家可归之人,多亏陈风大哥收留。”红衣也是察觉到了一丝丝敌意,苦笑着摇了摇头。 “哦,看不出,风哥哥还挺有同情心的嘛。”陈风感觉自己的大腿一阵撕心裂肺的扭曲的疼痛,这小妮子怎么还动上手了。 “灵儿,不得胡闹。”幸好这里有个人老成精的二长老,否则,在众位憨憨的师兄弟眼里,这场面不是满满的爱意,“红衣姑娘是莫言贤侄的贵客,你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 欧阳灵委屈地瞪了陈风一眼,陈风一阵头大。 …… “这个小女孩儿就是你口中的调皮鬼吧。”如今的红衣,对于嘈杂的环境,也产生了厌倦,于是,她便跟随陈风来到他的安乐窝。 陈风准备在自己的小茅屋旁边,为女孩儿也建造一栋。 “小女孩儿,古灵精怪的,你多担待点吧。”一提到欧阳灵,陈风就是一脸的无奈。 “这时候的你,才更像以前的你。”红衣的眼神,竟然隐隐透露出同情。 陈风手头的活计停了下来,他紧紧地咬住嘴唇,不敢抬起头来。 “嗷吼”,阿宝屁颠屁颠地冲向了红衣,刚刚若非有个小魔女在一旁虎视眈眈,它早就扑上去了。 “阿宝,别闹,别闹。”小熊在红衣的身上拱来拱去,惹得少女脸上一阵绯红,抓住小熊的脚,直接倒着提了起来,“阿宝,你找死呢!” “嗷呜”,阿宝可怜巴巴地看着红衣,女孩儿一阵心软,又把小熊揽进怀中。 “这时候的你,才更像以前的你。”陈风戏谑地看着终于笑出来的红衣,继续敲敲打打进行手头的活。 转过头去的陈风,没有看到红衣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悲伤,那丝绝望。 “阿宝,你怎么又偷跑了。”欧阳灵尖锐的声音,让小熊熊毛竖起,紧紧地扒住了红衣的衣襟。 感受到小熊的瑟瑟发抖,红衣的脸上露出了温润的笑,这个女孩儿,让她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哦,陈风,你也在啊。”女孩儿的脸一红,她这才想起来陈风才是阿宝名正言顺的主人,“姐姐,你们都在啊,你这是要?” “红衣也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这后山蛮不错的,我就为她在这里也搭一栋吧。”陈风一看见欧阳灵委屈的神情,就忍不住去拍了拍她的头。 “我们总内处处不都蛮安静的。”欧阳灵喃喃自语,可是哪里能瞒得过陈风。 “是啊,只要没有你,哪里都安静。”陈风似乎听到了红衣的娇笑。 欧阳灵那幽怨的眼神,瞧得陈风一阵心虚,赶快继续开工。 …… “这里,住得还习惯吗?”红衣的新房内,出现了一个书生,看见他,红衣竟然感到很安心。 “这里的人都很好。”红衣低着头,她的十指紧紧扣死。 “那就好。”大师兄舒了一口气,随风而去。 “可我,并不属于这里啊。”红衣出神地望着这陌生的一切。 …… “大师兄。”陈风朝着莫言拱了拱手。 “还有两年,天阙之东八年一度的潜龙之争再度开幕。”大师兄拍了拍陈风的肩旁,突然间发现,眼前再也不是那个两年前的小不点了,如今的陈风仅仅比自己低了一点点。 “大师兄,你很在意那个争夺吗?”陈风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书生,似乎从来没有执着于这些虚幻的名头。 莫言的身体不经意颤抖了一下。 “二十五岁,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我想要去看看。”大师兄的眼神,是那般怅然。 或许,这个真的对大师兄很重要吧。陈风有些后悔自己的追问。 “可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再过两年,陈风的境界也未必能追上如今的王振,而王振,则只是其中的垫底者,想到这里,陈风不禁有些渴望,对力量的渴望。 “每个参与者都可以带领一位随从,到时候,我想带你去。”说完,大师兄便走出了陈风的房间,“小师弟,那时候应该也是十七岁吧。” 陈风在自己的屋子里,慢慢地回味着大师兄的一席话,然而还是没有什么眉目。也罢也罢,他看了看自己略显单薄的拳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咚咚,咚咚”轻轻的叩门声打乱了陈风的思绪。 “请进。” 熟悉的身影,进入了陈风的视线,“红衣,你怎么来了?”陈风不禁有些诧异,虽然相距不远,但这却是女孩儿第一次拜访。 阿宝又开始躁动不安了,陈风把死死它按在床上,他感觉,今日红衣有事情要对自己说。 “这是父亲出关后留给我的信,他让我交给你。”陈风刚接过信,女孩儿转身便匆匆跑开,站在门口,背朝着陈风,顿了一下,“陈风,谢谢你。” 陈风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慢慢打开信,陈风的手微微一颤,红得发烫的字体,可见当时情况多么紧急,也说明,这封信对于炎陵,很重要。 “陈风,你好,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应该已去到另一个世界,感谢青山,能够把我的女儿救出来。”第一句话,陈风有些摸不着头脑,青山?宗主,欧阳青山? “我欠你的,恐怕无法偿还了。”写到这里,字迹似乎意犹未尽,那是多么深邃的遗憾。 “你的眼睛,很特别,似乎对于时空,有特殊的能力,回来之后,我查遍典籍,却无法找到丝毫讯息。据红衣说,你和家人走散了,我有种预感,这双眼睛,便是你们家族之间的桥梁。”陈风的心跳开始疯狂加快,虽然他一直未曾流露,可是那个男人,无疑被他藏在了内心最深处。 “直到灭宗前的一刻,我的一个探子,拦截到了那个宗门的一封简讯,天机楼,百晓生,两年,天阙之东,我怀疑,在这两年里,整片大陆最神秘的人将会出现在天阙之东,而通过他,你便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红衣,拜托你了。”陈风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读完这封信的,虽然这封信里面有太多的疑点让自己困惑,但是他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存在。 “天机楼,百晓生……” 第三十九章:狩猎大赛 “天机楼,乃是天阙大陆之上的一个组织,正如其名,通晓人世之事,揣摩上天之意。 天阙之东的潜龙榜,便是从其中流出。 百晓生,天机楼内行走人世间的神秘之人,有缘之人,馈其所需,无份之徒,千金难取。” 陈风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难道这一切,真的要看所谓的机缘吗? 走出藏经阁,陈风看了看头顶的一片苍穹,天机,真的存在吗? 或许,这是他唯一能够把握住的机会了,若是错过,他的太多疑惑,不知该找何人诉说。 “陈风,你怎么又在发呆。”不知何时,这个古灵精怪的灵儿又出现在陈风的身边,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小手,在陈风面前跳来跳去。 “好啦,好啦。”陈风无奈地按了按这乱窜的小脑袋,“消停点,好不好,咦?你突破了?” 欧阳灵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清了清喉咙,得意洋洋。 “瞧你得瑟的,我早都突破到道士三级了。” 话音刚落,陈风便在女孩儿目瞪口呆的瞬间,迅速遁去,相比红衣,她才是真正的小魔女啊。 天清后山,一袭红袍似血,飘然长发如炼,峡口风尖,衣襟在风中萧瑟的飘摇,流水潭边,红颜被涟漪无情的割裂。 那道单薄的背影,孤伶伶地徘徊在人世间。 陈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尝试融入这幅悲情的山水。 “我昨夜,又梦见父亲了。”颤巍巍的声音,啜泣的鼻尖,陈风的心头一酸。 陈风是多么想要去轻轻地揽住这可怜人儿,他却无法挪动哪怕一步。 “人死不能复生,人,或许生来孤独,没有人能够长久的陪伴。”陈风的思绪,也是随着潺潺的溪水,漂来漂去。 “是啊,世人终究是要分离的,”女孩儿的侧脸,是那么精致,挂泪的明眸,那么清澈。 陈风很忧伤,他能感受到,他们之间,越来越远,他沉默地转过身,默默朝着小屋走去。 “陈风。” 陈风整个人怔了一下,他回过头去。 山水之间,红袍少女,满面泪水,却,笑靥如花。 陈风的眼睛再也挪不开,如痴如醉,他的心却在微微颤抖。 “陈风,请你记住我现在的模样吧!” 女孩儿是强忍着哭腔,笑着喊出的这句话。 陈风宛若一个痴儿,愚钝地点了点头。 山的一端,一个书生,孤独地坐着,一根长笛,哼出不成调的悲伤。 …… “咚,咚,咚”悠扬的通天之钟,在天清的上空回荡。 “众位弟子,每年一度的天清狩猎大赛明日开始。”欧阳青山站在大殿之上,本应激情澎湃的话语,在他的口中,还是那般不咸不淡。 “什么,什么大赛?”陈风不解地看向欧阳灵。 “去年这个时候,你还在那个小破山下闭关呢,难怪你不知道。”灵儿瞥了陈风一眼,这个家伙,今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天清后山聚集着众多的妖兽,它们恰好也是师兄弟们的练兵之地,这几日,门内长老会将大妖们清除出一定范围,其实,这就是一次宗内的狂欢。” “就是相当于人世间的打猎吗?”站在陈风身后的女孩儿发声了。 “还是红衣姐姐聪明。”对于红衣,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敌意了,听闻了她的故事,灵儿也是十分同情。 “下面是分组情况。”欧阳青山实在不适合这种欢庆的场合,二长老便走出接替他的职责。 “第一组……” 既然参与了,陈风也是饶有兴致,毕竟这几日在宗门内,心情太过沉重,若有这种活动调剂,或许对大家的修行也是有所裨益。 “第九组,欧阳灵”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欧阳灵立刻安静下来,期待着。 “陈风。”听到这个名字,欧阳灵拽着自己的衣襟高兴得上窜下跳。陈风无奈地笑了笑,若所猜没错,最后一人…… “红衣。”整个大殿突然间寂静下来,对于红衣的身份,大多数弟子还是非常抵抗的。 红衣把头深深地埋了起来。陈风的心里有些痛,在这里,这个女孩儿总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 “宗主,您找我。”红衣忐忑地进入了欧阳青山的书房,除了大师兄,她还未曾接触过天清的人。 欧阳青山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他静静地看着这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孩儿。 “其实,当初王兄和炎弟讨论过魔道两修,魔修之人,虽注重炼体,喜好近战,可是本质上还是要利用天地灵气,通过法术强化己身。” 这话,红衣隐隐听父亲讲过,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修行几道,虽有差异,殊途同归。”欧阳青山抿了一口茶水。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太多共同语言,眼看,就要冷清下来。 “像,真的像。”过了许久,欧阳青山缓缓叹了口气。 这一席话,听得红衣一头雾水,她疑惑地看向这个病怏怏的中年人,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却无法真正地进入他的世界。 “当时,我便对炎陵说,你若生为女子,我定娶你。”欧阳青山的鼻子有点酸,他将头扭到一边。 书房之内,顿时又陷入深深的沉寂。 “你就叫我青山叔吧,你的父亲可曾提及过我?”欧阳青山站了起来,宠溺地想要抚摸女孩儿的头发。 红衣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欧阳青山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滞了。 “父亲提起过你,他说,若死在你的手里,今生,便无遗憾。”红衣哽咽了,她永远忘不了父亲说这句话时的落寞神情。 欧阳青山的身影,好像瞬间被石化了一般。 “若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那日,我必定会去……” 欧阳青山的身影,随着声音,一起慢慢消散,红衣神色复杂地走出这个房间,父亲说过,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父亲也说过,今生,朋友,只认此一人…… “妖兽,除了寻常的野兽,也有开启灵窍,进入修行之道的,妖修三境,小妖,大妖,化形,不过能够化身成人的妖兽,咱们这小山,可容不下。” “阿宝,你是什么境界啊。”陈风用手指,不断地拨弄着昏昏沉沉的小熊。 “陈风,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讲完。”灵儿直接扑了上来,揪着陈风的头发,痛得某人嗷嗷直叫。 “咳咳。”门外,红衣双眼看向简陋的天花板,脚步停了下来。 “都怪你!”灵儿埋怨地瞥了陈风一眼,朝着红衣吐了吐舌头。 陈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怎么怪自己了? “红衣姐姐,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天清山脉的大致情况。” …… 夜已深沉,静谧无声。 “她在这里生活的并不开心。”大师兄看向对面那道萧瑟的身影,“她并不属于这里。” “难道只有魔宗是她该去的地方吗?”欧阳青山有些激动。 “你的心,乱了。”大师兄神情有些复杂,毕竟他也刚刚经历过,“为了炎陵,你也该给她自己选择的权力。” 死一般的安静,那袭身影时而颤抖,时而镇定。 “若她执意离开,我,我不做阻拦。” …… “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有趣有趣,这个情报可靠吗?”在天清山脉的一个山洞中,两个黑影几乎融入进黑暗之中。 “你只管完成雇主的任务就行了,堂堂金牌杀手,可莫要失手了。” “失手,一个小毛孩子罢了,离开宗门,他还能翻腾出多大的浪花。”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弯刀,他似乎品尝到了鲜血的甜美滋味…… 第四十章:意外徒生 “咚,咚,咚”一大早,陈风的门便快被敲烂了。 “阿宝,你去开门。”昨晚,欧阳灵一侃就到半夜,陈风现在连眼皮都懒得翻开,他把自己手旁边的小熊直接扔到了门口。 阿宝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怎么睡到地上了,打着哈欠又爬回了陈风的床上,五体投地,直接又陷入了死死的休眠。 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陈风,你开不开门!”一声尖锐的叫喊仍然无济于事。 “灵儿,你……” “咣当!”门被暴怒的某人狠狠一脚踹开了,陈风吓得猛得一跃而起,顺便把被子拉到身上,下意识地盖了盖。 “怎么这么着急啊,昨日聊到那么晚。”陈风站在水潭边,用一捧清水,冲刷着脸上的昏沉。 “别的师兄弟早就出发了,就剩下我们这一组还在磨磨唧唧。”灵儿双手叉腰,自陈风下床起,就没有停止过呵责。那一张樱桃小口,唾沫纷飞, 而红衣,则跟在两人身边,看着斗嘴的两人,时而掩嘴嗤笑,时而陷入沉思。 透过平静的水面,今日,两人都身着贴身劲装,灵儿显得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女中豪杰之姿,而十五岁的红衣,已经有所发育,凸凹有致的身形,让陈风一时有些挪不开眼神,短暂之后,他发现女孩儿的脸红了,原来,那双眼睛也一直未曾离开过自己。 陈风的脸也是发烫,一把拉过还在原地打转儿的小熊,直接按在了水里,呛得阿宝噗噗地吐着水,那双幽怨的熊目顿时让陈风无地自容。 …… 掐指算来,参加这次活动的天清门人,也不过百,放在大山里,只是沧海一粟。 山门外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陈风这一组人,与其说是参与什么大赛,不如说是来散心。倒是阿宝开始忍耐不住了,上窜下跳,这可是生养它的地方。 没有人比陈风更熟悉山林,小熊也不行,他就是大山的孩子。在他的带领下,这一路,别说什么妖兽了,就连普通的凶兽都遇不到。 “奇怪啊,怎么连个小妖都找不到。”手持长弓的灵儿很是困惑。 “那边,那边有几只小白兔。” “陈风,你个大变态,这么可爱的小白兔,你竟然有非分之想!” “……” 有欧阳灵在,总是少不了欢笑。 “对啦,陈风,你现在怎么一直背着一根大铁棍啊。”铁棍,若立起来,几与少年身高持平,这样的陈风,略显滑稽。 “它?”陈风亲切地摸了摸光滑的棍身,经历的战斗越多,陈风便发现,它们之间似乎正在建立起某种难以言表的联系,“它,也是我的一部分啊。” 欧阳灵听不懂,她也想去试试触摸,在咫尺之外,一股隐隐的抵抗,她不得不将手缩回。 小熊似乎有些异常,它趴在地上,不断地嗅着些什么。 “‘阿宝,怎么了?”陈风跑上前去,地面上并没有异样啊?阿宝也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它总感觉,这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阿宝注视着陈风,那眼神里,似乎有种乞求。 “陈风,陈风?”欧阳灵和红衣也赶到了,气喘吁吁,看着诡异的阿宝,心里也是充满疑惑。 “阿宝,似乎,似乎想让我们回去?”陈风一边看着小熊,一边吞吞吐吐。 小熊拼命地点了点头。 “这是,这是血的味道!”红衣屏息许久,蹙起眉头,空气中的味道有点熟悉,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 “是的。”陈风也是刚刚察觉到,这种气息,似曾相识。 “什么?什么血?我怎么闻不到?”欧阳灵满头雾水地看着神色凝重的两人。 “这种气味,一旦染上,这一生便再也无法洗脱。”陈风想起了那个守关的猎杀者,想起了那份落寞,他不自觉地看向微微颤抖的女孩儿,看来,她还是无法走出。 自己,真的走出那场血腥了吗?陈风尝试着质问自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欧阳灵显然有些惊慌失措,“可是,可是,这是我们天清的领地啊。” “撤退,原路返回。”陈风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什么了。这一次,他赌不起。 “可是,万一是某个前辈无意间经过这里了呢?”欧阳灵有些不甘,被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神秘人吓退。 陈风只是静静地看着灵儿,那丝冷漠,灵儿有些陌生,有些恐惧。 生死之间徘徊过几次的陈风,他必须把两个女孩儿的安危扛在肩上,此刻的他,已经进入到了全身戒备的状态。 红衣推了推有些呆滞的灵儿,抱起阿宝,两人紧紧地跟随着陈风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色的人影落在他们曾经停留过的地方,“看来,是我小瞧那个孩子了。”他喃喃自语。 “但是,这样不才更有意思?”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划出一道冷血的弧线。 …… 不远的密林里,突然群鸟振翅,朝着天空飞去。 陈风三人,不由停下了脚步,斗大的冷汗在额头慢慢滑下。 “快,跟着我,一起跑。” 灵儿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她何时见识过这般场面,从小娇生惯养,哪能进行过亡命逃亡。 刚刚几人,在路边设置了一个小小的机关,竟然真的被人触动了。 毫无疑问,有一把嗜血的刀,已经悬在了他们头顶。 “这几个孩子,倒蛮有心机的嘛。”黑衣人略微有些狼狈,他的身上,沾满了花花绿绿的液体,”咔“,他的衣服被扯开了,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赤裸的上身,累累疤痕,触目惊心。 “快,快了。”陈风给身后已经疲态尽显得女孩儿鼓劲儿,再有小半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天清的山门。 “啊!”意外终归是发生了,筋疲力竭的灵儿一步踏空,小脚丫卡进了错综复杂的灌木丛中。 “红衣,你先走。”陈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停下脚步,直接冲向灵儿。 陈风在哪儿,红衣便在哪儿。 陈风卸下身后的铁棒,小心翼翼地挑开枝枝蔓蔓,灵儿的小脸通红,她死死地咬住嘴唇。 陈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脱下女孩儿的鞋,小脚红肿得让人心疼。 “走!”陈风抱起灵儿,现在已经耽误太久了。 嗯?陈风突然之间将红衣狠狠推开,转过身去。 缓过神来的红衣,趴在地上,她担忧地看着陈风,少年的表情很冷静,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慢慢地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灵儿放在地上。 “红衣,麻烦你照顾好灵儿。”他的声音,是那般冷酷。 不知所以的红衣只能拼命点着头,阿宝颤巍巍地抱着头,偷偷地瞄向陈风的身后。 陈风叹了口气,手持大铁棒,缓缓转过身去。 灵儿已经忘却了恐惧,她死死地捂住嘴,呆呆地看着那道并不宽广的背影,红衣也是眼角发酸,她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风的背上,赤裸裸的,红到刺眼的肤色,寸寸龟裂,鲜血,止不住地狂流。 “小鬼,硬吃了一记黄阶高级的道法,你的身体还不错。”一道人影,从林木的昏暗中走出,一把大刀,抗在肩头,嘴中,叼着一条草根。 “噗。”随意地将口中之物吐出,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那眼神,是那么饥渴,仿佛盯上了美味的猎物,“你就是陈风吧。” “莫言,陈风他们在你那边吗?”欧阳青山隐隐有些心乱,他不知为何。 “什么,小师弟也没有在宗主那里吗?”书生也是察觉到一丝不对。 “糟了!”两道人影,刹那间,便在原地消散。 第四十一章:一道选择 天阙大陆,自古以来,就有一种职业,最为被人诟病,杀手。 杀手,真正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间,对于战斗的把控,无人可及。面对强敌时,他们就像隐藏在黑夜里的一条毒蛇,而当这条毒蛇光天化日出现在陈风面前时,只有一种可能。 他自信到了自负,他不可能输。 陈风也从一个菜鸟,逐渐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目前最合适于他的,无疑就是近身肉搏。 看着少年像送死一般朝自己冲过来,杀手的眉毛不禁一挑,这是要演哪出? 木生火,森林之中,火系道法可谓占据天时地利。一道火盾隔绝在两人之间,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这一式,你如何能破。 陈风没有退路,他也不需要退路,他的身后就是他要保护的人。 这一棍,似乎破开了天地灵气,朴实无华,蕴藏的,却是惊天动地的力量。 陈风飞速退开,一击得手,若冲昏头脑,那才叫不知死活。 “咔,咔。”杀手有些懵了,“道士三级,这是道士三级的力量?”火盾之上,一丝丝裂缝,铺张开来,声势浩大的道法便消失无踪。 哦?看来这个雇主还是蛮有意思的,不知为何,并没有把自己的信息完全交代出来。陈风当然不会傻傻的告诉杀他的人,自己还是一个四级巅峰的佛僧。 “不过也难怪,他付的价格倒的确不像是对付普通小道,现在看来,我还是赚了。”那张大嘴,狠狠地眦裂开,这笑得,在三人看来是那般狰狞。 刚刚,他何尝不是在试探陈风。 空气突然变得干燥许多,陈风立刻绷紧了身体的每一根弦。 果然,陈风的拳头攥得越发紧,道士六级,自己能赢吗? 如今的杀手了,宛若一个火人,拎着一柄烈焰大刀,便朝着自己冲来。他要用实力的悬殊完全碾压陈风,他想要看这个高傲的小子,在绝望之际,是何等模样。 陈风的瞳孔一缩,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炙热,铺面而来。 沿途的草地上,留下了一串焦黑的脚印。 陈风下意识地用铁棍挡了一下,一瞬间,他的手已经握不住了。 黑铁棍,依然是那个模样,只有从它微微升腾的热气,才能察觉到异样。 难道要放手?陈风自出世以来,何曾向敌人低过一次头?声名赫赫的白眉剑王都曾经交手,眼前之人,不够格! “啊!”一声咆哮,陈风弯曲的双臂,紧绷的肌肉,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对手狠狠地推了回去。 陈风不敢去看自己的手,他能够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连血都被热气凝固了。 嗯?黑铁棍,似乎有一些改变?上一刻滚烫的棍身,突然变得温凉如玉,陈风似乎能够听到它亲昵的呼唤。 闭上眼,陈风有种感觉,黑铁棍,已经变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风,慢慢地在棍身凝聚出坚实锋尖,长棍的前端,徒增出翠绿的偃月刃,棍身之上,隐隐地爬上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虽然未太清晰,圆瞪的龙目却显得炯炯有神。 这一刻,风凌天下,亦或是这绝世神兵的华丽登场。 这改变,发生于刹那间,甚至,对方压根就没有发现陈风的改变。 “小子,力量也是不错的,可惜,你的境界实在太低了。”他已经察觉到有两股滔天气息正在逼近,即便山林这般辽阔,对于那种大能,也并不需多久。 这一刀,解决这个小子! 似乎有一只火焰猛虎,从他的身体里跳跃出来,依附在那柄染血无数的刀刃之上,毁天灭地的气息直逼陈风。 这一次,陈风不再抵抗。 黑铁棍的尊严,不允许它去躲避与一柄人世利器的碰撞。 偃月之刃,在空中与火焰刀锋交际。 碧翠的风凌天下,同阶无敌的存在,劈开了人世间最凌厉的风。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次的交战竟然发生如此之大的转机,他隐隐有些不安,有些后悔,可是他也没有退路了。 一咬牙,一口鲜血喷向熊熊的烈火,那火焰之内,似乎,又多了些浓郁,诡异的颜色。 这只火焰凝聚的猛虎,狠狠地一口吞没了风凌天下。 这一霎那,时间似乎被定格了,两个女孩儿,颤抖着,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刀刃上的风不得不停息,火也随之寂灭。 陈风的肩头,一把刀,已经深深地砍入其中,鲜血,顺着残破的衣襟,缓缓淌过。 陈风的眼神,是那么坚定,看不出任何痛苦。 另一端,杀手的胸口,被一根长棍狠狠地抵住。 他们就那样僵持在那里,一动不动。 难道,最后还然是陈风输了吗,最起码如今看来,的确是这般。两个女孩儿,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拼命地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大自然的风,未曾停息过。 不对,似乎有哪点不对,那根黑铁棍,好像变短了! “啪!”一声清脆的鸣响,那把刀,竟然断了!只留下刀刃,孤独地插在陈风的肩头。 杀手的脸色是那般狰狞,“啊!”,他颤抖着,抓住黑铁棍,把自己甩了出去。 他的胸口,俨然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我不该,自大地和你近身搏斗,”他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可是嘴角,却也不止地流出刺眼的红,“你的身体,竟然是金刚之体。”他笑了,笑得那般苦涩,他的刀,本有机会劈开那副看似孱弱的身体。 “那不起眼的黑铁棍,竟然不是凡世之兵。”杀人者,人杀之,天道轮回,终于轮到自己了吗?他闭上了眼睛,那一张张倒在血泊中的绝望面孔一一浮现。 陈风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艰难地把刀刃从身体中拔了出来,粘连出一块块血肉,陈风痛得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作为终结我罪恶一生的报偿,我来帮你一下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丑恶的嘴脸,笑得那般开心,他捡起了断开的大刀,“那两个女孩儿,你选一个?” “你!”陈风刚一出声,便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他现在,仅仅能自保而已。 “你若不做出个选择,我就随便挑一个喽。”死亡似乎对他只是一场游戏,而现在,这个杀手,在进行最后一场杀戮。 “你杀我!”两个女孩儿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两副娇滴滴的面容,挂满泪痕。 她们看不到背朝着的陈风的表情,她们能够想象到少年的绝望。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许多,他死死地盯着陈风的目光,“我好像,明白了。”他再一次咧开了嘴,笑得很诡异。 “不要!”陈风的眼眶快要眦裂,他徒劳地伸着手,却无法挪动重伤的身躯,这一声,惊天泣地。 杀手倒地了,最终,他完成了自己的夙愿,他是笑着离开人世。 那把断刀,载着他最后的所有力量,朝着红衣飞去。 不可能避开,红衣也不想再避开,她笑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陈风,血泪已经狂涌不止,他绝望地看着那柄断刀,带着最后的杀机,却无法在指尖停留。 一旁的灵儿,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轰隆,轰隆”,遮天蔽日的乌云,孕育着磅礴的力量。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一只棕色大熊,横亘在红衣的身前,宽厚的熊掌,被断刀无情的贯穿。 在三人呆呆的注视下,阿宝,又慢慢恢复到了原来的体型。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在雨中,陈风很孤独,很无助。 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两道狼狈的身影,破开大雨拉成的帷幕,注视着剩下的残局,两人在默默地揣测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第四十二章:相望,相忘 陈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小茅屋的。 他很累,这一段时间,这一系列接二连三的事件,他的身心,都已疲惫。 大师兄把门轻轻带上,门外,欧阳青山,身似青山,心却如流水。 “雇金牌杀手来杀一个孩子?您当初还真是看对人了。”莫言很恼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 “王傲他再不济,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欧阳青山想要辩解,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语言是这么苍白,他自己都无法找到底气。 “宗主,我失态了。”沉默了一段时间,大师兄稍稍平静了一些,毕竟眼前之人,心情肯定比自己更低落。 自己宗门最为器重的弟子险些遇害,自己的女儿也在生死间走了一遭,而幕后黑手,无疑,是那个宗派的人。 “即便不是他,铁定与天道宗脱不了干系。”欧阳青山的拳头不由地攥了起来,他最想躲避的宗派,为何还要再次走进自己的世界。 “灵儿,还好吧?”大师兄看着宗主担忧的眼神,他知道,这次事件的影响可能远比想象大。 “我现在最为担心的,是……”说着,宗主将目光转到了小茅屋旁的那间更加精致的木房。 莫言一直不愿提起红衣,因为他比宗主更加了解那个女孩儿,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尾,“人,总是要学会成长。” …… 红衣坐在铜色的梳妆镜前,尽管居住时间不久,但是这个小屋的每个角落,都烙在她记忆的最深处。因为,这里的一丝一毫,都是他亲手为自己准备的。 镜中的,还是自己吗? 憔悴的面容,红肿的双眼,紊乱的发际,这还是曾经那个敢爱敢恨,无所畏惧的红衣吗? 她找不到答案,她找不到自己。 或许,自己奢望的,都已得到了吧。或许,是时候向过去道别了。 她紧紧地闭住眼睛,咬紧嘴唇。她在强迫自己去做这个决定。泪水,顺着眼角,慢慢地淌了出来。 …… “最终,还是决定要离开?”一声苦涩的呼唤,让红衣停下了匆匆的脚步。 “红衣,见过大师兄。”她不敢抬起头,去看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她甚至不想再听,她害怕自己会被动摇。 “此去,山水之间,或许,相逢再无缘。” “天阙虽大,我相信,若缘未尽,何处不相逢,况且,相望,不如相忘。”红衣在拼命地忍住不争气的泪腺,但是她的声音,却已带上了哭腔。 “这段时间,多谢天清与大师兄的照料了。”红衣深深作了一揖,转身,不需再挥手作别。 大师兄缄默地站在原地,目送那袭红妆消散在林海。 “相望,相忘。”大师兄站在红衣的闺房里,死死地盯住墙壁,他的心在微微颤动。 “正如莫言所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欧阳青山呆呆地坐在灵堂内,他的身前,立着两块小小的灵牌...... “红衣,红衣,不要……”陈风猛地从床上惊起,醒来之后,他再也记不清刚刚梦到了些什么。 头晕晕的,他慢慢爬下了床,“阿宝?”他摸索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阿宝可能正在宗门的某一处疗伤呢,那日,还多亏阿宝了,那日! 陈风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像疯了一样,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门。 还是那个小木屋,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却似乎,少了一些生机。 门外,一道孤独的人影,坐在流水之畔。 “你醒了。”略显悲凉的声音,向陈风征兆些什么。 陈风面若死灰,颤颤巍巍地走向那敞开着的木屋。 这一切,多么熟悉,多么温馨,只可惜,少了一人。 陈风的泪水有些忍不住了,梳妆镜下的木桌上,刻着一行隽永的小体: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看见红衣了。”大师兄的衣襟在风里,那么单薄,无力地上下翩跹。 陈风没有去傻傻地质问,为何不把她留下。他也知道,红衣,本就不属于这里,带她回到天清,如今来看,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说什么了吗?”陈风口干舌燥,艰难地吐出每一个沙哑的字符。 “相望,不如相忘。”大师兄转过身来,陈风浑身一颤,平日里看似无情无欲的大师兄,竟然泪流满面。 …… 几日之后。 “阿宝。”陈风看着朝自己撒欢一般跑来的小熊,不由一怔,内心久违地涌出一份喜悦。 “阿宝,可是有些不一般啊。”欧阳青山毫无知觉地出现在陈风身边,依然是那么淡然。 “弟子拜见宗主!”几日未见,欧阳青山竟然白了几分黑发,陈风的心里也是一酸。 “可惜,宗门之内能够察其明细的那位已经不再见人了。”说着,欧阳青山面色复杂地看向陈风身后那幽深的大山。 “大长老吗?”对于这位神秘的老人,陈风的心里多少有几分敬畏,“阿宝,你穷开心什么啊,说不好,你只是只小废熊呢。”阿宝在陈风的身上欢快地翻来翻去,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直接就要去揪陈风的耳朵。 “阿宝从小就这么通人性,而且还可以自行狂化,潜力必定不凡。”阿宝一边听,一边得意地看着陈风,脑袋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 “宗主,灵儿,可好?”陈风终于问出了这个最为重要的问题,话一出口,气氛便凝重许多,连阿宝也安静下来。 “灵儿,她闭死关了,”欧阳青山转过身去,他不想让少年再看到他的悲伤。 “灵儿。”陈风喃喃自语,那个成天嘻嘻哈哈的女孩儿,终于长大了,陈风的心里充满了难言的苦涩,他不知道自己在她的成长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阿宝,”陈风看着不能言语的小熊,不由心生感叹,“看来,今后,就剩咱们俩相依为命了。” “嗷呜!”小熊一口咬在了陈风的手指上…… “什么,失手了!”一个声音大惊失色,他狠狠地甩了身前之人一记掌锢,那人直接被扇出几十步的距离,身死道消。 “你们这些废物,究竟能做些什么!”天道宗的一间密室之内,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密室之上,是一个封闭的小花园,一位优雅柔弱的女子,依靠在长亭之内,眉目间,愁云不散,手中的绣花针,刺破了娇嫩的指尖,竟也未曾察觉...... “风哥哥,等着我,等我变强,我来保护你!”小院内,庄严少女,一柄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她不能想象到,一份关切的目光一直在死死注视着她,不曾离去。 …… “苦修开始了。”陈风赤裸着上身,仰望着不知终点的山之巅,阿宝在一旁瑟瑟发抖,湍急的水流,如落九天的银河,无情地把锋利的岩石磨去棱角。 …… “再见,陈风,再见,红衣。”红袍少女,站在不知名的河畔,默默注视着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掌落,发断,斩落了年少的自己,从此,世间再无红衣。 再见,年少的轻狂与放纵,每个人都要经历成长,少男少女们,如今正似被茧束缚起来的毛毛虫,脱掉稚嫩,洗去铅华,他们坚实的羽翼,将在五彩缤纷的繁华中,舞出精彩。 第一章:少年,启程 浓密的森林里,几只飞鸟突然间扑棱扑棱展翅逃窜,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嘶鸣。方圆几里,寻常里凶猛异常的野兽,把头深深地埋在土地里,瑟瑟发抖。 “嗷,嗷。”一声凄厉的狼啸,划破寂静的苍穹,它的嘴角,拖着长长的唾液,那双发着绿光的眸子,透露出刺骨的冷意。 最让人心惊的,伴随着这匹公狼试探性的移步,它的脚掌,隐隐有风在涌动。 这是一只九级小妖,通常情况下,狼,一般都是以群体为单位进行移动。这匹孤独的狼,它的高傲不允许它与那些平凡的同类呆在一起。它是一匹天清山脉稀有的破风狼。 很久没有兽敢来挑衅它了,它嗜血的本性今日被激发的一览无余。 它的对面,是一只棕熊,一只,一巴掌感觉就能压死它的棕熊。 与独狼完全不同,这只大熊显得那般慵懒,宽厚的熊掌人性化地拍着嘴打哈欠,只有偶尔瞥过去的眼神,才证明它在留意着对手。 看见曾经的老对手,竟然这般蔑视自己,独狼不乐意了,它的鼻孔喷着热气,嘴角发出奇怪的狼语。 这匹狼今天怎么脑子抽了,大熊也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它的身前竟然出现了一堵巨型的土墙。 破风狼,是风的宠儿,一道道无情的风刃直接削向大熊的防御。 眼看,土墙就要被消耗殆尽,土墙之后,竟然又是一堵毫无差别的土墙。 与人类修行者不同,天资卓越的妖兽,天生就能够感受到更多的天地灵气,例如这匹狼,它能够利用的风之灵气,丝毫不弱于普通的一级道士。 又是一轮攻守,然而,这只是一个开端。 这已经不知是近一月以来的第几次兽斗,每次的结果,都是双方消耗殆尽。 今日的大熊似乎有点不同,灵智初开的破风狼,隐隐看见了熊嘴的戏谑,莫要被这看起来憨憨的体型所欺骗,最初它可遭受了不少苦头。 糟了,什么时候,独狼的身后,一只厚土凝聚的巨型熊掌,遮天蔽日。 强烈的压迫力使破风狼汗毛竖立,“啪”,它被迫四体投地,唯有一颗狼头,桀骜地苦苦支撑着,它不屑的目光,在敬告着对手,今日千万不要让狼爷逃了。 坚持不住了,狼目已经紧紧地合拢,它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风平了,它似乎感受到了软软的泥块,慢慢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它出神地注视着那缓缓挪动的庞大身姿,那只大熊,似乎扬起了肥硕的熊掌,在向自己告别...... 如一条白色的绸缎,拉成一道严丝合缝的长帘,在这飞湍的瀑布四周,空气也变得清凉许多。 “阿宝,终于突破了?”一道几近赤裸的肉体,棱角分明,平滑结实的肌肉里,蕴藏着令人心惊的力量。 披头散发的少年,出现在大熊的身前。 “嗷呜。”大熊一声喜悦的吼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成野猫大小,直接扑向了少年的怀中。 少年,就是陈风,大熊,就是阿宝。 一年光阴眨眼而过,如今的陈风,已经更像一个成人了,脱去稚嫩的面孔,挺拔健壮的身姿。 阿宝,自从晋升至小妖九级之后,便如那日狂化之后,变成了一只笨头笨脑的大棕熊,每次它习惯性的扑向陈风时,都会给陈风带来伤筋动骨的迫害。 直到与破风狼厮缠了一月之久,阿宝才终于迈出那一步,可以自如的控制身型。 陈风一挥手,那根黑铁棍便像收到某种召唤一般,飞向少年的手中。再度负在背上,显得那般和谐,水平如镜,陈风满意地砸了砸嘴,再一瞧自己宛若野人一般的面孔。 一道道风刃,灵活地在空中飞舞着,陈风的脸上,被修理的景景有致。看来自己对灵气的掌控力也是越来越好了,陈风左右来回扭动着脖子,煞是知足。 “阿宝,我们准备出去了。”陈风活动了一下筋骨,再深深地吸了一口后山的清新空气。 “嗷呜,嗷呜。”阿宝显得很是兴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这一年,陈风都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度过,他似乎又找回了童年时的快乐,他越发享受这种寂寞,或许,俗世的一切,他无法得到,同时,他也不用再担心失去。 但是,陈风的背上,终究扛着放不下的担子,有些回忆,时间也无法抹去。 他必须要再一次回到那个世界,不论是炎陵那条至关重要的信息,还是为了报一年前的那份血海深仇。天清派,是他的家,但是他不可能像个雏鸟,永远待在安乐窝里,他的前路,有那么多人在默默地等待,他只能做一代无所畏惧的天骄,去破开前途的未知与荆棘。 还包括那个相望不如相忘的红衣少女,他有种翕翼,此生,他期待着重逢。 “走吧,走吧。”他有些恋恋不舍地走出后山,突然间,想起些什么,他的身影微微一滞,转过身,恭敬地拜了下去。 那个老人,又沉寂了整整一年。 “你终于回来了。”熟悉的小屋前,书生的洒脱身影,伫立在暖风中。 “见过大师兄。”陈风深深一躬,阿宝也是装模作样地僵硬鞠了一躬,惹得两人忍俊不禁。 “阿宝也顺利晋级了。”大师兄颇为惊讶地看着陈风,“五级佛僧,五级道士,你现在丝毫不弱于当初的王振了。” “大师兄莫要嘲笑小子,想必以那王振的天资,如今不止甩我多少道山河的距离。”陈风有种感觉,大师兄有些不同了,只是说不清,道不明。 “你也不用妄自浅薄,十六岁,十六岁。”说着,说着,大师兄似乎触碰到了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一时感叹万分。 “这次出关,你有什么打算?”大师兄拍了拍身上沾惹的泥土,他总这般,一尘不染。 “下山,历练,望师兄恩准。”陈风坚定地眼神,表露着他的决心。 大师兄怔了一下,他突然发现,小师弟,竟然和自己一般高了。 “你长大了。”大师兄看得出神,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年岁,他是多么熟悉,“这一次,你要走多久。” “大师兄,我想……我想一年后和师兄在道阳城相会。”陈风支吾了半天,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了。 道阳城,天阙之东最为繁华的城市,五级宗门全真教的直属领地,八年一度的潜龙之争,也会从那里开始。 大师兄沉默了,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很久,很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路顺风。”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便随风消散。 陈风看着那两栋相邻的简屋,思绪万千,进入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乌烟瘴气,一尘不染,他不由更加感激默默关心自己的大师兄,眼睛也是一酸。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推开她的房门时,他是多么奢望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物是人非,只有那行她留下的字迹,给自己一丝丝慰籍。 …… 静悄悄的小院内,曼妙的身姿,盘坐在茵茵绿草之上,眉头紧蹙,她的头顶,七色的飞鸟在欢快地盘旋。 “父亲,您来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便使黄鹂无颜开口。 “风儿,要走了。”一声叹息,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缓缓睁开,似有流彩在其中滑过,起身了,轻轻地托起享受悠闲时光的鸟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乌黑的长发,直逼纤细的腰际...... 陈风悄悄地经过安静的宗门,不想打扰到其他人的生活。他知道,该知道的人,必定已经在某处等候着自己。 “没想到,是你来了。”虽然变化了很多,但是那种感觉不会改变。 “是啊,一年不见,你还好吗?”女孩儿转过身,惊世的容颜,连喧嚣的山林都陷入了寂静。 那个小姑娘,终于长大了,陈风刚想要调笑两句,一团柔软便是扑进自己的怀中,发间的清香,沁人心脾。 “风哥哥,灵儿,想你了。”耳畔传来了颤抖着的低声倾诉,陈风呆呆地愣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第二章:再临王城 “嗷呜,嗷呜?”阿宝坐在陈风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了摇那双眼失神的脑袋。 陈风,他的耳畔,至今还留有一份温热,“小妮子,长大了,开始调戏我了。”陈风使劲儿地甩了甩头,不想了,不能再想了。 “阿宝,下一站,月王城!” “嗷呜!”两声嚎叫,响彻山林,惹得最能嗷叫的大尾巴狼,吓得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虽然已经经历了人世之间不少的琐事,陈风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需要释放,他的天性,向往着真正没有束缚的自由。 “嗷,嗷。”陈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匹身材魁梧的头狼,身后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眼睛。 不就是嗷了一声嘛,陈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难道冒犯了它们不成。 令陈风哭笑不得的场面出现了,阿宝,跳了下去,直接骑在了头狼的头上,就这样,陈风迷迷糊糊地被狼群挟裹着下山了。 头狼就是那匹破风狼,它能够嗅出阿宝的味道,即便阿宝改变了这么多。自从和阿宝一战之后,它改变了许多,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曾经的狼群。 如今,好友将行,岂能不舍身相送? 这一路,安安稳稳,顺顺利利地抵达了山下的小镇上。 “阿宝,看不出来,你现在还有小弟了呢。”陈风亲切地搓了搓那高昂着的熊头,惹得原本兴高采烈的小熊,一阵白眼。 阿宝,大妖一级,但是妖兽的特质,使它丝毫不弱于第二境界二级的人类修行者。 临行前,大师兄亲手递送给了他一个包裹,除了路上必备的盘缠,也交待了他不少事,例如,他如今便要去拜访的一位月王城的铁匠,据大师兄所说,月国境内,只有他可以帮自己把黑铁棍变成一把真正的利器。 如今毫不起眼的黑铁棍,已经变成了少年身体的一部分。 这一段路程,是那般熟悉,那记忆,仿佛刚刚烙下的,历历在目,陈风有些黯然神伤。 月王城,依然是那般熙熙攘攘,但是再临池下,陈风总感觉,它,似乎变小了。 或许,是陈风的心,变大了吧。 陈风总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奇怪地看着自己,他装作毫不在意地径直加快了步伐,来到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 难道是阿宝,可这王城之内,携带兽宠的人自然不在少数,那么,只可能是...... 陈风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布衣,而王城之内的人,似乎都是绫罗绸缎,穿得五光十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穿的,的确有些格格不入的寒酸。 曾经的陈风,还不过是个大孩子,而如今,陈风真的长大了。 “掌柜的,来一整套衣服。”陈风挑了一间最大的布绸店,而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周围那鄙夷的眼神,让他小脸通红,自己何时被这般注视过。 “客官,虽然不太礼貌,但是小店的价格实在有些不菲,只怕会打击到贵客。”小二还算是颇有礼节,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他便萌生了好感,他似乎看到了多少年前初次进入王城的自己。而店内,正巧有一位不速之客,若少年进去,无疑狼入虎口。 陈风正在思考小二那一挑一挑的眼神,一道令人厌恶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来。 “咦,小二,你在干嘛,你们这华艺阁不过如此,竟然还有驱客之说?” 听见那位爷发话了,小二面露同情,“一会儿进去,别说话,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说话,您可记牢了,不然……”小二怔了怔,人呢? 陈风何等心智,但是这月国之内,能够让他俯首的,似乎并不多。 果真,这王城的服饰就是顺眼,陈风用手轻轻地撩过,光滑如流水,绚丽若翎羽,只不过,陈风的脸又是一红,这边仿佛都是仕女的服装。 “嗷呜!”一声熟悉的嚎叫,陈风的心头一紧,阿宝,他直接窜了过去。 迎宾厅之内,一位十七八岁的翩翩公子,只不过脸上多了几分阴翳,翘着腿坐在首位之上,周围,是一众膀大腰圆的护卫。 如今,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见鬼了一般。 条纹繁复的地毯上,一只可爱的小熊,死死坐在一头老虎头上,山中之王,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阿宝,不得胡来。”陈风的心里大致有了谱,他扫了一眼为首的年轻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嗷呜。”阿宝委屈地看了一眼陈风,便跳回了陈风的肩头。 可怜的大虎,如获大赦,撒开腿,直接钻到了人群之中,只敢露出一个大脑袋,那眼神,似乎还在巴结着阿宝。 “请问,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穿的衣服,能否拿出一套借我一看。”陈风轻声唤了唤呆滞在一旁的侍女。 “客官,您,您稍等。”侍女宛若受惊的小兔,神色惶恐。 “急什么,这样一个穷酸的小子,能买得起这里的东西?”陈风面露不悦,他陈风不是咄咄逼人之辈,但也容不得小人一再冒犯。 “小子,我看这只傻熊不错,你出个价。”吊儿郎当的青年,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陈风的背后,一伸手,就要去抓小熊。 陈风的手边,一道风刃,初露狰狞,阿宝,也是熊目喷火。 “住手!”一声清脆的冷喝,陈风能够察觉到青年的身体颤了颤。 “郡主,您,您亲自来了。”青年的腿一软,差一点就跪倒在地上。 陈风转过身,女子,不过二十出头,一身劲装,腰间,还挂着一把大刀,陈风好奇地歪了歪头,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种淡淡的血腥味,刚下战场吗? “郡主,您,您不是和亲王正在西境……”仿佛变脸一样,青年的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阿谀的丑恶面具,陈风已经转回去了,他不屑再看。 “小青,你去找一身店里最好的衣服拿给公子。”女子完全把那群唯唯诺诺的人当成了空气,径直来到了陈风身边,“客官,受惊了,作为补偿,今日,算是小店的一点心意了。” 陈风沉默不言,他知道女子后面还有话要说,而自己的作用,无疑只是一个铺垫。 “公子,您,您......”侍女的手,颤抖不已,头死死地低着,不敢抬起来,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谢谢。”陈风也不墨迹,接下了少女捧着的托盘。 紧身的丝绸灰衣,一道金色的长龙,微微盘踞着。 “怎么样?”陈风问了问小熊,小熊歪着头打量了一番,乐呵呵地点了点头,陈风看着傻笑的阿宝,也是乐了,“难怪别人叫你傻熊呢。” 气氛已经严肃到了几点,这个青年却谈笑自若,而那只小熊,也未免太通人性了吧。 “滚吧,今日饶你们一命,告诉你们的主子,我月玉,回来了。” “谢,谢谢您宽宏大量。”那个青年,夹起尾巴,赶紧逃窜出去,头都不敢回。 这,就是人吗?陈风笑了笑,“这衣服,多少钱?” “小姐说,这是送给先生您的。”小青这才恢复回来,再一看这笑脸盈盈的少年,很是顺眼,似乎,换上衣服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一般,她给了少年使了一个眼色。 “或许,这点钱,我付得起呢。”陈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把身后的包裹拿了出来。 “不用了,先生。”女子的手轻轻一推,打断了陈风打开背囊的想法,“我月玉言出必行,况且,先生也不是寻常之人,今日,便算给我一个结交的机遇了。” “哦?”陈风被那月牙般的笑眼,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再一瞧,女子的手似乎,还搭在自己的手上,陈风的脸,刷得红了。 “那便谢谢郡主了。”陈风几乎是逃着,跑出了这恐怖的华艺阁,这个女人,陈风摇了摇头,再一看,阿宝的哈巴子都快要流出来了,色迷迷的小眼睛划出一道弧线,“色熊,你还没有到发情的年纪吧。” “这个少年,蛮有意思。”看着一人一熊打闹着,走进茫茫人海,温润的红唇,微微一扬。 第三章:喜获线索 月王城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一座不显山不露水的府宅。 “哎,舒服,对,对,再往右边按一点。”外人不能想象,如此一位风度翩翩的俏公子,竟然发出了这般不堪的靡靡之音。 一只娇嫩的小手,在他足以羡煞女子的光滑肩头,轻轻捶按着, 他赤身裸体,悠闲躺在一个大澡池之内,烟雾缭绕。几道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衣着薄薄的茧丝,湿身之后,无限的诱惑,让人浮想联翩。 “月,月,月……少。”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打破了这粉色氤氲的微妙意境。 “嗯,本......本公子,正在放松身心,阿黄,你有什么事啊。”青年慵懒地拍了拍这能掐出水的小脸。 “那个女人回来了!”这一声,宛若晴天霹雳,“什么,你,你确定?”几个女子能够感受到公子的身体在不断颤抖,这数月以来,她们从未见过他这般紧张过。 “亲眼所见,就在她那华艺阁。” “哗”,他猛地从水中站起,惊得几个女子一声声娇媚的啼叫。 公子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浴布,“你们,去把这些女人处理掉。”他面无表情地对亲信耳语。可怜几个皮囊美丽的女子,还沉溺在大把大把赏钱的幻想当中。 既然她回来了,那么自己就不能留下一点点把柄。他换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那醉人的微笑,如同三月的春风。 …… “阿宝,这么大一座月王城,你说我们到哪里去寻找一个小小的铁匠铺。”直到此时,陈风才开始懊恼当初为何不向大师兄打探清楚一点,这一天走下来,一点眉目都没有。 “阿宝?”陈风再一看,这只懒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何时,阿宝已经正襟危坐在他的肩头,做上了黄粱美梦。 天色渐晚,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整座大城,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那般温暖。 嗯?似乎有一群人在尾随着自己,他一转身,正好与那张早些时候刚刚在那华艺阁起冲突的面孔撞了个满怀。 “先,先生,我家主子有请。”他死死地低着头,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阿黄,若那人拒绝了,就地射杀,他便是魔煞国意图不明的叛贼。”更衣后的公子,在铜镜中认真地打理着自己每一根发丝。 “若他没有拒绝呢。”阿黄在一旁,毕恭毕敬。 “若他没有拒绝,他要你死,你便不得活。”公子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甩袖而去。 阿黄至今记得那冰冷的话语,他的生死,很大一部分便寄托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 “哦,那你带路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那个女人的身份,陈风倒也是有些好奇。 一句话,阿黄便如同掉入了冷窖之中,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滴。 “阿黄,你家公子是何身份啊?”陈风有些莫名其妙,这个人如此过激的反应,竟然持续一路。 “啊,先生饶命啊!”突然之间,阿黄直接跪在地上,脖子通红。 “你,你在说什么?”陈风困扰地挠了挠头。 “先生,您,您不杀我?”公子没有明说,若陈风没有拒绝,说明此人无所畏惧,这样的人,便是公子的贵客,至于自己,不过是一条狗而已,阿黄见过太多视苍生如蝼蚁的高人,陈风一开口,他便以为自己要为当初的冒犯付出代价u。 “好像我们之间并没有血海深仇吧?那我为何要杀你?”陈风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您,您刚是问我的主子是谁?”阿黄喜出望外,差点至极而泣。 陈风点了点头,一头雾水地参加鸿门宴,这种事,他可不想再遇见第二次。 阿黄停下了脚步,思忖了半天,一咬牙,趴在陈风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陈风脸色微微一变,在阿黄震惊的目光下,迅速恢复了常态...... “什么,你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了!”阿黄下意识一躲,一个茶杯擦着耳朵,狠狠地撞在了门上,瞬间粉碎,“他有什么反应。”公子也非常人,迅速抓住了问题的重点,阿黄深知自己的脾性,既然他敢承认过错,就一定有什么可以弥补的。 “他,他好像并没有反应。” “什么!”对于自己的地位没有任何敬畏的,只能是那些人了!“快,快,好好招待道长,真的是天助我也!” …… 陈风很无语,阿宝很无语。 刚刚进入大厅,颇为冷清,桌子上仅仅一壶淡淡的茶水,一碟油炸花生米,阿宝已经吃得不亦乐乎了,这阿黄刚离开一会儿,身姿曼妙的侍女们,笑意盈盈,手上,托着一盘盘精致的糕点,提着一壶壶香气扑鼻的美酒。 这盘子竟然是翠玉,这酒杯竟然是银器,这似乎有些太过奢侈了,不过一想到主人的身份,陈风不禁摇了摇头。咦,阿宝呢? 陈风想都不用想,小熊必然已经不客气地就席了。 “公子驾到!”侍女们整齐划一地躬下身去。 “先生,果真闻名不如眼见啊。”前脚刚踏入房门,这位衣着华服的公子,便紧紧地攥住了陈风的手,那神情,倒是异常热情。 “太子客气了。”陈风拱了拱手,刻意拉开了距离。 陈风的这点意图必然瞒不过人情世故老道的月国太子,没错,这位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正是当今月王的嫡子。 太子没有生气,高人,必然不会拘泥于世俗,这更加深了他对自己想法的确认。 “不知,先生来自哪座道门?月皇门?”太子试探着,寻常道人,月王城内也有不少,但是对王权如此不在意的,屈指可数。而那样的人,都以修道为此生唯一,自己又怎能攀附,可是眼前这位,明显稚嫩,说不定,可以为自己所驱使也说不定, 太子想着想着,便笑得更加开心了。那个女人,凭什么和自己斗! 陈风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多谈这些,“在下前来,也是有一事相问。” 不是月皇门的人吗?太子不禁有些失落,他强行使自己保持着笑颜,“先生,您请讲,在下,知无不言。” “不知殿下可否知晓铁匠铺的存在?” “铁匠铺,先生总得给我个名字吧。”太子不禁苦笑,这个人,难道是刚出山门不成。 “它的名字就叫铁匠铺。”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店名,太子摇了摇头,果真,陈风心里有些失落。 陈风似乎感觉到有个圆圆的球在推自己,他一转身,哑然失笑,阿宝可怜兮兮地盯着陈风,“唉,殿下见笑了,我家这只小熊贪嘴了,在下不得不先行告辞。”说完,陈风转身就要离开,这月国之内,似乎没有哪个地方可以阻拦他的脚步。 名字就叫铁匠铺,太子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先生留步。” “嗯?”陈风的手,已经握住了背后的黑铁棍,小熊也是变得郑重异常,气氛瞬间凝重几分。 果然是高人,太子的冷汗已经止不住了,“先生,您说的不会是一位名叫铁匠的铁匠的铺子吧。”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陈风猛然间恍然大悟,难道,那个铁匠铺是指某个人的铺子吗?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不过,大师兄,你这似乎也有点太为难师弟了吧。 …… “见过公主!” “小女子拜见月皇门的诸位道长,王爷的恩情,月玉没齿难忘。” 清冷的月光之下,领头的那道颀长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第四章:守护柴门 这,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破落的小院,野草丛生,残破的木门,轻轻一推,嘎吱,嘎吱,青苔密布的房檐下,歪歪扭扭地挂着三个字,铁匠铺。 “铁大师在吗?”在这样一个幽深的环境里,陈风不敢提高声音。阿宝在肩头,抱着陈风脖子,神色紧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打开了,陈风的瞳孔一缩,顺势拔出黑铁棍,横握在手,“啪”,一把漆黑的长剑,从漆黑的屋内飞出,剑棍相撞,火花四溅,陈风大惊失色,径直被逼退十余步,他的手,已经麻木。 “咦”,似乎响起了一声惊异,一个东倒西歪的身影,慢慢晃出了小屋。 此刻,陈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我也不太清楚那位,只是听说过月王城内,有一位叫做铁匠的铁匠,此人行事怪癖,不拘一格,但据宫内传闻,帝王家的利器,都是花了大代价从他手中流出的。” 陈风现在才知道,为何自己在邀约太子时,他的表情是那般惶恐。 陈风看不出眼前之人的年岁,脏兮兮的面孔,微微散发着微醺的酒红,一身行当,放在街上,无疑会被误认为乞丐之流。 “你。”铁匠打了一个酒嗝,相距这么远,陈风还是闻到了刺鼻的酒味,阿宝已经捏住了熊鼻,一脸嫌弃,“找我?” 陈风神色不变,轻轻作了一揖,“天清派弟子陈风,拜见前辈。” “嗯?”刚刚还是一脸醉意的铁匠,眼睛里突然发出一道精光,那佝偻的身影,也变得挺拔不少,陈风有种错觉,这一瞬,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但是这绝对是他们的首次谋面。 “什么,您,您并不熟悉我们天清派?”陈风在和这个醉鬼攀谈一段时间后,得出了这个令他震惊无比的讯息。 “小子,你小点声行不行!”老铁匠挥手就是一巴掌,陈风下意识地一低头,一脸呆萌的阿宝,便被无情地扇出几米,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了。 果然,随性之人,陈风对于眼前这位的暴躁,再一次加深了印象。 “我也记不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位自称天清老人的家伙,突然找到了我,其实也没有聊多久,但是我却对他感觉很是亲切,便帮他锻造了许多利器。”铁匠随手拉过来一坛陈酒,仰头,便是一通豪饮。 原来是这样,那个天清老人,恐怕就是大长老吧,这位铁匠原来是大长老的故交。 “你是他的弟子?”铁匠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陈风浑身一颤,想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这次,那个老家伙又有什么要麻烦老头我的。” 终于,提到了此行的目的,陈风赶快把一旁的黑铁棍,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铁匠。 “他也太瞧得起老朽我了吧。”老铁匠瞥了一眼,哑然失笑,“小子,你知道这根黑铁棍的品质吗?” 陈风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大长老当时好像说,是……四阶?” “那是单纯以武器品阶而论,而它,现在最多只能算是一块璞料。”铁匠顿了一下,“能够尝试锻造它的,单论修为,天阙之东,寥寥可数。” 老铁匠的眼神中,竟然迸发出了一丝向往,“宗师以下,便是糟蹋了它。” 陈风听得一头雾水,但他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大师兄让自己前来,肯定还有别的用意。 “打铁匠,也是天阙上至关重要的一支,入门,小成,大成,大师,宗师,神师,而我,充其量算是大师巅峰吧。” 对于这些,陈风没有什么概念,他突发奇想,“不知进入此门,需要什么天赋?” “小子,省省吧,铁匠,可是玩火的。”老铁匠也是耿直,翻了一下白眼,直接断了陈风的念想。 “铁大师,您再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我相信我大师兄肯定是有所用意。”陈风不依不舍,他在做最后的努力。 “遗漏?这种天材地宝我断然不可染指,那他为何还要你找老朽,之前,老家伙好像也找过我一次,难道……”老铁匠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的手一颤,竟把酒坛捏个粉碎,“锻孔!” “锻孔?”陈风一脸茫然。 “小子,把黑铁棍留下,你可以走了,三天,我的大门交给你了,不准有任何人靠近一步!”老铁匠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异常,一甩衣袖,陈风一阵眩晕,再次睁开双眼,震惊地发现,阿宝和自己已经坐在破落的院落里。 陈风神色复杂地看向那房门紧闭的旧屋,大长老的这位故友,深不可测。不过这些,都不是陈风要关心的,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陈风随手一摇,“咔!”,木门,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一人一熊,傻傻地对视着...... “什么,公主,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您说我生活麋乱?您有证据吗?”太子那张俊俏的脸庞,已经快要扭曲了,他的双目将要喷火,那无辜的神情,感天动地。 月王后宫,一场闹剧正在上演。 月王肥硕的身躯,依偎在龙床之上,神色悠然。他的身前,是一众跪伏的皇子,可惜只有两人,敢于抬头对峙。 一人,必然是风华正茂的太子殿下,而另一人,则正是由于她的归来,让平静的皇室生活,泛起波澜。 “证据?这种事,月天星,你心知肚明。”战场上归来的月玉,多了一份肃杀的冷意,而她的赫赫战功,如今,已有了与太子分庭抗礼的态势。 “好了,好了,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和睦,和睦。”月王有些不耐烦了,这几日,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闹,从朝廷之上,嚷到后宫之中,家国大事,饶是月王,也是有些疲惫了。 这次,最为棘手的,是月玉的背后,隐隐有了亲王的支持,朝臣们顿时变成了墙头之草。 亲王,亲王,对了,月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亲王寿辰将至,你们可有准备贺礼?” 众人不由一震,一时唯唯诺诺,最近一直倾心于此事,竟把此等要闻置于脑后,纷然缄默。 “亲王,常年征战沙场,为我月国的稳定,繁荣,立下滔天功绩,依我看,贺礼最好为军旅之物。”月王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消停一会儿了,“你们退下吧,为父也要休息了。” 亲王,无疑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一环,月玉公主需要抱紧这棵大树,而太子月天星,不会放过一切机会去赢取亲王的好感。说者无心,闻者有意,即便知晓父王的意思,却点醒了朝堂上声势最大的两人。 自古皇室无亲情,两人相视,自顾冷笑,缓缓退下。 刚一出皇宫,两人便马不停蹄地奔回各自的府邸,他们要赶在对方的前面,去拜访那个最为神秘的小店。 “阿黄,去,把我最精锐的府兵全部带上,对了,把府中最值钱的东西全部装上,全部,快!”太子现在只恨自己不能长出一对翅膀。 “月皇门的几位道长,小女子来给诸位请安了。”另一边的动静,则小上不少,月玉的脸上,面若桃花,此战,她手握胜券。 “锻孔?”陈风也是不客气地在铁匠铺旁的一间随时都会塌陷小屋里,翻箱倒柜,陈风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废旧的书房,这一层厚厚的灰,陈风轻轻一吹,“阿嚏!”对面的小熊,灰头土脸,目光幽怨,陈风不禁吐了吐舌头,这房间里,尘烟缭绕,谁能看清啊。 锻孔,陈风好奇地翻开了泛黄的书页…… 第五章:一位故人 锻孔,夺万物之造化,取洞于灵材之上,而这孔的用途,既可填入封存法术的灵石,也可补上自然孕育的天地奇石。 锻孔,会比炼器的要求稍逊一筹,可是填充之物,却是真正的无处可寻。 封存法术,黄阶道法,真正的入道之人才可尝试一二,至于天地奇石,更只可凭借机缘。 种种原因,饶是铁匠这般隐世高人,一时也将此法抛于脑后。 世间竟有如此神妙之法,陈风不禁暗叹不已,只可惜自己无法浸淫此道。陈风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酸痛的脖颈。耳畔,似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这么偏僻的角落,难道,陈风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老酒鬼。 “阿宝,走吧,就算为了我的黑铁棍,咱也得把这门神,当好了。”陈风很是无奈,阿宝倒是有些兴奋,它也是憋得太难受了。 “月天星,你倒是跑得蛮快,你这车队,声势也是不错啊。”身后,一声调笑,惹得一众人怒火冲心。 太子的脸上阴晴不定,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寥寥五道人影,他们的高傲,他们的冷漠,他们的神情,太子狠狠地攥起了拳头。 “殿下,我们……”阿黄无愧于跟随太子许久的仆人,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太子脸色的变化。 “让他们先行,我们跟在后面。”太子咬了咬牙。 “你倒是蛮识趣的。”月玉瞥了咬牙切齿的太子,扬起马鞭,六个人,与整个庞大车队相比,那般不起眼,可当他们缓缓经过之后,所有人的身体,都在颤抖不已,他们不仅仅是道门中人,他们身上的腾腾杀气也预示着,这几人恐怕是亲王战场上的左膀右臂。 这一切,似乎都是月玉给自己的一个信号,太子心里的恐惧,已经压抑不住了。 终于抵达破落的院落,这木门,倒是崭新的有些格格不入了,众人不禁有些诧异。 “月国公主月玉前来拜访前辈。”嘹亮的女声,直上云霄。 没有退路了,月天星心一横,“月国太子月天星给前辈请安了。”声音虽然更加洪亮,却似乎少了一些底气。 月玉嘲讽地瞥了太子一眼,月天星的脸羞得通红,他已经品尝到了嘴唇上鲜血的咸腥滋味。 “嘎吱。”门开了,门外之人,既紧张,又激动。月玉和月天星两人几乎同时拜倒在地上,神态恭敬。 怎么静悄悄的,两人的心里都在打着鼓。 “嗷呜。”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两人忍不住了,一抬头,八目相对,呆若木鸡。 “怎么是你?”月玉直接跳了起来,樱红小嘴,再也合不拢了。 月天星猛然想到此人曾经向自己打听过铁匠铺的下落,难道……他喜出望外,这就是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先生,昨晚匆匆一别,今日相逢,在下甚是激动,先生莫要见外。” 糟了,难道这个少年与铁匠大师有所交情,那刚刚自己的失态,月玉立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笑得那般妩媚,“小兄弟,你不记得姐姐了吗?” 这个女人,陈风浑身鸡皮疙瘩开始疯狂的跳跃,阿宝同情地拍了拍陈风的脑袋,“那日还要多谢公主了!”陈风拱了拱拳,月玉的丹凤眼,立刻弯成了一道月牙。 拼了!“阿黄!”太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疯狂,那个浑身颤抖不已的青年,面露绝望,这一劫,难道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当日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今日便向先生赔罪。”阿黄一咬牙,猛地拔出了旁边侍卫的刀,直接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啪!”发生什么了?阿黄只是感觉手腕一麻,佩刀应声落地,那五位至始至终都神色淡然的月皇门人,眉毛轻轻一挑。 “太子,罪不至死,况且,既然已经和解,为何还要再次拿出此事。”陈风很是恼火,他最愤恨的,便是草菅人命之流。 “望,望先生赎罪,鄙人对天发誓,这类事,今后决不会再发生。”聪明反被聪明误,此刻的太子懊恼不已,汗如雨下。意外苟且的阿黄,呆滞在原地,神色复杂。月玉公主的嘴角,画出一道轻蔑的弧度。 “罢了,罢了,两位身份如此尊贵,是何事惹得两位亲自前来。”陈风也是有些好奇。 “亲王即将寿至,聊表心意,我们前来恳请铁大师出手!”这次,月玉抓住了先机,月天星苦涩地点了点头。一提到亲王,那几个道长,面露火热。 “哦,原来是刘亲王的喜事,可惜在下无法亲身前往,劳请公主殿下代小子陈风给亲王问好。”对于那人,陈风打心眼里敬佩。戎马家国,无悔无怨。 “陈兄弟竟然也认识亲王,小女一定带到。”月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今日之事,未免太过顺利了。可惜,她没有未卜的先知,下一刻,她的笑脸便被冻结。 “不知陈道友是何方高人,竟然与宗主有所交情?”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出,果然,是公主身边的其中一个月皇门人。 眼看一个年龄远小于自己的人,侃侃而谈,最后竟然还敢口头祝寿自己所尊敬的宗主,这等人,太不知天高地厚,这几位,已经无法容忍。 “无名小子陈风,算是与亲王并肩作战过吧。”陈风不由想起了阳关城下的惨烈之战,不禁又想起了那些故人,阵阵失落,让他黯然神伤,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陈风的这些表现,在那几位看来,却是他的心虚。“阁下未免有些太自大了吧,能算是与亲王并肩作战的,可并非什么小猫小狗。” 月玉心急如焚,这个少年,她多少已经有些了解,却非泛泛之辈,可是,即便以她的身份,也无法打断修道中人之间的对话。 陈风的脚步顿了一下,这五人,他早已留意,最强者不过道童九级,作为对他们身份的尊重,自己已经退让数步,若再咄咄逼人,陈风继续向院内走去,而且...... “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道友的实力是否像你的嘴皮一般厉害。”脾气最暴的一位,径直从人群中窜出,一柄长剑,携带者熊熊的烈焰,刺向陈风。 “轰隆!”一声巨响,众人顿感脚下不稳,不由抱头屈膝,再度睁开眼时,他们的面前,多了一堵坚实的土墙。 月皇门的弟子,脸憋得通红,那把剑,已经弯曲了,却无法深入其中。 “嗷呜!”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赶快后退数步,整扇墙,笔直地倒向地面。 一只巨大的棕熊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足有一人多高,只不过那眼神,充满了人性化的蔑视。 “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敬告月皇门诸位,莫要得寸进尺。”陈风头也没有回,修道之人如此鲁莽,他不禁有些失望。 “这,这好像是他的那只宠兽!”所有人都面露惊恐,他们敬畏地看向那平凡的背影。 “前辈,请止步,是在下唐突了,请您降罪!”刚刚出剑的弟子,突然之间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羞愧万分。 “并不是所有的过错都有弥补的机会。”陈风不愿多言。 “唉,难道非要我现身,你才肯留给月皇门一点情面?”一道健壮的人影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出的累累伤痕,“师弟,请止步。” 陈风一直就感觉有个目光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装作这般无情,何尝不是为了逼这位有难言之隐的故友现身一见。 “王力师兄,一年不见,别来无恙!”陈风转过身去,少年的面庞,洋溢着戏谑的笑意。 第六章:宗门行走 “师兄,这一年,你过得怎样?”陈风只将王力一人引入小院之内,见此情形,其余人岂敢挪动半步。 “师弟,你感觉呢?”王力笑着看了看陈风。 “师兄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晋升至道士,修行一途,必然顺通无阻。”陈风有些躲闪,他已经能够察觉到王力的一些变化。 “是啊,就算为了刘少,我也不能没落了自己。”王力的眼神是那般坚定。 小院之内,最不缺的,就是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弟,你这次下山所为何事?”醉得微醺的王力把手搭在了陈风的肩头,在月皇门内,他无人可依靠,无人敢对饮。 “杀人,寻人,破道,证道。”悲凉的语调,伴着清泠的夜风,让王力一个激灵。他复杂地盯着这张不再稚嫩的面孔,看来,上次分别之后,小师弟也经历了一些意外。 “若有求于大师,两日之后,你们再来吧。”陈风宠溺地挠了挠四脚朝天的阿宝。 “小师弟,有缘再会!” 陈风怜悯地看着那有些摇晃的身影,战场不是擂台,陈风深知,只有两种结果,生与死,王力这一年,手上已经染上了今生都无法褪去的猩红。 门外,虽然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公主,太子,仿若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夜幕一点点降临,也一点点地蚕食着他们的希望之光。 “嘎吱”,门开了,刺鼻的酒味已经弥散开来,一道略显悲凉的身姿,人群中自发地分出了一条路,静静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出视野。 公主与太子紧紧地屏住了呼吸,他们在期待着,他们的心,慢慢跌落谷底。 “两日之后,你们再来吧。” 铁匠铺外,又闻马蹄匆匆,只不过这次,多了些方向。 …… 这两日,终无纷扰,陈风很满意,他可以惬意地探究道法之秘,而小小的院落,变成了他独舞的擂台。 “咣当!”正在练习土遁的阿宝着实吓了一跳,陈风充满渴望地等待着。 “咻”,一根漆黑的铁棍如穿云之箭,从一团漆黑中飞出。已经有了一次经验的陈风,早已蓄势待发,他牢牢地握住了这熟悉的老伙伴,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咳咳”,邋遢的铁大师,虚弱不已,“这老家伙,每次都给我添这么多麻烦。”话语间的埋怨,压抑不住他的喜悦。 看着疲惫的老人,陈风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多谢大师了!”,不论结果如何,此等前辈,值得自己真心一拜。 “陈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我是不是失败了吧?”铁匠大师,不知何时,手中又提着浊酒一坛,他充满鄙夷地看着陈风,“看看黑棍子的中部。” 陈风心中一惊,这才发现,黑铁棍的中央,多出了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细线。 “当灵石靠近,这等天材地宝,自会主动吸入,别看如今没有什么效用,日后你便知道,我开的这个孔,价值几何。”老铁匠已经有些微醉了,他潮红的脸上,掩盖不住的骄傲。 “前辈之恩,小子牢记在心!”陈风也修佛,严禁诳语,一诺千金,哪怕老人已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陈风小心翼翼地扛起睡得死死的铁匠,老人的身体,远比陈风想象的瘦弱,老人身上散发的恶臭,阿宝紧紧地捏住了鼻子,一脸嫌弃,哪怕陈风瞪了它不止一次。 将铁匠安稳地安置好,陈风深深地鞠了一躬,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走出小院,两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他的视线之中。 “铁大师刚刚休息,两位改日再来吧。” “陈小......先生,家父有请。”月玉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地位大反转的少年,她不能忘记当月王从亲王弟子的口中得到陈风的消息时,那震惊的惊喜神情。 “我二人今日前来,便是恭迎先生的。”追悔莫及,有眼无珠,这两天,堂堂月国太子,已经快要把自己的脸扇肿。 月王,他为什么要找上自己?陈风很是困惑。 “劳烦两位带路了。” …… 上一次前来,对于俗世的朝堂,陈风没有几分好感。但今日,这幽静的御花园,陈风颇为欢喜。 小花小草,小虫小鸟,生机盎然。难以想象在这嘈杂的繁华之地,竟有这般净土。 “阿宝,你去自己玩吧,切忌。莫要损坏。”陈风把小熊扔在一旁,全然不顾那撅起的熊嘴。 御花园之内,空空旷旷,静静悄悄,只有两人。 ”天清弟子陈风,拜见月王。”虽说拜见,陈风却并未行大礼,紧紧抱拳。 “果然是年轻才俊。”月王稍稍打量陈风,那油腻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二三十年了,天清,终于有人要出世了。” 陈风莫名其妙,一脸茫然。 月王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微变,转瞬又恢复正常,“不知小先生这次出山门,有没有人曾经给你一块腰牌?” 腰牌?陈风解下了大师兄递给自己行囊,翻找了一会儿,他的手中,多了一块青玉制成的腰牌,入手温凉,没有繁复的装饰,刻着两个大字,天清。 “果然。”月王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先生可能不知,您是这二十多年来,天清唯一独自走出山门的弟子,且若我所猜没错,先生此行,历时不短。” 陈风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月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略微尴尬,“这块腰牌,便证明了先生的身份。” “我的身份?”陈风一惊,他的身份,不就是天清的一名寻常弟子。 “宗门行走。”月王的话语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他死死地盯住了这困惑的少年。 宗门行走,一般为四级以上宗派的首席弟子,他们在世间行事,便等同于身后的宗门。天清,是一个异常神秘的新兴宗门,前一届宗门行走,在天阙之东,几近横行,只因一人。 “大长老?”陈风吞了口吐沫,他未曾想过,自己的安危,在宗门之中,竟然这般重要。 “准确地说,是天清老人。”月王的神情,如神灵亲至,那般敬畏。 月国,大陆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国,月皇门,一个平平凡凡的三级宗门。若干年前的一天,天阙大陆最为神秘的天清老人,浑身是血地出现在时任月王的面前。于是,天清派出现了,短短十数年,便崛起为三级宗门,就连寻常的四级宗门,也不敢招惹丝毫。自此以后,月国走上了兴盛之路。 是啊,那个老人,似乎从来没有揭开过他那神秘的面纱。陈风一时感慨万分,这小小的玉牌,就是大师兄交给自己最后的护身符。 “不知先生,对于玉儿和星儿,有何见解?”月王的阿谀之态,让陈风恍然大悟,他彻悟了眼前之人的担忧。 “陈风何得何能,怎可言论两位国之蓄储,月王阁下,陈风的心里,已经装不下这些。” 月王心里高悬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果真如他所料,天清之人,对于俗世权力,并无丝毫觊觎。 “不知月王,对于子女,您又有何见解呢?”陈风饶有兴致。 “天星虽有恶习,但心机深沉,有欲望,才会有动力,至于玉儿,只可惜,她为女儿身。”解开了心结,月王也是吐露出几分心声,“不知先生,有何打算?” “走自己的路,”陈风笑了笑,“这一程,一路向西。” …… “报,少宗主,关于那个人,终于传来了消息。”一个青年,要紧牙关,慢慢地卸下了身上负着的沙袋,他要把自己的软肋,变成挺直的脊梁。 “哪个人?”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碗,他轻轻啜了一口,心旷神怡。 传令之人,趴在少宗主的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在一众人的惊恐之下,青年手中的茶碗,化为灰烬…… 第七章:一剑生死 一路欢笑,且歌且行。 陈风不愿意让气氛太过凝重,况且,还有小熊这样一个活宝。下一站,阳关。 陈风总是感觉这个酒馆怪怪的,准确地说,是这一群明目张胆的蒙面人,完全没有压制杀意。 这么快吗,陈风多少有些心生疑虑,此行的目的,其中之一就是找到那次刺杀的背后元凶,现在看来,谁是案板,孰为鱼肉。 “走吧,阿宝。”对于阳关之人,陈风还是有种特殊的情愫,他不想让这些儿郎,为自己染血。 多么熟悉的战场,阿宝看着微微发怔的陈风,困惑不已。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葬身之处,可惜,我们无法留你全尸。”十余道蒙面黑衣人,已经慢慢把陈风和阿宝围了起来。 “可惜了。”陈风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眼见困兽之斗的陈风竟然这般淡定,领头之人心里微微一颤。 “可惜了这神圣之地,将会被你们肮脏的血所玷污。” 冷风拂过,少年的刘海被撩拨开来,露出了一对冰冷的瞳孔,一股寒意,从蒙面人的心里,汩汩而生。 悬赏令上不是说这个少年最多为四级道士,而领头人,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四级道士,但是这种感觉,他有些恐惧了。 “阿宝,你好好呆着就行了。”陈风把阿宝放在地上,缓缓抽出了背上的黑铁棍,黑铁棍发出了渴望的颤鸣,对于敌人,陈风不会留手。 他,他不是个道士吗?这是留在世间最后的念头,谁也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道道身影,歪歪扭扭地接连倒地,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瞬杀! 陈风站在领头者的身前,面无表情。 他曾经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类之人,可以让他畏惧的没有几个,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他还算是人吗?领头之人的手,连刀都握不紧了,这简直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谁要杀我?”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彻底击溃了他内心的壁垒,一步两步,最终,还是无法再站稳,坐在地上,面容扭曲,惊恐万状。 “地下悬赏。”过了许久,他支支吾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果然,这已经是陈风能够想到最坏的结果了。正如有光明就有黑暗,而这地下悬赏,便是这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中,获利最为暴力的,同时,风险也最高。陈风不知自己身价如何,但是如今他无疑已经处在一个极为严峻的情形之下。 身后,是宗门的庇护,身前,是未知的险恶。可惜,陈风没有选择。 陈风转过身去,黑衣首领一咬牙,一团水雾,逐渐凝成了一把碧蓝的匕首,径直朝着陈风飞来。 在他出手的刹那,他的身体,笔直地倒向大地,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血痕。 “阿宝,看来我们的路,并不好走。”陈风抱起了若有所思的小熊,小熊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陈风刚察觉,一个箭步,飞出十余步,扑倒在地面上。 “轰隆!”一把长剑,插在陈风原来所处的位置。 “你就这么确定,今日,你的路,还能继续走下去。”又是一个高大的蒙面人,只不过,他蒙住的不止是脸,他把头都紧紧包裹起来。 “难道连前辈,都抵不住那悬赏的诱惑?”陈风看不透此人,如同一团迷雾,陈风有种错觉,此人,不弱于天清二长老。 “若我说,我想杀的是你这个人呢?”那微微扭曲的声音,陈风眉头一皱,似乎有点熟悉,但是这股杀意,是这般的真切,“这一剑,送你一程。” 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席卷荒野,那把剑,微微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陈风缓缓爬起,金,天地间最为尖锐的战斗灵气,剑。人世间最为锋利的杀人器物,他在一瞬间,将全身的灵力倾巢而出,黑铁棍之上,覆盖着凝实的青刃,他的四周,席卷着高速转动的风墙。 阿宝,也化身大棕熊,一道道坚实的土盾,平地而起,构在一起,便是陈风最强的防御。 “已经道士五级了吗?”蒙头人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他下定了决心。 他把剑举过了头顶,似乎有星辰之力,在剑刃之上涌动,这一剑,划破苍穹。 一弯新月,牢牢地锁定了陈风,陈风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这一剑,他感受到了生机尽头的静寂,真正的杀人道法。 大地之上,尘土飞溅,阿宝那一道道防御,如同柔软的豆腐,被无情地切过,连速度都未曾被滞减。 陈风的风,能够阻拦住这看似人畜无害的月牙吗? 陈风看着它一点点地深入自己的风墙,狭路终将相逢,“啊!”陈风脸上青筋毕露,他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黑铁棍的两端,这一剑,终于停下了。 陈风在一点点的后退,他的手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嗷呜!”阿宝怒吼着冲向了那个神秘人,对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轻轻一挥,大熊便飞向天空,狠狠地摔落在地面上,阿宝挣扎了一下,它的四肢,已被无形的剑气所贯穿,它的一双熊目,快要眦裂眼眶。 “阿宝!”陈风不能再僵持了,若这般下去,阿宝必然会死在自己的面前。 “佛言,求之不得者,失也。”陈风干涩的嘴唇,终于吐出了这几个字。 那道月牙,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世间万物,静谧如初。 “失字真言!”神秘人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已经虚脱的少年,只能用黑铁棍强撑着的坚毅身姿,他的心,颤抖不已。 失字真言的下卷,就在天清的藏经阁之内,陈风之所以得以突破五级佛僧,便是由于这真言初成。陈风一年的苦修,岂能荒芜时光。 “你竟然真的去修行得失真言!”他的声音,是那般苦涩。 陈风抬起了头,诧异地看着态度骤变的神秘人,“这是我对老友的一个承诺,你竟然知晓佛门真言!” “唉。”他放下了手中的剑,“下一站,你想要去哪里?” 不知为何,陈风的敌意骤失,眼前之人,与脑海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慢慢重合。“下一站,大佛吧。”他只有两个选择,而那个宗门,陈风不知道自己方时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看来谁想杀你,你也心知肚明。”那个声音充满了嘲讽。 “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下罢了。”陈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意,“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罄竹上,记下他们的罪名。” 饶是最为熟悉陈风的阿宝,也感受到了这铭心的恨意,那个宗门,毁掉了那个女孩儿的一切,阿宝忧虑地望着陈风。 神秘之人的嘲讽意味更浓了,“既然有此大恨未报,你又为何去送死?” 送死?陈风一震,“我已经避开了他们,何有送死一说?” “你以此面目出世一天,便会有无数的亡命之徒,接取赏金,你认为,你离死还远吗?” 陈风沉默不言,神秘人突然扔来一样东西,陈风下意识地接住了,这,这是一张面具!“你,又为何帮我!” “我说过,杀你,我只用一剑,而你,活下去了。”那个声音,很是疲惫,又有些躲躲闪闪。 “若是我没有躲过呢!”陈风的心情很低落,他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那个答案越是接近,他的心便越痛。 “杀人偿命。”他收起了那把至尊之刃,“连我都杀不了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渐行渐远的身影,那般落寞,他放下了遮掩,一席白色,那般耀眼。 ...... 第八章:新人黑衣 大佛国的边塞小寨,一座破落的山门前,躺着一副生死不知的身躯。 “老大,老大,这个人好像还没死。”巡逻的小喽啰吓了一跳,他似乎看到了有根手指,动了一下。 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大汉,揪着头发把躺着的半死不活之人拖了起来,“身子板还不错,扔到马厩里,活了就收点彩头。” “是。”小喽啰张罗着,手忙脚乱地把这人抬走了。 躺着的那人,就是陈风。不,现在他已经不是陈风了,这张脸的主人叫做黑衣。黑衣,一张平凡却还算清秀的面庞,隐约之间,透着一股狠劲儿,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子骨却着实健壮。这也是为何他自信会被这个强盗窝点所容纳。 陈风仔细地琢磨了一下那日神秘人的话,他的确需要换个身份了,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凭空地造出一个合理的人,这个人,必须有根可寻。 时不我待,陈风迅速制定了一个计划,而计划的核心就是这里,黑风寨。 “啊,大哥,大婶,父亲,母亲,小黄......” 这?看守陈风的小喽啰,紧张地拔出了砍刀。 “我,我是谁?”突然间,陈风从草堆中坐了起来,吓得小喽啰一个趔趄。 “哦,照这么说来,他便是前几日我们洗劫的那个村庄的幸存者?”黑风寨的大当家,正在胡吃海塞,满嘴油光,“那就让他们全家团聚吧。” “大哥,别急。”黑风寨的二当家,一个中年文士,面色阴翳,“既然他已经失去记忆了,不妨把他留下来,物尽其用。”他的笑,那般阴险。 “好,那就依二弟所言。” …… “你叫什么名字?”管事的小喽啰面露不屑,嫌弃地扫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年轻人。 “我,我......大人,您叫我黑衣算了,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哦?”小喽啰似乎想到了什么,戏谑地看着陈风,“黑衣,以后你就负责管理这个马厩了,小心点,出了任何意外,呵呵。”他冷笑了几声,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黑衣,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看管马厩,就是照料这些牲口的吃喝拉撒,这样的日子,多少有些无聊,但是一切都在陈风的掌控之中,甚至借着一次清扫山门的机会,他捡到了一个濒死的兽宠。 “阿宝,再坚持一段时间,为了今后的安全,现在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陈风心疼地看着饿瘦了一圈的小熊。他又何尝不是在劝诫自己,忍受下去。 “黑衣,快,快,这两天的银子下来了。”陈风,不,是黑衣,兴高采烈地冲了过去,显得呆头呆脑的,嘴角还拖着长长的口水。 “别急啊。”管事的小喽啰拦下了陈风,“老规矩,走吧!” 傻傻的黑衣跟着小喽啰走向一间人声鼎沸的小屋。 强盗,一种在刀尖上行走的生活方式,他们没有杀手那样强大的实力,在劫掠时,很容易撞上修行者,然后惨遭全灭。换句话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钟的生或死,于是,他们只能用酒精和刺激来麻木自己。而赌博,无疑是和平时期,最动人心弦的活动。 陈风之前的几次银子,全部都在赌场上被搜罗一空。 “咦,傻子来啦?”陈风一进门,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当作笑料。 “别看了,别看了,黑衣兄弟来了,还不再开一局。”管事使劲儿地给周围人眨巴眼睛,大家心领神会,哄笑着散开了。 “黑衣兄弟,你压哪个。”所谓的赌博,很简单,一个筛盅,两个骰子,谁猜中桌子上的钱就是谁的。 所有人都罕见地安静下来,等待着这个傻子奇怪的选择。 “我猜,我猜两个一点。” “噗”最终还是有人没忍住,这样选择,果然不愧傻子之名。一瞬间,一双双狠毒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那个人,他赶紧捂住了嘴,万一这家伙反悔了,那自己岂不成罪人了。 “开始喽,开始喽。” 对于这些输赢,陈风一点都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自己这场戏能不能好好演下去。 “开,开,开!”一双双发红的眼睛,一声声高亢的嘶吼。 开盅了,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陈风,这都能蒙到,两个一! “啪!”,管事儿一瞬间就合住了筛盅,手无意一抖,骰子散落在地上,“刚刚是几点来着,你们看清了吗?” “没有,没有。”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我,我看清了啊。”然而没等陈风说完,就被从人群推桑出去。 “你又来偷看了!”陈风狠狠地刮了一下笑得合不拢嘴的阿宝,这样被人戏弄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呢,但是,算时间,应该快到了吧。 “起床了,起床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陈风,被人从睡梦中推醒。“黑衣傻子,今晚有单买卖,一个兄弟已经尾随了一路,该收网了。” “买卖?”陈风这才想起,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强盗,而这小半个月里,似乎还未曾履职本份。 “不然说傻人有傻福呢,一单买卖足够我们撑一俩月,你这才刚来,就赶上分赃了。”管事的踢了陈风屁股一脚,“快点。” 这个车队,总共只有三架马车,护卫也是不多,一路躲躲藏藏,甚至连夜都在赶路。 “这才多大点儿的活儿啊,至于出动这么多兄弟啊。”陈风推了推旁边的人。 “小点声儿。”那人嫌弃地瞥了陈风一眼,平日里这个傻子倒是傻的可爱,一到关键时刻,怎么这么缠人,“我告诉你啊,你看最后一辆车。” 陈风顺着方向望去,眼神一凝,果然,相比之下,车身下坠不少,连留下的车辙都深刻许多。 “那里面,可能拉着满满一车黄金!” 难怪,这个密林之中,已经布满了如狼似虎的强盗,那两车护卫,陈风有些心软了,看情况行事吧,陈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眼看那个车队已经越来越靠近这死亡的陷阱了,怎么办,难道为了自己,不得不把这些无辜的人拖进苦海,或许,在前方,一盏盏温馨的烛灯,为他们彻夜长亮。 “来吧,来吧。”陈风能够听见那一声声低喃,充满了对杀戮的渴望。 只能这样了,陈风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之人,你就先走一步吧,陈风狠狠地一脚踹过。“啊!”毫无堤防的小喽啰翻滚着冲下了林中小路,一声嚎叫,在寂静的夜晚,那般刺耳。 “有埋伏!有埋伏!”车队中人也发现了异常。 “是哪个小崽子敢坏老子的大事!”大当家咬牙切齿,手中的大刀都在微微颤抖,事以至此,没办法啦,“兄弟们,给我冲!” 一道道身影,从密林中钻出,银色的月光下,雪亮的刀光剑影,那般骇人。 “快,快撤!”车队中人也是果断,人若死了,便真的是什么都没了。 两条腿奔跑的强盗,又岂是四条腿的快马的敌手,很快,便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也罢,也罢。”大当家看着这丰盛的战况,果然是满满一车黄金,把刚刚的恼怒早都抛诸脑后,“兄弟们,咱们发财了!” 欢呼的人群中,二当家是为数不多的头脑清醒之人,他们已经犯了大忌,若是那群人请来高手寻仇,他一时间,不寒而栗。 能够贮藏如此巨量财富的人,应该也是有点背景的吧,陈风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次意外,可能会使故事更加有趣,尽情地享受这最后的欢呼吧…… “弟子拜见师尊!”一个华衣青年,跪倒在蒲团之上,他的头顶,那般敞亮。 “所为何事?”一个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 “族中有一车黄金被劫,弟子,想要去看看。”他有点犹豫,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 “仅为此事?” 年轻人的身体一颤,微微点了点头。 “快去快回。” 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又迅速平静下来。“谢师尊。”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弟子快步离去,老人的脸上,那般复杂。他颤悠悠地走出诵经阁,上一战,他伤的实在太重了...... 第九章:完美计划 这几日,黑风寨内歌舞升平,祥和的是这些个丑恶嘴脸,至于歌舞,陈风更加坚定了要把这个贼窝连根拔起的决心。 往日里遭遇拦截的车队,男人必然被杀戮一空,女人,则变成了寨子里男人消遣的玩物。 陈风曾经去看望过那些可怜的女人,像他们这些小喽啰,都是按日子排队的。进屋之后,陈风只是说了一句话,“你自己去睡觉吧。”,而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他很愧疚,眼下,他只能让这些落难之人,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夜晚。 快了,快了,陈风越是深入的接触这些强盗,他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 “什么,有一个漂亮的女子在我们的地盘经过,有多漂亮?”此事怎么感觉有些蹊跷?大当家虽然莽撞,但也不是无脑之人, “只有,只有我一人回来了,他们剩下的都死死地跟着……”小喽啰话语虽然有些躲藏,可是邀功之意着实明显。 “大哥,我们不妨去看一看,大佛之内,没有女佛修,若是道修,兄弟我应该能看出一二。”这个阴翳的中年人,竟然是修道者,道童五级,占山为王倒也绰绰有余。 “黑衣,你别发呆了,那妞恐怕是轮不到我们喽。”陈风的表情呆滞,周围几人都在调侃于他,陈风万万没想到,阿宝竟然是这样一只色熊。他只是让阿宝去把女孩儿引进这条小路,可是在女孩儿怀里欢快地打着滚,这又是什么情况。 “哎,小熊,你怎么又跑了!”突然之间,小熊挣脱出女孩儿的怀抱,钻进一旁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见过当家的。”陈风等人赶快弯腰行李。 “二弟?”此时的二当家,直勾勾地盯着那道倩影,女孩儿年岁不过二十,衣着白色青衣。肤如凝脂,肉乎乎的小脸儿,一眼看去,就是一张未曾涉世的白纸。 “啊,大哥。”二当家这才缓过神来,“这个女孩儿,并无修为。” “哦,你们几个可曾留意到有保护之人?” “没有,没有。”陈风拼命地摇着头,心里却在盘算着,那些搜山的人,大概多久能摸到这个位置,不如让小熊留一路标记,会不会太显眼了。 “你们几个,去把这个女孩儿给我带回去,记得要好生招待,少一根汗毛,要了你们的狗命。”二当家厉声斥责,他是真正的色中饿鬼,已经被少女把魂儿都勾住了。 “小姑娘,你在找什么呢?” “啊!”女孩儿脚跟一软,惊恐万状地跌倒在地上。 这一路,几个小喽啰刻意地绕行不少,这也在陈风的预料之中,女孩儿身上似乎有种魔力,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也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好一个单纯的女孩儿,陈风不禁冷笑,这般疏于保护,看来是有些人不想让她回去了。陈风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计划中似乎漏掉了这一环,若是...... 糟了!果真如他所料,极远处的嘈杂平复下来了,搜山的人竟然在原地休息了。 好一个恶毒的世道,陈风万万不可能将女孩儿送到二当家的手中,刚刚那个眼神,他可是观察了个真切。 女孩儿早就流干了泪水,眼眶红肿着,双手紧扣,浑身在不住地颤抖。 对不住了,陈风心生愧疚,不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少女。 “眼前就是黑风寨,也是你今后可能要呆的地方。”终于,山门之前,一个小喽啰忍不住了,将手伸向了女孩儿水嫩的面庞,“啪”,他的手被一根铁棍狠狠地抡了一下,他的手上一道血迹,分外耀眼。 “你这个傻子,你想要干嘛!”显然,所有人都被一直不吭气的黑衣惊到了,他们的印象里,这个软弱的怂货,何时这般硬气过。 “二当家说过,我们不能碰一根汗毛。” “你,你......” “黑衣说得对,这个女孩儿是我的,谁都不能碰。”一声大笑,惊得刚刚还在朝陈风发火的小喽啰,直接跪倒在地上。 “你叫什么。”不知何时,二当家已经换上了一身长袍,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气质,面容和煦。 女孩儿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她虽然处事不深,可是善恶却还是分得清。 “黑衣,把刚刚冒犯姑娘的人处理掉。”此路不通,二当家不厌其烦,换上一副冷酷的面容。 “是。”陈风正苦于不能发泄,冷笑着看向那个倒霉蛋,一棍子直接闷向面门,那个小喽啰,瞬间瘫软成一团。 “啊!”女孩儿何时见过这么残忍的场面,双手抱着头,瑟瑟发抖。 没有人在此时可以不心生怜悯。 “今后,你就跟着我了。”二当家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他慢慢地靠近女孩儿,心中的邪火已经升腾到难以把持了。 陈风的紧紧蹙起的眉头骤然一散,看来,今天终有所获。 “二当家,您,您不是说请姑娘来做客的吗?”陈风已经横在了女孩儿身前。 “嗯?”似乎今日,这个傻子,有点不同了,可是这又如何呢?“我是不是还给你长脸了?把他给我拖走!”二当家已经快要暴起杀人了。 “二当家,你不能这样啊,她那么单纯,您怎么下得去手啊!您还是不是……”原来拖着陈风的人,手突然一松,他们额头的冷汗,已经开始不住地流。 “你说什么?小子,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是个死人了!你本就该跟着你个被我们屠杀的村子,烧成灰烬!”二当家的脸上,青筋毕露,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恼怒。 “原来,原来,是你们,我想起来了,是你们……”陈风紧紧地抱着头,在地上疯狂地打着滚。 “等会儿我再收拾你。”拿出手巾,他擦了擦额头了汗,缓了一口气,他此行的真正目的,还是这个纯洁的女孩儿,那种征服欲,保护欲,已经被无限激发出来。 他也不再掩盖自己因秽的嘴脸,邪笑着,一步步靠近女孩儿。 女孩儿已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净天哥哥,我们下辈子再见! “阿弥陀佛。”一股咸腥的味道,让人呕吐,一个青年和尚,从黑风寨内走出,他的身后,是一串沾满血的鞋印。 “净天哥哥!”少女喜出望外,笑的眼泪都溅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从这里走出来!”一股绝望之情,在他的脑后盘旋。 “看来是我杀心太重了,罪过,罪过。”一道佛颂,却没有悲天悯人的怜惜,反而是一股冷意,杀意,在四处弥散。 “佛僧六级,没想到大佛宗之内还隐藏着这样的年轻一辈。”陈风神色凝重,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可以蒙混过关。 “大师,大师饶命啊!”一声声凄厉的惨嚎,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一个浑身染血的和尚,很强,原来金刚体,是这般用的。 那不是在杀人,更像是在落日下独舞,每一拳,每一掌,行云流水,气镇山河。 拳尽,收掌,净天和尚神情自若。 “清,清儿。”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羞涩的少年,哪里还有刚刚的鬼神之姿。 女孩儿早就泣不成声了,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陈风很羡慕,只是不知道今生是否还有缘再见,他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另一席倩影,那般熟悉,那般陌生,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两人呆呆地望向陈风...... 第十章:护送公主 “照这么说,你也是遭受那些强盗迫害的人。”净天和尚有些怀疑,凌厉的目光在陈风的身上扫来扫去。 “是啊,是啊,我可是听那色迷迷的二当家亲口说的。”女孩儿抢先替陈风回答了。女孩儿自从知道小熊是陈风的好朋友之后,就彻底丧失了最后一点点抵抗心理。 果然是个单纯的孩子,陈风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黑衣,你跟我借一步说话。”陈风大致已经猜到了什么,看来自己这个身份算是落实了。 “慕清,大佛国的小公主,也是我最爱的人。”陈风看不到净天的表情。 “大师,我多嘴了,据说佛门中人都斩断俗缘。” “坦白地说,我只是大佛宗中一个高僧的记名弟子,只参悟佛法,并未入空门。”净天似乎有些感慨,有些哀伤,师尊和清儿,他必须做出选择。 大佛宗,难怪法号这么熟悉,陈风这才想起圆寂的净空和尚,追本溯源,都是天道宗的罪过。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希望你能保护公主回到都城,她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敢相信了。”净天不是傻子,这件事情的背后,不可能没有皇室的影子。 “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要小子来护送,您不觉得高看我了?”陈风笑了笑。 “你看着也不像一个傻子。”净天死死地盯住陈风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若我不傻,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陈风笑得那般苦涩,最起码在净天看来,这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大智若愚,所以我想委托你将公主送回王城。”净天扭过头,柔和地望着那正和小熊打闹的女孩儿。 “有时候,错过便是一生。”陈风低喃了一句,净天整个人宛若被雷劈了一般,怔住了。 “这本棍法,应该蛮适合你的,不要外传。”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打动了和尚,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佛家典籍,递给陈风,“我去和她道个别,清儿,就拜托你了。” 交易吗?陈风摇了摇头,就算没有任何报偿,他也会保证公主的安全。他翻开了泛黄的扉页,玄阶初级,疾风棍法!陈风呆呆地看着那对紧紧相拥的小恋人,虽然两人都比陈风岁数大,但是陈风经历了人世间最痛的领悟,也更加成熟,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想到,净天竟然甘愿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大佛宗?对于其中的大能,陈风颇为熟悉,究竟是谁,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 …… “黑衣哥哥,为什么你让我打扮的这般寒酸。”女孩儿嘟起了樱桃小口,她何尝受过这般对待,但是净天哥哥要求她听从黑衣的话,她就一定会言听计从。 “你有什么姐姐吗?”陈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我有一个姐姐,她,她好像也喜欢净天哥哥。”女孩儿的嘴巴就像一个漏斗,不用诈,什么都抖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陈风冷冷地笑了笑,不过也是,净天这般天资过人,也不奇怪。“你的姐姐对你好吗?” “好,好啊!”女孩儿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她……” “小姑娘,你听好了,这次你的遭遇十有八九就是拜你那个好姐姐所赐,还有,你若再不长大,你的净天哥哥早晚会为你吃大亏的。”陈风从来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儿,在他的脑海里,对于朋友,就该这般坦诚相待。 女孩儿显然有些捋不清这一大串,“那十中还有一二呢?” “噗!”阿宝直接喷了出来,陈风的脸僵了一下,若非要这样理解,那一二不就是自己喽。 …… 佛土城,靠近大佛王城佛光的最后一座重城,今日,人群之中多了两个难民模样的人。 陈风不必再多打扮,他的那身行头,在地上打两个滚就行了,至于清儿,倒是费劲了功夫,将头发盘了起来,如今的慕清,就是一个病殃殃的瘦弱青年。 途径的每个城门口,都贴着寻觅公主的告示,附带着一张画像,第一次,清儿傻乎乎地就去认了,直到被守城将士们紧紧地围了起来,她才认清了自己的现状。最后不知陈风如何带她突出重围的,但是她已经确认了陈风的话。 从此,清儿便从一个女难民变成了一个男青年。 这一路,陈风能够感受到女孩儿的成长,她看见了太多平日里不可能接触到的黑暗角落,她每每抱头哭泣,陈风便是她依靠的那一堵墙。 “黑衣大哥,你说大多数人都生活的这么惨吗?”女孩儿的心性太过淳良,陈风很羡慕她,她的世界里永远是光明的,现在,他要维系那一份美好。 “对你来说,这个馒头是涩的。”陈风狠狠地拽了一口,嚼得津津有味,“对我来说,却是人间美味。”常人家的饭菜,陈风真的没吃过几次,风餐露宿,他已经习惯了那般野人的生活,“你说是吧,阿宝。” 小熊刚想摇头,那骇熊的眼神,阿宝不得不屈于陈风的淫威之下,郁闷地点了点头。 女孩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熊。“好啦,阿宝,别装可怜了,黑衣大哥都说了,你是吃素的。” “呜呜”摊上这样的老大,阿宝欲哭无泪。这滑稽的表情,惹得女孩儿和陈风捧腹大笑。 “站住,例行检查。”陈风和清儿几乎是贴着墙,在人群的边缘游走,最终还是不幸撞上了巡逻队。 “大,大哥,我和我兄弟在路上由于被强盗洗劫一空,不得不去王城投奔一个亲戚,您一定要可怜可怜我们啊。”陈风已经抱住了领头之人的腿。 “走开,走开,臭烘烘的。”他一脚把陈风踹到一边,“旁边那个,你把帽子摘下来。” 陈风的心猛地一揪,他紧张地看着清儿公主,这次千万可别出什么岔子。 帽子摘下,黝黑的长发披头而下,宛若黑色的瀑布。 “这头发,你是女的!”瞬间,巡逻兵们已经操起了手中的武器,神色郑重。 “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奈何乱世之中遭遇这般……兵哥哥,你们要替小女子作主啊。”跟着陈风,女孩儿终于多少学会了一些手段,陈风长叹了一口气。 即便穿成这般,女孩儿的人见忧怜还是打动了心如坚石的巡逻兵。 “老大,您看,公主什么样咱们都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伪装成一个难民啊。” “你们走吧。”领头的人摆了摆手。 压在陈风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了,下一站,佛光城。 “为什么同是公主,你姐姐就能这样明目张胆的针对于你?”陈风很是困惑,他有种错觉,似乎所有的守城军都在暗地里通缉慕清。 “或许,因为她母亲是皇后吧。”女孩儿喃喃自语。 …… “什么,家族想让我和长公主联姻,门都没有!皇后家族掌握着大佛的军队,那关我如何。”刚刚赶回大佛宗的净天,很是恼火,把来信撕得粉碎。 虽然低调无比,但是大佛宗的几位元老,都是知晓净天才是宗内年轻一辈第一人,甚至与那王振,也有一战之力。 “罢了,罢了,天儿,你也回一趟王城,你要知道,不论你怎么选择,你的身后,都站着为师。” “又让师尊费心了。”净天激动地朝着老人叩了三个响头。 “天儿,也该出世了。” …… 第十一章:守株待兔 佛光城,同样是王城,却多了更多的威严和庄重,城市的上空,隐隐有一道金光,守护着帝王家。 天阙之东,修行之人不干涉俗世皇权,同样王族的人,也不会去走修行一途。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则,各取所需,也没有人会去触碰。 “公主,您可以去公布您的身份了。”王城的禁卫,只可能忠于一人,再昏庸的帝王也不会将自己的生死寄予他人之手。 “黑衣大哥,你呢?”清儿也是察觉到了陈风已经有意和她保持距离,她不禁有些感伤。 “我本是一介山野村夫,得此机遇,护送公主回都,黑衣已经知足。”陈风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已经出山门接近一月,身份也几乎落实,还有一年的时间,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 “黑衣大哥,我看你这一路没事儿就练棍法,而且舞得虎虎生风,要不你当我的护卫吧。”清儿抱着陈风的胳膊,开始撒娇了,如今她也知晓一些黑幕,恐怕她身边能信任的,没有几人,同时,她也想为帮他一路的黑衣,找到一份得体的营生。 看着陈风犹豫不决,“皇家护卫是有机会去大佛宗学习的,而且……” “公主,在下可能只会在大佛内待一个月了,之后我想去外面看看。”陈风至今对佛修的战斗仍然没有太深刻的认识,而上次净天的那一套拳法,似乎给他打开了另一扇窗。 “太好了,多谢黑衣大哥了。” …… “什么,小公主在门外!那你站在这里干嘛!”王将军直接把刚刚咽下去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可是......” “可是什么,快点请进来。” 若非极为熟识,王将军绝对认不出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女孩儿是那个小仙女一般的小公主。 “公主殿下,您,您怎么穿成这样。” …… “哎,长公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小公主,您母亲本就势弱,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您还得忍气吞声了。”王将军叹了一口气,帝王家的事,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可以掺和进去的,今日,也就听听罢了,“这位小兄弟,这次还真多亏您了。” “我待公主本就如同亲妹妹一般。”陈风摇了摇头,他似乎看到了王将军眉目一挑,“在下是受净天大师所托,其中意味,希望将军能转告给大王。” “哦?”王将军突然发现这个长相平凡的乞丐,似乎有点意思。 “黑衣大哥,你刚刚和王将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清儿一脸迷茫,偷偷地趴在陈风的耳边,王将军为了保护两人的安全,足足安排了一个小队的人。 “你认为王将军是谁的人?”陈风无奈地看了看这个傻丫头,“你不会认为他是向着你的吧。” “难道他也是皇后的人?”清儿一脸不可思议。 “他,是你父王的人。” …… “哦,他们竟然这样对待小青?”慕王神色凝重,“但是照那个小乞丐所言,净天和小青的关系非同寻常啊。” “净天,到底是何人,为什么皇后那边紧追不放。”王将军有些困惑。 “大佛宗的一位隐世弟子,像这些修行之人,寻常情况下又怎会将目光放在俗世女子之上?”慕王神情很是复杂,他所谓的权势若在真正的强者看来,不值一提。 …… “净天?大佛宗有这么一个人吗?”元帅府上,一个酒肉和尚,大肆吃喝,那一双小眼睛,时而露出一丝让皇后恶心的神色。 “悟灵大师,您确定?”皇后的心里按耐不住激动。 “一个小辈而已,对我来说,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况且,宗门可能为了一个无名小辈,为难我这么一个长老?”悟灵瞥了这个忧心忡忡的女人一眼,心如蛇蝎,却优柔寡断,若非为了今后自己能够享受更多人世间的美好,他才不会揽这种出力的活计。 “既然这样,那也就怨不得我了,不知好歹的小和尚,千万不能坏了我的大事。” …… 清儿公主住在王城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陈风入职的第一件事,就是暗地里肃清公主身边人的身份,最终不出他所料,五成皇后的人,五成慕王的人。 “你说你个小姑娘,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密切注意之下,怎么还能这般悠然自得。”清儿的心性比小孩子大不了多少,这般状况下,还和阿宝在院内一番肆意打闹。 “有黑衣大哥在呢,而且,你不是说,净天哥哥来信说他两日之内将会赶回来,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呢?”自从知道净天将向父王提亲,清儿就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在这里,她不必再为自己的生机儿奔波。 “两天?”陈风笑了笑,嘴角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 陈风也是乐于这般安静地等待净天归来,安顿好这个女孩儿,他便少了一桩心事。陈风行事,循其本心,只要无愧,足矣。 佛宗,真言乃是最为高深的一门奥秘,寻常的佛修根本接触不到。佛宗弟子,锻其金刚之体,故武僧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武僧一途,修的是佛门武技,不需要利用天地灵气,而是利用自己的身体,故武极在世间流传最多,即便寻常之人,也可修行。 陈风使用黑铁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在他的认识里,两式足以,横卧守护,纵劈破敌,然而直到他仔细地翻阅了这疾风棍法之后,无法自拔。 如今,陈风的棍,已经能舞出陈风的风。至于更多巧妙,需要他慢慢揣摩。 “这棍法,似乎是我大佛宗的疾风棍法?”一个中年和尚,推开大门,径直走向陈风。周围的护卫怔了一下,“抓刺客!”,然而,他们怎么可能拦得下大佛宗的长老,棍棒刀枪,仿佛刺上了一堵钢铁城墙,和尚面不改色,无形中推着人潮,一步一个脚印,没错,他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这金刚佛体,陈风神色一凝,“你们退下去吧。”,本来就不是为公主卖命,听闻陈风此言,鸟兽四散。 “不知大师为何事,这般无礼蛮横,要知道,这可是大佛公主的私宅。”陈风悄悄摆了摆手,阿宝立刻推着莫名其妙的公主,逃向后院。 “皇后的胃口如此之大,终于迫不及待了。”陈风戏谑地看着面容呆滞的老和尚,“也不知道,她又为你许下了何等承诺,话说大师的身上,酒色之味,有些浓郁。”陈风装作吸了吸鼻子。 “小辈,你想激怒我?”和尚怒极而笑,“就凭你这凡夫俗体,我即便站着让你打,你又能如何。” “哦,真的吗?”陈风轻轻地用手抚过隐隐颤动的黑铁棍,作为黑衣,他坚决不能动用一点点的道法,他现在要使自己的佛修名正言顺,最起码,黑衣离开大佛时,应该是一位佛僧级别的新星。 “可惜,你认为我会给你机会吗?”悟灵很想看到自作聪明的人,最终反被聪明误的绝望,他要报复,不仅仅在肉体上,他的确被激怒了。 可惜,陈风不是那般愚人,他径直冲向了悟灵,黑铁棍直接狠狠地砸向了老和尚。这一棍,连空气都被劈开了,气势如虹。 灵和尚残忍地舔了舔嘴唇,身影在原地倏地消散了,之后,便出现在陈风的背后,一掌,陈风像脱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罢了,罢了,赶快把那小娘们带回去,竟然把和尚我当成打手,那个贱女人,待我以后慢慢收拾你。”佛门的清修,显然让这所谓的长老,压抑不堪。 “老家伙,你说,你要把谁带回去?” 不知何时,一位冷峻的光头青年,从小院的某个角落,慢慢走出,他正在一圈一圈地打开被白布紧紧包裹的铁拳。 第十二章:无敌拳意 “净天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想要迫害清儿公主?”陈风盯着那张迫切的面孔。 “我,我......”他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呆在女孩儿的身边,如今根除后患或许才是最好的方法,“那,黑衣,你说怎么办。” “你将在两日后归来的消息,就让那些耳目帮忙传出去吧。” 净天和尚死死地盯住陈风,那个眼神让陈风有些浑身不自在,“不知,净天兄在看什么……” “我越来越怀疑我当初看走眼了……” 这个黑衣,怎么突然间这般糊涂,激怒这老贼,净空关切地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陈风。 “小子,你是谁?”中年和尚,他的心里竟然微微有些颤抖,这个青年,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王霸之气,这种气魄。 “大佛宗弟子净天。”并没有像寻常佛门那般,净天双手抱拳,算是对门内长老尽礼了。 “哦,我是大佛的长老,你的师尊是谁啊?”大佛宗的弟子吗?他立刻想出了对策,“我现在要进去找寻一人,你先退下,择日我会重赏于你的。” “恕在下难以从命。”净天和尚舔了舔嘴唇,他的拳头已经吱吱作响了。 “为何?”悟灵显然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弟子敢于反驳他堂堂一届长老的话。 “因为,你要伤害的,正是我要守护一生的人!”这一声,气冲云霄,如晴天霹雳,狠狠地敲打在两人的心坎,一人就是那愤懑的悟灵,另一位,则是正在装死的陈风。 悟灵出手了,他不敢等下去,这个小辈让他恐惧,一记飞脚直接踹向了站在原地不动的净天。 这个傻子,陈风不由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若他遇见这般情形,会如何选择。佛僧六级的悟灵,这全力的一脚,直接将净天飞出百步有余,沿途一路,破开石狮,凿穿古树,最终落在马厩之中,弱不禁风的马棚,轰隆一声全然塌陷。 他,他竟然没有做抵抗。悟灵的心里,弥漫着难以言表的恐惧,他的五官都抽搐变形了,最后一咬牙,你想死,我便成全你!他扛起了门前另一座两人多高的石狮,狠狠地掷了出去。 这,这是多大的力气,陈风好歹也是五级的佛僧,他的力气能有此人五成大吗?他自认远远不及。 “啊!”一声咆哮,石破天惊,那巨石,瞬间炸裂开来,百步之外的陈风,能够感受到碎石打落在自己身体上的微疼。 烟雾消散,最先现出的,是一只拳头,布满沧桑的老茧,眼神能喷出火的净天,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可是,当他迈开了脚步,每一步,似乎都踏出了大地的回响。 “轮到我了。”这声音,似乎不是从喉咙中发出,震慑人的心灵,他的周围,隐隐有金光在缠绕,盘旋,在孕育着无尽的力量。 无上之资,无敌拳意,战斗状态下的净天,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无,无上神拳!你,你是那位的弟子!”大佛宗内,此等拳意,只有一人曾经领悟,宗内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枉论他竟然还收有一弟子。 “我随师尊修行十年有余,却没发现,大佛宗内,竟有你这种败类!”悟灵已经无法挺直脊梁了,对方似乎站在了制高点上,每句话,字字诛心,他甚至想反抗都无法挪动身姿。 “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这一幕,何曾熟悉,陈风叹了口气,悟灵疯了,同为六级佛僧,他输了,从他进入这个大门起,他就输了,他的佛心早已崩碎,哪怕修为再高,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被欲望所支配。 陈风有些可惜,可惜净天和尚那一拳没有打出来。现在,他需要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你,你竟然有佛僧级别的修为!”净天呆呆地看着刚刚苏醒的陈风,只手随意地折断铁器。 “难道,是上天眷顾我吗?给我这悲惨身世的补偿!”陈风跪在地上,仰天长啸。同阶之内,寻常只有交手才能发现端倪,而陈风只是隐隐露了一手。 世间流传着不少这般的传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又被称为破而后立,人体本来就是一个最为神秘的宝库。 “这,这算什么事情啊。”净天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会有这般天眷之人,但是他已经接受了陈风这个猜测,毕竟,这样的情形的确发生过。 “黑衣哥哥也是修行者了,太好了,这样你就可以更好保护我了。”对于慕青来说,今天简直是双喜临门。 “岂止双喜吗?”陈风冷冷地笑了笑,两人的经历实在太过匮乏,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陈风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难道,还有别的惊喜?”清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长公主何时有胆量敢在王城对清儿下手了?若我猜测的没错,清儿的父亲,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恍然大悟,两人脸色大变。 …… 平日里祥和庄严的大殿,如今成为最为冰冷的埋骨之地。静静徜徉的护城河水,竟然染上了刺目的猩红。 “皇后,鄙人待你如何!”慕王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兵临殿下的,会是自己同床共枕日日夜夜的皇后。 即便是时光变迁,岁月在这个恶毒女子的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 “我将会是大佛国的第一任女王。”她不想多说什么,成大事者,心狠手辣或许是一条捷径,“我会为你准备一场最为隆重的葬礼,殿下。” “你,你......”慕王几乎快要晕眩过去,他的身边只剩下虾兵蟹将几只。 “父皇,父皇!”一声熟悉而又亲切的呼唤,众叛亲离的慕王,心中突然涌出一道暖流。 “傻孩子,傻孩子,你来干嘛,快走,快走啊。”他已经绝望了,直到那道狼狈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曾经滑稽的敞亮的脑门,给慕王带来了绝处逢生的希望。 “有天哥在,您放心吧。”慕王老泪纵横,涕泗不止,他紧紧地握住女孩儿的手,这才发现,从小围绕着自己打闹的小公主,已经长大了,有多久,他都忽视了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大,大师,大佛宗不是不掺和进皇权的争斗吗?”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刚刚还胜券在握的皇后,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是来复仇的,皇室之争,与我何干?”净天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女人。 皇后知道一切都已败漏,“救我,救我,谁能救我,我可以裂土封王,我可以让你当皇帝,救我!”穿着华丽的衣裳,是那般不便,她只能提着自己的高贵的长裙,狼狈地逃窜,然而娇生惯养的女人,很快力竭被自己的裙角绊倒。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几万的军队,密密麻麻地列着队,却没有一人敢动弹,任凭那个男人,踏出了一条通道。他们的心,如同坠入冷冷的冰窟,有种错觉,只要挪动一点点,下一秒,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是一种气势,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场,哪怕天要塌陷下来,他也能再捅出一片洞天。 “你们,要在这里陪葬?”一道淡淡的声音,唤醒了呆滞的众人,沉默了一刹那,这一支忠诚之师尽数散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这一生,再也无法提起刀剑,那个和尚,将会成为他们永远的梦魇。 “慕王,剩下的您自己处理吧,”净天牵着慕清的手,缓缓离开大殿,“对了,我还是要谢谢您,毕竟,是您把这个傻姑娘送到了我的身边。” 第十三章:再会明道 金碧辉煌的佛寺,气势磅礴,金色的牌匾之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三个大字,大佛宗,字字生根。沿途,朝拜的人,一步一叩首,这更是一种信仰的追求。 “可笑了我们这些佛门中人,若论虔诚,与这些可敬的人儿差之千里。”净天和尚一想到那日亲手击毙的长老,就感到荒唐可笑,竟然为了酒色,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心魔难过。”陈风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修行中人最大的命门。 “是啊,当初净空师兄那般天资过人,却最终自甘寂灭也不低头于心魔。”一提到那个大佛宗明面上的第一弟子,净天也是感慨万分。 陈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净天大师似乎声名并不显著?”已经进入大佛宗,可竟无人前来拜谒,陈风也是颇感困惑,难道佛门之人,这般清高? “整个大佛宗,知晓我身份的,不过三人,而我,也只是跟随大师修佛,却未心向佛。” 陈风大概知晓,净天修的是佛法,而非修禅心,大多世人,也如这般,真正能够忍受那清汤寡水的平淡生活,又有几人。 慕王内乱已平,清儿公主也被许配给了净天和尚,临行之前,净天和尚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带黑衣来拜谒一下师尊,一朝成僧,实在太过骇人,他很是担忧。 起初,陈风是拒绝的,无奈于清儿的死缠,净天的真诚,再加之陈风的确想要深入了解一下佛修,一咬牙,大不了事情败露,大佛宗还敢留人不成? 绕过略显喧嚣的大雄宝殿,陈风跟着净天走进了一片浓密的竹林,一座典雅的小楼,出现在陈风的面前。 “黑衣,这就是我和师尊所居住的地方,大佛宗,诵经阁。” 小楼前,一位和善的老僧,看着陈风,微微笑着,“施主,大驾光临,小僧不甚荣幸。” 陈风的心咯噔一下,看着老僧那戏谑的笑容,他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 “大师,好久不见。”小楼之中,只有两人,陈风也不必再遮掩什么,虽然不知为何,一年时间,意气风发的大佛宗首席诵经人,会苍老成这般模样,毕竟他们曾经有过面对面的接触,那种感觉,错不了。 “施主,我们不是首次见面,难道您和老僧一样,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吗?”明道大师,盘坐在蒲团之上,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 “多谢大师!”话已至此,陈风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严格说来,欧阳青山也算是我的后辈,上一役。本就是我大佛宗的几位长老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可惜,可惜。”明道死死地盯住陈风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什么,“你的佛缘,本可以支撑你走得更远。” 陈风有种预感,这个老僧,似乎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那净天呢?” 老僧怔了一下,“难怪你能这般快速的成长,难怪他们敢让你独自闯荡,得知我幸,失之我命,可惜,太多人无法洒脱。” “大师谬赞,只不过小子更自信罢了。”这种打坐论道,多么熟悉的画面,陈风很是享受,“我知道,不论走哪条路,我一定能到达我的终点。” 大师在默默地回味着陈风的话,有些简单直白,却也仿若韵有禅理,“你想要知晓什么。” “净天的拳,悟灵的力。” “原来是这般。佛修虽然基为金刚体,可征讨之法,却在于你精修的部分。” “精修?”陈风似乎抓到了什么,但是依然有些模糊不清。 “悟灵修的是全身的气力,故他有力拔山河的力道,净天修的是拳,也就是说他的强大,在于那一双手之上。” “那大师,我应该修什么?” “这,你要问你自己。” …… 依照如今大师这般点拨,陈风粗略知晓,似乎修的越精细,在战斗中获益的仿佛越多,那么,他要修什么呢?身法?拳法?还是更进一步? 佛之一道,讲究的是缘分,明道很好奇,最终这个少年会选择什么,世间万物的好坏,怎能一概而论,有利必有弊。 陈风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将自己的心沉静下来。他动了许久未曾惊扰的佛心,缓缓进入打坐的空灵状态。 禅心,这个孩子的佛修竟然如此高深!明道不禁暗自感叹,这高深指的不是修为,而是佛性,亦或称之为潜能,谁也不能否认天阙大陆上存在空中楼阁的神迹,可是坚实的基础,必然可以堆砌出佛塔千层,他不能知道,陈风的童年,就是在修心中度过。 一轮艳阳,在头顶上,再一次度过一个轮回。 “想好了?”明道温和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坚毅的少年。 陈风没有回答,他慢慢地卸下了背上的黑铁棍,紧紧地握在手里,就像拥抱着一位经年未见的好友,在他迷茫的时候,他听到了黑铁棍渴望的欢鸣,他相信,这就是他的选择, “棍法?”这个选择,多少让明道有些惊奇,“若是半途而废,荒废的可就不止是时间,你确定了吗?”虽然选择器物修行的人为之不少,尤其是世俗中人,但这一途,尤为难行。 “我相信佛给我的指引。”陈风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或许,我能帮你的,也就仅仅这么多了。”一日的相处,明道再看陈风时,多了一份对后辈的关切,这个孩子的传闻,他也隐隐有所耳闻,如今看来,名副其实,“玄阶的疾风棍法,已是大佛宗内最适合于你的。” 虽然多少心里有些失望,但是陈风也很快从中跳脱出来,“棍法本就罕见,以后,你可得多加留意了。”老僧摇着头笑了笑,若陈风一点世人的情绪都无存,那才最为惊悚。 “大师,我,还有一个请求,我可以用任何条件来交换。”陈风突然间话音一转,“在下,想借得字真言一观。” “施主,今日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老僧的音调突然变得冰冷,隐隐之间,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对了,莫要以为这点手段便可肆意瞒天过海,万事需谨慎而行。” “大师!我可以答应您的任何条件。” “净天,送客。” …… “师尊虽然性格淡漠,但是之前对你还是蛮重视的,随后发生什么了?”净天颇为困惑,但是却也没有埋怨之情,他能够感受到师尊对这个年轻人的喜爱。 “是我唐突冒犯大师了,望净天兄能够替小弟向大师表示歉意。”大师的神情变化得有些太快了,而且,似乎更像是在驱赶自己离开。陈风不思不得其解。 …… “老朽见过剑王!”老僧明道早已在竹林中摆好简易的茶宴,起身迎接。 “上次匆匆一别,还未能感谢大师出手相救吾儿。”还是那道高傲的身影,只不过被削去半边的眉毛,与原本的画风,有些格格不入。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老僧笑了笑,略微有些牵强。 “可惜王某没有大师这般广阔的心胸,天清我惹不起,难道我堂堂白眉剑王,连一个弟子都可随意冒犯?”即便再义正严辞,可是总是显得缺了那一点底气,真的只有这些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据吾儿所言,他之前曾经见过那个孩子施展过失字真言,这次他出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我想他一定会来这里浑水摸鱼的。”他死死地盯住明道和尚的眼睛,“不知大师,可曾相遇?” “那个孩子叫什么?” “陈风。” 明道突然间笑了,“你认为,他会有胆量来老僧这里偷经书吗?” 白眉剑王略微思索,点了点头,佛门之人,从不打诳语,况且是这个禅修极深的老僧,“在下叨扰了,希望大师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明道只见过一位来自大佛名叫黑衣的可怜孩子,陈风,他何曾见过? 第十四章:混乱之域 轰隆,轰隆! 雷鸣电闪,雨如倾盆,人如蝼蚁。 一个瘦弱的女孩儿,在这大风雨里摇曳,孤身一人,行走在荒芜的原野。 “小姑娘,进来避雨吧。”路旁的一栋简陋的小屋,一位中年妇人,拉开了木门,手中还递来了一块洁白的方巾。 “谢谢您,谢谢您。”女孩儿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流出感激的泪水。 “不是说过吗,不许让外人进来!”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暴躁地踹开了房门。 “可是,你看这个女孩儿多可怜啊,外面雨又这么大。”女人一转身,女孩儿人呢? 不知何时,女孩儿已经进入屋子,四处闲逛,一边擦拭着被淋湿的长发,一边歪着头,戏谑地看着惊恐万状的中年人。 …… “黑衣大哥,你真的要走了吗?”一向活泼的慕清,竟然哽咽了。 “清儿,你岁数也不小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愁善感,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黑衣了,只是短暂的告别而已。”净天溺爱地轻轻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黑衣,江湖深远,我们来日再见。” “净天,清儿,这些日子,在下惊扰了。”陈风抱了抱拳。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又何须多言,若是无缘,只能是彼此生命中匆匆的过客,若缘未尽,下一次相遇,或许就在下一场落花雨。 陈风相信缘分,因为他会坚持在人世间苦苦寻觅一人。 况且,在他离开之际,净天和尚清理门户的消息已经流传开来,看来,这个被大佛宗刻意埋藏的天才,也要向着年轻一代的巅峰发起冲击。 “从此,我就是黑衣了!”将烦恼抛诸脑后,黑衣如今已经是有着正式身份的人了。大佛国皇家护卫,在一场意外中获得佛僧级别的力量。 陈风朝着下一座陌生的城走去。 这片大陆,并非所有的地方都有着规则的束缚,大佛国与覆雨国之间,便是一块混乱之地,在这里,乌龙混杂,而最为知名的一座城,杀戮之都,便是杀手聚集之地,也是所谓的地下悬赏公布的地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陈风很想知道,对方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从自己出山门的那一刻,就被死死地盯上。 “阿宝,从现在开始,只要谁想杀你,你就直接把他杀掉算了。”陈风郑重地看着阿宝,这个恐怖之地,陈风也是做足了功课。 阿宝仔细地想了想,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像拨浪鼓一样,疯狂地摇头。 陈风哑然失笑,“你这个小滑头,打不过,打不过就跑啊。” 看样子,这里似乎刚刚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是这般潮湿,似乎还弥漫着,血的味道!陈风不由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环顾四周,只剩下那一栋孤零零的小木屋,那么诡异。那房门,就那般肆意地摆动着,似乎有汩汩的血流,漫出了门缝。 真的这般残酷吗,陈风看着那惊恐到五官扭曲变形的中年妇人,还有那被火焰烤到焦糊的中年人,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这第一课,似乎太过血腥了。 阿宝紧紧地捂住熊目,浑身瑟瑟发抖,这,只能成为杀戮。 “看来这主人,也不是什么善类。”陈风走进男人得到居室,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利器,那微微受挫的锋刃,还沾染着淡淡的血迹。善恶终有报,陈风一直坚信这点。 可怜了这个妇人,恐怕什么都不知晓吧,陈风最后怜悯地看了一眼妇人,她的手边,一块鲜艳的方巾,红得那般夺目。 从现在开始,陈风,你的同情心全部丢掉吧,在这个地方,值得怜悯的,只有你自己。 …… “没想到,你还挺硬气的。”一个蒙面人,手指间隐约有火焰在跳跃,“同时火系,你我本身就不分伯仲,所以,认命吧。” “既然这般自信,为何还有再请一个帮手?”女孩儿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那表情,充满戏谑。 “你......” “小女娃,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一个光头和尚,倒是没遮掩什么,坦胸露乳,那双臂,如同肥壮的小牛腿,坚实粗壮。 “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可是我一直活到了现在,你们不感觉奇怪吗?”女孩儿低着头,那笑声,那般阴森恐怖,两人看不到女孩儿的脸,可是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抬起头来,那张美丽的面孔,突然变得面目可憎,“想要杀我,就要先沾上我的血!” “难道,难道……”看着自己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两人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你的血里,有毒!” “咳咳”,女孩儿身受重伤,已经开始吐血不止,“知道为什么这个秘密一直没有流传出来吗?”,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她了,之前还生龙活虎的两人,口吐白沫,径直跌落到林涧的溪流之中。 “看来,我今天还是要栽到这里了。”女孩儿头一黑,失去了知觉。 …… “阿宝,你不会连这条小蛇都打不过吧。”陈风悠闲地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身边摆着各式各样的野果,坐山观虎斗,很是舒畅。 “嗷呜!”现在已经变身大熊的阿宝愤怒地瞪了陈风一眼,它的对面,是一只不断吐着信子的岩蛇,足有成年人的大腿那么粗,两人多长,最为让阿宝手足无措的,是岩蛇的那一层蛇蜕,灰色的质感,给人一种无坚可摧的厚重。 这条大蛇,虽然没有灵智,可其修为足有大妖二级,相比而言,阿宝只能算是一只刚入大妖阶的后辈。 “你倒是砸它呀,反正它也伤不到你。”看着两兽僵持下来了,陈风不乐意了,他本身就想让阿宝得到锻炼,这样一个合适的沙包,再遇到一只谈何容易。 “嗷呜!”阿宝快要暴走了,在天清后山它什么时候遇到过这般强大的对手,但是陈风说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岩蛇杀伤的两种手段,第一是吞,阿宝现在这身形,足以将它肚子撑破,第二是缠,之前两人最剧烈的战斗,就是岩蛇挂在阿宝的身上,阿宝想要扯断对方,岩蛇想要窒息大熊。 “嗷呜!”阿宝冲了上去,巨大的熊掌,被更加巨大的巨石包裹,一巴掌拍到地面上,地动山摇,岩蛇不禁被如此攻势震慑到了。 之后,这场生死搏斗变得更加滑稽,阿宝拼命地拍岩蛇,岩蛇利用灵活的躯体,不断躲避。 “你这只蠢熊,你就不能先把它固定住!”陈风拎起手边的一块石头,直接砸向熊脑袋。 “嗷呜!”阿宝懊恼地拍着胸脯,不怀好意地看着岩蛇,仅凭那邪笑的熊目,就让岩蛇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嘶嘶”岩蛇绝望地吐着信子,为何这个憨头憨脑的熊竟然可以如此娴熟地运用灵气,它已经被土遁逐渐包围,一点点缩小它活动的领地,很快,便被死死地锁住身躯,无法移动。 “嗷呜,嗷呜”阿宝在嘲讽着,小蛇,你继续跑啊,“啪”,一记熊掌直取蛇的七寸。 “真的是头蠢熊。”陈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猛然间,脸色一变,“阿宝,躲开!” 大熊听见了陈风的呼唤,一转身,火球,水球,还有数不胜数的矛,箭飞向自己,来不及了,陈风狠狠地攥住了拳头,这个距离,只能靠阿宝自己了。 “轰隆,轰隆!”战场瞬间变得乌烟瘴气。 “你们,找死吗?”陈风怒气冲冲地瞪着突然窜出来的一群不速之客,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攥住了黑铁棍,下一刻,就是魔神的降临。 第十五章:渊博之人 “嗷呜!”乱石堆中,爬出来一只小熊,陈风大松一口气,好个小滑头,眼看避不过去这凌厉的攻势,这般应变,也算躲过一劫。 “你算什么东西,怎么敢这般对我家先生说话!”一个小侍女,手持弯弓,身披劲甲,满脸通红。 这一行,陈风心里不由微微一凛,从刚刚出手来看,至少有两名道士,两名佛僧,阶别也着实不低,可是这个笑呵呵的中年人,只不过是个九级道童而已。 “红绫,不得无礼。”中年人轻声呵责。 “是,先生,”小侍女立刻萎靡了下来,陈风哑然失笑,这个侍女,武道修为应该等同于二级佛僧了。红绫狠狠地瞪了陈风一眼。 “这位小兄弟,是在下的过错,本以为遇到了罕见的大地龙熊,还是幼体,一时贪念噬心,未曾想到它是小兄弟的兽宠。”中年人微胖,柔和的轮廓,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阿宝,别闹了。”陈风无奈地看着泪眼汪汪的小熊,它似乎没安好心啊,“最后一句,我不太同意。”陈风瞥了一眼中年人。 “哦?”中年人露出了颇为诧异的表情。 “阿宝,可是我的小弟,兽宠,又是什么?”阿宝听见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小眼睛,得意地瞥向略显呆滞的中年人。 “小兄弟也是性情中人,这样吧,我孙某愿为今日误伤阿宝小兄弟之过,付出任何代价。”话音刚落,淡定自若的一众随从,神色一凝。 “哦?”陈风看着万分真诚的中年人,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 “黑衣小兄弟,你不会连你这朋友的身份都不知道吧。” “孙先生,让你见笑了。”陈风溺爱地摸了摸一脸茫然的阿宝。 这样实力的一行人,放在任何宗门之内,都可堪称真正的精锐,可他们如今,却只为保护一位普通的中年商人,若无蹊跷,陈风死都不信。刚踏入混乱之域,便能结识一位身份明显不凡的大佬,这一定会对他的下一程有所裨益。 “若在下眼未拙,阿宝小兄弟,应该是熊族的顶级血脉,龙熊一脉。”顿时,一阵唏嘘,刚刚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陈风身上,这才发现,真正恐怖的是这只人畜无害的小熊。 龙族为这个世间传说般的存在,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 可惜,这个神奇的种族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世间,似乎真的有龙之一族的后裔,例如龙熊一脉,其显著特点之一,就是在小妖阶段,便可控制身形巨细。 “毕竟阿宝只是在幼体阶段,我也不能肯定。”一路上,孙先生似乎总是笑嘻嘻的。 “先生的知识渊博,真的让黑衣望洋兴叹。”这一句,倒是陈风的肺腑之言。 “在下无缘修行之路,与你们这些揣摩天道的人比起来,自然多出不少时间领略这个世界,见识可能也会广点吧。” “先生谦虚了。”陈风抱了抱拳。 此时,若论最为兴奋的,无疑就是阿宝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等高贵的血脉。龙熊,在它们这些血脉稀薄之辈中,竟然重新焕发,此等机缘,堪称逆天。 “黑衣兄弟,是刚刚进入混乱之域吧。”孙先生虽然青春不再,可却依然称得上身手矫捷,挽臂搭弓,弦如弯月,箭似流星。 虽然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其中意味,已经意味,略略鲜明。 “在下乃大佛之人,本一届山野村夫,突遭不测,家破人亡,再交厄运,为大佛宗一逆僧所伤,上天有好生之德,竟使小子一朝破入佛僧,后经明道大师点化,仍无佛缘,索性游荡一番。”这一席话,陈风不知准备了多少日夜,如今娓娓道来,闻者心殇。 “小兄弟,孙某唐突,节哀,况且,这般神迹,也算是这老天对你的弥补吧。”孙先生喃喃自语,“大佛宗明道,那可是真正的大能。” 陈风一直在暗中观察这看似好好先生的中年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混过这一关,如今看来,自己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个名字,倒是帮了大忙。但是,明道大师这般隐世之人,看来,这个孙先生,真的有点神通广大。 “不知小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孙先生也就不再遮掩什么,“混乱之域可不比大佛国内,那般平静祥和。” “难道,还能随处杀人不成?”陈风随意调侃了一句。 “还真被你蒙对了,若非遇到我们先生,你这种菜鸟,恐怕早就去给秃鹫充饥了。”红绫不屑地瞥了陈风一眼。 “哦,姑娘家说话何必这般冲呢?这样下去,恐怕没有几人敢娶你喽。”陈风也是大概猜到了什么,孙先生现在倒是难得的安静下来,微笑看着斗嘴的双方,考核,或者什么吗?陈风无奈地笑了笑,只能心里对这个脾气火爆的红绫说声抱歉了。 “你!”女孩儿早已过了寻常人家谈婚论嫁的年纪,如今陈风这般言语,着实激怒了她。转身,抽出了背后的弓弦,抬手,一道箭影,便是朝着陈风飞来。 “住手!”孙先生显然没有想到红绫今日竟会这般暴躁,她显然没有留手,十余步的距离,佛僧二级的武道修为,就算是铁板,也得凿个贯穿。 红绫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黑衣现在可是先生的客人,自己这一箭的力道,恐怕能够把那个小子直接爆体,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懊恼不已。 此刻,最为郁闷的,必是陈风,他也没有料想到女孩儿会这般出手,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被暴躁的箭射出百步,狠狠地砸在一颗古树之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红绫,你,你太莽撞了。”孙先生有些恼火,但是他长时间以来的平静,使他甚至忘了如何生气,可这淡淡的话语,让红绫的眼泪都快难以忍住。 “啊,好疼啊!”一声凄厉的嚎叫,众人转忧为喜。 “黑衣,你,你没事吧!”侍女直接冲向了陈风,陈风呲牙咧嘴,紧紧地闭住了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的,那神情,让人揪心。 侍女刚想要拔出来插在陈风肩头的箭,嗯?“你装什么装!”女孩儿一脚直接将陈风又踹出了几十步。 看着目瞪口呆的一众人,红绫嘟着嘴,把箭狠狠地甩在地上,竟然只在箭头之上,沾了几分淡淡的血迹,这,最起码要佛僧四级的金刚体了吧。 “小兄弟,看来之前是我小窥你了。”重新上路的一行,再看向陈风,目光中又多出了几分异样。 “难道四级佛僧在这里很罕见吗?”直到今日,陈风才察觉到自己见识的匮乏。 “混乱之域中,四级佛僧,大多都是一些帮派的头目之类了,这片自由之地,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拼命,看来,你还是把这里想得太过美好。” 各自为命?多么孤独的一条路,陈风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困惑,“那孙先生呢?” “我?”孙先生苦涩地笑了笑,“我怎会有掌握自己生死的实力,我孙某人,不过一介贱商罢了,而这些随从,也大都是我有恩施予,而甘心保护鄙人的安危。” “先生大义。”看孙先生不愿多说,陈风也不再多作纠缠。 “孙某累了,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阿宝,干嘛呢?”陈风突然发现小熊一直在盯着自己,心有灵犀,陈风似乎读出了什么,“你,你在说,你更喜欢如今的黑衣。”陈风的嘴角有些干涩。 阿宝郑重地点了点头,如今的陈风越来越圆滑,和山中野人相比,却也更像真正的人了。 自从自己更换身份之后,似乎也脱掉了以前的枷锁,或许,阿宝喜欢的是这样的自己吧。 可悲,黑衣,终不是陈风。 “先生,先生!”红绫急迫的喊叫,让众人瞬间紧张起来,“悬崖边,有一个昏迷的女子。” 第十六章:卖身于人 “嗷呜”阿宝只是瞅了一眼,立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饶是以陈风这般见惯生死的人,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红色长袍,残破不堪,裸露出的肌肤,被不知名的火,炙烤出焦黑乌红的色泽。 红色长袍,陈风的心在一瞬间就揪在了一起,再看向那张陌生的面孔,竟然多出了几分熟悉感。 “还有气息,先生。”红绫可怜兮兮地望向孙先生。 “带回去吧。”孙先生盯着命悬一线的女孩儿,心情很是复杂。 这一行,又添一人。 “你,先别动。”陈风突然发现了什么,朝着小侍女吼了一句。 “恩?”一众人,莫名其妙地看向陈风,孙先生眉头一蹙,再一看脚下,“红绫,听黑衣小兄弟的话。” 血液淌过的地面,竟然凹陷下去两个指肚那么深,而沟槽太过细窄,以至于众人都未曾察觉。 “交给我吧。”陈风看向阿宝,小熊点了点头,少女的身体,逐渐被一层土壳所包裹。临行之时,陈风猛然发现了地面上一块浸满血的方巾,那般耀眼。 “黑衣,我在不远的雾林城有一处落脚点,你不妨跟我一起去休整一下,如何?”如果陈风再听不出其中的招揽之意,就显得太过愚钝了。 “黑衣四海为家,今日有幸遇见先生,真乃我之福分。”陈风真诚地抱了抱拳,不论此人有何居心,可目前看来,倒是颇为可靠。 “这还差不多,等你真正进入混乱之域,你才知道,先生对你是有多好。”红绫在一旁嘟囔了几句,经历了那一箭之后,女孩儿对陈风多少有了几分愧疚。 …… 如果仅仅从外观上看来,雾林似乎与普通的城并没有什么差别,坚实的城墙,把守的士兵,老老实实排队的人群。 “很快,你便知道,真正的混乱是何样了。”孙先生柔和地看了陈风一眼,只不过,那神色却略带悲凉。 陈风满心疑虑,很快?是有多快? 慢慢靠近排队的人群,陈风猛地察觉,这看似规矩的人流,仿佛并不很是太平。 “你在挤什么,小子?”一名凶神恶煞的巨汉,狠狠地将他身前的一个瘦小子推出人群,“你踩到大爷的脚了,你知道吗?”话音刚落,他已经抽出两个大板斧,下唇上翻,睥睨地俯视着小个子。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小个子一边靠近壮汉,一脸唯唯诺诺的表情。 “你还过来干嘛,还不快滚后边!”壮汉很是享受这般猖狂的感觉,洋洋自得。 “我过来干嘛,我过来戳死你个傻大个!”图穷币见,这更为干脆,直接从怀里抽出一把小刀,狠狠地捅向巨汗的胸口。 只见巨汗身体微微一倾,表现出了不符身形的灵敏性,小刀擦着胳膊,仅仅划开了一个口子。 “小子,你找死!”壮汉,一斧子径直劈向瘦小个字,一瞬间,血肉四溅,似乎还嫌不够过瘾,左右操斧,又是一阵乱锤,活生生的一个人直接变为一滩肉泥。 “那个大个子,应该也活不长了。”陈风叹了一口气,他看到了那小个子最后的眼神,绝望背后隐藏着的畅快。正在洋洋自得的壮汉,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被划破的皮肤,已经扩散开来漆漆的乌黑。 更加残忍的场面,一年前,陈风就曾经领略过无数,真正让他心惊的是围观者的冷漠,对于这种日常生活中随时命陨的习以为常。他们只是饶过那一滩血红,甚至还有人毫不在意地踏了上去。 “难道那些执法队,不管吗?”陈风望向那前方的一众士兵。 “城主府的人,才是这里最为黑暗的存在。”孙先生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陈风的肩头,“这里的游戏没有规则,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有一条。” “活下去吗?”陈风自言自语,阿宝,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兴奋,它死死地趴住陈风的裤脚,躲在人群之中。 孙先生一行显然没有打算排队进去,马车就那样一点点晃到了城门之前。 “让开,让开。”一看到是孙先生回城了,那些兵痞立刻分开了紧密的人群,形成了一条无阻的通道。 “谢谢几位了。”孙先生掀开车帘,朝着他们拱了下手。 “孙爷,您客气了。”领头的兵长一脸谄媚,屁颠屁颠地跑到车前,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孙先生摆了摆手,红绫从另一车中跳下来。清秀的面容,被甲胄勾勒出的曼妙曲线,勾人心火,尤其对于这些无法无天之徒。 “好俊的小妞。”身后突然传出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是禁止的。 红绫的眉头皱了皱,一股厌恶的神色,流露而出。“这是五颗金创药,我再加一颗,你懂了吗?” “懂,小的懂了,谢谢小姐的恩赏。”兵长笑得那干褶的脸上,都泛起了花,低着头,默默地等待着孙先生的马车缓缓经过。 “刚刚那个出声的人,爷爷我今日可要好好谢谢你了。”兵长的笑,几分残忍,几分兴奋。 …… 雾林城内,似乎也没有平静几分,叫骂声,争吵声,不绝于耳,至于死人的事,陈风已经习惯了,哪怕只是呆了仅仅几个片刻。 孙先生的府邸,倒是颇为典雅,与这血腥的城显得格格不入。深棕色的桃木,搭起了一个没有牌匾的小门,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先生,您回来了。”几个童子打开了小门,紧紧够马车勉强进入。院子里,就是一个小花园,亭台楼阁,碧水荷塘,蜂飞蝶舞,百鸟娇鸣,应有尽有。 “是不是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孙先生看着目瞪口呆的陈风,很是欢喜。 “先生的生活情趣这般高雅,黑衣乃一介俗人,见识短浅,先生见笑了。”这小院,若非要做出个比较,唯有月皇宫的后花园能拿出来比比。 “若非身不由己,我宁肯生当一个山野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理会世间的嘈杂,不用担扰自己和周围人的安危。”孙先生命佣人给陈风摆了一张椅子。“现在,你有什么疑问,说来听听。” 陈风思忖了一会儿,“先生,不是小子不识抬举,自己的斤两,还是掂量的起。”这一路,陈风已经隐约察觉到几股第二阶段五级以上的气息,修为不可谓不高,却仍在争斗之中。陈风并不畏惧,却也不能白白送死。 “四级佛僧,若你肯留下来帮我,你就是我在雾林手下最强之人。”孙先生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现在,他不是了。”一道虚弱的女声传来,不知何时,那个在悬崖边被救起的女孩儿,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走到二人身前,面容苍白,她瞥了陈风一眼,端起本属于陈风的茶碗,仰头一饮而尽。 “火系,六级道士,我可以帮你。”女孩儿完全忽略了陈风,死死地盯住孙先生。 “条件?”与同属混乱之域的人打交道,孙先生变得直接许多,也少了几分情感。 “第一,我刚刚在你这里转了一圈,我知道你有能力助我痊愈,第二,一个月,一千灵石,第三,时间一到,我立刻就走,不得阻拦。” “成交。”陈风甚至怀疑,孙先生压根就没有听清楚女孩儿的条件是什么。 “黑衣小兄弟,你呢?”转过头,孙先生笑呵呵地看着神色呆滞的陈风。 “先生,我不喜约束,所以只求先生随时可以放我离开即可。” 这个答案,与他所料想完全吻合,孙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一个月,我也给你一千灵石。姑娘,你没有意见吧?” “这是你对他的同情,而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女孩儿看都不看陈风一眼,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阿宝吸了吸鼻子,不屑地瞥了瞥那瘦弱的身影。 第十七章:她是杀手 疾风棍法,人如疾风,棍如疾风,静似处子,动若霹雳。隐约之间,人棍合一,有风,在呼啸。 “你这棍舞得,有点意思。”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哦?”陈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知小姐有何指教?” 不知为何,这个冰冷冷的女人,也喜欢穿一身红衣,这就是陈风对她格外留意的原因吧,“天下万法,究其本源,终为杀人之道,你的棍,没有杀气。” “杀气,又有何用,在孙先生这里,我们可以享受到安静祥和的生活,多悠闲。”陈风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蠢货。”女孩儿起身了,似乎不再愿与陈风多言,“你准备一下,我想出门做一些采购,已经和孙提过了。” 陈风很是郁闷,你去采购,又何必拉上我一起呢?陈风有种预感,恐怕自己要被打成打手了。 这些时日,日子过得似乎似乎太安逸了,这个小院子,似乎是一处禁地,四周甚至连打斗声都没传出过,这个神秘的孙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 “血女,竟然活下来了,这个丫头很有潜力。” “大人,您知道有人要去偷袭她?” “在这混乱之域,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我的耳目。” “属下多嘴了。对了,前几日,白眉剑王又来了,他怀疑,那个陈风已经抵达混乱之域了。” “他开出的条件着实不错,让血子去接这个任务吧,成败倒是无所谓,这个老妖怪竟然出山了,我们要让他对我们有足够的好感。” 阴森的大殿,冰冷的王座,宽大的黑袍,恶鬼的面具。 …… “你确定,要这么出门。”陈风看着一袭红妆,浓妆艳抹的女孩儿,他已经可以料想,在她的身旁,自己恐怕不得好死。 “你怕了?”女孩儿用红纸,拭了拭红唇,轻轻瞥了陈风一眼,虽然目光充满奚落,却有些风情万种,陈风尴尬地点了点头。 从出门的那一刻,陈风就感觉自己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了,那一双双如狼似虎般饥渴的眼神,贪婪地打量着女孩儿。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上你吗?” 陈风叹了口气,“我又不傻,无非让我做你的保镖。” “我的四周五步之内,不能有任何混乱之域的人靠近,你听懂了吗?” 陈风猛地停下了脚步,他有些玩味地看向女孩儿,“那我呢?” “你,不属于这里。” 混乱之域的人,似乎凝聚了人这个物种所有的邪恶,或许,是因为过度放纵而使人失去了约束,暴露在太阳底下的,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本性。 “你好,能否让开一条路?”陈风抱了抱拳,心里不由叫苦,最终,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一个光头壮汉,一道刀疤贯穿脸庞,咧开了嘴,“把你旁边的小妞留下,大爷才不会管你。” 周围的行人已经停下了脚步,若非因为女孩儿太过耀眼,这种习以为常的对白,谁会在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儿并不普通。 那这个壮汉就好惹吗?佛僧二级,几乎可以横着走的一位自由佣兵。 陈风知道,再多言语,已是无用,看着纹丝不动的女孩儿,陈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抽出了背后的黑铁棍。 “哦?”四周众人的目光变得戏谑不止,他们不知道陈风的斤两,可武器入手的那一刻,没有任何杀意流露,在他们看来,这就是送死的花架子。 “护花使者,也只能老子来当。”话音刚落,一只巨型狼牙棒,足有陈风的脑袋那么粗,狠狠地砸向地面。 陈风神色一凝,跳步脱离原地,地面上,一道道凸起,沙石乱涌。 刚刚落地,陈风赶快撑起了黑铁棍,“啪!”一声巨响,陈风死死地抵住了壮汉,他的手臂微微发麻,他的脚,已经深深地陷在大地之中。又是一个修行气力之人,陈风一咬牙,双手一松,侧身滑出去几十步,狼牙棒砸在地面上,瞬间塌陷出一个大坑。 “小子,还不错嘛。不过你这实力,恐怕护不住你旁边的那一朵花。”壮汉舔了舔龟裂的嘴唇,眼神中却多了几分郑重。 “蠢货黑衣,我要是你,他现在绝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女孩儿双手抱胸,冰冷冷地盯着那肮脏的面孔,壮汉心里微微一颤,原来真正的恶主是这个女孩儿吗? “你可以闭嘴了。”狼狈的陈风心里很是恼火,他狠狠地瞪了女孩儿一眼,陈风何时被低自己几级的人逼到如此狼狈,自己少的不仅仅是杀意,还有那种气势,只有交手后才知道其效用,他现在甚至在怀疑自己全力之下,能否撑住净天和尚的一拳。 “呼!”屏气凝神,陈风再次看向壮汉时,那眼神,似乎不太一样了,冷静,冷静到让人心惊。 “我来了。”陈风出手了,没有人能够看到发生了什么,似乎只有一声清脆的骨碎声,陈风已经穿过了壮汉。“轰隆”,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上,那快要眦裂眼眶的眼睛,至死也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走吧。”陈风对着女孩儿轻轻呼唤了一句,他的眼神依然是那般平淡,却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刹。 这,这绝不是杀意,这到底是什么?女孩儿的心里犹如翻起了惊涛骇浪,刚刚黑衣的那种神态,更像是一种睥睨苍生的冷漠。 陈风越发感到自己手段的疲软,自己骨子里似乎差了那么点狠劲儿,自问如今绝不会惧怕杀人,可是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感觉,对,是那种一击必杀的死意。 走着,走着,陈风的脚步停滞了,他复杂地看向身旁的女孩儿,“我在进入混乱之域的途中,曾经路经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 女孩儿微微一怔,“这个堕落之地。每个人都有必死的理由,你去那边的茶馆等我。” 陈风看着女孩儿的身影慢慢融入到黑暗之中,心乱如麻,眼前那高高的牌匾,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字,杀。 走进茶馆,陈风找到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他陷入了沉思,他总感觉,这些日的经历,似乎并不寻常,他隐隐看到了一双大手,在操控些什么。 “这位朋友,我可以坐下吗?”一位颇有几分鸿儒之气的青年,手持一把折扇,来到了陈风的面前,未及答复,已经安然入座。 “朋友刚到这里吧。”这个青年似乎自来熟,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好茶。” 陈风静静地看着自娱自乐的神秘青年,他的手已经握住了黑铁棍,眼前这位,举手投足间,陈风估摸着不会比刚刚进去的女孩儿弱上几分。 “陈风?” 陈风的心微微一揪,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陈风,是谁?” “哈哈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只是看见朋友也是背着一根黑铁棍,不由联想到了我的一位客人。”青年起身了,谦恭地伸出白皙的手掌,“熟识的大伙儿都喜欢称呼我血子,朋友可否告知名号?” “大佛国,黑衣。”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陈风的脸色在一瞬间骤变,他似乎被一团冰,紧紧地包裹,他的手已经开始发紫。 “血子,你在干什么?”一团炽烈的火焰朝着二人飞来,血子不得不腾出双手,一扇冰墙,迅速凝结。 “没事,只是来拜访一下你的新朋友,没想到血女竟然会对一个人感兴趣,朋友,多有得罪,在下日后必将负荆上门。”脸色只是微微变了一下,青年朝着陈风微微欠身。 他慢慢地走向女孩儿,错身的刹那,轻轻耳语,“那个孙先生不是什么好欺之人,早日归来。” 女孩儿的身体微微一颤,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你杀人了?”陈风相距很远,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咸腥。 “那人出卖了我的行踪,你说,我该不该杀。” 第十八章:身处险境 重新回到孙先生的院落,陈风像疯了一样,用厚厚的黑棉布,一圈圈的将黑铁棒死死地缠住。他强忍了一路的冷汗,疯狂地淌过脸颊。 若是数天前,陈风绝不会这般紧张,直到他慢慢地走入杀手的世界,即便同级,他也没有十足胜利的把握,若是与血女这一级别的交手,恐怕就要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了,若有哪个老妖怪一时兴起,陈风不由打了个冷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小熊好奇地望着慌乱的陈风,“阿宝,看来以后我要更低调一点了。”他突然想起了明道大师临行前告知的那一席话,如今看来,真乃高瞻远瞩。 “你不是什么大地龙熊吗,怎么还这般弱小啊。”陈风无视阿宝的抗议,使劲地揉了揉熊头,不知不觉,心情倒是放松了几分。 “黑衣,孙先生有事请你过去。”红绫推开了陈风的房门,顿时间脸羞得通红,“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咣当,把门狠狠地摔上,留下了一脸呆滞地陈风。 陈风看了看自己快要及膝的短裤,自己这不是穿了一点吗?还有,好像哪里不太对啊...... “血女,先生也请你了吗?”陈风朝着红衣女孩儿挥了挥手。 “看来,今天是想要坦白些什么了。”血女瞥了陈风一眼,依然冷冰冰的,喃喃自语。 陈风很是尴尬,这个女孩儿,亏自己当了一路护花使者,怎么还这般高冷。 还是最初相见的那个小花园,孙先生已经静候许久,两张木椅,期待着他们的主人。 “好些时日未再打扰二位了,不知生活得可还习惯?”孙先生依然笑盈盈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 “先生客气了。”陈风恭敬地抱了抱拳,血女轻轻点了点头。 “我记得当时黑衣小兄弟询问我是做什么的。”孙先生吹了吹茶水表面的碧叶。 “黑衣当时鲁莽了,请先生见谅。”陈风心里一喜,终于要揭开他的身份了。 “我也不回避什么,在这一段时间内,我已经查清了两人的底细。”孙先生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陈风的心里微微一震,手中的杯子差点落地。 “黑衣小兄弟颇为实诚,但是血女,你又是安了何心,难不成你们的悬赏上,也有在下的名字?”孙先生话音刚落,他的护卫已经悉数尽出,全副武装,虎视眈眈地盯着镇定自若的少女。 “我若想杀你,这阵势,还拦不下我。”这语气,那般的自信。 孙先生缓缓起身,来回踱步了许久,陈风的心一直揪着,眼前战事一触即发,毫无疑问他会去保护孙先生,可他能拦下血女吗。 “罢了,罢了,你们下去吧。”孙先生摆了摆手,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现在,你可以说些什么了吧?”女孩儿瞥了瞥神色犹豫的孙先生。 “不瞒二位,在下,是做救人的营生的。” “救人?”虽然眼前之人看起来并非凶神恶煞,可是在这个地方救人,几天前的陈风可能会相信。 “原来你真的是个神秘的金创药商人。”血女倒是没有那般惊讶,当日她留下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有足够的助她回复的药品。 金创药,不知被哪个天才医师配置出来后,立刻在大陆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它已经不知道挽救了多少濒死的生命,在这混乱之域,倒卖金创药的确是个不错的赚钱门路。 “普通的小贩,恐怕支付不起我们这一千灵石的薪酬吧。”血女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孙先生面露挣扎,“算了,已经到这份上了,正如你所想,我就是掌控着整个混乱之域金创药生意的孙笑。” 陈风差点将刚刚咽下去的整整一满杯茶水喷出来,这样一个和善的中年人,与掌控无数人生死的混乱之域的大佬,怎么都重叠不起来。 “难怪你能活到现在。”血女神色凝重,没有伪装的伪装,最为致命,这个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孙先生,没想到您是这般大义之人,黑衣着实佩服。”陈风也不吝惜奉承之话。 “你小子就别再损我了,如果非要这般说,我杀的人远比我救的人多。”孙先生苦涩地摇了摇头,那神情,那般凄凉。 是啊,他救下的每一个混乱之域的人,哪个手上不沾上数人的鲜血。 “先生需要我们做些什么?”陈风突然抓住了今日会谈的重点,血女也是缓过神来,死死地盯住干笑着的中年人。 …… 陈风不知已经祈祷了多少次,今日,可以安稳地度过此关。不知诸多贩药界的大佬如何知晓他们的财神爷在这不起眼的雾城之中,已经纷纷地围拢上来,其中寓意,不为人知。 本是一次寻常的出猎,低调如他,根本没有高手相助,孙笑的心腹此时正在拼命地朝这个方向赶来,可是今晚这一关,他不敢本人前去,可以嘲笑他胆怯,但这何尝不是一种乱世中自保的本能。 每一次大会,孙笑都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声音也是刻意加粗之后发出的,今日,穿上那袭黑袍的将会是陈风。 “放轻松,孙笑的那个手下,已经快到了。”血女也是用鲜艳的头巾,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站在楼阁的最高处,陈风静静地注视着缓缓涌进的人流,小小的大厅,已被几十人塞得死死的,却隐隐划出了几个阵营。 他们根本没有丝毫掩饰,几乎都是第二阶的修行者,最强一人,隐隐摸到了道士七级的门槛。而他们,只能在这混乱之域做着最为安稳的工作,没错,真正的强者不会瞧得起他们这种倒买倒卖的小商小贩。 越是深入接触,陈风越是被这弹丸之地的底蕴所深深震惊。 “轮到你入场了。”陈风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血女点了点头。今日一个不慎,一人一口吐沫,他陈风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孙老大来了,安静安静。”几个领头之人开始朝着己方之人嚷嚷。 这一个个目光,来者不善啊,陈风不由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孙老大,听说你出门来寻乐子了,怎么也不和兄弟们说一声。”一个痞子一般的年轻人,歪着头,咧着嘴,好奇地打量着陈风。 “孙老大,王强那厮怎么没有跟着您呢,万一……” “住嘴,你们怎可这般恶毒地诅咒先生。”红绫忍不住了,大声地吼着不怀好意的众人,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孙先生已经易人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兄弟们嚷嚷?” “你......”作为鼎鼎大名的孙先生的侍女,谁敢这般对她,女孩儿一时间懵了。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刚刚还嚣张不已的小喽啰,被一团烈焰瞬间烧成一团黑灰。 道士六级,几位领头的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虽然消息略有偏差,可眼前红袍之人,显然不能阻拦住他们。 “不知诸位今日突然来访,所谓何事?”沙哑的声音,从主座上传来,场面瞬间寂静无声。 “咳。”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开口了,他就是场中修为最高之人,“孙老大,兄弟们跟着您喝了这么久的汤了,不知可否让我们也吃一点肉。” 刚刚还是一脸茫然的孙先生的仆人,不可思议地盯着那道高高在上的黑袍,“让我想一想。” 这事,有门,一众人面露喜意,只有那个老头,缓缓蹙起了眉头,事情的进展似乎是意料之中的顺利,但是却又有哪点不对。 在场中众人的期待之中,时间飞速的流逝,老头突然之间脸色一变,“那不是孙老大,孙老大比他要胖上许多。” 糟了!宽大的黑袍之下,陈风的身姿在缓缓颤抖着,今日,已是死局,怎破! 第十九章:意外之喜 “啪,啪,啪”,一个微胖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陈风的眼皮一跳,紧接着深深呼了一口气,解铃还需系铃人,若他出面,便可直将敌军。 陈风似乎听到了一声女孩儿的喘息,看来紧张得可不仅仅只有自己。 “你又是何人?”老头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笑呵呵的中年人,这笑得怎么那般瘆人。 “老刘头,刚刚你不是还在找我的吗?”孙笑舔了舔油腻的嘴唇,脸上露出一丝隐隐得疯狂,整张脸都胀得通红。 “你,你是孙老大?”果然如他们所料,这孙笑修为当真差极,可一向低调,甚至可以被认为胆小的他为何在这般险境现出真身。 一瞬间,场中再无安坐之人,一批人已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还有一批人,以老刘头为代表,掀翻了桌子椅子,面露凶光,无路可退了。 “孙笑,今日若你肯让兄弟们离开,今后我们愿意再让出一成利润。”他们实在是摸不清孙笑的虚实,生命只有一次,他们不敢豪赌了。 “走吧。”孙笑朝着陈风等人摆了摆手,今日之事,已经结束。 这是何等实力,陈风敬畏地看向孙笑背后隐隐存在的一个影子,他能够感受到,他的面前有一堵墙,准确地说是一个牢笼,偌大的一间房,已被死死封锁。 “孙老大,你放过我们吧。”他们也是察觉到了突生变故,那个人竟然赶到了!万念惧灰,他们只想乞求出一条生机。 在混乱之域,每一次赌博,都是生死之隔。 陈风的耳朵已经被撕心裂肺的哭喊震得耳鸣了,似乎还混合着一次次肉体被撕裂的声音…… 走进院落前的小花园,一个劲儿地喘气的又岂止陈风一人,刚刚局面,十死无生。 “黑衣,今日多谢了。”孙老板瘫软在椅子上,哪里还有刚刚的淡定自若。 陈风也没有好到哪里,脱去黑袍,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有汗水在滚落,宛若刚刚在倾盆大雨中站上一整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不是陈风第一次如此靠近死亡,但和以前的状况似乎总有些不同,那时,他的身后站着整个宗门,他知道,自己不会是战斗至最后一刻的那人,但是如今,他是黑衣,贱命一条,越是这般,生命似乎显得越发珍贵。 陈风在慢慢地琢磨着其中意味,他在慢慢地成长。 “好小子,我算是欠你一条命了。”孙笑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这群白眼狼,我要把你们连根拔起。” “老孙,这次是我大意了。”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凭空出现,掀开头罩,露出一张干瘦的脸,神色复杂地望着老伙计。 “老王,你也不必自责,谁能想到这群崽子竟然这般会选择时机。”孙笑神色凝重地望向王强,王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老伙计王强,别看他现在这般瘦弱的模样,放在以前,可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孙笑其一过人之处就是他自我调整的速度,现在又恢复到了往日那个谈笑风声的孙老板了,“老王,这两位,我已经给你介绍过了。” “小子黑衣拜见前辈。”看着这半截入土的老头,陈风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九级护法,许久未见的魔宗之人,这般大能竟然是孙笑的影子。 王强对着陈风微微点头,转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血女,“小女娃,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他咧开了嘴,似乎发现到了奇瑰异宝。 “暗杀星王强,被誉为最接近黑暗的杀手,没想到孙老板的身边,竟然有您这位天阙之东的传奇人物。”同道中人,血女的心情很是复杂,对方的想法,已在不言中。 “你再考虑一下,我需要有人来继承我的衣钵,只可惜如今的魔修太过没落,我才不得不另做打算。”王强叹了一口气,至他这般年岁,也该思考一下后事了,只可惜,杀手无后,无亲,他们不能留下一点把柄。 “多谢前辈厚爱。”血女深深地鞠了一躬,论辈分,应效此礼。 “大家都休息一下吧,我们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 整晚,陈风在床上辗转反侧,有孙老板这大靠山的存在,若想安稳穿过这混乱之域,似乎并非难事,可是陈风有些舍不得,这里凝聚着世间最黑暗,最肮脏的污垢,但生死之间何尝不是最快的提升之地,若按照寻常进度,他想再做突破,无论道修,佛修,只怕一年也未必足矣。 一年之后,难道自己真的要去那潜龙之争上,做一名最接近战场的观众,他隐隐有些不甘,可他如今这般实力,手段尽出,也不一定能拿下血女血子这般年轻一辈,对了,还有那日的王振,若真正的正面缠斗,自己又有几分胜算。 陈风需要力量,他如今越发察觉到自己的弱小,若自己的脚步连这天阙之东都无法踏出,谈何去履行那些曾经的誓言。 一夜无眠,这一夜,他做出了决定。 “黑衣小兄弟,你真的不和我一起离开吗?”对于陈风的决定,孙笑差点噎住自己,他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这个印象中的青涩青年。就连一旁正准备离开的血女也是眼皮一挑。 “孙老板,前辈,小女先行离去,”陈风有些可惜地看着女孩儿的身影缓缓消失,这一段时间的接触,陈风其实蛮赞赏这个冷漠的杀手,至于缘由,他也说不清。 “黑衣小兄弟,你说,你要在混乱之域独自闯荡,这里的凶险,我想你已经知晓。”孙笑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导陈风。 “孙先生的好意,黑衣心领了,可如今黑衣这般实力,能够报答先生的着实不多,黑衣也想试试自己的潜能到底有多大。”陈风恭敬地抱了抱拳。 “小兄弟有鸿鹄之志,我又岂能不予以支持。”孙笑思考了许久,“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至于灵石,再过多给予小兄弟恐怕对你无益,这样吧,我这里有一颗奇石,赠予你当作信物了。”孙笑将脖子上的一块深褐色的圆石摘下,递给了陈风。 “先生之恩,在下谨记在心,待黑衣力有所及,必将相助先生,以报今日之恩。” …… “老王,血女我们是知道的,这个小子会不会把你的身份捅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王强的面容变得异常阴翳,忧心忡忡。 “那个小子,蛮有意思的,我有种预感,我们还会相见的。”孙笑,笑得那般灿烂,“其实,我更想拉拢的人,是他。” 王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位老伙计天赋所致,修行之途,为天所堵,可他却精通人世之理,他还从未走眼过。 …… “血女拜见大人。”一身红袍,跪伏在暗血色的地毯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潜龙之争,我们占有三个名额,你和血子准备一下吧。”王座之人,戴着一张厉鬼的面具,谁也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什么?”血女的肩膀微微一颤,“潜龙之争的名额,不是年轻一辈自己拼争的?” “哼。”王座之人,很是不屑,“我们混乱之域只要三个名额,他们敢不给吗?” 血女抬起头来,那道身影,她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 “阿宝,你有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陈风感觉自己口干舌燥,阿宝瞪大了一双熊目,小嘴张得足以塞下一只鹅蛋。 孙笑交给陈风的那个信物,竟然化作一道流光,被吸进了黑铁棍之中。 黑铁棍的中央,那个小孔里,隐隐透露出土褐色的微光。 第二十章:悬赏,完成 黑铁棍突然之间发出淡淡的土黄色光晕,将一人一熊惊得后退几步,很快,归复平息。 “难道这就是铁匠大师当日所言的奇石吗?”陈风自言自语,平实普通的黑铁棍,似乎多了一丝灵气,陈风似乎听到了它的呼唤。 陈风试探地拿起了黑铁棍,脸色大变,“怎么突然轻盈这么多!”当时,大长老交付给陈风的一个理由就是之前几乎无人可用,它的重量足以让大多数道修绝望。可是如今,轻如鸿毛。 这已经颠覆了陈风的认识,不要说他,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神秘人孙笑,也不知晓他脖子上挂的一块装饰用的奇石竟是这般神奇。 “阿宝,你想要试试?”陈风看着一脸傻笑,跃跃欲试的小熊,轻轻一甩,阿宝接住了,和陈风呆久了,黑铁棍对于阿宝也没有那般排斥。 不过家猫大小的小熊,竟然将黑铁棍舞的虎虎生风,看来这小子没少偷师啊,陈风暗自偷笑。猛然间,阿宝脸猛地胀得通红,“咣当!”黑铁棍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又发生什么了?陈风一脸茫然。阿宝似乎生气了,一只庞然大物浮现出来,这一次,陈风在阿宝的额头上隐隐看到了一只隐隐作显的龙的印影,看来孙笑说得有几分靠谱。 陈风曾经和巨型阿宝角力过,完全不敌,这就是妖族的天赋吧,“咦,这些天你这个小懒货吃吃睡睡竟然晋级了。”一月过头,没想到小家伙的晋升速度这般迅猛,陈风面露喜色,可是阿宝却懒得搭理陈风,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黑铁棍上。 让陈风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阿宝双臂青筋暴露,熊目怒瞪,“嗷呜!”,一声低沉的吼叫,响彻荒野。黑铁棍,纹丝不动。 尝试了若干次,阿宝筋疲力尽,又缩小回来,很是沮丧。 陈风将信将疑地走向黑铁棍,这小家伙不是在戏弄自己吧?一着手,陈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根棍子最起码重了五倍不止。 陈风似乎听到了黑铁棍喜悦的嬉笑,一瞬间,它竟然又恢复到了常态,在阿宝目瞪口呆之下,陈风拿起了黑铁棍,重新打量这位容光焕发的老友。 …… 这一路,变得异常精彩,陈风被黑铁棍戏弄得疯疯癫癫,真相也慢慢浮出了水面。那奇异的小石,竟然可以改变黑铁棍的重量,可轻可重,只不过经过这么久的折腾,那小孔内的光晕暗淡了几分,看来自己还要慢慢琢磨啊。 不知不觉,陈风已经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黑色玫瑰,一个美妙的名字,一所杀手云集之城。 悬赏在混乱之域发布于五座威名显赫的城池,东域,便是这黑色玫瑰。 没错,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最快的进步,生与死的较量中,生死,便是杀手的两条路。 数日之前的陈风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去做一名杀手,陈风不断地告诉自己,杀手,是黑衣。 “姓名。” “黑衣。” “好了,这就是你的身份令牌。”柜台旁的女子,毫无表情,将一块铜牌摔了过来。 陈风接到这令牌,大眼一扫,粗制滥造之物,锈迹斑斑,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字,黑衣。 “这就完了?”陈风有些懵,这个过程似乎有些太过简易了。 “不然呢?”女人比陈风还要诧异,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容呆滞的少年,顿时咯咯直笑。 浓妆女子,半老徐娘,虽说称不上丑,但也绝非养眼之人,黑暗闭塞的屋里,立刻响起了一阵阵呕吐声。女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 “多谢!”陈风抱了抱拳,拿着铜牌就准备离开。 “小子,像你这种菜鸟,还想作杀手?”一阵阵戏谑的笑声,快要掀翻屋顶。 陈风的第一站,就是黑色玫瑰的杀手工会,这个组织并没有任何约束力,它更多相当于一个中介场所。这样的杀手工会,在天阙大陆之东的众多大城市都有分会所,当然是在黑市之内。杀手们在这里领取任务,待任务被工会确认完成后,获取相应的悬赏,而工会的运转,则靠其中并不廉价的中介费。 这种公然的雇凶杀人,在各个城市都受到官方的强烈抵制,可是谁愿意任意去招惹一些亡命之徒呢?这样的一个畸形的存在便逐渐流传下来,而混乱之域,则是其组织的大本营,是人心的黑暗滋生了这样一个工会,是人性的懦弱容忍了这样一个工会。 工会的人并不多,不是每一个杀手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长期逗留,昏暗的房间,几张桌椅,几壶浊酒,一个柜台,这就是这个分会的全部。 “不知道,我应该在哪里接取任务?”陈风并没有理会身后之人的嘲讽。 “还要接任务?小子,这么着急的送死啊?” 这就是混乱之域的规则,你的沉默只能说明你的胆怯,你的无能,你若退后一步,便有数人前进,逼到你无路可走。适者生存,这就是丛林的本则。 “这是青铜白银级的悬赏。”女人颇有兴趣地看着陈风,将两本厚厚的旧页递给陈风。 陈风开始快速翻阅,他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飞快流逝,平日里正如这般,杀手工会门可罗雀。也没有人催促陈风,直到他翻过了最后一页,也没有找到那条悬赏。 陈风的额头上,冷汗不止,白银悬赏,已经不乏十万灵石级的奖励。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会迷恋上这种生活。 灵石,是天阙大陆上由灵气日夜累积凝聚而成的奇石,并非所有修行者都能拥有如天清派那样的修行宝地,陈风如今急于进境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自己可以汲取的天地灵气远远不及在后山闭关之时。 修行者便可以通过汲取灵石中的灵气来补充自身,平均一日,陈风不过用去十余块灵石,已经堪称奢侈。若非走入极端,一名初入第二阶段的修行者,一年也就可赚取三五百块灵石而已。到了陈风这等境界,最多翻上十余倍。 黄铜悬赏,便是一百灵石起步,上千灵石的也不寥寥。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不知可否让我看看更高级的悬赏?”陈风试探着问了一句。 短暂的沉寂,“哈哈哈”,一声声肆意的狂笑,阿宝恼怒地捂住了耳朵。 女人强忍着笑意,“黄金悬赏,只有银牌杀手之上才能查阅,而且这件事,可容不得好高骛远。” “是这样。”陈风可惜地叹了口气,“不知达到怎样的条件,可以晋升呢?” “一个铜牌任务十点积分,银牌任务五十积分至五百几分不定,一百积分晋升银牌,一万积分晋升金牌。” 看起来不过是完成几次任务便可达成条件,可要知道,每次悬赏,都是生与死的考验。有多少人能活着完成五次悬赏的,十不存一。 “我要发布悬赏。”陈风淡淡地说了一句。 “什么?”女人惊叫了一声,很快平静下来,“尊敬的先生,第一次交易,您只能发布铜牌悬赏,之后我们会记录在案。”这态度瞬间发生转变,整个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这样啊,一百灵石,那个人。”陈风指了指刚刚叫嚣的最厉害的那位,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疯狂。 “成交。”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一名踏入佛僧阶的杀手,变成一团肉泥,瞬杀! “悬赏,完成了吗?” 所有人都大大地张着嘴巴,呆滞如木头人,冷汗却狂泻不止。 这或许是悬赏界,最快完成的一次任务。 第二十一章:势均力敌 “赏金完成,您一共获取八十块灵石。”女人最先反应过来,笑盈盈地看着陈风。 幽暗的小屋里,无声无息,刚刚还嬉笑怒骂的几人,连大气不都不敢出,这个看似菜鸟的青年,恐怕不亚于寻常的银牌杀手。虽然杀手的等级与修行看似无关,但银牌杀手普遍都在第二阶段三级之上,至于金牌杀手,就说不准了。 终于没有人打扰了,陈风重新拿起了赏金册,从他刚刚出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一名杀手了。赏金遍及整个天阙之东,而陈风可以接取的,寥寥无几。 嗯?陈风的眼前一亮,就它了。他指了指册子上的某一个角落,女人眼神一滞,点了点头。 走出了这份外压抑的杀手工会,陈风顿时感觉放松许多,陈风曾经与金牌杀手交手过,若非那位太过自信竟然选择正面和陈风硬碰硬,或许陈风早就死无葬身之地。真正的杀手,杀人于无形,除非,遇到远弱于自己的对手,陈风的杀戮之道,将会是怎样? “小二,上点好酒好菜。” “得嘞,您稍等。” 没有人比混乱之域的这些寻常之人更精通于求生之道,他们面对的半数都是杀手之流,混乱之域,放在大陆上,不过弹丸,却是整个天阙之东的杀手聚集地。 这里的菜品,竟然都是以灵石论价,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之前蜗居在月国的一亩三分地,陈风根本无法接触到这些。 粗略的用餐之后,陈风便在酒馆的单独房间里,一边修行,一边密切地留意着酒店内的一举一动。 白白胖胖的灵石,一旦灵气被吸收殆尽,便会碎成粉末,而这灵石被切割得方方整整,一块大概有指头肚那么大。陈风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赏金目标,顶级银牌杀手,黑寡妇,金系五级道士。赏金完成率,九成五,真正让人震惊的就是这半成,杀手一般都会选择实力超过自己的目标,那种更强者临终的绝望和愤怒,就像是一种毒药,让人欲罢不能。没有人会放过一个妄想杀死自己的人。 陈风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挑战。 这间酒馆,便是黑寡妇最常出没之地,陈风就像一个猎人,在默默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三天,陈风倒是不急不躁,阿宝却早就按耐不住儿童的天性,没错,现在的阿宝还只是一只幼年的大地龙熊。 “最后一天。”陈风也是有些无奈,若是这黑寡妇出走混乱之域去完成赏金,难道自己还能死守着不成? “老板,来一坛女儿红。”黑色薄丝,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躯体,一袭黑纱,若隐若现着一张妖艳的面庞。迈着优雅的步子,扑鼻的香气,然而,大多数人都死死地埋下了头,一些意志不坚之人,身体,都在颤抖不已。 然而,总归有那些自视甚高的初来之人,一桌四人,均为凶神恶煞之辈,那眼神,死死地跟着黑寡妇的身影。 “小女,美吗?”她款款地走近几人,调笑着。 “看不到,你让我等怎么评判呢。”几人交换了一下目光,一阵猥琐的狂笑。 “是啊,你们很快就看不到了。”虽然还是那般笑意盈盈,话语间,却多出了几分阴冷。 “嗯?”几人无愧也是在生死间摸爬滚打之人,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守之姿。 “啊!”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酒馆内的人,大都非善类,可这般声音,还是让他们把头埋得更深几分,此刻,甚至连迈步逃跑的气力都提不起来。 好狠,陈风皱了皱眉,此人的手段,便是那一根根细密的针剑,据言,此术为黑寡妇意外所获的一册失传的玄阶中级的金系道法。 就在刚刚的刹那,那四人的眼球,最起码被百根针剑,来回穿刺数回,只是因为别人看自己一眼,便能下此重手,此女的狠辣,陈风更坚定了必杀的决心,可以想象每个终结在她手中的灵魂,恐怕都受尽了折磨。 “啊,好可怕!”这时,陈风才注意到黑寡妇身旁还跟着的一个小女孩儿,宛若一个瓷娃娃,红扑扑的面庞,天真无邪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被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捂住,她面前的几人,满脸尽是血和泪,五官痛苦到扭曲。 “好了,好了。”黑寡妇带着小女孩儿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顿时,周围的几桌子人脸上陪着笑,赶快飞步离开。 据情报上猜想,这个小女孩儿很可能是黑寡妇的女儿,一会儿自己该怎么处理呢?陈风的心里出现了一丝犹豫,最终下定决心,黑寡妇必须死,至于以后的事,视情况而定吧。 “阿宝,你在这里呆着。”陈风郑重地看向小熊,今日之事,并非儿戏。 阿宝此时出奇地听话,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慢慢消失,阿宝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若非此刻的它太过弱小,又怎么会让陈风一个人去面对险情呢。 陈风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杀意,他就那般死死地跟着在街上漫步的黑寡妇,他也不着急,她也不着急,作为一个杀手,若无自信,又可杀何人。 夜色渐渐降临,陈风就这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谁会是第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 “小菜鸟,你赢了。”黑色玫瑰的一个角落里,黑寡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第一次,与这个跟随她们半天的男人对峙。 “作为一个猎人,你真的不合格。”她轻轻地啼笑一声。 “哦?是吗?”陈风也没有必要伪装什么,事以至此,两人注定只能离开一者。 “你没有必杀的决心,又何必毫不掩盖自己的杀意呢?”黑寡妇惋惜地摇了摇头,“但是,作为一个猎物,你是合格的。”她风情万种的舔了舔红润的唇角,“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夜间的风,有些微寒。月黑风高杀人夜,寂静便是爆发的前兆。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黑寡妇开口了。 “黑衣。”陈风话音刚落,瞳孔一缩,迅速一个翻滚暴退出几步,原来的那块地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针剑。 “砰!”黑铁棍震裂了禁锢它的纱布,陈风的疾风棍法,瞬间舞出了一道扇形的屏障。似乎传来一声声细微的金属碰撞之音,陈风的棍,挡住了黑寡妇的剑。 这样下去,自己只能被动挨打了,陈风未曾想过,他的第一个对手,竟会这般棘手,他已经仔细地留意过那些针剑了,金无愧于最为锋利的灵气,若他手持的是寻常兵刃,恐怕早就被贯穿了。 这个小子的棍法,着实不错,但真正麻烦的,是他手上的那一根普普通通的黑铁棍,黑寡妇也是有些着急了,她的灵气并非无穷无尽,而持久战无疑是佛修最擅长的。 大不了,就这么熬下去,陈风一咬牙。 小女孩儿,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僵持不下的二人,小手,紧紧地交叉在一起。 黑衣,只能是一个佛修,陈风不知道,会不会有暗中的观战者,但是他有种直觉,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 …… “黑衣,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他的行径竟然被血女猜中了,不过一个这般不善于伪装自己的人,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杀手。”在黑色玫瑰的一所阁楼之上,一个年轻人,轻摇着折扇。 “为什么,我总感觉,他才是伪装的最深的那人。”年轻人的背后,浮现一中年女子,似曾相识,只不过如今,多了几分威严的气势。 第二十二章:胜亦非胜 “呼,呼”,黑寡妇低着头,眼白向上翻着,死死地盯着陈风。 “嘀嗒,嘀嗒,”陈风依然保持着最为坚实的防守,百密自有一疏,况且,射出的又岂止成百上千的针剑。微微淌出的血,顺着破烂的衣襟,慢慢滚落,陈风舔了舔咸腥的嘴角。 从场面上来看,陈风更为狼狈,可实际上那些伤痕对陈风的金刚体而言,无异于挠痒痒一般,而黑寡妇,已经濒临力竭了,一旦她停下了进攻,接下来就是黑衣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她很清楚,自己不会是一棍之敌。 没有选择了,唯有倾力一击,成败在此一举。 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凌厉起来,陈风的眼神一凝,他有种错觉,自己已经被细细麻麻的针剑,笼罩,淹没。这个距离凝聚出来的针剑,看来是最后一击了。 “老伙计,看你了。”黑铁棍发出了阵阵颤鸣,棍身处微微发亮,这一刻,黑铁棍宛若无重之物,陈风的疾风棍法,舞出了无暇的防御。 脚下,泥土已经开始纷飞,人矗原地,被一个隐隐成型的罩子所盖笼,谁说只有道法可以形成屏障?至快之境,就连风,也得臣服。 霎那间,火花四射,一阵阵刺耳的摩擦之音,扰人心弦,黑寡妇已经筋疲力竭,孱弱的身躯,昏倒在地上。 坚持住,陈风狠狠地咬紧牙关,闯过防御的针剑,毫不留情地噬咬一口,疼痛却让陈风更加清醒,精神更为集中。 剑势渐颓,暴雨之后,终现彩虹。 陈风的手已经麻木了,虎口处已经被磨去稚皮,掌中的肌肉发红肿胀,终于赢了吗?陈风拖着黑铁棍,慢慢地向那里挪动着。 “不要,不要!”陈风突然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抱住了,他下意识地低下头,黑寡妇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儿死揪着他的裤脚不放开,陈风的心微微一颤。 “小姑娘,她是你什么人?”陈风将泪眼汪汪的小女孩儿抱了起来,和声细语。 “她,她......你猜呢?” 陈风突然之间想起了自己所处的地方,混乱之域,第一天,似乎就曾告诫自己,黑衣,不需要怜悯。放下遮掩面庞的小手,女孩儿的脸突然变得那般阴沉,陈风的手一松,女孩儿飞速坠落。 “噗!”伴着一口鲜血,陈风也倒飞了出去,他的后背,瞬间狠狠地凸出了一块,若刚刚再慢上一刹那,就不仅仅是断几根肋骨那么简单了,“没想到,黑寡妇,竟然不是一个人。” 小女孩儿的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的天真烂漫,陈风很懊恼,其实,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这个小女孩儿,可她的伪装,自己无法出手。 “你的反应真的很快。”她的声音,那般老气横秋,乌黑发亮的头发,转瞬变为斑白。天生的侏儒体质就是她最完美的伪装,其一沉鱼落雁,其一无邪可爱,这对黑寡妇不知战胜了多少实力超过她们的人,而知晓这个秘密的,都已付出了血的代价。 “啊!”陈风用手使劲儿一掰,强行使错位的筋骨归位,那种骨肉分离的痛感,陈风死死地咬住另一小臂,牙印处已经渗出血痕。 “五级佛僧,看来我们的战利品,又要多加一个了。”女孩儿玩味地看着将要虚脱的陈风。 “刚刚已经是你的最强一击了吧?” 女孩儿看不到陈风的面孔,她的心里微微一颤,哪里好像不对。 “土系灵气的进攻真的不怎么样啊,难怪是她站在你的前面。”陈风抬起了头,狼狈如他,竟然笑了出来,“其实,我不太会防守的。” “什么意思?”她警惕地盯着陈风一步步地靠近自己。 陈风也不再多言,他高高地举起了黑铁棍。 “自杀吗?”女孩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早点了结这家伙以免夜长梦多,女孩儿的身体,被一层土壳所牢牢包裹,一只黄褐色的巨拳,朝着陈风空洞的胸膛飞去。 “轰隆!”陈风再一次被轰飞出去,本来就断折了的筋骨,差点被轰成粉末,若非他的佛体强硬,这一拳,足以击穿他,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再爬起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丝苦涩的笑。 “咔”,那一层厚土凝固的铠甲裂开了,女孩儿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道血河,慢慢从她的颅顶,划过额头,鼻尖,微微上扬的唇角…… 这一棍,这瞬间被加重的数倍的一棍,足以劈开山岭,况且,是她的小土坡? 赢了吗,陈风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似乎有一个肉乎乎的身影,朝着自己狂奔而来…… “糟了!”陈风猛地睁开了双眼,“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好痛,他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他的身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突然转过头,毛茸茸的大脸,瞬间咧开了嘴,笑得那般开心。 “阿宝,这次多亏你来了。”陈风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就惊出一身冷汗,在这里,落井下石者可不止一二,“还有一人当时只是昏迷了,你……”陈风不再多言,阿宝郑重地点了点头,在那般情形下,暴怒的阿宝又怎么让那人有好下场呢? “罢了,罢了。”陈风这才明白一击必杀的含义,自己还是太大意了,若开始就用上最强手段,又怎么会有这般凄惨的下场,若他拥有一颗杀手之心,那个小女孩儿模样的女人,又怎能与其拼出个惨胜的结局? 陈风突然发现,这条路,自己似乎走不下去了,他能够拼了一切去守护,却不能狠下心来夺去一个无关之人的性命。他能够冷漠地看待世态炎凉,却不愿让污垢沾染其身。上天入地全部依其本心,而他要做的,还是否为他所愿? 这一战,他也收获了很多,除了经验的充实,他发现自己的境界果真松动了,他终于看到了佛修突破的可能。 “啊!”稍稍一走神,陈风不经意间移动了身躯,万蚁噬体般的感觉,撕裂人心。 “嗷呜!”阿宝又变回了袖珍的身型,关切地注视着呲牙咧嘴的陈风。 金创药,陈风艰难地从自己的行囊中扒出来当时孙笑给自己的馈赠,微微发红的药丸,真的有那般神奇的功效吗,陈风含进口中,宛若咀嚼黄连般时的涩苦,陈风一咬牙,咕咚,吞了下去。 未过半个时辰,他察觉到身体在微微发热,痛感似乎被麻痹了,看来果真有几分效用,疲惫不堪的陈风拥着小熊,进入了梦乡...... 几日之后,黑色玫瑰的杀手工会,出现了一道浑身缠满纱布的身影,虽然步履略微有些蹒跚,他的脸色甚至还微微苍白,可无一人敢于上前搭讪。 “悬赏,完成了。”陈风看着柜台里的女人,今日,似乎有些特别的感觉。 “恭喜。”单单两个字,淡淡两个字,陈风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女人的气质竟然发生了天地之变,那日的市井之人,今时便为上位之尊。 “你在想些什么?”女人好奇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刚刚自己不过是由于黑寡妇的情报而微微失神,若这样就被察觉出异样,这黑衣着实太过不凡。 “不知我的赏金?”陈风这几日已经将灵石消耗殆尽,不由小脸一红。 “这样啊。”女人又恢复到了那日的神态,一颦一笑,恶煞众人,“请小哥随我去后院吧。” 看着冷峻的黑衣跟着恶俗的女人走出后门,工会的一众人莫名其妙,何时,领取赏金还要去后院了? 第二十三章:男孩,女孩 杀手工会的后院竟然是一片花园,养性之人,陈风已见过不少。 “黑衣,拜见前辈。”脱离了众人的视野,陈风直接了当,虽然如今已没了选择,但是这样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陈风不喜。 中年女人的身影微微停滞了一下,“有人想要见你。”,话音突然变得那般冰冷,高高在上,不容反抗。 事以至此,这个女人完全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陈风硬着头皮也只能走下去了。 女人的园林中,最多的就是玫瑰,这种花,虽然艳丽,却带着伤人的刺,就是这般,才会有那么多人为之深深倾倒。 “到了。”陈风甚至都没有看清女人是怎么消失的,只留下一地花瓣,陈风好奇地捻起一片,黑色的玫瑰。 “黑衣兄弟,别来无恙啊!”前方的凉亭之内,一位翩翩公子,羽扇纶巾,抚琴拨弦。 “黑衣,见过血子!”陈风神色微微一凝,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好像并非很愉快。 风和日丽,小楼亭台,有山有水,茶茗相伴,还有余音绕梁,陈风甚至一度以为回答了天清之内,一时间,各种感触扑面而来。 一曲已平,“好琴,好曲。”陈风情不自禁地轻轻扬掌。 “黑衣兄弟对音律一道也有所浸染?”血子好奇地看着沉醉的陈风,带着淡淡的微笑。 “背井离乡之人,略带感触,至于浸染,黑衣只叹时运不济。”陈风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令人无从质,“不知在下何德何能,可使血子肯为之等候。” “寻常之人可入不了血女之眼,寻常之人也不可能完成黑寡妇的悬赏。”血子为陈风沏了一杯茶,轻轻推了过去。 陈风微微颔首,却也不再多言,言多必失,和此人交手,能够占据上风实属不易,现在作为回答者,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 见陈风如此沉默,血子笑着摇了摇头,“就连放松警惕,你也不会装一下吗?” 陈风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我总算知道为何血女当时那般留意你了,因为你和我们是那般不同。”血子示意陈风用茶,自己也轻啜了一口,“我们做事可以不择手段,而你不同,你似乎一直在坚守着那些迂腐之人的规则行事。” “不,是我的原则。”陈风终于开口了。 “就算这般吧,你的原则,不容动摇,但是在混乱之域行事,若是一直坚守什么原则,等同于自寻死路。”血子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正如今日,明知是龙潭虎穴,你还要闯,若我想要留下你,你又能奈何。” 碗中的水,壶中的水,潭中的水,水平如镜,有风拂过,竟然掀不起一丝丝波澜。 “好茶。”陈风把玩了一会儿茶碗,一饮而尽,“这句话,是否似曾相识?” “嗯?”略微思忖,血子笑了,“这不是当日我对你所言吗?” “对啊,从那时起,我便感受不到你的一丝丝杀意,你说,现在又何必吓唬小弟呢?”陈风戏谑地看着呆滞的血子。 “看来,你并不像表面那样耿直啊。”血子打破了刚刚尴尬的气氛,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陈风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刚刚两人已经再次暗中交手,虽然只差一级,可陈风被完全压制了下风。陈风不惧,真动起手来,佛道双开,再加之自己的不俗底蕴,他坚信自己可以做到鱼死网破。但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那个女人,深不可测。 陈风下意识地摸了摸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不知何时,自己才能将其摘下,陈风害怕,面具戴久了,便会迷失了真正的自己。 在他的印象当中,陈风,就是那个隐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时日未到,他的心扉,永远只能向自己敞开。而如今的黑衣,似乎更加世故了,事实上,只不过是多加了一层自我保护的伪装而已,可悲,可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血子再次开口了,却压根不给陈风选择的机会,“在这混乱之域中,最常见的就是生离死别,最不缺的就是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的孩童。” “一个硕大的世家,一夕之间支离破碎,只有家主的女儿,和一个佣人的贱子在混乱中侥幸逃生,这个男孩子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女孩儿,他驱赶了一切滋事的小乞丐,还杀死了一个妄图对女孩儿有所不轨的青年。” “后来,那个青年的亲友来寻仇了,男孩儿被打得奄奄一息,女孩儿却突然之间爆发了,她救了男孩儿,也救了自己,杀手界的传奇黑色玫瑰,碰巧经过,收留了女孩儿,也顺便收留了男孩儿。” “再后来的故事,就显得那般无聊,女孩儿进境飞速,一次次不可思议地完成任务,道士三级时,竟然已经晋升为金牌杀手。而男孩儿只是为了能够像以前一样,保护女孩儿的安危,他在后面默默地追赶着,他害怕有一天,她不再需要自己。” 血子的故事结束了,陈风不傻,血子也不蠢,只不过,他无法将主人公,换成自己,只能用男孩儿女孩儿来代替。再次看向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时,陈风竟然多了一份同情。 “你想讲给我听的,是前一部分,还是后一部分的故事。”陈风死死地盯住血子的眼睛,血子竟然选择了逃避。 “有什么区别呢?” “两份守护,守护的不是一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风也不知,话该如何出口。 “怎么不是……”血子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今日为何竟然会对这个并不熟悉的人,道出这么多曾经,难道是因为他们都曾陪伴在她的左右吗? “或许,不是吧。”再次开口,血子的声音竟然略微沙哑了。 两人无言,都在思索着男人的心事。 “血女从来没有这般关注过一个男人。”血子的手微微颤抖,碗中的茶水,都不再平稳。 “你说过,因为我的不同,当我意外地闯入你们的世界中,那种感觉,只能是好奇,哪怕是最冷漠的杀手,也不例外。” “你倒是豁达。”血子笑了,再看向陈风,这个人突然变得顺眼许多。 “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不知为何,道出这句话时,陈风的泪腺有些酸涩,他多么希望,现在的他能够守护着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 “黑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这杯茶,我敬你。”血子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刹那间喷薄而出的情感,仰过头去。 “血子客气了。” …… “今日相见,结识黑兄,乃是我血子的缘分。”血子还是那个翩翩才俊,只不过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许多,“其实我只为传达血女的一句话,黑衣,你不属于这里,戴上再多的面具,你终究还是你,三思。”最后两字,是血子加上的。 陈风的眉毛微微一挑,“多谢血子,帮我转告血女,我会仔细考虑的。” …… “傻孩子,从你杀死那个青年开始,我便留意上你了,而血女不过是意外之喜罢了。”中年女子,拂去落在身上的花瓣,满目愁容,“是什么让你在她的面前,总是显得那般卑微。” …… “黑衣,当日你和孙先生救了我一命,如今,你们两人的恩情我都已还清了。”独倚凭栏的女孩儿,一身红妆,在如血的残阳下,孤独,寂寥。 第二十四章:第三把刀 黄虎是一名杀手,一名银牌杀手,四级佛僧。曾经是一名三级佛门的执事,因为性格怪僻,骨子里还尤为暴戾,在一次冲突中,失手致死弟子十余人,转瞬间变为宗门通缉的罪人。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抱着这样的想法,怎料自己当真成了过街老鼠,无奈之下,便来到了这混乱之域。在这里,他的人生发生了转变,四个字,如鱼得水。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杀戮,便可换取灵石,灵石,满足本能欲望,他似乎寻到了人生真谛,臣服于强者,欺凌弱者,这不是原始的本能? 刚刚离出两个月,终于完成了一单大买卖,一万灵石到手,还是此处的空气最新鲜,喝得醉醺醺的黄虎,这难道不才是人生吗? “嗯?”夜风微凉,他打了个激灵,一股咸腥的味道,那般熟悉,他不由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了几分。 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眼睛,月色之下,一道身影被拉的那般长,他突然之间想到了最近兴起的一个传闻,脸色大变。 “你,你是何人?”人在何时最怕死?安逸之中的人最难舍弃。 “杀你的人!”在他惊恐万分的绝望之下,一根黑铁棍,劈头盖脸,一声清脆的骨折声。 “嗷呜!”一只小小熊影,兴奋地拍着小胸脯。 这只熊原来还有这般天赋,陈风无奈地苦笑着,眨眼功夫,黄虎的身上便被搜刮一空,看着堆积如小山的灵石,陈风咂了咂嘴,这些灵石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 陈风似乎找到了一条发财之道,在他临时的居所内,已经堆积了四万多块灵石。他已经开始发愁怎么去携带这些灵石了。 自从上次与血子分别之后,陈风也在不住地刨问自己,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一夜夜的难眠,最终他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路,一条最为凶险的路。 他无法对素未平生的常人出手,并不代表他不能终结那些穷凶极恶之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混乱之域的杀手之流,又有几人能问心无愧。 拭杀手以明志,以证本心,这是陈风要踏过混乱之域的路。 能够被人挂上悬赏的杀手,怎会有好处之辈?陈风不谙暗杀之道,他只能正面轰杀,几日以来,他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上几遭,若非这黄虎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又是一场恶战。 “那个人,又来了。”这几日,黑色玫瑰的杀手工会,暗潮汹涌。最难被暗杀的人,一定是杀手。而那些倒霉之人,恰恰碰上了陈风这样一个不按常规出牌的怪胎。 一个个耀武扬威的凶煞之人,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那道略显消瘦的人影,一步步走过,惊起一襟襟冷汗。 “九日十命,九银一金,你选择的是这条必死之路?”中年女人轻轻瞥了陈风一眼,目光冷漠。 “今日,我将离开黑色玫瑰,不出一月,我应该会离开这里。”陈风抱了抱拳,“多谢前辈这些时日的照料了。” “银牌杀手黑衣,三百点积分,你已经累积了十万灵石的赏金,是否要取出。” 十万!一阵阵唏嘘声,轻轻传来,却无人敢再多言一句。 “如此多的灵石,我该如何携带。”陈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妨,寄存在前辈这里吧。”嗯?陈风看着女人递来的一张黑色卡片,“十万灵石,大陆上任一天机楼分阁,随取随用。” 天机楼,是天阙大陆上最为庞大的商业帝国,除了情报贩卖,其主业是灵石的储蓄,是整片大陆的繁荣的基石。 “原来这般便利,那便多谢前辈了。” …… “若这种情形持续下去,当黑衣离开混乱之域时,恐怕就足以晋升金牌杀手了,这速度,远超当时的血女。”顶楼的窗棂旁,血子神色复杂地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十万赏金,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悬赏之上。”黑色玫瑰,连头都没有抬起,“他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破坏规则的人,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 “师尊,我和你的看法不同,他压根就没有打算做一名杀手,混乱之域,只不过是他脚下的一程。”血子对于黑衣,很是赞赏。 “那也得活着走出这里才行。” 血子神色一凝,他的师尊才是看透了本质之人,黑衣,恐怕已经进入了不少人的必杀名单。 …… “阿宝,你猜黑衣现在的人头价值几何?”陈风拎起一背囊的灵石,继续踏上了征程。下一站,黑暗之光,也是杀手工会的总部所在。 混乱之域五大城,传奇杀手黑色玫瑰占据两城,传奇杀手八把刀再占据两城,剩下的便是这最为繁华的黑暗之光。 “你是谁?”陈风停下了脚步,将小熊和行囊放在一旁,“看好我们的家当。”阿宝郑重地点了点头,它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杀你的人。”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面容冷峻的光头青年,清瘦身材,他的背后,负着六把长短不一的刀。他的身体,被一圈圈暗色环绕,显得那般诡异。 魔修吗,陈风屏气凝神,单论战力而言,魔修冠绝同级。 出手了,陈风的瞳孔一缩,手中黑铁棍的廛布瞬间炸裂开来,一把长刀径直劈砍而来,横棍相抵,陈风猛然感觉肚子一凉,双手施力,将那人击飞出去。 “你的气力比寻常五级佛僧要多上一丝,但也只是那般而已。”神秘杀手,右手四尺长刃,左手边不知何时又多上一把两尺利刀。 陈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腹部,一条血痕,触目惊心。好快的刀,这魔修,陈风强行将魔气驱逐出体。 “你,还不错。”眼看这个黑衣这般果断化解伤势,神秘杀手也是略显惊讶,可他的刀,却不会停。 两道黑色的光华,在空中纷飞,陈风一咬牙,你快,我也快!疾风棍法,陈风的棍,也不是吃素的。陈风的身旁,掀起了狂风的呼啸。 刀棍想遇,震起了声声轰鸣,呼啸的风突然变得无比暴虐,狠狠地一棍径直劈向杀手,被压缩的空气响起爆鸣,以伤换命?光头青年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嗜血的冷笑。 一个侧身,两人擦肩而过。 神秘杀手的嘴边,不知何时又叼上一把银光闪烁的匕首,锋刃上的血,滴答滴答滑落。 陈风脸上的肌肉在疯狂的颤抖,若非他刚刚反应足够快,那一刀,见血封喉。他的左边臂膀上,阵痛传来。 “今日若想杀你,需要四把刀,可惜某人并不留给我这个机会,劝你赶快晋升六级佛僧,不然就太无味了。”神秘杀手的声音里,竟然略有遗憾,“我想看看,同龄之中,是否有第三个人,能让我的第六把刀出鞘。”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 “血女,我知道是你。”陈风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应该感到荣幸,宗瑞的第三把刀出鞘还活下来的五级修行者,仅你一人。”一身血色红袍,陈风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若非我恰巧在追寻他,今日你必死无疑。” “或许,杀我,他需要七把刀呢。”陈风微微低喃,幸好女孩儿未听见,否则定要再教训一下这狂妄自大之人。 “早日离开吧,你又何必来趟这一潭浑水。”其实,她大可等宗瑞第四把刀出鞘后再现身,她必然可将其留下。可她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丝气息。 “多谢!”陈风强撑着支起来自己的身体,朝着那即将消失在天边的孤影,大声呼喊。 第二十五章:潜龙之榜 黑暗幽深的大殿,两人合围才能环抱的支柱上,雕刻着神鬼妖魔,摇曳的烛火,若隐若现。 “会长,为何她黑色玫瑰手下可以锁定两个潜龙榜的名额。”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面露凶光,他的身后,背着长短不一的八把刀。 “宗城主,这是工会内部商讨得出的结果。”鬼面人,高高在上地安坐着,他的身旁,一位干瘦的黑袍人,默默伫立。 “你是瞧不起我宗某人吗?这狗屁工会,为何此事我就压根不知道。”宗峰,杀手界的传奇之一,人送外号八把刀,现在怒发冲冠,“若是逼急了,呵呵,你身旁那人,你认为他能撑几秒。” 面对八把刀这般挑衅,王座上的两人出奇地保持沉默。 “嘎吱”,大殿的门开了,宗峰的神色一凝。 “那你说,我能撑上几秒?”冰冷的女人,没有绝世的容颜,完全依靠自己,一介女流,如今站在混乱之域的顶峰,黑色玫瑰,至于她的原名,没人记得。 “照这么说,这次是你在从中作祟了?”八把刀针锋相对,气势却比刚刚弱上不止一筹。 “你认为宗瑞是我那两名弟子的对手?”女人很自信,她高傲地看着自己的老对手。 “宗瑞当初惜败于血女之手,我认。”话虽这样说,可宗峰却显然并不服气。 “血子为人低调,或许你们都小窥他了。”说到自己这个最为得意的弟子,黑色玫瑰竟然有几分黯然伤神。 “拿不出真凭实据,你让我怎么服。” “宗瑞在血子的面前,拿不出第六把刀。”黑色玫瑰郑重地看向宗峰,“虽然我混乱之域的名声不好,可这潜龙之争,不能落了我们前辈们气势,哪怕是为了杀神,九把刀前辈。” 九把刀,曾经斩过第三境界大能的杀手之神。跨入第三境界的修行者,在整个天阙之东,寥寥可数。在这样一个弹丸之地,九把刀,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如今声名至极的宗瑞,就是他唯一的弟子。 “罢了罢了,你都拿出师傅的名号了,我还能怎样。”宗峰的语气那般苦涩,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人,他已寻觅多年。 …… “八把刀竟然这般容易就息事宁人?”血子很是惊讶。 “血女的名气太盛了,会长那个老狐狸,看似这次给我们极大的面子,实际上,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宗峰不傻,这次所谓的名额争夺战,其实就是为了给六把刀造势而已。”黑色玫瑰突然停下了脚步,死死地盯住一直埋着头的血子。 “师尊,我只想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守护她便好。” “唉。”一声无奈的叹息。 ……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宗峰看着自己的弟子,很是恼火,今日怎么事事不顺,“是哪个老妖怪敢对我八把刀的弟子出手。” “弟子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宗瑞的表情是那般平淡,他的一只手,红得发紫。 “血女?怎么输得这么凄惨?”宗峰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妮子,又突破了?” “师尊,我继续修炼去了。”他总是这般沉默寡言,只有刀和对手,能够提起他的一点点兴趣。输了就是输了,大不了,等他祭出第七把刀,再去一战。 正是这般性格,宗瑞的天赋或许是这三人中最差的,可八把刀坚信,他总有一天会超过自己,甚至自己那个真正的传奇师尊。 “这个老狐狸,想要卖我一个人情吗?”宗峰一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鬼面人,就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若非是自己和黑色玫瑰的水火不容,怎会让他借机发展出两人之间的平衡势力,甚至间接掌控了天阙之东的绝大多数杀手,不过此人的心智,宗峰也是颇有几分敬佩。 …… 黑暗之光,好压抑的一座城,陈风隐隐有几分抗拒,可是要穿过混乱之域,这是必经之路,如今的他,对于前路,也是没有几分头绪。这几日的厮杀,他也有些疲惫了。 黑色的城墙,黑色的城堡,阴沉着的天空,乌云似乎永远也无法驱散,就连穿梭的行人,也是衣着暗色调。 不过,这座城的人,倒是安分不少,据说,藏龙卧虎之辈,并不稀罕。 天机楼,暗朱红的实木建筑,行至门前,传来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踏进大门,陈风轻轻地低咦一声,再嚣张之人,在这天机楼内也不敢有丝毫不敬,境界越为高深,心中的敬畏便越深。 “请帮我把这这些灵石存起来吧。”哗啦哗啦,陈风的行囊中,四万多灵石,堆积成小山。 “土老冒,有几个灵石显摆什么。”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你的这点家当,放在这黑暗之光,狗屁不是。” 陈风很是郁闷,在这混乱之域,竟然还有这般不识相的人?仔细一看,陈风恍然大悟,这道袍,恐怕是大陆其他地方的宗派吧,毕竟,在混乱之域摸爬滚打的人,与外界总是格格不入。 陈风不屑于回答,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直接冲突,他都懒得去摧残。 “先生,完成了。”彬彬有礼的侍从恭敬地将陈风的黑色卡片递了出来。 十万灵石才能办理的黑色储卡吗?男青年的眼神一滞,流露出贪婪的目光,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已不是在宗门之内,看了看跟在身边的长老,“在这里,抢劫,没有人管吧。” “天机楼内,谁也不能动手。”眼前这个青年,明显与那些凶恶之徒不符,而且按照这里的规则,只有孬种才会这般沉默。一边感叹这小子的好运之时,所谓的长老也是贼心初现。 看着不怀好意的两人匆匆离去,陈风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个趾高气昂的青年,气息虚浮的四级道士,在这混乱之域,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是什么?”陈风突然发现一旁的书架之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小册子。 “天阙之东的潜龙榜,若是需要,十块灵石。”这价格,在寻常之人看来与打劫无异,可是陈风刚刚充沛了身家,这点小钱,还不在乎。 潜龙榜,登记在册的只有五十人,也是有资格参加潜龙之争的年轻一代的最杰出之人。未满二十五岁,其实大致算起来,与陈风也算是同辈人。 第五十,竟然是空着的!刚刚翻开,陈风就困惑不已。 “您不会还不知道吧?”侍从在一旁试探地问了一句,陈风点了点头,拿出五块灵石,递给了面露喜色的侍从。 “混乱之域的杀手工会,占据了其中三个名额,其中两个已经有所归属,一周后,将会有一场名额争夺战,所以周围的一些宗门也闻讯赶来。” 原来是这般,陈风若有所思,可为何不直接分配下去,而非要举办个什么争夺战呢?陈风一时没有多少头绪,继续翻了下去,手一颤,哑然失笑。第四十九位,血子,混乱之域的杀手,师承黑色玫瑰,血女的同门。第四十八位,血女,便换成了洋洋洒洒的一篇战斗事迹,看得陈风啧啧惊叹。 “这两位刚入榜单,据众人猜测,血女完全有可能冲进前二十。”侍从在一旁补充道。 是啊,手刃道士七级的一个老妖怪,年轻一辈,有这般战力,令人着实心惊。 王振?第三十五位,一月前晋级六级道士,终于突破了吗,一想到那棘手的碧血剑,陈风就有些头疼,嗯?黑铁棍似乎在微微颤动,几分兴奋,几分不屑。 名列前二十位的,都已是第二阶段七级之人,甚至那第十一位,八级佛僧,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再往前翻,陈风已经失去了几分兴致,这等妖孽之辈,已然不弱于那些隐世的老妖怪。第四位,全真教,小天尊,道士九级巅峰,疑似半步入道。第三位,陈风的手微微一颤,一时间,百感交集。 天清派大师兄莫言,半步入道! 第二十六章:明知山有虎 天清派大师兄,以不可思议的迅雷之势崛起,最终为白眉剑王所承认其实力。白眉剑王,何许人也,一人扛起一派天道宗,如今正在朝着四级宗门昂首阔步,天阙之东的顶尖强者之一,无人会质疑。 天清派,天阙之东的四个四级宗门,对其出奇地保持了沉默,目前看来,这个宗门是最有可能晋升的,往日之时,并不乏这样的新秀宗门,可下场,却都不怎么好。这个宗门,变得愈发神秘。 竟然还有人能排在大师兄之前,陈风很是好奇,他无法想象还有比这个奇男子更甚之人。第二名,全真教,大天尊,入道一级。 陈风久伫而不能言,未满二十五之龄,他不能想象此人的天赋。如今已知晓的第三境界修行者,白眉剑王,炎陵,陈风永远忘不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那已经不是世人可以揣测的境界了。 那这第一位又是谁呢?陈风慢慢地翻开,结果竟然是一片空白!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陈风转头望向神色复杂的侍从。 “算起来,那人也二十五了,只可惜他的尸骨未见,这第一便无人敢于染指,哪怕是全真教,也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韪。”侍从惋惜地摇了摇头,“真正的天下。” 陈风赶快将自己的心思拉拢回来,距离那个层次,他还有太远的距离,单单说那个六把刀宗瑞,陈风就已经头疼不已了。 陈风大致算了算,他发现自己的实力应该也足以跻身进入那潜龙榜了,如今,似乎有一条捷径,就是几日后将会举行的名额争夺战。 陈风已经察觉到其中并无那宗瑞的身影,他认为,那人的实力不会比王振弱上几分,甚至更强也说不准。 至于那名额争夺战的凶险,陈风不由摇了摇头,就像刚刚那种二世祖一般的人,无疑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这混乱之域的名头,可不是盖的。 活动了一下身子骨,陈风走出了这神秘的天机阁,接下来去哪里呢?似乎除了杀手工会,陈风连个落脚点都没呢。 相比于黑色玫瑰之城,这里的杀手工会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金色的是那闪闪发亮的招牌。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宛若闹市一般,这般景象,陈风也是颇为惊奇,踏入大门,几十柜台,上百杀手,嬉笑怒骂,果然不愧为杀手之圣地。 等待许久,陈风终于找到一个空缺,“我需要银级,金级的任务。”他将自己的银色凭证递了过去。 这几日,任务似乎是多出了不少啊,仅仅这黑暗之光四周,就又不少可以充当的目标。佛僧六级,似乎正在朝陈风招手,一咬牙,拼了。 黑暗之光郊外,一片废弃的荒园上,似乎在这混乱之域,废弃的良田遍地都是,这里的确太不适合常人生存了,陈风越发厌恶这里的一切,差不多,也是时候离开了,血女或许是对的。 破落的小庙,据情报上所说,佛僧五级的一尊恶僧,在这里定居。 午后的风,带来一丝丝爽意,陈风清醒不少,他的神色越发凝重,盘旋的落叶,在风中独舞。 “阿宝,你在门外候着。”陈风对小熊笑了笑,刮了刮它的鼻尖,“这将是我的最后一次悬赏。” “嗷呜。”阿宝亲昵地蹭了蹭陈风的脸,它相信陈风。 寂静无声的庙宇,昏暗无比,锈迹斑斑的大弥佛,陈风虔诚地拜了拜,“出来吧。” 大佛背后,走出了一个面色和善的大和尚,若非身上的血腥扑鼻,倒真让人误以为其能渡化众生,“施主,你又是何苦咄咄逼人呢,大家混个生计也是不易。” 话音刚落,一双铁腿便飞身前来,陈风一个避闪,“轰隆!”,偌大的方柱被踢得粉碎。 “这腿法,着实不错。”陈风赞叹了一声,动如奔雷,“可惜,你近不了我的身,我却能把你的腿打断。” “施主的名声早已传遍混乱之域,小僧又岂敢逞能。”和尚也不反驳什么。 “所以,让他们都出来吧。”陈风卸下了背后的黑铁棍,最后一次悬赏,这就是最完美的收场吧。 和尚神色一变,“既然黑衣施主已经察觉到你们存在了,都出来吧。” “咻,咻,咻”,九道各异的人影,出现在小小的寺庙之内,瞬间变得拥挤几分。 九名第二阶段四级的杀手,一个五级的老和尚,这一战,要战到酣畅,陈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看来自己似乎是打破了某些规则。 “既然看出了是个圈套,为何还要再跳进来送死?”和尚有些困惑,看着淡定自若的陈风,很是不解。 “因为我认为我不会输。”这一声,宛若霹雳,和尚的身体颤了一下,“阿弥陀佛。” “杀!”几人忍不住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一群饿狼呢? 究竟谁会先出手?很显然,他们低估了陈风的杀心。刚刚出声那人,已经被砸成了一团肉泥,陈风的棍,充满了嗜血的渴望。 “好快的棍!”几人神色变得更加凝重,相视点头。 嗯?除了木系,这群人倒也是凑齐了各类灵气啊,他们有可能破掉疾风棍法的屏障吗? 七彩的灵气,带着斑驳之力,呼啸而至,一瞬间,陈风被击退出几步,嘴角也开始漫出血渍,还是大意了,陈风有些懊恼,这种轻敌情绪在战斗中怎能出现? 猛然间,陈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几个佛僧也发力了,可是?陈风笑了笑,谁也没有想到,陈风竟然放弃了防守,三名四级佛僧,面露惊色,迎接他们的是陈风狂风骤雨般的棍法,只是眨眼功夫,三人便向脱线的风筝一般,死死地倒飞出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陈风深深地吸了口气,战场中央,只剩下他一个衣衫褴褛之人,略显狼狈,身上不知又新增几多伤口。 “啧啧,还是有点痛嘛。”陈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眼神,在几个道士眼里,宛若神魔。 坚决不能被他近身,几个道士面露狰狞,事到如今,唯有死拼求出一线生机。 “你们竟然还敢施法?”陈风冷笑一声,几人浑身一哆嗦,吟唱道法仅需几个呼吸,可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其实从他们选择这个战场开始,就等同于作茧自缚。 “轰隆,轰隆!”一声声巨响,鸣彻青云,几里之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大地的一丝震动。 破落的寺院,轰然倒塌,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能够站起来的只有两人,一人静若处子,一人浑身染血,轻喘着粗气。 “刚刚你为何不出手?”陈风抬起头,看着默颂佛经的和尚。 “其实,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出手了。”大和尚睁开了双眼,目光无比澄澈。 “上次出手,千余条人命,你身上的血,已经洗不脱了。”陈风的每一次选择,都是有着自己的理由。 “是啊,至今我还时常能听到那些婴儿,妇女临死前的残嚎,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呢?”大和尚的面容突然变得那般狰狞,痛苦。 “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我的最后一战,战罢,我便去寻一处山野,隐居恳求佛饶恕我的滔天罪行。”大和尚又一次面露慈悲。 “你就那么确定,活下去的是你?”陈风擦了擦嘴角的血,挺直了脊梁。 “施主的那个问题在下还没有回答,因为老衲也认为自己不会输。” 暖风拂过,摇曳着两人的衣袂,无力地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