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再咬一口》 第1章 “来认认脸,我未婚妻” (喜欢请加书架哟?) 热。 男人灼烈的舌尖,肆意掠夺。 交缠的唇齿鼻息,比京市夏夜的风还要粘稠。 循环播着“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的黑色拉杆小音箱躺在地上。 撒了一地的传单,被发软后退的白色帆布鞋踩住。 夏小梨身上半套着漏气瘪掉的雪王玩偶服,闷出湿汗的脸被人捧着,被迫仰起脖颈,裹挟着酒香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她笼罩。 她被强吻了。 一个很高很英俊的陌生男人。 “赫野,你别闹了。”一道气急的女声传来。 夏小梨如梦初醒,杏圆眸子闪过惊慌,还套在玩偶服里的手一推,还未挣动就被高大的男人拥紧,被迫踮起脚尖。 舌尖尝到更多烈酒辛辣霸道的味道。 她瞧清了男人低垂黑鸦的睫毛,琥珀色的瞳孔里含着清醒的冷,和微灼的戾气,映着她仓皇迷乱的模样。 “三爷今儿心情不太好啊?” “你见过他心情不好抱着人啃?靠,真够激烈的……” 一帮浪荡公子哥看得咋舌,瞥见谢晚凝难看的脸色,再瞧路边抱着小姑娘吻得很凶的刑三公子,始终没人敢上手拉人。 开玩笑!上一个未经允许搂了他肩的,还吊着石膏,现在就属那丫躲得最远。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青梨香,刑赫野咬住夏小梨的唇,肆无忌惮又深吮一口,发出清晰的水声,才松开。 相貌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男人直起身,长臂揽住呆若木鸡的少女,衬衫敞开两粒扣,露出颈间的黑钻锁骨链,姿态嚣张睥睨,嗓音慵懒。 “来认认脸,我未婚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玩这么大?!! “赫野!”谢晚凝再次出声阻止,却不同往常,没得到刑赫野半分眼神。 夏小梨瞳孔地震,扭头瞪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未婚夫,被夹小鸡仔似的,强搂住转身离开。 地上孜孜不倦唱着魔性“小情歌”的音箱,唤回了她的神智。 这是她连续被搞砸的第八份兼职,要是再把音箱弄丢,真翻不出半个钢镚来赔了。 “等等,我的音箱……啊!” 夏小梨急着回身去捡,被累赘的玩偶服绊得踉跄往前栽。 本想将人直接掳走散场了事的刑赫野,眼疾手快将人扯回怀里,视线正巧落在绯红的耳廊上,延向红扑扑的清秀脸蛋。 少女未施粉黛,小脸上覆着着急的薄汗,看起来特别…… 干净。 男人指腹碾动,盘桓一整晚的烦躁,竟消减了几分。 见她这么宝贝那破音箱,刑赫野轻啧一声,将人拎到身后站好,弯腰把那土了吧唧呱呱吵的拉杆音箱拉起来。 在众人呆滞的视线跟随中。 刑三爷扔下一句“你们继续,记我账上”,就左手拖音箱,右手抓住夏小梨套着玩偶服的爪,越过众人走了。 黑夜中,一身倜傥高定西装的高挑男人牵着一只矮墩墩的蔫巴雪王,大步走向嚣张横在路边的科尼塞格。 koenigsegg柯尼塞格one:1售价1亿 土里土气的音箱拉杆太短,直接被男人悬空拎了起来,红色小灯执着地一闪一闪。 “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一种跨世纪城乡结合部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唐闻醒梦似的拍自己一巴掌,看向谢晚凝,“晚凝姐,你和赫野说什么了啊,怎么他也搞出个未婚妻来了……” 谢晚凝一瞬不瞬盯着刑赫野将那女孩塞进科尼塞格副驾,掌心收紧,被戴在中指的钻戒硌得一痛。 她收回视线,淡声:“说笑的吧。你们玩吧,我有事先走了,狗仔处理一下,免得让刑老看到气坏身子。” 说好给刑赫野玩票办的星宇娱乐即将上市开庆祝趴,这主角走了,那还玩个屁! 史钱奔溃抓头,“靠…输了一块地皮,我爸回来一定会把我吊起来打!刑赫野居然真跟人打啵了!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晚凝姐啊啊啊!” 有人推他:“想死啊,晚凝姐都要订婚了。” “闻少,三爷打哪儿来的未婚妻,真的假的,哪家千金?这玩儿cosplay啊?” “难道,咱三爷也被催婚了?” 唐闻木着脸抖开两个损友的手臂,抬手抽他俩脑门。 “cos你妈!催你爹!肯定假的啊!赶紧把那两玩意摁住!” 躲在柱子后面举着相机兴奋猛拍的狗仔,见状转身撒丫子就跑。 这些大少爷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傻子才正面刚。 另一边。 科尼塞格里陷入诡异的单方面僵持。 夏小梨抱着音箱要下车,刑赫野没看她,却手一摁直接把车锁了。 “咔”的一声轻响,夏小梨寒毛都竖起来了,暗懊方才懵了,居然被强吻自己的陌生男人塞上车。 玩偶服被钟郁用匕首戳漏气,她一路逃到这里,慌里慌张想脱掉,差点被闯红灯的车撞飞,是这个人将她拉了回来。 可谢谢还没出口,就被强吻了。 唇舌发麻的触感仿佛还在,令人心慌。 夏小梨缩在车门边,手着急摸索开门的地方,一边防备神情晦暗注视着高级会所门口的男人。 搜索无果,只能绷着神经再次开口,“请放我下去,我不认识你。” 刑赫野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夏小梨,俊美脸庞在阴影下更显深邃摄人,似有压抑的情绪在他眸中翻涌。 夏小梨心生不安,却见男人蓦地扯唇,露出浪荡轻佻的笑,嗓音低磁好听。 “都亲过了,怎么不认识。” 夏小梨呼吸一窒,眼圈迅速红了,脑筋发懵抬手就朝这张过分至极的脸打过去。 “流氓!” 刑赫野轻而易举攥住,垂眸打量她气恼抿着的脸。 软软的,没有半点攻击力。 一种近似于故意把姐姐家四岁小土豆弄哭的诡异畅快感升起。 他扯唇露出齿锋,笑得恣妄又暧昧,“急什么,更流氓的还没做,到时候再打也不迟。” 男人高大的身躯倾覆过来。 夏小梨吓坏了,用力抽回手来,转身胡乱推拍车门,声音满是惧怕:“放我出去!!救命!放我出去!” 刑赫野压根没使多大力气。 他退回去,笑意淡敛,手肘搁在方向盘上,长指轻抵额角,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夏小梨身上…… 穿的这什么玩意儿? 刑少初见梨宝第一眼,belike~(梨宝漏气更严重…) 破音箱还在孜孜不倦唱着聒噪的“蜜雪冰城甜蜜蜜~” 刑赫野想起来了。 这叫“雪王”,一个穿红披风的白胖矮墩子。 唐闻那浪催的,上个月被他爸冻结了卡,还邀人开趴,另辟蹊径请了一排蠢透的白胖子来送饮料打水仗。 柠檬茶,四块钱一杯。 全场9999杯,四万块,还没一杯酒贵。 刑赫野结的账,一个钢镚都没有的唐闻,被他一脚踹进了露天泳池里。 眼前这个,是漏气的。 “喂,雪王。” 脑子里已经在播放先奸.后杀再噶腰子社会新闻的夏小梨吓得一哆嗦。 “把这玩意儿关了,太吵。” 夏小梨抱紧音箱壮胆,回头温怯地看着这个英俊的流氓,编瞎话: “这个坏了,关不了的,您开门放我下去,我马上抱走扔垃圾桶里,绝对吵不到您。” 刑赫野被逗笑了。 这小姑娘骗人的时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比灯还亮。 他随手解开一粒扣,很好商量:“算了,那我忍忍,完事了你再去扔。” “…………” 可我不想你忍啊! 夏小梨抖着手掏出手机,转变策略,底气不足地警告:“放我下车,我、我报警了!” 男人俊脸上勾起散漫又惑人的笑,伸手托住她的手背,却没阻止,语气慵懒低磁: “只是商量一下婚事,这么紧张做什么?” 咚——! 音箱从膝盖滚到脚下。 夏小梨傻眼了。 第2章 先验验货: “没穿?” “不行!” 听完男人荒唐儿戏无比的“结婚”要求,夏小梨矢口拒绝,她怎么能做那种事。 “100万。” 夏小梨眸中一颤,贫贱不能淫! 她扭开脸,固执强调:“放我下车。” “这车一个亿。” 男人突如其来的炫富,让夏小梨差点闪了脖子。 她鬼使神差垂下眼,恰好看到车窗下一道浅浅划痕,手指抖了抖,悄悄缩进玩偶服里。 这……一定不是我刮的吧? 我没有留指甲的,一点都没有。 刑赫野勾起满意的笑:“现在,你欠我50万了。” 这明晃晃的威胁! 夏小梨僵硬地回过头来,常年养成的温吞隐忍再绷不住,眼眶浮起泪水。 她攥着拳浑身紧绷,委屈又害怕,“你欺负人……明明是你逼我上来的。” 少女的五官清秀柔和,脸巴掌大,很白,有些瘦弱,显得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很大,干净得过分。 看着年纪很小,很好欺负。 连被吓住了,都是不敢哭的,控诉也是温弱的。 他真是魔怔了,在这朝个小姑娘撒气。 不过……有什么是他刑赫野不能干的? 欺负就欺负了。 车厢里一片死寂,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陷在阴影里,叫人看不出情绪。 京城豪门金字塔顶端的刑家,最顽劣嚣张不可一世的三少爷,从来只看心情办事。 圈里共识,刑三爷不高兴了,路过的狗都要夹紧尾巴。 夏小梨就是路过的小鸡毛狗狗,被刑三爷踢、不对,强咬了一口。 至于要不要再咬一口,欺负个透,全看三爷心情。 咔。 车门终于动了,如禁锢的黑色铁翼自动朝上打开。 “滚吧。” 夏小梨如获大赦,连忙抱起音箱,一只脚刚踏出去,手机接连震了几下。 屏幕自动亮起,是一条未读微信,还有两条短信。 【青青:梨宝!都开学两天了你到底哪儿去了?许子尧找你找疯了!】 【京城第一人民医院:夏女士您好,您的预缴费用已用完,请及时…】 【陌生号码:怎么又跑了,故人相见不开心吗?我可从来没忘…】 夏小梨避无可避扫见了通知栏上的内容,小脸泛起苍白,手心发凉。 浅粉的唇抿住。 她望向外面川流不息的繁荣街景,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惶惑和迷茫。 刑赫野挑起眉,轻哂:“怎么,改主意了?” 旋翼门重新合上。 女孩如坐针毡地坐在价值一个小目标的豪车里,呼吸间俱是极有侵略性的乌木调焚香,她难以启齿地低声加价。 “……150万。” “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掌心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 许子尧的。 她删了他微信,却忘了还有电话。 夏小梨胡乱挂掉,下一秒又响了。 她直接关机,难堪得低着头,两手扣紧手机,用力得发白,连呼吸都屏住了。 刑赫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眼里的兴味消失,意兴阑珊地靠回椅背,没说行还是不行。 就在夏小梨感觉脸上火辣辣,想要夺门而逃时,后背突然往后撞到椅背上。 科尼塞格突然启动,以令人心跳失重的速度驰入夜色中。 男人恣懒恶劣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先验验货。” * 宝澜格酒店,顶层套房。 夏小梨抱着音箱和仔细叠好的玩偶服站在玄关,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小心并着,不敢踩到奢华的浅灰色地毯。 她垂着细颈,涣散的瞳孔一直盯着地毯的边缘,张着唇颤抖呼吸着,许久,脸色才从极致的惨白中缓和回来。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停下。 夏小梨飞快在肩头蹭掉脸上的冷汗,用力咬一下腮帮子,面上完全恢复正常。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可以在外人面前掩饰得很好了,不再是那个一坐上车就大哭大叫的小孩子。 咔,门开了。 身型极为高大的男人披着松垮的浴袍,裹着一身湿气走出来,头发微湿,中间的系带聊胜于无,只堪堪遮住了关键部位。 大片块垒分明的白皙肌肉,直接撞进夏小梨眼里,把她惊得差点咬着舌尖,匆匆垂下眼。 暴、暴露狂…… 刑赫野扫一眼从进门起就在那罚站的女孩,轻嗤,“把那些破烂扔了。” 夏小梨条件反射抱得更紧,像在寻求虚无的心理安慰,余光瞥见敞着长腿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更是像被火撩了眼。 她转身把东西小心放门边,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微低着头。 “我会带走的,不会弄脏您这里。” 女孩的身形纤瘦,乌黑的发丝松散地绑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前额,显得有些狼狈的脆弱,身体却站得很端正。 夏小梨被男人沉沉的视线盯得手脚发凉。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 她缺钱救命。 “等着我过去请你?” 男人低沉懒散的嗓音在这过大的房间里,格外有压迫感,夏小梨吓得一抖,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 刑赫野无趣地收回视线,摸过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没管那满屏的未读消息,直接点开刑砚勤的朋友圈。 看见被置顶的秀恩爱官宣图文,他目露讥诮,声音却冷了下来。 “要么去洗干净,要么滚。” 夏小梨感觉脸皮发麻,火辣辣的。 她僵站了一秒,默默脱下鞋袜,谨慎地摆在音箱旁边。 小心远远避开男人肆意支着的大长腿,同手同脚地走进浴室,被里头残留的热水蒸汽,烘出一身汗。 等夏小梨抓着浴袍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打开门时,套房里亮得刺眼的白灯换成了暧昧的暖色调。 男人仰着脖子躺靠在沙发上,阖着眼,凌厉嚣张的英俊侧颜被光线镀了一层阴影。 夏小梨停住,赤裸伶仃的脚在绵软地毯上泅出水渍。 “过来。” 锋利凸起的性感喉结滚动,颈间的黑钻锁骨链暧昧微闪。 男人的声线低磁醇厚,像发酵中的烈酒,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被过于宽大纯白浴袍遮住的细指用力攥紧衣袖,夏小梨极力控制住呼吸里的颤抖,抬脚走过去。 她想清楚了,把这当成一份工资很高的兼职就好,只要半年…… 还未站定,就被攥住手拉了下去。 夏小梨猝不及防轻呼一声,细腰被勒住,结结实实跨坐在男人的腿上,肌肤相贴。 裸露的肩窝被埋住,男人微灼的呼吸拂在颈间,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刑赫野轻嗅了一下,大掌扣在女孩腰间,语气微妙: “没穿?” 夏小梨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准备,一下破防了。 第3章 他他他…打我屁股! “我、对不起,内衣弄湿了,我不是……”暴露狂。 夏小梨全身红成虾米,几乎语无伦次。 她伸手轻推,想起身从这羞窘至极的境况中挣脱出来,却被狠勒住腰。 “别乱蹭。” 男人语气似有些不耐,但深深埋颈的动作却截然相反。 夏小梨浑身僵硬地抬着双手,侧仰着脖颈,被男人微湿的短发打湿了颈侧、耳后。 又凉,又痒。 沁人心脾的清梨香,毫无杂质地从少女的皮肤上散发出来,像是从树上刚摘下的青涩甜果香气,幽淡清新,让人心神格外放松。 刑赫野毫不客气地吐息嗅闻,语气变得慵懒放松:“用沐浴液了?” “没、没有。” 在夏小梨进去时,男人突然出声,提了个奇怪的要求,不准用沐浴液。 她暗惊住得起这种酒店,居然这么抠门,免费的沐浴液都不给自己用。 但还是老老实实只用清水洗了好几遍,皮都快搓掉了,生怕流下什么汗味,被金主大老板嫌弃,光溜溜扔出去。 男人埋在她颈间,贴着耳后游弋深嗅着,像在研究哪里最好下口。 交颈厮磨,又毛骨悚然,夏小梨脊背阵阵发麻。 良久,她听见男人轻哼一笑。 “还行。” 不知为什么,夏小梨有种自己被盖上了小猪蓝色检疫章的感觉,马上就能被宰了卖了。 这是……她能上岗了? 她稀里糊涂战战兢兢,不知该说什么,后腰突然被拍了一下。 “衣服脱了,上床。” 夏小梨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 暧昧的暖色顶灯悉数熄灭。 卧房里仅余两盏昏暗柔和的雕花床头壁灯,落地大窗的厚重的窗帘紧闭,两米五宽的纯白大床中央,被子隆起。 空气中,静谧得出人意料。 “别出声。” 一直严阵以待却无事发生的夏小梨,无辜眨眼。 她没出声。 刑赫野掀开眼皮,冷淡的眸光落在她鼻尖,“别喘气。” “……” 夏小梨在金主老板挑剔的眼神中,忍辱负重但乖巧地捂住了口鼻。 男人满意地又阖上眼,搂在她后腰的长臂微收,娇小的身躯完全嵌入怀里。 夏小梨悄悄在嘴边留一条张嘴喘气缝隙,紧张地盯着男人浓长的睫毛,偷偷换气。 突然,被子里响起“啪”一声响,在昏暗的卧房里暧昧难言。 夏小梨杏眼瞪圆。 他他他他……还打我屁股!! “别绷着。” 刑赫野闭着眼,薄唇轻掀,继续挑剔: “你是死了几个月了?硬邦邦,我还不如抱根棒锤。” 金主又不满意了,大掌还危险地搁在她光溜溜的臀上。 您一身肌肉也硬邦邦! 哪哪都硬!就裤衩子底下不硬! 夏小梨侧躺在刑赫野怀里,一动不敢动,只敢在心里回嘴,真正僵硬得像风干的木乃伊。 男人的体温很高。 和陌生男人肌肤赤裸相贴的滑腻炙烫触感,像是一张漏电的电网,刺得夏小梨缓神发麻发僵。 唯一还能动的眼珠子乱转。 放松,放松,赶紧想点什么放松一下…… 越努力,越僵硬。 英挺的眉蹙起。 刑赫野睁开眼,眸子黑漆漆的。 夏小梨心里一突,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啊!” 身体突然被大掌放肆摩挲揉捏的惊呼,被男人直接堵住。 唇瓣紧紧相贴。 夏小梨瞪大眼,从近在咫尺冷酷的盯视中,懂了刑赫野让她别吵的意思。 我闭嘴,我一定闭嘴。 她眨眨眼。 唇被放开了,身上肆意揉捏的动作却没停。 那方面不行的男人,总是有些古怪癖好的,要体谅。 夏小梨提着心,这么安慰自己,强忍咬住唇没发出奇怪的呻.吟。 男人的力道不轻,动作却毫无狎呢,像是一个在老街面馆打了十年工,动作熟练却没得感情的揉面工。 话虽这么说,但架不住两人裸身相贴,曲线相嵌,男人掌心温度太过炽热,所过之处像燎了火。 两分钟之后,夏小梨湿红着眼,浑身软成泥。 刑赫野抬腿一压,手臂收束,感受着绵软入怀的触感,闻着更馥郁几分的清梨香,眉心终于舒展。 视线在微促喘气的唇瓣上,停留了两秒,女孩细细的喘气声,没有想象中令人烦躁。 “闭眼,别吵。” 一路肆意妄为的三爷终于大发善心,给人留了个喘气的机会,颇为满意地闭上了眼,没再挑剔。 男人温热的呼吸徐徐拂在后颈,夏小梨紧闭着眼,睫毛像蝶羽不停颤动。 直到窗帘缝隙里传来隐约的亮光。 她睁开眼,杏眸中一片清明,视线在男人轮廓深邃的俊脸上停留了一瞬,飞快移开。 这人连睡颜都是锋芒毕露的。 小心翼翼费了半个小时才从男人长手长脚的制锢中脱身出来。 一动不动当了一整晚抱枕,夏小梨浑身僵硬泛酸。 中央空调的冷气吹在赤裸的皮肤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夏小梨瑟缩着下床,看到床头上的卡,她犹豫了一会儿,拿过被冷落了一晚上的枕头,小心塞进男人怀里,才拿上卡。 无声快步走到沙发边捡起浴衣,囫囵裹着冲进了浴室。 换回衣服后,夏小梨踮着脚抱上自己的东西,连鞋带都来不及系,踩上鞋就悄悄逃似的离开了。 * 兼职果不其然又搞砸了。 夏小梨低着头,任由店长骂,直到对方消了气,才细声道歉,赔偿了玩偶服和传单的钱。 店长走后,方至明看着夏小梨眼底的一大坨青黑,皱眉。 “昨晚做什么去了,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都搞砸几回了?” 夏小梨抿着唇,不停鞠躬道歉,“对不起至明哥,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真的对不起。” 见她不肯多说,方至明也没再刨根问底。 夏小梨是他见过最好用的兼职工了,年纪小,但是勤快认真,很准时,不挑活,什么苦活累活都愿意接。 还是a大的学生,聪明,干什么都上手很快。 “行了,不是该开学了,最近休息休息,一天接五六个活,是要把自己弄死啊?改天有活再叫你。” 等方至明开车走了,夏小梨才黯然地叹了一口气。 她没学上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夏小梨想着医院缴费可以晚上再去,便点开手机里的兼职软件,幸运接到了两个陪诊单,正巧是第一人民医院的。 这能省下几趟公交费,也省了时间。 总算有了一件顺利的事。 夏小梨抻了抻腰提神,鼓着劲抿起一点笑,往公交车走去。 赚钱去啦!!! * 陪诊结束后,夏小梨到缴费处补缴了爸爸和奶奶的医药费,还预缴了一个月的基础费用,一共花了十万。 正好把金主给的定金用完了。 男人英俊桀骜的睡颜,在脑中一闪而过。 只是脱光了被箍着睡了一晚,就拿了十万。 该说不说,这钱……实在有些太好挣了。 虽然自己一点没睡着。 夏小梨心虚地捏紧卡,低头快步往心内病房走。 我没有逃跑,我留了电话号码的。 不管是契约结婚,还是…陪他睡觉、上床,只要能尽快挣到一百五十万,我都能做。 夏小梨奶奶今天精神头不错,只是又闹着要出院。 “你这丫头!老婆子我又不是死了,哪用得着你请个什么护工,钱烧得慌!你爸那儿有我照顾就成。” “我的身体我最清楚,马上给我办出院,我把你爸领回家去!”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刚直起身就头昏眼花差点栽倒了。 夏小梨连忙把人扶着躺好,“奶奶,医生说了,爸的情况有些变化,要是再住院一阵子做促醒治疗,说不定有苏醒的可能。” “你也是,累坏了身子,要好好养着。钱的事别担心,我上学期的奖学金发了。” 夏奶奶将信将疑,眼里却不由浮出激动:“真的?医生说你爸能醒?” 假的。 夏小梨笑了笑,点头,掖好被角,转移话题: “不早了,奶奶你睡吧,我去看会儿爸就得回去了。” 第4章 老城区 野猫 hdu重症康复病房里。 护工刚给夏耀平吸完痰,准备做每两小时一次的翻身、拍背锻炼。 透明大玻璃外,夏小梨沉默地站在那儿,看了许久,护工一转身看见她,微微笑了笑示意。 夏小梨这才拧开门走进去,“辛苦了陈姨,这次我来吧,我奶奶那儿也辛苦您多看顾。” 从医院回家,已经夜里十点多。 老城区菜市场里黑灯瞎火的,地上到处是垃圾烂菜叶,夏小梨疲惫地半提着眼皮,往右边的老楼房走。 “咔啦”一声轻响。 夏小梨心跳骤然踏空。 她紧张回头,看到一只野猫跑过,一个易拉罐在路上滚动。 她松一口气,拍拍胸口。 最近真是被神出鬼没的钟郁吓怕了,总疑神疑鬼。 夏小梨加大步伐,小跑进了第二栋楼的楼梯口。 身后不远处,菜市场入口的石柱后,黑色衣角一闪而过。 叼住烂肉的野猫,被干净的黑色皮鞋碾住尾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跌跌撞撞挣脱逃跑了。 另一边,“蓝夜”豪华包厢里。 嗨翻天的音乐炸耳,霓虹彩灯变幻,映着一张张纸醉金迷的脸。 林氏千金捂着脸,拽着限量款小提包,哭着跑了出去。 “我的大少爷,今天我生日,给点面子笑一个行不行?都给你弄哭第几个了,好看的全跑了。” 唐闻敞着一溜口红印的衣领一屁股坐下,扯着嗓子喊。 刑赫野靠在中间真皮沙发上,长指随意捻着一张字条,闻言,意兴阑珊乜他一眼。 “真稀奇,每月办三回的生日,我还得给你这淫.窝卖笑?” 一天一个小情人的“淫贼”唐闻噎住。 喂喂喂!食色性也!圈子里谁不是左拥右抱,换小情如换衣服的? 也就他这好兄弟洁癖毛病多,近不得身,眼光高,愣是一个都看不上,玩玩都嫌脏。 “这话也没毛病,要是没咱三爷撑场,闻子能叫来这么多小美人?” 说这话的,是史家二世祖史钱。 平日里就爱跟人打赌,十赌九输,人菜爱赌,人称“散财童子”,还有个蹩脚爱好,算五行八卦,看老黄历,十分迷信。 昨晚刚输给刑赫野一块地皮,也不耽误他愈挫愈勇。 他端着酒挤过来,神叨叨的,“赫野,我昨晚夜观天象,算了一卦,你最近红鸾星动,满树桃花,必定艳福不浅,我敢赌……” “滚蛋。”他还没坐下,就被刑赫野一脚踹进了准备来搭讪的女人怀里。 只要是唐闻攒的局,来的莺莺燕燕就铁定少不了,只不过,这回吃了豹子胆,敢往刑赫野跟前抛媚眼“找死”的,格外多。 说到底,还是昨晚那一出“街头热吻”惹的。 刑家这种祖上数百年积累的顶尖豪门世家,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攀附,尤其近来风传刑老爷子有意定下继承掌权人。 刑家大少爷刑砚勤传出即将和谢氏千金订婚的消息,许多想联姻的家族门庭金盘算落空。 虽说还有个三少爷,可他自来最乖戾嚣张,什么都玩就是不玩女人,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取向有问题。 总不能贸贸然把自家小儿子送上去吧? 刑赫野爱不爱另说,邢老爷子得气得把他们家灭了。 眼下,圈内皆知对肢体接触洁癖到恐怖的刑三爷,喜闻乐见竟也玩起女人了! 在街边就抱着啃,可猛!还戏说是未婚妻。 这不是释放要谈对象的信号,还能是什么? 早就爱慕许久的女人们,蠢蠢欲动,打听到唐家少爷又办趴,一窝蜂全来了。一晚上前仆后继,却都铩羽而归,碰了冷钉子。 有个胆子大的悄悄跟到洗手间,刚摸了手臂,就被折断手,叫人扔了出去。 刑赫野难得好眠一场的好心情,大打折扣。 唐闻心虚地摸摸鼻子,看见纸条,伸长脖子打哈哈:“谁这么能耐入了你眼?写的啥,房号?” 刑赫野长指一收,在两人望眼欲穿的视线里,把字条塞进口袋里,推开唐闻凑过来的脑袋,站起身。 “哥你哪去?” “回家,睡觉。” 唐闻委屈得咬酒杯,看着刑赫野离开的背影,低声怨道: “没爱了,说走就走!我中午十二点打电话他就在睡觉,你信那家伙能睡那么久?” “况且这才十点!他就是嗑安眠药也得干躺到凌晨两点好吧,还不如搁这儿和我们耍儿。” 史钱也挺惊讶。 外人不清楚,但两人和刑赫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知道他愿意在这些无聊的局里泡着,很大的原因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现在夜生活刚开始,就犯困说回家睡觉? 就是没爱了! * 寂静的老城区里。 夏小梨捂着饿得微疼的胃,一路爬上五楼,还未掏出钥匙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咱家养了她十几年,难道还要供她读完大学吗!这休学也是她自己说的!你朝我嚷什么嚷?” “唉,我没嚷,就是觉得这么好的大学不读完可惜了。” “那你有本事你掏钱给她读啊,最好那堆破烂事你也替她解决了!家里两儿子你都不用管了!” 夏小梨垂下眼,站在漆黑的楼道里等了十分钟,才故意弄出动静,用钥匙开了门。 玄关里东一只西一只堆满了鞋子。 夏小梨蹲下把鞋子都摆好了,才从鞋柜底层拿出拖鞋,进屋。 “舅舅,舅妈。” “小梨回来了啊,今天怎么又这么晚,吃过饭没?” 张健树说着,伸手把妻子拉回沙发坐着。 两人都没发现夏小梨昨晚夜不归宿。 “吃过了,今天交班晚了些,舅舅我先去洗澡了。” 夏小梨从阳台收回衣服,安静地绕过客厅往浴室走。 “小点声,别吵到你弟弟写作业。” 王水枝拿起遥控器换台,淡声交代,“以后早点回来教他功课。” “好的。” 夏小梨脚步放得更轻,打开了浴室门,不意外看到洗衣篮里的衣服堆得溢到地上了。 王水枝直起身,往亮了灯的浴室那头看了看,忍不住又念叨: “瞧瞧几点了,天天在外头跑,也没见拿多少钱回来,指定学坏了!昨夜都不知道混到什么时候才回的,碗都没洗! 还不如搁家里做饭杀鱼,还能给我省点事。” 张建树拉了拉王水枝,好脾气地低劝: “好了,小梨每回去打工不都会每月给五百家里吗?回来也都帮忙收拾家。回屋吧,不是累了?给你捶捶肩。” “五百还不够她伙食费的!” 王水枝嘀嘀咕咕进了主卧。 第5章 打算 前男友 夏小梨洗过澡后,先进次卧给张睿杰辅导功课。 三年级的小学生,作业量多到令人咋舌。 “姐,我困死了,英语阅读我看不懂,你帮我做吧?” 已经十一点了,张睿杰握着笔,眼皮直打架。 “不行,舅妈会骂,做完这两题,英语明天早点起来,我教你。” “你不说我妈又不知道,哥就帮我做过。” 张睿杰不情不愿的继续写,一边嘀咕:“姐,真羡慕你,想不上学就不上学。” 夏小梨眼底一黯,只指了指他的作业本,“这里算错了。” 十一点半,家里人房门都关了,夏小梨把洗好的衣服晾完,又到厨房洗堆在水槽里的碗筷。 餐后的碗盘里沾着没倒干净的菜和油污,透着半香半油腻的古怪味道,让夏小梨空空的胃不适地搅了几下,她加快动作把厨房都收拾了。 打开电饭煲看了看,还有小半碗冷掉的米饭。 厨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小灯,夏小梨拿着筷子,站在电饭煲前一口一口吃着白米饭,没有管又震动起来的手机。 脑子里有很多杂乱的事情在打转。 大老板拿150万买她的婚姻,期限半年,但还没细说需要她做什么,只让她等着。 原本昨夜夏小梨已经做好了失身的准备,却没想到…… 她被搂得死紧动弹不得,一整晚没合眼,好几次都被男人英俊神逸的脸恍了神,禁不住惋惜暴殄天物。 又偷偷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不管怎么样,奶奶和爸爸的治疗费总算是续上了,等她筹够钱,医生定好方案,就能给奶奶做手术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 明天再说吧! 只希望钟郁没发现爸爸还活着,不然她还能把已经躺了十几年的爸爸往哪里藏呢? 钟郁…… 他到底想做什么? 夏小梨抬手捂住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吃掉最后一口米饭,缓慢咀嚼着嘴里的甜味,又喝了一大杯凉水。 感受着肚子里晃荡的充实感,她关掉客厅和厨房的灯,摸黑走到客厅右边,掀开帘子,爬上了床。 从五岁起,这是夏小梨在舅舅家住的第十五年。 原先她睡在表哥张明杰的小卧室里,因为他嫌弃小小梨睡觉老是突然坐起来呜呜哭,吓人得很,张健树就买了张一米的儿童床让她睡在客厅的角落,放上了她的海豚玩偶。 至于主卧,王水枝本就是十分反对丈夫收养这个外甥女的,张建树也不敢开这个口。 幸好小小梨哭了一个月后,就学会了自己安静入睡。 曾经觉得好大好可怕的儿童床,现在的夏小梨抱着海豚玩偶躺在上面,有了一种拥挤的安全感。 手机里5个许子尧的未接来电,和10条不同陌生号码的未读短信。 不管她拉黑多少个号码,钟郁这些“叙旧”的短信总能发过来。 夏小梨逃避般移开眼,飞快点了清除,只点开叶妙青的微信,解释自己这学期休学了。 手机静音,死死塞到枕头下。 小手往上摸到窗户,推开一半,裹着余热的夏风吹进来,夏小梨轻吁一口气,很快阖上眼睡着了。 宝澜格酒店,顶层套房里。 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水汽舒服靠在床头的刑赫野,盯着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的拨号界面,黑眸微眯。 很好。 抱枕跑了。 * 第二天,经同系学姐介绍,夏小梨马上找到了一份新兼职,虽然在a大附近,但时薪有25块。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许子尧。 夏小梨拿着全英文菜单,眉目清冷地看着伸着手给漂亮学妹看手相的许子尧。 “两位需要点什么?” 许子尧脸色微变,立马把手抽了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夏小梨上前半步,“本店新店开业,情侣有八八折,两位可以看一下主厨推荐的情侣套餐。” 她语气平静,服务态度上佳,许子尧却像被扎了尾巴,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是!我跟她不是情侣!小梨你别误会!” 漂亮学妹脸一拉,娇声不满道:“尧学长!” 夏小梨神色未动,从善如流:“那两位可以试试这份双人——” 她话未说完,就被许子尧强攥住手,拉了出去。 “放开!别打扰我工作。” 夏小梨甩开他的手,转身要回去,又被拦住。 许子尧攥着她的肩臂,十分激动:“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跑哪儿去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夏小梨:“疯得不上课来吃浪漫法餐?” 许子尧一噎,脸上闪过恼怒,又耐着性子解释: “小梨,我都说了我们就是学生会同僚,今天也是她帮了我一个忙,我还个人情,你还因为这闹脾气?” 领班已经在门口张望了,夏小梨不想再搞丢任何工作。 她冷淡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放开。” “我没同意!” 许子尧气极了,“我追了你一年!就因为我跟几个女的去酒吧你就跟我分手?那你还不是在那种地方打工!” 夏小梨脸上闪过疲惫,和后悔。 人就不该在脆弱的时候做决定。 夏小梨本该是a大会计专业大二生,许子尧是隔壁金融系的,在大一新生大会上,对清秀恬静的夏小梨一见钟情,不顾她的拒绝,各种花样百出高调地追了大半年。 三个月前,奶奶照顾植物人爸爸病倒,爸爸差点被痰呛住窒息,两位仅剩的至亲双双住院,夏小梨几头跑,心力交瘁,在期末考结束后低血糖晕倒了,被许子尧送到了医院。 当时,夏小梨躺在病床上输液,被男生珍重地握住手,深情表白,他说非常喜欢她,想一辈子照顾她。 那是夏小梨长大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泪。 她太累了。 许子尧把这当成感动的泪水,激动地抱住了她,迭声喊她女朋友,说以后会是她的依靠。 夏小梨轻轻笑了,没有否认。 出院后,更卖力地到处兼职挣钱,一边和许子尧磕磕绊绊谈恋爱。 他确实很照顾她,嘘寒问暖送早餐,甚至有点粘人,只是她没有时间和他约会,他总生气。 夏小梨嘴笨,也没有哄人的经验,只能又挤着时间接了个在酒吧当服务生的兼职,想着拿到这笔酬劳,给许子尧买生日礼物,赔礼道歉。 只是,她上班的第三个晚上,不巧看到了在舞池和几个漂亮女生贴身热舞的许子尧。 男生勾着轻浮的笑,左搂右捏,抱怨自己的女朋友不如她们,有多么不解风情,连亲都不给亲。 第6章 撞见 四目相对的瞬间,许子尧脸上闪过心虚和慌张,随后又化为怒意。 他质问她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夏小梨只是抽回手提了分手,又突然接到电话,告假匆匆去了医院。 祸总是不单行的。 奶奶累倒后,夏小梨就以较便宜的价格请了丈夫同是植物人的王阿姨顺手照顾爸爸,可他们要放弃治疗回老家了。 奶奶也被查出心脏有大问题,爸爸那边又必须请个专业护工长期看护。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刚满20岁的夏小梨肩上。 她在大二开学缴费的最后期限,提交了休学申请,转头把刚攒齐的学费全交到了医院缴费处,开始更加拼命地打工挣钱。 这段时间,每天一睁眼就是数不清的账单。 或许,也是她的错,她哪是能像普通大学生一样挥洒青春享受恋爱的人呢? 夏小梨垂下眼,深呼吸片刻,才抬起头,平静又温和地说: “子尧,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许子尧怔住,看着夏小梨清秀柔和又充满倦意的脸,心里突然搅起浓烈的不舍。 “小梨,我不……” 路边停下两辆造型嚣张的超跑,下来三个衣着气度不凡的男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那狗仔居然偷留了底片,要不是我力挽狂澜,今儿的八卦头条就是:劲爆!星宇娱乐总裁邢三公子与雪王街头激吻,疑似好事将近!” 唐闻一见面就甩出一沓照片,缠着刑赫野邀功。 “赶紧,花了50万,给我报销啊!” 刑赫野扫一眼照片内容,表情微妙地睨唐闻,后者心虚改口:“行行行,就20万,真花了20个!” 刑赫野抽出照片,反手在唐闻脸上拍了拍,“钱多烧屁股?” 这种事,也就刑赫野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事。 纯纯想讹兄弟一笔的唐闻,满脸诚恳:“我这可是为了你的声誉!老爷子看到岂不得三个月不肯出院。” 刑赫野想到又“哎哟哎哟”躺到病房里偷啃鸭脖的爷爷,哼笑: “孝孙给你当得了,我跟未婚妻亲一个,他气什么劲儿。” “……”唐闻捧心瞪眼直抽气。 昨天半夜被刚回国的老爹抽了一顿的史钱,抠抠还肿着的后背,哀怨道:“赫野,那地皮都给你了,还演呢?” 唐闻同仇敌忾:“就是!” 那晚是有人提议玩十八禁抽牌大冒险,这种肢体接触含量爆表的游戏,虽然很多人心痒难耐,但没人敢撺掇刑赫野玩。 史钱当时掐指一算,自己今夜赌运亨通,立马缠着整晚兴致不高的刑赫野也抽了一张牌。 居然只是纯洁的和出门遇到的第一个人牵手。 nonono!这挑战,哪怕是洁癖怪都太简单了! 史钱立马大放厥词给尊贵的三爷加码: 要是刑赫野能亲一口从会所出去第一个路口遇到的第一个人,他就送一块五百平的地皮给星宇娱乐建新办公大楼。 反之,刑赫野要把那俩柯尼塞格one:1借他开一个月,还得在星宇正筹备的s级影视项目上,给他安排一个万人迷角色玩玩,戏份不用多,重点是人设得是逢赌必赢。 当时,谢晚凝本出声阻止了,还拉开刑赫野不知说了什么。 可惜,史钱不仅脸被抽肿了,背也被亲爹抽肿了。 这家伙,居然真逮着人直接亲出响来了!平日里兄弟们想搭把肩,都得先跟他请示! 刑赫野懒得解释,把照片随手从车窗扔了进去。 史钱恶向胆边生,伸手搭上自家冤种兄弟的太平洋宽肩,然后猥琐地滑到手臂上下摸了摸,还想捏一把肌肉。 下一秒,他哀嚎着被拧了手臂。 刑赫野眉目阴沉:“你找死?” “错了错了!我错了!”史钱捂着手臂嘤嘤哭,“你都能抱着妞舌吻了,兄弟摸一摸怎么了。” 目睹一切的唐闻:…… 就这贱样,要不是有钱,早死八百回了。 “还胡编什么未婚妻,”史钱突然灵光一闪,自觉发现了真相,脱口而出。 “你该不会是为了刺激晚凝姐吧?!她都要跟砚南哥订婚了。” 你是真敢说啊。 唐闻向左横跨一步,远离踩雷专家。 刑赫野冷笑一声,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唐闻,通知史老爷子来收尸。” 史钱皮一紧,转头逃命,却先看见餐厅门边,嘴比脑子快。 “赫野,你未婚妻!” 唐闻上前一把箍住他脖子,咬牙:“闭嘴!你是真不怕死啊。” 史钱猛拍他手,“咳咳,放开!真是那个蜜雪冰城!” 刑赫野已经看见了。 西餐厅侧门边上,一对男女正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穿着侍应服的女孩,头发挽在脑后,露出清秀姣好的侧脸,修身白衬衫勾出腰线,褪了两分稚气,跟漏气雪王完全两样。 旁边那男的,一身休闲西… 也就是个普通男的吧。 男人眸中浮起若有似无的戾气。 很好。 买来的抱枕未婚妻,不光不接电话,还给他织绿帽了。 刑赫野抬脚走过去。 “你一天天只知道打工,我们在一起约会过几次?你缺钱你跟我说啊!你就非要为那点钱,去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我那么爱你,你就只爱钱!” 夏小梨心里升起浓浓的疲惫,她直视着许子尧。 “对,我超爱钱,我要三百万,我说了,然后呢?” 许子尧噎住,脸皮微抽,“三、三百万?你开什么玩笑……” 夏小梨推开他的手,一转身,直直对上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男人。 她杏眸睁圆,脸上闪过惊慌。 刑赫野姿态悠闲,轻哂:“又加价?” 夏小梨脸色微白,捏紧腰间的黑布围裙,“对…对不起,我……” 夏小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口就是对不起,可男人审视轻睨的眼神,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许子尧看着这个高大贵气相貌出众的男人,眉头皱起。 他家境不错,一眼就能看出男人穿着价格不菲,可夏小梨对男人恭敬谦微的态度,让他不爽。 许子尧拉过夏小梨,挡到她身前,质问:“他是谁?” 刑赫野眉头微挑,轻掠一眼神色紧张的夏小梨,睨着许子尧,恣懒含笑地吐出两字: “你爹。” 夏小梨:“……” 许子尧:“……” 唐闻、史钱:“…………” 第7章 “野~你包养小情儿了?” “你他妈,”许子尧怒气上涌,还未发作就被夏小梨抓住后背的衣服扯远了。 “小梨你放开我!” 夏小梨顶着领班的死亡视线,直接把许子尧推到站在门口的学妹怀里,“两位客人,请落座就餐。” 学妹眼神都黏在刑赫野身上了,完全没伸手接,许子尧差点摔了个踉跄,脸色铁青,被领班连声恭敬哄着重新落了座。 夏小梨又快步跑回来,朝刑赫野鞠了个躬。 “对不起先生,我给您留了电话的,请…请尽管联系我。” 她匆匆说完,没敢看刑赫野的表情,转身快步跑回去上班了。 刑赫野挑起眉,似笑非笑,唐闻和史钱八卦之心都快爆炸了。 我艹!这是什么py交易? 唐闻凑过来:“野~你包养小情儿了?” 史钱凑到右边:“爷~您开荤了?” 刑赫野收回视线,正要赏他俩大脑嘣,手机响了,他接通“嗯”一声,转身往外走。 唐闻忙追上去:“不吃了啊?唐悦一会儿就下课了,你不在,她非得咕咕咕烦死我!” 夏小梨躲在店里探头瞧着刑赫野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要在这儿吃饭。 刚刚猝不及防看见金主,给她脸都吓木了,心虚得像被抓奸在床。 “很帅?很好看?” 夏小梨抱着菜单点点头。 有一说一,虽然脾性古怪,但帅是真惊为天人的超帅,还给了她救命钱。 “夏小梨!!你被开除了!”领班叉腰怒吼。 才上班两天就被顾客投诉,夏小梨只能卷铺盖走人。 她望向故意撞翻酒杯让许子尧给自己擦衣服,一边朝她耀武扬威的漂亮学妹,心累到极致。 在许子尧抬头之前,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了。 成长的经验教会她,不能和别人起争执,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兼职工的说辞,也没人会护着她。 她得低下头,管住嘴,快步绕行不停往前走。 * “你大哥要订婚了,晚凝那丫头很不错,我原先还以为你俩有意思。” “你怎么打算?我那话可没开玩笑,你和你大哥,谁先……” 刑严坤靠在病床上,肃着脸话说一半,转头瞧见小孙子冷着脸搁那吃进口香蕉,一根又一根,剥皮的动作十分优雅。 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气得差点真病了。 “臭小子!那是你爸慰问我的香蕉!你也不怕噎死!” 刑赫野刚要张嘴的动作顿住,手往后一甩,咚一声,连皮带蕉进了垃圾桶。 他抽了一张消毒湿巾擦手,嫌弃得毫不掩饰。 刑严坤顿觉心累,半晌才开口:“阿野,你爸是个撑不得场面的,你别让我失望。” 湿凉的纸巾擦过修长白皙的指骨,刑赫野掀起眼,蓦地嗤笑一声:“爷爷这是让我跟您最看中的大哥争?” “那是你自己放着家里那么大产业不碰,非要去搞什么娱乐公司!天天满世界飞到处疯玩,连个正经女朋友都不交!” 刑严坤骂完,话锋一转:“你宋爷爷的孙女刚从国外回来,下午去见见。” 刑赫野眉眼不动:“不去。” “你大哥明天就办订婚宴!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我话就在这了,你们谁先给我生个曾孙,谁就能从我这里拿走继承权。” “就是父凭子贵呗。” 刑赫野讽笑:“您放心,您这话一出,他那边估计代孕早安排上了,保证明年就让您抱上十个八个孙子,咱老邢家立马人丁兴旺,还能再红火五百年。” “臭小子!胡说什么!” 刑严坤抓起枕头疼扔了过去,“我刑家的子孙,能是那些不三不四的肚子里出来的?” 刑赫野轻松接住,语气淡下来,嗤声:“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刑严坤脸一僵,叹道:“长辈的事情不要刨根究底,你爸妈是对冤家,阿砚到底是无辜的,你们兄弟俩……” 刑赫野随手把枕头扔到沙发,站起身,“老头子你就别瞎操心了。” “那你到底见不见宋家孙女!那丫头盘正条顺性子温柔,刚从哈佛进修回来,不比晚凝差,你先看看照片……” 刑赫野摆手:“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你说!” 刑严坤气得捂心口,“就算是个男的,只要能生,你也给老子带回来!收收心!” “看不出来,您老涉猎挺广呢。” 所谓句句有回应,处处要气人。 刑赫野抬脚往外走,声音懒散,“放心,我不会让亲爱的大哥太过放松忘形的。” 他说着停住脚,回首两指点点床头柜的抽屉。 “下次装病急召我,记得先把屋里透透风,一股子卤辣味。” 刑严坤:“……” 个狗崽子!狗鼻子! 刑赫野出门刚走两步,就遇上了抱着花相携而来的谢晚凝和刑砚勤。 “阿野,你也来看爷爷?”刑砚勤含笑问。 他身形高挑,相貌和刑赫野有三分相似,轮廓周正,但没有那种张扬刺目的精致锐利感,无论何时都穿着全套正装,周身透着儒雅沉稳的气质。 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一声“翩翩贵公子”。 不过,对上刑赫野时,总不奏效。 只见刑赫野剑眉挑衅地微扬,薄唇勾起:“不然来看你?你挑一间躺躺,我一会儿端着花篮来。” 刑砚勤嘴角一僵,对刑赫野嚣张不吝的态度,他总是吃不消。 站在他旁边的谢晚凝,先开口了,“赫野,你别总乱说,怪不吉利的。” 她话里责备,语气却透着自然熟稔的嗔怪,令刑砚勤心里微突,他伸臂微揽住谢晚凝的腰。 刑赫野眼底冷意更沉,唇线扯起一点弧度。 “放心,大哥大嫂的订婚宴上,我一定送点吉利的,别忘了给我发请柬。” 谢晚凝自被揽住腰就僵住了,刑赫野的话更令她脸色泛白。 她怔怔盯着刑赫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异样来。 哪怕是有一点醋意,一点在意,一点痛苦,她都能…… 可刑赫野直接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没再分给半个眼神。 “晚凝?你不舒服?” 谢晚凝回过神了,对上刑砚勤关切凑近的视线。 她条件反射地微微撇开了头,“没什么。” 刑砚勤装作没看见,搂着谢晚凝往前走,语气无奈。 “走吧,赫野打小就是这个性子,我行我素,长不大。” * 第二天清早,七点,老城区。 “小梨!” “夏小梨!!赶紧把这桶鱼杀了送到徐记,一大早总发什么愣!” 熙攘的菜市场里,张家鱼档前挤了不少买鱼的人,王水枝忙得团团转,扭头一看夏小梨还傻站在那当棒槌,气得直喊。 “喔,好的,我马上。” 夏小梨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小跑过来拖半人高的蓝色塑料大桶。 她本是要出门找工作的,却被舅妈叫住到鱼档帮忙,她没法拒绝,只能在心里先琢磨挣钱的事。 蹲到水池边,熟练从桶里捞出一条不断扑腾的大鱼,拿起木棍准备砸晕,口袋里的手机快速震动响起来。 她一手摁住鱼,一手脱下手套,在王水枝不虞的眼神中掏出手机。 是个陌生电话。 夏小梨做过的兼职很多,不时会有陌生电话打来找干活的。 她手指一划飞快接起,语气礼貌:“您好,我是夏小梨。” “在哪儿。” 一道极为好听又蕴着不耐的男声传来。 打错了? 夏小梨奇怪地看一眼手机。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危险: “雪王,你该不会是拿了本少爷的钱跑路了吧?” 第8章 主动:“先生,我洗干净了的” 金主大老板! 夏小梨豁地站起身。 大鱼绝处逢生,一个甩尾打挺,飞回了池子里,水溅了王水枝满脸。 “夏小梨!你干——” “舅妈,我去医院看看!” 王水枝朝夏小梨的背影气嚷:“天天看看看!你是活神仙,看了能管用不成!” 夏小梨飞快脱下水鞋、手套、防水围兜,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跑上五楼。 从主卧溜出来的时候,一回头撞上周末回家刚起床的张明杰。 “你进我爸妈房间干嘛?” “舅、舅妈叫我找找手机,锅里有粥,哥你快吃吧。”夏小梨手往身后背,低头避开他,快速拿了身干净衣服进浴室。 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急匆匆下楼走了。 张明杰狐疑地盯着夏小梨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撇撇嘴,打了个哈欠,挠着后背往浴室去,余光看见客厅的隔帘拉开了一小半。 女孩刚换下来的衣服,囫囵一卷扔在小床边上。 他左右看了一眼,咧嘴一笑,抬脚走了过去。 * 公交车还没停稳,夏小梨就抓着帆布包飞奔下来。 民政局路边横着一辆嚣张的豪车,身形高挑迫人的俊美男人随意倚在车边,长腿夺目,单手抄兜,正神情冷淡地看手机。 一身由意大利顶级大师操刀剪裁的高定西服,墨色暗纹在阳光下显得高贵神秘,浑身上下透着毫不收敛的耀眼贵气。 夏小梨低头瞧自己身上的白t牛仔裤帆布鞋,有些踌躇,感觉头顶灼烈的太阳让人眩晕。 她眯起眼,咽了咽嗓子。 心里默念着一百五十万,一咬牙掏出户口本,快步上前,直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先生我来晚了!实在抱歉!您发的短信被拦截了,我错过了。” 最近总收到钟郁用各种号码发来的“叙旧”短信,夏小梨心里瘆得慌,就开了陌生号码短信屏蔽,没想到错过了昨晚十一点金主大人发来的短信。 让她今早带着户口本到民政局上岗。 来的路上夏小梨翻了通话记录,发现前天夜里他也给自己打过电话,当时冷汗都下来了,自己到底放了大老板几回鸽子。 你真该死啊夏小梨,这可是一百五十万!你居然如此怠慢! 夏小梨弯着腰,双手捏着户口本朝前递着,半点不敢抬头,自然没看到刑赫野捂着鼻子大退了一步。 男人神情嫌弃地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从海里游过来的?” 啊? 夏小梨疑惑地歪起脑袋,老实回答:“坐公交车来的。” 女孩微微汗湿的前额,杏眼明亮,显得格外无辜。 刑赫野一早就接到亲爹嘱咐他别在刑砚勤订婚宴上闹事的电话,烧着火气飞车到民政局,却被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放了鸽子。 等了四十分钟,又猝不及防被浓烈的鱼腥气扑了满脸,刑赫野真想直接把夏小梨踹进路过的垃圾车里。 偏偏,对上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想到了那晚让他好眠至中午的清梨香。 香什么香,臭死了! 又两天没好睡的三爷,火气不上不下,捂着口鼻,长指隔空怒点。 “滚去洗干净!” 夏小梨被帕加尼瞬间启动的声浪轰了一脸,她低头捏起衣领,用力嗅了嗅。 还有腥味吗? 她已经把全身衣服都换了的,还洗了脸和手脚。 夏小梨想到刑赫野摔上车门时很臭的脸色,心里瑟缩了一下。 ……被嫌弃了。 也正常的,自己是拿钱伺候人的,才上岗三天就总出错,比起最近总被搅黄兼职,被大骂一顿炒鱿鱼,这已经很好了。 不难过…该骂。 夏小梨默默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望一眼早看不见的车影,连忙招手拦下一辆的士往金主交代的酒店去。 富丽堂皇又处处透着极致奢华格调的宝澜格酒店,进出皆是一看就有钱有势的人。 夏小梨捏着帆布包,顶着前台怀疑探究又夹杂着鄙夷嫉妒的视线,一路有惊无险抵达陌生又熟悉的顶层总统套房。 开了滚烫的热水,给自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用沐浴露洗了好几遍。 洗澡前,她记着上回的事,小心请示过了能不能用沐浴液,毕竟鱼腥味难压。 金主老板靠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打电话,长腿交叠,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夏小梨把皮肤洗得泛红,又站到镜子前,不放心地抬起手用力嗅了嗅,有淡淡的花香。 头发简单吹了个半干,夏小梨不敢让老板再久等,裹紧浴衣出去,那身有腥味的衣服是绝对不敢再穿的。 “我洗干净……” 夏小梨小声的话僵住,怔愕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第三个男人,紧张地捏紧衣带后退了一小步,神色惊疑,杏眸间是掩不住的害怕和羞耻。 她想躲回浴室去,又怕惹刑赫野生气,进退为难,只能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周哲余光扫见少女半湿的长发,适时半低下头,规矩地侧过身,完全面朝着刑赫野。 刑赫野转头看一眼僵站在浴室门口,紧张得雪白伶仃的脚背趾骨都绷起的夏小梨,眸光散漫,又毫不客气。 少顷,他手背朝外,“出去。” 夏小梨心里一沉,艰难抬起的脚还未动,就听见陌生的男声说“好的少爷”,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原来,不是要赶我出去呀。 “夏小梨。” 夏小梨刚松的气,瞬间被高高提起。 这是男人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嗓音低越,可惜语气听着不是那么美妙。 “到!” 夏小梨立马立定站直,条件反射地昂首挺胸脆声应答。 力求表现出自己一定端正态度、努力工作、绝不再出岔子的决心! 刑赫野嘴角微抽,再次怀疑自己要不要换个人来玩这场戏。 为了避免又被金主嫌弃“要我请你过来?” 夏小梨壮着胆子,朝沙发走过去,直愣愣的视线落在男人微敞的大长腿上,质感极佳的黑色西裤包裹着健硕有力的长腿。 她心一横,抬脚跨坐了上去,垂着颈,掩住爆红的脸蛋,声如蚊呐: “先生,我洗、洗干净了的。” 刑赫野换人的思绪被打断,垂眸睨着女孩秀挺的鼻尖。 半晌,眉梢扬起几分兴味。 男人的大掌覆上被过于宽大的浴衣包裹的细腰,那处被系带紧着,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弧度。 夏小梨感受到后背若有似无推压的力道。 她咬着唇,竭力放松身体,双手轻轻搭上男人结实的胸膛,柔软地靠了上去,还自觉地将自己的肩窝侧出来。 纯白松垮的浴衣,紧贴着质感绝佳的黑色暗纹西服。 第9章 乖乖的,打扮打扮该结婚了 过于宽大的领口虚拢在白皙的肩头,几缕湿发从略宽的缝隙滑下去,贴着雪白的颈项,延伸到隆起的阴影中。 刑赫野薄唇冷淡的弧度勾起,俊脸漾出浪荡恣意,垂首毫不客气地贴近女孩进献的姿态。 淡淡的清梨香,丝丝缕缕含蓄地藏在花香之下。 算了,洗洗还能用。 这个至少不恶心。 刑赫野当即改了主意。 他长臂微收,高挺的鼻梁蹭开湿濡碍事的长发,贴着游弋,埋首肆意吐息,感觉燎了一早上的火气,渐渐被抚平。 大掌在女孩单薄纤软的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像是在漫不经心地撸猫。 “以后用无香沐浴液。” “好的。” 夏小梨乖顺答应,声音轻轻的,有刻意的小心。 敏感的肩颈处,被男人温热的吐息撩得痒极,她抑制不住悄悄挪开几寸,下一瞬就被拍了屁股。 “别乱蹭。” 男人手劲大,语气怪正经,夏小梨屁股麻麻的,臊得慌,只能闭嘴不动当鹌鹑。 怎么那么爱拍人屁股。 “不准下海。” 金主又补充,语气颇重,仿佛夏小梨再扑他一脸鱼腥味,她就要倒赔他一百万。 “…………” 夏小梨想到正在鱼档里哐哐杀鱼的舅妈,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保住150万要紧,以后上班之前一定洗三遍! 刑赫野抬起头,垂眸打量乖顺靠在怀里的娇小女孩,大掌上移,掐住她的后颈,肆意揉捏。 真是细。 坐腿上轻得像营养不良。 这样毫无攻击性、毫无背景,普通得满大街都是的女人,能给你们带来多大刺激和羞辱,会不会连订婚之夜都猜疑、难受得睡不着觉? 还有你们,我亲爱的父亲和母亲。 刑赫野眉目冷沉,眸中阴鸷越浓。 湿濡的头发紧贴在脖子上非常不舒服,夏小梨强忍着没动,感觉自己是个被主人随意把玩的小玩意。 可男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竟像是要把她掐死。 夏小梨心中升起恐惧,犹豫着要挣扎,手机响了。 男人的手松开,在她腰侧轻拍。 夏小梨忙不迭起身,站到地上,慌张整了整松垮得暧昧不明的浴衣。 听着男人接电话时低沉微戾的简短应声,她抓着系带的手微微发抖,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碰被掐得火辣刺痛的后颈。 “刑赫野!你要是连那个孽种都抢不赢,就别再叫我……” 电话那头尖利刺耳的“妈”字还没说完,刑赫野就径直挂断了。 手机往边上一扔,拿过旁边的户口本,长指一抵,再次打开。 “才20岁,今天打算怎么挑战法律,跟我领证?” 男人的语气实在不算好,轻佻含冷的质问,透着恶劣的故意。 夏小梨愣住。 她抬起头,对上刑赫野琥珀色的眸子。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情,华国女性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她压根就没办法跟人假结婚。 也就是说,金主所提的要求前提,她根本达不到。 完了…… 夏小梨脊背窜起寒意,脑中率先想到的是已经被划扣了好几万的预存治疗费。 爸爸的促醒治疗重新开始了,奶奶的手术方案,医生正在加紧研究…… “扑通”一声闷响。 夏小梨跪下了。 她像被发现了滔天罪行一般,语无伦次地道歉请求: “对、对不起先生!我可以假装的,不领证,我也可以假装,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先生。” “我跑过龙套,我会演戏,一定不会露馅被别人知道的……” 扣扣。 房门被敲响。 “少爷,人到了。” 什么人? 是来顶替自己的人吗? 夏小梨仰头望着神色冷淡不发一言的男人,跪直起身,慌忙膝行一小步,豁出去扯住男人矜贵的裤腿,惶声祈求: “求求您了先生,请不要开除我,我可以做到的……” 女孩杏眸上满是惶恐的绝望和哀求。 就这么爱钱? 看来最初在车上矢口拒绝,只是还没尝到钱的甜头而已,后面还不是拿乔加价了? 啧。 刑赫野冷淡地扫过被扯住的裤脚,薄唇扯起嗜血恶劣的笑,语气轻慢: “你说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生孩子能不能做?” 生……孩子吗? 夏小梨怔住。 心里除了荒唐、惊讶外,最先升起的想法却是:他不行怎么生? 难道要试管吗,我才20…… 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了希望,她不可能看着爸爸和奶奶因为没钱治疗,在那小小的出租屋里等死。 她抬手飞快抹掉眼泪,清晰露出黑白分明湿亮的眸子。 可还未等她咬牙答应,男人先开口了。 “进来。” 夏小梨的心直直往下沉。 她颓然跪坐在地,垂着脖颈,听着小心鱼贯而入的脚步声。 心里悲凉,居然还有这么多候选人。 “还不起来,是要跪这换衣服?” 夏小梨扫过自己身上的浴衣,难堪至极的羞耻涌上脑门。 自己为了钱,已经连屡次三番在陌生男人面前衣衫不整、赤身裸体都做出来了。 现在,还要被这样子赶出去。 我跪着歇会儿怎么了! 她委屈又莫名怨愤地抬起湿红的眸,还未把“那十万块定金,我不还!”虚张声势的呛声说出口,先傻眼了。 沙发旁边一字排开站着六个模样姣好的女人,可她们手上都举着她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华丽礼服和首饰盒,最边上站着方才出去的男人,依旧绅士地别开了视线。 啊…………? 刑赫野被夏小梨脸上仿佛cpu烧坏卡带的傻气逗笑了。 长腿挪开,裤腿从她手里滑开。 “把她收拾了。” 男人一声令下,夏小梨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架起来,往侧间走。 那架势仿佛要把她拉进小黑屋毁尸灭迹。 “做什么,做什么,”夏小梨惊慌地扭头叫唤,浴衣下腾空的细白双腿乱蹬,“先生!先生……” 买卖不成仁义在呀! 刑赫野噙着妖孽的笑,晃晃她偷出来的户口本:“乖乖的,打扮打扮该结婚了。” 夏小梨的挣扎立马停下。 她双脚努力探地,语气乖巧又十分配合:“姐姐、漂亮姐姐快放我下来,我自己来,走得快。” “噗呲。” 周哲被这小姑娘的变脸速度逗得没忍住。 刑赫野侧眸看他一眼,后者立马低咳一声,转过身去。 老板未来夫人的这副模样,可不是他能看的。 哪怕只是个假扮的。 第10章 契约 爱我就行 刑赫野:“别耽误时间。” 夏小梨被放下来,连忙羞赧地整了整宽大的浴袍,她里面可是真空的! 她朝刑赫野恭敬又感激地微微示意,抓着衣襟转身快步往侧间走。 刑赫野在夏小梨裸露发红的膝盖上扫了一眼。 锃亮的黑色高定皮鞋鞋尖,在她方才跪过的柔软地毯上碾了碾。 * 崭新的结婚证,热乎得烫手。 夏小梨盯着上面自己的出生年龄,又扭头偷觑靠在车座上闭眼假寐的男人,心里头的震惊久久不能散。 刑赫野,他叫刑赫野。 这到底是什么人物? 能让民政局的领导恭恭敬敬迎接,自己的年龄也是说改就能改,不到十分钟,结婚证就到手了。 是真的,盖了民政局钢印的结婚证。 夏小梨忽然有些忐忑,自己跟有权有势到如此地步的人做交易,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这样的人,不说钱权势力,光是这比明星还耀眼的相貌外形,想娶什么样的人娶不到?为什么要花钱找自己这么平平无奇的人假结婚? 总不可能是对穿着破烂玩偶服的自己一吻定情,搞什么假戏真做的玛丽苏戏码吧。 夏小梨被这一想法狠狠雷到了,穿着露肩华美礼服的身体恶寒得打了个哆嗦。 “好看吗?” 刑赫野突然开口,夏小梨心虚得忙低下头。 他掀开眼皮,侧眸扫一眼夏小梨手上的结婚证,扯了扯唇。 他坐起身,翻出自己的结婚证,擎着举到腿上,“放过来。” 夏小梨一愣,连忙有样学样,举着自己的结婚证并到旁边。 “咔嚓。” 刑赫野对着两张结婚证拍了特写照,长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一条一个字都没有的官宣朋友圈就这么发了出去。 一刷新就有几十条评论,其中出现频次最高的是“????” 其中,有俩人的评论最为现眼。 唐闻:呔!何方妖孽!盗号盗到你刑三爷头上了! 史钱:哥???真抢亲了??? 刑赫野唇线拉平,长指一点,回复史钱一个“滚”字。 就把手机一扔。 夏小梨视力5.2,自然没错过男人刻意的官宣行为,她觉得这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展现一下专业素养。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老实发问:“先生,一会儿我需要怎么做?” 现在他们正在去往订婚宴现场,别人的订婚宴。 男人在出席订婚宴之前,假结婚,高调宣布,还安排人把她从头到脚打扮得像千金大小姐,连毫毛都被脱干净了。 比杀猪刮毛还干净。 他的目的,肯定跟那一对要订婚的新人有关。 夏小梨心中隐隐有些狗血的猜测。 刑赫野抬眸乜她一眼,随意的视线不自觉在她脸上逡巡一番。 被顶级造型师描摹过的少女容颜,褪去了几分青涩,五官显得更加精致,长发微卷落在雪白的肩头,颈项和耳际的珠宝,映得肌肤雪润,极为添色又不喧宾夺主。 像是豪门家族娇养的小千金。 原想着她越普通,越能气死某些人,没想到他忘了交代“收拾”的程度,那些人就会错意,在侧间里卯足了劲儿给刑三爷未来夫人打扮。 刚打开门时,小姑娘抓着裙摆十分不自在羞涩的模样,连他都诧异失语了几瞬。 倒是出乎意料的可雕琢。 刑赫野蓦地勾起笑:“谁都不用管,爱我就行。” 夏小梨被他恣意的笑迷住,差点陷进一双深情眼里。 “好…好的,我明白了。” 她摁住指背上的钻戒,结结巴巴应声,不敢再看。 车继续平稳地往前开。 刑赫野在和驾驶座的周哲交代公司的事情,夏小梨则收拢了心神,逐字逐句看着手里的契约,然后没有犹豫地在男人恣狂飘逸的签名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用150万出卖了自己的婚姻,为期半年,刑赫野拥有随时提前终止契约的权利,期间,她需要无条件配合对方的一切合法要求,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除此之外,互不干涉私生活,不能泄露契约的事,违约金自然是她上下八百辈子都无法承受的金额。 如果刑赫野要求怀孕,契约自动延长至孩子出生,待离婚时她会获得额外300万的补偿,孩子抚养权归刑赫野,夏小梨没有任何探视权。 契约期内,产生的任何费用,由刑赫野承担。 夏小梨的视线,在孩子这一条上停顿了许久,又默默垂下眼睫往下看。 她不能带入任何感情去看这份契约,也没有谈条件的权利,只是交易而已。 对现在的夏小梨而言,婚姻和身体,是她能付出的最不值一提的代价。 况且,只要他不提这个要求,或者在半年期限到时仍没有怀孕,契约也是终止的。 听说,试管婴儿很难怀上的。 夏小梨想到这里更加心安,将其中一份契约递给了旁边的刑赫野。 “先生,我签好了。” 刑赫野接过,看都没看,随手递给了坐在副驾的律师宋方宸。 转头睨着夏小梨,戏谑道:“乖,换个称呼听听。” 车内霎时寂静。 前座的宋方宸竭力克制住表情,飞快和一脸有话想说的周哲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想说的话都是“你也见鬼了”。 这是要演练了吗? 夏小梨有些局促地舔了舔唇,对上男人噙着兴味俊脸,小小声试探地:“……赫野?” 刑赫野的表情看不出满意不满意,“谈过恋爱吗?知道怎么演?” 话音刚落,他立马想到在西餐厅门撞见过的一幕,一抹难以察觉的不爽浮上心头。 他嫌弃锐评:“年纪小小,眼光真差。” 夏小梨:“…………” 不要试图和挑剔的老板顶嘴。 夏小梨讪讪抓紧名贵的香槟色闪钻小手包,装傻点头:“我懂了,先生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少爷,刑老的电话。” 周哲为难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拉黑了。” 刑赫野随口回,完全不管欲哭无泪的助理,视线还落在十分局促的夏小梨身上,眸间都是不信任。 我看你压根没懂。 “僵硬成这样,这车是往刑场开?还是往屠宰场开?” 夏小梨紧张得脚趾都要抽筋了,尴尬地瞧一眼前座的两人,她似乎听到了闷笑的气声。 只能讪笑着挠挠腮,底气不足地保证:“先生,我是临场发挥型选手。” 刑赫野哼笑一声,重新靠了回去闭目养神。 末了,又掀起眼皮道:“过来。” 夏小梨在隔板自动升起时,才反应过来刑赫野是什么意思。 她拿开膝头的手包,笨拙地提着层叠丝滑的长裙摆,越过宽敞的真皮座椅,小心地爬坐到男人腿上。 这么漂亮的礼服,可不好弄出褶皱来。 第11章 闪婚参加订婚宴 这回是侧坐。 自然揽上腰间的手,让她提起的心,晃悠落下。 幸好没猜错。 金主大人果然有睡觉要抱人埋脸的习惯。 夏小梨自然不知道,隔板外的两人震惊的无声哑剧对话已经比划出残影了。 宋方宸:过哪儿去???就在车上,能过哪儿去?我几天不在,三爷洁癖全好了?这在车上就…… 周哲耸肩:不知道啊。 宋方宸连比带划:不知道你挡板开得那么麻溜!? 周哲:专业助理的敏锐直觉,我想试试很久了。 宋方宸:6。 这事比刑赫野要假结婚更让他震惊。 虽然契约上写了生孩子,但以刑赫野对男女之事的厌恶程度,他默认老板势必要走科技手段的,没想到在车上就“过来”了…… 劳斯莱斯的抗震效果怎么样来着? “抹什么了?这么呛。” 刑赫野头还没埋下去就顿住了,眉心拧着。 夏小梨心里一咯噔,咋又被挑剔了。 “可能是化妆品,化妆师姐姐在脸上涂了很多层,那我下……” 她刚一动,腰又被勒住了。 男人不耐地“啧”了一声,就脸朝外埋在她肩头,闭上眼不动了。 真挑剔呀…… 狗鼻子吗?这么灵。 夏小梨别扭地侧着身当个没得感情的抱枕,低眸瞧着座椅上不停无声震动的手机。 前路不详,必有一场硬仗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刑家三公子星宇娱乐总裁刑赫野闪婚的消息直接霸屏了热搜,把刑谢两家联姻订婚的热搜都压在了最底下。 每条微博底下,都是掐架骂战,无聊了一个早上的内娱又活了。 [啊啊啊啊!是谁!是谁抢了我的老公!!!]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刚从老公怀里起来!] [今天明明是刑家大少爷订婚,哪里传的假消息!@星宇娱乐废物赶紧出来干活!你家老板都被造谣结婚了!还发尼玛早安太阳呢?] [啊啊啊磕死我了!我家颖宝贝终于幸福了,我就知道!上个月影后颁奖典礼,宝贝戴的戒指就是在暗搓搓官宣!] [楼上水后的贱婢又搁这儿登月碰瓷了,等不及你姐被刑少封杀了吧?] [司马yxh!又缺银子看病了,p图造谣等着收律师函吧!] [啊啊啊啊我老公的指甲盖儿都这么好看!粉粉的,涩涩的!好健康!一看就是腰肾功能绝佳!羞涩蹬腿!旁边的小贱人,这手指高p都粗糙得像扫街大妈,不准碰我老公!] * 白玫瑰点缀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 华丽精美的餐点摆满了长桌,却鲜有人问津。 每个人都举着酒杯,在宴会上游走交际。 西装革履,长裙礼服,流光溢彩,处处透着上流社会的奢贵。 姗姗来迟的刑赫野和夏小梨,刚一进门,就受到了全场的注目礼。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身暗绣墨色西服的刑赫野,高挑挺拓,顶着一张俊美得老天都要嫉妒的脸,抬脚往里走。 姿态狂肆张扬,又矜贵难言。 夏小梨挽着刑赫野的臂弯,脸上保持着一路上独自对着车窗默默练习了无数次的浅浅笑意。 嫣红的唇瓣轻翘,笑痕若有似无,恰到好处,既不冷面失礼,又不谄媚露怯。 远远一看,还挺能糊弄人。 缎面轻纱的掐腰纯白礼服,将原本略显消瘦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肤白如玉。 鱼尾裙摆随摇曳晃动,只在走动时才会偶尔露出流星碎钻的高跟鞋。 就像一条美人鱼在波光粼粼的海浪中嬉戏,不断潜入跃出。 两人站在一处,竟然颇为登对。 众人内心惊诧,难道那消息是真的?这是哪家的千金? 这刑家主家就两位少爷一位千金,居然全被别家捷足先登傍上了?! 如果目光有实质,夏小梨现在已经被万剑刺成马蜂窝了。 看来刑赫野的官宣非常成功,直接吸满了火力。 夏小梨面上笑嘻嘻,其实心里战战兢兢,举步维艰。 才走出没几步,脚下踩高跷似的,差点又一崴,脸上的表情好悬才保持住。 她抬眸望着身侧的刑赫野,笑容含羞带俏。 实际上一双挽着的手死死抓着男人结实的臂弯,眸中都是急切的求助。 先生,先生,走慢点,我真要摔了! 刑赫野侧眸,勾起笑,齿间轻吐出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戏谑嘲弄:“笨。” 夏小梨:“……” 真想直接狗吃屎状摔地上啊,反正丢的是他的脸。 下一秒,后腰却被搂住了,强悍的力道将她稳稳托扶住。 落在外人眼里,自是一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模样。 这简直就是恐怖故事。 刑赫野啊?! 那个“别人碰他必挨打,只有打人时不犯洁癖”的刑赫野啊! 谢晚凝被刑砚勤搂着走过来,精致绝美的妆容都掩不住她的失神,视线直直落在刑赫野的手上。 “阿野,你来了。”刑砚勤笑着说。 刑赫野嗤笑一声,“大哥人逢喜事多健忘,不是说了会给你们送点吉利的?怎么可能不来。” 他说着看一眼夏小梨。 夏小梨心领神会,立马递出手中精致的袋子,笑容甜美:“大哥大嫂,这是赫野准备的礼物。” 谢晚凝脸色微白,眸中俱是难以置信。 在场众人惊得下巴都掉了,这才注意到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 真结婚了?! “小野,怎么来得这么晚。” 一道气场强大的妇人声音传来。 柳琬茵挽着刑云栋的手臂走过来,视线直接略过夏小梨,看向眉目瞬间淡下来的刑赫野。 “你大哥订婚的大喜日子,就是为了准备礼物也不该来这么晚,不然这仪式都结束了,阿砚该觉得你没上心了,平白伤兄弟感情。” 她的目光温和,语气责备,但也没半分真的怪罪。 刑砚勤忙笑说:“妈说笑了,阿野性子爱自在,我和晚凝都知道,可别拘着他了。” 当老子是猴呢,还拘着。 这暗地里恨不得算计死对方的“母子俩”,又搁这儿一来一往,演母慈子孝。 刑赫野眼皮轻掀,眸中俱是冷怠的厌烦,“怎么?眼瞎了,还是截肢了,不知道伸手接?”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完全没想着人多眼杂。 虽说刑家三公子叛逆难驯,跟父母兄弟都不对付不是什么秘密,但几人还是被他又大喇喇刺破表面和谐的行为,弄得脸上差点挂不住。 刑砚勤像才看见似的,忙道谢接下夏小梨一直举着的袋子。 夏小梨暗松一口气,放下了尴尬的手。 这一家子怎么氛围怪怪的。 她刚刚感觉自己就是夹在几个互不对付的难搞主子中间的受气小奴婢。 第12章 玩玩而已,算两卦 刑云栋自来管不住这个桀骜难驯的小儿子,但不耽误他总看刑赫野不顺眼,刚要插话教训,就被柳琬茵轻飘飘白了一眼。 她上前一步,像才看见夏小梨,“小野,你带了女伴过来怎么没说?妈妈今天把刘家姑娘请来了,你照顾照顾。” 年过四十五的柳琬茵,穿着旗袍,挽着发,身为知名画廊主理人的气质绝佳,若非眼角的数道细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众人听她这话,心里又升起希望,这是还有戏!看来这少夫人不受主家认可。 “柳琬茵女士,贵人事忙不上网?” 柳琬茵眼锋微变,暗含警告地瞪刑赫野一眼,后者轻嗤一声。 “不知道…”谢晚凝用力掐着手,总算笑着开口,“这位怎么称呼?” “夏小梨。” 夏小梨刚张开口,刑赫野就搂着她代劳回答了。 男人语气寻常,姿态自然霸道,深眸却落在谢晚凝脸上,蕴含着叫人瞧不清的情绪。 谢晚凝眸中流露出痛苦和控制不住的情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亲妈那边几个婶姨热情地叫走了。 一场短暂的交锋结束,但目的已经达到。 暗中看热闹的人全循着优雅的琴声四散开来,转眼回到了交际场,只是打量的目光依旧不时落在孤身一人坐在沙发的夏小梨身上。 有按捺不住的,举着酒杯去套近乎,都被夏小梨“嗯嗯谢谢”一问三不知地打发走了。 “是那天那个雪王,没错吧?!” “艹!赫野,你真跟她结婚了?疯了吧!” 宴会厅左侧拐角,刑赫野斜斜靠在楼梯口,听着唐闻和史钱你一句我一句表达震惊,余光远远落在那纤瘦孤单的背影身上。 唐闻皱着眉:“赫野,你到底想做什么,连兄弟都瞒着?” 刑赫野收回眼,扯唇无所谓道:“玩玩而已。” 唐闻听得一脸快要中风的模样。 第一次体会到了他爸因为他不务正业惹是生非生气,是多么的不容易。 结婚是能玩的吗?? 像他们这等家族的人,女人可以随便玩,情人可以养一窝,婚姻却是牵扯到家族利益的生意,身不由己,必须慎之又慎。 哪是能随便拉个路人甲扯个证,玩玩的? “是不是因为晚凝姐。”史钱突然问。 刑赫野唇角的笑隐去,淡声:“别瞎猜。” 他这反应,在两人眼里就是默认了,俱是沉默了。 怪不得。 他们一群人打小是一起长大的,刑赫野能打能惹事,是个孩子王,大家都爱跟着他玩,谢晚凝比他们大两岁,长得漂亮,整天拿着提琴站在边上拉。 刑赫野对她总多了一两分照顾。 长大之后也是,刑赫野肢体接触的洁癖毛病越来越难搞,身边出没的女的,也就只有谢晚凝。 大家喊她姐,其实都当个妹妹疼。 没想到,刑赫野真是有别的心思的。 唐闻抓乱了发型,纳闷道:“那你怎么没跟晚凝姐在一起,平时看着她跟砚勤哥也没跟你亲近啊?这搞的,马上成你嫂子了。” 虽然,这豪门世家里玩的花,玩嫂子的也不是没有…… 他们兄弟看着不近女色,居然背地里在吃这爱情的苦! “等等!来感觉了!让我算上一卦!” 史钱说着直接掏出一个龟壳,用力晃晃晃,摇出三个铜币,又捻着神神叨叨掐手指,然后一拍掌激动道: “他俩的婚事成不了!赫野你大胆上!” 刑赫野眸中微动。 唐闻瞠目,“你算清楚了?” 真的假的啊?你小子算十回输十回的,别是扯谎安慰自家兄弟吧? 史钱一脸端重,抬手让唐闻安静,又把龟壳凑到刑赫野跟前晃起来:“让我再算算你这玩玩过家家的婚姻什么时候结”束。 他话没说完,就被刑赫野抬手隔开了,龟壳没拿住掉到地上滚了三圈。 刑赫野面色微冷,大步往外走。 “咋,咋了这是?” 唐闻一脸懵,低声喊:“赫野你别冲动,这还没散场呢,咱这可不好直接抢人啊!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刑赫野头都没回,直直往宴会厅对侧去了,余光扫见站在外面阳台阴影处的两人,唇边划过讥讽。 唐闻回身踢一脚蹲在地上的史钱屁股,“让你胡说八道!这得闹翻天了。” 史钱“嗷”一声,屁股却没动。 他抓起龟壳和掉出来的三个铜币,一脸呆滞地回身。 唐闻没好气道:“咋,算出你的死期就在今天了?” 史钱面色古怪地站起身,“这卦象,赫野这婚离不成了……” 唐闻一脸:“????” 他不忍直视地摁住这龟壳,温言细语地朝史钱说: “乖,回普陀山把教你卜卦的老头打一顿就回家洗洗睡吧,啊。” 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个到处打零工的穷学生,刑赫野玩玩就玩玩了,给点钱就能打发,怎么可能离不掉? 他转身往刑赫野的方向追去。 他兄弟爹不疼娘不爱的,全靠自身嚣张,可别当众做出抢大嫂的伟绩来,又给添一笔“好名声”,在刑家吃暗亏。 史钱兀自蹲在地上,又换着法子算了几卦,对着一模一样的结果抓耳挠腮。 宴会厅外面昏暗无人的阳台里。 “爸,赫野是故意的,他从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突然结婚,这姑娘定是他找来搪塞爷爷的,还有……” 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刑云栋,转头看一眼大儿子,“还有什么?” 刑砚勤颇难堪地说:“还有,为了赌气刺激晚凝。晚凝她…应该是钟意阿野的,阿野也……” “哼,他什么他,你就是太让着他!” 刑云栋冷哼一声,“晚凝喜欢他,能跟你订婚?我看你们就该直接结婚,抓紧让她生个孩子。” 刑砚勤语气尊敬,“爸,这事急不得,晚凝今年有巡回演出,得给她时间。” “你心里有数就行,你爷爷偏心他,说不准又变卦了,现在那臭小子突然搞出个老婆来,别管真的假的,他那混性子,哪天就能直接搞个儿子出来。” 刑砚勤点头称是,“爸你放心,继承的事,爷爷心里一定也是有数的,不管是我还是阿野,我们兄弟俩一定会齐力让刑家继续光耀,多多让您省心。” 与此同时。 宴会厅左侧的贵宾室里,门虚掩着。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破了优雅祥和的氛围。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下贱手段,马上离开我儿子!” 夏小梨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看着这位雍容华贵突然发难的夫人。 明明方才碰面时,还笑得一派高贵和气名门贵妇的派头,谁知刑赫野走开后,她叫人请自己进来说说话,居然一照面就甩出巴掌来。 果然,钱都不是好赚的。 这些豪门贵胄,更是全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茬。 夏小梨捂住发麻的左脸,维持住起码的体面。 “您误会了,我和先生是正经恋爱结婚的,没有别的弯绕企图。” 第13章 霸气护妻 “先生?” 柳琬茵鄙夷的冷哼一声,“就是用这种伏小做低的狐媚子做派勾引他的?你算个什么下贱东西,也能攀上我们刑家?” 这嘴真歹毒。 夏小梨性子温和内向,大多数时候像个极能忍耐的软包子,很好拿捏,但她有个毛病,就是对于自己说过、应承过的事,哪怕做不到、不想做,也一定会逼自己做到。 又轴又固执,认死理。 因此,偶尔总会有出人意料的时候。 这也是方至明以往有活儿,乐意优先安排给夏小梨的原因,这孩子软和实诚但贼有责任心。 刑先生说的,她谁都不用管,只需要表现出“爱他”就行。 夏小梨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腮帮子,看着盛气凌人的柳琬茵,不紧不慢地轻声说: “您似乎对自己儿子不太信任,他虽不像您口中说的这么容易被人蛊惑,但也幸好没学会您这般人前人后两面样。” “他是个磊落的性情中人,格外讨人喜欢。” 柳琬茵被她这温温软软的语气和直来直去又阴阳怪气的话,气得差点一个趔趄,扬起手就要再给她点教训。 “你这没大没小的死……” “砰!” 虚掩的门突然被砸开。 一个模样清俊白嫩的青年被人踹进门来。 一路滚着撞到柳琬茵的高跟鞋上,差点让她当众摔了。 “刑赫野!你还有没有规矩!” 高挑健硕的男人眉目冷戾,桀骜气盛。 抬起的长腿踩进来,宽挺的身形挡住了外面闻声而来的视线,黑色红底皮鞋在地毯上一碾,垂眸整了整蓝宝石袖口,语气讥讽又混不吝: “两面样女士,又不爱喊小野了?” 唐闻紧随其后,一闪身进来就眼疾手快把门关上了,尴尬地朝柳琬茵打个招呼。 “嘿嘿巧啊,琬姨。” 柳琬茵气得发抖,小腿却被躺在地上的青年抱住了。 “夫人……夫人救救文凯,文凯好疼,您三天没来了,凯凯想您,还被打了,您疼疼我。” 青年肤白俊秀,皱着眉抱着女人的小腿,软声呼痛撒娇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柳琬茵这才注意到被踹进来的人居然是她最近新换的小情人,脸色几变,咬牙低喝: “撒手!” 这场面让人很难不想到某些xxoo的不可描述交易。 刑赫野的妈妈居然玩这么大!刚刚还和正牌老公手挽手呢。 这豪门玩得是真花呀! 夏小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捂着左脸的手不自觉放下了。 清晰深红的巴掌印,大喇喇印在白皙娇嫩的小脸上,看着触目惊心。 刑赫野眸光骤然一沉。 抬脚踩着那青年的腿,两步走过来,长指捻起夏小梨的下颌,声音冷沉。 “她打的?” 皮肤牵扯到红肿的痛处,夏小梨轻嘶一声,连忙把脸又小心捂上,轻轻点点头。 她这副样子肯定怪难看的。 可惜了化妆师姐姐给她弄了那么漂亮的妆,她都还没来得及拍张照片纪念。 “啪!” 一声极响极脆,让人脸皮发麻脑袋嗡嗡的巴掌声,在贵宾室响起。 刚被柳琬茵连怒带哄地弄起来的青年,被裹着劲风的大掌直接扇得转了一个圈,摔砸在地上。 一张略显女气的清秀俊脸,瞬间肿成猪头,嘴角都流血了,哭得可怜极了,说话都不清楚。 “呜呜呜fu人……” 柳琬茵怔愕了半晌,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把刑赫野撕了。 “刑赫野!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教你的!你居然为了个下贱玩意顶撞我!” 她不管这小贱人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只要她没点头,刑赫野必须跟她选中的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把整个刑家吃下来! 刑赫野慢条斯理地把撸起的袖口重新放下,遮住肌肉分明的修长手臂,他伸手圈住呆住的夏小梨手腕,将她拉到身边。 他垂眸冷视着比记忆中更疯狂的亲生母亲,面上如覆寒霜,薄唇扯起狠戾讥讽的弧度。 “闭上你的嘴,再有下回,这巴掌不保证会不会呼到尊贵的柳琬茵女士脸上。” 他说完拉着夏小梨转身就走。 柳琬茵胸口剧烈起伏,瞪着把门打开的刑赫野,喉中像被一只鬼手掐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门外,是一脸担心的谢晚凝。 她身后,还有数不清影影绰绰窥探好奇的视线。 谢家独女知名大提琴艺术家谢晚凝,和京城第一豪门刑家大公子的订婚大喜,自是光环无限,妆点得美丽华贵,不可方物,叫人移不开眼。 谢晚凝美目中满是关切:“赫野,你没……” 刑赫野垂下眼,平静地扔下一句“订婚快乐”,拉着夏小梨从她身侧越过,离开了。 夏小梨偏头垂首捂着脸,恰巧看到从谢晚凝妆容精致的眼角掉下来的一滴泪珠。 她怔住。 后面的唐闻也连忙拔腿就撤。 他原来是真不知道琬姨和刑赫野风流成性的爸一样,都在外面玩得这么花。 方才那青年在外头都舞到刑赫野面前了,说以后是他的小爸爸,差点被刑赫野弄死。 真是靠了! * 夜幕降临。 京城的夜色繁华迷人眼,驶在京南大道上的柯尼塞格one:1,迎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哪家少爷又出门炸街了? 本来明天要上班就烦!更仇富了艹! 车内一派寂静。 夏小梨从车窗上瞧一眼自己的左脸,真惨。 悄悄拨弄一下头发,掩住。 刑赫野单手握着方向盘,屈肘搁在降下来的车窗上,侧脸轮廓深邃锐利,唇线平直,锐利的喉结凸起,冷淡又性感。 老板心情很差,非常差。 不知为何,夏小梨总想到最后谢晚凝的眼泪。 看来,她之前的猜测应该没错。 刑赫野和谢晚凝是一对有情人,却身处豪门身不由己,谢晚凝被迫要嫁给刑赫野的大哥,刑赫野心中痛苦愤怒,这才找抓了自己这么个壮丁假结婚。 夏小梨的目光落到无名指的钻戒上。 好漂亮,哪怕在电视剧里她都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钻戒。 就是尺寸不太合适,这应该是要送给谢小姐的。 第14章 飙车,惊魂回忆 夏小梨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伸直手指,把有些大的钻戒摘了下来,攥进手心里。 不说,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她垂下眼,深呼一口气,才开口: “刑先生。” 刑赫野侧眸看她一眼,夏小梨没敢抬头,继续说完:“谢小姐…好像哭了。” “你们是不是……” 车厢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夏小梨顿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 “对不”起。 她慌忙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见刑赫野冷沉如水的脸,接着,耳边响起超跑油门被踩到底的声音,后背骤然撞进椅背,眼前的街景飞速往后退。 柯尼塞格油门轰鸣,似宣泄着愤怒,疾速掠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嚣张无比。 夏小梨坐在副驾上,一手紧紧揪着安全带,一手死抓着门上的扶手,感觉灵魂被甩在后面远远坠着。 她惊恐地瞪大眼,繁华的夜景霓虹灯、红色的尾灯、闪成无数条乱线的车流,全部浓缩映在瞳孔里。 驾驶座敞开的车窗里,灌入呼急的热风,蓄了京城一整天曝晒的热气,将她遮脸的头发吹开,耳膜鼓胀到极限。 猎猎风声,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布。 夏小梨呼吸越来越急促,纤细的指骨绷到发白,身体随着车速加快仿佛要被压进椅背里。 “哔哔哔”的喇叭声和车轮疾速在车道上摩擦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声音越来越模糊。 眼前飞速后退的夜景,不断压缩,突然爆发出骤亮的白。 夏小梨被刺得心脏骤缩,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她的视线变得很低,仿佛是坐起来还没一半椅背高的孩子。 眼前是天光大亮的白,街景也在童稚的视线里混乱后退。 她抱着什么东西,坐在一辆飞驰的车后座里,儿童座椅将她牢牢束缚住,耳边是刺耳的怒吼声,混乱急促的喇叭声,还有…… 她自己稚嫩惊恐的尖叫声。 “爸爸——!!!!” “放开我爸爸!!!爸爸停下!快停下!!!!” 记忆里早已模糊的年轻健康的爸爸,又变得清晰。 他正死死把着方向盘,双手被拷在副驾驶扶手上的陌生男人,怒喝着伸长双腿绞着他的脖子,逼他停车。 车子却不知为何越开越快,车后不停传来撞击声,将她手里的大盒子震落。 “宝贝别怕,别怕,快到了……” 爸爸强压痛苦的安抚声,越来越模糊。 在又一个可怕的急拐弯之后,她从车前窗里看见有个人突然冲出人行道。 “爸爸!!!!” 一声巨响! 眼前天旋地转,视网膜被浓烈的血雾占满…… 胸口被过快速度挤压的窒息感,让夏小梨从可怕的回忆中骤然抽离出来。 她痛苦地倒抽一口气,满脸湿汗,瞳孔湿红,心脏咚咚作响。 飞掠的夜景不断往她眼底压过来,呼吸急促得喉口发紧。 “停…停、停下!!!!” 她惊惧无比地闭上眼,嘶声大喊。 “吱——!” 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的车轮急刹声传来。 夏小梨身体往前重重一倾,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咔嗒。 下车时动作趔趄,一只银色碎钻流苏高跟鞋掉到地上。 夏小梨有些狼狈地散着微卷的长发,抓着精致的裙摆,踮着脚努力站定。 路灯昏暗,烘烤过夏风粘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她低着头,让暗影挡住自己糟糕的脸色,努力平息呼吸,微颤着躬身道歉。 “对不起……” 刑赫野黑沉含戾的目光,在她发着抖的手上凝了一瞬。 男人转回头,看着前路。 “记住你的身份,别多管闲事。” 声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冷。 夏小梨的腰弯得更低,“好的,我”记住了。 极品的超跑启动速度极快,夏小梨话未说完,再抬头时,只能看见远远一个车屁股了。 昏暗的灯光打在她湿濡惨白的脸上,精致的妆容被眼泪晕花。 女孩反应有些迟钝地提起华丽的裙摆,看到自己笨拙踮地的脚尖,和歪在地上的高跟鞋。 灰姑娘的南瓜车,凌晨十二点的高跟鞋。 夏小梨捂住阵阵发痛的心口,力竭般蹲在地上。 她脑中阵阵刺痛,心脏恐惧的急跳久久不停,小孩的哭叫声、喇叭声、怒喝声、撞击声,在她的脑中夹杂乱响,一下一下刺进她的脑膜里。 豆大的眼泪从少女通红的眼眶里不断溢出,顺着脸颊,啪嗒啪嗒落下。 在干燥得隐隐发烫的路面上,晕出一个个湿漉的圆圈。 “爸……” “爸爸……” 夏小梨捂着心口缩成一团,痛苦迷茫地张着唇,从喉咙深处艰难发出几不可闻的呐喊。 后视镜里,蹲在地上女孩被纯白的轻纱裙包裹,越来越小,即将变成一个辨不清的黑点。 刑赫野侧眸盯着,表情冷硬。 握在方向盘上的大掌,用力得青筋凸起。 吱——! 超跑的车轮再次急刹停下。 修长白皙的手掌扣住换挡杆。 “嗡……” 搁在支架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上面闪烁着来电人:晚凝。 刑赫野呼吸微重,沉沉的视线落在那两个字上。 他伸手,顿了一会儿,划向接通。 “喂。” 电话那头只有微促的呼吸声。 良久。 “赫野……你结婚了吗?” 刑赫野掌心收紧,目光落向前方的黑暗,低“嗯”一声。 那头传来压抑的吸气声。 “那,为什么送我这个……” 刑赫野眸光变得沉静,他重新启动车往前,才回答:“以前答应过送你的,现在挺合适。” 谢晚凝举着手机坐在窗边的地毯上,怔怔望着手上的别墅赠予材料,许久才哑然开口: “你是在惩罚我吗?” “你在我订婚的这天突然结婚,和一个陌生又普通的女人……” 谢晚凝喃喃说着,又渐渐激动起来,“你还送我这个别墅当订婚礼物!” “你很气我对不对……你气我自私,气我一声不吭就接受了砚勤的求婚,你明明说过会一直照顾我的,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吗?你明知道这个别墅是我们小时候……” “晚凝。” 刑赫野打断了她迭急不停的话,声音平静: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过你。” 谢晚凝像被掐住了嗓子,脸色泛白。 “赫野……”你喜欢过我吗? 手机里插进唐闻的来电,刑赫野说了一句“我在开车,挂了”就挂断了,转接唐闻。 动次打次炸穿耳膜的音乐传过来,刑赫野嫌弃地瞥了一眼屏幕。 “赫野!!!” 唐闻搂着新出道的模特,扯着嗓子朝手机大喊: “单身party来不来!!!我把我爷酒窖里的人头马黑珍珠路易十三偷出来了!今晚不睡,嗨到明天!!!” 背景音里全是七嘴八舌的“刑少来呀!”“三爷该不是真结婚被管住了吧?”“咱刑三公子永远单身ok?!” 刑赫野嗤笑一声,余光又不自觉扫一眼早就看不见任何人影黑点的后视镜,笑意微敛。 “来。” 第15章 你老婆跟人跑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 路边的花坛并不宽,夏小梨小心收好裙摆屈膝坐着。 看着就很昂贵的高跟鞋,摆在脚边。 她把手机搁在膝头查地图,眼眶还红红的,时不时吸一下鼻子。 这里离家有十几公里,到医院有十公里,最近的公交站1.8公里,地铁站3公里。 夏小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礼服,低叹一声。 穿成这样坐公交,会被围观吧…… 车上那么挤,要是把什么首饰弄掉了,她真是得给刑赫野打工到下下辈子。 还是打车吧。 夏小梨点开打车软件下了单,一边心疼咕哝:“好贵……” 声音还有些刚哭过劲的沙哑。 她话音刚落,手机“叮”一声,弹出一个收款通知。 夏小梨收到了一笔巨额的转账,后面的零让她看得差点眼花。 一共150万,比余款还多了10万。 她震惊过后,有些恍惚和不安。 半年期的契约才开始第一天,就结款了,还多了10万。 是要开除我吗? 明明那么生气,都给我钱了…… 夏小梨懊恼地捂住脸,不小心碰到脸上越发肿的巴掌印,轻轻嘶气。 “都怪你多管闲事!你一个打工的操什么心,搞成这样……” 夏小梨沮丧地低着头,拿手指戳砖缝里的小草,当自己的脑门戳。 大晚上的,一个打扮得如此华丽漂亮的年轻小女人,抱腿蹲在路边,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实在引人注目。 像极了逃婚或者被逃婚的新娘子。 不时有人路过,不住朝这看。 “姑娘,你没事儿吧?” 一个拎着塑料袋的热心大姨在路口探头问。 夏小梨低着头,连忙抬高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尴尬得抓起裙纱遮住脸。 别看我别看我,我就等个车。 突然,一双酒棕色的皮鞋,无声停在她身前两米的地方。 高瘦的影子罩到她身上。 夏小梨心里一悚,倏地抬起头。 钟郁! 来人被她眼里的惧意取悦了,抄在西装口袋的手掏出来。 瑞士军刀的刃锋,在月色下闪过一道银光。 “我该感到荣幸吗?你现在光凭一道影子就能猜到是我了。” 西装革履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声线清越,含着笑不紧不慢的声音,透着养尊处优的教养。 夏小梨却浑身像被毒蛇爬满了,她条件反射往后躲,差点栽进花坛里。 惹得男人轻笑一声。 夏小梨浑身打了个哆嗦,飞快站起身,退开几步,十分防备:“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钟郁把玩着手里的军刀,肆无忌惮打量着夏小梨,“真是让人惊喜啊,穷得到处打工的你,和上百万珠宝加身的你……” “哪个,才是真的?” “这个巴掌印不错。” 钟郁微微倾身,盯着她,唇角含笑,语气阴鸷: “你要是过得太好,我可不太愉快。” 回答他的,是一个怒砸到脸上的小手包。 夏小梨提着好看但逃命时十分累赘的裙摆,赤脚朝刚驶到路边闪着等的白车拔腿狂奔。 夜色中,飘逸梦幻的裙摆,白皙纤细的肩臂,随风飘扬的微卷长发。 真是,每回逃跑的造型都别出心裁。 有意思,不枉我找了你那么久。 钟郁捏着手包,两指拎起孤零零摆在地上的高跟鞋,抬脚跟上去。 * 京城的夜晚,最不缺的就是夜生活,多得是奢靡享乐,纸醉金迷。 蓝夜,是豪门权贵公子哥最爱的销金窟。 豪华包厢里,浓醇的酒香快把里头的洗手间都腌入味了。 “唐少~我醉了。” 唐闻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候在门口的嫩模贴住了,他挪开手机,搂住香了一口,“乖宝贝儿,等哥哥一会儿的。” 说完,留下一脸怨念的漂亮嫩模,撒手快步往里走。 “赫野!赫野!你老婆跟人跑了!” 他咋咋呼呼一声吼,直接把原本嗨翻天的包厢炸消停了,落针可闻。 包厢左侧,男人敞着长腿仰靠在沙发背上,他阖着眼,长指把着酒杯搁在旁边,暧昧不明的光线落在他雕刻般的精致绝伦的轮廓上,更添几分邪魅。 黑钻锁骨链微闪,连光影都偏爱他。 刑赫野睁开眼,眸中是清醒的怠懒,懒声: “在厕所里吃撑了?喷的什么粪。” 唐闻一个箭步坐过来,手机怼到刑赫野跟前,“你看啊!” 刑赫野不以为然的视线落到屏幕上。 凝住。 “这身衣服,是她没错吧!” 唐闻说着点开博主的文字,用夹子音绘声绘色在刑赫野耳边念。 “天呐~!看我拍到什么绝美偶像剧画面!这不就是从宴会偷跑出来玩的俏皮豪门大小姐和温柔多金总裁!总裁还给大小姐拎高跟鞋!啊啊啊啊~~~” “别鬼叫。” 刑赫野白他一眼,拿过手机,点开大图。 这明显是一张仓促的抓拍,光线模糊,却正好将站在车边身穿绝美纯白轻纱礼服的少女侧影拍下。 少女拎着裙摆,露出白皙纤瘦的赤足,似要上车。 哪怕看不清脸,但那慵懒微乱长发,扶着车门雪白的手臂,玲珑有致的腰身,无一不让人觉得她矜贵娇美极了。 尤其是,旁边还站着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手里勾着一双小巧的银色碎钻流苏高跟鞋,低头看着她,两人距离很近。 在夜色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暧昧不明。 刑赫野想到后视镜里,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显得可怜兮兮的身影,眸冷暗嗤。 还挺会装。 唐闻仔细观察着自家兄弟疑似发黑的脸色,啧啧暗叹。 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就是个假老婆,也不能接受给自己头上抹点绿。 这小姑娘也厉害啊,前脚从刑三公子的车上下来,后脚就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诶,三爷真结婚了?” “刑大少订婚宴你没在?就是那晚那个!” “哪个?” “啧,就三爷跟史钱打赌,在路边抓来亲的那女的!手段够厉害的,这才几天就上位了。” “得了吧,就你们瞎!这么些年,除了谢家那位,你们谁见过哪个女的能近刑少的身?瞧着吧,有好戏看了,兄弟阋墙什么的……” 唐闻扫一眼那些窃窃私语好奇得恨不得坐过来的人,压低声音。 “赫野,你没跟她说说规矩?这假老婆也跟养小情儿没差,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大忌,传出去,你刑三爷的面子往哪儿摆?” 旁边的史钱语气幽幽:“你刚才那一声吼,就把咱三爷面子扔沟里了。” 唐闻:…… 刑赫野随手把手机递给史钱表示赞同。 他掀起眼皮,语气凉薄讥讽道: “脑子被酒喝没了?瞎操什么心,你们以为我会公开她?” 第16章 这家伙,床品不行 唐闻噎住,也反应过来了。 不管是在朋友圈发结婚证把热搜都屠了,还是带着人去订婚宴砸场,刑赫野看似大张旗鼓地官宣了,实际上从没在任何正式公开场合,公布、承认过和他结婚的人到底是谁。 连订婚宴是不允许记者媒体进入拍摄的,都算到了。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故意搞个假老婆来气谢晚凝! 说不定还打着把谢晚凝抢过来后,直接偷梁换柱,扔开那假老婆,搂着真老婆官宣的主意。 至于刑家,他刑赫野就是叛逆到底,横着走的,做什么荒唐事都没人管得着,连邢老爷子的胡子他都能剪来点炮仗。 邢老爷子对继承人的要求,唐闻和史钱作为刑赫野穿一条裤子大的兄弟,自然也知道。 就是外界,对刑家下一任掌权人究竟是已正式经手刑家产业的刑砚勤,还是常年叛逆在外的刑赫野,也全都伸长了脖子在猜测,该怎么站队。 唐闻之前没深想,现在聪明脑瓜一转。 刑赫野在刑砚勤订婚的这天,高调闪婚,怕也是有这层考虑在。 唐闻泄气般靠到沙发上,突然有些可怜夏小梨了。 她这工具人可不好当。 刑家没一个善茬,刑赫野更是,对不在意的人,抽皮扒骨、利用殆尽,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更别说怜香惜玉了。 唉,哪像我呀,对每一任小情人都是真心实意,捧心尖尖上疼爱的。 唐闻拍拍刑赫野腿边的沙发,散发多得无处安放的爱心。 “兄弟,人小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提前物色下家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了。” “反正你也不喜欢,就是个临时摆件。” 刑赫野眉头一跳,漆黑的视线落到唐闻身上。 他可能是困了,觉得唐闻这嘚吧嘚吧的贱样儿,格外欠抽。 唐闻翘翘脚,兀自说着:“要不改天带她出来聚聚?对着晚凝姐贴脸开大,刺激疗效更佳。” “这男的……好像是宋家那个吧?” 史钱有些迟疑的话,拯救了唐闻即将被爆抽的命运。 刑赫野转头:“谁?” “这男的,”史钱点点照片里的男人,语气变得肯定,“是宋家那个养子,宋郁。” 刑赫野这才屈尊仔细睨了一眼。 长相一般,没我有钱。 倒也还是问了一句:“他怎么?” 史钱皱眉:“这家伙,床品不行。” 刑赫野:…………… 唐闻弹坐起身:“你丫的,现在玩男人了?” 他痛心疾首盯着好兄弟的屁股:“上面还是下面?” 史钱掏出龟壳砸出去,“滚!老子要睡肯定先把你压了!” “来啊~来啊~” 唐闻欠欠地晃着龟壳,嘲笑:“难不成你龟爷爷算卦还能算出床品了如何,能战斗几分钟了?给你唐爷算算。” “别打岔。” 刑赫野不耐地回手摁住唐闻,示意史钱说清楚。 “我那是前阵子认识了个同道中人,周家那谁的外甥,起卦特别溜,连我那天出门会摔跟头都算准了,就跟他玩了几回……” 刑赫野眉心蹙起,“说重点。” 史钱立马加速,三言两语把被对方拉去玩趴,结果是个会员制高保密sm公调聚会的事说了。 “姓宋的,是那儿的常客,他下手狠,喜欢动刀子见血,但是钱给得多,不少人为了钱给他玩命,反正私下玩得挺变态的。” “还爱猎艳玩强制,说是搞出过人命,用钱摆平了。” 平日里情史中规中矩,只喜欢给女友算算命,打个赌脱脱衣服的史少爷,当时看着台上那些极度重口的xx画面,纯洁心灵受到了重击,连夜包机到普陀山敲了一周木鱼。 回来后,还连续一周都失去了性欲。 “艹!怪不得你丫那阵子像遁入空门了。” 唐闻反感地灌了口酒,压压恶心。 他们这圈里不是没有玩sm的,只不过大多充其量点个蜡烛、抽抽屁股,搞点情趣,没人爱玩这么血腥重口的,而且还是公调,这把自己当观赏鸭没差。 连唐闻这种玩得花的,都从来不碰。 他只是花心,又不是禽兽。 刑赫野面色微沉,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唐闻瞧见上面的备注,“雪王?” “找夏小梨啊?” 废话。 刑赫野轻掠他一眼,没应声,只是瞧着脸色不太好。 也是,再怎么着,明面上也是他刑三爷的人,要是落真到那种家伙手里玩弄,太跌份。 唐闻识趣地没再多嘴。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刑赫野啪地挂断了电话,指骨掐着手机,眸中隐隐浮起戾气。 这蠢丫头,手机一天天的是摆设吗?! 大晚上谁的车都敢上,要钱不要命了。 史钱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要不……找人查查?我问问这姓宋的联系方式?” 刑赫野沉着脸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开门见山:“宋老孙女的联系方式发我。” 坐在病床上吃香辣烤翅的邢老爷子,刚接到电话还以为孙子在自己病房里装监控了。 听到这话,才想起来生气。 “哼!臭小子早干嘛去了,你个已婚男要人家大闺女电话做什么!还不把结婚的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再挂老子电话,我就……” “马上发我,不然把你房里藏的辣条全收缴了。” 刑赫野没心情废话,撂下威胁,直接挂了。 包厢里其他人感受到这边的低气压,闹腾的声音默默放小了,互相交换了迷茫的眼神。 刑赫野长指蹭着手机的边缘,盯着桌上进口果盘里不知谁搁的水果刀,后槽牙轻磨着。 你最好是没给人用刀片子片了,否则…… 回头老子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叮——” 号码发来了,被逆孙威胁的刑老很有骨气,多一个字都没发。 宋乔欣接到刑赫野的来电,惊讶极了,“找我哥?” 刑赫野开门见山:“对,宋郁如果不在家,麻烦宋小姐马上让他回家,不管用什么方法。” 刑赫野对宋郁倒不是一无所知。 城南宋家的养子,之前一直养在国外,今年才回国进入宋家公司从基层历练,为人低调,还没有出席过什么正式场合。 倒是刑老想给孙子牵红线时顺口提过,宋乔欣那个哥哥很是疼爱这个没血缘的妹妹。 第17章 医院 宋乔欣有些疑惑刑赫野的要求。 不过家里交代过,让她回国后要和刑家史家这些人打好关系,尤其是刑家,便应下来。 “好的,我一会儿就……” 她客气的声音突然变得惊喜,“哥?你回来啦?” 宋郁关上门,提起手上包装精致的小蛋糕,笑得温柔:“不是说馋了?” 宋乔欣开心极了,差点忘了电话,正要说她哥已经回来了,那头刑赫野说句话就挂了。 宋郁走进来,把她带到桌前,“谁的电话?怎么这个表情。” “啊,刑三公子说下周刑家办了个慈善晚宴,邀请咱家参加,我最喜欢的抹茶树莓!谢谢哥!” 宋乔欣接过宋郁切好的蛋糕,立马吃了一大口,“好吃!哥你也尝尝。” 前阵子为了在毕业晚宴上把那掐腰得离谱的礼服穿进去,她硬是节食了半个月,现在回国一周,天天馋甜品。 宋郁笑着抿了一口甜得腻人的奶油,就坐到旁边陪着,一边擦镜片,状似随意地问: “刑赫野怎么把电话打到你这儿来了。” “唔,爸妈都去南非了,可能是没联系上哥你吧,原本是要找你来着。”宋乔欣没在意道。 宋郁不可置否,侧眸看着埋头吃蛋糕的妹妹,掩去眸中的深意。 刑赫野挂了电话,没说话,神情看不出喜怒,但绝对是心情不太美丽。 “咋样了?”唐闻追问。 刑赫野收了手机,语气轻飘,不在意道:“她一个成年人能出什么事。” 啊? 刚刚是谁不放心得电话都打刑老爷子那儿去了? 包厢里又换了一首性感暧昧的英文歌,刑赫野听得越发烦腻,酒杯一搁。 “走了。” 唐闻拧眉扯住他,“不是,那姓宋的明显就一变态,那丫头……” 刑赫野神情莫名地盯了唐闻一瞬,笑不达眼底:“你老婆,我老婆,瞎操哪门子心?” 唐闻:………… 你丫,一个假老婆,还给你得意上了! * 一个小时前。 夏小梨飞快跑到路边拉开车门,急道:“师傅请快开车!” 人还没坐上去,车门就被一只手摁住了。 夏小梨毛骨悚然,差点尖叫出声,她用力掰车门,咬牙低斥:“放开!” 钟郁蓦地笑了,晃晃手包:“怕什么,送送你。” “走不走啊?”车内司机不耐嚷道。 钟郁瞬间阴冷的目光扫向驾驶座。 夏小梨趁机用力一拉门,抓着裙摆窜进车里。 砰!咔。 车门关上,上锁。 “师傅!快快开车!” “嘿懂不懂事,砸那么大劲,坏了你赔啊?” 司机不满地回头,看清夏小梨的打扮,眼都直了。 夏小梨神色紧绷地紧紧盯着车外的钟郁,忙不迭催促:“抱歉师傅,您车好,坏不了,麻烦快点开车吧!” 司机一歪头,看这情形乐道:“哟,闹分手啊?好好好,这就走。” 他脚下油门一踩,飞快窜了出去。 “小美女,听哥跟你说,打女人的男人,可要不得!看看这脸蛋给埋汰的。 你说你长这么年轻漂亮又有钱,男人啊就爱你这款,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不是?” 夏小梨忍着司机一路的攀谈,盯着手机地图,幸好在手机没电之前,抵达了医院门口。 她快步跑到旁边的小街地摊上,花50买了一双拖鞋和一身土掉渣的衣服。 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边拿红塑料袋装,一边上下打量夏小梨,显然好奇抓心挠肝。 夏小梨紧张地不停扭头注意四周,确认钟郁没跟过来,她一把抓过塑料袋,穿着大粉色塑料拖鞋从侧门跑进了医院。 几个摊主望着她的背影。 “啧啧,穿得大明星似的,来买地摊货。” “一身都是假货吧,看见她脸上那巴掌没有?肯定是钓凯子被人家老婆抓奸打了!” “早知道偷偷拍下来发网上,肯定能火!” * hdu重症康复病房里。 “感冒了?怎么戴个口罩。” 陈丽刚给夏耀平做完翻身拍背,关切地问夏小梨。 “没有,嗓子有点痒,戴着保险一点。” “陈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晚我来就行,你回去歇一晚吧。” 陈丽笑道:“哪儿的话,我拿了你工钱的,你自己可以吧?十一点需要吸一次痰,十二点翻身拍背。” “我会的。”夏小梨走过来,熟练接手陈丽手上的活。 陈丽瞧着小姑娘情绪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嘴问,只说要是累了就打她电话,她住得近。 关门时,她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夏小梨坐在病床边,低着头,瘦瘦小小的,那墙上的大影子看着像是能把她吞了。 是个可怜孩子。 陈丽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两人间的病房里,摆着各种仪器。 旁边的床位昨天刚空了,是个老大爷,住了一个星期,家属禁不起一天几千的费用,把人带回家了。 躺了十五年的夏耀平消瘦了许多,哪怕夏小梨奶奶在家十几年如一日地悉心照料,肌肉依旧萎缩了许多,再也寻不到半点曾经追凶查案行走在危险第一线的夏刑警的影子。 夏小梨定定看着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夏耀平,许久才喃喃开口:“爸爸,我今天看见你了,你抓到了一个大坏蛋,好厉害的。” “爸爸,那个人的儿子来了。” “他要寻仇,我该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迷茫,回答她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 夜里十二点。 医院里陷入静谧,偶尔走廊里传来几声空旷的咳嗽声。 夏小梨给夏耀平掖好被角,困倦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坐到旁边的空床上。 抱起鼓囊囊的红塑料袋,小心再检查一遍换下来的礼服和首饰。 珠宝项链在昏暗光线里闪闪发光。 上百万吗? 夏小梨感觉沉甸甸的,手指都发抖。 那,高跟鞋和手提包要多少钱? 夏小梨心里发慌,不安得很。 太没用了!自己应该把东西抢回来再上车的。大庭广众的,难道宋郁还真能一刀子捅了我吗? 她懊恼得敲脑门,把项链小心放回去,伸长了手够充着电的手机。 老话说得好,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手机一开机,就嗡嗡震了好几下。 夏小梨一眼看见“邢先生”的未接来电,毛都炸了。 完了完了完了! 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会得罪老板的打工仔了! 夏小梨手指哆嗦,连忙点了回拨,没注意到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 第18章 别废话,上车 占地150平的超大卧室里,全冷色调极简低奢装修,显得更加空旷,一览无余。 中间三米长的大床上,纯黑真丝床单隆起,再次被踢动。 刑赫野黑着脸坐起身,露出胸腹块垒分明的肌肉,宽肩窄腰,眼里全无睡意。 摸出手机一看,一大堆未读消息,就是没有未接来电。 车后视镜里蹲在地上的那团身影,总在眼前闪,把本就稀薄的睡意搅得不见踪影。 真是能耐啊,雪王。 我的车说下就下,一个变态的破车倒是敢上。 你最好真是被人拐了才没接我电话。 刑赫野腮帮子紧了紧,点开微信提示的新申请添加联系人,一眼看见第三个。 [刑少好,我是宋郁。] 宋郁? 刑赫野眉头蹙起,舌尖抵着后槽牙,盯着那一团漆黑的头像。 真是脏东西。 刚通过没一会儿,脏东西就发来了消息,用词斯文有礼。 [刑少,深夜叨扰,感谢贵府慈善晚宴的邀请,家妹年幼刚回国不懂事多有怠慢,今后刑少若有吩咐,可直接联系我。] 刑赫野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回复: [宋总宋夫人来就行,你来是挺叨扰] 刚从宋乔欣房里出来的宋郁,看着弹出来的消息,眼底闪过阴沉。 得意什么。 不过是投胎投得好。 时针指向十二点15分。 挤兑完宋变态的刑三爷,依旧毫无睡意,大掌往墙上的某个键上一拍。 对面巨大的白墙隐隐发出墨蓝色的暗光。 “嗡……” 刑赫野瞧着手机来电,眼皮微挑。 男人抱臂在胸,悠哉悠哉地睨着不停震动的手机,直到即将自动挂断,才长指一划,接通,但没开口。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一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 “?????” 昏暗的病房里,原本十分忐忑的夏小梨听着听筒里传出的3d环绕葫芦娃歌声,满脑门问号,再三确认屏幕上的拨号界面是邢先生。 又疑神疑鬼地回头看一看周围。 妈妈呀!见鬼了?? 刑黛这家伙! 刑赫野面无表情地盯着全墙大屏上自动续播的《葫芦娃》片尾曲,一拳锤向墙上的遥控键。 啪! 大屏熄灭,偌大的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的光亮。 夏小梨盯着突然没了声的手机,心里突突,试探着:“……刑先生?” 刑赫野拿起手机,低“嗯”一声,声音格外成熟稳重。 跟方才欢快的葫芦娃,完全是两个世界。 “怎么会有葫芦娃呢……串线了?”夏小梨暗松一口气,自言自语小声嘀咕。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抽,低咳一声。 “什么事。” 夏小梨被这一打岔,打的腹稿全忘了,倏地拿着手机站起身对着空病床大鞠躬。 “邢先生,我错了!” …… “陈姨,真不好意思,还是让你跑一趟。” “嗐没事,”陈丽搁下布包摆摆手,“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工作?” “嗯对,有个兼职临时让我去轮夜班。” 夏小梨看看时间,抱起那包塑料袋有点着急,“陈姨那我就先走了,我爸和奶奶就麻烦你了。” 夏小梨踩着拖鞋一路小跑到医院门外的时候,外头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总算这回没让老板等了。 方才电话里,她对自己手机没电又没接到老板电话表达了深刻反省,又小心翼翼试探今天这身打扮花了多少钱。 刑赫野没回答,反而问了她在哪里。 保安亭的大叔探头打量了她几眼。 夏小梨回以乖巧无害一笑,搂紧袋子,快步往路边走。 还未站定,两束车灯直直照过来,差点把她亮瞎了。 “你这什么打扮。” 刑赫野双手抄兜,站在全黑裸炭的顶奢超跑旁边,视线在夏小梨的蓝色横条t恤、大花色绵绸奶奶裤、红色塑料拖鞋上,不忍直视地扫过。 又忍不住稀奇地一再打量。 怎么可以这么丑?不确定,再看看。 夏小梨双手抱着塑料袋,尴尬得缩缩脚趾,“我衣服落在酒店了……” 刑赫野盯着她,眉头都要皱成川字了。 女孩脸上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眉眼干净,没了精致的妆容妆点,反而显得格外纯稚清透。 这身土掉渣的奶奶装穿在纤瘦的夏小梨身上,其实完全称不上不丑,十足像是村子里随便穿着出来纳凉的邻家少女。 微风拂过,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微微飘动,发尾还有微卷的弧度,慵懒俏皮。 在车灯的映照下,毛茸茸的。 “邢先生,这是今天的服装和首饰,实在对不起,我把鞋子和包包弄丢了。” 夏小梨顶着刑赫野视线,老实坦白罪行,艰难开口:“不过,我会赔的,请您宽限我一些时间。” “刑先生?” 刑赫野强行把视线从夏小梨被风不断撩动的发梢上拔出来,抬手蹭了蹭鼻尖。 见鬼!他居然想抓住那捋发丝嗅一嗅,看是不是也有那香味。 不过…… 刑赫野睨着夏小梨老实举着的红色塑料袋,颇意外地抬眸瞧她。 弯弯的杏眼,干干净净,里面看不到半点觊觎或舍不得。 这些东西,他压根没想着需要退还。 怎么说也是跟他刑赫野领了结婚证的人,带出门的时候用些珠宝钻石漂亮裙子打扮打扮,再正常不过。 哪至于磕碜成这样,用了还得还。 可惜,这话,坏心肝的刑三爷肯定是不会说的。 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弄丢的。” “就是…出现了一点意外,我给弄丢了。” 夏小梨不想提钟郁。 这件事,就算是想说也说不清楚,连她也不知道钟郁究竟想做什么。 她垂着眼,肩臂也垮下来,显得有些颓丧苦闷。 刑赫野拧起眉。 这什么反应?没勾搭上姓宋的,在这儿苦恼? 没忍住又问:“你怎么走的?” “啊?” 夏小梨抬起头,反应了一会儿,老实回答:“叫了顺风车走的。” 这事一提,自然又想到在车里多嘴惹刑赫野生气被赶下车的事,不然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麻烦了,唉…… 夏小梨细眉拧成毛毛虫,肠子都悔青了。 刑赫野眸光微松,转身摁开车门。 “上车。” 夏小梨站着没动。 从刚一见面,她就站得距离刑赫野两三米远,仿佛不敢近身似的。 这回她学机灵了,没等刑赫野生气,先解释了。 “我刚从医院出来,身上有消毒水味。您要去哪儿?我打车跟着。” 刑赫野啧一声,视线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上掠过,反手指骨敲敲柯尼塞格展开的旋翼门,催促: “别废话,上车。” “洗车费和遗失赔偿一起算。” 夏小梨刚抬起的脚步定住,瞳孔惊得都放大了。 一个亿的车!洗车费那得多贵!! “不不不,我我我我打车!我打车!!!” 夏小梨惊恐万状地后退,被刑赫野抓小鸡似的塞进了副驾,直接强买强卖了。 科尼塞格如深渊巨兽咆哮的音浪声,划破京城的深夜。 第19章 哭什么?改契约 夏小梨两眼呆滞地跟着刑赫野走进熟悉的豪华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男人大刀阔斧地往沙发上一坐。 夏小梨慢吞吞脱了鞋,小媳妇似的跪坐在桌前,自动自觉打开抱了一路的塑料袋。 叠得整整齐齐的华丽绝美礼服摆到桌上。 然后是沉甸甸的星云珍珠宝石项链、大钻戒、钻石耳坠…… 夏小梨低着头,一边摆一边忍不住掉眼泪。 她吸着鼻子,两手无措地抠着奶奶裤,“除了高跟鞋和包包,都在这里了。” 刑赫野脸上暗含打趣的兴味稍淡,视线落在被泅湿一个小圆的桌面上。 “哭什么?” “舍不得?” 夏小梨憋了一路的压力终于憋不住了,她抹着眼,抽抽嗒嗒的,“太…太贵了,我我赔不起嘛!” 说不害怕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害怕? 今天参加的订婚宴,足够让夏小梨意识到刑赫野的权势背景是远超她想象的。 自己和他假结婚,想赚那一百五十万,其实是冒了一千五百万,甚至是更大的风险的。 比如现在,她弄丢了东西,她弄脏了刑赫野一个亿的豪车。 这些,或许对他们来说区区几百万上千万都是小数,可对她来说,那是她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是爸爸的命,是奶奶的命。 刑赫野只要一追究,她就是死路一条了。 可他怎么可能不追究,他是豪门大少爷,又不是冤大头。 自己也不是他的真老婆。 一天天的,都是倒贴钱打工。 上周,钟郁第一次出现,故意自曝身份,吓得她失手把蛋糕店的点心架打翻了,赔了钱,丢了兼职; 钟郁第二次出现,笑吟吟跟她回忆不存在的往昔,实际上拖住不让她干活,末了还要跟老板说她服务态度太差,害她被开; …… 钟郁第八次出现,假意失手用匕首划破了玩偶服,那刀刃分明都抵到她腰间了,吓得她仓皇逃跑,耽误了店家的开业宣传,工钱没拿到,倒赔钱。 这回第九次,她撞上一份挣大钱的兼职,结果要赔个更大的。 真是要被逼死了。 她只是想挣钱救爸爸和奶奶,她有什么错! 夏小梨越想越悲从中来,越哭越伤心。 奢华顶灯明亮的光线落在脸上,她觉得难堪极了,抬起两个手臂交叠着遮住眼,张着嘴嚎啕大哭。 豆大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从两颊滑落,嘴里尝到咸苦的味道。 嘴巴又努力合上,瘪着唇哭,呜哇呜哇的。 刑赫野一时无言。 肆意敞着的长腿,不自觉微微收敛几分。 他从来没看过哪个女人是这么哭的。 哇哇的,像个小孩子。 刑黛家的小土豆才这么哭。 小土豆才四岁。 刑家三公子长这么大,从来肆意妄为,这是第一次觉得良心有点不舒服。 他直起身,伸手在桌边有些生疏地扣了扣。 “夏小梨。” 夏小梨陷在生活悲惨未来无望的情绪里,哭成地里的小白菜,没反应。 刑三爷手指蜷了蜷,起身半蹲到桌边,又屈指扣扣两声,瞧着跪坐成一小团的哭包,语气也放得少有的温和。 “雪王?” 夏小梨哭声一卡,堵塞的鼻子差点呼出一个大鼻涕泡。 三爷再接再厉,状似不经意道:“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 夏小梨哭声变小。 她迟疑地放下手臂,抬起头,一双红彤彤的杏眼,兔子似的,肿起的眼皮纤薄绯红。 水汪汪的,含着小心翼翼。 “怎、怎么商量?” 刑赫野感觉心口被一只飞兔腿踹了一脚,有点酸浸浸的。 夏小梨看着面前的新版契约,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 刑赫野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掌心朝外一抬,大方道:“签了,这些钱都不用你赔了。” 夏小梨用手背抹了把还湿漉的眼睫,抓起笔就唰唰端正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刑赫野挑眉:“不考虑考虑?” 夏小梨摇摇头。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只是在“互不干涉私生活里”加了一条,“契约期内,乙方不得与任何第三方交往或发生性关系。” 这乙方嘛,当然是夏小梨。 不过,对于夏小梨而言,这简直比呼吸还简单! 签名和赔偿几百万,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峰回路转,天降福音! “先生,我签好了。” 夏小梨端正跪坐在地毯上,拿起契约和笔递向刑赫野,生怕他不签反悔了。 她身上还穿着那一身土掉渣奶奶服,左脸的巴掌印过了几个小时居然更严重了,在白皙小脸上红肿得有几分触目惊心。 刑赫野的视线在那处盯了几瞬,上移,对上夏小梨微红的兔子眼。 女孩眼里有感激、有庆幸、还有一些紧张,独独没有恼怨。 太干净了。 刑赫野伸手接过契约,下笔前,掀起眼皮随口问:“脸不疼?” 夏小梨肿起的左脸条件反射地抽了一下,绷紧的脸皮极薄,被泪水腌过后更疼了,说话微微牵扯都会疼,但更多的是麻痛。 她知道自己是易留痕的体质,挨这狠抽的一巴掌,起码得几天才能消。 只摇摇头,眼巴巴地小声催促:“不疼,先生您快签。” 刑赫野自然不信,突然想到夏小梨被自己用力掐过的后颈,笔杆敲敲纸面。 “转身,头发撩起来。” 夏小梨疑惑,但听话照办,这字还没签呢。 女孩纤细白皙的后颈上赫然一道掐痕。 啧,真娇贵。 刑赫野磨了磨后槽牙,提笔唰唰签上大名。 夏小梨听见这动静,开心地回过身来,看着刑赫野翻出第二份来继续签。 她双手抓在桌沿,想到刑赫野宁愿不要钱都要加这个条款。 眼神扑扇犹豫,觉得还是需要澄清一下,给老板留些好印象。 “先生,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刑赫野签完收笔,抬眸瞧她。 夏小梨顶着微微发热的脸颊,没好意思说自己初吻都是被刑赫野抢走的,只继续说:“就算是没有这个,在这段时间里,我也不会做那些事的。” 毕竟自己也是“已婚人士”了。 刑赫野想到那张照片,和西餐厅门前的事,心说你最好是。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把契约扔回桌上。 为了防止这雪王不懂规矩到处给他织绿帽,这条必须加。 第20章 工伤费 家宴 夏小梨自觉危机已经解除,拿过自己那份,连声道谢。 “谢谢先生,您可真是大好人!” 嗓音还有些哭过的沙哑,但声线放得软,情绪也放松,喊起“先生”来怪乖的。 还挺顺耳。 刑赫野薄唇轻勾,“老跪着做什么,坐那去。” 夏小梨依言坐到旁边的单座沙发上,其实这里的地毯好厚好软,也很舒服。 女孩眼角眉梢都藏着劫后余生般的放松喜意,像是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刑赫野的心情不自觉跟着上扬,手机一伸,让夏小梨加微信。 夏小梨掏出手机扫码,自觉再三保证:“先生,以后您找我,我一定不会再漏看消息的。” 男人轻嗤一声,明显不信。 夏小梨讪讪挠耳朵,这方面,自己在他这儿真是信用破产了。 叮—— 手机一震。 夏小梨看着“野”发来的五万块转账,惊住了,“是、是发错了吗?” 她“唰”地直起腰,看向刑赫野,眼里亮晶晶的,嘴上还矜持呢。 刑赫野下巴轻抬,“工伤费。” 夏小梨立马咬住下唇,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连看刑赫野的空白头像都觉得富贵非常。 这样的工伤,再来几次也不是不可以。 她十分矜持地伸出一根手指,飞快点了收,眼睛都笑弯了,怪不好意思地微垂下脑袋,嗓音更乖软了几分。 “谢谢先生。” 刑赫野视线移到她开心得忍不住翘起来,偷偷动来动去的脚趾。 脚很小,脚趾圆润可爱,怪逗的。 他哼笑一声,语气闲闲揶揄道:“不加一句您可真是大好人?” 男人的声音明显是心情不错。 夏小梨心情就更加、十分、特别不错了。 她捏着手机点头如捣蒜:“您真是大大大好人!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完全记吃不记打。 夏小梨抬眼瞧着刑赫野脸上有笑,胆子大了一丢丢,试探着问:“先生,下次可以转到我银行卡吗?” 刑赫野慵懒:“怎么?” 夏小梨斗胆:“微信提现要手续费,一万要10块,这要抢我50块呢……” “……” 啧,这可真是钻钱眼里了。 刑赫野脸一板,长指往浴室一点,“洗澡去。” “好的好的,我去我去。” 夏小梨火烧屁股地跳起身,跑了。 那一身大蓝大花的衣服,把刑三爷的眼睛都给土坏了。 * 第二天上午八点。 “小梨?你昨晚没回家?” 夏小梨三步并作两步鬼祟上楼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见正往下的张健树父子。 “呃舅舅早,哥早,我下班顺道去医院待了一晚。” 张建树点点头,“你爸和奶奶没什么事吧?怎么戴个口罩。” “呃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感冒,免得传染你们了,舅舅我先上去了。”夏小梨捏住口罩,心虚地侧身往上跑。 张明杰回头盯着夏小梨身上没见过的漂亮裙子,眼睛微眯。 张建树拍拍他,“走吧,上午不是有校园招聘会,爸顺道送你到学校。” 夏小梨进了屋,悄悄溜进主卧把户口本放回去,立马换下裙子,把浴室里堆成山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水槽里的碗筷洗了,所有房间的地板扫了,垃圾全装在大袋子里倒了…… 在屋子里小蜜蜂似的直打转,等坐下想喝口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她摘下口罩,鼓着腮帮子长呼一口气,坐到客厅角落自己小床上,拉上帘子,变成自己的小房间。 “啊……豚豚,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夏小梨放松地长叹一口气,趴倒抱住旧旧的海豚玩偶,右脸蹭蹭蹭。 她歪着身子望着窗外,抬手摸摸还有一点点肿的左脸,脸上露出笑。 刑先生虽然有时候脾气挺难应付,可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昨晚她洗好澡出来,不仅有人准备了敷脸的冰袋,还送来了一条风格日常的漂亮裙子。 虽然他说是嫌弃她顶着大巴掌印碍眼,还嫌她的衣服丑,把她花50块买的衣服拖鞋全扔进了垃圾桶里,连那一身有鱼腥味的,也没逃过。 夏小梨不是眼瞎不识好歹的,别人对自己是好是坏,她看得清楚。 她心里感动,便想着投桃报李,睡觉的时候格外配合,脱得光溜溜,身体十分放松,把“抱枕”的专业修养拉满了。 许是从未如此酣畅淋漓哭过,夏小梨魂都有些飘,什么羞耻、害羞全扔了,在男人要勒死抱枕般的禁锢里很快就睡着了。 一回生二回熟。 夏小梨今早一睁眼淡定了许多,还欣赏了一番男人英俊非凡的容貌,忍不住想感慨这工作真不错。 退一万步讲,这跟美男付费陪我睡觉有什么区别?赚大了呀。 夏小梨脸红红地穿上新裙子下班了。 走之前依旧贴心地把枕头塞进沉睡中的刑赫野怀里。 导致刑三爷一觉错过了刑家本家每月例行的家宴。 长长的餐桌上,刑老爷子特地“出院”回家,坐在上首。 刑云栋、柳琬茵坐在左边顺位,斜对面是刑砚勤和以未来儿媳身份第一次参加的谢晚凝,其他位置坐的全是旁系的叔伯亲戚。 只有刑老爷子的右侧第一个位置空着。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座上的人面色各异,坐得远的忍不住窃窃私语。 “爸,小野应该是公司有事耽误了,要不先吃吧,您别饿坏了身子。” 刑云栋冷哼一声:“就那一个娱乐公司,用得着忙得吃饭时间都没了?肯定去哪混了,看看砚勤,管着那么多事,还刚订婚,这不是早早领着晚凝到了。” 柳琬茵笑容不变,脚下的高跟鞋却用力踩住他的皮鞋往死里撵了撵,牙缝挤出几不可闻的警告: “刑云栋,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刑砚勤打圆场:“小野最近公司筹备上市,应该是太忙了。要不先上些点心,厨房做了爷爷您喜欢的酱酥云虾,也让晚凝尝尝鲜。” 谢晚凝接的话,却出人意料的没眼色:“赫野刚结婚,今天不带妻子回来吗?” 这话题原先在场没人提起,有人是不敢提,有人是不愿意提。 倒有个惯爱看热闹的旁系叔伯,接腔了: “按规矩结了婚该回主家住三个月,赫野是最早搬出去住的,他结婚这事没跟家里长辈说,难道是不打算回来住了? 我们连那侄媳妇是哪门哪户的都还不知道,嗐~” 这搅事精! 柳琬茵不冷不热地纠正:“那就是闹着玩的,算不得数。” “是啊,”刑云栋也难得帮腔:“那小子没正行,看他大哥订婚了也瞎胡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心成家。” 谢晚凝垂下眼,掩住眼底的不甘。 赫野,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婚姻就是玩玩的,可你宁愿闹着玩,都不愿意为我妥协半分! 久未开席的餐桌上,就着“刑赫野到底结了哪门子婚”展开了莫名激烈的讨论。 刑老爷子听得耳朵烦,茶杯重重一磕。 “自己儿子结没结婚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吵!你们这爹妈当的也不嫌丢人!” 嚣张的超跑音浪声由由远及近,转瞬轰到近前。 “哟~这么热闹。” 刑赫野大摇大摆进来,视线在几人难看的脸色上扫过,笑容更加神清气爽。 刑老爷子怪哼一声,“还知道回来。” 刑赫野径直走到第一个空位坐下,长腿大喇喇敞着,直接挤到了刑砚勤的位置。 “不回来都不知道大家那么关心我的婚姻生活啊。” 刑砚勤被迫往谢晚凝的位置挪了挪。 刑云栋立即不满斥责:“坐都坐不好,有没有规矩!” 刑赫野冷嗤他一眼,“嫌我没坐你腿上去?” 柳琬茵打断刑云栋还要再说的话,“砚勤都没说话,你就少说两句吧,小野腿长坐宽些碍什么事。” 每回必上演的斗气,被刑老爷子一句“开饭”摁住了。 席间,刑天耀没死心,把话又拎出来:“赫野,你怎么没把新媳妇带回来见见?” 刑赫野喝了一口翅羹,笑道: “堂叔见面礼准备送什么?西郊那栋庄园,还是城南新落成的酒庄?” 他在众人隐隐发绿的脸色中,优雅接了佣人适时递来的温毛巾擦了擦嘴,笑容和熙。 “诸位该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就打算空手喝我老婆的长辈茶吧?” 第21章 警告,别碰夏小梨 刑天耀脸皮一抖,和其他旁系对视一眼,全部装傻哼哧哼哧扒了两口饭,就起身跟邢老爷子告辞,说还有事先走了。 都是在刑赫野手上吃过大亏的。 稀里哗啦几秒钟,一张20米的豪华长桌,最后只余下首座本家的五个人。 刑赫野翘着腿,靠在椅背上,笑得直抖。 刑严坤倒是十分淡定,慢吞吞吃完了最后一口。 “笑什么,我的孙媳礼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带回来?” 余下三人面色微变,谢晚凝也攥着手垂下了眼。 “爸,小野不懂事,那样没门没户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能进刑家的门呢。” 柳琬茵的话似意有所指。 这事,刑云栋暂时和柳琬茵统一战线,难得没反驳。 刑砚勤却眼底微黯,余光晦暗地在柳琬茵雍容华贵的脸上掠过。 “小野,马上把那女人处理了,爷爷一直等着你成家,宋家刘家成家的姑娘都不错,你挑一个好好谈。” 刑赫野脸上的笑敛尽,没给柳琬茵面子:“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他站起身,两指并拢朝前一挥,冲刑严坤比了个耍帅的手势,“走了,您老身子骨比您儿子还硬朗,会有见孙媳妇那天的。” 刑严坤看着刑赫野离开的背影,笑骂:“兔崽子!” “刑赫野!”柳琬茵追出来,端庄贵气变得尖锐刻薄。 “马上跟那小贱人断了!我费尽心血把你培养长大,不是让你娶那种下水道里的废物女人来丢我脸的!” 刑赫野车门往回一砸,低眸冷漠盯着她。 柳琬茵往前一步,轻飘飘的语气透着偏执:“小野,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等我亲手把她找出来,就不是那么好商量了……” “妈,你最近忘吃药了?” 柳琬茵被许久没听过的“妈”弄得一怔。 “老了特别多。那么多情人吃的消吗?”刑赫野讥诮地把话说全,琥珀色的眸中浮起冷戾。 “别碰她。不管是夏小梨,还是冬小梨,别妄图插手我的婚姻。” “否则,我会让你的男宠一个一个折在你面前,让你从今往后都只能日夜对着刑云栋倒尽胃口。” “懂吗?” 柳琬茵鞋跟踉跄了两步,她脸色发白,居然被刑赫野冰冷的眼神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知道…… 刑赫野直起身,侧眸盯向喷泉旁的金雕石柱后,“你也一样。” 劳斯莱斯幻影呼啸着驶离了占地上万平方的刑家本家。 刑云栋铁青着脸从柱子后面出来。 “管好你那些不男不女的臭男人,再发生跑到砚勤订婚宴上这种事,我要你好看!” 柳琬茵昂首反唇相讥:“还是先管好你那些没脸没皮的贱女人吧,小心肾亏。别以为刑砚勤娶了谢家千金就高枕无忧了,可笑!” 两人相见两相厌,没人的时候,多说一句话都嫌恶心,转身朝两边走了。 刑家发生的一切,夏小梨全然不知。 她正在卖力地蹲在张家鱼档里库库杀鱼。 砸晕、刮鳞、剖肚、挖内脏、冲水、装袋,动作一气呵成。 “张婶,您的鲈鱼好了,拿好啊~” 王水枝坐在木扎上剪脚指甲,一边稀奇地瞧了夏小梨几眼。 这丫头今天怎么劲头这么足,难道赚钱了? 她放下腿,拉过边上的瘸腿的破塑料凳,“小梨,来歇会儿。” 夏小梨拿着粗木棍往鱼头上一砸,被溅了一脸水,随意在肩头擦了一下,回头笑说: “我不累,舅妈你歇着,我先把要送到廖记的杀完。” 把鱼挂上电动车车头的张婶闻言,夸道:“水枝啊,你家养这闺女可比亲闺女还贴心哩,真勤快。” 王水枝拿着扇子扇扇风,“可不是么,不然不就白养了。” 戴着口罩的夏小梨乖巧地笑了笑,继续埋头杀鱼。 夏小梨今天真的挺高兴,早上躺在小床上的时候,她发现昨天换下来扔在小床边的衣服全被晾在了阳台。 从她十岁开始家里的衣服就是她负责洗晒了,这是第一回。 一定是舅妈帮她洗的。 舅妈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听,但其实还是嘴硬心软的,夏小梨杀鱼的动作越发卖力。 王水枝翘着二郎腿扇风,看得满意,“小梨啊,最近看你下班都很晚啊,又换活儿了?” 夏小梨刮鱼鳞的动作心虚地加快,只含糊地说多找了两份兼职,有一个偶尔会有夜班。 “那工资不少吧?” 夏小梨低着头:“嗯……还可以。” 王水枝脸上露出笑,放下腿,“那正好,你哥要开始找实习了,你拿一万块给他买几身体面的正装,别叫那些大公司的人看低了。” 夏小梨动作一顿,犹豫道:“舅妈,我……哥的西装不用这么贵吧?” “他要面的可都是大公司,哪能随便买杂牌货,一千一身,总是要的吧?再加上皮鞋、皮带,还有进公司请同事吃个饭,给领带送个礼什么的,一万块都打不住。” 见舅妈是说认真的,夏小梨只能停下动作,硬着头皮说:“舅妈,我身上没那么多钱,要不我先给哥两…三千?” 王水枝脸一挂,“三千能买个什么?不是说工资不少吗,给你哥花这么点钱找好工作都不乐意?等以后他当上高管了,还能少了你的不成?天天不着家,挣的钱都花哪儿去了?” “不是,舅妈,是爸和奶奶那边医药费……” “别老拿医药费说事。” 王水枝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奶奶还有几千块退休金在那里,难道你的工资也填全填进去了?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还花不了你一分钱了是吧?” “行行行,这鱼你也别杀了,别耽误你赚医药费,省得说我们黑心肝虐待你,走走走。” 她说着起身,抢过夏小梨手里的刮鳞刀,要把她推出去。 菜市场里周围有人看过来,夏小梨面上发臊,手足无措地连忙解释: “舅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在我们这白吃白住还要忙活挣钱,多不容易,行,我体谅你,走吧走吧。” 王水枝岔着腿蹲着,一边杀鱼一边数落。 “你哥当年发挥失常,学校没你考得好,你现在自己休了学,就不乐意你哥找个好工作了,唉,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不就几套西服鞋子么,我多杀几千鱼我就不信挣不出来……” 第22章 心虚得像被捉奸 夏小梨难堪至极,低声哀求:“我给,舅妈您别说了,是我错了,我给。” 王水枝停住,直起身笑了:“你看,这不是有钱么?你这孩子,非得让舅妈误会你,说些伤感情的话。” “行了,把这些杀完,抓紧送廖记去。” 她撒手把鱼放下,坐回木扎上,“钱先直接转我微信就成。” “……知道了。” 夏小梨低头僵站着,努力眨眼,没让盈在眼眶的眼泪掉出来。 她现在卡里有一百五十五万。 医生说奶奶心脏瓣膜问题挺严重,可能要做两次手术,由于年龄比较大了,手术风险也比较高,预计总费用会在100万以内,如果情况不理想的话,可能会超。 爸爸现在在hdu重症康复病房,每天的基础费用就要2500,植物人时间太长了,促醒治疗的预期效果不会太好,但是如果不做,病人很可能会加速衰竭。 如果确认不放弃治疗的话,就要做好起码住院治疗半年的准备,也就是起码要有50万的准备。 刑赫野给的钱,夏小梨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她从未想过要用这笔钱自己享乐,也不是不愿意给舅舅家人花钱,只是…… 这花的是爸爸奶奶的救命钱。 夏小梨心里觉得愧疚不安,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会对不起另一边的人。 所以,夏小梨!你不能松懈,要更加努力地打工挣钱! 夏小梨吸了吸鼻子,把所有杀好的鱼,用干净的桶装好,正要使出吃奶的劲拎到小电驴上去。 一辆公主粉的车,停了过来。 “梨宝!!!” …… 夏小梨从廖记出来,被外头的太阳刺得眯起了眼,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一把图案可爱的伞遮了过来,“哎呀,我们梨宝辛苦死了!” 叶妙青一手撑伞,一手朝夏小梨挥挥挥给她扇风。 “走走走,我们去喝冰冰凉的糖水,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味道超赞!” 开在大学周边的网红店就没有一家是不吃香的。 这家“星晴甜甜”的甜品店,就在a大门口,位置绝佳,装修十分浪漫可爱,二楼还有用花藤设计的阳台小卡座。 叶妙青眼疾手快拉着夏小梨抢到仅剩的一个,并且大手一挥点了店里的所有热销单品。 “天杀的!亲爱的你休学居然在过这种苦日子!” 磨砂琉璃饮品杯,差点被叶妙青怼碎在桌子上。 她满眼心疼地摸摸夏小梨的小手,“奶奶生病了你怎么没跟我说呀,我都没去看她,之前不是说只是有些劳累么?” “才查出来的,奶奶还不知道。” 夏小梨舀一勺香芋芒果糖水吃了,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轻笑道:“我怕你说漏嘴了。” 叶妙青嗔怪地拍一下她的手背,“我哪有那么漏勺!” “你心直口快嘛。” 叶妙青被夏小梨轻松顺毛,指指她左脸淡淡的巴掌痕:“那这个呢?” 契约结婚的事,没法和叶妙青说,夏小梨只能瞎编说在大排档打工遇到了个难缠的客人。 “天杀的!哪家店!姑奶奶去砸了他!” 夏小梨连忙扯住她,“好了好了,你今天这裙子真好看。” “是吗?我刚买的。”叶妙青双手捧脸害羞了一秒,立马挂脸,戳夏小梨脑门。 “发生这么多事,居然都不告诉我,连休学都不说,还是不是好朋友了!我不来找你,你就忘了我了。” 夏小梨仰着小脸任戳,那时候事情太多都把她砸懵了,叶妙青和许子尧又是朋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听到叶妙青要借钱给自己时,夏小梨拒绝了。 “青青,你没听说过嘛,救急不救穷,我这种又急又穷的,只能靠自己的啦。” 她拉过叶妙青,“你放心,我只休学一年,等奶奶和爸爸的情况好一些,我会回来念书的。” “而且,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可以的。” “哎哟我们梨宝怎么那么招人疼!”叶妙青一把搂住夏小梨要香一口:“来姐姐亲一个,么么么么。” 夏小梨轻笑着往后躲:“哎呀,你这口红像抹了猪油。” 叶妙青故意撅起嘴,凑近:“这叫果冻唇,宝贝的初吻就由本小姐拿走了!” 初吻? 夏小梨脑中闪过那个满是辛辣酒香的吻,刑赫野灼烫的唇舌,小脸一红。 “等等…宝贝,你脸红什么呢?” 叶妙青眼神一眯,“据我所知许子尧那个王八蛋还没亲到你,难道……” “什么都没有!” 夏小梨一把捂住她的嘴。 叶妙青还要再刨根问底,突然眼睛定定看着外面楼下,用力捶桌:“我靠!柯尼塞格!” 夏小梨顺着看过去,叶妙青压低的尖叫在耳边响起。 “艹!!巨他妈帅!” 夏小梨已经和刑赫野对上了视线,男人挑起眉。 “哦哦哦!他看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叶妙青两手抓着她的手臂直晃。 “走!梨宝!陪姐姐去要号码!” 刑赫野看着伸在面前的二维码,视线移到躲在叶妙青后面鬼鬼祟祟扯口罩的夏小梨脸上。 “我长得很吓人?” 他穿着看不出牌子的黑色短袖,短发利落,单手抄兜,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腕表酷帅,妥妥极品男大。 “哈哈哈!那是帅哥你太帅啦!我们家宝贝超容易害羞。” 叶妙青是铁血e人,社交恐怖分子,她伸手把夏小梨搂着腰薅出来。 “梨宝,来,跟帅哥打个招呼。” 夏小梨尴尬得快要脚趾抠地了,完全不敢看刑赫野的表情,只撇着眼,怯怯伸出小手。 “您好。” 语气生涩,又正式得可爱。 “哎哟宝贝,你可爱死了!” 对萌物没有抵抗力的叶妙青,搂住就撅嘴往夏小梨脸上亲。 夏小梨躲避不及,口罩上留下了一个油亮亮的唇印。 刑赫野盯着那个唇印,莫名觉得碍眼。 这雪王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男女通吃。 哼。 夏小梨被盯得心虚,感觉自己像在外面乱搞被隐婚老公捉奸的女人。 别扭地推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叶妙青,小声嘀咕:“青青别这样,我身上有腥味。” 她可没忘刑赫野对气味有多敏感,自己这是又“下海”了,还被逮个正着,所以她一直没敢往前站。 生怕熏着老板。 第23章 啊哦,看光光 “哪有!梨宝,你不知道吗?你身上香香甜甜的,像脆口小香梨!” 叶妙青说着又俯身搂住娇小的夏小梨,像抱住自家宠物似的,亲昵地在她肩窝蹭蹭蹭。 “要不是怕吓到你,每次跟你坐一块上课,我都想咬你一口。” 夏小梨:“…………” 谢谢,真不知道你是食人族。 和叶妙青相比,夏小梨是绝对的i人,性子温吞,喜欢安静,甚至有些独来独往。 和叶妙青能成为好朋友,全靠她强求,不过,夏小梨还是不习惯大庭广众这样,怪别扭的。 她耳朵红透了。 叶妙青的话,让夏小梨忍不住想到刑赫野屡次埋在自己颈间嗅闻的模样。 难道…… 刑先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夏小梨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男人幽沉的眸中。 “夏小梨。” 夏小梨被刑赫野叫得心口一跳。 刑先生不高兴了。 她心里莫名升起这个直觉,动作比脑子还快,直接把叶妙青推开了。 叶妙青立马狐疑斜眼:“嗯?你们认识?” 夏小梨:!!!! 邢先生说,只有在他要求的场合里,她才是他的妻子,现在,明显不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夏小梨紧急进入备战状态,一双杏眼慌张地左右乱瞧,正巧一个扫地大姨拖着大垃圾桶从前边经过。 一盏智慧的大灯泡“噔”地亮起。 “保洁!我我我在这位先生家做过钟点工!” 叶妙青立即面露心疼抱住夏小梨,完全把搭讪大帅哥抛诸脑后:“宝贝,你连这活都干了?咱不干了!姐姐卖车养你!” 刑赫野额角一抽,视线总算落在了叶妙青身上。 碍眼。 这油嘴滑舌姬里姬气的女人,真是十分碍眼。 这可不能不干啊! 夏小梨已经感觉到金主大人的怒火了,连忙劝叶妙青离开。 “青青,你最后一节不是有课吗,赶紧回去上吧。” “上什么上,逃了!” 刑赫野冷眼看着俩人推拉,一边接起手机。 “达令sorry咯~钧意想你了,结果肠胃炎喷你门口了,罗姨又请假了,知道你不爱让陌生人进,辛苦你自己打扫啦,不用来医院,我带他回去了,拜~” 那边电话利落挂了。 刑赫野甚至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连哄带劝把逃课生劝走,夏小梨一回头就对上了金主大人黑如锅底依旧英俊的脸。 她直觉想逃,直接被男人提溜住了后衣领。 “保洁,上车。” 原本走到校门口的叶妙青一回头,正好看见夏小梨被塞进了柯尼塞格的副驾,眼睛瞪得内眼线都飞出来了。 “嗬——!” 旋翼门自动关上,刑赫野沉着脸,大步绕到驾驶座。 “赫野哥!!!” 唐悦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冲过来,抬手想拦住刑赫野的肩,又急急刹车,移到了车门上。 “赫野哥怎么是你来了,我哥呢?” “死了。” 刑赫野用手机挑开她的手,长腿一探坐进了车里。 众目睽睽下,柯尼塞格的音浪转瞬只余下遥远的尾音。 “唐闻!!!爸让你来接我,你居然又借赫野哥放我鸽子!!” 刚跟嫩模来了一场下午炮补眠的唐闻,被电话里唐悦的河东狮吼惊得滚下了床。 * “邢先生!门口收拾好了!” 夏小梨鼻孔里塞着两揪白纸团,头发在头顶扎成丸子,手上戴防水手套,朝抱臂站在最远处全透明电梯口看风景的刑赫野挥挥手。 男人转身走过来,周身仍残留着看到被人用呕吐炸弹大肆攻击过的门时冷刹肃杀。 眉眼沉沉压着,下颚收紧,漆黑的眸子盯着门口的地板,仿佛想把它杀了。 夏小梨退开两步,一手摆在身前,一手朝门里伸,家政小管家专业范儿十足,语气还有些小自信。 “打扫得非常干净喔!” 表弟张瑞杰四五岁的时候身体有点差,经常闹肠胃,那吐起来像喷泉似的,还一边吐一边到处跑,整个屋里都得遭了难。 夏小梨收拾出经验来了,只要闻不见味,完全得心应手。 刑赫野看一眼她堵着鼻孔笑得眼弯弯的滑稽小脸,薄唇不自觉跟着上扬,又半路矜持停住,抬脚走了进去。 夏小梨自觉把门带上,跟进去,正要问自己能不能走了,刑赫野却突然停住脚转身。 夏小梨猝不及防撞到他怀里。 还未来得及感慨胸肌真硬,男人就拧着眉快速后退了一步,模样十分嫌弃。 夏小梨头顶开朗了一小会儿的小花朵,立即蔫了。 “对不起,先生。” 刑赫野屏息,捏起胸口的衬衫想闻又放下,最后挤出两个字:“洗澡。” “噢……” 夏小梨垂着脑袋往浴室走。 怎么不夸我一句呢,天天就让人洗澡洗澡,洗秃噜皮了。 刑赫野奇怪地看着她突然蔫头蔫脑的模样。 不爱洗澡? 位于京市cbd核心商圈中心位置的金鼎府顶级住宅,单层500平超大户型,独户电梯,是刑赫野除了宝澜格酒店顶层之外最常住的地方,距离星宇娱乐只有两公里。 整个装修透着大写的性冷淡,甚至有些空旷。 夏小梨在临时上岗当清洁工时,就已经感慨过了,浴室卫生间比舅舅家还大。 刑赫野家的所有洗护用品都是无香的,夏小梨站在淋浴下面卖力搓泡泡。 让你又嫌弃我臭!用光光你的沐浴露! 旁边是个巨大的浴缸,小游泳池似的,锃光瓦亮。 夏小梨搓泡泡的时候,眼睛一直往那儿瞟。 好大,一定很舒服。 但她也就只能看着馋馋了。 夏小梨伸手弯腰抹了满身泡泡,裹着绵密的泡沫双手移到胸前两团揉揉搓搓,脑子里乱跑火车自我开解。 这也大,也舒服。 可真会长呀~夏小梨~ 刑赫野单手扯了味道令人难以忍受的衣服,拉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少女细白的指托抓着雪腻圆润的两团,搓面团似的揉搓,嘴角俏皮地翘起。 满身的泡沫像绵白的奶油,随着动作在身体上缓缓流动。 纯白的,青涩的。 又透着旖旎的暗示。 刑赫野脸上有一瞬的僵硬,身体防备紧绷。 夏小梨无辜圆睁着眸,呆滞了。 第24章 “夏小梨,帮我搓澡。” 啪。 一团含了水的纯白泡沫,顺着少女的手背滑向皓腕,坠落。 和地上的泡泡融成一体。 “我我、不是…你……先生……” 夏小梨像是程序乱了的机器,捧着自己胸口的手,飞速撒开,那两团形状美好的雪团,随之颤着上下抖了抖。 又反应过来不对,立马紧紧捂回去了,捂了上面忘了下面,捂了下面耽误了上面,直接打了一套慌乱的军体拳。 然后她一手捂上一手护下,顶着爆红的小脸,踩着一地泡泡就跑,左踩右滑,手忙脚乱,脚下一出溜。 “啊——!” 哐当! 夏小梨安息了。 短短5秒钟,刑赫野僵硬的身躯,随着眼前这一出堪比“猴哥出山”的表演,变得放松。 世界名画:猴哥出山 他随手扔下沾染上难闻味道的短袖,再扯开裤腰的绳结,拇指往下一拨,宽松的黑裤连着内裤从劲瘦的腰身滑落。 肩宽窄腰,八块腹肌,人鱼线,长腿间的庞然大物…… 一览无余。 躺在地上的夏小梨眼睛瞪得溜溜圆,全身邦邦痛,脑袋摔得嗡嗡的,彻底死机了。 刑赫野神色自若抬腿走过来,长臂一伸,摁开淋浴开关,“闭眼。” 哗啦啦…… 淅沥沥绵绵温雨从天而降,夏小梨被淋了眼睛,反射弧才起作用,颤巍巍闭上了眼。 温热的水流淋到全身,身上的泡沫尽数滑下,和地上的一起被水流带走。 苍天呐!!!就让这大雨,给我送走吧!!!! 把我扔进无人的大海里淹死!尸体冻成冰!永远沉进南极深海里! 夏小梨紧闭着眼,咬着唇羞愤欲死,攥紧了唯一还能动的拳头。 雨停了。 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掌伸入后背和膝弯。 夏小梨唰地睁开眼。 身体腾空而起。 随着一起踏空的,还有她的心脏,而后…… 开始砰砰砰狂跳。 刑赫野抱着夏小梨往左边走,同时说了一个指令。 直径三米的浴缸控制面板应声亮起,汹涌的注水声响起。 夏小梨怔怔望着刑赫野的侧脸,男人的轮廓精致得无可挑剔,下颚线凌厉,没有表情时,桀骜中总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淡。 “先生…” 夏小梨声音紧涩得发颤,刑赫野一言不发,抱着她跨了进去。 下一瞬,她被男人弯腰放进注满水的浴缸里。 “咕噜咕噜咕噜……” “……” 刑赫野淡目看着身体毫无挣扎就顺着滑进水里吐泡泡的夏小梨,腮帮子一紧。 伸臂又勾着细腰把人捞起来,大掌随意在她脸上一胡噜,抹掉水。 “骨头摔断了?坐好。” 夏小梨呛咳两声,五感终于回笼,摔麻了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阵阵地疼。 她生涩地屈肘撑在浴缸边缘,手心小心护着被晃荡的水流冲刷得一颤一颤的胸口。 “谢…谢谢先生。” 女孩垂着细颈,羽睫轻颤,几缕湿漉的黑发垂下来,从耳廊到脸颊到脖颈,全像染了水胭脂,声音细得比蚊子叫还小。 刑赫野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上面巡过,长腿一伸,宽肩往后一靠,敞着手臂坐在了夏小梨旁边。 男人结实的手臂碰到了白皙纤薄的后背。 夏小梨顿时僵住。 “紧张什么,没见过?” 男人戏谑又冷淡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夏小梨不听话的眼神悄悄从水下某一大团阴影上飞快溜过。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里,是真没见过。 两次陪睡,她身上光溜溜,刑赫野身上倒留了一条裤衩,虽然被抱得很紧,肌肤相贴,但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反应,所以夏小梨只感觉软软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机感。 没想到…… 实物那么可怕。 幸好是中看不中用的。 夏小梨坏心眼地在心里庆幸。 刑赫野侧眸盯着像被吓傻了的人。 手掌抬起,松松掐住她还留有掐痕的后颈,漫不经心地摩挲:“说话。” 夏小梨在水里微微蜷着赤裸的身体,“先生,怎么突然进来了。” “太臭。” 后颈被惩罚似的轻掐了一下。 夏小梨瑟缩一下,想到被他扯了扔在角落的衣服,无语凝噎,真想抹眼泪。 您要是忍不了身上被染了味道,那您先洗呀!我还敢跟金主抢浴室不成。 害得我那么丢脸呜呜呜…… 刑赫野自然没错过她偷偷撅嘴的表情,挑眉:“你有意见?” 夏小梨撅起的小嘴立马放下,没忍住抬起眼瞧刑赫野,恰巧撞见男人慵懒噙着笑的眸里。 她脑子短路,脱口而出:“先生,您至少应该冲过来接住我。”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害她摔得疼死了。 刑赫野颇意外地勾起唇,看着她的眸光有难得的温和,和……关爱? “然后两个人一起摔了?” “若干年后,警察破门而入,发现两具并排躺着的风干的尸体骷髅。” 好吧,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夏小梨悻悻地抿唇闭嘴当鹌鹑,自闭了。 她埋着脑袋,动作小小地搓手臂上残留的泡沫。 我再说话我就是小狗! 浴缸里热气氤氲,有轻轻撩动水声,让人格外放松。 刑赫野敞着肩,仰头靠在浴缸上,喉结滚动,黑钻锁骨链沾了水更为惑人。 “夏小梨,帮我搓澡。” 水声消失。 夏小梨不情愿地小声:“这也是契约里要求的吗?” 我当保洁打扫得那么干净,你都还没夸我呢,还让我当搓澡工。 上岗至今没少出岔子的夏小梨同学,急需一个来自金主爸爸的肯定。 可惜金主没接受到她的脑电波。 男人掀起眼皮,侧眸瞧她,“夫妻鸳鸯浴不属于法律合法要求?” 夏小梨小脸涨红,被掐着后颈摁到男人大敞的怀里。 溅起哗哗水声。 湿漉的颈间被男人的吐息侵略。 “香香甜甜,脆口小甜梨,嗯?”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在温热的水里肌肤相贴,而且是在灯光大亮的浴室,夏小梨脸皮打不住,红得快要滴血。 “邢先生,那是青青乱说的,我身上还臭!臭烘烘的!” 夏小梨心慌得想伸手推,后腰却也被男人粗粝的虎口摁住了。 “那得咬一口才知道。” 意味不明的呢喃低语,男人高挺的鼻梁,顺着湿漉的细颈游弋到耳后最敏感的软肉。 耳后清晰传来男人低沉慵懒的诘问: “夏小梨,你是谁都可以抱着闻的吗?” 第25章 叼住喉骨 硬了? 夏小梨不知这话从何而来,但危机雷达滴滴响。 她慌张否认:“我没有……” 声音细弱得格外勾人。 下一瞬,水声哗啦,她被捞起,趴坐在男人宽厚健硕的怀里。 身下那一处第一次无遮无拦地相贴。 夏小梨感觉自己坐到了一团刺猬身上,又软又毛刺刺,大得无法忽视。 妈妈咪呀!好可怕!!!! “刑先生!” 她吓得挣扎想起身,颈间却传来啃咬的刺痛。 刑赫野真咬她了! 夏小梨瞬间像被野兽叼住后颈的小兔子,眼底都是惊慌。 刑赫野禁锢住她,鼻尖呼吸着在温水蒸熏中更加馥郁干净的香气,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齿间的狠劲缓退,变成辗转肆意噬啃吮含。 在深渊里长久焦灼疲累的灵魂,嗥叫想要更多。 酥麻的电流从刺痛发痒的肩窝传到四肢,夏小梨全身都软了,娇小的身躯被男人牢牢掌控在怀里。 刑赫野张唇咬她,将细嫩的皮肉啮在齿间啃磨,大掌无师自通地顺着后颈和细腰摩挲揉捏。 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慰,从灵魂深处灼灼升起,隐隐要冲破了经年累月的病态禁锢。 男人喉间发出危险的叹息,低哑又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诱惑,仿佛蓄势待发。 “呃……” 似啃似吻的危险掌控,游移到脖子。 夏小梨无助地仰起脆弱的颈项,细细的皮筋发圈崩断,湿发散落下来,黏在雪白纤弱的脖颈肩头上。 活色生香,纯洁得让人心生破坏欲。 刑赫野眸深如渊,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浓黑,燃起幽火。 他垂俯身叼住夏小梨的喉骨,大掌裹着水流往前掌住那一团雪白。 绵软契合得仿佛天生就该掌握在他掌中。 五指狎呢揉捏施力。 “呃等等……先生……” 夏小梨浑身颤抖,迷离的水眸睁大,嫣红的脸上尽是纯然无措,媚意天成。 刑赫野抬眸,沉沉的眼盯住夏小梨求怜的湿眸。 真孱弱,像是天生只依附祈怜于他,不会背叛,更不会旁顾。 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如岩浆喷发,直冲身下。 夏小梨被身下巨变的触感震回了神。 那是……!!! 她瞳孔惊得放大,还未来得及挣扎躲开。 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开。 砰——! 她的身体重重往后砸入水中。 被温热的水流淹没之际,夏小梨看清了刑赫野阴沉至极的脸上,浓稠未褪的欲望。 和,深浓刻骨的厌恶。 “咕噜咕噜咕噜……” …… 咔嗒。 奢贵的大门自动关闭。 独户透明电梯里,三面都清晰映出夏小梨的样子。 半湿的长发,大得离谱的纯黑短袖,盖过膝盖的灰色短裤,还有一个套了三层的黑色垃圾袋。 说好听点,超级oversize男友风。 说难听点,小矮子偷穿大人衣服。 要说夏小梨身高一六五,也不至于是个矮子,但奈何衣服的主人太高,肩膀太宽,短袖直接被她穿成了落肩七分袖。 夏小梨回头想看一眼,电梯门缓缓合上了。 她低下头,神情有些恍惚。 屋内,没开灯。 傍晚昏暗的天色从一整面的落地大窗映进来。 刑赫野随意披着浴袍,岔着腿陷在沙发里,沉沉的视线久久落在门上。 空旷得走路都有回音的客厅里,第一次变得如此逼仄。 空气中到处都萦绕着那股香甜青涩的淡香,混着温热潮湿的水汽,让人血脉发热,又精神犯懒。 前所未有的,在傍晚五点,同时出现的性欲和困意。 幽沉的视线落在不容忽视的胯下。 刑赫野觉得自己病了。 于是,他拿过手机拨通了周逸明的电话。 “我硬了。” “噗——”周逸明一口水喷在了电脑屏幕上。 “医生帅哥,我该不会得癌症了吧?” 周逸明尴尬地看一眼眼前青春靓丽的女患者,忙捂住手机,温声安慰:“没事没事就是冷饮吃多了,请稍等一下。” 他一个箭步窜进小休息间,拿起手机:“什么意思?现在是傍晚五点零三分,你硬了?” “怎么硬的?硬了多久?” “让你硬起来的人呢?” 外表斯文俊雅的周逸明,对着手机一通关照自家好兄弟硬不硬,有多硬,显得十分不直。 要是手里有笔,不难怀疑他还会唰唰拿笔严谨记录起来。 刑赫野眉头一蹙,嫌弃地瞥一眼手机。 真是脑子病了才找这家伙。 周逸明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要挂,忙说:“等等先别挂!你就说做没做吧?” 嘟,挂了。 得,没做。 周大医师,老爷爷叹气。 * “啊——!爸别打别打了!” “张建树!你要打死你儿子是不是!” 对于眼前的状况,夏小梨十分懵,她站在门外,看着屋里头混乱的场面。 “舅舅,怎么了?” 里头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一脸怒容的张建树松开了张明杰的衣领,怒喝:“起来!” 夏小梨第一次见舅舅发那么大火,也被吓得皮一紧。 张明杰臊眉耷眼,脸上有几个巴掌印,被一脸心疼的王水枝扶起来,刚要往门口看,就被张建树不解气地踹了一脚。 “滚回房去!” 夏小梨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她的小床都被弄翻了,叠好的衣服也全在地上。 张建树望着窗外喘匀了几口气,才朝夏小梨笑了笑。 “小梨今天这么早啊,快进来,一会儿吃饭了。” 夏小梨呐呐点点头,走进屋,手指不自在揪着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摆。 气氛十分凝窒古怪,夏小梨干站着感觉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那我先收拾一下。” 她小声自言自语,抬脚走过去,把翻倒的小床弄正。 她的东西很少,幸好摆在床底下的书没怎么乱,就一些衣服,也不费事。 张建树见夏小梨蹲下要去拿地上那条浅色碎花裙子,眼皮一跳。 “小梨!” 夏小梨被喝住,目光露出一丝怯意拘束,“怎么了?” 张建树狠掐眉心,摆摆手,“你去做饭,你舅妈帮你收拾。” “啊…好的。” 夏小梨心里奇怪,但还是听话地进了厨房,回头看见王水枝捡起她叠好的几件衣服用力砸到小床上,脸色十分难看。 夏小梨咬着唇,别开了眼。 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舅妈生气了,可她下午已经把一万块转过去了。 第26章 搬走 张明杰在晚饭的时候出来了,脸上顶着巴掌印,表情倒像没事人了一样,吃嘛嘛香,就是张建树夫妇沉着脸不说话。 饭后,夏小梨洗碗,张瑞杰吃着苹果在边上跟她说小学生闲话。 舅舅舅妈进卧室了,张明杰也是,夏小梨低头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张瑞杰咬一口苹果,也学她压低声音:“不知道啊,爸不让我出来。” 好吧。 “马上把她赶出去!要不是她成天在屋里露胳膊露腿晃悠,明杰能被勾得学坏了?!” 主卧里,王水枝气得咬牙切齿,用力一推沉着脸不说话的丈夫,“听见没有!” 张建树怒道:“那你让她住哪去!夏天不穿短袖你让她热死!” “她爱住哪住哪!又不是亲外甥女,养到那么大仁至义尽了!她奶奶原先不是租了房吗?现在两个都住院了,她住回去正好。” 夏小梨把全家人衣服都晾到了阳台上,正要进屋给张瑞杰讲作业,却被叫住了。 看着面色严肃欲言又止的张建树,夏小梨心里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听到两人让自己搬出去时,夏小梨有一瞬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她缓慢眨眨眼,脸上露出孩童似的迷茫和慌张。 就像当年奶奶把她领到这个家来时一样。 “舅舅、舅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夏小梨眼眶微湿,慌乱道:“我不会白吃白住的,以后一定早点回家做家务,每个月也会多挣钱补贴家用,我错了,我会改的。” 张建树目露不忍,但想到儿子做出来的荒唐事,还是狠下心说: “小梨啊,你也大了,一直睡在客厅没个房间,对你实在是不好,舅舅心里也不好受。” “是啊,叫别人知道也会说闲话,”王水枝搭腔,“你奶奶租的房子现在空着,你住回去正好。” “小梨,你要是不想住,舅舅就带你去租个别处,过渡一下。” 张建树被王水枝在桌底下踩了一脚,但没理她,只看着神色慌张的夏小梨,声音尽量放得温和。 “你觉得怎么样?放心,你的户口还在舅舅这,你以后想留,或者想签回你爸爸那,都行。”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夏小梨知道他们是已经商量好了,不愿意自己再住在这个家。 张建树和王水枝都坐在桌子对面,等着她点头。 夏小梨低下头,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王水枝露出笑来,“这就对了!” “你现在也能挣钱了,这边就不用太惦记了,偶尔记得转些吃用费来帮补一下,舅妈就知道你这孩子……” 张建树拉了拉她,低斥:“说什么呢!” 王水枝抽回手,白了一眼。 夏小梨两手局促地紧紧攥在身前,她盯着自己发白的指骨,努力控制住不露出哭腔。 “这些年,谢谢舅舅舅妈收留我,照顾我。” “小梨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女孩的嗓音发着抖,紧绷着,尾音颤颤巍巍的。 张建树心里酸,又不落忍,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这孩子,他真当亲闺女养的,刚来的时候才五岁,丁点大,一双大眼睛乌溜溜水汪汪的。 乖巧又懂事,要不是那个混账小子……! 张建树看着夏小梨脖子上的创口贴和膏药贴,又忍不住叮嘱:“小梨啊,你别害怕,打工也别太辛苦,别受伤,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找舅……” “好了,”王水枝打断他,“时间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走吧,你舅送你过去。” 夏小梨蓦地抬起头,她没想到今晚就要走了。 浮在眼眶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好。” 夏小梨的行李真的很少。 一大纸箱书,两摞衣服,就没了。 鞋子可以穿脚上,洗漱用品放在背包里,海豚抱枕抱在手上。 她回过身看向客厅被轻松清空的小床,万般不是滋味。 张建树抱起她的行李,“小梨,走吧。” 夏小梨点点头,出门。 “姐!!!” 原本应该在做作业的张瑞杰跑出来,“姐你要去哪儿!” 他哭着抱住夏小梨的腰,死活不让她走。 最后是被王水枝狠抽了两屁股,才哭咧咧撒了手。 “赶紧走了,一会儿邻居出来看笑话!” 夏小梨眼泪啪嗒啪嗒掉,紧紧抱住怀里陈旧的海豚,低着头快步跑下了楼。 张明杰走出来,抱着手臂倚在门口,正好看见夏小梨拐角消失的清秀侧脸。 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子。 王水枝抬手狠狠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看什么看!你个没眼光的!血气旺不会直接找个女朋友,非得在家拿她衣服弄,丢人现眼!” * “唔~!梨宝,这个毛豆的味超正!还有鸭脖贼香!” 叶妙青嗦嗦手指,“明天多做点,我买两大袋带班里去,让他们饱饱口福!” 夏小梨笑着给她装了两盒,“买什么,你直接带去吃嘛。” “说什么呢!哪能让白吃你的,起早贪黑做的呢。” 叶妙青麻溜扫码付了款,脸上的笑收了收,担心道:“宝贝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你看这眼乌青乌青的。” 夏小梨摇摇头,利落给买鸡架的顾客装好了,一边跟叶妙青闲聊。 “也没多累,我就晚上摆四个小时,白天还是图轻松做些别的兼职嘛,可能是天太热了没睡好。” 这几天,夏小梨确实没睡好。 奶奶和爸爸原本租的房间就十平米,是隔断房,隔音差,前后左右都住了人,夜里一点动静就听得清清楚楚的。 睡不着,她就干脆起来做卤味。 夏小梨奶奶原来在租房里照料儿子,也做些卤味在楼下支个小摊卖卖,走不远,一两个小时就得回去一趟,夏小梨放假的时候跟着学过,手艺还不错。 现在干脆接过来,晚上在医院附近的步行街摆,收工前还能顺道到医院看看奶奶和爸爸。 叶妙青看着夏小梨瘦了一圈的小脸,心里不是滋味,点点她后颈的膏药贴。 “脖子还没好吗?贴好几天了。” “嗯还有点酸,反正一盒有十片,再贴几天。”夏小梨微微一躲,怕叶妙青手痒痒给她揭开,发现上面是牙印和吻痕。 叶妙青对着夏小梨的小摊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看起来干净卫生色泽鲜亮,贼有食欲。 她一边发朋友圈,一边随口问: “梨宝,那个保洁的活儿没干了?就那个开柯尼塞格拉你去搞卫生的大帅比。” 第27章 酒吧送货 搭讪 夏小梨动作一顿。 那天她离开后,刑赫野微信给她转了1000块保洁费,一句话也没说,这几天也没再联系过她。 除了晚上摆摊卖卤味,夏小梨白天也找了四份兼职,时间塞得满满当当的,忙昏头时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份十分贵重的兼职在身。 现在被提起来,又难以避免地再次想到刑赫野推开自己时的眼神。 那是厌恶。 夏小梨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那次就是凑巧,这种人平时都有专门的保洁的。” “那也是,可惜了没加到微信,我老觉得他有点眼熟。” 叶妙青身为颜狗,见一个爱一个,没见着也就无所谓了,她嘚瑟地把手机递给夏小梨看。 “宝贝你看我给你发的宣传多好,好多人问呢,记得啊,这些人价格卖贵些,翻倍卖使劲宰,别客气!” 夏小梨抿着笑,剥一把毛豆喂她,“你那些朋友我哪认得,做生意要讲诚信嘛。” 叶妙青张嘴嚼得美滋滋,“本小姐最近晚上闲得很,我就给你送外卖,收他们的千八百的快递费。” 夏小梨笑得直摇头,一边从底下拿出鸭脖来补货摆盘。 叶妙青拿着手机跟人闲聊拉客,突然她神秘兮兮地摁住夏小梨的手,“宝,别摆了。” 夏小梨瞬间紧张地左右张望:“咋了?城管来了?” “剩下的货有人包了,走!跟姐姐送货去!” …… “青青,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夏小梨看着眼前的酒吧,表情不太乐意。 “这儿怎么了,冤大头买主在里头呢。”叶妙青把车停在路边。 夏小梨只能下车,深吸一口气,把沉甸甸的三大袋卤味一口气都拎下了车,差点闪着腰。 叶妙青连忙绕过来帮忙,两人这样差点进不去酒吧,还是叶妙青甩出vip卡才放了行。 酒吧里霓虹射灯乱晃,舞池里蹦迪堪称群魔乱舞。 叶妙青低头打电话,夏小梨艰难腾出手拉她侧了个身,避开挤过来的人,余光恰好看见不远处的卡座区。 刑赫野怎么在这儿?! 她心一慌,连忙背过身低下头。 “行了,我们就在这等。” 叶妙青挂了电话,自在地站在舞池边缘跟着激烈的dj乐微微晃动,伸手拉夏小梨,“宝,东西先放下,来跳个舞。” 夏小梨没动,“青青,我……” 酒吧里太吵了,叶妙青扯着嗓子问:“什么?” 夏小梨偷偷瞟一眼卡座区,看到刑赫野那个叫唐闻的朋友站起来了,正往这看,她胡乱说了句“肚子疼,上厕所”,就往右边跑了。 叶妙青正要跟上去,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叶小姐货没送到,就要跑了?” 卡座里,唐闻望见周逸明两手拎着大袋子,有说有笑领着个漂亮小美女往这来,一屁股坐下。 “我就说,这家伙难得有空来一趟,哪是要吃卤味啊,分明是要吃人。” 他悠哉悠哉倒了杯酒,朝两人晃晃,“周大医生,哪来的漂亮妹妹手艺这么好啊,你也舍得让人亲自送货。” 周逸明把沉甸甸三袋卤味往桌上一摆,笑骂:“吃都堵不住你嘴。” 被一众气度不凡的公子哥盯着,叶妙青完全不怯场,得意道:“这可是天下第一卤,不好吃不收钱,好吃记得再来买!” “哟,那可得尝尝,卤味配酒绝佳!” 叶妙青被周逸明邀请着大大方方坐下,这才看见坐在侧面低头看手机的刑赫野。 “大帅哥!!这么巧啊!” 刑赫野眼皮轻掀,看见叶妙青,眸中微动。 他抬起头,淡淡的视线往外边一扫,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怠懒低气压的模样。 得,人没记住自己。 叶妙青耸耸肩,食指晃了晃拒绝了周逸明递来的酒,笑得明艳:“换一杯。” 周逸明了然一笑,抬手叫来一瓶未开封的路易十三。 史钱看得有趣,晃晃手里的骰子,“叶姑娘很有个性嘛,来赌几把?赌注随意。” 一群人吃着卤味,熟络地玩了起来。 “诶,三爷干嘛去?” 众人抬头看着突然离席的刑赫野。 “洗手间呗,咱三爷最近心情不佳,小心触他霉头。” 有人纳闷:“刚娶了老婆还不佳啊,长啥样的?难道太丑了?” 周逸明暗自摇头,某人分明是欲望复苏,又强行压抑,搁这犯大姨夫呢。 还撩完就跑,怎么问都不说。不知道刺激源是他那随便娶的老婆,还是别的什么人,给他好奇够呛。 唐闻笑而不语,反常地没参与话题,只拉住史钱小声问:“猜猜赫野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史钱:“啥意思?” “我刚把晚凝姐叫来了。” 史钱:……好家伙这就掺和上了。 唐闻把手机塞进裤兜,深藏功与名。 正所谓帮亲不帮理,赫野喜欢,他这做好兄弟的当然要两肋插大刀,在谢晚凝结婚之前把她抢了。 刑赫野叼着烟倚在走廊上,深邃俊美的轮廓笼在雾白烟雾中。 男人身形颀长,黑色衬衫衣领随意敞着,一身慵懒冷肆贵不可言的劲儿,让人忍不住目光停留,但没人敢贸然上前搭讪。 “先生……” 夹着烟修长矜贵的手指微顿。 刑赫野抬眸,睨着眼前的女人。 紧身性感吊带裙,波涛汹涌的大波浪。 女人见刑赫野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马挺了挺胸,脸上媚意横生又故作矜持,嗲着声音,故意用文雅的称呼: “先生,一个人吗?” 不同。 声音嗲得发腻,恶心透顶。 男人俊挺眉心蹙起,戾声:“滚。” 好不容易守到这种极品公子哥,就算不要钱,睡一觉也赚翻了。 女人不死心,挤着呼之欲出的胸口,凑上前来,“先……啊——!” 只燃了一寸的烟,直直碾在女人艳红的唇上。 止住了她那声嗲腻恶心的“先生”,和熏人至极的玫瑰香精味。 空气中浮起一丝皮肉灼焦的味道。 女人捂着脸摔倒在地上,痛声尖叫。 闻声而来的酒店老板看见刑赫野,惊得声音哑了哑,连忙让保安把女人拖出去。 “三爷大驾光临,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你也滚。” 老板谄媚哈腰地上前,又脚下抹油地弯着腰退出去了,“好的,好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女人混着酒气的艳俗恶心脂粉味,和酒店老板身上搅和了汗味狐臭的香水味。 混在一起,形成了刑赫野最为厌恶难忍的气息。 就像是一对半月没洗澡的狗男女在闷热房间里苟且,各种味道混合,下.流又腥.臭。 早被锁死在脑海最深处的久远记忆,又裂开几道口子,令人作呕的浮夸喘叫声飘出来,然后是不堪入目的淫乱画面。 奢华的卧室里,男人被蓄谋已久的女人死死缠住,颠.鸾.倒.凤后离开,不过几分钟,另一对又纠缠着进门,就地做了起来。 这一切,都透过柜门缝隙,直直刺入他恐惧至极,无法动弹的眼底。 女人神经质的嗓音飘进耳膜: “漂亮小孩儿,好看吗?想试试吗?” 第28章 踹飞 胃里翻搅作呕感袭来。 几抹猩红至极的暴戾之气浮上眼底,又被碾碎湮灭,一滴薄汗从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 刑赫野屏息,在胃部摁了摁,长腿一抬,转身往洗手间去。 “先生你认错人了!放开我!” 一道温软含怒的女声从拐角传来。 刑赫野脚步一顿,连日来盘桓的烦躁齐齐而上,英俊锋锐的脸上闪过暴躁至极的怒意。 阴魂不散。 他大步走过去,却在看见那道熟悉的纤瘦身影时,一怔。 “嘿哟还装呢!上回老子在你这开了两瓶酒,居然连手都不给摸,终于被我逮到了,给老子过来!” 一身熏人酒气的中年秃头男挡在路中间,淫笑着要把人往怀里拉。 “放开我!死秃头你放开我!” 夏小梨被熏得要晕,心里又惊又怕,手上奋力挣扎,帆布鞋胡乱用力踩。 趁秃头男吃痛撒手,她转身就跑。 刑赫野?! 夏小梨怔惊得不自觉停住脚,望着不知何时站在拐角的高大男人。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松一口气和委屈袭上来。 “刑先生……”她皱着小脸,小步往前,声音告屈似的。 “臭婊子!敢踢老子!” 恶声恶气的怒骂,随着浓重恶臭的酒气袭到身后。 夏小梨悚然一惊。 完蛋!忘了后头这老流氓了! “砰!” 一道肥胖的身影被踹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在地上砸出重响。 “三爷您放心,这种人一定不会再出现在本店。” 口吐白沫的老秃头被拖走,酒吧老板又朝神情冷沉的刑赫野点头哈腰地告退了。 “谢谢您救了我。” 夏小梨站在距离刑赫野两米开外的地方,低着头道谢,姿态拘束又恭敬。 那一瞬间像撒娇告屈一般的神色,仿佛是男人离谱的幻觉。 刑赫野冷眸盯着夏小梨拧搅在一起的手指。 怕我? 他抬脚往前,夏小梨立即后退了一步。 眉峰不满地皱起,暗含警告:“夏小梨。” 夏小梨现在已经能从刑赫野喊自己的语气中判断他的心情了,立即恭敬解释。 “刑先生,我身上味道大,怕熏着您。” 这可没地方洗澡。 夏小梨一直没抬头。 她觉得,自己应该暂时很不想再看到刑赫野嫌弃甚至是厌恶的表情。 因为这几天夜深睡不着爬起来做卤味的时候,她已经被迫回想过太多次了。 说实话,滋味不太好。 在那种情况下被嫌恶地大力推开,骤然被泼了一桶冰水的羞耻感,至今未消。 让她觉得自己是什么很脏的东西。 其实也没错,在刑赫野眼里,她确实是一个给钱就能出卖婚姻,出卖身体的人。 夏小梨头垂得更低。 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刑赫野眸光沉沉地盯着垂着脑袋从头到脚都姿态乖顺恭敬的夏小梨,那股躁意和团在胸口的恶气,像被添了一把柴,烧得更旺了。 垂在身侧的指骨攥成拳。 他该直接把这莫名其妙闹脾气的家伙抓起来,扔进浴室里洗干净。 勒住她,咬碎她,把她身体里那抹香味逼出来,将萦绕在鼻尖那股恶心至极的味道,从他的世界里驱赶出去。 男人沉着脸大步走过来。 夏小梨听见动静骤然抬起头,神色中的无措和难过暴露无遗。 “赫野。” 笼罩在两人身上的奇怪氛围,被打破。 刑赫野脚步顿住,抬头望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谢晚凝。 夏小梨身体微僵,她听到了女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高跟鞋的脆响,优雅摇曳。 “赫野,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把堆在下巴的口罩往上拉遮住脸,夏小梨低下头,匆匆转身,和谢晚凝擦肩而过。 谢晚凝似有所觉,回头看了夏小梨一眼。 刑赫野盯着夏小梨逃也似的背影,淡声:“你怎么来了。” 谢晚凝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声音放得和软:“赫野,难道以后你打算都不理我了吗?” “没有。” 刑赫野转头看她,“不是要准备巡演了。” 见刑赫野还记着自己的行程,谢晚凝总算松了一口气,精致的脸上露出笑来。 “还有一周休整时间,唐闻说你们在这玩,问我要不要来凑个趣,赫——” 男人突然面上一沉,抬脚大步往前走。 “赫野?” 谢晚凝连忙抬脚跟上。 “陈经理,我那几天的工资真的可以结吗?” 夏小梨遇上了这酒吧的经理,没想到她戴了口罩,对方都一眼认出她来。 “当然能结,天这么热戴口罩做什么,摘了吧,外头太吵,进来坐着说。” 陈经理打开旁边员工休息室的门。 夏小梨半个月前在这打过几天工,也是在这撞上许子尧跟学妹勾勾搭搭,那晚她接到医院电话急匆匆离开时,撞到了那个秃头老男人。 对方确实在夏小梨这里开过两瓶酒,不过是最便宜那种,还想揩她油,要不是陈经理出面说和,夏小梨拒绝差点被对方打。 也是因为这些糟心事,夏小梨觉得自己实在赚不来这个钱,隔天就辞职了,当时陈经理不在,代班的人说她得罪了顾客,不给结工资。 她理论几句,对方还想动手,没办法只能作罢,没想到居然还能结,估摸能有七八百的呢。 夏小梨摘了口罩,连忙走了进去,感激道:“陈经理真谢谢你!” “别急着谢,陈哥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陈经理把门关上,骤然变暗的休息室让夏小梨心里微突。 怎么…… 之前这酒吧休息室里一直有人呆着的。 她扭头往里望了望,静悄悄的,没人。 “陈经理,我就是一个小工,能帮你什么事?”夏小梨笑得有些尴尬,手悄悄抓着裤腿,往门口挪。 “很简单的事。” 陈经理脸上挂起笑,搭在门把上的手一动,“咔。” 夏小梨心口一悚,快步往门口走,声音有些不稳:“陈经理我想起来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说吧。” 陈斌生褪去伪善的笑容,摘下眼镜,淫邪的视线露骨地落到夏小梨身上。 穿着白t牛仔裤的少女身形纤细,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看起来真他妈的纯。 他第一天就盯上了,没想到走得那么快,今天说什么都要把她上了! 第29章 辣椒水攻击! “急什么。” 陈经理大喇喇挡在门口,开始解皮带,“陪哥哥睡一觉,给你一千,不比到处打工强吗?” 夏小梨几欲作呕,没想到表面温善热情的人居然是这种垃圾,背地里不知道干过多少回这种事了。 “我呸!” 她呸出了自己所会的最脏的话,突然从身后掏出一个小瓶,两手紧紧握着对准陈经理。 “让开!不然我喷死你!” “来啊,朝这儿喷。” 陈斌生笑得脸褶子都出来了,有恃无恐地把皮带抽出来一扔,裤链往下一拉。 夏小梨眼睛一闭,拇指用力摁下去,强劲的浅红色水雾对着挡在门口的陈斌生直直喷出。 “啊——!” 陈斌生猥琐的笑戛然而止,变成杀猪惨叫。 与此同时。 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呃,夏、小、梨!!!” “天啊!赫野你没事吧!” 这声音?! 夏小梨唰地睁开眼,吓得手上的迷你喷瓶都掉了。 神啊!!! 我把刑赫野也给呲了!!! …… “问题不大,晚点要是还刺得厉害,再用清水冲五分钟到十分钟,这两天注意少用眼。” 刑赫野抓着毛巾捂着大半张脸,大步往外走,脸色黑如锅底。 身边跟着一大串人。 吓得差点尿裤子的酒店老板,临时加班医生周逸明,一脸担心的谢晚凝,和又震惊又想笑又不敢吭声的唐闻、史钱等人。 队伍最后头,坠着一脸“卧槽卧槽卧槽”的叶妙青。 以及,怂耷着两臂低着头缓慢挪步,仿佛灵魂被掏空的夏小梨。 唐闻自觉坐上迈巴赫的驾驶座,“散了吧,我送咱三爷回去。” 谢晚凝立马伸手想拉开后座车门,“赫野,我陪——” “晚凝。” 众人闻声往右看,刑砚勤从一辆奔驰suv上下来,笑容和煦。 “时间刚刚好,怎么没叫我来接你回去。” 场面一时十分微妙。 谢晚凝的手还握在刑赫野的车门把上,她面朝刑砚勤露出一点笑,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坐在车里的刑赫野。 只要你开口,赫野,只要你开口。 我这次就会选你。 唐闻表面双手抓着车把,一本正经当司机等发车,实际眼睛直直瞟后视镜,心里大呼“修罗场!” 刑赫野闭着眼,鼻梁高挺锋直,雕刻般的五官轮廓隐在车内暗影里,显得格外冷厉沉肃。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刑三爷现在心情十分不美丽。 这其中,也包括造成这不美丽的始作俑者——夏小梨。 刑赫野抬起手,在谢晚凝隐含期待的视线中,屈指敲了敲车窗沿。 谢晚凝心中一喜,手上正要拉开车门坐进去。 “夏小梨。” 男人低冷的嗓音,穿过众人,直接砸中躲在最后面已经在心里写遗嘱的夏小梨。 谢晚凝僵住,回头望向一脸大祸临头要哭不哭的女孩。 刑赫野睁开眼,用鲜红如血的眼角盯住最远处的夏小梨,薄唇轻扯,笑容“如沐春风”。 “你想畏罪潜逃?” 男人话音刚落,夏小梨像被人拧了发条,突然站直了,蹬蹬蹬穿过众人跑上前来,错开谢晚凝的手拉开车门,咻地钻了进去,坐得比小学生上课还板正。 叶妙青甚至从夏小梨方才奔上去的背影中,看出几分慷慨赴死的悲壮来。 黑色迈巴赫在众人目送下驶离。 酒吧老板踉踉跄跄地被手下搀扶着,哆哆嗦嗦地:“去,去把陈斌生那个王八龟犊子都老子吊起来打死!!!!” 叶妙青望着即将消失的车屁股,抬手重重一拍自己的脑门。 她家梨宝是刑家三公子的老婆,那个京市第一豪门刑家! 她还用特浓辣椒水把自个儿金疙瘩老公给呲了!!眼睛都差点喷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宝啊!你怎么嫁入豪门了啊!!这姐姐可救不了你了啊!!! 叶妙青直接哭倒在周医生薄薄的胸肌里。 …… 金鼎府地下车库。 “赫野,用不用我扶你上去?” “车开去洗,这个月车库随你挑。” 刑赫野抓着夏小梨的手臂把人提溜出来,砸上车门。 唐闻啧啧看着两人的背影。 一路上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抬高手扶人,实际被他的大长腿兄弟扯得快小跑起来了。 真可怜啊,小媳妇。 唐闻一脸爱莫能助,搓搓鼻子,重新发动车,又被车内的辣椒味呛得一喷嚏。 没忍住又往外瞧了一眼,笑着摇摇头,不知是笑还是讽。 用辣椒水呲刑赫野,上天入地第一人,属实牛逼。 惨咯~! 叮。 独户电梯门打开。 夏小梨仰头看着闭眼靠在透明玻璃上刑赫野。 男人的眼尾眼睑处一片刺目的红,眉心拧着,英俊无暇的脸上像淋了冷霜。 肯定很痛。 刑赫野来救我,我却把他给呲了。 她心里害怕又内疚极了,两手小心地抬起,“…先生,到了。” 刑赫野直起身,抬起手,夏小梨连忙上前,像小丫鬟似地扶住男人的手臂。 浴室里,响起水声。 刑赫野敞着腿闭眼坐在椅子上,夏小梨站在他身侧拿着淋浴头,调小水流,准备再给他冲洗眼睛,缓解刺痛。 手刚移过去,就被攥住。 冷水一晃,淋到刑赫野身上。 夏小梨微惊,“刑先生!” 从头到尾冷凝着脸对她一言不发的男人,此时睁开了眼,赤红地盯着她,琥铂色的眸子被红血丝覆盖。 显得阴鸷含戾,像吸血鬼。 夏小梨心口直跳,呼吸发紧,酝酿了一路的忏悔道歉求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惶惶怯怕地细声:“对不起,我先帮您洗洗……” “夏小梨。” 刑赫野沉声打断了她的话,掌心用力,将人扯得更近,晃动的水流将两人的衣服都弄湿,凉凉地黏在身上。 “知道你身上多脏吗?”男人的声音隐含着忍无可忍。 夏小梨像被人抽了一巴掌,脸上血色褪尽。 骤然变大的水流完全淋到身上,夏小梨冷得一哆嗦,但一动不敢动。 刑赫野大掌袭上来,五指托掐住她的下颚,一字一顿: “给我洗、干、净。” 第30章 “确实该打” 浓滞的酸涩从心口涌到鼻腔。 夏小梨脸皮发凉,又麻又辣,仿佛那瓶辣椒水喷到了自己脸上。 她红着眼眶,在刑赫野冷厌的眼神中,抖着手去脱身上的衣服。 夏天洗冷水其实不难忍受,但夏小梨被淋得浑身发颤。 少女的身形比上一次见更纤瘦几分,单薄易折,唯有身前那处未减半分。 男人记得将它掌控的触感,但视线寡冷得仿佛只是在看一只不受宠不听话的宠物洗澡。 夏小梨微微蜷着肩臂,羞耻不堪,但不敢停下动作,细细的泪水无声从湿红的眼角淌下来。 刑赫野掀起眼皮沉默盯着那泪痕,突然长腿一抬。 夏小梨吓得缩着身体后退了半步,头顶上却淋下雨来。 温的。 她怔住,抬头眯眼看头上的淋浴板,墙边的控制键被他踢开了。 女孩湿湿的眸子,落在同样湿透的刑赫野身上。 “洗干净了?” 温热的水汽蒸得鼻腔酸得发麻。 夏小梨双臂羞耻得挡住身体,禁不住瘪了瘪嘴,泄露出一丝委屈不解的泣音:“先生……” “以为我要打你?” 水流顺着短发往下淌,刑赫野在水雾中沉沉哂笑地睨着她。 夏小梨连忙摇头:“没、没有。” 男人扯唇:“确实该打。” 下一秒,她被扯住手,摔坐在刑赫野怀里。 她摔得七晕八素,又被不停淋下的水迷了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下颚被宽掌危险地卡住。 夏小梨感觉肩窝湿透的膏药贴被撕开,还未消失的齿痕被覆上,齿锋再次刺入。 夏小梨被咬得疼出眼泪来,她浑身瑟缩双肘抵着虚趴在刑赫野怀里,终于细声呜咽: “呜呜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嘴里腥甜的铁锈味,让刑赫野灼烈的躁怒缓和半分,大掌摁上单薄的脊背,狠咬变成啃噬舔舐。 碍事的湿漉长发被拨开。 刑赫野噬闻着少女皮肤散发的清新梨香,感觉灵魂被从脏不可闻的暗室里拉出来,闯进了一片秋阳下的果岭。 他躺在微风徐拂的半熟果树上,清甜的幽香撩在鼻尖,若有似无,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摘下一颗果子,咬破果皮,汲取到更浓郁的果肉。 夏小梨的双腕突然被扣住,往前一拉,亲密地环在男人颈后,身体随之前倾,压到坚硬的胸膛上。 她心里一紧,下颚再次被用力卡住,抬起,撞进男人噬烈危险的深眸中。 “别沾上别人的味道,记住了吗?” 夏小梨吸着眼泪张唇要回答,却被倾身吻住了。 乖顺的话音被吞没。 源源不断的水流,顺着交叠的唇淌进嘴里,夏小梨被堵着呼吸不畅,被迫努力吞咽了好几口洗澡水。 连着男人恶劣作乱的,也被裹了几下。 细腰瞬间被掐紧,臀上被惩戒似地拍打了一下。 夏小梨吃痛直往男人怀里躲,后者趁势吻得更深,似要把她拆吃入腹。 洗澡水仿佛变成了滚烫的雨。 夏小梨眼前熏蒸如雾,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思考,迷糊之中被刑赫野抓住手,命令给他脱。 夏小梨哆嗦着手指刚艰难解开两粒扣,刑赫野就啧一声,单臂把住细腰,抬手直接把早已湿透的衬衫扔了。 咔啦。 她听见金属扣解开的声音。 女孩纤细的指被攥住,避无可避触到一团火。 刑赫野叼着她的耳垂,低哑至极的嗓音拂入耳窝: “会不会?” 。。 像是经过一场暴雨过天晴。 屋内的气氛,透着让人心生安逸的宁静。 全屋恒温换气系统正在无声运作着,将外面粘稠的热隔绝在外。 男人穿着宽松的居家休闲服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上覆着一条冷敷带,轻薄的笔记本搁在腿上,正在进行线上单向跨国视频会议。 屏幕的另一头,一群金发碧眼白皮肤黑皮肤的外国人,正无奈地对着黑漆漆的大屏幕汇报进度。 看不到老板英俊绝美的东方容颜,感觉工作劲头锐减。 幸好老板心情似乎不错,挑刺的次数锐减为9次,期间愉悦地短促哼笑了两次,让汇报的难度大大降低。 夏小梨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给刑赫野换了一条冷敷带,小心检查了男人眼周的刺红有没有缓解,正要抬脚走开。 “水。” 男人闭着眼,说的不是英文。 夏小梨立即端来温水,贴心地递到男人手上,等他喝了又接过来。 “电插上。” 夏小梨拿来充电器插上了笔记本。 还没走开,刑赫野的吩咐又来了。 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全都安静照办,完全没注意到笔记本屏幕里,一群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呆若木鸡。 老板那儿有人! 听这细细柔柔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再结合老板今天的反常,一定是个女人! 香香的娇小可爱温柔体贴的东方女人! 现在华国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老板开会不开摄像头,有女人! 哦莫哦莫! 这一定就是老板的亲亲歪fu!!!(wife老婆) 一群人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把摄像头打开,看看能让老板突然领证的牛逼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刑赫野的话又换成了英文。 夏小梨暗松一口气,静悄悄坐到离得最远的地方。 虽然她英文一般般,但是自觉避嫌总是应该的。 原来豪门公子哥开娱乐公司也有这种跨国会议吗? 夏小梨垂眼看着脚尖发呆,又抬起头静静望着落地大窗外的夜景。 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住宅区,京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往常这个时候,她眼前应该是小食街路边摊各种花里胡哨的彩灯招牌。 这个点,会有一些周边的市民出来宵夜,医院里陪床的家属也会有出来买些吃的,很热闹。 夏小梨是所有摊子里最不会吆喝的,胜在她年纪小长得乖巧,有顾客来就浅浅笑着说“可以尝尝”,味道也确实尝了都说好。 所以,每次都能在这时候卖完最后一份,然后她会推着带轮的迷你小摊车到医院门口,进去悄悄看一眼已经入睡的奶奶和爸爸。 偶尔会有眼熟的病人家属跟着她顺道,闲聊一两句,宽慰她会好的。 现在,她坐在这里。 看着常人一辈子都很难拥有的夜景视角,吹着空调,呼吸着干净空气,没有食物混杂的油烟味,没有嘈杂脏乱,没有粘稠夏风随时刮来的汗臭味…… 莫名的,有些怅然,无所适从。 她想离开。 第31章 从霸道总裁的三米大床醒来 一个小时前浓稠如雨让人惊慌迷乱的亲密,已经烟消云散。 她现在只是一个需要留下来将功补过,照顾被误伤的老板的卑微打工仔。 夏小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给我弄出来。” 男人低哑磁性的低语尤在耳边。 她逃避似地移开眼,五指攥成拳。 好吧,判断失误。 金主很行,是她不行。 知足吧夏小梨,只是劳累劳累五指姑娘,再被咬几口就完事了,对象还是个比大明星还帅还有型的顶级豪门贵公子。 年轻英俊、有钱有颜、八块腹肌,有几个卖身的能有这种待遇? 吃得这么好,你就偷着乐吧你。 老板就是洁癖比较严重爱挑剔而已,少在这胡思乱想,伤春悲秋,跟钱过不去。 夏小梨拍了拍手背,从脚边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绿色小本子,拔出别在封页的胡萝卜笔,翻到最新一页记账。 叶妙青把那些卤味的钱转给她了,金额比实际高出不少,看来果真是帮她宰客了。 接着就是十几条拉满60秒的语音。 夏小梨还没点开听,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不过不难想象叶妙青会有多震惊抓狂。 最后是一条文字消息,迟迟没得到回复的叶妙青生怕夏小梨被传说中桀骜狂肆的刑三爷撕了,毕竟男人离开的时候真是脸色黑如锅底啊! [宝!你没事吧!没被咔嚓了吧!] 没被咔嚓,正在还债。 伴着身后不远处男人听着不太清晰的优雅英伦腔,夏小梨握着笔尖开始记账。 8月5日收入: 早餐店:55 跑腿:23 陪诊:125 家教:100 摆摊:1850 支出: 医院扣费:5179 上月护工费:7500 舅妈:800 吃饭:15 交通:7 材料费…… 夏小梨看着上面的数字,肩膀垮了垮,无声长叹一口气。 负气般把本子重重合上。 有时候穷得真的很想做假账。 骗骗自己也行。 坐在客厅正中的刑赫野余光不经意往右边扫了一眼,顿住,又移回去盯着纤细的背影。 眉心微蹙。 怎么又蔫了? 刑赫野的会议意外的长,夏小梨身心疲累不堪,美丽的夜景看没多久,就被太过舒适宁静的环境勾得眼皮不停往下沉,很快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女孩身上套着男人宽大的黑色衬衫,衣摆直接遮到膝盖上方,袖口卷了好几卷,露出来的手腕和双腿白皙纤瘦,细得轻易就能扼断了。 娇小的身躯侧着蜷靠在沙发里,细眉轻蹙着,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高大颀长的男人站在旁边,低眸沉静地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向女孩方才一直正对着的夜景,眸光淡淡。 京城自来繁华迷人眼。 他抬脚转身回卧室,经过温控系统面板,随手把客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 经过衣帽间时,脚步又一顿,折进去拎了一件东西出来。 夏小梨在睡梦中感受到温软的包裹,她蜷了蜷身子,小手摸索着攥住了羊绒毯的一角。 刑赫野的视线在那细白的指节上停了一瞬,脚下没再停留,抬手啪地关掉了客厅所有的灯,径直回了卧室。 夜色深寂,暑热消散了几分,窗外繁华夜景也陆续拉灯打烊了。 咔。 一声轻响。 卧室门被人甩开,男人裸着上身,顶着毫无睡意的俊脸,大步往客厅走。 占地500平的超级大平层,从卧室到客厅的距离称得上遥远。 男人所过之处,小灯自动亮起来,一路照到客厅最右侧落地大窗的小沙发上。 女孩还维持着之前蜷缩的姿势,缩在毛毯里,倒也睡得沉,像是一只对入睡环境毫不挑剔的流浪猫崽。 令人羡慕得牙痒的睡眠质量。 刑赫野俯身将她连着毛毯拦腰抱起。 夏小梨似有所觉,眉宇间不安地蹙了蹙,但随着刑赫野稳稳的走动步伐,她被轻晃着,脸颊贴住男人温热的胸膛又睡熟了。 清浅的呼吸恰恰拂在心口。 刑赫野被挠得心尖掠过一抹痒意,正想将人弄醒自己走,垂眸却注意到夏小梨眼睑下的一团乌青。 这随地入睡的本事,还能熬出这等规格的熊猫眼,这几天偷鸡去了? 手上的重量,轻得跟猫崽没差。 吃不起饭吗?钱都花哪去了,瘦成这样。 男人眉头嫌弃地蹙起,心里的挑剔一句接着一句,手上却不自觉抱得更稳,再次回到遥远的卧室。 一路自动亮起的小灯,随着屋内蔓延的静谧无声,全部悄然熄灭。 …… 夏小梨睁开眼,盯着眼前饱满白皙的胸肌,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她抬起眼看见男人削刻般的下颌线,被朦胧睡意笼罩的记忆渐渐回笼。 只是…… 我怎么到床上来了? 而且…… 五感知觉渐渐回归,肌肤无间相贴暖热滑腻。 夏小梨呼吸一紧,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一直抵在小腹上异常的触感。 杏眼越睁越大,甚至所有神经末梢都齐齐聚在了那块皮肤上,仿佛被一把上膛的枪顶住了。 夏小梨脑子出走,惊得双手一推,整个人从男人手臂收拢的怀抱里脱出来。 她翻身往反向打滚,在薄被里滚得晕头转向都还没抵达下床的彼岸。 “夏小梨,你找死?” 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蕴着浓重的起床气,夏小梨立马停住,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趴着装死,侧耳听动静。 ……又睡着了? 她脑门蛄蛹蛄蛹,悄悄探出头去,和手臂撑在身后半坐起身满脸不爽的刑赫野正正对上了视线。 夏小梨立马躲避,视线战术性下移。 嗬——! 她震惊地盯着正大喇喇立正站岗耀武扬威的大旗,倒吸一口凉气,昨晚她可死活闭着眼没敢低头,什么也没看见。 第一次亲眼长见识的杏眸,瞪得圆溜溜,吓得都忘记移开眼了。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 “。” 黑眸微沉。 ?怎、怎么更生气了…… 又不是我弄起来的…… 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夏小梨两手揪住被子,悄悄蛄蛹着跪坐起身,烧红的小脸礼貌地朝外扭着,恨不得把脖子扭断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先出去了,我先……” 她裹着薄被小声嘀咕,一边飞速膝行想逃离现场。 该死,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的kingsize大床吗?能躺十几个人! 就在夏小梨一只脚丫终于踩到地板时,身后的被子被扯住了。 她抓着被子的双手默默用力,暗中抵抗继续往前。 身后传来更大力的拉扯感。 “夏小梨。” 男人矜贵慵懒不紧不慢的嗓音飘来,夏小梨真希望自己是个傻的,听不出来里面的警告。 唉。 她垂着脑袋,讪讪收回脚转回身来,“先生,早呀~” 刑赫野嘴角微抽,睨着裹着被子跪坐在床边低眉顺目的一小团。 抢被子动作倒是快。 男人扯唇:“过来。” 唉,这班真是越来越难上了。 夏小梨认命地又原路蛄蛹了回去,视线谨慎地收着,只盯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怕又看到什么不和谐的大东西。 第32章 “搁这儿盲人按摩呢?” 少女这又羞又不敢炸毛故意磨磨蹭蹭的模样,看得格外让人想欺负。 身下传来更蓬勃的鼓动。 嗤,食髓知味。 刑赫野眉宇间蕴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宽肩往后一靠,支着大长腿,神情恣懒。 眼角仍残留着被辣椒水刺伤的浅红,平白多了几分欲气,他懒声轻哂: “又不会了?” 女孩纤浓的睫毛颤了颤,昨晚在朦胧水幕中,男人叼着耳垂低哑着声的教学画面,像海水倒灌“哗啦——”全挤进脑海里。 青天白日的,再被那样手把手教一次,她真是要羞得从这一跃而下了。 夏小梨从耳根红到脖子,她垂着脑袋,嗫嚅含糊地细声说“没有”,然后在男人好整以暇拭目以待的注视中,从被子里伸出了双手。 指骨纤长白皙,指尖泛粉,微微发着抖。 刑赫野眸中浮起真正的兴味,薄唇戏谑勾起,挑剔道:“搁这儿盲人按摩呢?” “抬头,看着。” “…………” 夏小梨呼吸乱了乱,咬着下唇微微抬起头来,水润润的杏眸盈着羞怯的水意。 真、真是长得好吓人。 这是正常的尺寸吗?呜呜好想报警…… 男人逗弄的视线肆无忌惮落在脸上,夏小梨心一横,正要伸手握住。 “嗡——” 扔在床头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刑赫野扫见上面的备注,脸上的戏谑和仅有的一两分情欲消失殆尽。 夏小梨如见救星,连忙手脚并用爬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恭敬地双手奉上。 “先生,电话。” 那眼里的庆幸真是昭然若揭。 刑赫野淡淡在她身上一扫,扔下一句“衣服穿上,别裸奔”,就径直拿过手机下了床。 男人肩膀宽挺有力,随着走动背肌线条更甚,一路收束进劲窄的腰身,完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的肉体,被后心处一道半弧状的疤痕,衬得更多了几分野性。 夏小梨低头看自己身上光溜溜,咻地回身扯过滑落的被单,羞愤捶床。 人家明明穿了的!是你把我衣服脱了! 你自己还不是裸奔! “刑赫野!你居然把宋乔欣扔在餐厅一晚上!你让我怎么跟宋家交代!” 通话中的手机扔在洗手台上,柳琬茵的质问声被水声掩盖。 刑赫野洗了把脸,咬着电动牙刷,懒怠地垂着还隐隐发刺的眼皮,视线睨着镜子边缘那抹裹着被子趴在床边笨拙地探手捡衣服的身影。 夏小梨抱着衣服鬼鬼祟祟地左右望了望,然后一把掀了被子,飞快抓起男士衬衫往身上套。 那截雪白的细腰,青涩并着的双腿,大喇喇印在镜子上。 真是缺心眼。 “……今天马上约她吃饭赔礼道歉,听见没有!刑砚勤已经在算结婚日子了,你要是敢落在他后面,又被他抢一头,我不会放过你!” 刑赫野终于好笑地回了一句话:“柳女士气疯了?我可已经结婚了。” 柳琬茵像是听见什么脏东西:“别跟我提那丢脸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出去问问,有谁会把这当真?赶紧把那女人处理掉!” “居然还带回住处留宿,这种给钱就能睡的下贱女人你玩玩我不会管,但要是想坏了我的事,除非我死!我告诉你,你是我柳琬茵的儿子,就不能输给任何人!不跟宋家联姻,那就选成家刘家,总之——” “那你就去死。” 刑赫野语气平淡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冷沉阴鸷的眼神,和镜子里脸色微白的夏小梨对上了视线。 夏小梨猛地回过神,连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想问有没有一次性牙刷……” 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些…… “听到什么了?” 刑赫野转过身来倚着洗手台,双臂抱胸,笑容凉薄,“她说你是给钱就能睡的贱人?” “还是我让她去死?” 夏小梨脸皮一麻,几乎难堪得想转身就逃。 少顷,她紧紧抓着过长的袖口,垂着眼皮,悻悻开口:“先生您骂得对。” 那嘴毒的坏女人,是真该死啊!??? 女孩攥着小拳头在门边僵站着,脸上有气有难堪,抿着脸,小小声硬邦邦地说他让柳琬茵去死骂得对。 这是听到前面的话气着了。 刑赫野蓦地笑出声,抬手朝夏小梨勾勾食指,“过来。” 夏小梨不解但识时务,抬脚走进来,下巴被男人长指勾起来,捏着亲昵地晃了晃。 “不错。下次见面,给你个机会骂回去。” …… “刑先生,眼角还是红红的,要去医院看一看吗?” 夏小梨捏着眼药水退开一步,有些担心地问。 这一晚上过去了还红着,她什么时候能离开去打工啊。 刑赫野保持着仰脸的姿势眨了几下眼,等干刺的眼缓解了几分,才微眯着眸看夏小梨。 这小孩一早上老看手机,心神不宁的,明显就是想走了。 “辣椒水哪来的?” 来了,要找我算账了。 夏小梨立马罚站似的站端正了,抠着手指,小小声:“自己做的。” 刑赫野把玩着夏小梨交出来的小喷瓶,拿在他手里显得更小了,还没有两指大,里面还剩一小截浅红色的液体。 长指摁住对着夏小梨,后者惊得连忙捂住了脸。 呲—— 旁边飘起极其刺鼻呛辣,能把人熏一跟头的辛麻气味。 夏小梨小心地挪下双手,露出半个眼睛,确认刑赫野不是要以牙还牙喷她一回,才放下手来,讪道: “先生,小心又迷了眼睛。” 刑赫野用淡红的眼角乜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看你干的好事。 夏小梨心虚万分,生怕刑赫野一个不爽让自己赔偿,连忙转移话题献殷勤: “您饿吗?我给您做早餐?” 刑赫野懒懒“噢”一声,“会做什么早餐?辣椒果汁?” “……?????” 厨房里高档炊具一应俱全,但看起来崭新几乎没用过,老大一个三开门冰箱里也干净得像个饮料柜酒柜。 只有最顶一层有几盒包装看起来就很贵的食材,可惜都快烂在盒子里了。 像是有人例行公事放进来,只等着过期再收走扔掉。 夏小梨好不容易在橱柜里翻到小半袋面粉,做了一叠薄煎饼,然后温了一杯热牛奶,一起端到好整以暇坐在餐桌上监工的刑赫野。 煎饼用料简单只加了点盐,但胜在烙得两面金黄,看起来没有那么磕碜,闻着还挺香。 刑赫野瞧一眼站得拘束的夏小梨,下巴轻抬:“试试味。” 这是怀疑她做的不能吃呢。 第33章 别这时候勾我 夏小梨伸手拿筷子夹了一块,咬了好几口,嘴里嚼嚼嚼可香了,就是差了点葱花。 她肚子也饿了,一试就啃掉了半块饼,这才想起来说:“先生,不难吃的。” 末了,小小补充一句:“我厨艺挺好的……” 夏小梨从八岁开始,一放学就给王水枝打下手做饭了,到了十岁,经常王水枝在鱼档忙或者不想做,就都是夏小梨站在小凳上做饭。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挺自信的,高档餐厅的水平肯定来不了,但做些家常菜烙个小饼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男人的少爷胃能不能吃惯。 刑赫野这才屈尊抬起手,看着面前的饼,夏小梨连忙用手捏住半块饼,把手里的筷子递回去。 刑赫野眼神微妙地睇她一眼。 大胆!居然让大少爷吃你用过的筷子! 夏小梨一个激灵要收回手来,却被刑赫野拿了过去。 男人的吃相很好,动作斯文慢条斯理,吃起来速度却不慢,很快就夹起了第二块饼。 看来是吃得惯。 夏小梨放下心来,叼着半块饼想功成身退,退回客厅去候着。 “坐下。” 刑赫野一句话,就变成了她坐在餐桌对面干看着金主大人炫饼。 看得完全没吃饱的肚子差点要咕噜叫。 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夏小梨瞧那杯没动过的热牛奶,没话找话。 “先生,您喝点牛奶,解解辣。” 说完又想自咬舌头,又不是眼睛喝牛奶,解的哪门子辣。 刑赫野抬眸:“那辣椒水怎么做的?” 听着像是随口一问,没什么要兴师问罪的苗头。 夏小梨也就老实说了:“我买了最辣的小米椒磨成了粉兑一点点水,还加了胡椒粉、酒精,啊还有芥末。” 刑赫野:“……” “你是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打算灭了他?” 刑赫野挑起眉,筷子一往回一折,点点自己:“我?” 夏小梨连忙坐直了,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网上看到小视频,瞎做着玩的。” 其实夏小梨是做来防钟郁的,不过这几天他都没出现,没想到买一送一,呲刑赫野身上了,说起来确实她理亏。 “刑先生,昨晚您帮了我两次,我心里很感激的。” 刑赫野半点不客气:“准备怎么报答我?” 夏小梨手指躲在桌子底下抠抠抠,有些没底气地小声:“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只要不是赔钱,就是让我端茶递水当一个免费清洁工都可以。 女孩套着他的黑色绸面衬衫,衬得皮肤越发白,胸前弧度暧昧,过于宽大的领口让脖子周围的鲜红吻痕咬痕一览无余,还有伶仃锁骨上缘细细密密的红。 顶着这副模样,乖顺无比地跟男人说这种话,真不知道是单纯过头,还是太有心机。 刑赫野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那就先欠着。” 他站起身,扔下一句“吃完收拾干净”,转身走了。 夏小梨看着盘子上剩下的两块饼和没动过的温牛奶,肚子咕噜叫了好大一声。 十分有骨气地站起身,伸长了双手,全拖了过来。 浪费可耻,饿肚子更可耻! …… 叩叩。 “刑先生。” 男人坐在宽敞大气的书桌里,头也没抬:“说。” 夏小梨半躲在书房门边,手里还意思意思捏着眼药水,小心翼翼地商量:“您下回能不能不扔我衣服了。” 我洗洗还能穿呢。 见一回刑赫野,衣服就少一身,让衣柜本不富裕夏小梨更加拮据,上回刑赫野叫人送来的漂亮裙子也莫名其妙找不着了。 再来几次,她就得光着出门了。 然后以“影响市容”的罪名被抓去警察局关起来。 刑赫野抬起头:“不行,脏。” 夏小梨心肌梗塞。 不就是沾上一点别的味道,洗洗不就好了,到底哪儿脏了! 她手指猛抠门板,恼恼地暗瞪刑赫野一眼,捏着眼药水走了。 我穿你衣服搞卫生,我脏死你! 夏小梨抻着一条抹布蹲在地上擦地板,从厨房擦到卧室,从卧室擦到客厅,中途累了,还直接坐到地板上。 当然是垫着刑赫野的名贵衬衫下摆坐的,托金主大人的福,她连小内内都没得穿。 一早上屁股凉凉,挂空挡都快挂出习惯来了。 这简直可怕至极! 夏小梨半跪在沙发边上擦桌子,心里嘀嘀咕咕,想着自己一天不出工,少赚了多少钱,心疼得一缩一缩的,手上用力得快把沙发皮都搓掉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 门口突然传来电子音,夏小梨疑惑地一探头。 “咔。”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夏小梨看着来人,眼睛惊讶地睁大了。 谢晚凝脸上开门进来时的淡笑,在看见夏小梨的瞬间,石化,僵住。 “谢、大……谢小姐。” 夏小梨连忙站起身,在叫“谢小姐”还是“大嫂”之间飞速天人交战。 谢晚凝怀里抱着一个袋子,看起来挺沉的,上面露出了翠绿滴滴的蔬菜叶子。 她走进来,眼睛定定盯着夏小梨,“你昨晚留在这儿了?” 谢晚凝是自己摁密码开门进来的,不知是刑赫野叫她来的,还是…… 夏小梨心里踌躇,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微微点头默认。 她一动,宽大的衣领晃了晃,谢晚凝立即看清了她脖子上多到夸张的痕迹。 暧昧的暗红,混着新鲜的咬痕,一路蔓延到衣服掩盖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谢晚凝抱着袋子走近,死死盯着夏小梨,像是不死心想扒开她的衣服确认。 夏小梨忌惮地捏着衣角后退了两步。 谢晚凝突然停住脚,转开脸呵笑了两声。 她脸上的情绪很复杂,似是荒谬难以置信,又似难过、生气、嫉怒…… 夏小梨头皮发麻,不停往书房的方向望,“谢小姐您先坐,我去叫……” 她的话顿住,刑赫野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 男人在看见谢晚凝时,神色微讶,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只是问谢晚凝时,视线微重地扫了夏小梨一眼。 看我干嘛呀,不是我惹哭的。 也不是我放进来的,人家自己摁的密码,密码! 夏小梨无辜地别开眼,感觉自己衣衫不整站在这儿,有些难堪,两面不是人。 谢晚凝揩掉眼角浮起的泪水,望着走过来的刑赫野重新大方地笑起来。 “我听黛姐说罗姨儿媳妇生了要请假一周,想着你眼睛受伤了不方便。” 她抬了抬手里的袋子,语气言不由衷:“……看来是我打扰了。” 刑赫野默了默。 两人隔空深情对望。 不,是我打扰了。 夏小梨赤足穿着男人的拖鞋站在一边,像脚踩大船,从头到脚的空荡感,让她感觉浑身哪哪儿都不自在,有些不安。 正想找借口先走开,谢晚凝却熟络地走进来。 “不过,东西都买来了,怪沉的我就不费劲带走了吧。” 女人穿着优雅的露肩长裙,脸上淡妆精致,笑容无懈可击,“我这当姐姐的,来给赫野做顿饭,正好蹭一顿,小梨不会介意吧?” 她自称“姐姐”,不是“大嫂”。 情绪转换真快,方才还要哭呢。 夏小梨能说什么呢,她瞥没表态的刑赫野一眼,摇摇头。 “太好了,赫野快帮我接一下,好沉。” 刑赫野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拿过谢晚凝怀里看起来抱着吃力的袋子,神色淡淡:“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还不是你们,从来不让我碰刀子,连剪刀都没机会拿。” 谢晚凝嗔怪地看他一眼,高跟鞋婀娜一转,跟着往厨房走,“我这么聪明,看几眼菜谱做出来肯定不差。” 夏小梨双手扭着抹布站在原地,垂眼看着刚擦好的地板上的鞋印,有些郁闷。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同款拖鞋。 夏小梨抬起头,对上眉目微敛盯着自己的刑赫野。 “衣服穿好。” “……”夏小梨幽幽:“衣服在垃圾桶里。” “。” 刑赫野被软软一怼,一时哑然,视线又在夏小梨发红的膝盖上凝了一瞬。 “家里缺椅子?” 又往哪儿跪了。 话题拐得太快,夏小梨差点跟不上。 她的视线落向一身要去高档场所shopping打扮却在岛台洗菜的谢晚凝,然后移向旁边的餐桌。 有四张椅子,够坐。 她一板一眼地回答:“不缺,坐得下。” 刑赫野瞧她这乖顺缺心眼的模样莫名来气,伸手想掐一把。 “赫野,家里没有菜篮子吗?” 谢晚凝仿佛手忙脚乱的声音传来。 菜篮子在右边橱柜往上数第二格。 夏小梨找食材的时候瞧见过,但她觉得谢小姐应该不需要自己回答。 刑赫野还看着夏小梨:“没有。” 嗯? 夏小梨倾身走近一小步,仰着脖子友情小声提醒:“菜篮子在右边橱柜第二格。” 一抹极淡的清梨随着缩短的距离,悠飘过来。 刑赫野垂眸端详着女孩白净的小脸,视线顺着脖子上暧昧丛生的痕迹,自然而然落进了不设防敞开的领口里。 阴影处,软峰傲然起伏。 男人抬手,矜贵长指捏紧夏小梨的衣领往上一拉,“别这时候勾我。” 夏小梨:?你脑回路不对劲。 第34章 什么时候你能做我的主了? 谢晚凝探出头来,看着客厅刑赫野一动不动的高大背影,咬住唇,扬声: “赫野,来帮我一下。” “嗯。” 男人修长的手指自然地顺着细颈往上,用力捏住了脸颊上的软肉。 夏小梨被掐得吃痛,瞪大眼,差点叫出声来。 “阳台上有束绳的短裤,有外人在,注意着装礼仪。” 刑赫野说完,又恶劣地掐了一下手感不错的软肉,才撒手转身。 夏小梨摸着生疼的小脸,埋怨地瞪一眼男人的背影。 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就是:穿条裤子吧你。 她抓着宽松的衣襟,悻悻转身往阳台去,余光感受到谢晚凝不善的盯视,脚步不自觉加快。 可能是负责保洁管家的那个罗姨没来,阳台上挂了许多衣服没收。 夏小梨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一句话:海澜之家,男人的衣橱。 把那些土潮土潮的广告大叔和帅掉渣的豪门大少爷刑赫野摆在一起,那画面太美。 夏小梨没忍住缺德地抿唇偷笑。 刑赫野身量很高,估摸差不多有一米九了,上面挂的裤子,一条条都比夏小梨命还长。 她穿着能左脚绊右脚,一路磕响头,倒确实是有一条灰色短裤,束绳收到最紧勉强能穿,就是变成了滑稽的六分裤。 夏小梨猥猥琐琐地躲在阳台上套裤子。 刑赫野走过来,正巧看到一闪而逝白嫩嫩翘翘的屁股蛋。 “……” 夏小梨吓得捏着裤腰飞快转身,余光扫一眼斜对着厨房的窗户,低声怪道:“先生,您吓死我了!” 刑赫野扫一眼阳台连着的露台和外面开扬辽阔的湖景,语气轻飘飘: “你也吓死我了,谁家好孩子在外头套裤子。” 夏小梨小脸一红,紧张地朝外望了望,幸好这儿不愧是顶级高档住宅区,户外视野极佳对面没有别的楼。 她心虚地指指大露台周围茂盛的绿植花架,“这不,都挡着呢么……” 其实是因为这两人在厨房里说不定旧情复燃什么的,夏小梨怕自己路过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尴尬。 结果,小丑竟是她自己。 夏小梨别扭地侧过身绑好岌岌可危的裤腰,再整整过长的衬衫,见刑赫野一直抱臂倚在花架上瞧她,只能分出神来应付老板。 “您出来做什么。” “什么时候你能做我的主了?” 夏小梨一愣,抬起头。 刑赫野下巴朝屋里微抬,瞧着情绪不高,“谁让你留她下来的。” ??? 夏小梨无辜坏了:“这不是您没反对么。” 刑赫野心里正烦,抓着夏小梨挑毛病: “夏小梨,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人设?别人来给你老公做饭,你不介意?” 夏小梨:……那你还替她拿袋子呢。 “刑先生,那我刚刚……我是该叫她大嫂吗?还是谢小姐。” “随便。” 刑赫野盯着她脸上不自在的表情,纳闷:“你紧张什么?” 夏小梨抓着衣襟口,皱眉。 这副模样出现在金主的心上人面前,你说我紧张什么? 现在刑赫野是拿她当工具人,撒气也好,故意刺激谢晚凝或是他那位要去死的妈也好,或者别的什么目的,她照办配合演戏就行了,可万一哪天他们和好了,她真的不会被对付吗? 夏小梨拿不住刑赫野到底有什么打算,便直接问了。 “那只有谢小姐在的时候,我在她面前,也要跟您演吗?” 她没忘记上次因为她提谢晚凝哭了,被刑赫野警告别多管闲事,扔下车的事。 谢晚凝是他的地雷,她得弄清楚自己怎么做才不会误触。 屋内,谢晚凝心不在焉地切着菜,刚才她一时心急说错话,试探刑赫野关于刑家继承态度,结果又惹不愉快了。 刑赫野一直不碰刑家的产业,跟刑伯父伯母的关系非常差,在外界看来,他接手刑家的概率只有一成不到。 可谢晚凝迫切希望刑赫野继承,最起码表个会去争取的态度。 谢晚凝是谢氏地产独女,最具灵性的年轻大提琴演奏家,被称为“大提琴公主”,不管是出生、天赋、事业,全都是顶尖的,在她的人生规划中,婚姻必须也是。 刑家未来掌权人,是她最理想的结婚对象。 她喜欢刑赫野,从小到大都喜欢,但一个游走在刑家之外,只是一家娱乐公司总裁的刑赫野,不够。 这种瑕疵,她不能接受。 前些年她忙着事业,到处飞开演奏会,如今年纪不小了,家里今年也一直在催促,她想把和刑赫野之间的窗户纸捅破,可谁知却听到了他完全无心于继承一事的回答。 起初谢晚凝以为是他桀骜叛逆说气话,可几次追问下来,才知他认真的,刑三公子,刑三爷,对人人垂涎的京城第一豪门的惊世家业不屑一顾。 谢晚凝无法接受,一气之下,在生日那天放了刑赫野共进晚餐的鸽子,接受家里安排去和刑砚勤约会。 “赫野,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当时,刑赫野扯唇笑了笑,把迟了一天的生日礼物递给她,转身离开了。 很快,在一次宴会上,谢晚凝收到了刑砚勤的当众求婚,这位刑家当之无愧的大公子,已经隐隐有当家人之势的男人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刑赫野就倚在一边,端着酒杯,神情冷淡地看着。 谢晚凝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把手伸向刑砚勤时想的是什么了,但……她还是想要刑赫野。 所以她不同意直接结婚,只订婚,至今都迟迟没有定下结婚的日子。 她在等,等刑赫野受不了先服软。 可他却直接在她的订婚宴当天晒了结婚证,一个随便在路上抓来的女人。 讽刺至极。 那天晚上谢晚凝拒绝了刑砚勤的邀请,一个人在房里盯着刑赫野送的订婚礼物发呆。 想他有多生气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想他有多爱自己。 原先,她完全没把这个夏小梨放在眼里,可今天她犹豫了。 刑赫野居然碰了这个女人,这事换成任何一个人谢晚凝都不会惊讶,可这是刑赫野! 连她和刑赫野的肢体接触,都仅限于每次出国巡演,刑赫野送她上飞机前轻轻的告别拥抱,这还是所有人都和她抱的情况下。 如果说那一次路边的吻,勉强能说是因为他一时兴起接了史钱的赌局玩大冒险,那这次呢? 夏小梨脖子上那些痕迹,总不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吧? 谢晚凝越想越心浮气躁,扭头去找刑赫野,却透过斜角的玻璃窗看见了令她妒火中烧震惊不已的一幕。 刑赫野家的露台是找知名园艺设计师打造的,定期有专人打理,结合了美观、实用、舒适和隐私保护。 从室内的大窗望出去,一片绿意盎然中浪漫繁花盛开,在这美景之下,高大英俊的男人勾着笑,朝身前娇小懵懂的少女俯下了身。 夏风穿过内门竹纤细的枝叶,拂过衣摆。 先生,只有谢小姐在的时候,我也要“爱您”吗? “为什么不?” 刑赫野虎口掐住夏小梨的下颚,俯身吻住她。 男人含笑轻呢的嗓音透着肆意妄为,夏小梨感觉唇瓣像被云团覆住了,所有杂念都被云朵托着飘了出去。 失焦的视线凝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夏小梨睫毛颤了颤,顺着刑赫野掌心的轻抵,仰起脸…… “呀!” 夏小梨将闭未闭的眼,唰地睁开了。 第35章 修罗场让人消化不良 夏小梨透过窗户望着刑赫野快步走向谢晚凝的背影,缓慢眨了眨眼。 然后抬起手摁住唇,像捏鸭子嘴巴一样上下一捏。 傻了你,夏小梨! 天黑了吗?你就瞎闭眼。 “嘶,赫野,我一不小心……”谢晚凝一脸吃痛无措地抬着流血的手。 刑赫野皱眉伸手扶住她,沉声:“别说话,眼睛别盯着看。” 谢晚凝却眼前一阵眩晕,直接往他怀里晕倒了,刑赫野脸色微变,打横把人抱起来,扬声:“夏小梨!药箱!” 夏小梨回过神来,连忙跑进屋,一看人居然晕了,吓了一大跳。 “创口贴。” 刑赫野托着谢晚凝的手,给她止了血,一边朝夏小梨伸手。 夏小梨坐在地上,往药箱里猛扒拉,“先生,没有创可贴。” 刑赫野眉心微拧。 谢晚凝躺在沙发上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刑赫野,笑了:“没事赫野,一点小伤,你知道的我就是有点晕血,歇会儿就好了。” “忘了下周要演出了?” 男人的声音有点凶。 谢晚凝不说话了,微垂着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意。 被划伤的手指又渐渐沁出血来。 夏小梨抬眼看看两人,默默抱起药箱起身,过了一会儿又小步拿着自己的小帆布包跑回来。 谢晚凝要述的衷肠被打断,隐含不耐地扫了一眼。 夏小梨毫无所觉,把帆布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到地上,扒拉扒拉。 鼓鼓的卡通零钱包、小本子、胡萝卜笔、发圈、一次性手套、好几片膏药贴、口罩、辣椒水小喷瓶…… 终于找到用剩下的创口贴。 “还有两片,给。” 刑赫野接过,视线不自觉在夏小梨乱糟糟五颜六色的随身物里扫了几眼,停在那几片眼熟的膏药贴上。 谢晚凝晃了晃手:“又流血了。” 刑赫野收回眼,给她包扎了手。 这顿午饭,最后还是夏小梨做的。 谢晚凝看着满桌的菜,捂着贴了创可贴的手指,笑得惊讶: “没想到小梨你手艺这么好,不好意思呀,本来是该我来忙活的,反倒辛苦你了。” 夏小梨坐在刑赫野旁边,浅浅笑了笑,立志埋头扒拉饭当隐形人。 “赫野你也是,罗姨不在,另外请个保洁就好了,怎么擦地板的活也让小梨干,多累啊。” “她擦得干净。” 男人似乎还在为谢晚凝受伤的事生气,看起来没什么兴致,随口回道,夹菜的动作倒没耽误。 是谁老嫌我这脏那脏的…… 我可不就是保洁么。 夏小梨脑袋都快埋碗里了,闻言悄悄自嘲地撇了撇嘴角。 “打算把自己种碗里?” 扒白米饭的动作顿住,夏小梨稍稍提起右眼皮,和侧头睨着自己的刑赫野对上了视线。 男人的下巴朝满桌子的菜抬了抬。 催我上演技了? 夏小梨顿悟,筷子一伸,就近夹了个清灼大虾搁到刑赫野碗里,再来个含情脉脉的甜笑。 刑赫野:“……” 让你好好夹菜吃饭,突然瞎演什么呢? 还临场发挥型选手,紧张得只知道扒拉白米饭,连菜都不敢伸手吃,笑得也笨笨的。 啧。 夏小梨自然不知道男人心里所想,只想快快结束这修罗场,今天这场面她实在修炼不够,有点消化不良。 当着俩个心知肚明互相喜欢的人的面,做这些戏…… 他们是虐恋情深、火花四溅、情趣满满了。她夹在中间,演没人当真的独角戏,真的好像小丑。 挣钱不易,小梨叹气。 “赫野不吃虾,小梨你不知道吗?”谢晚凝轻蔑一笑。 唉,看,光速翻车了吧。 筷子火速原路返回,又伸进刑赫野碗里,把大虾夹进自己嘴里。 夏小梨狠狠尬住了,咬着虾不假思索小声嘀咕:“他不吃还买这么多……” “……”谢晚凝一时语塞。 这些“探病”食材当然不是她亲自去买的,只要吩咐一声,自有人替她准备好,连买什么都不用操心。 不过,看着夏小梨筷子居然在刑赫野碗里进进出出,谢晚凝拄筷的手指都捏紧了。 不知道赫野洁癖有多严重吗?! 这女人真是不知所谓,没点自知之明。 她笑着暗瞪夏小梨一眼,转向刑赫野,无奈道:“赫野,我手有点疼,可能开不了车了,一会儿你能送我回家么?” …… 电梯门从中间合上,夏小梨挥动的小手停下。 终于结束了。 她叹一口气揉揉肚子,为了缓解尴尬猛扒饭吃得有些多了,真是令人消化不良。 金主大人都能开车送心上人回家了,眼睛应该没啥大碍了,危机解除! 夏小梨回屋收拾了残局,站好最后一班岗,把所有垃圾一打包,提溜着离开了豪华大平层。 电梯下行。 夏小梨从玻璃上看自己的造型,宽松overoversize的黑色衬衫下摆扎进灰色短裤里,袖子一路挽到手肘,看着倒也不太奇怪。 幸好帆布鞋还幸存了。 就是脖子上的痕迹真是火辣,让人浮想联翩。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三片,熟练“啪啪啪”贴了满脖子。 嗯…看着挺身残志坚的。 午后,外头阳光热烈,但有风。 共享单车一路往南踩,夏风拂到脸上,鼓起衬衫。 夏小梨仰起脸,被穿过树影的斑驳阳光闪得眯起眼,不由扬唇笑了起来。 又有惊无险跨过了一个坎,真好呀~ 昨晚她睡得很好,是这段时间里睡得最沉的一次,果然贵有贵的好,不知道要几千个万的房子,睡起来格外香。 不过,今晚要回到小出租房了。 没关系,睡不着就先做它三锅卤味! 累了就能呼呼睡了~ 前方是一条无人的长长下坡道,路边的树花开得特别好。 少女双手撑着车把,难得调皮地朝两边伸直双腿,感受着被自行车带着俯冲而下的自由感。 连头发都飘起来了。 夏小梨吃了一嘴的风,笑得眯起眼。 地上掉落的粉色小花瓣,也被车轮碾过的风带得跳了个小旋舞。 突然,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敞篷车车门开了,一个怒气冲冲的漂亮女人直接横冲出来。 “天!” 距离不过两米,夏小梨吓得一哆嗦,双手死死捏死刹车,同时用力把车头往反向偏。 “吱——砰!” 摔在花坛边的自行车,两个轮子飞快空转着,发出破风咻咻声。 “你这人没长眼睛啊!怎么骑车的!” 女人惊魂不定地捂着胸口,指着摔在草坪上的夏小梨气骂。 夏小梨摔得脑子嗡嗡的,躺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捂着右肩艰难撑坐起身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女人瞪大眼:“怎么没事!你差点撞死我诶!” “怎么回事?” 车上下来一个高挑俊美的长发男人,白衬衫黑西裤,声音温柔磁性,仅仅几步路就让人觉得斯文贵气拂面而来。 “亲爱的!” 女人一把搂住男人的手臂告状:“她呀!差点把我撞飞了!” 男人戴着金边挂链眼镜,薄唇自然上翘,一双桃花眼天然含情,像只花蝴蝶。 他闻言看向夏小梨,见她这副模样,眉心轻拧。 “小漂亮,没事吧?” 夏小梨被这过于自来熟轻佻的称呼一怔,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捂着肩膀动作不太自然地艰难站起身。 女人跺脚:“亲爱的!你是哪边的?她哪有我漂亮!” 祈斯玄轻笑一声,抽回手臂,晃晃食指,“方才,亲爱的可是跟我提分手了。” “我——” 女人想到自己方才故意拿乔失败恼羞成怒提的分手,一时下不来台,十厘米的高跟鞋用力一跺。 “哼!分就分!” 走之前还狠狠瞪了夏小梨一眼。 穿着性感包臀裙高挑女人,拎着名牌包包,踩着恨天高,怒气冲冲又婀娜多姿地往前走出没几步,就拦下一辆的士,“砰”地砸上车门。 走了。 夏小梨微微咋舌。 这是误入人家分手第一现场了。 长发男人还杵在这,夏小梨踮着摔麻了的右腿,朝男人微微俯身礼貌示意,便转身去拉自行车。 她右手右脚不太使得上劲,伴着浓郁的香水味,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轻松将自行车拉了起来。 第36章 热心市民祈斯玄 “谢谢,谢谢。” 女孩声音温软,相貌清秀,穿得倒挺个性。 祈斯玄在夏小梨擦伤一片的小腿上扫了一眼,“摔伤了吧?走,送你去医院。” 说着,扶抓住夏小梨的手肘,就往停在路边的超跑走。 夏小梨惊呆了,连声拒绝:“诶?不用不用,等等,这位先生……” 奈何男人看着清瘦但力气颇大,夏小梨一手一脚使不上劲,居然被拉着走了五六步,直接塞进了车里。 砰,门关上了。 这莫名熟悉的场景。 夏小梨心里毛了,立马掏出手机。 祈斯玄坐进驾驶座,瞧见夏小梨掏手机,笑了:“这附近应该有医院吧?麻烦小漂亮给导个航。” 啊……? 还真是热心市民啊? 祈斯玄被她懵懵的表情逗得兴致大起,笑容妖孽:“小漂亮该不会以为我是坏人,要把你抓走干坏事吧?” “像我这么好看的,怎么会是坏人呢,来开个导航噢~” 有个跟你一样好看的,就干过这种事。 夏小梨默了默,倒也把导航打开了,她身上真是摔得怪疼。 反正,医院离这儿只有不到三公里。 …… “那我走了,下班马上来接我下课!” 周逸明侧脸挨了一下亲,托住小女朋友的脸,从车窗探进去交换了一个吻。 “周医生,羡煞旁人啊~” 一个换班下班的医生经过,看得乐呵笑侃。 粉色宝马“嗖”地启动跑了。 周逸明回身撩一脚那医生,笑着往回走,余光看见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上下来一个长发男人,脚步一顿。 等看清副驾驶被扶下来的少女时。 呦? “祈先生,多谢您,我自己进去就行。” “帮人帮到底么。” 祈斯玄扶着她的手肘,笑得如沐春风风度翩翩,“从这儿进去你还得蹦一段路,要不我抱你?” “不不不,真不用了,不耽误您时间,谢谢您。” 夏小梨一只腿连蹦带跳的,忙不迭挪开两步,这位长发先生可真是热心开朗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祈斯玄还想再说两句逗逗这腼腆的小姑娘,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他遗憾撒手,看着夏小梨一蹦一拐地进了医院。 “喂又在哪儿混了呢?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知道来看看妈咪。” “这不是您忙得没时间见儿子么?”祈斯玄勾起笑,拿着手机转身上了车。 …… “梨宝!” 医院里,夏小梨伤口刚处理好,叶妙青就火急火燎来了。 “让我看看,出车祸了?伤哪儿了?骨头没断吧?可急死我了!” “这脖子怎么回事?这么多膏药贴,宝贝你还把脖子扭了? 夏小梨被她抓着转了一圈,无奈笑道: “没事,就是骑自行车摔了一下,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叶妙青松了一口气,“咳,我担心你嘛!正好在附近,一挂了电话就飞车过来了。” 她小心扶着夏小梨往外走:“能走不?肩膀动不了?腿也伤着啦?慢点慢点……” 两人到了医院附近的甜品店。 叶妙青憋了一天的话,噼里啪啦往夏小梨耳朵里灌。 “快!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刑赫野结婚的!我的天奶奶啊!那可是刑家!怪不得我老觉得眼熟!之前刷到过一张他远远的侧脸照,帅得惨绝人寰,星宇娱乐老板,一堆老婆粉!” “真老婆居然就在我身边!” “啊啊啊!快说快说!” 叶妙青抓着夏小梨的衣服,又不敢大力晃,突然,她盯着夏小梨的脖子灵光一闪。 “不对,你这膏药贴……” 夏小梨阻止不及,脖子上的膏药贴被叶妙青撕了一块。 “嗬——我……靠!” 白皙的脖子上,大喇喇的大片青紫吻痕、咬痕。 叶妙青捂着嘴,看看那痕迹,又看看夏小梨,新贴的假睫毛起飞,大眼睛来回转,瞳孔里全是震撼。 她很少用震撼来形容吻痕的,但,确实震撼。 “梨宝,你跟姐姐说,刑赫野是属狗的吗?比八爪鱼还能吸啊……” 夏小梨手肘撑桌,无奈地捂住额头。 唉,头疼。 “……总之我们是结婚了,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还不能公开。” 夏小梨左手拿勺搅着芒果豆花奶冻,小眼神撇着,有点心虚。 叶妙青目光如炬,一双火眼金睛直直盯着好朋友白净净的小脸蛋,堪比判案包公。 突然她咧嘴一笑,伸手捏住夏小梨。 “好哇~!变成豪门少奶奶了还藏着掖着,就罚你这一顿请了!” 叶妙青拿起一块薯饼咔嚓咬一口,看起来竟是轻易就信了。 夏小梨愣了愣,后知后觉乖乖笑起来,她伸手抱住叶妙青,感动道:“青青谢谢你~” 叶妙青瞧着夏小梨清瘦的小脸,和脖子上的痕迹,心里发酸,笑嘻嘻揉揉她的后脑勺,夸她终于知道黏糊人了。 这傻丫头,肯定是跟刑赫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那等豪门世家,水深得能淹死一百头水牛,怎么可能是跟她一见钟情闪婚。 可怜见的,谁家豪门少奶奶天天在步行街摆摊卖卤味卖到晚上十二点啊?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猫腻。 叶妙青心里暗暗骂了那刑家三公子,忍不住又扯扯她的衣领,看见肩膀上的咬痕,不忍直视:“哎哟…看这啃得,疼不疼啊宝,网上不说他是不近女色吗?” 她指腹搓搓衣料,“诶?这身衣服,不是你的吧,这么大。” 夏小梨脸皮微红,往外挪了挪。 想到昨晚夏小梨被刑赫野押走,再结合这些老司机看了都得脸红的痕迹,叶妙青哪还能想不到衣服的主人是谁? 真狠啊,衣服都给撕了,这么纯洁乖巧的小宝贝居然被吃成这样了! 她突然伸长脖子凑到夏小梨后颈,翻看衣服内标,眼睛瞪得老大,咬牙低咒: “万恶的资本家!”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夏小梨接了电话,立即和叶妙青又往医院去了。 …… 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眼见快到家了,谢晚凝继续没话找话:“怎么没开那辆柯尼塞格,我还挺喜欢的,都还没机会坐。” “送去保养了。” 刑赫野打方向盘,缓缓驶入谢晚凝住的高级小区,直到车停稳,神情始终不冷不热,跟以往熟稔说笑的模样完全不同。 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 谢晚凝还想再说些什么,刑赫野手机响了,是周逸明打电话来问晚上有赛车,要不要去玩玩放松放松。 刑赫野“嗯”一声,随口应了,正要利落挂断。 “诶赫野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照片吗?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你那小媳妇了。” 刑赫野眉心微蹙,直接打开微信,先点了下面夏小梨的可达鸭头像,女孩在40分钟前,发来消息说没什么事她就先走了。 还配了一个头顶长草白团子两手拎着垃圾袋离开的表情包。 明显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就马不停蹄走了,怎么到医院去了? “……她还和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一起来的,诶不说了,我马上有台手术,晚上见啊。“ 刑赫野没管挂断的通话,长指点开周逸明微信,在看清照片内容时,眉心拧得能夹死蚂蚁。 谢晚凝本来要解安全带的手又缩了回去。 “啊!坏了,突然想起来我的琴还在郭老师那儿保养,忘记取回来了,错过了今天他就要出门旅行了。” 她轻握着裹着两张创口贴的手,笑容有些无奈和客气的祈求: “赫野,可能要辛苦你再送我一趟,晚上请你吃饭,好吗?” 刑赫野垂眸,晦暗微冷的视线凝在照片里夏小梨被祈斯玄握住的手肘上。 “……没关系,要是你没空的话,我找个代驾。” 手机被扔进扶手箱,车重新启动了。 …… 第37章 “当初……为什么要对外说我死了?” 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诊室。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手术方案基本可以确定了,关键的手术材料要从国外进口,费用上有问题吗?” 夏小梨看着屏幕上的一长串数字,双手交握捏紧,没有半分犹豫地重重点头。 “没问题,请您给我奶奶用最好、副作用最小的,谢谢医生。” 医生宽慰地笑了笑:“你放心,只要老人家调理好身体指标,最快下个月能动手术。” 从诊室出来,叶妙青观察着夏小梨的脸色,担心地问:“一百二十万,梨宝要不我找我爸……” 夏小梨摇摇头,小脸上有一丝勉强的笑意。 “没事,我做好准备了,青青谢谢你陪我来,我想去三楼看看爸爸。” 夏小梨一个寄养在舅舅家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的女孩,打哪来的一百二十万,叶妙青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她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搓搓夏小梨的后背,“那你不要勉强,实在不行我就去求我爸,咱不怕昂!别想太多,奶奶身子骨比我还硬朗,一定会顺利的。” 夏小梨点点头,“青青你真好。” “那必须的,走姐姐扶你上去看看叔叔。” “不用啦,你回学校吧,总不好老旷课,被点名了又扣你平时分。” 叶妙青硬是扶着夏小梨上了三楼才离开,没想到下楼拐角的时候撞见了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周逸明。 男人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脸上戴着口罩,额头覆着薄汗,有种别样成熟可靠的魅力。 叶妙青差点没认出来,起初多瞧了几眼,完全是因为颜狗雷达作祟。 周逸明更是,以为自己做手术做得头昏眼花出现了幻觉,两个小时前才送走的小女朋友怎么又出现在医院了。 hdu重症康复病房里,医生正在给夏耀平做常规促醒治疗。 干瘦的男人身上贴满了线,夏小梨隔着玻璃仿佛都能听见电流的滋滋声。 她难受地缩着肩膀,抱住手臂靠在墙边,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抵抗着身体里缓缓蔓延的不安。 爸爸,你会感受到痛苦吗? 奶奶的手术会成功的,对不对? 爸爸,我今天太贪玩,把自己摔车了,还差点撞到人闯大祸。 好疼,我不敢去看奶奶,她会担心,还会偷偷哭。 爸爸…… 小梨已经想不起你的声音了…… 我想回家,可是小梨没有家了。 鼻腔泛起酸意,夏小梨很久很久没有在面对夏耀平时情绪失控了。 身体右侧持续传来的钝痛,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凿开她经年累月筑起的伪装保护墙,露出脆弱不堪的内芯。 濡湿的泪意漫上羽睫,夏小梨侧身紧紧抵着脸,避开了走廊来往的视线。 眼睛透过近在咫尺的窗户,逼迫自己注视着被持续电刺激治疗刺激得面上露出类似痛苦表情的夏耀平。 只有在这种时候,男人消瘦的脸上才会露出几丝还活着的反应特征。 对不起爸爸,小梨不想让你走。 贝齿咬住下唇,几乎要溢出血来。 夏小梨在心里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自私地让爸爸接受无止境的治疗,对不起成长得太慢了,没有照顾好奶奶…… “小梨?” 一道成熟低沉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夏小梨飞快眨掉眼底的泪意,直起身,看向来人。 面容刚毅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深黑色作训服。 “峥叔。” 严秉峥没漏过夏小梨眼底的湿红。 职业病发作,敏锐注意到她身形不太对劲,还有脖子上、小腿上的膏药贴和包扎。 他浓眉皱起,上前一步,“受伤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骑车摔了。” 夏小梨囫囵擦了擦脸,有些难为情地笑说:“摔腾疼了找我爸哭鼻子呢哈哈,没想到被峥叔你撞见了。” “峥叔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夏小梨这才注意男人手掌上的绷带,紧张道:“手受伤啦?” 严秉峥沉肃的视线在夏小梨脸上巡了一圈,确认她确实没事,才放松笑了笑:“小伤,押个嫌犯来就医,顺道来看看。” 他转头看向病房玻璃窗,脸上的笑微敛:“奶奶那儿我刚去看过了,老人家看着精神头还不错。” 夏小梨点点头:“谢谢峥叔,医生说奶奶下个月就能安排手术了。” “你这孩子,总这么客气做什么。” 严秉峥用抓在手里的作战手套在小姑娘脑袋上拍了拍,“手术费,有困难吗?” “够的!”夏小梨忙说,“手术费我准备好了,费用不高,是…我舅舅那里也帮了忙,峥叔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有问题就找叔,可别又一声不吭把学休了,你奶奶还不知道吧?” 夏小梨自知理亏,忙乖巧应允,“奶奶不知道我休学了,峥叔你可千万别告诉她。” 严秉峥这才放过了这茬,看向病床上的昔日好友兼战友,感慨道: “你爸爸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懂事,肯定得开心得一天跟我炫耀十回自己宝贝闺女。” 一天到晚被自家不省心的兔崽子气得要高血压的严警官,最羡慕的就是家里有乖女儿的。 夏小梨腼腆笑笑,也懂商业互吹,给严启钰挽尊: “小钰现在挺好的,上回见,他还说要考警校呢。” 严秉峥抱臂,嫌弃道:“哼,那臭小子不干坏事被我逮进去,就烧高香了。” “要是你爸醒了,我就把那兔崽子踢给他管教,小梨你来给叔当女儿吧,让你秀萍姨给你整一个公主房。” 夏耀平以前是个秀闺女狂魔,不管是同刑警队的同僚,还是在缉毒系统的严秉峥全都逃不脱,每天被小小梨乖萌萌奶声奶气喊“粑粑”的视频萌得猛汉肝颤,恨不得把他闺女抢了。 爸爸曾经和峥叔之间的玩笑话,夏小梨听严秉峥提起过几次,弯起眼,笑得乖巧。 “好呀,要是爸爸答应,我就收拾收拾到峥叔家蹭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站在病房玻璃窗前,说起曾经的夏耀平。 主要是严秉峥在说,夏小梨脑子里的夏耀平,大多都是从奶奶和几位相熟的警察叔叔口中构建丰富的。 关于爸爸,她幼时真实的记忆,已经模糊得几乎抓不到了。 不知是因为那场惨烈的车祸,还是那时还太小。 “峥队,处理好了,没有生命危险。” 一个年轻警察走过来,低声说。 严秉峥脸上怀念神色一收,直起身跟夏小梨告别。 从夏耀平的脸上收回视线,夏小梨扭头看着严秉峥的背影,突然开口:“峥叔。” “当初……为什么要对外说我死了?” 严秉峥挺拔的身影顿住,他转回身来。 “你想起什么了?” 夏小梨摇摇头,眸中清澈的迷茫没有丝毫作假,“还是只记得发生车祸的瞬间。” 严秉峥叹一口气,走回来拍拍夏小梨的肩膀,“想不起来就别勉强了。” “当时牵扯到一桩大案,你在车上的事瞒不住,警方为了防止你被报复,才疏通了关系,对外报道你和你爸爸都抢救无效死亡。” “不过现在过去这么久了,案犯也全部落网了,没有后顾之忧了,放心。” 是吗…… 夏小梨想到最近突然出现的钟郁,心里不安,“峥叔,当时那个……” 那个年轻警察突然上前不知说了什么,严秉峥脸上的表情一收,又拍拍夏小梨的肩膀。 “好了,叔得回局里一趟,有事打电话,多到家里来吃饭。” 夏小梨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点点头,说拜拜。 第38章 他急了他急了 夜幕降临,京市远郊最大的赛车野场,射灯亮起,排气管咆哮的音浪声传出几公里外。 险峻山道改成的赛车场上,一辆辆赛车接踵呼啸而过,一辆裸炭纯黑的柯尼塞格如残影划破夜空,“嗖”地超过最前面的红色改装布加迪,飞过急弯。 “艹!这就套圈了!” “天灵盖爽麻了!!” 高处开看台上,一群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千金大小姐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口哨声欢呼声吹得此起彼伏。 终点的黑白旗高高举起,如深渊巨兽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chua——” 残影掠过,黑白旗应声砍下,再高高举起挥动示意。 “三爷牛逼!!!” “艹爽飞了!没看到前半场,刑少今晚还跑不跑?” 身穿纯黑短袖高大颀长的男人从科尼塞格上下来,单手脱下黑金色头盔,微乱的短发在车灯照射下发出淡金色的光。 俊美桀骜的脸在交替光影中,越来越清晰,比方才让人血脉偾张的赛车还要惊心动魄。 刑赫野噙着散漫野肆的笑,随手把头盔抛给候在一旁的人,脚步不停往看台走。 “行啊兄弟,好一阵没来,一来就给我砸场子了。” “你的人水平这么菜,该砸。” 野赛场东家长腿抬起,和刑赫野随意踢来的长腿格挡了一下,笑骂:“操,史钱借你来我这儿赚生活费来了。” 史钱靠在沙发上,乐颠颠晃着手机,“来愿赌服输啊,支持微信支付宝转账。” 刑赫野顺路踢他一脚,坐到沙发上,闲闲望着还在陆续冲线的赛车。 唐闻递过酒来,“今晚就跑一回?” 刑赫野抬手隔开,乜他一眼:“怎么,少爷看得不过瘾?” “我哪儿敢啊!”唐闻酒灌自己嘴里,乐道,“晚凝姐坐逸明的车过来,你不给再表演一回?” 刑赫野脸上的笑微收,“谁让她来的。” “这可不是我们说的啊,她自己打电话来问在哪儿玩的,正好逸明刚出发,就顺道接她来了。” 唐闻脚一跨坐过来,“我说你别老把她当公主磕不得碰不得,女人最爱看男人野性的一面,懂吗?刚刚那一场,她见了能心脏怦怦跳,马上退婚改嫁给你,信不信?” 乐呵呵不停点收款的史钱,闻言,头伸过来,“这话没错,赫野,我都想嫁你了,要不你忘了晚凝姐,考虑考虑我呗。” “……” 刑赫野抬手要给这俩脑子有坑的卧龙凤雏扔下去垫车轮。 “赫野。” 谢晚凝和周逸明来了。 刑赫野淡睨周逸明一眼,“来得够快的。” 周逸明故作苦恼:“唉~我也不想啊,小女孩闹脾气,刚送回学校去。” 唐闻:“你丫动作够快啊,天下第一卤这就给拿下了,秀不死你!老牛吃嫩草!” 周逸明笑得得意,似笑非笑地瞧刑赫野:“嫩草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吃。” “还有谁?我和史钱的妞可都不是这口的。” 谢晚凝轻笑着插话:“喂,你们当我不在呢,说的什么浑话。” 周逸明笑而不答,“说起来,她闹脾气还是因为她小闺蜜。” 这话很快被其他人的话题盖下去了。 “她怎么?” 刑赫野突然开口。 在座的人都一脸懵。 只有周逸明笑得像个老狐狸,慢悠悠地说: “她啊,她小闺蜜出车祸了,还被谁欺负得一身痕迹,就抓我撒气呢。” 刑赫野脸色骤然一沉,直起身,转头盯住周逸明,齿缝吐出两个字: “车祸?” 周逸明模棱两可地动了动下巴,“昂~哎哟那摔的……” 他话音刚落,刑赫野突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谢晚凝连忙起身:“赫野!你去哪儿?” 刑赫野头都没回:“跟我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谢晚凝刚来就匆匆跟着刑赫野离开。 现场看见的人,心里都有了猜测,看来传言不是假的,这刑家两位少爷正在抢人。 唐闻这一圈人全都一头雾水,“谁,逸明你说谁啊?” “没谁。” 周逸明看破不说破,说是来看野场赛车,实际抱着手机和上晚间选修课的小女朋友打情骂俏。 柯尼塞格转瞬没了踪迹。 唐闻啧啧:“真够护着的,打小就是,啥刺激点的都不带她来玩。” 史钱晃着龟壳里的铜板,曲肘撞撞他,“我这几天看着,怎么赫野好像没有要抢晚凝姐的意思,依他的性子,要抢人,至于这么磨磨唧唧的?” 唐闻一副大情圣的模样,摆摆手,“你不懂,他这是闷骚!” …… “到了。” 一路风驰电掣的科尼塞格刚一停下,副驾旋翼门就打开了。 谢晚凝被车速吓得脸泛白,转头看向旁边:“赫野……你怎么了?” 刑赫野握着方向盘,脸色微凝着,“下车吧,下次别跟去那种地方。” “为什么?” “那里什么人都有,容易出事,不适合你。” “不是有你吗?”谢晚凝情绪有些激动,“有你在,我为什么不能去玩,你不是答应过会一直保护我吗?” 刑赫野眉心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烦躁不耐,抬眸扫向窗外,一辆黑色宾利正巧驶过来。 嗤,真巧。 他凉薄地扯了扯唇,定定看向谢晚凝:“刑砚勤来了,你下车,还是跟我走?” 后者眸光闪烁,不敢直视刑赫野。 谢晚凝刚一下车,柯尼塞格就擦着刚停车的宾利飞驰了出去。 谢晚凝猛地转过身,怔怔望着消失的车尾。 “晚凝。” 刑砚勤摁下车窗,笑容沉稳温润但不达眼底,“你和赫野,去哪儿了?” …… “嘟,嘟。” 拨号刚响了两下,就被长指摁断。 在路上疾驰的柯尼塞格突然一个急刹,发出刺耳的声响,停了下来。 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差点追尾的车主,看着那车标和的车牌号,愣是委委屈屈连个喇叭都不敢摁,小心翼翼转弯绕行,以一己之力承担了后车一连串哔哔哔的催促。 这可真是擦不了一点边啊!剐蹭一点,一辈子就交代了。 刑赫野充耳不闻,他敛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雪王”,神情变幻。 他急什么? 周逸明那家伙嘴里没半句老实话,那丫头照片里分明好好的。 就算夏小梨真出了车祸,他又有什么可急的? 一个一时兴起拿来给那些人找点不痛快的玩具而已,又不是真老婆。 上回是宋郁,这回是祈斯玄。 他倒是小看了她的能耐,回回刚从他这走了,就迫不及待上了别人的车。 夏、小、梨…… 男人齿间嚼磨着这个名字,感觉一股齿痒般的躁意从心口钻出来。 突然,支架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雪王”来电。 刑赫野眸光幽沉地盯着那两个不断闪烁的字眼,薄唇轻扯,长指一划。 挂了。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 夏小梨疑惑地盯着被“大老板”挂断的手机。 难道刑赫野刚刚是误触打错了? “老板,来半斤鸭脖。” “诶,好的,您稍等。” 夏小梨把手机音量摁大,揣回裤兜里,戴上一次性手套,动作有些别扭地用左手给顾客装鸭脖。 “剩下不到一斤,您要完吗?给您便宜些。” 来买的是一对年轻情侣,女生见夏小梨右手似乎有残疾,便爽快点头:“那行,都装上吧。” 夏小梨露出笑来,感激道: “谢谢谢谢,吃毛豆吗?还剩一小碗,我给您们装上尝尝,免费的。” “好啊,要是好吃明天再来找你买。” 夏小梨连卖带送,十点就把最后的货卖完了。 她右手和右脚摔伤了,胯骨也是,一动就疼,下午回家卤的分量也没平时多。 现在站了几个小时,右腿疼得有些难受了,想着早点卖完,得回去歇歇。 她把东西囫囵收拾了,右手拉着带轮小桌,慢吞吞往外走。 “小梨今天收这么早啊?”周围吃面摊的大姨问。 “嗯今天准备的不多,早点回去了。” “也是,摔成这样了就别折腾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路上小心啊。” 奶奶租的房子离医院很近,从步行街这走过去也不过15分钟。 夏小梨蜗牛拉磨盘的速度,走了近30分钟才到楼下。 这儿是老巷里的一栋老楼,没电梯,楼梯扶手都掉了漆,因为住的人又多又杂,狭窄的楼梯上总有垃圾。 塑料袋、菜叶子、被踩扁的豆浆袋、啤酒罐…… 在炎热的夏天,味道不太好闻,像熏了一周的臭袜子。 第39章 往死里砍,不要怕 夏小梨望着长长的楼梯叹了一口气,这可比傍晚出摊的时候费劲多了。 女孩先站上楼梯,左手拉着桌把,右手虚虚扶着借点力,一步一挪艰难往楼上拖。 走走停停,一路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 幸好这楼里平时也总有人吵吵嚷嚷的,她弄出来的动静也不算太过分,没引起围观。 夏小梨耳根发红,累出一身汗,右边身体因为强行用力也越来越疼,好不容易爬上了三楼,还剩一层。 她半靠在小桌上直喘气,半黑不白的墙壁是绝对不敢靠的,脏污得很。 有一回她差点撞见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对着墙根尿尿。 下面隐约传来有人进楼道的声音,夏小梨看着自己占了大半个过道的改装小桌,也不敢歇息了,咬牙拉着继续“哐哐哐”往上拖。 滴—— 门锁自动打开。 车钥匙随手扔在玄关,刑赫野冷淡着脸走进静悄悄的屋里。 全屋照明打开,照亮客厅整洁一片的摆设。 男人转头看向厨房、餐桌,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开过火。 啧,倒还真是自觉收拾了才走的。 长腿往沙发上一摊,余光看到茶几上的眼药水。 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刑先生,眼药水两个小时滴一次。] 这字真是…… 小小圆圆的。 小不点。 算你还有点良心。 男人眼尾微挑,心情指数+1,视线落在旁边的手机上。 …… “哐~!” 楼道里又一声突兀的回响。 夏小梨总算把小桌推车拉了上去,不过没控制好平衡,歪了一下,叠放在第二层架子上的食盆掉地上了。 唉,越忙越出乱。 下面传来越来越近的上楼声,还有口齿不清骂骂咧咧的男声。 “个臭娘们敢看不起老子?老子x得你下不来床!他妈的!两百块老子睡你三天都够了!贱x%*cn%s*……” 是住在这层的一个酒鬼!经常喝醉在房里骂骂咧咧发酒疯的中年男人! 黄色感应灯坏了,不规律地一闪一闪的,像恐怖片,莫名让人心慌。 夏小梨心里微紧,左手胡乱把几个盆捡起来,拖着小桌就往走廊里快步走。 她右腿疼得难受,到了门前,轮子一歪,撞到狭窄的走廊,东西又掉了一个。 哎! 夏小梨飞快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回身去抓地上的零钱篓子,一道长长的黑影从楼梯口罩了过来。 “谁?谁在那儿挡你爷爷的道?” 穿着破旧灰白色工服的男人,蓬头垢面,酒气熏天,一手撑着墙晃晃荡荡地走过来。 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盯住了站在昏暗潮热走廊中央干净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夏小梨。 “是新来的小妹妹啊,隔壁那活死人的女儿对不对?嘿哟巧了,来来陪陪哥哥。” 夏小梨吓得立马站起身,装作没听见,拧开门锁,拉着小桌推车踉跄着快速往里进。 突然,桌尾堪堪被一只脏污的手反向拉住了。 伴着冲天腥臭的酒气,一张沟壑纵横的黄牙糟胡子老脸探出来,笑得一脸淫.邪。 “小妹妹,你跑什么啊?” 夏小梨浑身寒毛倒竖,“放开!你干什么!” 这酒鬼居然抓着她的桌子,想推挤进屋里来! 她脚下用力踩住,立马改拉为推,咬牙忍着痛,两手抓住拉把用力把桌子往外一撞,“滚出去!” 酒鬼一时没个提防,被撞得摔到走廊墙边,酒醒了两分,却骂得更脏了,怒骂着要冲进来。 “操尼玛的!你个欠g的小贱人!老子c死你%……” “滚开!给我滚开!!!” 夏小梨吓得疯狂尖叫着,不管不顾死死推着桌子不停往外撞,硬生生把下盘不稳的醉鬼撞得摔到走廊里。 还没等人爬起来,她用尽全力一收又往外一推,双手松开,车轮带着桌子飞快撞过去的同时,她踉跄着拔了钥匙,闪身摔进了门里。 “砰!”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夏小梨听见了推车被撞翻噼噼啪啪的声音,以及那酒鬼不堪入耳的骂声。 她靠坐在门边心如擂鼓,哆嗦着手,拧了反锁。 门把立即被拧动了,接着门外响起激烈的踹门声和脏不入耳的咒骂,那撞击的力道透过薄薄的门板砸到夏小梨背上。 她吓得抽吸一口气,眼泪还没流下来,人先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咬牙把屋里的木桌子往门边推。 堪堪十平米的隔断出租屋里,这桌子是除了床之外最沉的物件了。 凳子再叠上去,夏小梨整个人后腰压着桌沿,用全身重量抵着,一边哆嗦着手摸出手机。 报警,快报警。 “砰!” 又一声恐怖的撞击声,单薄的门板裂开了一道缝。 夏小梨惊恐地回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泪眼模糊地重重点了好几下接通,抖着声音:“警察叔叔!我要报警!窑西村三巷19号四层403——” “夏小梨?” 熟悉的男声传来。 夏小梨一懵,飞快眨掉眼泪,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大老板”,又被门后的撞击声震得后腰发麻。 她吓得嚎啕大哭:“刑先生!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有人要强暴我!呜呜呜!我要打110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地抖着手要挂电话,拨打110,突然电话里传来一声沉着喊怒的暴喝: “不准挂!” 那头刑赫野听着哐哐的撞击声和咒骂声,飞快砸上车门,极限时速450公里的柯尼塞格,闪电般呼啸而出。 “夏小梨你听着,警察马上到你那,最多五分钟!听到了吗?!” 男人沉冷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让夏小梨勉强恢复了冷静。 她死死抵着门后的桌子,盯着开裂越来越严重的门板,抖着声音竭力控制着哭音说:“先生,门要烂了……” “辣椒水呢?把你的辣椒水握好,屋里有刀吗?” 男人的声音沉稳,双眸却随着女孩难抑的颤抖哭音浮起猩红戾气,脚下油门直接踩到了极限。 “夏小梨你听好,如果有人冲进来,就像喷我那样,喷他眼睛,再拿刀砍他,知道吗?” “往死里砍,不要怕,我——” 嘟—— 电话突然断了。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安静下来。 夏小梨捏紧手机,惊疑不定地扭头。 人……呢? 她连忙听话地翻出帆布包把辣椒水喷瓶抓在手里,再拖着痛到发麻的右腿,把搁在洗手盆的菜刀抓在手里。 她的右手不太使得劲了,只能左手拿刀,右手拿喷瓶。 就在夏小梨戒备地走回门后时,门板突然发出惊天巨响,薄薄的门板直接烂掉了,如果不是桌凳顶着,早就被人冲了进来。 “啊——!” 第40章 堂堂三爷,挨了女人巴掌还得给洗澡 警车闪着警灯转弯往巷子里冲,对面巷口却有一辆全碳裸黑色的跑车闪冲进来,一个可怕的甩尾急刹,当先停在了一栋老楼下。 一道裹着肃杀戾气的高大身影,转瞬冲入逼仄的楼中。 难以想象的脏臭昏暗的楼道口,让刑赫野脚步一滞。 “滚开!滚开!别碰我!滚开啊!!” 突然,少女凄厉的惨叫声从楼上传来。 那声音里的哭叫,仿佛要撕裂冷漠的夜空,直直刺进刑赫野的心里。 一群警察持枪飞快跑进来,只来得及看见楼梯拐角一闪而逝的一角。 门板破烂的隔断屋里,桌椅翻倒一片狼藉。 一个酒臭熏天的男人,紧闭着双眼,神情疯狂淫.邪地压住不断疯狂挣扎尖叫的少女。 撕拉—— 衣领被蛮横乱摸的脏手撕开。 “小贱人!敢喷老子眼睛,老子干、啊啊啊——!” 一根断裂的木刺直直插进他紧闭的右眼中,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纤瘦的手。 下一秒,痛得发狂要杀人的酒鬼被一股巨力掀翻,直接砸碎了凳子。 哭挣得声嘶力竭的夏小梨,还未反应过来,一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滚开!别碰我!” 她吓得疯狂尖叫踢打,手上鲜红的木刺还要再扎。 一只灼热微湿的大掌将她的手腕攥住。 “夏小梨!是我!” 下一瞬,她被人用力箍进了温暖干净的怀抱里。 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被人抱起,靠坐在小床上,干净的鹅黄色小花被单将她严实裹住。 刑赫野双手掌住夏小梨被喷了半脸血的脸,指腹在眼角一抹,拭出一抹白。 “等着。” 男人染血的指骨一攥,视线掠过被翻倒的桌子压住的菜刀一角。 凌厉的拳头,裹着狠戾杀意,直接砸到捂着眼睛痛嚎不停的酒鬼脸上。 一拳,两拳,三拳…… 血沫在夏小梨眼底不断溅起,酒鬼粗哑难听的哀嚎声渐渐变弱。 她浑身的颤栗也随之慢慢变缓。 警察赶到的时候,那酒鬼又吃了一拳,身上全是血,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个年轻警察正要警告,被组长拦住了手。 “三爷。” 刑赫野撒手,直起身。 高挑宽健的背影立在这逼仄的出租房里,没来由让人生出强烈的压迫感来。 就在众人准备上前拿人时,被组长唤作“三爷”的男人,长腿一挪,后退半步,鞋尖抬起,踩在嫌犯胯下重重一碾。 所有警察胯下一凉,隔着裤子都仿佛能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碾碎了。 粗哑的惨叫声响彻整栋楼。 走廊里躺着一张翻倒的带轮两层小桌,盆盘袋子散落一地,地板上淌了褐色的卤汁,卤香味混着奇怪的酒味,格外难闻。 身形娇小的少女被刑赫野单臂托抱在怀里,全身从头到脚被可爱的被单裹住,脑袋被大手掌着摁在肩窝,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其他隔断房的租客听到警笛声,才终于从屋里打开门探出头来,手里还举着手机,被英俊如神只的男人冷眸扫过,竟觉得从心底发凉,像被阎王看了一眼。 纷纷缩回脑袋,砰砰砰关上了门。 一声不吭的女孩被放入柯尼塞格副驾。 “三爷。” 本次出警行动组组长走过来,神情有些不确定:“可能还需要这位小姐配合录一下口供。” 刑赫野直起身,姿态优雅地关上车门,回身冷冷睨着眼前人。 男人侧脸飞溅了血迹,显得冷戾阴鸷。 后者心中暗惊,后退一步,恭敬道:“三爷放心,案子处理结果一定让您满意。” …… 浴室大灯亮起,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着被单的夏小梨被放到宽敞的洗手台上。 刑赫野垂眸盯着一动不动像木乃伊的瘦小身躯,深吸一口气。 “夏小梨。” 没有反应。 水龙头被拍开,恒温的清澈水流哗哗流出来。 “手伸出来,不然我咬你。” 男人的语气轻肆,透着些亲近的玩笑。 仿佛只是在玩什么小游戏。 浅色小花被单动了动,一只攥紧的小拳头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皮肤白皙纤细,但染了点血迹。 刑赫野伸手,大掌轻易完全包住,动作不轻不重,但掌心温热干燥。 “另一只。” 这回,小木乃伊没那么配合,过了好一会儿才在男人难得耐心的视线中伸了出来。 一个染满血迹的小拳头,鲜红的木刺还死死攥在拳心里。 刺锋已经断了一小截。 刑赫野伸手去拔,感受到了阻力,少女纤瘦的指骨用力得微微痉挛。 他掀起眼皮,语气微冷:“撒手。” 很轻的,他听到了一声很短促的啜泣声。 男人默了一瞬,语气放缓:“知道我是谁吗?夏小梨。” 这次,木刺被不费力气地拔了出来,进了垃圾桶里。 少女两个拳头被男人单手反扣着托在掌心,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覆上来,不太温柔地捻开细指,一根根包裹擦拭。 很快,毛巾染上一大片红。 露出白嫩掌心里被木刺戳划的伤口。 刑赫野呼吸微沉,毛巾往旁边一扔,伸手直接将小木乃伊脑袋给扒了。 一张溅满血的小脸露了出来,一双乌黑杏眸里水漫金山,正无声淌着泪,眼泪在脸上冲刷出一条白道道,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脖子上,也黏着湿濡的暗红。 像一只被泼了红颜料的猫崽,真真可怜。 后脑勺被大掌扣住,另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覆到脸上。 巴掌大的小脸,被揉搓得堪比奶奶给洗脸。 “脏死了夏小梨。” 男人的声音低戾,透着不满和嫌弃。 掌下的身子突然瑟缩着抖了抖,刑赫野动作一顿,移开毛巾。 被擦得白里透红的小脸,已经又淌满湿泪,少女咬着唇恐怯要低头,被刑赫野直接扣住了下颌。 湿红双眸中的痛苦、难过、恐惧,一览无余。 刑赫野压着气:“擦个脸,哭什么?” 豆大的泪珠从嫣红的眼角不停淌下。 夏小梨抖着微微痉挛的双手抓住了刑赫野的衣摆,细细的啜泣声从紧咬的唇中溢出。 男人也溅了血的衣摆被越扯越紧。 “呜呜呜邢先生,好脏好臭,我身上脏脏的呜呜呜……” 脆弱可怜的呜咽声,终于发了出来。 夏小梨眼泪滚滚而下。 刑赫野眸中戾气深浓,却又杂糅着说不清的疼惜,大掌抹过夏小梨的眼睛,沾了一手湿漉。 转而扯下那被单,沉着脸动作不停地将衣领被撕开的黑色衬衫掀开脱了。 “知道又弄脏了就好了,怎么跟你说的,别沾上别人的味……”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黑沉着脸,单手搂住夏小梨的后腰将人微微托抱起,将灰色短裤也毫不客气地扒了。 少女纤瘦玲珑的身躯,只着浅色内衣,莹白的肌肤让上面的异色更为刺目。 右半边身子一大片青淤,肩膀、胯骨、大腿、膝盖……全青黑了,有些地方甚至肿得鼓起来,小腿的纱布也渗出血来。 明显是遭受了什么剧烈撞击。 更不用说因为激烈挣扎留下的痕迹。 触目惊心。 周逸明这狗东西。 刑赫野低咒一声,伸手扯下大浴巾囫囵裹住,打横抄起人,大步往外走。 刚回到家的周医生:?我可告诉你啊,人家出车祸了。 夏小梨却突然挣扎着哭起来。 刑赫野将人抱稳,沉声低斥:“闹什么,去医院。” 一直安静乖顺的夏小梨却突然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我不去医院!洗澡!我要洗澡呜呜呜……” 氤氲的水汽蔓延至整个浴室。 巨大的浴缸里,蓄了半池水,一只纤瘦的小腿挂在扶手上,脏兮兮的纱布已经拆了,擦伤严重的腿侧被毛巾裹住,隔绝水汽。 撩动的水声不时响起。 身量高大健硕的男人,敞着长腿蹲坐在水中,俊脸上顶着半个巴掌印,铁青着脸抓住裹满泡泡的浴球。 动作很大,力道却几乎没有。 堂堂刑三爷,大晚上不睡觉,飞车跑去救人,被女人挠了一巴掌,还得搁这儿给人轻手轻脚洗澡。 水都换了三回。 第41章 “撒手,今晚就不碰你。” 夏小梨垂着红彤彤的眼儿,坐在满是泡泡的水里,湿发垂肩乖顺无比。 跟方才情绪失控挥手挠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清醒了?” 刑赫野轻睨着她微颤的睫毛,一手将人搂靠过来,浴球伸到后背像给宠物洗澡似地擦拭。 夏小梨额头抵在男人胸口湿透的衣服上,瘪着唇瓣,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轻轻点点头。 浴球泡泡漫到后颈,脖子上早就湿透好几回的膏药贴终于被撕掉,露出上面变成褐紫色的吻痕咬痕。 男人幽幽的目光落在上面。 豆腐做的? 轻轻啃一啃,就这样了。 面上却毫无愧疚,大掌不松不紧拢在细颈上,语气轻慢:“那知道打了我会是什么后果吗?” 粗糙的浴球换成宽大遒劲的掌心,带着无香泡泡掌住细颈不含半分情欲地摩挲清洗,移到淤紫肿起右肩时,掌下的身躯瑟缩了一下。 夏小梨心里惴惴,抬起头来,“我没有要打您的意思……” 湿漉漉的杏眼像水洗过一样干净,眼圈含红。 刑赫野哼笑,俊脸朝她一偏,“这什么?” 大喇喇的半个巴掌印,印在男人的侧脸上,将消未消,罪证犹存。 夏小梨右手麻麻的动不了,左手拇指紧张地掐着食指指骨,“对不起……” “你就这么道歉?” 夏小梨原本后怕失魂的心神,被这么一来二去打岔,缓解了许多。 她抬起眸,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男人侧脸的下颌线极为清晰,很英俊,很干净,让人恍惚会有雨林松木的气息,让人心生宁静。 她鬼使神差地倾身,仰起脸在那巴掌印上碰了一下。 为表诚意,又凑上去再碰了一下。 轻轻的,触感就像被碰了两下。 刑赫野低眸凝住她,大掌往上滑,拇指摁住那嫣粉的唇瓣随意摁揉,薄唇轻扯: “夏小梨,你真的很会勾人。” 夏小梨眸中闪过一丝无辜。 她只是突然想起刷到过的一个宠物视频,那只圆滚滚的猫惹主人生气了,就是这样做的。 今晚,刑赫野给自己洗澡的动作,总让她有一种自己只是一只宠物猫猫小狗的错觉,因为出门闯祸弄了一身脏回来被摁着洗澡,甚至连害羞都没有生出几分。 “先生,我没有勾……” 她突然开口,男人粗粝的指腹意外陷进湿软高热的唇中。 夏小梨清晰看见刑赫野眸中情绪骤然变深,她心下微跳,浴缸里水位突然下降。 刑赫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抬手把湿透的衣服掀了,上身劲悍的肌肉撞进夏小梨眼底。 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威慑力,让她方才猫猫狗狗的天真想法火速烟消云散。 她怎么会是刑赫野的宠物呢? 宠物,是用来宠爱的。 她只是他买来利用的女人,领了证的,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意使用的女人。 女孩亡羊补牢般瑟缩着抱着身前,并起赤裸的双腿,后背抵到浴缸边沿,杏眼里颤颤浮起害怕。 今晚被酒鬼扑倒乱摸撕扯衣服的可怕记忆又涌上来。 “啪。” 湿衣服甩在地上的声音。 修长的手指移到裤腰,刑赫野歪头嗤笑一声,嗓音慵懒戏谑: “怎么,给你伺候干净了,我就臭着了是吧?” 男人长腿往外一跨,利落脱了裤子,站到旁边的淋浴区。 氤氲的水汽,将男人健硕的身躯遮掩了几分。 夏小梨呆呆看着自动换水的浴缸,鼻腔泛起一丝酸意,越来越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哭,为了劫后余生,为了这种境况下有人照顾自己,还是为了自己方才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女孩细细的啜泣声藏在水声里,像下雨天无家可归躲在别人屋檐下喵呜叫的可怜猫崽。 水声不知何时停下。 一只覆着结实肌肉的长腿踩进来。 夏小梨被从水中捞了起来,遒劲有力的手臂托在她臀腿处,依旧是像抱小孩一样的姿势。 刑赫野身上的湿热水汽扑了夏小梨满脸,后颈被扣住往下一压,男人径直吻住了她。 轻肆随意的吻,带着解痒般的轻咬。 “我可不是什么见义勇为大善人,好好想想怎么付我报酬,知道么?” 男人眸中毫不掩饰的欲望,让夏小梨心口发烫。 少顷,她缓缓抬起手臂,搂在了男人的后颈上。 刑赫野扬起眉,漆黑的眸直直凝视着她。 少女鼓起勇气低下头,亲在薄唇上,悬在眼睫的泪水,恰好滴在男人的眼睑上。 让从来恣肆妄为的刑三爷升起少有的恻隐之心。 “再给你一个机会,撒手,今晚就不碰你。” 话语间,柔软的唇瓣相蹭。 男人平淡得仿佛掌控一切的语气,让夏小梨诡异地觉得安心。 反正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她更想让眼前的男人马上覆盖掉那段可怕的记忆。 她闭上眼,怯怯地伸出舌尖,像小猫舔奶般在刑赫野唇上试探地蹭了蹭。 撩完跑不了。 被男人勒紧腰臀抱着往外走,后颈被完全掌控,衔住唇舌吻得气喘吁吁,完全招架不住。 柔软的大床陷入。 “邢先生……关、关灯。” 这时候装害羞了? 刑赫野单臂微微撑起,勾起唇,嗓音低磁性感,笑得妖孽: “不关,睁眼瞧着。” 原本这小孩浑身是伤,又经历了那种事,他没有太大做禽兽的想法。 既然胆子这么大,接二连三勾人,刑赫野就不惯着她了,是疼是哭都给他清清楚楚受着。 夏小梨格外乖顺,请求不成,便真睁着水涟涟的杏眼注视着刑赫野。 那眼里的干净依赖,仿佛只能放进他一个人。 刑赫野眸中深幽如渊,有簇簇烈火燃起。 他的人,自然眼里只能看着他。 被满足的掌控欲让人变得贪婪,想更过分地掌控独占,叫她露出更多情动的表情来。 “右腿能不能动,嗯?” “不能啊…那就,左边的挂上来。” 男人轻笑着抵住少女的下颌,奖励般含住被吮得艳红的唇亲了一口,“真乖。” 欲浓之时,蓄势待发。 蛰伏在记忆深处那污秽不堪令人作呕的画面,却在关键时刻又卷土重来。 刑赫野脸上沁出薄汗,眸中浮起森森戾气,和浓重的欲望疯狂缠结在一起。 第42章 刑赫野互联网正牌大老婆 刑赫野沉沉盯着夏小梨染上娇媚薄红的脸,大掌扣住秀巧下颚,倾身覆上咬住旧伤未愈的香肩。 少女颤抖的痛哼,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被咬疼了。 他停住,微讶抬起头,黑眸锁住夏小梨。 她疼得细眉微蹙,眼神羞怯又可怜地望着他,嫣红的下唇被忍痛咬出深痕来。 居然是个连祈怜都不会开口的白纸。 刑赫野心中像被柔软的手轻抓了一下,体内血脉疯狂鼓动,充满侵略欲望的眸中却透出一丝温柔来。 强忍的薄汗,顺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滴到夏小梨脸颊上,烫得她一颤。 灼热的大掌伸到颈后将人微微托抱住,刑赫野脸上露出邪肆纵容又危险的笑,嗓音低诱: “疼可以咬我。” 紧张得脑子发芒的夏小梨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受到撕裂般的剧痛,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张嘴咬住了男人俯压下来的宽肩。 馥郁香甜的清梨气息,温柔地将男人包围。 阴魂不散如蛆附骨的陈年噩梦被碾灭,只余满室旖旎。 夏小梨被初初开荤野得不成样子的男人,折腾到凌晨三点,心里后悔不迭,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浓夜之中,一点猩红亮起。 男人随意套着黑裤,叼着烟站在窗边,长腿宽肩倒三角,背肌和腰侧满是鲜红抓痕。 震了几个小时差点电量告罄的手机,终于被主人想起来了。 把互联网掀出滔天热浪的刑三爷,总算有闲暇通网了。 从昨夜十一点,柯尼塞格one:1在京市大道一路闯灯狂飙的视频就在网上疯传。 甚至有人从各个角度的视频中,算出了恐怖如斯的453km/h车速,#柯尼塞格##谁把高铁开上大马路#直接爆了热搜。 要说,超高时速对于顶级超跑并不是太稀奇,但那那只是测速,不是实际路况。 夜里十点半左右,京市路上的车流可是不少的,视频里这辆柯尼塞格一路飞速超车、极限闪避,开出极限车速,却除了闯红灯,没有发生任何事故,这才是最炸裂的。 仿佛在看科幻片,顶级赛车比赛都没这么刺激的。 有人爆料,全球仅有6台的柯尼塞格one1,国内拥有者是刑家三公子,也就是身上的热点比顶流男明星还多的星宇娱乐老板刑赫野。 一时间,热搜几连爆,连把医院当家住的邢老爷子都被惊动了。 有些跟刑家不对付的家族势力,暗中推波助澜,引导舆论,把刑三公子深夜飙车连闯15个红灯和一些交通事故掐头去尾关联起来,大肆传播,引得不明真相的网友群情激愤。 [呵呵,一个小目标的车,仇富的心情在此刻达到顶峰] [刑家又怎样,有钱有势的人就可以飙车杀人了?那可是7条人命!!给我爆热搜!] [大少爷,这是社畜下班的大马路,不是您飙车秀场。] [@星宇娱乐,你老板法制咖啊?滚出来偿命!] [点了,评论喊老公的是不是有大病?] 直到凌晨12点半,京市公安联合京市交通联合发布通报,称发生一起恶劣的暴力伤人案件,刑某某先生系见义勇为报警人。 许多营销号不知受了什么驱使,纷纷口风急转,删了之前的内容,转为发官方通报大力澄清。 因着两三张清晰度不高但广泛流传的宴会远景侧颜照,刑赫野在互联网有一批老婆粉,今晚凭着看不见脸的飙车视频,老婆数量直接暴增。 全都活跃在各大平台甩澄清贴,和黑子对骂,那架势跟两个对家顶流粉丝混战有的一拼。 [啊啊啊啊老公飙车见义勇为缉凶帅炸了!司马营销号再乱剪造谣,老娘撕了你们!] [刑赫野行事嚣张跋扈谁不知道啊?见义勇为?笑死个人了!三天两头作秀霸占热搜,那么爱演怎么不自己下海。] [天启娱乐的狗吠什么吠,你家烂剧十连扑了吧?被星宇压着打的万年老二就老实趴着!] [你们别打了!秘书马上给我查一下这个案子!我老公飙这么帅的车到底救谁去了!很急!!] 奇怪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暴力伤人事件,让刑家三公子报警还亲自飙车救人,居然全网都翻不到半点爆料。 倒是上周他在朋友圈晒结婚证闪婚但至今妻子是何许人也不得而知,结婚真假也存疑的事情,又被拿出来热议了一轮。 现在网上已经有上百个自称是刑三爷少夫人的微博账号,在分享嫁入豪门的甜蜜日常了。 每个评论底下都是骂声一片,但涨粉也嗖嗖快,黑红也是红。 这其中有一个叫“做你的影子很幸福”的新注册小号,已经有了十几万粉丝,底下的评论也和谐有爱很多,大部分都是“磕死我了!好甜啊!影影快和刑少公开!” 被称为“影影”的博主,偶尔会挑几个评论回复一个害羞的表情,但从不多说什么,一副“虽然不能公开但我很幸福”的模样。 平时还会发些重点模糊的照片,比如:两人份早餐、床单一角之类的,再写一两句甜蜜难抑的话,让人浮想联翩,短时间内就拿下了“刑赫野互联网正牌大老婆”的位置。 这不,飙车的事一出,小粉丝们全涌到这儿来问了,“影影,刑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呀,救了谁啊?没出事吧?”诸如此类,博主还回复了一条评论,报平安。 当然,这一切,微博账号有上千万粉丝但微博数为0的刑赫野,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以刑三爷的性子,怕是半个眼神都懒得给。 “网上舆论已经控制,窑西三巷19栋所有居住人的手机录音、视频、照片已全部删除。” “警方已经把嫌犯张柱强押出医院,按您说的交代过了,他轻易出不来。” 熬了大半宿眼圈青黑的周哲面有疲色,但汇报的声音清晰流畅,一流助理的修养着实绝佳。 “主家那边,夫人来了好几通电话,刑老夜里血压异常叫了医生,也让您明早去一趟。” 刑赫野意外挑眉:“装的?” 那头默了默,才说:“……真叫了医生,不过没什么大碍,凌晨一点还让陈叔出去带宵夜了。” “辣味炒螺。” 刑赫野一副“果然如此”地轻哼一声,完全没搭理柳琬茵来电的事,只淡声交代了几句明天不去公司。 周哲一一应了,临挂电话前,还是补充了一句:“另外,除了您给王局去的电话,警方没有接到别的报案电话。” 长指擎着空燃的烟,微顿。 第43章 你丫床上这么暴力? 旧楼里狭窄拥挤脏得像下水道的楼梯和走廊,阴暗窄小得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从一间间小门里探出来的眼睛和手机,一一从脑中闪过。 住的什么老鼠窝。 刑赫野脸上掠过怠懒的厌弃,淡声:“违章建筑里住满了老鼠,给城规部找点事做。” 周哲心中微诧,还未应声,老板的吩咐又来了。 “明天把她的详细资料给我。” “好的。” 周哲立即应声,看来以后关于这位夏小姐的事,需要往前提一两个优先级了。 落地大窗外的夜景静谧,散落的夜灯如繁星。 难得的,有沉眠睡意一阵阵涌上来。 只抽了一口的香烟被捻灭,男人抬脚走回极为宽敞冷清的卧室,空气中还弥散着暧昧的气息,裤子落地,掀被躺进大床里,长臂一伸,将睡得很沉的少女捞进了怀里。 依旧是严丝合缝的抱枕位,却似乎更加嵌合。 刑赫野嗅着甜软的清梨香,闭上眼。 大掌自然地搭在细腰上,虎口在盈盈一握的腰后量了量。 啧,太瘦了点。 刑三爷搂着娇小得可以完全嵌怀里的身子,挑剔着飞快入睡了。 凌晨五点,刑赫野被怀里的小火炉直接热醒。 凌晨五点三十分,一脸黑煞怨气的周医生拎着医药箱,踹响了刑赫野家的大门。 男人不紧不慢地掀了被子,给光溜溜浑身青青紫紫的小火炉穿上衣服,自己随便套上裤子。 这才施施然走出去。 少女陷在柔软薄被里,只露出烧得发红的脸蛋和一只扎着针的左手,透明吊瓶里缓慢地滴着水。 “没什么大问题,惊吓、劳累过度引起的高烧。” 周逸明调了调滴速,瞟一眼抱臂站着监工的好友,那肩膀上鲜红的牙印可真是活久见了。 “兄弟,你把人霸王硬上弓了?” 刑赫野白他一眼,“放什么屁。” 周逸明啧啧两声,从药箱里拿出消毒药水。 “就是这小孩对吧?上回你给我打电话说的那个,今晚网上传的那些也是因为她咯。” 周大医生对于自家好兄弟终于过上了正常性生活感到非常欣慰,虽然一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一个有钱有颜八块腹肌帅得人怀孕的27岁成熟男人没有欲望、没有生理反应,并且他本人还认为这很正常的。 咱就是说庙里修行了八百年的高僧都没有这么寡欲的啊! 周大医生操碎了心,背地里查过不少医学文献,年轻那会儿还伙同唐闻、史钱,偷偷给刑赫野下猛药,再选了个水灵灵的大学校花,打扮得天仙似的塞进屋。 结果就是校花差点被掐死,他们仨被揍得一星期下不来床。 往事不堪回首,想起就泪儿流。 现在能把人折腾得发高烧,简直是开了天窍,可喜可贺。 刑赫野没搭理这话,抬手隔开周逸明打算给他上药的手,“用不着,给她看看伤。” 周逸明一挑眉,那眼里意思很明显。 你丫床上这么暴力? 刑赫野抬脚撩开他,自己坐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把夏小梨身上过长的裤腿往上卷,刚露出脚踝上淡青的握痕,动作就顿住了。 周逸明歪头正要看怎么回事,刑赫野又把裤腿放下了。 “药箱留下,你回吧。” 嘿哟,还看不得了。 周逸明乐得清闲,打着哈欠走人,哈欠打到一半突然顿住,回身眼神奇怪地暼刑赫野。 “我没记错的话,这丫头昨天摔车了吧,检查结果我看了,摔得不轻,右肩、手肘、右腿,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右小腿擦……” 周逸明复述着,眼神瞟到正在滴液的吊瓶,上下嘴皮子一碰: “禽兽。” 刑赫野:“……” 他扯过薄被盖住夏小梨的腿,语气幽幽:“你这么清楚?” 周逸明理直气壮:“那还不是因为叶妙青那丫头把她当宝贝,非拉着我跑到接诊医生那去看病案,还把你骂了一顿,说你属狗的。” 刑赫野掀起眼皮乜他一眼。 哎哟,完!把小女朋出卖了。 周逸明低咳一声,面色正了正: “我说,你跟这小孩属于怎么回事?结婚总不可能是来真的吧?那丫头问我一路,连带还跟我闹脾气了。” “你话太多了,滚吧。” 刑赫野拉过医药箱拆纱布,神色寡淡,明显就是无可奉告。 “上门诊费八万八。” 周医生十分有骨气敲完竹杠,抬脚就走。 走之前看在新任小女朋友有新鲜劲的面子上,又危言耸听一句: “她检查没拍片,要是醒了动不了,就带去医院吧,这小身板,说不定被你一折腾直接骨折了。” 昏迷中的夏小梨:我谢您吉言! …… 夏小梨醒了。 她茫然地望着超高吊顶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记忆回笼。 她,和刑赫野,睡了!!! 睡得彻彻底底…… 脑子里即将自动播放的荒唐色.情小电影,被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摁了回去。 几点了?! 夏小梨腾地要坐起身,然后,没腾起来。 浑身疼得像被车撞了八百回,碾碎碾碎,拆分再重组的。 她慢吞吞抬起右手掀开被子,低头一看。 很好,总算是穿了一回衣服,身上也干爽。 夏小梨艰难撑坐起身,感觉都能听到身体各个关节、肌肉的抗议声。 双脚落地,超长的墨色真丝睡裤垂叠着盖住了脚面,宽松凉滑的衣料划过肌肤特别舒服,套在娇小的身板上显得更大了。 夏小梨扶着墙,一瘸一拐地从卧室走到客厅,心里无数遍想哭,这房间怎么那么那么大! 这要是急了,拉屎都赶不上去厕所的。 好不容易从客厅大沙发找到自己的手机。 一打开好几个未接电话,居然已经九点了。 她硬着头皮先给早餐店老板打电话道歉请假,白天的几份兼职,她昨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了,今天估计又干不了。 夏小梨想想少赚的钱,就心疼肝疼浑身疼。 余下3个电话全是舅妈打的,舅妈很少打电话给她,怕是出了什么事,可回拨没人接听,夏小梨只能按捺住担心,先微信发了条消息。 身上哪哪都酸疼,右半边身体更是,几个关节处肿肿麻麻的,一动就刺痛,她虚着身体站在客厅中央发了一会儿楞,转头看见沙发边摆着一套女装。 屋里静悄悄的,邢先生应该出门了。 我……现在要做什么? “嗡——” [花季女大学生遇杀猪盘!怀孕十月竟不知,厕所产子遭围观!] 看着屏幕上浏览器自动推送的八卦新闻弹窗,夏小梨脸色微变。 昨晚……昨晚,邢先生好像都弄里面了…… 好、好多回…… 她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往浴室走。 第44章 买药 镜子里,白皙肌肤上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像被凌虐了一样。 痕迹分布的部位密集程度,充分展现了男人的喜好偏向,格外能勾起让人面红耳赤的记忆。 夏小梨不敢再看,忍着疼,飞快把衣服换了。 幸好,这一套衣服是轻薄柔软的长袖长裤,除了脖子上的吻痕,所有痕迹都能遮住。 夏小梨拨弄几下头发遮掩住脖子上的吻咬痕迹,左手扶着墙,转身又往外挪。 …… “说吧,什么事非让我来一趟。” 刑赫野长腿一伸,抱臂倚在顶级vip病床旁的桌边。 刑严坤慢条斯理地喝完参粥,用帕子擦了擦嘴,又接过管家老陈递来的温水,装模作样地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小口,又一小口。 刑赫野脚跟站直,抬腿就往外走。 “站住!” 刑严坤杯盖颇重地盖回杯子里,原形毕露低斥:“兔崽子,老子等你一晚上,让你等一等还不行了?” “刑家要倒了,还是您老急着要走了,立遗嘱不该只叫我吧?” 刑严坤被这混不吝的小孙子气得肝疼,捂着胸口,“我看是你小子活腻了,想让老子给你送终!” 刑赫野脸色稍缓,“行了,不就飚个车,别装得林黛玉似的。” 爷孙俩互相挤兑完,又过去五分钟,眼见着刑赫野的耐心要告罄,刑老爷子终于发话了。 “不管你什么打算,把人带回来住三个月。” 刑赫野还没开口拒绝,刑严坤就拍桌子道:“不然你就把外头那些公司扔了,回来跟你大哥一起接手家里的事!” 刑赫野脸一拉,“好端端又唱的哪出戏。” “不给你拉回来收收心,今天在市区里开高铁,明天是不是就要对着城门放大炮了?臭小子,你非得气死我!” 刑严坤坐在病床上拍桌子,大嗓门中气十足,“就这么定了,结了婚就得遵守家规,三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我明天就出院,昨晚你大哥婚期也定下了,正好你们兄弟俩一起带人回来住,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刑赫野脸微沉,转头看他一眼。 刑严坤:“看什么看,别想给我耍滑头,你不带回来,就等着我亲自去请那个孙媳妇。” 刑赫野神色不明地低头,蓦地嗤笑一声。 “行啊,下个月。” 刑严坤不满意:“少讨价还价,怎么,还要给你留时间准备带哪个老婆?结婚十天了,老子连孙媳妇什么样都不知道,说出去都要叫人笑死!” 刑赫野没心情再掰扯,扔下一句“不想太早看见某些人的脸”,转身走了。 刑严坤气得又一个枕头扔了出去。 管家老陈默默把枕头捡回来。 “老爷,您实在不放心,要不属下派人去查一查?柳夫人对那位似乎也十分不满。” 刑严坤摆摆手:“这臭小子主意大得很,查了也没用,等他带回来,别管真的假的,只要给我生个大曾孙子,那就是真的。” 他说着脸色微变,凝重愁虑道:“你说,这臭小子该不会真是不行吧?” 老陈:“……” “唐闻那几个小子,从十八岁开始女人就没断过。你再看看他!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还洁癖得碰都碰不得!” 陈管家连忙宽慰道:“老爷多虑了,小少爷每年的身体检查结果都非常好。” “那方面,也特别好。” …… “叮咚,欢迎光临~” 夏小梨一路老太太散步般,慢吞吞挪到了住宅区外面路边的一家药店。 她站在门口紧张地舔着唇,直到“欢迎光临”自动喊了三遍了,才硬着头皮抬脚进去。 药店柜员是个四十岁年纪的阿姨。 “您好……我想买,避孕药。” 避孕药三个字含在嘴里,含糊得连夏小梨自己都听不清。 所幸柜员阿姨见多识广,十分淡定地问:“避孕药是吧?要哪种,短效、长效、还是紧急的?” 夏小梨一懵。 还有,这么多种的吗? 她紧张地捏着衣角,脸上臊得发烫,“我……” 柜员见这小姑娘脸皮薄得快钻地里去了,便耐心解释道:“前面两种事前吃,紧急事后吃。” 夏小梨感激地抬头瞧她一眼,小声回答:“要紧急的。” 柜员脸上没有异色,熟练从就近的玻璃柜台里拿出一盒毓婷。 “还要别的吗?” 夏小梨连忙摇头,她转身跟着柜员往收银台走,身下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难以忽略的刺痛。 她脚步一顿,纠结得小脸发涨红到耳根。 “那个……” “请问……有那种药膏吗?” 柜员回头,看她行动不便的样子,秒懂:“有。” 药店里又进来了两个顾客,夏小梨低着头付了款,抓过袋子小声说了“谢谢”,立马转身就走。 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右腿和髋骨都疼得厉害,走路速度跟龟爬似的。 柜员没忍住多瞧她两眼。 瘦瘦小小的,模样清秀漂亮,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年纪就跟她刚上大学的女儿一般大,这是遭了多大罪,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还自己来买药。 现在的小姑娘容易被骗,肯定遇上渣男了…… 夏小梨抓着袋子刚走出药店转身,突然感觉到一束闪光。 她自然转头看过去,猝不及防和蹲在草丛里举着相机的陌生男人对上了视线。 夏小梨心里一突,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突然转头,愣了一瞬之后,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露出兴奋的笑来。 他掏出一个迷你收音麦,举着相机直直朝夏小梨冲过来。 “就是你吧?” “和刑赫野秘密闪婚的人?” 第45章 躺下讹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拍我。” 夏小梨推开镜头,扭开脸要走。 见她这副态度,王志高心里把握更高了几层,凭他的火眼金睛绝对没认错人。 就算不是结婚对象,也肯定是养的小情,这小丫头一副乖学生模样,最好拿捏了。 他直接堵过来,又把摄像头对准夏小梨。 “这位小姐,我亲眼看见你从金鼎府出来的,方便说说你和刑三公子是什么关系吗?蓝夜会所门口,两位拥吻的画面实在让人记忆犹新。” 他怎么知道?! 夏小梨心里慌乱,抬起手臂遮挡镜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从家里出来,关谁什么事。” 她现在对陌生男人的靠近有恐惧感,这男人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好宰的肥羊。 王志高却十分失礼地把镜头怼向她手里的透明袋子,“喔?那方便让我们看看买了什么药?” “不方便!” 夏小梨浑身毛都炸了,她又慌又怒又羞耻,抓住药袋子往后藏,恼怒道: “你是什么人,侵犯我的肖像权、隐私权,我有权告你!” 没有刑赫野允许,她是决不能在其他场合以他妻子的身份自居的,这人看起来像个八卦狗仔,要是拍到什么东西爆出去,她就惨了。 不能让他把拍的东西带走! 夏小梨余光扫一眼药店内正朝这张望的柜员和顾客,只眸中犹豫一瞬,便伸手作势去阻拦对方的相机。 王志高是老油条了,完全不怵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伸手抓开,“别紧张,就是简单的街头采访。” 话音刚落,夏小梨就被他的手推得摔在了地上,摔的声儿还挺响。 王志高一愣,低头看躺地上捂住手臂低声痛呼的人,“你——” “喂!你干什么!!”药店柜员阿姨抄着鸡毛掸子跑出来。 夏小梨立马求救:“请您帮我报警!这个人是变态,跟踪偷拍我,还打人!” 王志高惊了,粗着嗓子吼:“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女孩小脸痛得生白,眼圈红红的,孱弱害怕的模样,看着着实可怜。 一想到她刚还自己来买避孕药,指不定就是被这变态欺负了! 柜员阿姨正义感大爆发:“你这禽兽还敢狡辩!我在店里都瞧见了!” 这丫头居然要讹他! 王志高见夏小梨还赖在地上一副重伤的模样,伸手抓她手臂要扯起来,“起来!你别装!” 谁知夏小梨痛呼一声,居然疼得浑身发颤,冷汗都下来了。 王志高都懵了,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怀疑。 一根鸡毛掸子狠狠抽了过来。 “还说你没打她!你还敢动手!!”柜员阿姨大喊,“大家快来帮抓流氓!” 王志高见势不妙要走,却被店里出来的两个男顾客堵住。 “兄弟,干什么呢,欺负小姑娘?” 夏小梨被柜员阿姨扶起来,含着泪水道:“跟我去警察局,要么就把相机留下。” 她疼得牙齿咯咯响,心里暗悔摔错方向了,应该左边身体倒地的。 可疼死她了,这下不用演都戏很真了。 王志高看出来了,这丫头故意的! 他二话不说,抱住相机转身就从另一个方向跑。 一只骚气深棕皮鞋伸了过来,将他拌了个狗吃屎。 众人看着突然出现仗义伸腿的长发俊美男人,都愣住了。 “这么热闹呢?” 男人勾唇一笑,鼻梁上的挂链金丝眼镜,荡得人心发飘。 夏小梨惊讶:“祈……祈先生?” 祈斯玄优雅颔首:“小漂亮还记得我,我的荣幸。” 男人弯腰,细长的手扯过王志高的相机,“咔嗒”一声,存储卡掉了下来,相机扔回去。 “滚远点。” 王志高神情有些忌惮地看着祈斯玄,一瘸一拐跑了。 “谢谢祁先生。” 夏小梨接过祈斯玄递来的卡,暗舒了一口气。 祈斯玄瞧她小脸苍白模样憔悴,行动似乎很不便,伸手扶了一把,微讶道:“怎么更严重了,昨天在医院没有好好检查检查?” 黑色柯尼塞格从后方驶来,正要转弯驶入金鼎府,车前窗视野中出现前方路边的两道身影。 车速骤降。 刑赫野盯着手挽手站在一处的两人,黑眸微眯,方向盘一摆,脚下踩到底,车直接停到了近旁。 夏小梨被骤然离近的车声,吓得往旁边躲了一步。 祈斯玄清晰闻到女孩身上被某种温软气息包裹的浓浓药味,虚扶在肘间的手不自觉扶得更稳,视线颇不悦地扫向粗鲁没眼力见的跑车。 黑色旋翼门打开,驾驶座上下来一道极为高挑的身影。 男人五官生得极好,黑发利落,薄唇弧线平直,英俊中透着锋锐凌厉,侵略性十足,看过来的眼神冷削。 祈斯玄眉骨微扬,唇角含笑,两人视线在空中铮然交锋。 夏小梨闻声扭头,有些愕然:“刑先生?” 刑赫野轻冷落眼。 不知怎么,夏小梨脑子里突然响起簇簇水帘中男人扣住自己下颌的低哑警告。 [别沾上别人的味道,记住了吗?] 她浑身一激灵,感觉被扶住的手肘皮肤生了毒疮,飞快挣开,挪着不好使的腿卖力退开了两步。 这看在刑赫野眼里,像极了心虚。 看着乖巧老实,实际心野得没边,走路都该拄拐了,还能出来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以为是乖兔子,结果是野猫。 祈斯玄凝视着空了的手,微妙地挑了挑眼,转向刑赫野。 “许久未见刑少,没想到一个眼神都能止小儿夜啼了。” 夏小梨:?谁小儿?谁夜啼?您两位认识? 刑赫野眉眼不动,毫无寒暄的意思,只盯着夏小梨,薄唇轻掀: “过来。” 嗓音低沉冷肆,听着像是不爽正在升级。 夏小梨如同被人在后头用小皮鞭抽了一下屁股,麻溜抬脚,慢吞吞走过去。 态度是积极响应的,只不过硬件不允许。 她微瘸着腿刚走了一步,就被拉住了。 “刑少,该不是又要跟我抢吧?没记错的话,方才见义勇为的应该是我?” 身后祈斯玄的嗓音温雅含笑,但隐含几分明晃晃的挑衅。 第46章 脏脏猫,直接扛走! 这在说什么呀? 夏小梨皱起眉,回头费解地瞧祈斯玄一眼,嗓音温软真心实意道: “祈先生,方才多谢你,不过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被刑赫野无视了个彻底的祈斯玄垂下眼来,神情落寞,但不撒手。 “小漂亮,我见义勇为两回,你居然忍心不请我吃饭?”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抽。 什么小漂亮,脏脏猫差不多。 夏小梨有些为难,“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改天——” 她话没说完,突然身体腾空,视野颠倒,被人像扛麻袋一样扛在了肩头。 刑赫野冷嗤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要饭就去人民广场。” 夏小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紧张急声:“刑、刑先生!” “老实点。” 还未挣动,臀上就挨了一巴掌。 夏小梨立马变鹌鹑,小脸涨红到耳朵尖。 无力垂着的双手双脚,随着男人稳健的步伐晃来晃去,像没得感情的宽面条。 手上抓着的透明小药袋子,也晃呀晃。 祈斯玄脸上的笑微收,看着刑赫野把那女孩扛着塞进车里,嘴角微抽。 这姓刑的,真是……越来越癫。 不过,他身边居然出现了谢晚凝之外的女人,想到回国后听到的一些传闻,祈斯玄唇线翘起。 有点意思。 药店里,柜员阿姨假模假式拿着鸡毛掸子在门口附近的药架子前徘徊,脖子朝门外扭着,表情变化十分精彩。 看不出来啊,这小姑娘有两把刷子,两个比明星还打眼的不同类型大帅哥,看着还都是有钱人,居然当街就为她争风吃醋上了。 还直接扛走了,好霸道!阿姨爱看! 方才那戴眼镜黑胖黑胖的变态,算他逃得快,不然直接得看自闭了。 …… 电梯上行。 夏小梨捏着手上的塑料袋子,偷偷抬眼瞟面无表情的刑赫野,小手悄悄伸到臀上揉了揉。 怎么能当街打人家屁股呢…… 我不要面子的嘛! 她揪着细眉,心里嘀咕别扭,突然刑赫野像听见了她的腹诽,侧眸看了过来。 夏小梨揉屁屁的手僵住,看着男人冷着更显酷帅有型的俊脸,昨天深夜被“打屁股”的画面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她伤着呢,还让她跪趴着,掐着腰…… 他的手特别烫…… 刑赫野微沉的眼梢,随着夏小梨越来越红的脸蛋,奇异地微微扬起,视线挪到她背到臀上的小手。 “脸红什么?” 男人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低磁,听得人耳朵痒痒。 “又发烧了?” 这话听着不对劲。 不对,是我不对劲! 夏小梨大脑出走,语言功能直接错乱,在刑赫野直勾勾的视线中脸红成包公,艰难伸出左手,干巴巴道: “愤怒。” “我这是气红了脸。” 滴,电梯门打开。 刑赫野视线掠过她掌心的储存卡,率先抬脚出去。 夏小梨暗松一气,飞快抬手扇扇能烫鸡蛋的脸蛋,努力挪腿跟上,小嘴正儿八经汇报: “刑先生,居然有人跟踪偷拍我们,还朝我录视频,问我是不是你老……” 刑赫野停住脚,回头瞧着才一会儿就落下好几步的小不点,眸光微敛。 夏小梨以为他又不满了,暗暗抿着唇把“婆”字咽回去,忍疼想步伐快些。 刑赫野却大步走回来,二话不说手伸出来。 “别,硌得肚子疼……” 夏小梨小声的抗议无效,被刑赫野单手箍住双腿扛起来,幸好这回没给她抛肩头上扛麻袋,而是像昨晚那样单臂抱坐在手上。 夏小梨瞧着陡然升高的海拔,哑然。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没人这么抱过她了,刑赫野抱得好轻松。 我有这么轻吗? “继续说。” 刑赫野轻松抱着夏小梨,摁密码进了屋,一路走到沙发上,不轻不重地给她扔上去。 “所以,你就故意摔了想讹住他,逼他把拍的东西删了?” 夏小梨压到受伤的地方,但没敢喊疼,老老实实点头,顶着男人居高临下看不出喜怒的目光,继续交代。 “……然后祈先生路过,伸腿绊了他一跤。祁先生就把……” 刑赫野手叉着腰,低眸凝着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嫣粉柔软的唇瓣一开一合,声音软乎乎地喊别人“先生”。 才认识多久,就先生先生了。 “夏小梨,不准喊别人先生。” 这话说得突兀,但命令的语气十分理所应当。 夏小梨话顿住抬头,澄净的杏眸满是疑惑。 那喊什么? 刑赫野捻着薄薄的储存卡,不假思索:“叫大爷、大叔、傻逼,都可以。” “今天这个……” 男人眉头轻蹙,嫌弃道:“可以直呼他傻逼。” 夏小梨一囧。 看来两人真是认识的,而且还不太对付。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为难人,夏小梨打小性子像温开水似的,连跟人吵嘴都没试过,更别说骂人了。 掌心装药的塑料袋被揉得发出细微的声响。 刑赫野视线落下来,“发着烧还跑出去,买的什么。” “没、没什么,不烧了。” 夏小梨立即两手紧紧捂住,神情紧张得让人起疑,似乎还有点羞赧。 刑赫野状似不察,长腿一抬,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夏小梨忍着身上的不适,如坐针毡又坐了一会儿,见刑赫野拿着平板像在处理公务,似乎没打算再搭理她了。 夏小梨静悄悄抓着小袋子起身,往浴室挪。 在她身后,男人倚在沙发背上,侧眸定定凝视着她褪去伪装后明显十分不适的艰难步伐。 浴室门一关。 夏小梨猛松了一口气,脊背都绷得没那么紧了。 刑赫野气场太强了,再加上昨晚激烈亲.密的情.事,她实在还没办法淡然处之。 拆开避孕药看了说明,时间还够,连忙拆了一粒闭眼生咽了。 夏小梨嗓子眼小,从小到大病了吃药都是一场酷刑,像是有天然心理恐惧似的,吞一片药片要喝一大杯水,如果有人盯着吃药甚至会紧张得冒汗,心跳加速。 小诊所里开药猛,正方形白纸包得鼓鼓的,一掌心五颜六色的药片吞下肚,那真是肚子晃荡响。 她宁愿碾成粉,兑成苦水喝。 这回没有水,卡得夏小梨仰着脖子直拍胸口,药片在嗓子眼里开始融化,苦得眼角的生理盐水都呛出来了,硬生生用唾液咽下去的。 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圈,夏小梨吸了吸鼻子,抿唇抹了把眼。 手心都难受出湿汗了,伸到自动手龙头底下搓洗干净,忙拆开另一盒药膏。 她下面一直刺疼,出去买药折腾一阵,现在感觉更难受了,连带着小肚子都闷疼。 客厅里,刑赫野正盯着平板上的报表走神,过了一会儿,又侧眸看向浴室的方向。 失足掉马桶里了? 后槽牙磨了磨,平板一扔,抬脚起身。 刚走到浴室要敲门,就听见了里头细细的啜泣。 ? 哭了? 男人脸一沉,直接抬手拧开了门。 夏小梨听见响动,惊慌地抬起头来。 第47章 “怎么我花钱,光伺候你了” 浴室莹亮的顶灯下。 少女有些苍白的小脸急成了薄粉,眼圈红红的,羽睫湿濡,抬眸看过来的眼神惊慌又无助。 暖杏色宽松长袖衫下摆下,是一双纤长白皙的腿,如果忽略上面的青紫和伤,这一幕实在像在勾引人。 啪嗒。 一管拧开的药膏掉到地上。 “对、对不起……我马上出去了。” 夏小梨手足无措,勾着白色药膏的食指抓住衣摆,全蹭在了上面,她飞快捡起药膏,羞耻难受得低下头,直掉眼泪。 抓住搁在洗手台边的裤子,挡在身前就莽莽地跛着脚往外走,想让出浴室来。 即将错身而过时,肘弯被大掌圈住了。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有些无奈:“躲这儿哭什么?” 夏小梨憋着细声,用手臂挡住脸才哭出来。 她疼。 药膏怎么都抹不到,心里着急,弄得更疼。 还被看见了这样羞耻丢脸的样子,夏小梨感觉自己整块脸皮都被生生剥掉了,火辣辣的。 又觉得很委屈很无助。 刑赫野难得温声地一问,她就绷不住了,咬住唇,低声呜咽着一下把衣袖哭湿了。 刑赫野垂眸看着这个身量才到自己胸口,掩着脸压着声哭得肩膀发颤的女孩,眉心拧成川字,像是遇到了世纪大难题。 怎么总是掩住脸哭。 总是在他对她定下某个印象的时候,转眼又推翻,总是……一副很可怜无助的模样。 自昨晚之后,手臂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俯身一箍就将人抱了起来。 夏小梨细细的啜泣声吓得停住,手里的裤子掉在地上。 男人往里几步,将她放到洗手台上,沁凉的瓷片冰得她一哆嗦。 下一秒又被揽起,再放下,底下垫了一块纯白的浴巾。 旁边传来哗哗水声,她低着头浑身发紧,不知道刑赫野要做什么。 水声停下,紧紧捏在手里被挤出一管膏体的药膏被抽走。 夏小梨下意识要抢回来,后颈被大掌掌住,“别动。” 浴室里一下变得格外静谧,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温度很高,掌背指节若有似无划过的触感,让人心脏微微缩紧。 “弄伤你了?” “疼?” 夏小梨浑身瑟缩了一下,想往后蹭,被摁住后背进退两难。 她低着头,脸藏在头发的阴影里,看见男人的手从衣摆下离开,很快又回来。 眼泪无声从眼眶溢出来。 夏小梨心脏绷得发麻,双手无助地抓住了刑赫野的手臂推拒,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邢先生……” 一只大掌压着后颈将她摁在结实的胸膛。 头顶传来男人慵懒轻肆的话:“怕什么?” “你以为昨晚是谁给你弄干净的?” 夏小梨双手蜷紧,无力地撑在洗手台边,咬住唇脸埋在男人胸口。 好不容易结束,夏小梨刚松一口气,那触感又来了,她轻轻抽气。 鼻腔涌起一股酸胀,夏小梨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为自己异常的反应感到羞耻。 男人胸口的衣领被眼泪浸湿,继续一本正经给她上药。 这让夏小梨更觉得煎熬。 “氵显了。” 夏小梨浑身一僵。 “夏小梨,怎么我花钱,光伺候你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揶揄在静谧的浴室响起。 如惊雷劈脑,夏小梨脸上发麻,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刑赫野垂眸看向死死压在自己胸前,发出受伤小兽般呜咽的少女,动作顿住。 长发浓密柔顺,但发梢有些营养不良的栗黄。 像这副身子一样,清瘦得一只手就能掌住。 男人唇角的弧度微敛,拿出手来,强硬掌住少女的下颚,将人从胸口挖起脸来。 一张稚嫩的,哭得无声破碎的脸,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夏小梨眼泪像小溪一样顺着双颊往下淌,鼻尖粉红,睫毛湿濡一片,染出一片水红。 乌黑水涟涟的眼里有自厌、有害怕、还有挣扎的迷乱。 很乖巧,又很惹人怜。 刑赫野英俊立体的轮廓背着光更显深邃,琥珀色的眸变得漆黑幽深。 极具侵略性地附身压下脸来,在距离十公分时停住。 “夏小梨。” “别哭成这样,很招人欺负。” 男人噙着恶劣坏笑嚣张桀骜的模样,蛮横印入瞳孔。 夏小梨呼吸一滞,被倾身吻住了。 柔软微凉的薄唇将她含住,侧首轻吮。 预料中,狂风骤雨般霸道戏弄的吻咬没有出现。 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吻。 夏小梨的轻泣被抚平,紧缩得难受发坠的心脏像被云团托住。 她湿睫颤动着闭上了眼。 攥出湿汗的双手朝前,寻求安全感般抱住了刑赫野宽劲坚硬的腰背,攥皱了男人昂贵得令人咋舌的衣料。 刑赫野眸中微动,伸臂将人揽紧,半阖的眼闭上,交错吻得更深。 亲昵温柔的气息在浴室中蔓延。 夏小梨身体的颤栗消失,渐渐被吻得喘不上气,却依旧仰着脸乖顺无比地努力张唇学着。 男人揽腰的手臂越收越紧,大掌抚上细肩,自然掌揉。 夏小梨吃痛溢出一声闷哼。 刑赫野睁开眼,松手,退开。 一根银丝在空中拉断。 空气中落针可闻,夏小梨坐在洗手台上望着刑赫野,气喘吁吁粉面桃腮,衬衣微乱,被解开了三粒扣。 刑赫野抬手拇指自然在她湿红的唇瓣一擦,一手往右拉开她肩头的衣领。 眉头拧起。 今天凌晨五点多,刑三爷破天荒轻手轻脚给昏睡中的小女人从头到脚细致处理了伤,被药味熏了一身,眼下擦了药酒的右肩竟肿得更厉害了。 想到夏小梨说的为了拦下狗仔的照片假摔,刑赫野一股闷躁的火气窜上来。 真是个笨的,假摔还能往受伤的地方摔,老子一个小时白干。 给人擦唇角唾液的手指一转,撒气般掐住消瘦了几分的脸蛋。 “给你能耐的。” 夏小梨被亲得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男人气着狠掐了一把脸,然后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了。 第48章 她嘴很严的 “……软组织挫伤比较严重啊,幸好骨头都没受伤,头两天会难受点,给你开止痛喷雾和活血化瘀的,每天三次,最近注意休息,少走动。” 从医院出来,夏小梨是自己走出来的,医生给做了活血化瘀治疗,还喷了止痛喷雾,感觉好了很多。 不过,又当了一回司机的大老板,脸色似乎不太好。 她望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刑赫野,抿了抿唇。 车里。 夏小梨偷瞧着一直不启动车的刑赫野,拧着手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温声开口: “刑先生,谢谢您……” 说完又觉得这感谢有些苍白。 刑赫野昨晚又救了她一次,还收留她,给她上药,现在又带她来医院做检查。 哪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能揭过的。 虽然他朝自己收了报酬,可……那本来只要他想,她是没法儿拒绝的。 而且她已经收了契约的一百五十万,相当于是预支了全额工资,活还没干多少呢,倒是先给老板添了不少麻烦,也不怪他现在脸色不好。 细想起来,没被炒鱿鱼已经是烧高香了,可不能再不识趣,赖着不走麻烦人。 夏小梨抬手触到开门键准备告辞,车却启动了。 “下次别再做这种蠢事。” 男人冷沉的话在车内响起。 夏小梨默了默,好脾气地问:“如果真被曝光了,该怎么办呢?您不是不让我泄露出去么……” 女孩的声音有些苦恼。 刑赫野侧眸看她一眼,眼底有些不爽。 别人随便养个小情人,都千方百计想着露脸上位,她倒好,扯了结婚证的,一点不会顺杆爬,反倒像被绑了个炸弹一样。 某人完全忘了自家金牌律师起草的契约书里,那违约金能吓哭多少个夏小梨。 他压着无名的气,硬邦邦道:“这你不用管,管好你自己就行。” 夏小梨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刑先生,青青,就是叶妙青,那天晚上她也在酒吧跟周医生他们玩,所以被她知道我们结婚了。” “不过我没跟她说别的,也让她替我保密了,她嘴很严的。” 刑赫野想到周逸明说的“她骂你属狗的”,脸上更阴了。 只鼻腔哼“嗯”一声。 他不知道的是,夏小梨除了担心违约金之外,还担心万一自己是刑赫野“老婆”的身份曝光,会引来多少腥风血雨,被奶奶舅舅他们知道又该怎么解释。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管现在怎么样,半年之期一到,还是要回到平静的普通生活的,她没忘记过。 或者,哪一天,刑赫野目的达到了,会提前结束契约也说不定。 夏小梨垂下眼,掩住因为这个想法而突然浮起的异样情绪。 “邢先生,您放心,我会听您的话遵守契约的。” 做好工具人的角色,护好平静的生活,多挣钱照顾爸爸奶奶。 旁的心思,千万半点都不能起。 女孩的声音温软乖顺,又透着某种坚决。 刑赫野眉心微蹙,等绿灯的间隙,侧头看她。 夏小梨微低着头,坐得拘谨又端正,小小一团,侧脸唇角轻抿着,透出些不寻常的倔。 刑赫野掌心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想说什么,又觉得她的话没毛病。 只能压着薄唇,在绿灯亮起的瞬间,把车飚了出去。 车里莫名弥散着沉默的气氛,夏小梨想说下车迟迟开不了口。 她该走了,不可能还厚脸皮赖在刑赫野家的,没有员工住在老板家的道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舅妈发来的微信,让她马上打电话,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用词有点急,带着气。 这下不用纠结怎么开口了。 她轻吸一口气,扯出一点笑,看向刑赫野:“刑先生,麻烦您在前面地铁站放下我就好了。” 刑赫野没看她:“做什么。” 夏小梨晃晃手机,语气放得轻松:“我家里人找我,就在这附近,我坐地铁过去很方便。” 方向盘一打,车停下了。 夏小梨下车正要道谢拜拜,车门自动合上,“嗖”一下只能看见一个车屁股了。 好吧…… 她讪讪转身往里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舅妈打电话。 前方,刑赫野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下颚压紧。 家里人? 住在那老鼠窝,出了这么大事也没人找,什么家里人。 男人心里的不爽直线攀升,脚下油门直接踩到底。 “夏小梨!你翅膀硬了?搬出去才几天就找不到人了?就这指望你以后报答我们,还不如指望一块烧饼!” 夏小梨被王水枝劈头盖脸的怒骂砸懵了,忙解释:“舅妈,对不起昨晚遇到点事没注意手机,怎么了吗?” 王水枝没心情搭理她的解释,只催促道: “马上转十万块过来!你哥开车撞了人,要赔三十万!家里没钱了,赶紧的,不然你哥就要坐牢了!” “什么?!怎么会出车祸,哥没事吧?舅妈你们在哪里,我——” “你别废话!把钱转来就行,天天出去打工别跟我说没钱啊,上回一万都轻松拿出来了,我们养你十几年,明杰可是比你亲哥还亲的哥! 现在不是网上到处能借钱吗?你们名牌大学生还能没门路搞到钱?没有你就搞个网贷借出来,听见没有!” 夏小梨还要再问,那头就挂断了,喉口一阵哑然。 一听到“车祸”那两个字,她心里就开始咚咚直跳,眼前甚至有些眩晕。 她用力眨了眨眼,扶着铁柱子在地铁口外的阶梯坐下,王水枝又发消息来了,催她今天一定要转钱。 夏小梨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打电话给舅舅问具体情况。 张建树的声音听着有些疲累,说被撞的人做了手术,幸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没缺胳膊少腿,张明杰差点肇事逃逸,对方要求马上赔30万,要不然就报警让他坐牢。 “小梨啊,是你舅妈找你要钱了?” 夏小梨沉默了一瞬。 “唉,是舅舅对不住你,家里的积蓄年前全投进去承包鱼塘了,现在实在掏不出来,能借的也都借了,小梨,你看看你那儿能不能凑点,先和解了,把你哥救出来,他刚找了工作,是个大公司,可不能坐牢啊……” 夏小梨脑子里有点乱,只能尽量冷静地说:“舅舅,我会想办法的。” 张建树挂电话之前,犹豫道:“小梨啊,你没事儿吧?你表哥也没受伤,就是磕破了额头,你别多想。” 夏小梨捂着一阵阵抽疼的额头,脸色有些苍白,强笑着说没事,就挂断了。 握着手机的掌心冰凉,一片湿汗。 - “老板,这是夏小姐的资料。” 原本说不来公司的老板,突然黑着脸来了,一干人全都绷紧了皮。 周哲火速把夏小梨的资料递了进来,没想到正好撞枪口了。 “动作这么快,看来平日里挺清闲。” 周哲:“……” 刑赫野签了一沓文件,才懒声:“放着吧。” 见老板没有细问的意思,周哲本想走,可余光扫见老板笔杆子没动,一直斜着那资料。 身为一名优秀助理的敏锐直觉,让他停住脚,开始多嘴: “老板,我们在调查夏小姐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第49章 全楼搬离,争执 滴—— 大门打开又自动合上,男人长腿一摆,坐进沙发里,薄薄几页纸随手扔在桌上。 在高级全屋空气净化循环系统的强大作用下,空气中沾染了苦药味的清梨香已经消失殆尽。 刑赫野躺靠在宽大的沙发里,半阖着眼,许是昨晚只睡了一个小时,此刻心情格外烦躁。 多年的入睡障碍和低质量睡眠,本该早就习惯才是,如今睡过一两次好觉之后,居然开始不容易满足了。 脑子里不断回想周哲说的话。 “夏小姐五岁被老城区一户做卖鱼生意的普通人家收养,生活经历普通,就读于a大,今年大二,但因为某种原因已经休学了,并且于前几日搬离了收养人家。” “收养?她是孤儿?” “这正是属下说的奇怪的地方,夏小梨被收养前的资料一片空白,孤儿院或亲生父母都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但她称收养人张建树为舅舅。” “我就从张建树的关系网查,发现他确实有个姐姐叫张兰凤,但在十五年前,她的丈夫和女儿车祸死亡,随后她就失踪了,丈夫叫夏曜,女儿叫夏黎,黎明的黎。” …… “夏、黎。” “夏、小、梨。” 刑赫野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幽黑的眸光流转。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这小孩儿。” 正待细想,他猛然回神,坐起身。 这关他什么事? 一颗随手买来玩的棋子而已,这两天似乎占据他太多心神了。 刑赫野表情微凝,刻意忽略胸口的郁气,起身往浴室走。 他拧开水龙头,脚下一动似乎踢到了什么,低头看见一个药盒。 “紧急避孕药”五个大字,清晰刺进眸中。 刑赫野愣了一瞬,俯身捡起来,药盒已经打开了,里面药片被抠了一粒。 男人瞬间想到早上夏小梨躲在浴室里红着眼上药的模样,原来还偷偷吃药了。 药盒被大掌捏得咔咔响,一抹极度不爽的戾气浮上心头。 他昨晚做得放肆尽兴,虽然给那昏睡的小女人洗澡时,没有犹豫就把东西挖干净了,可他也没想过让人吃这伤身体的玩意儿。 表面乖乖巧巧,居然瘸着腿都去买了紧急避孕药?这是多怕怀上他的孩子? 还知道背着他,偷偷摸摸躲浴室里来吃。 怎么咽的? 刑赫野阴着脸环顾浴室,没发现瓶装水,漆黑的眼神瞪向手里的避孕药。 就用自来水咽的? 胸口的郁气化为一股无名火,直直窜上来。 刑赫野掏出手机轻易翻到“雪王”,电话直接拨出去。 “对不起,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拇指怒点挂断。 很好,非常好! 夏小梨你胆子够大! 一盒被捏扁的紧急避孕药,被用力扔进了垃圾桶里。 - “舅妈,这十万块钱是我找青青借的,表哥那边如果解决了,你告诉我一下——” 夏小梨的话被打断,王水枝不耐的声音传来。 “行了,让你筹钱磨蹭了那么久,你表哥都差点被报警抓了,你是一点不着急啊!白养你十几年了!不说了,忙着呢!” 夏小梨默然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心里升起一股窒息般的难受。 这钱,本是她要留给爸爸以后治疗的,虽然现在不急用,可是…… 奶奶手术的钱一百二十万和爸爸为期半年的促醒和维持治疗五十万,满打满算至少需要一百七十万。 不够了,她攒的钱越来越不够了。 夏小梨用力搓了搓发凉的手背,加快步伐往巷子里走。 现在没有时间想别的了,她得赚钱,身上有伤暂时干不了别的兼职,就马上去摆摊,家教的活也还能干。 等过两天,再去问问方至明多接几个价高的兼职,她不怕累,总有办法的…… 夏小梨脑子里不断转着多赚钱的方法,恨不得把自己一个掰成十个,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余光扫见一个大老板的未接电话,这才想起方才跟舅妈通话时被忽略了。 她脚步不停,连忙摁出界面要回拨,前方传来闹闹嚷嚷的声音。 抬头一看,19栋楼梯口有好多人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来,楼下还停着执法公务车和消防车,往外搬东西的人全都臭着脸骂骂咧咧的。 夏小梨傻眼了,正要上前询问,手机恰巧震了。 “夏小梨,谁让你吃避孕药了?!” 男人隐含薄怒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出来。 扛着行李经过的人纷纷侧目看过来,那眼神里的八卦、鄙夷和下流意淫,像刀子似的刮过来。 夏小梨脸上又青又红,连忙侧过身捂住听筒。 “喂!别他妈挡道!” “是你?你还好意思回来!就是你昨晚闹那动静招来的警察,你个臭婊子才住进来几天就把老子家都端了!避孕药都吃了,在那装什么要死要活的!他妈的扫把星!” 一个扛着锅碗瓢盆和几个大包裹的中年男人,指着夏小梨嘴里不干不净地大声怒骂。 惹得越来越多人往这儿看,俱是面色不虞,目露埋怨,窃窃私语。 夏小梨认出他也是住在4层的租客,脸色泛白。 昨晚她呼救喊得撕心裂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话,别说出手阻止了,连打电话报警的都没有,现在,他们怪她把事情闹大招来了警察。 怪不得奶奶之前总不让她跑这儿来看爸爸,原来这就是人心。 她刚住进来时,觉得这里一层楼挤着住了十几户陌生人,心里害怕,想着奶奶说的伸手不打笑人脸,便特地把第一次摆摊做的卤味拿出来,请一个阿姨陪着送到了4层每户人家里。 学着嘴甜地叫叔叔、叫阿姨、叫大哥、叫大姐…… 每个人嘴里都笑着说“是陈阿奶的孙女住过来了啊,真乖,有事情来尽管敲门啊~” 结果……在招来警察可能导致这违规租房被查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那时候,她只听见整栋楼里回荡着自己恐惧绝望的尖叫声和酒鬼不堪入耳的怒骂声踹门声,连一声别的喝止都没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怪有危险时没人帮自己一把,可凭什么,凭什么她自己求救、求生要被这样骂! “夏小梨?你在哪里?!” 夏小梨浑身紧绷得发颤,死死捏着仍通话中的手机。 她没有再躲避这些恶意埋怨的眼神,而是睁大眼直视骂得唾沫直飞的中年男人,咬牙掷地有声道: “我没错!” 第50章 所以,我是你的谁? 少女的嗓音脆扬铿锵,又微微发着抖,显然从没在这种情况下和人起过争执。 “遇到危险我为什么不能报警!你们冷眼旁观,凭什么指责我报警求救!” “你这死扫把星还敢顶嘴!” 夏小梨在男人勃然生怒的瞪视中,坚定一步不退,脆声激动道:“我说错了吗!有本事我拿刀砍你的时候,你别喊,别报警!” “我昨晚要是出事死了,这栋楼就是凶楼!你半夜睡觉最好关紧门窗!看我会不会去找你!” 众人被她眼含血丝的湿润怒目,和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震住了。 “臭婊子还敢威胁我!” 中年男人被一个丫头片子当众顶撞威胁,狠狠落了脸,把行李一扔,撸袖子就要冲上来打人。 “喂!干什么的!” “诶诶~叔,叔!做什么呢!人城规部门和消防的领导都在这儿呢!走吧走吧,别闹事。” 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年轻人冲过来,连声劝拉。 后面走出来四五个穿西装工作制服和消防服的人。 众人见状,纷纷避开夏小梨不依不让的眼神,拿上自己的东西快快散了。 “出什么事了?”一个消防员走过来。 夏小梨侧开脸,快速用袖口擦了擦眼睛。 那年轻人忙说:“没事,没事,就是搬得急闹点小矛盾。” 消防员见这小姑娘没什么事,便点点头,朝四周扬声说: “这栋楼全部楼层隔断数量严重超标,而且用的都是轻薄易燃的材料,有十分严重的消防隐患,最近全市都在严查清退,大家租房子要放亮双眼,不要只贪图便宜,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窑西村三巷19栋,因为房东违章私建隔断房搞群租,整栋楼被清理了,今天就要全部搬走拆除。 消防车和公务车相继走了,其余人全都无可奈何地继续搬家走人。 “小梨,你没事吧?” 夏小梨吸了吸鼻子,努力调整了情绪,才转回头,温声道:“没事。” 年轻人松了一口气,有些讪讪地挠头笑道:“没想到你嗓门还能这么亮,平时看你温温柔柔的。” 夏小梨情绪不高,尴尬地没接话。 这年轻人也是住4层的,叫陈三,平时是送外卖的,夏小梨跟他打过几回照面,他顺手帮忙搬过桌子。 “小梨对不住啊,昨晚我在外头送外卖,没在家,不然、不然我肯定会救你的!” 陈三抱着蓝色头盔使劲搓,看着夏小梨眼红红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的。 “那什么……你的桌子和东西我给你收回屋里去了,现在4层基本搬完了,你现在上去收拾撞不着别人。” 夏小梨知道他是好心,淡淡笑了笑:“我知道的,谢谢陈三大哥。” 陈三把头盔拍得啪啪响,“嗳客气啥,认识一场么,我还免费吃了两回你的鸭脖,味道真不错!” 夏小梨点点头,准备上楼。 陈三犹豫了一下跟上来,嘴里不自在地絮叨:“我帮你搬东西下来?我的搬完了,回来取个东西。” 刑赫野驱车飞进巷子里的时候,正好看见陈三和行动不便的夏小梨抬着一张摆摊的改装小桌下来,旁边已经堆了一小堆东西了。 夏小梨抹了一把汗,从地上的纸箱里翻出一瓶纯牛奶递给陈三,感激道:“真是谢谢你了陈三大哥,我现在把钱转给你。” 陈三也没客气,接过来一戳吸管就喝了大半瓶,喘口气笑道: “嗐!我也谢谢你,本来我就打算最近回老家的了,这遇上清楼,房东多赔了一个月房租,算赚了,你还把我那破电驴接手了,我回家的高铁票这不就赚到了。” 他指指旁边的浅绿色电瓶车,“会开不?我教你?很简单的,跟骑自行车没两样。” 夏小梨腼腆地笑笑,“会的,之前骑过我舅妈的,我知道你200块卖给我是很便宜的,真的谢谢你了。” 女孩眼神清澈诚挚,看得陈三晒得黝黑的脸都红了,他挠挠头,“那、那握个手?算认识一场,道个别。” 他心里暗自鼓了鼓劲,掌心在裤腿上使劲擦了擦,才朝夏小梨伸出手。 夏小梨笑得温和,伸出手,“那祝你回家发展顺利。” “夏小梨。” 两人双手即将交握的瞬间,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夏小梨闻声扭头,惊讶得手不自觉放下了。 “刑先生?” 窄巷正中间,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豪车。 一个相貌英俊气势不凡的男人随手砸上车门,抬腿走过来。 那辆车酷炫流畅的造型,超低的底盘,哪怕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直觉感受到它有多贵,超乎想象的贵。 就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处处透着和这处城中村老巷子格格不入的奢贵。 男人身量极高,肩膀宽挺,黑色衬衫下的肌肉线条随着走动若隐若现,气势十分贵气迫人。 陈三莫名犯怵,伸出的手蜷了蜷,缩了回去,犹豫道:“小梨,这是……你朋友?”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什么,陈三感觉男人的表情更凌厉了,像是要宰了他。 他火速从裤兜掏出小电驴钥匙递给夏小梨,中途又急拐弯,“啪”地放到小桌上。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拜拜!” 不等夏小梨反应,转眼一溜烟就跑了。 夏小梨哑然,望着陈三跑得飞快的背影,纳闷。 这怎么突然这么急呢? “舍不得?” 男人阴沉沉的话从头顶传来。 刑赫野已经走到跟前来了,看着脸色有点黑。 夏小梨无辜眨眨眼,还没回答,刑赫野踩进一步,黑色皮鞋抵着夏小梨帆布鞋鞋尖,又问: “我是你的谁?” 夏小梨直觉,这是一道送命题。 手指不自觉揪住衣摆,抬起脚想往后退,又在刑赫野黑沉沉的盯视中顿住。 她咽了咽嗓子,“刑先生,我搬东西出了很多汗……” 刑赫野岿然不动,英挺的眉威胁地挑起,“所以,我是你的谁?” 老板? 金主? 恩人? 老公??? 不不不,想死呀!夏小梨! 夏小梨脑中急转,仰起脸,弯起眼睛,扬起嘴角露出八颗牙齿,软声讨好道: “您是我最感恩最尊敬的人帅心善的大老板~” “……” 刑赫野扬起唇,和夏小梨一样露出洁白的牙齿。 然后,伸手掐住她染了灰尘脏兮兮的脸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 男人俯下身,探唇在夏小梨耳边轻佻地吹了一口气,无比温柔地开口: “可惜,人帅心善的大老板决定要扣你工资了。” 夏小梨脸上的笑,仿佛被天雷劈了。 第51章 “你就不会撒个娇?” 提溜回家 一辆造型嚣张帅气的黑色超跑,以令人困惑的缓慢速度驶在路上,并且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仿佛随时要抛锚。 后头跟着一辆浅绿色小电驴,前头塞着旧行李箱,后座绑着两个堆叠的纸箱,尾巴还用绳子拉着一张带轮小桌,沿路边龟速前行。 路上的行车无不远远闪避着这俩诡异组合。 夏小梨哭丧着小脸,握着车把,把严重超载的小电驴开得歪歪扭扭的。 前车突然闪灯停下。 刑赫野冷着脸大步走过来。 “上车。” 夏小梨急忙刹车,别开脸,委委屈屈地:“我不上,我要去找房子。” 男人伸手扣住车把,“我再说一遍,上车。” 因为多次不接金主电话,给金主添麻烦,数罪并罚被倒扣了5万块的夏小梨,整一个大伤心。 宁愿自己哼哧哼哧骑着小电驴流浪,也不肯上刑赫野的豪车,谁知道弄脏他的车会不会又被扣钱。 她余光偷觑刑赫野要生气的样子,心里惴惴,但一想到被扣的钱,立马气壮了。 “今天的钱已经扣光光了,我可以不听你的话!” 女孩双脚踩到地上,像乌龟一样努力往前推,以示抗议。 刑赫野气笑了,抓着她的车把,一使劲,连人带车薅回原地。 “夏小梨,你长脾气了是吧?” 夏小梨瘪着嘴不吭声,扭着车把还想走。 刑赫野盯着她脸都疼白了还在那儿犟,手上不由松了松,但语气更沉了。 “身上不疼了?又想让我把你扛医院去治治是吧?” “喔对,医药费还没让你报销,跑哪儿去。” 夏小梨顿时不动了,颓丧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不一会儿,男人听到细细的吸气声。 刑赫野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奈,伸手扣住纤瘦的下颌抬起来,对上微湿的杏眸,磨牙道: “夏小梨,你就不会撒个娇?” 笨死了,一哭就只知道躲着。 夏小梨委屈着脸,泪花闪闪,控诉道:“我明明那么听话了,你还扣我五万块……那是五万块!不是五块诶!” 刑赫野额角一抽。 谁知道他板着脸说她惹了很多麻烦要扣钱,这小孩真就哭丧着脸,老老实实给他微信转账了。 况且,五万很多吗? 至于就耍脾气耍成这样了,开着个破烂电动车拖着破烂家当就想跑,一句话都不肯说。 一天锐减十五万的夏小梨心里直发慌,甚至越来越焦虑。 轻易得来的钱,真是难留住的。 刑赫野说要扣她的钱,她除了听话交钱还能怎么办? 男人口中的“撒娇”,夏小梨不懂。 她自小寄人篱下,要看所有人的脸色生活,从小到大都没撒过娇,也从来不知道有些事,只要撒个娇耍个赖,不光不会挨骂,还能有糖吃。 夏小梨抬手直抹眼泪,脑子里只有爸爸奶奶的医药费在打转,自言自语小声重复: “我要没钱了,怎么办,我不够钱了……” 刑赫野听得不太清晰,但直觉她这状态不对劲。 他抓下夏小梨的手,托住脸,不太温柔地把眼泪擦了,粗声道: “好了,还你,五万块还给你。” 夏小梨有些茫然,缓慢眨了眨湿透的睫毛。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飞快摁了几下,下巴一抬:“看看。” 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夏小梨掏出来一看,银行卡入账五万的通知。 不是微信,不用花手续费提现。 被大风刮走的钱,打个弯又被大风刮回来了。 夏小梨有点回不过神来,抬起头望着刑赫野,眼眸湿漉漉的,好一会儿才唇瓣开合,干巴巴地: “谢、谢谢您……” 刑赫野顶一顶腮,总感觉哪里不得劲,他手上使劲毫不客气地揉捏一把夏小梨的脸。 “小财迷精。” 钱回来了,夏小梨的理智也回笼了。 她顶着被捏红的脸,跨坐在小电驴上,放下手规规矩矩朝刑赫野鞠了个躬,底气不足道: “对不起刑先生,我刚刚不是故意顶撞您的。” 男人抱臂在胸,看不出情绪地睨着她。 夏小梨老实在在地颔首告辞,踩上小电驴就想溜,刑赫野一个侧身挡住前路。 “又想往哪儿去。” “我、我那里不能住了,我要去找个房子。” 刑赫野一嗤:“又换个老鼠窝住?” 夏小梨低落地垂下脑袋,她只住得起他口中的老鼠窝。 脑门被人屈指敲了两下,“上车,去我那。” 夏小梨抬眼瞧一眼渐渐昏暗的天色,以为刑赫野要把自己带回去做那事。 苦恼地皱起细眉请求:“刑先生,能不能改天……我要先安顿下来,而且,我、我还疼呢……” “……” 把他当色中饿鬼了? 刑赫野脸一板,没得商量道:“偷吃避孕药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再磨叽给你钱扣光。” 夏小梨蔫蔫巴巴被提溜上了停在前面的柯尼塞格,在刑赫野再三保证马上会有人来带走她那一堆破烂时,才安心扣上了安全带。 柯尼塞格终于捡回节操,油门一轰就冲了出去。 后头拐弯处停着一辆普通黑车,司机见拍马都跟不上了,连忙拨了一通电话:“谢小姐,夏小梨上了刑少的车,被带走了……” - “你那些破烂,全部放在地下仓库里,不准带进来,懂吗?” 刚被勒令洗过澡的夏小梨,套着男人的白色衬衫,小媳妇似的跪坐在毛毯上,连连点头,眼神亮晶晶的。 “我一定会好好干的!谢谢刑先生!您可真是大好人!” 刑赫野散漫扯唇,“打住,你这句话没有含金量。” 夏小梨赧然地抿住唇,两手藏在桌底下有点开心地互相抠手指。 刑赫野的管家阿姨得了个宝贝孙子,要回老家带娃,所以她可以借住在这儿,给洁癖毛病非常多的刑三爷当小管家,负责保洁和做饭。 刑赫野每个月额外给她开一万工资。 当然,当工具人假老婆、当抱枕,是别的业务了,不计在内。 夏小梨一听这价钱,半点犹豫没有就同意了,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呀! 打扫卫生加做饭,加起来也就费两个小时,而且老板说很少在家吃,那就更轻松了,空闲的时候她都能去打工! 感谢罗姨!感谢罗姨的宝贝孙子! 第52章 我洗得香香的 夏小梨高兴得手指揪住衣摆卷来卷去,抬起眼儿像看财神爷一样望着刑赫野,眼里的爱意简直要溢出来了。 嗓音都甜软了八个度。 “刑先生,我一定会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做好吃的饭菜等您回来的。” 当然您每天都不回来吃饭就更好啦! 刑赫野瞧她那兴奋得都有些羞答答的模样,颇为受用,交叠的长腿放下,懒声道: “过来。” 抱枕功能又要上线了。 夏小梨秒懂,扶着矮桌撑起身,三步就走到刑赫野跟前,十分懂事地抬腿跨坐到男人腿上。 在男人漆黑专注的视线中,脸上的一点点害羞化成两坨红云。 “刑先生,我洗得香香的。” 保证是一个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抱枕! 男人薄唇勾起,大掌抚上细腰,感受纤软的身子柔顺地趴到胸前,女孩侧着脸,露出白嫩的颈窝。 像小兔子不知死活地朝野兽露出脆弱的要害。 刑赫野揽住她,低头循着那幽淡的清梨香,埋进去,薄唇在细腻香软的肌肤上轻啄。 “夏小梨,你也不笨么。” 男人揶揄赞许的低喃,伴着灼热的呼吸拂到耳后,夏小梨敏感地颤了颤,感觉心脏跟着紧缩了一下。 她紧张地眨动眼睫,偷偷在心里念清心咒。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大抱枕。 刑先生只是觉得我身上的味道好闻而已,就跟青青一样的,别想别的,别想别的。 夏小梨心里念咒一样的自我洗脑,刑赫野自然不知道。 他松松地搂着怀里娇小的身体,闭眼靠在暖软的颈窝,轻嗅着从少女肌肤上散发出来的温热清梨香,感觉疲怠的神经末梢被轻柔地抚平。 下午离开公司前,他接到了柳琬茵的电话。 他尊敬的母亲大人刚结束了一场国际艺术展,飞机一落地就收到了大儿子刑砚勤婚期定在下下月底的消息,气得差点当众没维持住高贵雍容的气质。 忍着怒火,刚上了车就找小儿子刑赫野发疯了,电话里的每一句话,刑赫野都听过几百遍了。 “你是我柳琬茵的儿子!你要是把刑家输给了他,我就带着你去死!” “我费尽心血教养你,你敢处处忤逆我!” “马上处理掉那个下贱的女人!去和宋家成家女儿见面,听见没有!” …… 二十几年了,真是一点都不能指望会有任何改变。 不过,与以往的愤怒恶心不同,这一次,听着电话那头柳琬茵的歇斯底里,刑赫野觉得畅快。 一种报复的扭曲快感,从心底升起。 他很清楚这段时间刑家内部有多鸡飞狗跳,刑云栋处处提防猜忌着自己的意图,刑砚勤千方百计想尽早结婚生子,柳琬茵更是因为他娶了一个没门没户的女人要气疯了。 看到你们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 不是想争刑家吗? 我就是不屑一顾,也要让你们夜夜睡不着安稳觉。 幽戾疯狂的情绪,在男人深渊般的眸中无声滋长。 夏小梨感觉虚揽在身后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甚至右肩和腰胯也传来疼意。 她忍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推拒着轻哼出声,“刑先生,疼……” 刑赫野眸中一清,抬起头看向被掌心揽住的细肩,手劲微收。 “没上药?”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沉,似乎不知怎么了情绪有点不太好。 “还没有。” 夏小梨坐起身,小心动了动肩膀,“那位医生好厉害,其实已经好多了,我也不太喜欢那个药味。” 其实,是夏小梨想着刑赫野鼻子灵,不喜欢闻见她身上有别的味道,便打算晚上在客房睡觉的时候才上药。 迎合讨好老板的喜好,才能少扣钱,多挣钱! 刑赫野看出女孩眼里笨拙讨好的小心思,眼里浮起兴味的笑,伸手将人揽回去,圈着纤细的后颈,侧首轻啃着软嫩的耳珠,大掌往下摩挲。 噙着笑的嗓音更为低哑磁性,“我是问这儿,上药了吗?” 夏小梨浑身一颤,露出来的肌肤全部覆上了一层樱花般的薄粉。 她脸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里,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还不会?” 夏小梨羞得脚趾头都蜷缩了,不自觉在男人腿上蹭了蹭,瞬间被用力摁住。 心脏也跟着高高提起,她小小声:“不不那么疼了。” 刑赫野挑起眉,语焉不详道:“那正好。” 说完,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托抱着起了身,转身往卧室走。 这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呀! 不是让我住边边上的客房吗! 夏小梨吓了一大跳,紧紧搂着男人的肩膀,忙不迭改口: “疼的!疼的!我我我忘记拿药膏了!” 男人脚步不停,推开卧室门,笑得更恣懒:“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放心,一会儿给你上药。” 感受到相贴之处某个可怕变化,夏小梨活像跳进油锅里的活虾,攀着男人的肩膀不住往上躲。 “不不不!我会了!刑先生我真的会——” 后面的话,被男人肆意的吻吞没。 …… 第二天,夏小梨扶着酸疼无比的腰,哆嗦着腿从三米大床上下来,突然感觉这活儿接得失策。 今时不同往日了,原来只是脱光光当抱枕睡一觉就行了,现在折腾得哪儿有时间睡啊! 住在这儿,岂不是天天晚上都是重体力活? 这谁顶得住? 苦差事啊,苦差事…… 夏小梨拿着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皱着眉想事儿。 刑赫野赤着上身从健身房走出来,一手拿毛巾擦汗,一边听着电话那头周哲的话,松懒的视线落在只穿着白衬衫在卖力擦桌子的夏小梨身上。 女孩的长发松散绑在脑后,几缕碎发落在纤细白皙的颈间,侧颜显得格外恬静纯洁。 落地窗的光影投在她的背影上,宽大的白衬衫里,纤瘦玲珑若隐若现。 “老板,后天的慈善晚宴,刑老、先生和夫人都不出席,由大少爷携谢小姐主持,刑老特地交代您一定要露面,是否要做带女伴的准备?” 桌面太宽,夏小梨手不够长,垫高了脚整个人往桌面上探,小声“嘿咻、嘿咻”,抹布划拉得十分认真,像一只清早勤快的小蜜蜂。 浑然不觉衬衫下摆,越蹭越往上。 刑赫野挑起眉,悠闲地倚在墙边,目光十分肆无忌惮。 被彻底忽略的手机,发出疑惑的呼唤: “……老板?” “……老大?” 第53章 偷偷滴,摆摊 “不用准备。” 男人的话音落下,夏小梨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差点摔趴在桌面上。 她火速撑起来转回身,捏着抹布的手晃晃,笑容尴尬中又透着讨好: “咳,邢先生早、早呀,我做好早餐了。” “早,衣帽间找条裤子穿上。” 刑赫野挂了电话,视线轻飘飘在她腿上掠过,转身往餐桌走,语气一本正经又暗含揶揄。 这又不是你使劲扯人家衣服的时候了? 夏小梨皱皱鼻子,她正等着刑赫野出门之后悄悄把地下室里自己的衣服拿上来呢。 真可怕!她居然快习惯在他眼皮子底下穿得这么屁屁漏风了。 吃过早餐,刑赫野拉着一个黑色行李箱就要出门,还说这几天出国不在,让她老实点。 夏小梨强压着喜悦,一路贴心地把人送出了门,正想回屋的时候被扯住了后衣领。 “手指摁上去。” 夏小梨依言把拇指摁到大门电子锁上,录入了指纹。 “密码01024,记住了吗?” 夏小梨小声重复点点头,“记住了。” 头上的发揪也随着晃了晃。 刑赫野瞧她这愣头愣脑的模样,伸手扯了扯,“记不住你就睡楼道上。” 夏小梨努努脸,站出来,关上门,然后当着屋主的面“滴滴滴”地摁密码。 不知怎么,听着这声音,她突然想到了谢晚凝。 那天,她就是这样摁密码进来的,进刑赫野的家。 刑赫野瞧着她停住了,颇不置信地挑起眉,似在反思怎么捡了个这么笨的回来。 “这就忘了?” 夏小梨回过神来,摁全了密码,“滴——”锁开了,她却莫名有一种情绪降温的感觉。 “我记住了的,邢先生您慢走。” 刑赫野奇怪地打量她一眼,颔首转身,又顿住,转回来,平淡交代: “除了西面最后一间房和书房,其他都能进,出门把门带上就行。” “好的,我不会乱翻,会打扫干净的。” 夏小梨点头点头,姿态规矩得像极了一个初到主家的钟点工。 刑赫野满意又不太满意,落眼在她右肩上,语气随意:“也不用太卖力,慢慢收拾就成,可别想着再给你计工伤。” 那怎么行,我还要急着去摆摊呢! 夏小梨保证:“您放心,我不会偷懒的!” “……” 男人推着行李箱抬脚就走。 夏小梨趴在门框边,见电梯下去了,轻舒一口气,揉揉脸,嘴里小声嘀咕了什么,关门回屋了。 给受伤的地方喷上活血化瘀药剂和止痛喷雾,夏小梨化身保洁超人,花一个小时就把占地500平的房子打扫干净了。 火速溜到地下室,把装衣服的旧行李箱拿上来藏进客房,换了一身就到地下车库。 巨大的私人车库里摆满了各种酷炫的跑车,而她的小电驴十分有气势地占了一个车位。 显得格外寒碜…… 这得多少钱呀…… 夏小梨手动合上掉下来的下巴,战战兢兢推着小电驴从一排排豪车中间经过,生怕一不小心给剐蹭了。 出了车库才化身浪里小白龙,直直往批发市场去了。 半个小时后,夏小梨载着满车的鸭脖、鸭脚、毛豆、土豆各种食材嗖嗖回来了。 由于腿脚不太利索,花了三趟才全部弄上楼。 夏小梨对着干净敞亮的厨房双手合十,虔诚祷告:“邢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借用一下,会收拾干净的!” 三个小时后,小电驴载着香喷喷的卤味和摆摊小桌出发了。 接下来的两天,夏小梨起早贪黑,过得十分充实。 经过验证,这屋里的空气循环系统非常强大,只要没被抓现行,她偷偷在厨房做卤味的事情肯定不会暴露。 不过,白天步行街人流量一般,一整天只摆摊的话收入不理想,伤没那么严重了,得马上把兼职捡起来才行。 这天早上五点,天刚蒙蒙亮,夏小梨就起床到早餐店打工去了。 下午两点,烤肉店的最后一桌顾客招待完,夏小梨把沾满油星碗盘收进后厨,手腕都微微发颤,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梨,累了吧?赶紧来吃饭。” 夏小梨端着大海碗坐在小桌上飞快扒饭,吃得有些痛苦,油腥味闻多了,其实她不太吃得下,可不吃,一会儿去干别的活得完蛋。 她皱着眉拍拍胸口,一杯酸梅汁摆到面前。 后厨的陈大姐又关心道:“噎着了?喝点酸梅汁,瞧这满头大汗。” 夏小梨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感觉一股清凉爽意直上冲天灵盖,下抵肠胃,舒服得打了一个响嗝。 她不太好意思地捂住嘴,“谢谢陈姐。” 陈霞往她边上一坐,看她碗里还剩一大半饭菜,笑得亲切:“今天吃得这么少,不舒服了?” “没有,天太热了胃口不好,而且陈姐你给我盛得太多了,吃不完浪费了……” 陈霞四十几岁的年纪,在这烤肉店干八年了,性情豪爽热心,闻言摆摆手:“这算什么多,你这么瘦多吃点,尝尝那烤牛肉,特意给你加的。” 夏小梨有些感动,咽了咽快顶到嗓子眼的胃,又咬了两口,“好吃,谢谢陈姐。” “你这孩子总客气啥,前面你好几天没来,还以为你不干了,再多吃点,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可别老想着减肥。” “有男朋友了吗?” 夏小梨鼓着腮帮子努力嚼着肉,眼神闪烁,支吾着摇头:“没、没有。”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夏小梨吃得眼冒金星,幸好被一通电话拯救了。 她迫不及待地搁下大碗,朝陈霞乖巧地笑了笑,拿着手机出去了。 边上坐着歇息的厨师踢踢陈霞的凳腿,笑道:“瞧你这上心的,真想让人小姑娘当儿媳妇啊?” 陈霞还望着夏小梨离开的背影,“这孩子多好啊,踏实能干又乖巧,长得也好,跟我儿子多般配。” “就是太瘦了,问题也不大,我这手艺还能喂不胖她。” “哎哟,你倒是打算上了,人小姑娘可还没说话,听说她是a大的,名牌大学生咧!眼光肯定低不了,能看上你儿子?” “怎么就看不上了?我儿好歹也是大学生,长得也高,有一米七六……” 两人的对话,夏小梨没听见,她接到了花店老板徐语媚的电话。 “小梨,真不好意思,可乐病得厉害,我得送他去医院,只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别人我都不放心。” 夏小梨脱下围裙,拿上帆布包快步往厕所走,“没事,语媚姐,我这边正好要下班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你那儿。” 夏小梨用清水洗了把脸,换回自己的衣服,又在肩膀上喷了一回止痛喷雾,小旋风似地走了。 第54章 宴会 作弄 京市最豪华的宴会酒店贵宾休息室里。 谢晚凝微垂着精致描摹的眉,抱臂倚在桌边,一双手臂从身后抱过来,古龙香水的气息包裹过来。 “累了?” 刑砚勤侧头在她颊边落吻。 谢晚凝不自在地直起身,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淡笑道:“还没开始累什么,就是走神了。” 刑砚勤笑容稳重温和:“别紧张,虽然还没举办婚礼,但在外人眼里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况且赫野也会来。” 谢晚凝的笑容越发勉强,她避开刑砚勤充满爱意的眼神,“可能是有些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好,别走太远。” 刑砚勤看着她的背影,笑容微敛。 谢晚凝一路走到酒店后花园外面,被一辆急烘烘的面包车刮起的灰尘吹得屏息后退了几步。 她拧眉不悦地看过去,面包车后面跟着一辆浅绿色的电动车,都停在了旁边的小型欧式花园里,那边看着像是在做婚礼布景。 穿白t牛钻裤的女生从电动车上下来,摘下头盔,快步走到面包车车厢,一拉开,里面摆满了娇艳盛放的花。 夏小梨? 谢晚凝盯着夏小梨抱起一大束花着急往花园里跑的样子,红唇讥讽地扯起。 …… 在现场做好客户的婚礼花材布景和新娘捧花之后,夏小梨小电驴一骑,就回到了“春日”花店。 店里传来惊天的小孩哭声,徐语媚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忙乱地在做花束。 “语媚姐,可乐怎么样了?” “小梨,你这么快就弄好了,真是麻烦你了,可乐还好,就是不舒服一直哭。” 徐语媚比夏小梨大五岁,是这家小花店的老板,相貌温婉清丽,连急声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 夏小梨两年前的暑假在这里打过零工,徐语媚见她对花艺设计挺有天分,也投缘,倾囊教过她不少,平日里夏小梨偶尔空闲了也会来帮忙。 当然徐语媚知道夏小梨有困难,从来不让她白干,按小时给的兼职工资。 “刚才接到一个加价的订单,也是在帝华酒店的,说要最华丽的告白花束,晚上六点半送到。” 夏小梨把包随手一放,接手徐语媚手里的活,“我来吧,语媚姐你哄哄可乐,给我指挥指挥就好。” 夏小梨手很巧,听了客户的需求之后,思索一番,选了几种花材搭配,一边做一边问徐语媚意见。 徐语媚把三岁的儿子徐可乐抱起来,一边哄,一边温柔笑说:“小梨,你的手艺都赶上我了,要是姐姐富了,肯定把你聘来当首席坐镇。” 夏小梨腼腆地笑笑,动作不停,“语媚姐你别取笑我了,都是师傅教得好。” 徐语媚瞧着夏小梨似乎更瘦了一些的身形,眸光怜惜:“最近又接了很多兼职?看着瘦了不少。” “多劳多得嘛~” 夏小梨不在意地耸耸肩,比划了一下花束根部大小,“这样可以了吧?” “再大十公分,顾客特地交代了要巨大抢眼。” “啊……这是要表白的吧,弄太大可不太好抱。” 夏小梨小声嘀咕,但顾客是上帝,况且是加三倍价钱的大单子,她继续选了花材,加分量。 “一会儿还是那个酒店么?我去送吧,认识路了。” …… 到达酒店正门,沿着指引走到宴会大厅门口,顺利被安保放行。 夏小梨艰难抱着超大的花束往里走,在看见里面的觥筹交错的奢华场景时,顿时踌躇在原地。 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呀,她确认了两遍地址的。 宴会厅里有人注意到她,和旁边的人低声窃窃私语。 “这不是上回刑家订婚宴,刑三爷带出场的人吗?怎么穿成这样,来送花的?” “啊?你认错了吧,上回那不是传是他老婆吗?这怎么可能是一个送花妹……” “没错,我当时看得真真的,看来结婚是假的,就是随便找一个女人来气那位的,今晚有好戏看了。” “你小点声,万一被听见了。” “怕什么,就是玩玩的呗,三爷要是在意她,能让她这样来丢脸?说不定是想上位自己跑过来的。不是说就爱穿得稀奇古怪勾引人么?这回扮的是小花娘啊……” 开口的男人勾起笑,朝夏小梨招招手。 夏小梨被四面八方的视线弄得不自在,又怕耽误了订单送达,只能艰难抱着死沉的巨大花束走近两步。 “请问徐小姐在吗?” 男人浮夸哂笑:“徐?这儿可没有姓徐的,姓刑的倒是有,不知道你找不找?哟,这花可真漂亮~” 他伸手过来,眼睛却不怀好意地盯着夏小梨的脸。 夏小梨心里一突,直觉感觉不对劲,转身就要走。 “小梨。” 一道惊讶的女声传来。 夏小梨的肩膀被人摁住了。 “小梨,你来啦,怎么这就要走,是赫野叫你来的吗?” 一身香槟色华美礼服的谢晚凝站在夏小梨跟前,笑容惊讶又有些不失礼貌的尴尬。 “这花,是要送给赫野的?可真大,他一定会很惊喜……” 周围传来几声看戏的窃笑。 这女人该不会是妄想自己真能成为刑家少奶奶吧? 抱着这么大的花就跑来求爱献殷勤?真是另辟蹊径啊。 夏小梨脸色微僵,双手抱紧亲手设计的花束,低下头往后退,“不是,我走错了。” “诶等等!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 谢晚凝亲近地抓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大家可都看见了,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别人会瞎编排赫野闲话的,他大概会不高兴。” 夏小梨被她半是强迫地摁到了角落一张桌子上。 漂亮盛放的大花束就摆在精致桌布上,完美融入了这奢华高端的宴会,也和一身白t牛仔裤,身前还套着花店棕色围裙,十分朴素不起眼的夏小梨,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一个贫民窟里的送花小妹,误入了王子公主们的求婚宴会现场。 夏小梨被宴会中心那些眼光刺得动弹不得。 “小梨你就安心在这儿坐着,吃点好吃的,这儿没人来打扰你。” 谢晚凝双手搭在她肩上,优雅俯下身,长长的流苏耳坠晃到夏小梨的脸颊,像冰块一样。 “你难道不好奇赫野那样的男人,为什么会跟你结婚吗?” 夏小梨瞳孔微震,谢晚凝已经直起身,步伐款款地往通向花园的门走去。 她知道,夏小梨一定会一直看着自己。 刑赫野和唐闻等人从后花园进来,被迎面而来的谢晚凝叫住。 “赫野,借一步说话?有点事想跟你说。” 刑赫野掀眸:“什么事?” 唐闻和史钱对视一眼,识趣地开溜。 两人走到宴会右侧拐角,一个宴会厅里面的人轻易看不见,而坐在角落的夏小梨恰恰能看见的位置。 第55章 我的夫人,你在跟谁说抢? 余光感受到夏小梨看过来的眼神,谢晚凝眼底闪过讥讽,那束花,恰恰将她的身影挡了一大半。 “我要结婚了,10月24号。” 刑赫野神情未变,想来已经知道了。 谢晚凝攥紧双手,往前一步,“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要说的,已经跟你说过了。” “那你喜欢过我吗?小时候的约定还作数吗?” 刑赫野眸中平寂,眼皮淡淡抬起,定定看着谢晚凝,没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只说: “如果你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谢晚凝泪花闪动:“你明知道我会选的,我愿意选你的,我那么爱你!” “所以,你现在要来我这边?哪怕我不接刑家的家业?” 谢晚凝喉咙哽了哽。 刑赫野神色有些锐利,像他的性格一样,永远桀骜难驯,野骨刺人。 谢晚凝曾经为此深深着迷,可原来当刑赫野不再将她划为保护对象的时候,她也会被刺伤。 “你为什么不能为我妥协一步呢?你又没有什么损失!人人都想得到的刑家,对你来说那么难以忍受吗?!” “对。” 男人眸中没有丝毫变化,似早料到这个结果,语气不可商榷。 谢晚凝眼里的希冀熄灭,她轻笑一下,抹掉眼角的泪。 “好,最后一个问题。” “那天晚上为什么一接通就挂了我的电话?” 刑赫野眉心微蹙。 那晚他和夏小梨的报警通话,因为谢晚凝的来电莫名其妙插接了,夏小梨恐惧颤抖的声音突然消失,换成了谢晚凝不急不缓的声音。 当时,他只感觉浑身的怒火暴戾地往头上涌,想也没想就挂断了,把车开得要起飞。 夏小梨……她现在在家做什么? 他三天不在,居然连个微信都不知道发一下。 刑赫野眸中的失神,让谢晚凝心中一紧,紧接着说: “你知道吗?我打给你,就是想问,要不要阻止我定下婚期。”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神情似乎哪里不同了。 “你的人生,没人能替你选择。我不需要三心二意的爱,也不是会等着被选择的人。” 这是刑赫野从四岁的某天躲进富山别墅地下室被谢晚凝意外找到后,对她说过最重的话。 他转身要走,被谢晚凝祈求般扯住了衣袖。 “明天我就出发了,这次你不会送我了吧……” “嗯。” “可以再抱我一下吗?就当,你送过了。” 夏小梨双手不自觉攥紧围裙。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真的像个偷窥狂盯着两人看,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可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在谢晚凝拉住刑赫野的瞬间,她撇开了眼,手足无措地拿起最近的一碟小蛋糕,急急舀了一大勺往嘴里塞。 我紧张什么? 又不是我背着未婚夫跟别人偷情,我就是个负责望风的工具人! 我……我就是担心耽误了我打工! 像是要证明自己心里没鬼,夏小梨又抬起了眼,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却正好看见谢晚凝伸出双手要投入刑赫野怀里。 她心中一紧,控制不住飞快别开了头,错过了刑赫野推开谢晚凝的动作。 “小蛋糕好吃吗?小漂亮~” 一阵馥郁的玫瑰香水味飘过来。 夏小梨惊愕地抬起头,看见打扮得十分时髦的祈斯玄,长发染成了金色,挂链眼镜换成黑色雕蝴蝶的款式。 就这一眼,夏小梨都感觉自己潮人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咕噜一声,把嘴里的蛋糕艰难咽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祈斯玄被她这惊讶呆萌的模样逗笑了,眼尾一瞟角落的两人,语焉不详叹道: “小漂亮,你真是每次都让我惊讶。” 他下巴朝那边示意,笑得有些兴味,“你在躲他?要我帮你吗?嘴角还有奶油喔~” 那边,刑赫野推开谢晚凝后没再说话,一转身,就看见了祈斯玄过分惹眼的金发。 他一手撑在桌边,站姿骚包,脸上碍眼的笑容莫名熟悉。 刑赫野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一束巨型花束上,边缘露出一截白色瘦削的肩膀。 他眸光微动,抬脚要走过去。 “赫野!” 谢晚凝失态地叫住他,“她是故意到这儿来找你的!” 祈斯玄伸手握住一截细腕,侧过身挡着,将坐在花束后面的人拉了起来。 “祈先生,等一下……我的花!” 刑赫野神情微凛,脚步不停大步走过来,伸手攥住另一只手。 夏小梨惊讶地回头,看见刑赫野时,黑亮的杏眸闪烁,像是漫天繁星的银河。 “刑先生……” 刑赫野长臂一收,将夏小梨扯到身前,祈斯玄没撒手,夏小梨未痊愈的右臂微痛。 男人眸色一沉,毫不客气低声警告:“松开她。” 祈斯玄这才想起夏小梨身上有伤,浅笑着放开了手,“刑三公子不在那儿暗会佳人,跑来跟我抢什么?” 角落里两人的针锋相对,瞬间吸引了宴会厅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个手里还擎着酒杯,就装模作样脖子不断朝这边伸,快比得上长颈鹿了。 刑赫野搂住夏小梨的肩,透出无形的占有欲,笑容睥睨嘲讽: “祁少平日拈花惹草习惯了,把筷子都伸我碗里来了?” “我的夫人,你在跟谁说抢?” 在场,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这卖花女,居然真是刑赫野老婆! 这是公开承认了?!! 夏小梨更是懵了,脑浆被“我的夫人”四个大字搅得天翻地覆,又在看见脸上煞白的谢晚凝时,瞬间恢复清醒。 看来……是老板要用我下猛药了。 刑赫野没管祈斯玄嘴角僵住的滑稽表情,手臂下移搂住夏小梨的腰,姿态自然,语气亲昵: “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休息。” 男人含笑意味深长的视线,轻飘飘落向桌面的巨大花束。 夏小梨福至心灵,暗使牛劲拔出一支开得极美的白桔梗,努力牵起甜笑,颤巍巍递向刑赫野。 “呃我、我想你了,想给你个惊喜。” 刑赫野眸中闪过得趣的笑意,唇角翘起,掌心包住捏着花枝的小手,俯身在夏小梨沾着奶油的唇角一啄。 男人尝到一丝甜味,心中腾起某种痒意,恶趣味地故意温柔道: “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第56章 花园撞见 轰隆! 夏小梨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根,清晰听见了周围的抽气声,还有酒杯掉在地毯上闷闷的碎裂声。 她眼睛瞪得极大,浓密的睫毛简直要翘上天,瞳孔地震了。 宝、宝、宝、宝贝…… 这,这,这药是不是下得太猛了? 刑赫野究竟是要刺激谢晚凝,还是要气死谢晚凝啊?! …… 宴会厅里,提琴演奏已经换了两曲,优雅徐缓,仿佛方才的插曲没发生过。 刑家牵头举办的慈善晚宴,自然所有豪门世家都挤破了头想捧场,宴会厅里来往皆是权贵名门,哪怕刚吃足了八卦,也能维持住社交礼仪。 刑大少爷携未婚妻谢家千金继续满场应酬,刚掀起风浪的刑三公子长腿交叠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身侧摆着那束巨型花束,英俊眉眼里皆是怠懒。 真真是花娇人更俊。 刑三爷不再不近女色,许多少爷名媛心思开始活络,又碍于刑三爷“碰不得”的各种悲惨前车之鉴,犹豫着不敢贸贸然上前。 “哥们,你怎么回事?晚凝姐婚期都定了,你当众搞这一出,真等着人家孩子喊你叔叔啊!” 唐闻瞥一眼站在花园门边打电话的夏小梨,简直皇帝不急太监急。 刑赫野充耳不闻,视线仍远远落在温柔笑着的女孩身上。 跟谁打电话,笑这么开心。 唐闻扼腕抓住花束的外包装纸,发出簌簌响。 刑赫野收回眼,眼刀子削向他犯贱的手,“手痒了欠抽?” 唐闻伤心捂嘴,做作地扑进史钱怀里。 最近唐闻上蹿下跳帮刑赫野抢大嫂,忙得泡妞都顾不上了,还天天抓着史钱分析方案,史钱被烦得不行。 “赫野,你给句准话,这嫂子你还抢不抢了?我看这家伙为了你的爱情都魔怔了。” 刑赫野挑眉,语气有别样的释然:“我什么时候跟她有爱情了?” 唐闻:!!!! 史钱:…… 唐闻怒了:“不是,那你自从听到晚凝姐订婚就像来了大姨夫一样天天黑着脸,还故意找个夏小梨闪婚??” 史钱补充:“从小到大你就护着她!这还不是爱?!” 刑赫野微仰着头,望着顶上刺目的吊灯,眼眸微眯,似陷入了不太愉快的回忆。 半晌,语气幽幽:“别瞎给我加苦情戏,因为我不痛快,当然得给某些人也找些不痛快。” 夏小梨跟徐语媚确认了顾客没联系上但订单结了款之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谢晚凝还是谁,故意整蛊她,幸好没让语媚姐亏钱,也没惹刑赫野生气。 她回头望一眼在和朋友闲聊的刑赫野,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在外面多待会儿吧。 她的穿着格格不入,再加上老板心血来潮的加戏,宴会厅里到处都是好奇打量审视的目光,实在让人吃不消。 她往侧边走了一小段,倚在柱子边望着另一边正在调试灯光,进行婚礼彩排的小花园。 那里有她亲手设计的花。 女孩侧颜纯然,唇边有笑,有小骄傲,也有淡淡的怅然。 语媚姐说她有天赋,可就像舅妈说的,她没有学人家玩艺术风花雪月附庸风雅的资本,高考填志愿时是,现在也是。 每日奔忙循环的日子里,还能在花店偷学一点花艺设计,已经是生活额外送给她的糖了,她挺知足。 现在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攒够爸爸奶奶的医药费,一年后回到学校去。 在该用力活着的时候,别被尚不可及的梦想扰乱了脚步。 任重道远,不能懈怠。 她扬唇笑了笑,收回视线,准备进去跟刑赫野打个商量,让自己先走。 “宝贝,我爱你!” 那边传来模糊的话筒音,夏小梨寻声又望过去。 是新郎正捏着话筒彩排誓词呢。 宝贝…… 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夏小梨猛地收回眼,两手捏住发烫的耳朵往回走。 怎么还想着这句话呢! 不能当真,不能当真,这可全是演技不能当真啊! 夏小梨埋头往回走,不想花园岔道却有别人在。 “哥,你怎么才来,最近工作很忙?感觉好久没见着你了。” “嗯刚接触事情比较多,你最近相亲怎么样?” “唉别提了,一天见四个,没一个有下文的,我都怀疑你妹妹我是不是变丑了!一会儿我坐你的车回家吧。” 夏小梨没有偷听人家兄妹俩家常闲话的癖好,脚步加快,谁知那两人正好从花坛阴影里走了出来,和她撞了个照面。 夏小梨原本准备礼貌颔首,转身就走,却在看清男人脸的瞬间,浑身的血像被冻住了。 钟郁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也看见了夏小梨,脸上的柔和尽褪,隐在树影中的眸,阴鸷地盯着她。 宋乔欣有些惊讶,看向宋郁,小声问:“哥你认识她?” 哥?他还有妹妹? 夏小梨眸光微颤,扫向宋乔欣的视线几乎藏不住诧异。 宋郁走出来,脸上的表情重归平静温文,他微笑着说:“有过几面之缘。” “之前匆忙,忘了自我介绍,宋郁。” 他彬彬有礼地朝夏小梨伸出手,“不知怎么称呼?” 夏小梨却控制不住想往后退。 她心中惊疑不定,脑子里像针刺一样,不断回闪当年那个小男孩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怒吼,还有上一次宋郁的警告。 [爸爸!爸爸你醒醒!快来人啊!救救我爸爸!] [杀人凶手!是你们撞死了我爸爸!] [你要是过得太好,我可不太愉快。] 宋乔欣不久前才被家里安排跟刑赫野相亲,虽然对方压根没出现,是以她对刑三爷的这位卖花小夫人可谓是印象深刻。 见夏小梨脸色煞白,不由问:“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夏小梨猛然回神,清晰看到宋郁温和表象下眸中不加掩饰的恶意,她脚下后退踩到石径缝隙,一个趔趄。 一只手突然伸出,从后面稳稳扶住了她,刑赫野独有的恣懒磁性的声音响起。 “在这儿做什么?” 宋郁眸中情绪飞快收敛,强自按捺住夏小梨居然认识刑赫野的惊诧,伸出的手自然转向刑赫野,肩背微躬,露出无可挑剔的谦恭。 “久仰刑三爷,城南宋家宋郁。” 刑赫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薄唇轻扯。 还真来了。 他充耳不闻,只侧眸看向明显神色不对的夏小梨,态度难辨:“认识?” 夏小梨避开宋郁的视线,紧紧抓着刑赫野的衣摆,飞快摇摇头,小声请求: “刑先生,我能不能先走了……” 语气里甚至藏有一丝恐惧和惊惶。 第57章 小小年纪,这么会伺候人 刑赫野掠了宋郁一眼,眸中凉意沁出,搂住夏小梨径直往外走。 宋乔欣从宋郁身后探出头来,拍拍胸口,轻吁一口气:“刑三爷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方才她竟被那一眼的气势摄住了,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总感觉有种迥异又和谐的气场。 “居然称呼的刑先生,这位少夫人挺特别的,就是怎么有些怕生?” 宋乔欣纳罕地看看自家哥哥温和英俊的脸,“哥,我第一次见会被你吓住的人。” 宋郁回过神来,眸中闪过奇怪的暗芒,“你说什么?夫人?” “啊?喔……你来晚了没看到,那位小姑娘就是刑三爷的妻子,看不出来吧?” …… 夏小梨抱着巨大的花束进屋,一路失魂恍惚的心神在看见刑赫野径直走向冰箱时,刹时回笼! 要死要死!今晚要摆摊的卤味还在冰箱呢! 她随手往沙发上一扔,用从未有过的矫健身姿冲上去,啪一下,摁住了刚被打开一道缝隙的冰箱门。 鼻子用力嗅了嗅,确认没有味道散出来。 好险,差点人赃俱获。 刑赫野低眸睨着突然挤在身前圆圆小小的脑袋瓜。 “夏小梨。” 夏小梨头皮一麻,慢吞吞仰起头来,挤出一个笑。 男人薄唇开合:“你在,壁咚我?” “……” 一不做二不休,夏小梨硬着头皮伸出另一只手将刑赫野禁锢在冰箱上。 用“禁锢”这个词,实在是给夏小梨留了几分情面。 她的小身板在将近一米九的刑赫野面前,这姿势,跟小草拔大葱没区别。 要不是刑赫野略微配合地往冰箱门上靠,夏小梨就是使了牛劲也“咚”不住他,视觉效果更像她搂着人腰投怀送抱。 男人眉峰挑起,等着她解释。 夏小梨骑虎难下,仰着小脸笑得人畜无害,“嘿嘿…突然来了灵感,彩排一下。” 她一本正经地:“刑先生,我觉得下回可以这么演。” “是么?”刑赫野似乎挺满意她的敬业精神,就着这姿势说话。 夏小梨重重点头,掌心紧张地抓住冰箱门把手,继续献殷勤: “刑先生,您要拿什么?我给您拿吧~” “拿瓶冰水。” “我来!您开车辛苦,先坐,我来拿就好。” 刑赫野轻笑一声,“好啊。” 夏小梨喜笑颜开,松开一只手退开半步,另一只手还状似不经意地死守在冰箱门上,眼神殷切地等着刑赫野入座歇息。 男人直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抬脚往客厅走。 夏小梨松了一口气,刚要回头确认刑赫野走远没有,腰间突然被一只手揽住,整个人被捞起来往后搁,冰箱门被大掌握住,直接拉开。 “呀等等——!” 一股鲜辣卤香味扑鼻而来,分装成一袋袋的卤味塞得太满,哗啦啦往下掉。 有一袋砸在刑赫野脚上,封口没封紧,卤汁缓缓淌了出来。 “………” 空气中一片死寂,又香得人肚子咕咕叫。 夏小梨捂着脸,简直不敢睁眼。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已经持续了很久。 夏小梨蹲在地上反反复复擦地板,确认一点脏污都没有才起身往浴室走,路过餐桌,又倒回去翻出三个漂亮碟子盛出来几种卤味,还特地摆了盘。 浴室门没关紧,水声已经停了,但水汽不断飘出来,夏小梨在门边揪着手指徘徊来徘徊去,一会儿又趴到门边听动静。 怎么洗那么久呢,卤汁撒身上了也不用洗那么久吧,又不是潲水…… 该洗秃噜皮了。 难道泡澡气晕在浴缸里了? 夏小梨探身侧耳贴到门上,细眉担心地揪起。 怎么没动静了? 突然,门从里被打开,她猝不及防摔了进去,小脸直接砸到湿漉温热又硬邦邦的地方。 夏小梨盯着眼前白皙的胸肌,眨眨眼,嘴巴刚一动就软软地碰到了。 还不等她惊恐弹开,就被掐住脸,抬了起来。 刑赫野低头看着她,几缕湿发垂在额前,薄唇轻扯,显得狂狷迫人。 “以为投怀送抱,我就不收拾你了?” 夏小梨疯狂眨眼,冤枉呀!!! 她的嘴巴被掐得嘟起来,艰难地一动一动着说话:“刑先森,腻呃不呃?” 餐桌上。 男人抱臂靠坐着,冷冷的视线扫过面前的卤鸭脖、卤鸭翅、卤藕片土豆…… 还有一碗色泽鲜亮冒着热乎香气的鸡蛋肉丝面。 “刑先生,您尝尝,很好吃的。” 夏小梨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瞅着男人的脸色,小心赔罪: “我知道我擅自用您的厨房搞私活大错特错,您晚上喝酒了,先吃点垫垫胃,消消气。” 女孩神色十分紧张,乌眸水汪汪的,仿佛生怕他开口就要收拾人,拿起筷子小心夹起一块长得最好看的藕片,软乎乎地求: “我错了,您吃完再收拾我也不迟……” 刑赫野低眸看着眼前的藕片,酸辣的卤香味直往鼻子里飘。 终于,降贵纡尊地张嘴咬了一口。 夏小梨后腰都禁不住挺直了,直勾勾盯着刑赫野的唇。 见他喉结滚动,咽了,筷子换了个角度,忙又往前递了递。 刑赫野慢条斯理地吃面,夏小梨像古代伺候吃饭的小丫鬟似的,安安静静地在边上拿着小碟子剥毛豆,挑鸭脖里的辣椒籽。 等刑赫野停了筷子,立马递上一杯解腻的冰苏打水。 冰爽舒畅的水流入喉间,给餐足的肠胃拂去腻味,只余舒坦。 出席完那种虚假倒胃口的宴会之后,还能舒舒服服吃得下饭的,这是头一回。 刑赫野神色渐松,仰头多喝了几口,余光落在夏小梨拿着湿纸巾等着的小手上。 小小年纪,这么会照顾人,怎么长的? 难道,以前经常伺候别人? 那个西餐厅的普男?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餐足饭饱心情还不错的刑三爷一脚踹到了索马里亚海沟。 夏小梨适时把湿纸巾递出,“先生擦擦,无香的。” 男人眼尾微挑,总算露出一点笑弧。 “给你个机会解释解释。” 审理夏小梨的公堂,安排在了客厅。 刑·雇主大金主·赫野,大刀阔斧地坐在宽敞舒适的沙发里。 夏·犯下大错的小兼职工·小梨,老老实实跪坐在茶几前的毛毯上。 第58章 收缴小账本 夏小梨翻着手里的小本子,老老实实把自己这几天在刑赫野家做了多少次卤味,出去摆了几次摊,挣了多少钱都交代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在家政公司里会被雇主开除的,对不起……但是我打扫得很干净的,我再也不敢了。 明天我就找房子搬出去,把挣的钱赔一半给您,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低着头,等刑赫野宣判,指腹不安地搓着记账本的纸角。 夏小梨不想失去这份兼职,不管是保洁做饭,还是契约。 前者她很需要,后者她赔不起。 刑赫野眸光幽沉地打量着夏小梨。 女孩身形清瘦娇小,姿态十分紧绷,像是一张纤薄脆弱的弓,再拉一寸,就会绷断了。 就这么缺钱? 短短半个月,他给的钱将近一百七十万,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拿着那么多钱住老鼠窝,还偷着倒腾卤味去摆摊,钱都花哪里去了? 如果……把她开了,她会怎么样? 是哭着来求,还是转头又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真是个让人不快的想法。 刑赫野眸色更深,身体往后靠,双腿交叠,只问:“今晚的花怎么回事?” “我可不信你想我想到摊都不出了,买这么大束花来求爱。” “是我兼职的花店接到了一个订单,让送一束告白的巨型花束到那里,可是顾客却联系不上了。” 夏小梨两手捏着小本子,还是没敢抬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擅自跑到宴会去的。” 哦,还去花店兼职了。 时间管理大师啊,该不会还经常给别的男人送花吧? 刑赫野长指在腿上轻点,眉眼不动:“继续。” 夏小梨猜不透刑赫野还想让自己说什么,只能抬起头来。 “说说大忙人除了在我这儿,还在外头忙活什么了?” 男人的声音慵懒,薄唇的弧度似乎透着一丝轻嘲。 夏小梨心里骤然一酸,又飞快垂下眼。 没什么的,我打工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她忽略心中莫名的酸涩,只把目光锁在小账本上,断断续续地全说了。 “……还有早餐店、超市理货员。” “烤肉店、家教……” “医院陪诊、跑…跑龙套……” 刑赫野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淡,直至抿成一条直线。 “你有三头六臂,还是报菜名呢?” “拿过来。” 夏小梨手里的小账本直接被收缴了。 她整个人立即不安焦躁起来,想拿回来:“刑先生,这是我……” “坐好,别动。” 刑赫野声线冷薄,丝毫没有侵犯别人隐私的自觉,直接翻看起来。 夏小梨听着纸页翻动的声响,蜷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着,心口的涩直接冲到鼻腔,涌上眼眶。 就像是一只常年躲在下水道地洞里,到处捡食讨食省吃俭用过活的老鼠,被路过的大财主轻飘飘砸开了洞穴,剖开她的老鼠胃,看看里面都吃了些什么草根烂叶。 夏小梨很少为自己的困窘处境感到羞耻,可现在,她竟然感觉到了丝丝缕缕漫上来的疼苦,像人被剥了皮。 8月20日收入: 早餐店:55 烤肉店:80 陪诊:150 家教:100 摆摊:857 支出: 医院扣费:5779 吃饭:10 充电:3 材料费:258 …… 8月19日收入: …… 支出: 医院扣费:5117 吃饭:10 …… 1月6日收入: 家教:100 宵夜店:100 支出: 交通:6 吃饭:10 …… 刑赫野随意翻看着纸质差劲但已经写满了大半本的小册子,脸色越来越臭,手不自觉停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跪坐在那里的夏小梨,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像化成了雕塑。 不知怎么,刑赫野感觉她更小只了,瘦得像是轻易就能掐断骨头,怪不得抱起来手感差点,硌人。 一天吃饭就花了10块钱,吃的馒头蘸凉水吗?! 怎么会有大学生从早到晚天天都在打工,就挣那几十百来块钱? 该死的,现在社会工资水平就这???把人小孩当老驴使呢??? 难以形容的不悦在心口搅动,又像是有一只手在拉扯心脏。 刑赫野自认是个纨绔狼戾没什么良心的资本家,此刻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手里旧旧的小账本,竟有些烫手。 他喉口发堵,滚动了几下才开口:“夏小梨,你有病?” 夏小梨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豆大的眼泪,“啪嗒”,从女孩泛红的眼眶掉下来,溅在桌面上。 澄澈杏眸里的受伤,叫人看了心口一刺。 刑赫野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手指蜷了蜷,移开眼,硬邦邦改口: “我是问,你每天被医院扣那么多钱,是生病了?” 话说到后面,语气甚至有几分古怪的轻柔,似生怕惊动了什么。 夏小梨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别开脸,飞快擦了眼泪,只含糊地说:“家里人生病了。” 刑赫野却眉心微蹙。 资料里说,她是被舅舅收养的,最近也搬出来了,是什么家人生病了,让她一个小姑娘承担? 他按下心里的疑问,低咳一声: “看在你打扫得很干净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夏小梨轻轻吸了吸鼻子,真心实意感激道:“谢谢刑先生,明天离开前我会把冰箱的东西都清干净的。” ? 刑赫野神色微变,当即说:“我没说要炒你。” 语气有些急,连身体都微微坐直了。 夏小梨勉强收拾了情绪,抬起还湿润的眼来,“知道的,我会每天按时来打扫的,刑先生如果要用餐,可以发个信息通知我。” 这话没毛病,任何保洁、厨师都是这么干的。 但刑三爷觉得有毛病,“不行!” 夏小梨一愣,随即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尾,像落水小猫。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给刑先生添麻烦了,我……” 你知道什么知道! 刑赫野直接打断她,不满极了:“我每天都要吃早餐,还得等你大老远过来?” 夏小梨一默,觉得事情似乎有转机,乖顺道:“我可以起得很早的。” “我不喜欢大清早有人从外面进来。” “……”这又是什么毛病? 夏小梨为难:“那……” “那你就继续住在这。” 刑赫野直接拍板,又提要求:“记得每天早上7点做好早餐,8点前打扫好健身房,其余的,你看着办。” 第59章 你还陪人玩儿? “可是,我还是要租个房子做卤味的……” 夏小梨一根筋,心心念念想着她的摆摊生意不能丢,勤快些每天晚上出摊到十二点一个月也能挣近一万呢。 刑赫野额角一抽,暗暗磨了磨牙,忍痛做了最大的让步。 “冰箱第一扇门给你用!每天我回来之前必须一点味道都没有!” 刚说完又觉得自己脑子抽了,这种事都能妥协? 还未来得及深想,少女发着光的惊喜小脸就怼过来了。 “谢谢刑先生!我一定会收拾得超级干净的!” 夏小梨真的没想到刑赫野会同意自己嚯嚯厨房,还划一个冰箱给她用,看他的眼神完全是菩萨财神爷降临,两眼都是感动的光芒,忙不迭直点头。 她又开心起来,手肘微撑着茶几跪坐起身,不自觉往前探,活像一只腼腆的邀宠小猫: “刚刚的您觉得好吃吗?我还会做很多品种!豆皮、鸭肠、猪耳朵、卤猪蹄……” 这回真是报菜名了。 女孩眼尾还浸着红,眼神却亮晶晶的,像是恨不得把自己会做的才艺,全给老板投喂一遍。 刑赫野莫名想笑,又觉得这时候笑太有失刚说要收拾她的威严,便眼神矜持地挑剔道: “鸭肠不吃,什么内脏都不吃,猪蹄膀不吃,麻椒不吃……” 夏小梨听得认真,下巴点点点,又热情推荐:“小龙虾呢?我做的蒜香小龙虾很好吃喔。” 说完不等回答,又兀自否认,“啊!差点忘了刑先生不吃虾,是所有海鲜都不能吃吗?” 刑赫野眸光微动。 没想到只一次,她就记住了。 柳琬茵可是直到他13岁,还执着于他的餐桌要保持营养均衡,不能有挑食的缺点,海鲜必须吃,吃到吐、吃到起红疹都必须吃。 夏小梨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刑先生?” “海鲜不吃,养殖可以吃。” “太好了,我很会做鱼,您要是回家吃饭,我就去买鲜鱼回来给您尝尝。” 夏小梨顺嘴说得自然,没注意到刑赫野一瞬的怔愣,她心里想的全是要好好表现,让老板感受到物超所值的服务! “嗯。” 刑赫野抿住又翘起的嘴角,作势在认真研读小账本,状似随意地说: “离这两百米有一家进口超市,家里买菜、买日用品随意,给你报销。” 夏小梨眼里闪着金灿灿的金币,她还从来没有逛过进口超市! [陪玩:50] 刑赫野唇角的浅笑突然凝住,盯着随意翻到的一页账单上幼圆端正的字体。 陪玩? 他掀眸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撑在茶几上,抓着根塑料胖胡萝卜兀自开心的夏小梨。 长指往前翻一页,又看到一样的内容。 [陪玩:50] 往后翻两页。 [陪玩:20] 摁在纸面上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弓,小本子被捏紧。 “夏小梨,你还有这种业务?” 男人声音的温度骤降,夏小梨直觉察觉到危险,脸上的一点点笑渐渐收住。 “……什么?” 刑赫野冷声:“你还陪玩?” 就说这个? 夏小梨纳罕刑赫野为什么突然放冷气,迟疑地点点头:“怎么了吗?” “怎么了?”刑赫野气笑了,绿色小本子随手朝前一扔,砸在茶几上,差点打到夏小梨的手。 “就为20块,你陪人玩儿?” 夏小梨吓了一跳,攥紧手里的胡萝卜笔,有些慌懵地说:“我、我本来没有那么便宜的,那个人嫌我技术不行……” 这话简直在火上浇油。 男人的脸色冷得吓人。 他俯身过来,一把扯住夏小梨的衣领,戾声:“夏小梨,你就这么下贱?你是穷死了吗?嗯?!” 刑赫野的声音太凶了,咬牙切齿,像从压紧的喉咙中强溢出来,要撕碎她。 夏小梨被骂得脸色发白,又毫无头绪,瑟缩着细声辩白:“我我只是,有同学说做线上游戏陪玩可以课余挣钱,我才做的,我没下……” 后面那个字,她说不出口,太侮辱人了。 夏小梨瘪着嘴,鼻子酸得发涨,又不敢哭,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样骂她。 她声音都发抖,“我没做多少次,我玩游戏太菜了,他们总骂我,还赖账……” 刑赫野愕然。 ……游戏,陪玩? 夏小梨不知道,在上流豪门圈子里,多的是消遣奢靡的玩乐。 这里的“陪玩”,总是带着情.色色彩,不管在哪陪,陪着玩什么,最后总归是要陪到床上去,哪怕没做全套,那也离被吃干抹净没差多少了。 一方为钱为利,另一方图色图消遣。 这事儿,太寻常,但在曾经极度厌恶床笫之事的刑赫野看来,很脏。 所以…… 刑赫野想岔了,然后,把人凶哭了。 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单方面的。 刑三爷会认错吗? 当然不会。 他手劲微松,面色不太自然地别开脸,说:“别哭了,没出息,辛苦打陪玩还被人克扣工资。” 夏小梨想到自己被打差评,被骂,还被赖账,现在都过去好久了又被刑赫野骂难听话,更委屈了,压着细声呜呜抹眼泪。 刑赫野头皮发麻,把她被扯皱的衣领口抚平,又用手掌给擦眼泪,力道不轻,颇有要一掌给她捂住的架势,低声道: “不准哭了!” “把那王八蛋id告诉我,老子找人把他杀到销号跪下叫爸爸。” 夏小梨突然停住,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瞅刑赫野,然后退开,坐好。 刑赫野心里不舒服,搓了搓指腹里的湿意,板着俊脸催促:“看什么呢,赶紧。” 夏小梨别开眼,语气古怪地小声说:“不用了,青青帮我杀过了。” “……” 刑赫野感觉自己是被那袋卤味砸得,一晚上都神经出问题了。 他压下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和不爽,重新坐回去。 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沉默尴尬。 指骨在鼻尖碰了碰,忍不住又嫌弃:“以后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挣的那点钱还不够电费。” 夏小梨也别着脸,她现在心里感觉很奇怪,刑赫野骂得她好难过,可他又好像是在关心她的。 只能悻悻应声:“很早就没做了,还不如去摆摊。” 刑赫野:“……” 这么执着,京市城管都该喊你一声“摆摊姐”,重点盯梢。 被逮了,我可不去赎你。 第60章 别装,你睡得比猪还香 刑赫野话锋一转:“还有,那个宋郁,离他远点。” 话题跳跃得好快。 夏小梨脸上闪过明显的不自然,“我不认识他的。” 刑赫野自然不信,两人领证那晚,夏小梨和那姓宋的被人抓拍,发到上网嗑死了的事,他可没忘。 想到这,他没了再抽风刨根问底的兴致,抽出震了几下的手机,一边淡声: “记住新签的契约内容,别挑战我的底线。” 怎么老怀疑我会跟别人乱来呢,我看起来像是有左拥右抱的资本,还付得起赔偿金的样子吗? 夏小梨有些郁闷,点点头,起身看见惨兮兮歪在沙发边的巨大花束。 “刑先生,这花……” “扔了。”刑赫野头都没抬。 夏小梨觉得怪可惜的,这花值三千块呢。 她用力抱起来往外走,嘴里小声嘀咕:“我做的那么好看呢……” “等等。” 刑赫野突然叫住她,随口说:“摆到餐桌上,去去卤味。” 夏小梨偷偷瞧他一眼,唇角稍稍翘起。 …… 夜色渐浓,客卧里亮着小夜灯。 夏小梨躺在柔软的床上,抱着海豚抱枕睡得呼呼的。 突然,门把被人从外面拧动了,没能打开。 紧接着,门被敲响。 声音脆沉,丝毫没有深夜不该扰人清梦的自觉,一声接着一声,霸道得很。 夏小梨这几天累得慌,晚上沾枕就睡,睡得特别沉,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爬起身,闭着眼寻声下床。 在刑赫野耐心告罄之际,门开了,他手举在半空,差点敲在夏小梨脑门上。 女孩睡得头发微乱,眼皮艰难半睁着,呆站在门口,身上套着洗得褪色的卡通体恤,灰色及膝短裤,衣服睡得歪歪的,手上还抓着一只…… 海豚? 在床上干挺了两个小时没睡着的刑三爷,此刻十分心理不平衡。 今晚真是撞了邪,才放着现成的催眠抱枕不用,硬杠着想自然入眠。 瞧瞧这睡得,给她就地放倒,估计都能呼呼大睡到天亮。 “过来。” 他屈指在门框边敲敲,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又走回来,手一伸,直接把抱着布海豚靠在门框上,又睡着了的夏小梨半扛起来,走人。 宽敞静谧的主卧里,一只浅蓝色的旧海豚玩偶,被人无情扔到床下。 夏小梨看着近在咫尺的鲜美肉体,醒得透透的。 她咽了咽嗓子,试图打商量:“刑先生,我们可以穿衣服睡觉吗?” 刑赫野呼吸着鼻间幽淡沁人的清梨香,闭着眼,薄唇轻掀:“不行,穿了我睡不着。” 低磁慵懒的嗓音离得太近,仿佛从男人的胸腔震出来的,夏小梨耳朵直发痒。 她默了默,小小声怨念:“不穿,我也睡不着……” 好歹穿条裤衩子。 刑赫野掀起一边眼皮,睨她一眼,“别装,你睡得比猪还香。” 夏小梨:“……” “等我睡了,你可以回去。” 男人大发慈悲定下规矩,重新闭上眼,手臂一收,将怀里娇小的身子箍得更紧,大掌不客气地在腰后摩挲着用虎口掐了掐。 “吃胖点,硌手。” 又被拍了屁股的夏小梨,臊红了脸,内流满面。 身上硌手,就往肉肉多的屁股拍是吧! 小打工仔敢怒不敢言,强忍着羞意应了金主大人的挑剔,乖乖闭上眼,想象自己是一条晒干的咸鱼,在令人呼吸不畅的桎梏中睡着了。 翌日。 原本心里暗暗记着等刑赫野睡着,就溜回房大睡特睡的夏小梨,突然惊恐地睁开了眼。 子弹又上膛了! 家人们,谁懂,她被顶醒了…… 她屏着息,艰难脱身,照旧把枕头塞进刑赫野怀里,捞起自己的海豚和衣服,踮着脚火速开溜。 一路哒哒哒跑回房,飞扑到床上,脸红得像苹果。 夏小梨趴抱着被子,捂住脸,小腿悬在床边乱踢乱蹬,无声嚎叫。 啊啊啊,夏小梨你怎么就睡死了呢! 但是,刑赫野的那个啥…… 也醒得太早了叭?!这才五点! 虽然见过、碰过几回了,但光凭触感,都依旧十分吓人,清纯女大(休学版)夏小梨,直接大脑过载宕机,烧晕在床。 …… “哥,事情应该解决好了吧?” 夏小梨在去打工的路上接到了张明杰的电话,两人约在就近的便利店门口见面。 张明杰额头上还有伤,人看着倒是没什么大事。 “没事儿,我开车稳得很,要说也是那不长眼的窜过来的。” 夏小梨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她和张明杰虽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可她性子温和沉闷,两人实际没什么共同话题,倒是对着10岁的张瑞杰还比较有话聊。 “听说你掏了十万块?”张明杰双手插兜打量着这个表妹。 他倒真没想到这丫头能一下子掏出来十万块帮自己。 夏小梨只说是跟叶妙青借的。 张明杰笑了,拍拍她的肩膀,“哥没白疼你,你放心这钱肯定还你,现在哥在大公司上班,要不了多久肯定挣大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熟络地揽着夏小梨,说到咖啡厅喝一杯,夏小梨忙说要去上班了,正巧接到护工陈姨的电话,便急匆匆走了。 原以为是昨晚没去医院,奶奶想她了,谁知进了病房,老人家却不太搭理她。 夏小梨大眼睛朝病床上瞅了瞅,拉凳子坐近了,挑了个医院门口小摊买的大红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温声哄人说话。 陈明英瞧着精神头不太好,吃了一小块苹果,才淡淡开口,“你自个吃,瘦成小猴子了。”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夏小梨啃着苹果,笑笑:“还行,就是课多了些,昨晚有晚课,作业太多就没来,奶奶可不兴生我的气。” 陈明英又缓慢地问:“你舅舅舅妈,他们都好吧?” “挺好的,鱼档生意不错,表哥进大公司工作了,瑞杰学习也有进步。” 夏小梨垂着眼,把半个没削皮的苹果啃得咔咔响,好似这苹果十分好吃。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话,她抬眼,愣住了。 头发花白的奶奶,正通红着满是皱纹的浑浊老眼,神情难受地看着她。 “奶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夏小梨慌了,连忙站起来,要摁呼叫铃。 陈明英却突然抱住她,痛哭起来,“我的黎宝啊!!!你这不听话的坏孩子!居然出了那么大的事都瞒着奶奶啊!!” “你是要我死啊!你这孩子!” 老人苍老的哭声凄凉悲怆,满是痛心,布满皱纹老年斑的手掌,不停拍打在夏小梨单薄的脊背上。 又好似要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想把唯一的孙女变得小小的,重新护在怀里。 第61章 发现 撒谎 中午,隔壁病床来了个探病的亲戚,正巧是窑西19栋的租客,一个大嗓门的中年妇女,就住在楼上。 一见着夏小梨奶奶十分惊讶,拍着大腿就把那晚的事情全说了。 陈明英听得浑身颤抖,心脏剧痛,差点摔下病床。 “你被你舅舅他们赶出来了,你不说!” “自己一个儿住到那人鬼混杂的屋子里去,你不说!” “你连叫那酒鬼畜生欺负了你都不说啊!你是要我的命啊!夏黎!” 夏小梨被奶奶的手掌拍得眼泪直流,不停摇头,“对不起奶奶,我错了,我没出事奶奶,你别哭了……” 她哭得真正像个无措的孩子,双手不停抚着奶奶俞渐佝偻的背,“你不能情绪激动的,奶奶对不起,我错了……” “有人来救我了奶奶,警察也来了,那个人那个人早就被抓了,求求您别哭了。” 祖孙俩哭得抱成一团。 所幸别的病人都检查去了,病房里没别人,没造成围观。 夏小梨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让陈明英渐渐平复下来,要是把奶奶气得要叫医生,她真是会怨死自己。 她小心扶着弱声喘气的陈明英靠回床头,却被紧紧抓住手,追问救她的人在哪。 夏小梨原本只说是认识的人,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胡诌是兼职的烤肉店老板。 “奶奶,我已经谢过了,老板他平时挺忙的,就不用……” 陈明英打断她,“你这傻孩子!这可是救命的恩情,做长辈怎么能不当面感谢,走,把我存折拿出来,带我到你们店里去。” “别!” 夏小梨连忙摁住说走就要走的奶奶,“奶奶你现在可不能出院,护士姐姐一会儿来,见没人了不得急死呀!” “都住这么久了,白瞎钱!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 …… 从医院离开后,夏小梨眼皮还发涨,她骑着小电驴往下一个打工地赶,一脑门子事儿。 她骗奶奶现在住在学校宿舍里,又拍胸口答应了一定会请救命恩人老板到医院来一趟。 口袋里塞着存折,和用红色塑料袋缠了好几层的零钱,那是临走时奶奶硬塞给她的。 老人家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大概有五六千块钱。 十五年前,夏耀平办案时遭凶徒追击,出了严重车祸,为了抢回儿子一条命,陈明英连房子都卖了,又花光积蓄坚持治疗了半年依旧没有苏醒,才无可奈何出院。 儿媳妇张兰凤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扔下老公和孩子跑了。 出事那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夏耀平,因为宝贝女儿夏黎的生日,硬是休了半天假,带孩子去买蛋糕,谁知,居然发现了和缉毒署联合追查了三个月的重要疑犯。 夏耀平是刑警一队的副队长,身手很好,为了防止狡猾的疑犯又逃走,通知了局里,就只身跟了上去,一番激烈缠斗后把人拷住了。 原是要拷在车里原地等待局里来人的,拐角却突然冲来两辆来势汹汹的车。 夏耀平当机立断,一脚油门轰了出去,载着高高兴兴抱着大蛋糕的夏黎,和巧言令色试图诱他放人的疑犯,风驰电掣往警局赶。 两辆牧马人一路猛追,甚至直接加速不停撞击,凶狠嚣张威胁放人的声音,让原本坐在儿童座椅里兴奋大喊“爸爸打坏蛋!”的夏黎吓收了声。 在那场三死五伤的惨祸里,年仅五岁的夏黎被安全座椅牢牢绑着,奇迹般地只在剧烈的冲击中昏了过去,下颚颈侧被飞溅的玻璃划伤流了不少血,看着吓人,实际伤得不重。 因为种种复杂原因,官方媒体报道刑警夏某某因公牺牲,其独女也被牵连在车祸中身亡。 夏黎被奶奶牵着,求到同在京市开鱼档的张建树身上,跪求他们家收养这个小外甥女。 最后,张家人收下了夏耀平的18万伤抚金,把夏黎添进了张家户口本,保留了夏姓,改名夏小梨。 那天的惊险惨烈,夏小梨因受到严重刺激全部忘记了,只午夜梦回时,总梦见发生撞击的瞬间,半夜爬起来哭得十分凄惨要找爸爸,满床爬。 然后被屡屡被吓醒的张明杰骂到低声呜咽,没几天就被安排睡在了客厅的小床。 陈明英知道孙女被亲妈抛弃,却住到舅舅家,一定不会过得太好,但为了夏黎的安全无可奈何,只能每个月一领到退休金就给张家八百块,其余时间靠摆摊做些小生意维持生活,日以继夜照料昏迷不醒的儿子。 这么一过,就是十五年。 如今,孙女被张家软刀子赶了出来,连个落脚的家都没有,遇到那种事还瞒着,每日笑眯眯来医院看自己。 陈明英煎熬了十几年的心,更如油煎火烹一般。 她把存折和钱塞给夏小梨,泪眼婆娑地不停摸着她的小脸,说:“黎宝不要怕,奶奶还没死,你舅舅家这笔人情债奶奶来还,你好好念书,多吃饭,看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夏小梨啪嗒啪嗒掉眼泪,说自己长大了能照顾好奶奶和爸爸,舅舅收养她,她也会报答的。 直到结束傍晚的家教兼职,骑车往金鼎府回,夏小梨都还没想好怎样才能请刑赫野去一趟医院。 再有两周就能安排手术了,她好不容易才哄住奶奶的,可不能再出岔子。 唉,等晚上刑先生回来再想办法好了。 刑赫野是个大忙人,虽然夏小梨不清楚金主在忙什么,不过他一般九点前是不会到家的,夏小梨回来是要拿家伙事出门摆摊的。 她把新买的材料塞进冰箱里,搬下来的十几袋卤货,用两个带小轮的透明塑料箱装着,往外拖。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解锁声。 夏小梨抬头看见来人,愣住了。 “诶?你是?” 一个挎着布袋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正一脸惊诧地看着夏小梨。 后者也傻眼了,这位是? 夏小梨局促地坐在客厅搓搓腿,又望一眼站在阳台打电话的妇女。 心里踌躇,方才这妇女见她拖着两箱子东西,差点把她当女贼了。 “哎呀!夏小姐~” 这一声十分突兀,热情又欢畅的呼唤,让夏小梨一激灵。 第62章 要谁老婆的手机号呢 只见妇女脸上笑成一朵花走过来。 “哎呀,误会误会,原来你就是少爷新招的人啊!” 夏小梨站起身,“您是?” “我是原来在这儿工作的,叫我罗姨就行。” 原来这位就是刑先生原来的管家阿姨,夏小梨忙打招呼:“罗姨好。” 罗淑兰捂嘴直笑,亲切地摆摆手,“好好都好,你坐你坐,我马上就走了。” “您这是……” 罗淑兰火速拎上自己返工准备的包,眼皮都不眨地说: “少爷应该提过吧,我要回到家照顾孙子了,这不赶趟回来取点落这儿的东西就走了。” 罗淑兰原是刑家主家的一个厨娘,以前照顾过年幼的刑赫野吃饭,后来他搬出主家,便让她每天过来一趟负责收拾保洁,两边打工,拿两份工资。 现在少爷发话让她这段时间不用来,工资照发,算是给她小孙子的红包,这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罗淑兰连带着看夏小梨都格外顺眼。 夏小梨恍然大悟,“啊,那您去取吧。” 罗淑兰瞧着这小姑娘年轻漂亮的小脸蛋,还有干干净净的眼神、礼貌的态度,内心暗暗八卦猜测。 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清洁工。 她方才可瞧清了,这女孩的衣服就挂在少爷的衣服旁边,内衣都贴着晒呢! 刑赫野的洁癖,人尽皆知,刑家老人更是见识过无数回。 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见过少爷带人回来留宿,这要是普通关系,那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思及此,罗淑兰态度更加和善,笑呵呵地说:“取了取了,你忙,我先走了啊!” 夏小梨看着罗姨脚下生风地又挎着鼓囊囊的包走了,疑惑地挠挠脑门。 她什么时候取东西了? …… “可以的至明哥,我时间ok,好的谢谢。” 夏小梨把手机塞回兜里,重新套上一次性手套,拿透明包装盒分装鸭脖。 叶妙青站在边上,一边剥毛豆吃,一边瞧她:“又接新活了?” “没有,就是有个剧组临时招群演,让我去呢。” 叶妙青“啧“一声,无语道:“又演尸体对吧?” 夏小梨腼腆一笑,“对,一场夜戏,工钱比较高呢。” 而且是淋雨戏,还能再加50。 “你真是……真该全天下的钱都被你赚了。” 叶妙青提胯撞撞她,吐槽道:“那方至明抽成这么高,好歹给你介绍点有台词的龙套,还能多赚点,回回都演尸体。” 夏小梨却摇摇头,“演尸体好。” 不需要演技,闭眼躺着趴着就行,什么都不用想,也不费体力,夏小梨把这当成一种特殊的休息。 毕竟她一天24小时,起码有14个小时是在各处奔忙打工的。 她不喜欢面对镜头,不过偶尔闭眼歇着挣点钱,还是不错的,真正的躺着就把钱赚了。 叶妙青无奈叹气,想说,还不如去讨好讨好你的第一豪门帅老公。 又觉得这话过分,也无用。 哪怕夏小梨没有说,两人也互相心知肚明,她这桩婚姻不可能是正常的婚姻。 刑赫野那种阶层的人,别说夏小梨,就算是家里算小富的叶妙青,也是远远够不上的。 怎么会有这么苦的娃呢,打遍三百六十行的工,连嫁入顶级豪门,都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 夏小梨不知叶妙青心里所想,麻利地给顾客打包卤味。 “叹什么气呢,快十点了,不回学校了?还是回家?” 叶妙青想到最近天天在医院加班的周逸明,心里来气。 这个也是!一个豪门公子哥,跑到医院当社畜,漂亮女患者的微信都不知道加了多少了,才谈没多久,就天天找不着人影。 反正肯定走不长久的,不如趁早分了,换个黏人小奶狗玩玩算了。 叶妙青想到自己就是去看病跟周逸明勾搭上的,越想越没劲,把毛豆搁回盘子里,扯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 “我回了宝,给我各装半斤,姐姐给你送外卖去。” 刚结束一台耗时4个小时的紧急手术,饥肠辘辘的周逸明,一进办公室就闻到了浓郁的香辣开胃的味道。 抬眼一看,桌上堆了几袋子卤味,桌边还有一盒已经被啃了一半的鸭翅。 他勾唇一笑,捻起一块鸭翅叼住,摸出手机找贴心小女朋友,一点开微信,脸就绿了。 从傍晚开始,叶妙青就给他发消息了,中间还发了几条,最后一条是十几分钟前的。 [分手爱心餐,免费的,不用客气。] 周逸明拧眉发消息,却喜提一个红色感叹号。 “……” - 夜里十点半,人流减少,夏小梨动了动站僵的腿,正想坐下歇会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过来了。 她立即打起精神,“您想吃点什么?都是手工熬的卤料做的,不会太辣,可以尝尝。” 女孩的嗓音温和徐徐,不紧不慢的,没有半点吆喝和谄媚,脸上像贴了“童叟无欺”四个大字。 双手插兜披着薄外套的老人家,抬头看她一眼。 夏小梨竟感觉到了一股积久厚重的威严压迫感,忍不住站得更直了,小声补充:“真的。” 旁边一个正闲着的炒粉摊小哥,翘着腿乐道:“这丫头做的鸭脖是真香,特别新鲜。” 夏小梨自觉递出一个干净的一次性手套。 老人家看了她一眼,才接过,捻起一块鸭脖尝了尝。 夏小梨竟然生出几分紧张,像极了小学生遇到了板着脸的校长查作业。 幸好,老校长似乎挺满意,连严肃的脸色都放缓了,指了几样卤味,说: “这几个,每样都装一盒。” 夏小梨轻笑应声:“好的,您稍等。” …… 距离此处8公里的京市中心cbd,一栋最高的大厦里。 “什么?” 刑赫野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古怪地看一眼通话中的手机。 里面传出周逸明压着气,又有些急躁的声音,“我说,把夏小梨的电话发我。” 跟谁这儿撒气呢? 要谁老婆的手机号呢? 忙了一整天,刚结束跨国会议的刑赫野,不爽地飞手机一眼,无情道: “没有。” 不等周逸明回话,拇指一点,切到刚打进来的电话。 一道着急得气息不稳的男声传来: “少爷,刑老被绑架了!!” 第63章 吃白食,可别说你是我爷 刑赫野冷着脸刚坐上车,就收到了保镖发来的监控截图。 “……” 车里整整沉默了十几秒。 因为是晚上,监控画面光线昏暗,只见单行道上,一辆浅绿色的小电动车载着两个人,车尾用绳子拖着一张摆满东西的小桌子,周围还有几辆亮着花里胡哨招牌的三轮车,许是速度太快糊了影,活像路边摊游街。 铁板炒饭、肥姐炸串、福记牛杂…… 照片放大,还依稀能看见坐在小绿电动车后座被绑架的老头,笑出来的一口假牙。 刑赫野摁住语音键,无语至极骂人: “地址发我,滚去医院看看眼睛,再测测智力!蠢货!” ……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夏小梨正在给“老校长”装卤味,突然周围响起叮叮哐哐的动静,一抬头附近所有摊位都在收拾东西,有动作快的,锅里还开着火,三轮车就窜到路口了。 “妹子!愣着干啥!跑哇!” 炒面小哥也油门一拧跑了。 夏小梨这才反应过来,是城管来了! 之前听说最近在搞什么创城,好多地方不给摆了,夏小梨还没被城管追过,但被这逃难般的氛围整得十分紧张。 飞快把所有卤味的盖扣上,折叠凳子往桌子下面一塞,一边收拾,一边抱歉地对淡定站着的老人家说: “不好意思,可能卖不了了。” 她把拴在桌把上的绳套,挂上车尾,腿一抬跨上车。 老人家却岿然不动,十分不满地肃然道:“慌张什么!我还没吃上。” 仿佛吃不上这一口卤味,就要给她一学期的考试都扣到零分。 夏小梨已经听见城管抓人的声音了。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理智告诉她应该拧油门就走,可这老人家站着不动,十分有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气势。 到处是乱窜的人和车,这么大年纪,要是被刮撞到可了不得。 “您上车,我换个地方给您装行吗?” 就这样,在夏小梨骑着小电驴,载着刑严坤大逃亡时,路的那头,急跑过来两个满头大汗的黑衣男人。 两人眼睁睁看着说病房闷要随便走走散夜步的老爷,执掌京市第一豪门世家四十余年的刑老,在闹市里被一辆小电驴劫走了,开得飞快! 这可是能炸翻网络,让各大金融股价暴跌的恐怖事件! 两个保镖在死追不上的时候,已经连自己的遗书都想好了,然后用仅仅残留的一丝理智,先联系了刑老爷子最宠重的三少爷。 被刑三爷骂“蠢货”的时候,简直有一种回光返照的快乐。 没关系~又活了一天~ …… “咕噜咕噜咕噜。” 迷你小锅里正烧着沸水。 夏小梨瞅一眼端坐在凳子上,把啃鸭脖啃出大佬开会气势的老人家,犹豫了一下,问: “您吃吗?泡面,葱香排骨味的。” 刑严坤瞥一眼这女娃不知从哪摸出来的陈年小锅,精锐的眼神扫描确认了,旧是旧但很干净,轻哼一声: “葱不吃。” “排骨味没滋没味有什么意思。” ……这矜贵的挑剔劲儿,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夏小梨讪讪从车座底下的储物箱,翻出几包不同颜色的泡面,耐心十足地问: “红烧牛肉味?” “老坛酸菜呢?” “要不,泡椒竹笋味?” 对着年纪大的老人家,夏小梨的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和奶奶说话时的语气,温温软软像哄小孩似的。 刑严坤眼神奇怪地瞥夏小梨一眼,然后,伸手点点红色包装那包。 夏小梨点点头,撕开包装下面,“这个油料包就放一点点就好了,太晚吃这么油腻,不好消化。” 刑严坤吃着摆在跟前的三盒卤味,时不时瞧一眼站着认真煮泡面的夏小梨。 这小丫头倒是性子好得出奇。 突然手机响了,他扫一眼来电显示,稀奇地提了提年老渐疏的眉毛。 “干什么,大晚上居然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 “我?我在散步怎么了!” 夏小梨瞟一眼突然语气傲娇起来的老人家,忍不住抿起唇想笑。 明明就是偷偷出来吃卤辣了,一会儿还要吃泡面。 刑严坤何其敏锐,一双老辣锐目立即警告地瞪向夏小梨。 夏小梨这会儿倒不怵,都说吃人嘴短,她手里正煮着香喷喷的泡面呢。 只装作没看见地垂下眼,继续搅和面,泡面还是煮的好吃~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距离方才步行街两条街的老居民楼路边,夏小梨是跟着其他跑路的摊主来的。 这里位置还算宽敞,也有一点人流,就是路灯不是太亮,视野带了些朦胧的昏黄,小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浓香的白烟。 这画面瞧着,居然有种别样的温馨松弛感。 十几米外的路边,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黑色超跑,车窗完全降下。 刑赫野握着手机,凝眸望着路灯下,围着小桌一站一坐,吃路边摊热乎泡面的一老一少。 少女脸上有浅浅的笑,眉眼柔和,在昏暗灯光映照下,像笼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简单又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像……很好吃。 男人锋锐的喉结,缓慢滚了滚。 出口的话却依旧平稳又气人:“老头子,我都听到你吃东西的吸溜声了。” 那端立即传来刑老爷子的冷哼声,“馋了你就喝点水,挂了。” 刑赫野哼笑:“那俩废物跟丢了,差点给您发寻人启事,吃完了就让人来接,还有,别忘了给人付钱。” “吃白食可别说你是我爷。” 刑老爷子哪里被人如此激过。 吃白食? 整个京市有多少人靠他吃饭,他刑严坤需要舔老脸吃一个小丫头白食?! 他“啪”地把筷子拍下,把夏小梨吓了一跳。 只见老人家突然一侧身,手机对着她摆在桌上的二维码一扫。 夏小梨手机震了一下,看见弹出来的收款通知时,差点一口泡面呛进鼻孔里。 一万块!!!! “老、老人家,您给错了!摁多了好多个零!” “给你,你就收着。” 邢老爷子高贵地哼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吃藕片送泡面。 夏小梨怎么敢收,她这卖的是天价卤味,还是黄金和泡面啊?物价局的人来,高低得给她查封了! 等老人家的家里人发现,不得报警说她黑心肝诈骗老人? 一阵推拉失败之后,只能叹气先继续吃面。 “咔嚓——” 不远处的黑车里发出一声轻响。 刑赫野回过神来,凝视着鬼使神差拍下来的照片,眉心渐渐疑惑地蹙起。 乌漆嘛黑,我拍这两人吃路边摊干什么? 拇指果断移到“删除”,顿了顿,又移开。 手机扔到扶手箱。 1tb的内存,不差一张照片占的这点空间。 …… 第64章 坏了,真得使上色诱了 刑严坤是被管家陈典带着保镖来接走的。 夏小梨看着渐渐驶远的加长版豪车,咽了咽嗓子,刚才她差点以为那山一样高壮的黑衣大哥,是要来掀她摊子。 原来真是个有钱老头啊…… 这一通折腾,时间也差不多了,夏小梨看着剩下一点点的货,决定收摊,先回去求求刑赫野要紧。 电动车载着折叠了的小桌和盆盆筐筐,慢吞吞往金鼎府开,浑然不觉一路艰难跟在身后的黑车超跑,减速得差点抛锚,丢尽车脸。 马上就要回到,刑先生应该已经在家了,夏小梨打转向灯准备右转,愁着该怎么开口求人。 青青说求人就得投其所好,那…… 身后突然传来油门轰响。 一辆造型巨酷的黑车加速超过,甩她一脸嚣张的排气声浪,转眼驶进了金鼎府奢华的大门。 夏小梨默默瞅了瞅自己的两轮破小绿,继续以老爷爷车速行驶。 他强任他强,咱小绿有自己的速度! 想她第一回开着这小电驴进出金鼎府时,门口岗亭的保安还仔细把她拦下来盘问了,最后是不知往哪儿拨了一通电话才放行。 夏小梨进门时,刑赫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早上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在手肘,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看起来还在忙。 “刑先生,您回来啦~” 女孩换了鞋往里走,语气别样热切。 刑赫野头也没抬,修长好看的长指轻敲键盘,“吃什么了?” 夏小梨停步,惊讶捂嘴。 不是吧?离这么远呢,这都闻到红烧牛肉面的味道了? 夏小梨果断举起手里的一袋香梨,转移话题: “先生吃水果吗?香梨,特别甜!” 刑赫野抬起头,视线从袋子里鲜绿的青梨,移到夏小梨笑着的脸上。 半晌,薄唇掀动: “吃,去洗澡。” 夏小梨麻利洗了一个外形最完美无缺的香梨,伸长手递给刑赫野,然后转身就飞快去洗澡,生怕身上的泡面味熏到狗鼻子老板。 刑赫野落眼瞧手里湿漉漉的香梨,很嫩的绿色,在灯光下,覆水的色泽,鲜亮可口。 拿近了,清香的甜梨味。 男人唇瓣轻勾,发出一声不成形的笑音。 缺心眼儿。 脆梨被咬开,沁甜的梨汁流入口腔,滑进喉管。 拖鞋在地上走动声音,由远及近,人未至声先闻。 “刑先生,您饿了么?要不要吃宵夜?” 夏小梨裹着微潮的水汽,火速就来了。 这是她洗澡时想到的办法,都说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吃饱了,肯定就更好说话了。 刑赫野从笔记本屏幕移开视线,看向夏小梨。 嗯…… 又是一件颜色洗得发旧的卡通短袖,穿着更像小孩儿了。 昨天是小猪排队,今天是小鸭划船,真该把她那些破衣服都扔了,还不如穿他的衬衫。 刑三爷索然无味地收回眼。 “随便。” 夏小梨不受影响,热情高涨:“那您想吃什么呢?” 男人不假思索:“泡……咳,随便煮个面。” 夏小梨当然不能随便,求人的态度得到位! 她使出浑身解数,搜刮了冰箱里的所有食材,煮了一碗豪华面条,还摆了盘。 旁边还有一小碟混合卤味,她出门前特意给留的。 刑赫野落座时,挑眼看了看一脸期待坐在对面的夏小梨。 夏小梨的手艺确实是不错的,没有星级大厨的花里胡哨,但胜在滋味家常适口,吃着熨帖。 等他吃的差不多时,一杯冒着汽的苏打水和湿纸巾就递过来了。 男人勾起唇,心情不错地开口:“说吧,什么事儿这么殷勤。” 夏小梨格外乖巧地“嘿嘿”轻笑,脚步蹭蹭蹭,坐到老板旁边,把奶奶想当面谢他的事情说了。 “去医院?” “嗯嗯,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原来,生病的是奶奶。 见刑赫野没说话,夏小梨双手合十,探身求道:“求求您了。” 女孩干净白皙的脸上满是垦求,还有小小的急切,一副说什么都会照办的模样,特别招欺负。 “就这么求人?” 刑赫野懒声道,一边舒筋般侧了侧有些僵的脖子。 夏小梨立马:“先生累了?我给您捶捶肩?再给您搓澡按……”摩 天可怜见,她完全是不假思索,话赶话说出来的,真的没有把叶妙青随口说的“求人就投其所好呗,男的就直接色诱”当真。 不过,坏心眼的刑三爷当真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 夏小梨也不知道怎么搓澡搓成这样了。 她被刑赫野拽入浴缸里,大掌卡住细颈摩挲,不轻不重地嗫咬肩窝。 “夏小梨,你这是挠痒痒,还是勾引人,嗯?” 低哑揶揄的嗓音,伴着灼热的鼻息拂到皮肤上,叫人身体发麻。 衣服沾湿了紧紧黏在身上,曲线毕现,让人有种胸腔呼吸被压迫的感觉。 肩窝的啄吻轻咬,细密磨人。 夏小梨仰颈望着墙上的壁灯,莫名嗓子发干,好歹还惦记着正事,“刑先生,您能去么……” 刑赫野齿间力道加重,咬了她一口,抬起头,两人离得很近。 “看你表现。” 男人俊脸上噙着痞懒的笑,深眸却毫不掩饰透着侵略欲望,性感惑人极了。 坏了,真得使上色诱了。 夏小梨只犹豫了一瞬,就伸手搂向刑赫野的脖子,把柔软的唇送上去。 好软…… 接吻的感觉。 女孩紧张闭着眼,笨拙地张唇含住男人微凉的薄唇,像吸果冻一样轻嘬。 刑赫野被勾得火起,将人扣进怀里,长驱直入,在软热的口腔里放肆扫荡。 浴室里的温度悄然攀升。 露骨霸道的啃吻,顺着雪香的颈项流连往下。 探进腰间的大掌,扯住衣服下摆,正要往前掀,却忽然停住。 刑赫野脸正对着t恤上幼稚的小鸭划船图案,那俩大鸭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差点看软了。 男人额前青筋跳了跳。 “夏小梨,把你这些破衣服扔了!” “嗯……?” 夏小梨从迷乱中回过神来,湿眸如水,嗓音嘤软,似不解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了,“旧衣服穿着睡觉很舒服的。”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衣服已经被兜头扯光了。 刑赫野湿漉的俊脸怼过来,将她吻住,撒气般重咬一口,语气霸道喑哑又理所当然: “扔了,你以后睡觉用不上。” 刑三爷床上的规矩:穿了睡不着,必须裸睡,半件衣服都不能出现。 夏小梨的回答,自然是无暇回答。 她被严实堵住唇舌,掌住腰臀,吻得连呼吸都来不及…… 第65章 “万一我怀孕怎么办?” 暧昧旖旎的气息,萦绕在浴室里…… 浴缸的水,被荡得彻底凉掉。 热得仿佛要烧起来的身体,又被轻易抱起,压到沁凉的墙上…… 嘤咛的轻哼声,变成重叠的沙哑靡欲的喘。 具体是怎么从浴室回到主卧的,第二天腰酸腿疼醒来的夏小梨完全不敢回想。 这房子太大,真的害人。 夏小梨觉得自己起初对金主大人真的有天大的误解。 他哪是不行啊,那可太行了! 玩得也太花了…… 夏小梨扶着酸疼的腰,颤颤巍巍下床,踩到了一张皱巴巴微潮的床单。 “……” 莹白的脚丫子嫌弃地翘起。 回头看一眼侧抱着枕头睡得很沉的刑赫野,男人宽肩背肌优越,满是挠痕。 夏小梨小脸一红,心虚地移开眼,装作没看见,慢吞吞弯腰扯起床单一角,往外拖。 金主换床单,她洗床单。 从浴室换好衣服,夏小梨脸上的红像烤熟了似的,好一会儿才退下去。 她刚才就用不着心虚,刑先生都把她身上掐得啃得,成内样儿了! 时间还早,夏小梨捂着有些酸软的小腹往厨房走。 昨晚刑赫野又在她身上弄了好多回,浴缸里洗澡的时候,夏小梨累得半昏半醒的,只感觉有人从身后揽抱着自己,仔仔细细清理干净了。 她在网上查过,这几天是她的安全期,应该……不会中招吧? 刑先生不准她吃药,也没明确要求她要怀孕生个孩子,夏小梨打心里是希望契约能如期结束的。 如果可以选,在生个小孩再拿三百万,和干干净净回到正常生活之间,夏小梨肯定是选后者的。 她不贪心,一百五十万已经替她解了燃眉之急,后面的路和坎,她总得靠自己去趟平的。 可如果一直这样,难保不会出意外。 夏小梨一边处理着昨天买好的卤味食材,一边自言自语嘀咕,“要不偷偷吃一颗?可已经被扔……” “偷偷吃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吓得夏小梨刀都没拿稳。 刑赫野眼疾手快伸手抓住,脸上放松的神情微沉,“慌什么,想把脚趾剁了?” 这真是一点歪心思都不能起啊,话没说完就被逮现行了。 夏小梨十分心虚,退开一步,不敢跟刑赫野对视,却更引起他的怀疑。 男人略一思索,就把她的小九九猜出来了。 “夏小梨,你胆肥了?” 脸颊被掐住往上提,夏小梨连忙否认,“没有!我没想偷吃避孕药!” 说完,自己先伸手打嘴巴。 脑子瓦特了,夏小梨! 刑赫野弯腰凑近,掐得更使劲,笑得危险:“那你想偷偷吃什么,嗯?” “那玩意儿是能随便吃的?” 圈子里,玩女人逼对方吃事后药吃出事的,不在少数,刑赫野从没想过让夏小梨吃那种东西。 夏小梨被掐得疼,无可奈何地嘟囔:“万一我怀孕怎么办?” “怀了就生。” 男人的回答太过不假思索,话一出口,两人都顿住了。 当初,契约条款里关于怀孕生子的条款,是因着刑老爷子那个离谱的“父凭子贵”继承要求,刑赫野随口让律师写上的。 虽然他对刑家弃如敝屣,但就这么让它轻易落入刑砚勤手中?那他心情会十分不好。 可真让谁给他生一个孩子? 刑赫野从来没想过。 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柳琬茵带着怨恨和报复心故意促成的,没有任何人比他更痛恨此事。 让夏小梨给自己生孩子? 一个一时兴起用钱买来的小女人。 刑赫野眸光幽深,对于这个设想,心里竟诡异的没生起半点排斥来。 夏小梨却从刑赫野的反应猜出来,他其实并没有真让她生个孩子的想法。 她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捂着脸揉,“刑先生,如果不做任何措施,我真的可能会怀孕的。” 如果这样胡闹半年,她都没怀上,他俩结束契约之后,估计得各自去医院挂个号了。 女孩抬起头,杏眸平静得像一泊湖水,神情专注又认真,语气温和: “您真的,会期望小宝宝的到来吗?” 刑赫野皱起眉,低眸深深注视着夏小梨,眸中情绪难辨。 夏小梨轻叹一口气,知道了他的答案。 “如果您不喜欢做措施,就让我吃药吧,我查了有一种短效避孕药,不会像紧急……” “夏小梨!” 刑赫野眉头皱得更紧,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夏小梨平静地仰着脸,等着刑赫野的下文。 说白了,她是刑赫野拿钱买的,金主不乐意戴套,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但夏小梨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降低可能造成的伤害。 不管是对自己、对刑赫野、还是对不被期待的孩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刑赫野眼中的某种情绪散去,他淡声开口:“我……”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才六点,谁大清早来得那么急? 夏小梨自觉要去开门,被刑赫野扯住手肘。 男人神情淡冷地往上拉了拉她的衣领,抬脚往门口走。 夏小梨站在原地,低头看自己的领口,所有旖旎暧昧的痕迹都被妥帖遮在衣服之下。 心口像被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 夏小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兄弟,非得逼我大清早过来……” 周逸明的话,在看见站在屋内的夏小梨时卡住。 靠…… 这两人是住一起了???? 不是,哥们你这结婚玩真的啊???? 周逸明看着略拘谨地坐在刑赫野旁边的夏小梨,还是觉得太奇怪了。 上回他只当是好兄弟嫌外头脏,才把人带回来开荤,没想到……居然有女人能住进刑赫野家! 有点东西啊,叶妙青这宝贝好闺蜜。 夏小梨也很惊讶,她没想到叶妙青的新男朋友居然是刑赫野的朋友周逸明,而且还把对方给拉黑了,逼得找刑赫野想通过自己联系。 可真厉害呀青青。 夏小梨瞧一眼周医生脸上的的烦躁,心里十分佩服叶妙青。 刑赫野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扫见夏小梨似乎有点羡慕的表情,有点不爽。 “追女人追到我家来了,也不嫌丢人。” 第66章 陈姐介绍对象 在从小世家交好的几人里,除开刑赫野这个洁癖怪,相比唐闻、史钱的丰富情史,周逸明是最正常的了,只正经交过4个女朋友。 跟叶妙青虽然在一起得非常快,但他觉得两人不管是性格还是床上,都很合拍,被用这种方式吊着突然分手了,他可不能接受。 周逸明心说,你小子最好永远这么冷情冷欲的,别给我逮着机会开嘲讽。 夏小梨疑惑:“周医生,你说你们是恋人,你连青青的手机号都没有吗?” 周逸明耸耸肩,“这不是一直用的微信联系,现在谁还记手机号啊。” 他瞧着这俩关系不明的闪婚夫妻,自信反问:“难道你俩互相有手机号?” 夏小梨回:“有啊。” 刑赫野掌心把玩着手机,掀起眼皮看周逸明,嗤笑一声。 答案不言而喻。 周逸明:“……” 妈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夏小梨最后还是没直接给周逸明号码,只说要先问问叶妙青。 毕竟,万一青青是真的要分手,不想跟他有联系了呢?大一那会儿就发生过,一个学长分手后处处纠缠叶妙青,差点闹出事。 虽然周医生是刑先生的好兄弟,但守护我方青青是必须的! 周大医生浪费了珍贵的休息时间,却无功而返,一出屋门,就痛心疾首地讨伐刑赫野。 “你是哪头的?连好兄弟都不帮腔!怎么想到她一个小姑娘你都搞不定,你这婚……” 刑赫野抓住他手臂,迅速将人往后一转,抬脚就踹这个早上六点来摁门铃的冤种兄弟: “滚蛋。” 两人关于孩子和避孕的话题,到底是被打断了。 …… 中午。 上午没课睡了个美容觉的叶妙青,心情十分不错。 看了夏小梨的消息后,发了好几个黏糊糊的亲亲表情,说看在我们宝贝说情的面子上,再给周医生一个机会。 我可没说情,分明是你还对人家周医生有意思。 夏小梨无奈一笑,把手机揣回兜里,端起满是油星味的餐具框往里走。 “我来我来~” 陈霞快步走过来,微胖有力的双手直接抢了过去,下巴朝右边一抬。 “小梨,你快去9号桌招呼。” 夏小梨有点奇怪陈姐怎么不在后厨跑前头来了,不过她一向挺关照自己的,便说好,拿起菜单和酸梅汁去了。 “先生想吃点什么?也可以扫码点单。” 顾客是位带黑框眼镜的年轻男性,可能是外头天气热太渴了,拿起酸梅汁一口气就喝光了,把玻璃杯往夏小梨跟前递。 “有没有推荐的?” 夏小梨一边续杯,一边在顾客直勾勾的注视下,把烤肉店里的招牌菜推荐了一遍。 对方等了一会儿,又问:“还有别的吗?” 夏小梨思索片刻:“如果您不想吃烤肉,可以试试这个拌饭,荤素搭配,分量很足。” 顾客露出笑来,颇为满意地看着夏小梨:“行,就这个,有什么餐前小菜送吗?这个好喝,再来一杯。” “有的,请稍等。” 之后,这个顾客吃份石锅拌饭的功夫,又叫住了夏小梨五回,一会儿要纸巾、一会儿换勺子、一会儿要添水,惹得其他服务员都皱起眉了。 有人拉住夏小梨,小声:“诶,这人怎么那么事儿。” 夏小梨笑着无奈耸耸肩,兼职做得多了,也没少遇到一些难缠的顾客,习惯了。 “诶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工号多少?我给你打好评。” 夏小梨只说了自己的工号,再感谢两句,终于把这吃饱的炒饭哥送走了。 过了没多久,陈霞又拉住她,笑得热情又热切,“小梨,刚刚那个小伙,怎么样?” “啊?” “就刚刚那戴眼镜的高个帅小伙!那是我儿子,”陈霞碰碰夏小梨的手臂,“不错吧?大学生。” 夏小梨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呃、原来是陈姐你的儿子,长得、跟你怪像的。” 陈霞一双眯缝眼笑得乐开花:“是吧!他长相就随我,打小邻居都夸他俊咧!” “小梨,我看你还是叫我陈姨,你俩年纪差不多,别喊差辈了。” 这是…… 要给我介绍她儿子? 夏小梨装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忙拿起几组碗盘就撤:“喊陈姐多亲切,我先去忙了哈,陈姐。” 连轴转忙到傍晚,结束家教后,夏小梨飞快回金鼎府拿上东西就去摆摊了。 还是去医院附近的步行街,要是城管还在就换地儿。 结果,城管不仅没在,原来摆摊的地方还大变样了。 “这怎么回事儿?” 夏小梨惊讶地看着划成一块块的摊位,干净又整洁,每个摊位边上都有一个插电桩,连这附近的路灯都变亮了,跟大白天似的。 旁边的炒面小哥来得早,乐呵地说:“下午就整好了,不错吧。” 昨天城管才来赶人,今天反而升级成正规摊位了? 夏小梨担心问:“这是要收摊位费了吗?” 小哥摆摆手,“不用,估计就是搞搞什么美化市容吧。” 还有这种好事。 那以后就不用担心被赶了,夏小梨心情美滋滋地开始摆摊营业,在夜里十点半就收摊回去了。 今晚要去演尸体,她得早点睡才行。 …… “刑先生,睡觉吗?” 夏小梨一回来就洗了澡,狗狗祟祟在书房门口探头。 刑赫野已经洗漱过了,身上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服,周身的气质柔和了几分。 男人抬起头来,又扫一眼时间。 这就困了? 难道是昨晚折腾过了? 他敛下眼,随口回:“困了你就先睡。” 夏小梨心说那我不得先把你弄睡了,才好溜。 她长“噢”一声,三步两回头:“那您别太辛苦,早点睡。” “嗯。” 刑赫野看了会儿m国的投资并购方案,余光落到没关紧的门上,不自觉又想到夏小梨离开前那殷切的小眼神。 唇边了然勾起一抹笑,这就开始睡觉要黏人了。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刑三爷利落撇下还在大洋彼岸等boss答复的一干员工,施施然起身,出了书房。 卧室里亮着小灯,光线盈暗。 中央的大床上微微隆起一个小包,静悄悄的,空气中似有淡淡的香,透着一种无声的安宁,竟有几分催人睡意。 男人高大的身影映进来。 刑赫野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床边走。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熟练伸手去捞规规矩矩躺在最右边的少女。 触手却是一片滑腻温热的触感,像暖玉一般。 刑赫野挑眉,撑起身,这才注意到那边床头柜子上整齐叠着的衣服。 居然这么自觉。 男人眸中升起几抹兴味的欲。 大掌顺着细腰往前一勾,轻易将人带到怀里,掌心熟练往上摸,正要翻身低头将人吻住。 夏小梨却先翻身贴过来,柔软的小脸蛋在他胸前蹭了蹭,咕哝几声听不清的梦话,不动了。 “……” 这才多久,就睡着了? 这小猪的睡眠质量,真是让人羡慕又恼火的好! 第67章 雨夜 “灯光往右调!打这么亮,你这拍白戏还是夜戏?!” “洒水车呢?!便秘了?再开大点!开到最大!” 夜色凄凉,暴雨如注,城门被破,哀鸿遍野。 铁蹄飞快踏过土路上的积水坑,溅起冰冷的泥浆,刀剑声、喊杀声,混在哗哗雨声里。 夏小梨一条腿往左歪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鼻孔偷偷用力喷气,防止雨水流进去。 别大了导演,节约用水人人有责,这都快把我们淹成真尸体了。 她的祈祷导演没听见,雷公电母听见了。 天空闪过一道紫白色的巨大闪电,紧接着几秒之后,炸起滚滚绵延的惊雷。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夏小梨:6 导演举着喇叭兴奋喊道:“下雨了!不错!场景更真实了,全部就位,再来一次!” 天公作美,雨越下越大,整个京市的夜晚渐渐被风雨笼罩,烤灼了一整天的暑热尽褪。 金鼎府里,湖水被砸得凌凌跳跃,大师设计的奢美园景被密雨覆盖。 风裹着雨,砸在落地窗上,不知是否惊扰到了卧室里睡梦中的人。 男人眉心深蹙着,昏暗光影下,英挺的轮廓似覆着一团经久不散的阴影。 …… “小朋友,你就是刑砚勤?” “我、我不是,他!他才是刑砚勤!” 一个保洁打扮,却抹着烈焰红唇的美丽女人,闻言撒开双手,转头看向穿着马术服,冷着小脸从古堡马场出来的小孩。 她眼角飞扬,语气亢奋:“噢?原来这位小帅哥,才是刑云栋最宝贝的儿子啊~真不错。” 7岁的小刑赫野扯下手里的白手套,皱眉平淡地看着两人。 “我不是。” 女人双手背在身后,红唇朝两边咧开,笑容满面地缓步走过来。 “你猜,我信吗?” …… 古堡别墅大得惊人,大得可以让某些衣冠禽兽堂而皇之地,在一众熟识的豪门勋贵眼皮子底下享受偷腥的刺激快感。 古堡尽头,某间极尽奢华的房间,门被打开关上,又被打开,又关上,往复两次。 留下令人作呕的糜烂气息。 “小朋友~好看吗,阿姨身材不错吧?跟你妈妈比怎么样?没想到啊,堂堂第一豪门刑家比我想象中更精彩。” “爸爸会淫.妇,妈妈会奸.夫,啧啧啧,前后脚就差了15分钟。你说,你妈妈是不是故意的?是在嫉妒我吗?看来轰动一时的刑柳两家联姻,过得也跟狗一样嘛。” 染血般的红指甲轻轻刮过,“这小脸真滑,真俊俏。” “砚勤乖~阿姨让你也长长见识,然后送你死在你爸爸面前,好不好?” 小孩稚嫩的手腕脚腕,在数个小时的挣扎中勒出血线,不停往下淌。 死死封在嘴上的黄色宽胶带,又被撕开。 “你先……放开我。” “好啊~那你得答应阿姨,千万要听话喔~” 女人的柔声细语,和她狰狞神经质的表情,对比太强烈,叫人毛骨悚然。 滑腻的手,像毒蛇一样,从稚嫩的脸摸到脖子,往下越来越用力,泄愤般,留下狰狞的抓痕。 小孩浑身冰凉,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喉口发出窒息般的干呕,深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恐惧。 “啧,那衣柜都被你吐脏了,可别吐我身上了,不识货,你爸爸可是很喜欢我这样的~” 女人抽出手来,心情不错地席地坐下来,匕首随意在小男孩绑在凳腿上的左脚腕用力一划。 “呀!流血了呢。” “看阿姨多疼你,跟你爸爸一样最疼你,这不就给你解开了么?” 刀尖勾起地上断掉的,被血浸红的塑料扎带,晃了晃。 小男孩死咬着唇,没痛哼出声,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惨白一片,冷汗不停往下淌。 女人十分满意地欣赏着,突然神经质地侧耳:“听!外面下雨了。” “多适合偷情和杀人的天气呀,对不对?来,在死之前陪阿姨好好玩玩~” 染血的匕首伸出,缓慢划向绑在凳腿的右脚腕…… “啪!” 骤然变大的风雨打在落地窗上,发出撞击般的闷响。 床上蜷缩成一团的高大身躯,突然剧烈一颤。 刑赫野“唰”地睁开眼。 漆黑的眸子里,充斥着冰冷的暴戾。 眼底空洞毕现的杀意,像刚从深渊厉鬼口中杀出来的孤狼亡命徒。 那一瞬间属于幼时的脆弱,仿佛只是风雨的幻觉,只有额前的薄汗,能证明经年的噩梦又造访了。 几下粗重的呼吸后,失控的情绪全然退潮,冷沉漠然重新漫上深琥珀色的双眸。 强大的循环系统作用下,空气中只余下很淡的香气。 窗外风雨不休,男人视线下移,盯住紧勒在怀里的枕头。 人、呢? …… 风雨在天际泛起第一道白的时候停歇。 思如泉涌,不停飞页加戏的导演,也终于喊了卡。 城门满地的尸体,终于可以复活下班了。 说起演尸体,夏小梨这几年丰富的兼职工履历里也是有过不少回的,不过这次确实意外地遭罪。 这场雨夜城池被屠的古装戏,她穿着染“血”的粗布衣,往满是泥土的脏水洼里一躺。 大雨哗哗往下,砸得眼珠子都疼,幸好尸体能闭眼。 饶是大夏天,淋上大半夜也难受,到了后面,夏小梨几乎是熬得快睡着了。 总算收了工,因为导演加戏延时,工钱也加了,加上淋雨费,一共挣了387块! “尸体”费,创新高。 夏小梨回来时,天还蒙蒙亮。 她用衣服下摆小心兜着什么,搓搓被水泡得起皱的手指,往指纹识别上一贴。 “嘀嘀”识别失败。 翻过手指瞧一瞧,哎…皮都皱成老话梅了。 她回忆一下密码,“01024……” 开锁成功。 夏小梨兜着衣服里的东西,侧身用肩膀推门往里进,一边琢磨这数字的意义。 看着像是日期,10月24日? 难道是刑先生的生日? 她换了鞋往里走,一抬头,迈出的腿僵住了。 客厅里的豪华冷色大沙发上,正抱臂坐着,冷脸盯她的金主大人。 夏小梨不信邪地转头望一眼落地窗外的天色,再看向仿佛一夜没睡脸很臭的刑赫野。 “刑先生,您醒得这么早……” 这不对呀,之前每天都是她先醒的。 刑赫野只盯着她,不说话。 夏小梨后背发凉,总感觉自己还泡在雨水里。 这种丈夫夜不归宿,被独守空房的妻子抓包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第68章 一次扣五百! “您饿了吗?我马上做早餐。”夏小梨硬着头皮往屋里走。 “去哪儿了。” 糟糕,声音也很冷,眼神像冰刀。 夏小梨觉得说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演尸体实在太奇怪,之前听说越是有钱人可能越忌讳这些,就避开视线,含糊回答: “醒太早了,雨停了,我就去下面的花园逛了逛。” 刑赫野眸光晦暗,冷冷扯了扯唇。 夏小梨更忐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本来除了刑赫野要求要做的事,其他时间,她完全是可以自己支配的。 可是,刑先生冷脸的时候真的好凶! …(*?????)… “刑先生,我……” 刑赫野拧起眉,脖子微往后仰,视线像x光一样在她身上扫描,嫌弃道: “去泥里打滚了?一身泥腥味。” 夏小梨识趣地退开一点,往上兜着衣服下摆的双手微微展开,露出里面满当当的浅棕白色蘑菇,献宝似的: “我在园子边的草地里挖到了刚长出来的鸡枞,好大一片。” 鸡枞菇(野菇别乱吃,容易躺板板~) “……” 男人额角跳了跳,硬挤出一句话来:“夏小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夜不归宿?” 是的,我真这么以为的…〒▽〒… 夏小梨蔫了,抱着蘑菇坦白: “我去跑龙套拍夜戏了,没有故意夜不归宿,昨晚不是先回来睡觉了么……” 她的话越到后面越小声,最后在刑赫野要发火的眼神中消声了。 夏小梨被这种气氛压得心里十分难受。 她腾出右手来,急忙掏出手机,再次尝试解释: “……对不起,我没做违反契约的事,真的,我可以把工资单给您看,挣了387块。” “我真的没撒谎了。” 女孩的脸色因为熬了大半夜,又淋了几个小时的雨,有些苍白,唇色都变淡了。 刑赫野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又看着屏幕上面零碎的“淋雨费50、加时费80、尸体费30……” 只感觉因那个恶心的梦憋了半夜的火气,转成了更让人心头躁怒的不适。 他别开眼,脸色阴沉地掐了掐眉心。 怎么更生气了呢…… 夏小梨都要哭了,声音有些委屈又有些着急:“刑先生……” 刑赫野却抬手止住她的话,似乎彻底不耐烦了。 他没看她,只压着声冷道: “去洗澡。” 一滴堪堪悬在眼睑上的眼泪,应声滑了下来。 夏小梨慌张低头,飞快抹一下脸,竭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难过,低声回:“好的。” 她半刻不敢停留,几乎是小跑着转身往浴室去。 刑赫野目光沉沉地盯着掉在地上的一株蘑菇。 鲜嫩又饱满,还沾着水珠,根部被仔细地掐断了,没有带进来半点泥。 一股难以形容的窒闷感,在心底不断盘旋。 仿佛是一个不知何时生成的台风眼,正在酝酿着他未知的风暴。 …… 洗过澡后,夏小梨没敢当无事发生直接去做早餐。 她站在厨房和客厅的交界处,望着刑赫野的背影,手指都快把裤腿抓皱了。 “过来。” 男人语气似乎好了些,夏小梨紧紧提着的心稍微放下,旋即又忐忑地吊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刑赫野双腿交叠,长指勾着手机,指腹轻敲,在夏小梨走过来时,屈指一点屏幕。 “突发!今日凌晨3点!一名女子深夜骑车回家遭飞车党尾随施暴……” 一道字正腔圆的激昂播音腔,突然凭空响起,配合着催急紧张的背景音乐,把夏小梨吓了一小跳。 她飞快左右望了望,才看向男人手里的黑色手机。 “一女子深夜在公园遭流浪汉掐脖威胁……” “女子深夜骑车回家,遭恶狗扑咬,全身没一块好肉……” “女子深夜冒雨出行,掉进虚掩的井盖,被积水冲走丧命……” “女子深夜驾车回家,下车遇见诡异白衣女孩,女孩哭喊妈妈追赶女子……” 夏小梨傻眼了,听得胳膊上的寒毛都起立了,踌躇地看向刑赫野。 神情怠懒的男人掀起眼皮,语气矜冷淡嘲:“知道怕了?” 夏小梨这才反应过来。 刑先生那么生气,不是因为怀疑她半夜出去做什么违反契约的事,而是担心她。 他脸色有点差,眉宇间的疲惫,像笼着一层阴云。 是……一直坐在这里等我吗? 这种纯粹的,有人因为担心等自己回来的体验,夏小梨从未有过。 她感觉心脏像被泡进了很好喝的酸果汁里,看刑赫野的眼神都更亲近了,忍不住点点头,移近两步。 刑赫野把五花八门十分恐吓人的社会新闻播报关了,随手往旁边一扔,俯身掀开茶几上的文件,往前推。 骨节分明的长指摁在某行文字上,命令道:“签了。” 夏小梨忐忑地跪坐下来,探头去看。 [补充条款第2条:契约期内,乙方不得夜不归宿,如有特殊情况,需提前报备甲方。京市时间11:30-5:30期间在外,均视为“夜不归宿”,违反一次扣费500元。] “这是……” 刑赫野抱臂靠回沙发上,落眼睨着她,重申道: “夏小梨,怎么赚钱是你的自由,但是作为你的甲方,以及同居人,我要求你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记住了吗?” 这要求合情合理的。 女孩坐直了,点头如捣蒜,态度尚佳,执行力暂不明。 男人神情稍缓,眼神往文件上一睇。 夏小梨又瞟一眼“一次扣五百”的条款,膝盖在厚厚的毛毯上蹭蹭蹭,蹭到沙发边,软声商量: “刑先生,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这个就不签了吧?” 她伸手小心翼翼扯扯刑赫野的衣袖,脸上挂着十足讨好的笑,试图蒙混过关。 刑三爷铁石心肠:“既然能记住,那就不怕签,难道你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扣钱?” 这可真是青天大老爷,一猜就中。 夏小梨飞速摇头否认,见刑赫野没撇开自己的手,大着胆子两只手都握上去,抓着男人筋骨分明的大掌,祈求地轻轻晃了晃。 “那这个时间……能不能稍微改一改?” 她摆摊到十一点多,再去一趟医院,稍稍耽误一下,岂不是一晚上白干。 刑赫野垂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掠过,勾起唇笑了,优雅吐出两个字: “不、能。” 夏小梨垮起小脸,小声叛逆:“那我也可以选择不签的嘛。” “当然。” 刑三爷十分民主大度,并未生气,大掌反手扣住她要收回的双手,将人拉得趴近腿上,俯身凑近。 英俊张扬极具侵略性的脸上,笑容恣肆,语气低磁诱惑: “但是,如果你签了,我就给你十万改签费。” “以后每新签一条,给十万,怎么样?” 第69章 宝贝,你最有用的地方在这儿 在金钱面前,夏小梨是什么很有骨气的人吗? 当、然! 不、是! 她扭身抓起笔,刷刷就签了。 动作快得刑赫野差点没绷住笑了。 一下进账十万横财的夏小梨,感觉自己又行了。 决定以后每晚定三个闹钟,10点30分准时收摊,10点50分立即离开医院,30分之前肯定能回到金鼎府。 想从我这里扣掉五百块,绝对不可能! 兴奋过后,夏小梨又有点不好意思,捏着手机扭扭捏捏地浅示塑料关心: “刑先生,您这样做生意真的不会亏吗?” 在她看来,这是自己纯赚,刑赫野纯亏的买卖。 刑赫野抬手托住她的下颌,像逗弄宠物似地晃了晃,“开心了?” 这哪儿能不开心啊! 夏小梨脸上完全藏不住的笑,就是答案。 “夏小梨,你对我还很有用,”大掌把玩般随意揉弄她的脸,男人脸上有散漫的笑,又似乎还有别的看不透的情绪。 “所以,安分点,别出事,懂吗?” 女孩跪坐在茶几和沙发间的空地上,始终是以温顺仰视的姿态望着刑赫野的。 男人身高腿长,英俊一身桀骜矜贵的气势,仿佛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 眼下,他手肘撑在大腿上,单手掌住夏小梨的脸,宽挺身躯俯压下来,咬住微凉的浅唇,放肆啃吮一下,发出湿亮的“啾”声。 然后,倾身贴向她的耳垂,低磁轻缓的嗓音危险含笑。 “再为几百块半夜跑出去,惹我生气,我就把你关起来,知道吗?” 夏小梨眼里的笑渐渐收敛,她唇瓣嗡动两下,却莫名发不出声来。 巨大的落地窗,渐渐又出现雨点,淅淅沥沥越来越密的雨声传进来。 一抹阴鸷郁气,像不尽的雨,又漫上男人深眸中。 刑赫野展臂一收,将怔住的夏小梨直接抱坐到腿上。 拇指意味不明地摁住她缺乏血色的唇,揉弄,深眸低垂,语气散漫:“吓到了?” 夏小梨心脏迟滞地“咚咚”重重跳了两下,回了神。 她刚刚,真的被莫名的压迫感摄住了。 女孩伸出双手搂向刑赫野的腰,将自己挤进男人宽阔的怀中,有些不管不顾的,语气带怯,胡言乱语投诚: “刑先生,我真的记住了,您别关我,这、这是犯法的,我会很有用的!我会做饭,会打扫,还会演戏……还会……” 蒙蒙亮的天际,闪过一道天堑般的紫白色闪电,接着轰隆雷声炸响,打断了夏小梨的黄婆卖瓜,还将她吓得一抖。 暴雨即刻倾盆,嘈杂的雨声令人不悦。 刑赫野不达眼底的笑彻底消失,抬掌扣住身前的细腰,将人托高,低头寻着那干净的清梨香,霸道埋入少女的肩窝。 高挺鼻梁抵开碍事的长发,齿关衔着温暖的软肉啃噬轻磨,不时亲啄。 “宝贝,你最有用的地方在这儿。” 低沉微哑的嗓音,伴着灼热的鼻息,贴在耳后。 轻佻,戏谑,邪气性感,让人脊骨酥麻。 夏小梨整个人傻住了。 这里不是外面,没有别人,不需要演技,可刑先生喊她宝贝…… 她跨坐着趴在刑赫野的肩侧,衣领被扯到肩下,任由男人予取予求。 肩膀很疼,肯定又被咬出血了,可唇舌舔舐的感觉,就像上麻药一样,让她差点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 两人贴得密不可分,半点变化都藏不住,夏小梨被摁住后腰,避无可避。 可她紧张的事并没有发生,刑赫野只是搂着她,埋在她的肩头,咬她、吻她、或者只是贴在她身上呼吸。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叶妙青家里有一只特别粘人的猫,夏小梨抱过,那带着软倒刺的猫舌头不停往人身上舔。 虽然离谱,但是很像。 不知道怎么,又发展成这样了。 夏小梨身上隐隐发热,她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粘稠暧昧得让人想流鼻血的氛围。 她轻声清了清嗓子,确认自己的声音没有奇奇怪怪的,才小心地问: “刑先生,今晚可以请您和我奶奶见一面吗?” 刑赫野正好亲到了她的耳垂,一声低磁性感到极致的“嗯”,直直穿进耳膜。 天老爷,这谁顶得住! 夏小梨觉得自己真的要流鼻血了,咬着唇不敢再发出声音,生怕自己动色心被发现。 刑赫野却似乎被她的打扰,搅起了交谈的兴致,一边抿着她的耳垂,懒声说:“夏小梨,你不上学吗?” 话音未落,齿尖还衔住软肉嘬啃了啃,夏小梨一时不防,溢出了一声极软颤动的shen吟。 “……” 天老爷!为什么要在这么不纯洁的时候聊上学! 绯红的小脸直接爆红。 夏小梨透过男人结实的肩头,望着窗外的雨幕,装作无事发生,麻木道: “上的,我明年要回去上学的。” 刑赫野却不放过她,闷笑着在她的耳廊亲啄,故意压着嗓音调.情般说: “想要了?” 夏小梨受不住了,曲肘抵在坚硬的胸膛上,想脱身:“我该去做早餐了……” 男人一只手在后腰一压,轻而易举就把她摁回怀里,嗓音懒得很:“别动。” 还安抚般在已经布满痕迹的肩头亲了亲,让人无奈又招架不住。 搭在腰后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衣料,刑三爷交谈的兴致依旧没消失,语气依旧懒懒的。 “夏小梨,什么时候把你这些破烂衣服扔了。” 羞愤过头的夏小梨,硬气道:“我这衣服没烂!” 刺啦—— “现在烂了。” 夏小梨震惊地扭头看向自己右肩。 原本被扯下肩头的衣领,现在被直接扯烂了,一路破到她胸口,露出幼稚的旧内衣。 雪.白的饱.满,几乎兜不住。 刑赫野挑起眉,颇认真的评估:“这个也该换了。” “…………” 夏小梨一把捂住胸口。 那惊恐的小眼神,生怕刑赫野又直接上手给她撕了。 “你……你怎么这样啊!” 女孩的声音又羞又生气又无奈,脸蛋红扑扑的。 刑赫野蓦地笑起来,俊挺眉宇间俱是放松的愉悦,最后一丝阴郁都散去。 他拦腰搂住气得要起身的夏小梨,笑道:“那天不是给你家用了?随便买。” 男人掌住小脸,歪头将人亲住。 这是一个,很温柔愉悦的吻。 第70章 我劝你别好奇 时针终于指向六点,天已经亮起,雨幕蒙蒙。 夏小梨望着窗外,眼皮一下一下往下耸搭,干脆把脸歪着靠在跟前的肩膀上,继续发呆。 刑赫野睡着了,脑袋就埋在她肩头,手臂还搭在她身后。 从温热轻缓的呼吸中,不难猜到男人睡得很沉。 今早的刑先生好奇怪,是因为没睡好吗?还是,不太喜欢下雨天? 可是雨天很适合睡觉呢…… 夏小梨望着雾蒙的雨幕,困意渐渐将她的思绪清空,坠入梦乡。 偌大清冷的客厅里,两人拥抱着,交颈而眠。 娇小少女跨坐在高大颀长的男人身上,被宽阔怀抱包裹,又为他提供安睡的枕。 外头风雨渐盛,却没再惊扰到屋内静谧。 …… “刑先生,您慢吃,我先走了!” 一碗香喷喷的鸡枞肉丝面摆上桌,再搁上一杯不加糖咖啡,夏小梨抓起帆布包飞也似地跑了。 女孩带上门时,还原地蹦了蹦,抻筋骨般踢踢腿。 刑赫野瞧着已经关上的门直笑。 两人醒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夏小梨因为鸭子坐的姿势,两条腿彻底麻了,一动就嗷嗷疼的,浑身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最后,是刑赫野把她提溜起来。 她龇牙咧嘴地撇着不受控制的双腿,揉着胯,赶时间着急往厨房去的模样,可以列为“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的珍贵影像”。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逗呢? 男人吃着极为鲜香的面,接通来电时,唇角还带着笑。 “啾啾——!!” 一道超级兴奋的小奶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来辣!啾啾!!快开门!” 两分钟后,一个性感飒爽的大波浪美人,抱着娃来了。 刚一进门,穿着背带裤小酷哥打扮的奶团子,双脚一着地就跟火箭炮似的往里冲,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把玩具枪。 “啾啾!打枪!bangbangbang!” 刑赫野吃着面,头也没抬,敞开的长腿一收,将小土豆夹住,淡定宣告: “土豆你死了。” 惹得奶团子小手乱挣,嗷嗷叫。 “吃什么呢,这么香。” 刑黛走过来一看,“哟,这不是罗姨做的吧,手艺看着不错诶。” “哪请的人,让给我?新请的阿姨,钧意不喜欢,又给辞了。” 刑赫野乜亲姐一眼,一手抓住嘴里叽里呱啦不停的外甥,“把这呕吐炸弹领回去,别想扔我这儿。” “诶~还记仇呢,那回是意外,这不是看下雨了,把我们宝贝贡献给你解解闷。” 刑黛翘着腿坐下,笑得幸灾乐祸,眼神朝四周乱飞。 “谢谢,很用不着。” 刑赫野将动个不停的顾钧意抓到膝头坐好,抿一口咖啡,轻嗤:“来这当间谍呢?鬼鬼祟祟瞄什么。” “当然是看你老婆啊~人呢?” 刑黛撑着下巴,精致的五官与刑赫野有几分神似,上挑的桃花眼里全是兴味八卦,新做了碎钻美甲的手指,点点餐桌中央巨大的花束。 “最近的事儿我可都听说了,这么久了,还不把那位神奇的弟妹介绍给姐姐认识,说不过去吧?” 刑赫野十分淡定,“你一声不吭跟人未婚先孕,娃都一岁了才回国让我换尿布,就说得过去了?” “臭小汁!” 桌下,刑黛的高跟鞋踢了个空。 刑赫野未卜先知,腿早挪开了。 小土豆顾钧意坐在舅舅腿上,看着妈妈吃瘪,笑得噗哈哈哈哈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大半个月没见的姐弟俩,一见面就互相挤兑了几个来回。 刑黛没占到上风,若无其事地拂了拂真正精致到发丝的长发,稍微正色道: “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我看她都要气疯了,我一看她电话都头疼,要不是她最近国外有好几场展抽不开身,我看家里能搅得天翻地覆。” “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废物点心?” 刑赫野语气淡淡,把咖啡杯转了个方向,喂给扒着杯子好奇的小土豆,成功把小孩儿皱成苦瓜脸,呸呸呸直吐舌头。 刑黛轻叹,也是。 她这弟弟从小受了最多的规训,最严苛甚至变态的教导,结果变成了他人口中最桀骜叛逆无人可管束的刑三爷。 她说不出替母亲辩解的话,也没法在中间说和,毕竟她这个从小享受着母爱,从无作为的旁观者,又何尝不是加害者呢。 “爷爷那呢?我听说他催你和砚勤生继承人,你怎么想的?砚勤急着订婚我能理解,你怎么还能随便找个女人就结婚了。” 刑赫野有多“恐女”,并且一直不愿意碰刑家的产业,她是知道的。 刑赫野的回答一如既往噎人:“想结就结了。” 刑黛这一通问,没挖出来半点弟弟的真实心思,也没气馁,倒是瞧着他心情不错的样子,有些惊讶。 很少人知道,雨天,是刑赫野最讨厌的天气。 或者,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今天这糟糕压抑的大雾大雨天,刑黛原以为会看到一个低气压的冷面弟弟,没想到,他很放松地在笑。 看来这碗汤都被喝光了的面,不是普通厨娘做的。 刑黛笑道:“小野,姐姐现在特别好奇那位弟妹。” 刑赫野哼笑一声,掐住小土豆肉嘟嘟的脸颊,坏心眼地揉捏:“我劝你别好奇。” “别呀!只要你真心喜欢,就是长得像翠花,拉低咱家的颜值,我也认了,一定给弟妹送份大礼好吧~” 刑赫野想到某个财迷,扯唇嗤笑,“行啊,别整花里胡哨的,准备点值钱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刑黛就抱回儿子准备走了。 “走了宝贝,舅舅不收留你,咱去机场接爸爸去。” 这分明就是一早去机场接人,顺路来突击八卦的。 “啾啾!啾啾!” 刑赫野往椅背上一靠,随意朝伸着小手不乐意走的小土豆摆摆手,连起身送都省了。 刑黛想起什么,回身问:“这花设计得挺有意思,哪家的?” …… 第71章 加戏 刁难 “卡卡卡!” “演的什么东西!智障啊!看着刀砍过来库库还往前冲!还有你!谁让你现在往池子里跳的?” 昨夜思如泉涌的导演,今天下午整一个暴跳如雷,把男四号女三号骂得狗血淋头,骂完,转头又笑眯眯十分温柔地看着女主演。 “颖儿老师辛苦了,演得真好,先去歇会儿喝口水啊~” 趴挂在走廊坐凳楣子上挺尸的夏小梨,微微撑起身,长出了口气。 这死的姿势可真难受,差点脑充血了。 下午的家教不用去,见剧务还在昨晚的群演群里摇人,夏小梨干脆又来这个古装剧组躺尸了。 这回脸上身上都糊了很多血浆,甜甜黏黏的,弄得脸上有些痒,又不能碰。 夏小梨只能小猪拱鼻似的,皱皱鼻子努努嘴解痒,半趴着歇会儿。 古朴宅院回廊的另一头。 唐闻刚探班完新交的十八线小网红演员小女友,被对方一顿撒娇整得熏陶陶,当即答应给她搞点好资源。 “喂~亲爱的野,在忙什么呢?星宇最近有什么准备开拍的大剧节目啥的,我听说有个s+的真人秀?你看能不能……” “不能。” 他夹着嗓子,腻乎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他“亲爱的野”挂了。 这个冷血的男人! 兄弟为你两肋插刀出谋献策挖墙脚,你扔了锄头转头跟人演恩爱去了,现在还挂我电话! 没有爱了啊! 唐闻忿忿往外走。 路过回廊时,余光一顿,转头看过去,盯着一个满脸是血,半趴在廊凳上的小丫鬟瞧。 嘿……? 他乐笑了,敢情还真是找了个演员啊。 唐闻手机一咔嚓,转手就给刑赫野发了过去。 [图片]哎呀,你老婆死得好惨。 这个连“老婆”都不给走后门,安排个好角色的狠心男人,啧啧啧…… 唐闻背着手,又心理平衡地溜溜达达走了。 夏小梨全然没发现自己被偷拍了,趴在原地干等了好一会儿,见迟迟不开工,又坐起身。 突然,一阵馥郁的香水味传过来。 夏小梨抬头一看,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祈斯玄笑眯眯地俯视着她,“小漂亮,我们真是好有缘~” “啊……原来你是做香水的。” 夏小梨小心把玩手里精美奢华的香水瓶,“真漂亮,这个很贵吧?” 祈斯玄坐在旁边,颇有趣地看着。 “这是还没上市的新品,茉莉柑橘调的,适合女孩儿,喜欢就送给你。”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夏小梨忙要还回去。 “你都是堂堂刑家三公子的夫人了,这算得什么贵重。” 祈斯玄没收,打量着夏小梨的造型,语气揶揄:“不过……他星宇娱乐是要倒闭了,还是刑家要垮台,得靠你出来演戏挣钱?” 唉,尴尬时刻又来了。 针对这种可能出现的死亡提问,夏小梨早就预想过了。 她毫不心虚地说:“我就爱这种累死累活挣小钱的感觉,体验生活,懂么?”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酷爱打零工的豪门少夫人,也不是不行。 “所以,请不要在外面提我跟刑家的关系哈,多谢多谢……” 祁斯玄被逗笑了,“小漂亮,你真……” “祈总不是来见我的吗?怎么和旁人聊上了。” 一道妩媚性感的女声传来。 夏小梨闻声看过去,居然是这部戏的女主角肖颖儿,听说是最近很火的金花奖小影后,连导演都对她和颜悦色的。 祈斯玄脸上挂着商业的笑,“肖小姐真是忙得很,我手底下的人三顾茅庐都见不着。” “祈总说笑了,只不过最近剧组在赶进度耽误了,辛苦您亲自来一趟,请吧~” 肖颖儿一身古代世家小姐的奢贵打扮,着实是美的,她微歉地轻笑着抬手往主演单独的休息室请。 …… 夏小梨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 女主演轻飘飘一句“换她来试试”,她就喜提了龙套生涯中第一个有台词的大角色。 一个被反贼收买要绑走侯府千金女主,反被女主识破,推进池子里反杀的反派小丫鬟。 戏份不多,就一场,台词五句。 作为一个尸体专业户,夏小梨演尸体的技术可圈可点,可真让对着镜头睁眼演戏,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在被千金女主推进水里三次之后,夏小梨终于找到状态,顺利过了一条,没再挨导演骂。 她从不太干净的假山池子里爬出来,浑身湿哒哒的,原以为可以下戏了,女主角看着回放,皱起眉说这个角度显得女主太粗鲁了。 夏小梨只能又换衣服,又被推进池子里。 这一次,女主角说她倒下去的表情不够惊讶,体现不出小姐的聪慧。 再来,再来,再来……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看出来肖颖儿是故意的了。 这场都拍了一个小时了,导演有些不耐,但肖颖儿现在人气很高,拿奖后咖位飙升,而且身材实在火辣,很会来事。 他被哄两句就忍下了,继续配合着骂那小群演,说“再来!” 夏小梨当然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针对了。 可她不能撂挑子不拍了,那以后就是演尸体都没她的份了。 今天下了一场雨,天还阴着,温度降了些,已经被推着摔了六七次了,她冷得发抖,再次被草草吹干头发,重新就位。 被七八个黑洞洞的摄像头对着,夏小梨觉得脑袋有些难受,看着那重新归于平静的灰青色池水,控制不住生出几分惧意来。 所以,在肖颖儿又用尽全力推过来的时候,她不自觉往旁边躲了一小步。 众目睽睽之下,本该反杀坏丫鬟的聪慧千金女主角,整个人“扑通”一声,飞扑进了池子里。 溅起的水花比前面的任何一次都大。 “啊!天呐!” “你在干什么啊!” 现场的人当即乱成一团,捞人的捞人,拿毛巾的拿毛巾,拿热水的拿热水。 夏小梨无措地呆站在一旁,被扶着肖颖儿出来的人撞得一趔趄。 她闯祸了…… “你哪里来的,啊?!知不知道女主这套衣服只有一件!弄湿了今天的戏还怎么拍!” “对不起有屁用?整个剧组今天误工的费用,你赔得起?” 第72章 有我在,你能闯什么祸,嗯? 劈头盖脸的喝骂砸到脸上来,片场里每个人脸上都是被耽误时间的怨气,夏小梨哑口难言。 这时,妆造师急急地跑出来。 “导演!不好了!女主那套点翠耳坠不见了!那是博物馆里租借出来的真品!七百多万的!” “什么?!” 导演惊得两撇胡子都飞起来了,“看你干的好事!” 他转身又要开骂,手指却没指到目标。 夏小梨先他一步,已经转身跑进池子里去了。 在哪里,在哪里…… 女孩蹲在浑浊的池水里,小脸煞白,双手不停地摸索,可每次抓起来的都是小石子。 实景片场里站了一堆人,俱是面面相觑。 妆造师脸色为难担忧地小声说:“这就是找到了,也给泡坏了啊……” 导演剧本往凳子上一砸,怒道:“还找个屁!把她抓起来,赔钱!不赔就送警察局去!” “陈导!陈导!” 刚溜号上了个厕所的副导演,急急跑过来,压着声说:“老板来了!” 导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星宇老板!刑总来了!” “你说谁?!刑——”他瞪大眼,话没说完,就看见从回廊里转过来的男人。 身形高挑宽挺的俊美男人,手上随意拄着一把纯黑长柄雨伞,质地挺拓的黑色衬衫与颈间的黑曜钻石锁骨链相配。 张扬锐利,禁欲高贵,两种特质完美糅合在一人身上,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导演瞬间皮都绷紧了,又惊又喜,忙迎上前,“刑总您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剧组里没亲眼见过刑赫野的是极大多数,但不知道顶头老板和投资人姓刑的,那压根没有。 见此,全都站直了,不自觉都往前站,力求能在老板面前露个脸。 刑赫野十分随意地扫了一圈,“已经拍完了?一个个都杵这儿。” “没没没,正在紧锣密鼓地拍。” 导演忙不迭解释,“就是刚出了个意外,有个该死的小演员把贵重道具给弄丢了,正在处理,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拍摄,这部剧质量绝对是顶级的!” 男人不置可否地颔首,直接扯了张干净的大毛巾往导演椅上一扔,长腿一曲坐下,修长的食指随意划动,做了个手势。 “拍吧。” “好的好的,等女主演换好衣服马上继续。” 导演连连点头,急声指挥所有人就位,一边指着还蹲跪在池子里找耳环的夏小梨,喝道:“喂那个谁!赶紧出来!还想耽误事到什么时候!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去,把她拉出来!” 刑赫野左右扫了一圈穿着照片里粗糙丫鬟服的群演,没见着夏小梨,闻声不自觉侧眸,往被众人挡住的假山看去。 在看清跪在水里小小一团的身影时,瞳孔骤缩。 夏小梨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知道自己要把那个耳环找到,一定要找到才行,不然她就完蛋了。 她跪在池子里,双手一寸寸地摸,可怎么都找不到,全是石头,全是沙子,甚至还有泡烂的烟头。 这么小的池子,怎么就找不到了! 夏小梨急得眼前被泪水模糊,又狠狠眨眼甩掉。 我一定要找到的,奶奶爸爸还等着我照顾,我不能犯这么天大的错的,一定能找到的…… “喂,起来了。” 一个离得近的场务助理,急忙跑进来,他攥住夏小梨的手臂要把她强拉起来。 “别碰我!我能找到的!” 夏小梨情绪激动地甩手,一个不稳,整个人摔坐进水里,又从头湿到了尾。 听到刑赫野来了的肖颖儿,急急忙忙补了妆,拎着裙摆就跑出来了,看见坐在导演椅上英俊非凡的男人,激动得意得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她朝助理使了个眼色,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温婉又婀娜地走上前,“刑——” 刑赫野却突然冷沉着脸站起身,和她擦肩而过,连余光都没分给她。 “他妈的。” 池子里,也被渐了水的场务助理低咒一声,喊人进来帮忙把人弄出去。 还未碰到夏小梨,就被一股巨力从后面掀翻,砸进水里。 突发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夏小梨双手后撑在池底,怔怔然仰头,望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刑赫野,眼圈迅速红了。 “刑先生……我、我闯祸了……” 女孩的脸色惨白,湿透的身体在水里颤抖着,眼神脆弱惶怕得像是要碎了。 连声音都抖得发哑,是怕极了,无助极了。 刑赫野感觉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扯住,竟生出丝丝缕缕的疼痛来。 他走上前,在浑浊肮脏的池水里蹲下,单手托住夏小梨的脸,指腹安抚地在脸侧耳际摩挲。 “有我在,你能闯什么祸,嗯?” 男人的声音里有从未有过的温柔,又透着无可比拟的强大气势,话里仿佛无底线的袒护,让在场的人已经吓傻了。 导演挂在头顶的墨镜掉在地上,被突然的腿软一脚踩碎。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一个服装小助理,急忙抓起一块大毛巾跑过去,但不敢说话,只伸长手小心翼翼递过去。 夏小梨被刑赫野用毛巾严实裹住,打横抱起来,堂而皇之地放到了他方才坐的总导演椅上。 又接过一块毛巾搭到湿漉漉直滴水的头发上,高大的男人站在女孩跟前,双手抓着毛巾在她头发上温柔细致地揉搓。 动作优雅,慢条斯理,仿佛在打理一只落水湿透的爱宠。 完全当现场已经瞪出眶的上百双眼睛不存在。 导演干咽几下嗓子,“刑……” “有个该死的小演员把贵重道具给弄丢了,正在处理。” 刑赫野一字不差的复述,让导演头上的地中海瞬间更稀疏了。 “说说,有多贵重。” “又打算怎么处理的?” 再蠢的人也知道现在不能乱说话,导演不自觉看向弄丢耳环的肖颖儿。 肖颖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演尸体的小群演,居然会认识刑赫野! 不光认识香水世家的祁家少爷,还被一贯男女忌避不近女色的刑三爷如此对待,他们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个秘密闪婚对象?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这个死跑龙套的! 刑赫野打理好夏小梨,大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顺着导演的目光看向肖颖儿。 肖颖儿猝不及防,还没收拾好表情,一紧张,袖口突然掉出一个东西。 第73章 刑少出手 地上赫然就是那对价值近八百万的点翠耳环! 导演眼睛脱窗,倒吸一口气,“这不是——” “啊!”肖颖儿反应迅速,小心把耳环捡起来,捧在掌心,十分抱歉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跑出来就是要说找到了,只是没来得及……” “刚才我摔水里全弄湿了,我助理太过慌张就自作主张想把耳环拿去烘干,没告诉我,这才闹了乌龙,真是抱歉啊导演~这么珍贵的耳环,也不知道泡水了会不会坏。” “都怪我反应太慢,我也没想到这位妹妹会突然躲开,刑总,导演,我一定会负责的。” 她说得内疚无比,眉眼低垂得恰到好处,再加上精致的古代妆容,显得漂亮极了,真是连犯错道歉的模样,都有种我见犹怜的妩媚,剧组里没有任何人怀疑。 甚至有男同志暗暗瞪向夏小梨,要不是这小群演瞎躲,以颖儿老师的专业演技哪能摔下水去!要赔偿也肯定是她赔才对! 夏小梨裹着大毛巾,低头坐着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只有藏在里面的双手攥紧了,不停地抖,脚下鞋子周围的地上已经被滴水泅湿了一大片。 肖颖儿心里也在暗恼,本来想整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在她面前抢资源的臭丫头,居然差点踢到铁板了。 刑赫野淡扫一眼肖颖儿,伸手捻起一个耳环,没碰到她的手心半点,转身似笑非笑地递向导演。 导演面有菜色,有苦难言,诚惶诚恐地伸出手去接。 “刑总,这是误、误会…啊——!!!” 他惨叫一声,怔愕惊恐地瞪着深深扎进掌心的耳环。 鲜血把镶贴在绝美金饰上,翠兰雪青色的奢侈贵羽染红,彻底毁了。 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难以置信地看着导演掌心不断往下淌的血,吓得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半步。 肖颖儿手一抖,另一个耳环又掉到地上,脸上的柔媚矫饰全褪尽了。 夏小梨被突然的惨叫声吓得,伸手扯住刑赫野的西装裤腿。 男人手伸下去将她握住,面上露出绝对上位者的冷酷。 “你的剧组里如果不能消停拍戏,搞这些花花肠子,就全给我趁早滚蛋。” “是…是!” 导演紧攥着手腕,痛得脸上的肉直抖,心里真真悔青了肠子,不该色迷心窍配合肖颖儿欺负人。 但这种事,在捧高踩低的娱乐圈常见得很,谁知道一个最底层任人踩的小群演会有这种来头啊! 刑赫野将夏小梨拉起来,让她去换回自己的衣服,只身拄着黑伞站着等。 高大颀长神态散漫,万中无一的俊美相貌,却是一个笑着就能将人的手掌捅穿的狠戾之人。 传说中的刑三爷,真是万般攀惹不起的人物。 现场所有人都被迫站着一起等,连眼皮都不敢抬,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导演失血得脸色虚白,满脸冷汗,却不敢擅自动弹半分。 很快,门内传来脚步声,刑赫野伞尖点地,淡声吩咐:“管住嘴,记得把她工钱结了。” “是是是……” 导演真是想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了。 快走吧!他妈的一个群演撑死了就几百块钱!老子血都要流光了!我脑子进粪水了,还敢克扣她?! 这八百万都直接扎我手里了,你看我敢吭声吗?! 真惹了刑赫野,他以后真是不用在圈子里混了! 男人揽着低头快步走过来的夏小梨离开。 肖颖儿侧头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拳头死死攥着。 沿着曲折的古朴的回廊往外走。 院子里竟又淅淅沥沥下起下雨来,导演白眼一翻,在众人的惊呼中,栽进离得最近的肖颖儿胸脯里。 天公不作美,导演歇菜了。 今天这戏是到底拍不成了。 刑赫野撑开黑伞,揽着夏小梨往嚣张停在正门的柯尼塞格走。 雨刷一左一右刮动着,车轮碾过路上的积水。 车内十分安静。 夏小梨侧靠在宽大的座椅里,垂眸望着窗外昏暗的雨幕,头脑昏沉,情绪低迷,就像这糟糕的天气一样。 故意的。 给她加戏换角色,是故意的。 一直重拍让她摔水里,是故意的。 连说价值七百多万的古董耳饰丢了,也是故意的。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安安分分来打工挣钱的,为什么这样整她,羞辱她。 没有人知道,她蹲在池子里不停翻找的时候有多懊悔,多恐惧。 懊悔自己为什么这点苦都吃不了,为什么要躲开,惹出塌天大祸来,如果要赔八百万,她就只剩带着病房里的爸爸和奶奶一起去死这条路了。 难道还能变出第二个刑赫野用八百万买下她吗?没有这么好的事的。 可,她明明没惹任何人。 半湿的长发黏在脖子上,夏小梨感觉那池子里冰冷浑浊的水和昨晚夜戏的大雨一起,一直浸在身上,浑身发冷。 她双手蜷缩着抱住自己,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细颤。 车速不动声色地放缓,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向中控台,车内的暖风无声开启。 “刑先生,我再也不去了……” 都是坏人! 女孩轻得仿佛自言自语的话,消散在雨幕中。 不仔细辨认,几乎听不见里面的委屈、难过和赌气。 刑赫野眸中微动,侧眸深深凝视着侧背对着自己,窝在座椅里的纤瘦身影。 以前去跑龙套,也受过这种委屈吗? …… 透明的点滴液,缓慢匀速往下滴。 “就是着凉,风寒入体了,吊完这瓶如果不退烧,再验个血。” 穿着白大褂的周逸明,很有几分斯文高知头牌医生的气质,他收回病历本瞧着情绪不高的自家好兄弟,有些稀奇。 这看着反应跟上回很不一样啊,难道睡出感情来了,真在意上了? 有好戏不看王八蛋,周医生张嘴就问: “你这回把人怎么着了?天这么热,淋会儿雨不至于烧成这样。” 刑赫野坐在椅子上,冷淡地掀起眼皮斜他一眼。 后者耸耸肩,掏出震动的手机,屏幕朝外,语气很欠: “瞧瞧,人家护犊子的来了,要是被她知道她家宝贝又被折腾发烧了,兄弟我不一定保得住你。” 有的人表面在护兄弟,实际在炫耀:瞧瞧,没你们助力照样把人哄回来了,感情稳定很粘人。 半敞的病房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老板。” 刑赫野抬脚一踢周逸明,“滚吧。” 第74章 以后继续给我当老婆,怎么样? 这天傍晚,最近正在热拍的古装正剧《长安夜》,又一次上了文娱榜热搜。 起因是有一个自称剧组临时工的博主,在某八卦论坛爆料说刑家三少爷星宇娱乐老板到长安夜剧组探班了! 众所周知,星宇娱乐作为业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影视投资公司,其背后大老板的身份、相貌、行事作风都自带巨大热点。 但刑赫野本人,却从未正式在镜头前出现过,到剧组探班更是从未有过的事。 一时间,那个爆料贴里涌入无数闲得磕牙的瓜友,疯狂讨论这剧有什么特别的,还把所有出演演员拉了清单,猜了一圈这位太子爷到底是去探谁的班。 也有人催博主继续爆料,无图无真相。 直到半个小时后,底下出现了一个评论:指路微博@做你的影子,磕死我了!我cp终于光明正大见面了!!! 很快被顶到了最上面,吃瓜群众闻着味就跑过去了。 这个有十几万粉丝的微博号,在十几分钟前发了一条语焉不详的微博。 “时间很珍贵。” 配图是一张角度奇怪的照片,主视角片右下角只露出一小半精美的古装裙摆,和一只纤细的手。 左上角堪堪露出一只黑色皮鞋,和修直的黑色西裤裤管,光从质感都能看出这一身的昂贵和帅气。 简直让人充满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底下的cp粉已经嗑疯了。 [影影终于又发大糖了!我吃!我吃!] [啊啊啊啊!实锤了!!!古装和西装!] [救命!家人们速去瓜组吃糖!刑总去探班了啊啊啊!!!] [刑少正牌老婆驾到!结婚证在手,呜呜呜我含泪认这个嫂子了!蹭热度的假号通通闪开!] [太幸福了!祝福祝福!要是影影能大号秀一下就好了,有邢总护着,我们影影一定能一路爆火!看什么臭鱼烂虾还敢来碰瓷呜呜……] 肖颖儿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满意地翻着底下的评论,切换大号@肖颖儿,翻出下午落水后准备换衣服前拍的楚楚惹人怜古装湿身照,发了一条微博。 “下工啦~落水丑照一张,但是今天特别幸福喔~” 刚发出去,一刷新,底下已经有许多评论了。 这届网友很聪明,不用教,都能三百六五度全自动脑补开磕,营销号闻风而动,继续添油加醋。 很快,刑赫野肖颖儿的名字就被绑在一起上了热搜。 几乎所有看了这些热搜的人,都信了肖颖儿就是刑赫野的秘密闪婚对象,已经嫁入顶级豪门,所以才能刚爆火起来就出演星宇s级古装正剧的女主。 肖颖儿看得满意极了,对坐在旁边削水果的助理说:“这次干得不错。” 经纪人李玉华刷得有些心惊肉跳,提醒道:“你收敛一点,要是被刑赫野注意到,难保不会惹麻烦,下午那事,还不够你怕的?” “怕什么?有热度不就行了,我可从来没说过什么,也没造谣,网友自己要磕的,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这也是给这部剧大大宣传了一波。” 肖颖儿勾起唇,看着自己漂亮纤细的手指。 “况且,注意到不是更好,谁知道他会不会被我拿下呢,他们都觉得我俩好嗑,不是吗?” 想到男人那云淡风轻又狠戾的模样,她现在回过味来,越想越觉得带感,要是被这样的男人护着,那还愁什么? 结了婚又怎样?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不偷腥? 她肖颖儿,名、利、爱情,都是要的。 …… 医院里。 周哲十分详尽地把调查结果说了。 “夏小姐原本只是去《长安夜》剧组里当无词群演的,昨夜也是。不过肖颖儿临时要求把一个小配角换成夏小姐,是被推下水的戏份。 一共拍了八场,最后一次夏小姐躲了一下,肖颖儿意外扑进了水里,才发生后面的事情。” vip病房里,静了好一会儿。 刑赫野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吊着水,烧得脸颊发红昏迷不醒的夏小梨。 “别让我看到星宇和她再有别的合作。” 周哲熟掩住眸中的微诧,十分专业地说: “肖颖儿目前只有这一个星宇投资的影视项目《长安夜》,接洽中的有十八个,因为获奖加持,热度和演技都不错,本季度被列入星宇影娱商业项目的前二十优先合作人选,经纪部也提了将她签过来的提案。是否保留已进行的,终止所有新合作?” “嗯。” 男人语气冷沉,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把夏小梨所有资料调出来。” “是,上次……” 刑赫野转头看他,“我要的是所有。” 周哲神情微凝,沉声道:“属下了解。” 离开前,他斟酌着补充了一句:“城东祁家祈斯玄也去了,不过见的是肖颖儿,应该是谈合作的。”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病床上,陷在被子里的女孩微蹙着眉,似乎昏睡中十分不安,微湿的毛巾轻柔地在她脸上脖子上擦拭。 “夏小梨,天天净我伺候你了。”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似轻嘲的抱怨,又仿佛是亲昵的调侃。 夏小梨不安地动了动,热乎乎的脸颊压住了刑赫野坚硬的手背,依恋地蹭了蹭。 “爸爸……奶奶……” 含着哭音的嗓音细软,尾音稚气未脱,像有化不开的忧愁。 手背被一滴热烫的泪水濡湿。 刑赫野眸中幽沉如渊,凝视着夏小梨紧蹙的眉心,手没动,手臂上蜿蜒性感的青筋毕现。 过了许久,病房里响起男人十分随意的低语。 “夏小梨,别打工了,我送你回去上学,行不行?” “你奶奶的病,我也帮你解决。” “你爸爸……” 像是遇到了某些困难,一贯我行我素桀骜嚣张的男人,话顿了顿。 “你爸如果真去世了,那你就别想了。以后不欺负你了,干脆继续留在家给我当老婆,怎么样?” …… “还有,祈斯玄那个花蝴蝶是个白痴,你少搭理他。” …… 第75章 恩人呐! 窗外夜幕降临,雨一直下。 vip病房内,暖光温柔。 夏小梨侧脸压着刑赫野的手,渐渐安稳地睡熟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医院标配的高脚小圆凳上,别扭地伸着一只手臂,另一手拿着手机处理接连不断的事务,压在掌心的脸脸肉突然一抖。 他立即转头看向床头。 夏小梨眯阖着眼,晃晃悠悠爬起来了,就要探脚下床。 刑赫野拦住她,“做什么去?” “尿尿,我要尿尿……” 头昏脑涨的夏小梨揉着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瞪瞪小声嘀咕重复,十分着急地要下地。 “……” 刑赫野飞快搁下手机,一手摁住夏小梨差点回血的左腕,将吊瓶架子拉过来。 这才勒住后腰将还没清醒的小姑娘拎下地,踩在鞋子上。 “穿上,带着这个。” 接着,手利落一推,“自己去。” 说着让人自己去,长腿却控制不住跟在后面,抱臂面无表情地倚在没关紧门的厕所门边。 我刚跟这小迷糊蛋说了以后继续当我老婆? 撤回! 哗啦啦—— 冲水声响起。 夏小梨闭着眼,如释重负地轻舒一口气,推着吊瓶架子,迷瞪瞪挪到洗手台,沁凉的水冲到手心上时,她被冷得一激灵,天灵盖都被冲清醒了。 她瞪大眼,看着镜子里穿着病号服的自己。 !!!! 我刚刚说了什么??!! “嘿嘿...刑先生,我们怎么来医院了。”夏小梨尬笑着走出来。 刑赫野回头侧眸瞧她,歪起一边唇,笑道:“尿好了?” ……您礼貌吗? 夏小梨装傻听不见,推着马上要打完的吊瓶,绕过故意取笑自己的坏男人往外走。 “哎呀,天黑了,去见我奶奶么?晚点我还能去摆两个小时摊,十一点半前一定能到家的。” 铁血打工仔刚退烧,行程立马又安排满了。 刑赫野盯着飞快往外溜的小身板,暗自来气:摆摊摆摊,摆死你得了夏小梨! 索性就在同一家医院,方便得很,刚想好以后不欺负人的刑三爷屈尊去了心内科病房。 只不过,刚打照面,夏小梨那七十岁的老奶奶拉着她就要扑通给他跪下磕头,整得一整个病房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刑三爷长腿往后一个急退,甚至有种自己是山土匪,正在欺负老弱妇孺的错觉。 夏小梨见老板脸要黑了,忙搀着奶奶坐回去,小声说:“奶奶!不是说好了不能这么夸张么,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老板不喜欢这样儿。” 陈明英睁着一双浑浊老眼,望着这位高大英俊的男士哎哟哎哟地不停感谢。 抽空拍拍孙女,小声问:“乖宝,这真是你老板?” 夏小梨以为是哪里露馅了,“是、是啊!怎么了?” “长得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好看啊……” 陈明英惊叹连连,又激动地握住刑赫野的手,慈祥地拍拍摸摸,双眼含泪: “年轻人长得这么帅,心地还这么好!多谢你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我们黎宝幸好遇到了你这么厚道热心的老板……” “好了好了,奶奶。” 夏小梨眼疾手快,立即把老板的玉手解救出来,可千万别生气啊祖宗。 刑赫野面色僵硬地扫一眼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不不不!恩人救了我的孙女儿,这是天大的恩情呐!“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又抓着孙女的小手直掉眼泪,年纪大了,又身体不好,忧思忧虑的,情绪一上来,就收不住。 “我可怜的乖宝,以后你一个人,叫奶奶怎么放心啊,奶奶还没看到你结婚生子,没有人疼你,奶奶死都不瞑目啊……” “奶奶!你瞎说什么呢,”夏小梨强忍着哭意,抽了纸巾给奶奶擦脸,笑着说:“快别哭了,怪丢人的。” “医生不是说了么,就是一个小手术,等做了手术就好了,到时候我租个大房子,我们一起住,我还想吃奶奶做的红烧肉呢。” 女孩弯腰哄老人的声音十分温柔耐心,像哄小朋友似的,明明自己就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却那么柔韧可靠,眼尾鼻尖还红红的。 刑赫野沉默地看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又想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舒服。 夏小梨哄奶奶很有一套,老人家情绪很快平复了,再次拉着孙女郑重谢了救命恩人,末了还说: “好人有好报的,恩人的烤肉店一定红红火火挣大钱,来年……” 刑赫野眉梢一挑。 “哎哟时间不早了!”夏小梨连忙打岔,推着刑赫野转身出去,“奶奶,我们老板忙得很,得走了。” “好好,不耽误恩人时间,乖宝你也回学校去吧,不用天天大晚上来瞧我。” 刑赫野侧眸瞧夏小梨一眼,抬脚先出去了。 没一会儿,女孩两手拎着沉甸甸的大红塑料袋和红色礼盒出来了,活像过年回家探亲。 她走到刑赫野跟前,郑重鞠了一躬,“刑先生,多谢您愿意来一趟。” 刑赫野脸上说不上喜怒,不太乐意她这么郑重客气的,低眸扫一眼:“这什么,给我拜早年?” “奶奶让我买的,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您别嫌弃。” 男人没多大兴趣地颔首,又问:“我什么时候开烤肉店了?” 夏小梨讪笑:“话赶话么,我不好跟奶奶解释您的身份,怕吓着她,她知道我在烤肉店打过工。” 刑家,怎么想都不是她们普通人家能接触到的阶层,奶奶一定会怀疑的。 “你奶奶不知道你休学了?” 夏小梨摇摇头。 刑赫野伸手掐掐她脸,揶揄:“夏小梨,你挺会扯谎。” “我真的没跟您扯谎了。” 女孩声音有一点点低落,“奶奶不能受刺激,我不能让她知道的,我很快会回去念书的。” 刑赫野轻“啧”一声,伸手接过她手里死沉的东西,状似随意地问: “你奶奶的病,还差多少钱。” 说起这个,夏小梨有点高兴,仰脸轻笑说:“托您的福,治疗费已经够了。” 那为什么还这么拼命? 男人眸光幽微地看着夏小梨,似要看进她灵魂里去。 夏小梨没有察觉,伸手要接回来:“这好沉的,刑先生我来提就好了。” 刑赫野手避开,“歇着,你这小胳膊能提什么,别又一声不吭晕了。” “走了,回家吃药。” 刑先生真是嘴硬心软的好老板…… 夏小梨眸中满是感动,脚下凑近一点点,表情像极了古装剧里被大将军的神威倾倒,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迷弟小兵。 她认真地说:“这段时间刑先生帮了我好多好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是么?” 刑赫野被提起了几分兴趣,勾起唇,俯身凑到她面前,“什么事都可以?” 夏小梨杏眸亮晶晶,重重点头:“对!” 刑赫野轻笑出声:“那先叫一声……” “小梨?” 一道成熟粗粝的男声,从侧边传来。 第76章 和弟妹感情真好 “峥叔,这个点还在办案吗?” “刚下班,有同事受伤了,顺道来看看。” 严秉峥看一眼提着极为不相称的满手东西离开的高大男人,淡笑道: “谈男朋友了?” 夏小梨脸上微红,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我老板。” 也是,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严秉峥便没多问,“你爸最近怎么样?” 夏小梨轻叹一口气,“还是老样子。” 严秉峥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十几年了,再多安慰的话也说遍了,两人都知道希望渺茫,还是老样子已经算是好消息。 夏小梨想起那天在宴会上撞见钟郁,不对,现在叫宋郁了,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峥叔,您还记得当年被我爸爸……撞死的那个人吗?” 严秉峥一愣,“记得,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小梨神情有些焦虑,“那您知道那个小孩,就是他的儿子怎么样了吗?” 当年,夏耀平被凶徒的两车一路追击碰撞时,恰好是傍晚人车流最多的时候,被拷在副驾驶的重案疑犯,扭着身体用双腿死死绞住他的脖子,逼他停车。 为了避免伤及群众,危急时刻,夏耀平拼死在一个十字路口突然急转弯,冲进了恰好变成红灯的岔道。 谁知有个人突然闯红灯跑出来,夏耀平紧急踩死了刹车,但紧接着就被穷追不舍猝不及防的两辆牧马人,狠狠撞得往前直冲了十几米,三辆车都翻了,闯红灯的男人也被撞飞,当场死亡。 有一辆牧马人,甚至在几分钟后发生了爆炸。 夏小梨被救出来时满脸是血,彻底昏迷之前,模糊看见一个小男孩蹲在路中央撕心裂肺地哭。 后来,为了找到夏耀平留下的半句重要线索,警方无可奈何之下,曾经逼年仅五岁的夏小梨回看事故的各种报道和视频,想刺激她想起车内发生的事情。 她也因此知道了那个小男孩是那位无辜死者的儿子,名叫钟郁,单亲家庭。 “你是说一个月前他就出现了,故意破坏你的兼职,还给你发恐吓短信?短信呢?” 严秉峥表情十分严肃,翻开夏小梨的屏蔽信箱,密密麻麻全是不同虚拟号码发来的未读短信。 最新一条是四天前,内容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恐吓威胁内容,仿佛是老友叙旧,既能让夏小梨心生恐惧惶惶不安,哪怕她报警又构不成任何犯罪。 “把这些截图发给我,我让你爸刑警队里的查查,他当年应该是被收养了。” 严秉峥把手机递回给夏小梨,“你也不用想太多,虽然很遗憾,但这事是意外,你们家当年给了人道主义赔偿。”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眉头皱得死紧。 这人,明显就是要报复。 夏小梨看一眼医院楼梯口,神情不安:“峥叔,如果他知道了我爸爸还活着,会不会……” “应该没有,你爸住院登记名一直是假名,放心,这事叔会跟进。” 夏小梨告别严秉峥后,快步往外走,生怕老板等不耐烦了。 却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赫野,可能是因为这次没有你送我,所以我就意外连连。” 谢晚凝惊魂不定站下台阶后,刑赫野扶她的手松开,退开两步。 她瞧见地上十分土气的一堆红袋子和丑礼盒,语气古怪:“这不会是刑爷爷的东西吧?” “不是,”男人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我的。 谢晚凝嘴里的“这么丑”生咽了回去,“不关心一下我吗?好歹是青梅竹马。” 她苦笑着动了动吊着石膏的左手臂,“骨裂,昨天回来的,演出改期了。” 刑赫野眉头微拧,“自己来的?” “如果我自己的话,你会送我回去吗?” 谢晚凝不答反问,余光望着站在刑赫野身后的夏小梨。 夏小梨心里莫名一慌,感觉自己应该回避一下,正要转身。 “晚凝,”刑砚勤从车上拿了薄外套过来,“小野你也在。” 他侧头朝后一看,“弟妹也在?” 刑赫野闻言回头,看见神情有些局促低落的夏小梨,眉心微蹙。 “过来,傻站那儿做什么。” 夏小梨低眉顺目地走过去。 刑砚勤将外套披在谢晚凝身上,体贴道:“这两天下雨天凉,别又感冒了。” 谢晚凝笑容有些淡,但没拒绝他揽肩的动作。 “弟妹,前两次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赶巧一起吃个晚饭?” 刑砚勤相貌斯文儒雅,说话也气度礼貌,让人生不起厌来。 可这饭,是修罗饭吧? 夏小梨浅浅笑笑,叫了声“大哥,大嫂”,等着刑赫野发话。 男人揽住她的肩,笑得随性:“行啊。” 刑砚勤还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刑赫野居然真会答应。 夏小梨猜得没错,过程真是让人噎食。 虽然她肚子很饿,但这顿死贵死贵的饭,如果可以选,她宁可回家吃泡面。 对面的刑家大哥热情大方hold全场,对未婚妻温柔体贴嘘寒问暖,未婚妻回应不冷不热,但话题一直往这边抛。 夏小梨旁边的祖宗,不知是吃了炸药还是点了炮仗,不管谁递过来的话题,都能混不吝地怼上一怼,净唱反调,然后再筷子一伸给她夹块肉。 像喂猪一样,把她的碗垒成金字塔。 夏小梨悄悄在桌下轻戳老板的大腿,示意演太过了,我吃不完。 她以为刑赫野又是故意在心上人面前演戏气人,殊不知,恶趣味的某人只是觉得她被逗得一惊一乍,小动作小表情很多的模样很好玩。 刑赫野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笑得妖孽又亲昵,故意拆台:“戳我做什么,不爱吃?” “……”夏小梨咬牙假笑:“你夹的,我都爱吃。” 男人笑得更愉悦了。 谢晚凝盯着刑赫野的筷子,指节用力摁住手中的筷子。 “小野和弟妹感情真好,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刑砚勤的话,让刑赫野眸中闪过暗锋。 “这当然是看我们宝贝的意思了,怎么,刑大少爷也变成那些长舌妇了?管到我床上来了。” 这话让夏小梨差点被鸡骨头卡了脖子,咳得脸和耳朵都红了,清秀小脸十分羞窘,越发衬出独特的清纯漂亮来。 罪魁祸首颇愉悦地伸手给她拍拍背,再喂喂水,工业糖精撒上瘾了。 谢晚凝碗里的米饭都快被戳烂了。 刑砚勤试探不成,好脾气地笑说:“也是,弟妹还年轻不着急,是刚大学毕业?工作了吗?” 不好意思,区区在下鄙人才20岁,才大二,刚休学,结婚证都是改了年龄才领成的。 这大哥真是句句踩雷,所幸老板战力十足,全给不阴不阳挤兑回去了,夏小梨硬着头皮埋头干饭,成功在散场时吃撑了。 兄弟俩搂着各自媳妇,往停在两边的车走。 柯尼塞格当先一个利落急弯,飞驰而出,嚣张喷了宾利一脸轰鸣音浪和车尾气。 夏小梨捂着被安全带勒住的过度饱胀的胃,刚吃进去的差点往喉咙上涌,小脸微白。 这要是吐车上了,她今晚就得交代在这儿。 这几次碰面,她算是看出来了,刑先生对他大哥特别阴阳怪气不给面子。 看来,真的是很喜欢谢小姐,所以才会同自己亲兄弟反目…… 夏小梨抿住唇,转头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夜景,感觉胃里更撑得难受了。 可能,是因为今晚没出摊,没挣到钱吧。 第77章 摸肚肚,像刚怀了 宾利还停在原地。 车内气氛比饭桌上多了几分疏冷凝滞。 刑砚勤叹一口气,替手不方便的谢晚凝系好安全带,末了想倾身接一个吻,却被她平静地避开。 刑砚勤定定看着她:“趁你休息,我们备个孕,怎么样?” 谢晚凝震惊,矢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我们都二十八了,晚凝。” 谢晚凝呼吸微乱,伸手推开他,“订婚之前我就说过了,我的事业不能受影响。” 刑砚勤握住她的手,温柔道:“是,生完孩子,你照样是耀眼的大提琴家,不会有任何改变,孩子会有保姆带,趁现在生,也更好恢复,这样不好吗?” “还是,你不愿意生?” 谢晚凝别开眼不说话。 刑砚勤眼底微暗,认真地说: “晚凝,再有不到两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愿意等你,给你时间,但孩子,是我的底线。” 他倾身再次凑上前,在距离几寸时停住,语气笃定许诺: “我跟赫野不同,他永远随心所欲漂浮不定,而我,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会给一切你想要的,包括让刑家和谢家更上一层。” 说完,刑砚勤吻了上去。 谢晚凝攥着手,没躲。 - “喂赫野!你都多少天没出来玩了!躺床上干瞪眼有什么意思啊,你又睡不着,赶紧来蓝夜!” “史钱这个衰神害我输了几十回,还把我新泡的妞都输没了,我把他那破龟壳扔泳池里了,他要宰了我啊!!!快来救我!!!” 电话那头传来热闹的动静,刺激的音乐声、男男女女的嬉闹声,还有唐闻和史钱“殊死搏斗”的惨叫声。 夏小梨听见刑赫野说了句“我带人过去”,转头看向驾驶座。 “刑先生……我可以不去吗?” 刑赫野唇边的笑稍淡,抬眼瞧她,语气不太高兴:“又急着去摆摊?” “都十点了,等你回家再骑车过去,街上都没人了,数蚊子去?” 他语气缓了缓,抛出诱饵:“不摆了,给你五千,带你去玩会儿,怎么样?” 夏小梨摇摇头,眉眼没太大精神,“没有,我吃撑得慌,有点困了。” 居然连钱都不挣了。 又不舒服了? 刑赫野眉心微拧,看一眼红绿灯,探手用手背在她额前贴了贴。 夏小梨乖乖地没动,“没发烧了,刑先生您去玩吧,前面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知是烧刚退,今天折腾累了,还是吃太撑了,夏小梨感觉胃里堵着,情绪闷闷的,提不太起劲。 电话里那么热闹,一听就是有钱人娱乐消遣的地方,她去了不自在还得演戏,可能会惹刑先生不高兴,还是不去的好。 刑赫野却突然想到两人领证那天晚上的事,夏小梨被他扔下车,然后他去了蓝夜,没多久就看到了她和宋郁的照片。 真是让人不爽。 男人脸上神情变淡,收回手,“电话你听到了吧,你放心我自己去?” 夏小梨有些懵,疑惑地看着他:“为、为什么不放心?” 他们应该经常这样的玩吧? 见刑赫野的脸色隐隐有变臭的迹象,夏小梨脑筋勉强转了转,补充道: “史钱,是您那位好兄弟吧,他肯定不敢打你的,没事的。” 刑赫野:“……” 他无语地飞夏小梨一眼,油门一踩,在绿灯瞬间开了出去。 夏小梨原想说不用特意绕路送她,但在嘴里囫囵了好一会儿,不知怎么,到底没说出口,倒是渐渐真有些困了。 柯尼塞格匀速驶进占地500平的独立地下车库,穿过一排排豪车,停在一个车位上。 旁边车位停着一辆格格不入的小绿电动车,正在充电,在一众超跑豪车中被衬得身价都仿佛暴涨了几千倍,连那破旧掉漆都成了一种时尚。 车内十分安静。 刑赫野转头看着歪在座椅上睡着的夏小梨,小小一团,凑近了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清梨香。 许是发过高烧,体温还微微高于平日,此时这香味闻起来更加馥郁,有点像在床上被弄得浑身香汗淋漓时的味道。 刑赫野,你可真是个禽兽。 男人替女孩解安全带的手没有收回,转而轻托住歪靠在车窗的小脸,倾身在白皙柔软的侧颊上亲了亲。 好香。 原本只是亲一亲的,可是太香了,还软软的。 想啃一啃。 长指轻抵住软腻的下颚,刑赫野歪头沿着夏小梨平滑的下颌线轻啄,像要故意把人闹醒似的,没收着动作,亲一亲,又衔住软肉啃一啃,嘬出响来。 夏小梨细眉皱了皱,迷糊地抬手在脸上赶蚊子似的挥了挥。 反被恶劣的男人抓在掌心里,顺势带回她身前,圈住了细腰。 伴着低低闷笑声的啄吻,一路蔓延到耳下最敏感的软肉,轻轻一吸。 夏小梨像被电击的鱼,抖了一下,“唰”地睁开了眼。 杏眼里的迷茫和困倦,对上了男人噙着深浓逗趣笑意的深眸。 “醒了?” 夏小梨缓慢眨眨眼,话未出口,就被高大英俊的男人覆身吻住了。 迷迷糊糊,招架不住,夏小梨眼前一花,就被深吻着抱到了驾驶座,身下是男人结实有力的双腿。 “刑、刑先生,这是哪儿……” 夏小梨气喘吁吁,两手轻推着男人的宽肩。 “车库。” 刑赫野轻啃着雪白的颈,大掌伸进衣摆里,掌着细腰,漫不经心地抚摸,往前摸到轻微凸起的小腹时,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抬头,含笑凝着脸颊绯红的夏小梨,语气亲昵揶揄。 “有小肚子了?” 夏小梨眼睛瞪大,脸瞬间红成猴子屁股,小手抓住男人的手要挪开。 “才没有!我是吃撑了,别摸……” 声音小小软软的,羞得可爱极了,特别激发刑三爷的劣根性。 他一手摁住她的腰不让躲,一手轻松扣住她的双腕,“先别蹭。” 还能腾出手指把夏小梨t恤下摆勾起来。 白白嫩嫩的肚皮,落入男人眼底,在车内不太明亮的光线里,显得又纯又欲。 刑赫野的手非常好看,掌心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格外有力量感。 是一双非常性感,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手。 此刻,这手摸在夏小梨吃得太撑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上,好奇地抚摸把玩,轻松就能覆盖。 粗粝温热的掌心,和细腻雪滑的肚皮摩挲,视觉和触感的反差极大,让人呼吸都忍不住颤抖。 和平时盈盈一握的触感好不同,别有一种丰润可爱的感觉。 “刑先生……” 夏小梨羞耻得想吸肚皮,男人含笑低越的嗓音却在此时贴到耳边,逗弄意味十足。 “像不像刚怀了?” 第78章 宝贝儿真棒 夏小梨瞳孔地震,感觉一道天雷劈到了脑门上。 这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还来不及夺车门而逃,就被掐住脸卷住了唇舌。 渍.渍.水.声,在密闭的车厢内,能把人的耳朵烧红。 “刑先生别,我又发烧了,会传染给您的。” “是么?”男人笑得好坏,“听说这样会特别热,我试试。” “=????(???????)……” 哇……流氓! 禽、禽兽!! 夏小梨退而求其次:“先回家,回家……” 她的嘤咛推拒,却被全盘霸道镇压。 刑赫野啃吮着她的耳垂,低哑诱惑:“夏小梨,我今天又伺候你了,礼尚往来,懂么?” “正好帮你消消食。” 说是礼尚往来,可男人的动作,可跟“礼”没有半毛钱关系。 体型差,注定了悬殊的力量差距。 夏小梨招架不住,只能任人摆布。 “别怕,坐下来。” 车库顶上不断自动亮起又熄灭又亮起的一排排小灯,迷了夏小梨的眼。 车内热度不断攀升,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夏小梨如梦初醒,浑身一颤,看向被扔在中控的手机。 “刑先生电话!应该是催您过去了。” 一只大手伸过去,抓住手机一摁,一丢,消停了。 “专心一点。” 刑赫野脸上覆着薄汗,抬手梳开女孩微乱濡湿的发,吻得放肆勾魂,炽热的掌心扣在她的后腰,配合着动作,往怀里一压。 夏小梨哼喘一声,脑子里像在放万花筒,彻底想不起任何杂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腿跨得已经酸疼了,只在要紧关头,艰难挤出一句拒绝的话。 “等等,别,会怀孕的。” 灼热大掌勾在她湿漉的后颈上。 男人眸中染着炽烈的欲,和更深处看不分明的情绪,薄唇勾起,桀骜野性,锁骨间的黑钻锁骨链微闪,性感极了。 他说:“那就生下来。” 夏小梨瞳孔微颤,鬼使神差想到今晚那句玩笑话“生孩子当然是看我们宝贝的意思。” 可,她不是刑赫野真正的宝贝。 在被带上云巅之际,夏小梨脑中控制不住浮现起在医院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一滴似乎因承受不住这激烈而溢出的眼泪,顺着嫣红的眼尾滑下来。 而后,被湿热的薄唇一一吻去,气氛温存旖旎。 男人餍足性感的嗓音,和奖励般的啄吻一起落在耳后。 “宝贝儿真棒。” 似深眷的爱语一般。 …… 最终,唐闻还是没打通刑赫野的电话,也没约到社畜周大医生,在蓝夜和史钱相爱相杀到凌晨三点,才搂着艺术学院小校花上了楼上套房。 金鼎府里。 夏小梨被抱上楼后,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被折腾一回。 看在她确实刚退烧的份上,今晚莫名被勾得特别上“火”的男人,替昏昏欲睡的女孩清理过后,换了床单,把人塞进干净清爽的被窝。 又独自去了浴室,过了许久才裹着一身凉气回来,掀被子,搂人,睡觉。 入睡得越来越快。 - 两天后,夏小梨生理期来了。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昨天刑赫野跟她提了一件事,下个月开始要回刑家主家住三个月。 想到那个凶巴巴的夫人,夏小梨心里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那从刑家回来再过两个月,一切就结束了。 其实……挺快的。 夏小梨有些怅然,又觉得解脱。 她隐隐感觉,再这么和刑赫野相处下去,自己可能要失去什么。 不过她也没多想,这会儿她要去办一件大事。 夏小梨站在大衣柜前,对着仅有的几件衣服认真挑选了一番,选了一件最新最体面的,离开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拿出那天在片场,祈斯玄离开时硬塞给她的香水。 喷个高级香水,显得她时尚成熟一些。 春日花店里。 夏小梨和徐语媚刚收拾好花店,就有一男一女进来了。 为首的女人戴着墨镜,高跟鞋、交领衬衫和包臀裙,五官精致,一头栗色大波浪,气质卓然的精致都市丽人。 对方行事非常直接飒爽,没有半句废话,提了几个概念后,就让夏小梨和徐语媚一起对应设计了几款花。 一个小时后,小而美的春日花店,接到了开店以来最大的生意,承接国内数一数二的设计公司欧凯近两个月的十场新品发布会的现场花艺布置,需要契合每一次的主题。 徐语媚和对方握了手,“谢谢刑小姐给的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夏小梨站在旁边,激动地偷偷掐自己的手手,跟着重重点头。 刑黛看着两人,明艳自信一笑,“当然,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转向其中年纪很小的小姑娘,用墨镜边没接触地勾了勾对方的下巴,赞许道:“小姑娘想法很有意思,好好培养。” “不用送了,后面会有专人跟你们接洽。” 说完,戴上墨镜,又带着助理风风火火地走了。 直到刑黛的背影看不见了,夏小梨还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瞧。 徐语媚好笑地瞧着夏小梨,语气温柔:“小梨,你怎么脸红了,眼睛都直了。” 夏小梨用手背捂了捂发烫的脸,似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位刑小姐……好有气势,好漂亮,她夸我诶!” 她拉着徐语媚的手臂,兴奋得直晃,“语媚姐,欧凯这么大的设计公司大总监,刚刚夸我了诶!” “我不是在做梦吧!” 徐语媚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对呀,我们小梨就是很有天赋。” 夏小梨亲昵地连着手臂抱住她,晃晃晃,“语媚姐,谢谢你带我一起,我太太太开心了!” “傻瓜,没你帮忙,我可接不下这么大的单子,以后呀,你就当春日的小合伙人好了。” 徐语媚太温柔了。 两年前,夏小梨第一次在春日的橱窗外面徘徊时,就是她挺着大肚子出来,邀请夏小梨进去看看的。 这一看,就是两年多。 夏小梨在春日里不光当兼职挣钱,还学会了养花种花插花,连春日里侧的隔间,徐语媚那一屋子关于花艺、艺术设计的书,都被夏小梨反反复复翻了个遍。 里面甚至有三本厚厚的画册,是夏小梨抽空学习着瞎画的。 这里,是她除了舅舅家之外的栖身之所。 徐语媚是一个温柔的大人,收留了夏小梨曾经无处安放的稚嫩灵魂。 一年半前,高考结束后,夏小梨理所应当地不能选择艺术类专业,而是被舅妈盯着选了以后稳定好就业的会计专业。 当时,夏小梨其实并没什么遗憾的,她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允许,也没有基础,只是,那时漫无边际地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春日。 徐语媚给她煮了一碗面,等她吃饱后,让她帮忙抱一会儿儿子可乐,然后给夏小梨做了一款自己新设计的花束,叫“明日”。 她祝夏小梨这个小妹妹,会有光明的未来。 不管是明日,还是明日的明日,总有一天,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拥抱光明的未来。 如今,她们守着这个小花店,终于一起往前踏了一步。 第79章 “只要你开口” 笨死了! 骑车去烤肉店上班的路上,夏小梨调整了自己的打工计划。 因为每天要打扫和给刑赫野做早餐,她辞掉了早餐店的兼职,现在要把一两个性价比比较低的兼职也砍了,留够时间到花店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夏小梨干什么活都动力满满,而且还发生了一件惊喜的事。 “梨宝,你这真是做成天下第一卤啦?” 叶妙青啃着鸭脖,稀奇地望着才出摊半个小时就快被买空的卤货。 “嘿嘿,可能是我的口碑传出去了嘛~” 夏小梨又划拉一遍手机里的收款记录,美滋滋揣进兜里,“前几天做的都是不够卖了。” 叶妙青戳戳她:“这么多小哥哥加你微信,我看你再挂个招牌当‘卤味西施’好了,半个小时卖光就回家歇着。” “别胡说,这些都是尊贵的回头客,说以后直接找我预定呢。” 夏小梨笑眯眯纠正,神秘兮兮地从桌子底下又拖出两个大透明塑料箱。 “我今天备货量足足的,还能卖到十点半,有钱不赚大笨蛋!” 她哼哧哼哧往桌上补货。 叶妙青服了这个直脑筋,前头来的那几个小帅哥全是盯着她瞧的,哪是冲卤味来的。 蹲下来帮忙,实际越帮越忙,被夏小梨拍拍手赶去啃毛豆去。 叶大小姐就翘着腿啃毛豆。 “梨宝,要我说你现在都住金鼎府了,也享享福么,逮着你那豪门老公薅一薅羊毛,那不跟薅金丝差不多。”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就剧组那事,不是英雄救美是什么?我听着都心动。那个肖颖儿,亏我还追过她的剧,等着昂,姐姐化身大黑粉,天天给你出气!” 夏小梨笑笑,摇摇头,“他已经帮我很多了,不能贪得无厌。” 刑赫野前天又给她转了十万块做家用,加起来一个月都十五万了,多不用退,少还能补。 她每天就做个早餐、打扫打扫卫生,这么多家用钱哪儿花得掉。 夏小梨拿着烫手,强忍住想占为己有的贪婪小恶魔,每天兢兢业业早上拖三回地,变着花样丰富早餐宵夜,再到进口超市买最好的水果、饮品备着,洗干净了早晚投喂老板。 就这么也才花了点零碎,第一次感觉花钱那么不容易。 实在是穷习惯了,对有钱人的奢侈生活极度缺乏想象力。 她暗自无奈笑笑,回头瞧叶妙青,眼睛弯弯的:“你心动什么?我告诉周医生,让他参考参考。” “好啊!夏小梨,你还取笑起我来了。” 夏小梨被她挠得差点坐地上去,连连求饶。 - “老板,下午市政部门的人来访了,想看您有没有继续赞助投资市区创城美化的意向。” 刑赫野掀起眼,“那条街弄好了?去看过没?” “看过了,也不会再有人去驱赶摊贩。” “行,不投了。” 目的达到,刑三爷奸商本质毕现,随口嗤道:“我多花这冤枉钱,怎么不干脆给她。” 周助理觉得很有道理,“对啊,您怎么不直接给夏小姐?” 你懂个屁! 那小丫头,平日里瞧着钻钱眼里了,实际上老实巴交的,要是没点由头,平白给她钱,她能慌得一早上拖十回地,地板光得能照镜子。 今早差点给他脚滑摔了! 刑赫野烦周哲一眼,想到昨晚夏小梨是提前半个小时回来的,不耐道:“再安排些人,让她七点前收摊。” 那岂不是刚出摊就得一抢而空? 周助理颇为难:“再多可能会露馅。” “主要是销得越快,夏小姐备货量也跟着增加,无底洞似的,属下是担心卖得太快,她这么一直增加备货量,不得累坏了。” “……” 这倒也真是夏小梨能干出来的事。 刑赫野掐掐眉心,暂且作罢,“让你调查的资料呢。” 周哲面色一正,双手递出手中的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其中有一些是公安保密资料,以您的名义找王局行了方便。” 当然,还出示了一下两人的合法婚姻关系。 …… 夏小梨觉得今晚老板有点奇怪,从她进门就一直用深沉的眼神盯着她。 连她从阳台收了换洗衣服,往浴室去,也一路跟着。 直到浴室门口,夏小梨迫不得已转身,委婉提醒:“刑先生,我要洗澡了。” 刑赫野垂眸注视着她,“又不是没看过。” 男人的眼神太专注,太有侵略性。 夏小梨拿着衣服的手忍不住挡在胸口,委屈巴巴:“刑先生,我今天还不方便的。” 刑赫野堵了一晚上的心,差点被这句话整岔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将夏小梨堵在门框,认真道: “夏小梨,你有什么想让我帮你的吗?” “只要你开口,我都能满足你。” 夏小梨眨眨眼,不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有些犹疑地瞥一眼浴室。 刑先生该不是又想帮她洗澡吧? 这,不好吧…… 女孩澄澈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点点头。 “有的,厨房里还煮着绿豆糖水,您能帮忙关小火一点吗?” 刑赫野:“……” 谢谢,心更堵了。 这笨小孩儿,傍着自己这么大一座金山不知道开挖,一门心思就知道骑着破电驴,在外头到处跑赚钢镚。 那破账本里密密麻麻全是几十、一百的磕碜收入,一天吃饭只吃十块八块,每天几千几千的花销全往医院去了。 这么个小身板,从小寄人篱下,独自扛着植物人父亲和重病的奶奶,愣是一点不说。 真有本事,真能瞒!太招人气! 死脑筋! 刑赫野眸中幽火如焰,脸一挂,转身往厨房走,硬邦邦扔下一句话: “今晚不用过来了。” 夏小梨愣住,抱着衣服的手默默放了下去,眸中微黯。 因为我还在生理期,所以没用了,是吗…… 煮好的解暑绿豆糖水,最终没人喝。 夏小梨抱着被冷落了好一阵子的海豚,侧躺在床上发呆,难得没被人箍得动弹不得,一向懂事的睡意却迟迟没来。 纤浓的睫毛被床头小灯映照着,在白皙小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时不时扇动,像黑蝶落单的羽翼。 主卧的大床上,男人辗转反侧。 一会儿觉得床太大,一会儿挑剔怀里太空荡,一会儿嫌弃太安静,跟躺在棺材里似的,连点呼吸声都没有。 最后“腾”地坐起身,反手一拍墙上的按键,英俊锋锐的轮廓隐在昏暗光影里,深眸盯着对面墙上,自动随机播放的巨幕爱情电影,神思再次出走。 第80章 弄哭就弄哭吧 周哲,是刑三爷身边最得力的心腹。 吃过一堑的全能周助理,这回整理的资料,从夏小梨3岁到20岁每个阶段的资料都有,齐全到夏小梨本人来了都得惊呼“变态!” 有正气凛凛的男人抱着3岁的小夏黎,在刑警大队的大合影,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扎着两撮小揪揪,藕节般的小手臂搂着爸爸的脖子,笑出几粒可爱的糯米牙。 有5岁的夏黎浑身是血,被人从破烂不堪的车窗里抬出来的视频、报道。 还有她脖子上、头上包着纱布,被女警和医生抱着回看车祸内容的公安内部视频,小女孩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不停挥手摇头找爸爸。 有她背着小书包乖乖站在幼儿园门口,因为没人接,默默抹眼泪的路边陈年监控。 有她上小学因为一直没人开家长会,被同学嘲笑欺负的资料,有她顶着西瓜头乖乖举着奖状站在每一个领奖台上的照片,有她从十四岁开始就到处打零工的零碎剪影…… 时间最近的,是少女靠在重症病房窗前,默默流泪的走廊监控。 刑赫野在办公室整整看了三个小时,离开时,脸色阴沉得所有员工都以为哪家对头公司又要“天凉王破”了。 现在是凌晨12点35分。 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别见夏小梨,他应该先找周逸明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罹患心脏病。 要不然,为什么一见她这么若无其事的乖顺模样,就感觉心脏疼。 连想一想都,呼吸不顺。 要不就是该死的感染了狂犬病,真的一见她,就很想死死摁住,咬一咬撒口气。 总之,他现在不能看见夏小梨。 那大概率会把人弄哭。 自来最嚣张桀骜不可一世,从来只看心情办事的刑三爷,愣是在主卧里把自己憋成了一个快要被挤爆的高压舱。 …… 主卧大门被甩开,裹挟着凌厉郁气的高大的身影,转瞬消失。 弄哭就弄哭吧。 …… 墙上的巨幕感人爱情电影依旧播放着,立体环绕音响,让男主角的深情告白更加动人。 “i'vebeendoingalotofthings.” “andthethingisiloveyou.” [我思考了很久。] [结论是,我爱你。] …… “谁?!”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动静,正在努力酝酿睡意的夏小梨吓了一大跳,探身拍开卧室大灯。 还没来得及翻身回头,就被高大健壮的身躯重重压住,大掌扣住她的下颚往后扭,熟悉好闻的乌木焚香气息铺天盖地地覆上来。 好凶的吻。 唇舌被吸卷得舌根发疼,嘴唇被咬破了,铁锈味弥散开来。 夏小梨疼得眼里沁出泪来,发出“唔唔”的推拒声。 刑赫野扣住她的手,将人翻过来,掌住后颈压着重重地吻,发泄一般,漆黑的眸紧紧锁着她。 像处在暴怒边缘,随时要把猎物撕咬开的狼。 夏小梨本能感觉到了危险,瞳孔微颤着停止了细微的挣扎,忍着疼,努力软软地回应,像温顺的羔羊。 男人狂烈暴躁的吻,被舔得渐渐收了力道,含吮着女孩柔软嫣红的唇,沉声低喃: “夏小梨,你再让我难受,我就让你疼,知道吗?” 夏小梨眸光颤颤。 她其实不知道,但这时候哪能再招惹情绪不对的男人,连忙眨动羽睫,主动仰起下巴,蹭了蹭交叠的唇。 柔软的触感,让人心悸。 安抚效果极佳。 刑赫野眸中戾气稍退,奖励般在她破口的唇角一啄,嗓音还有些紧绷的低哑。 “后天,会有m国最好的植物人促醒医疗团队过来。” 夏小梨身心一震,怔怔地望着刑赫野。 “吓傻了?” 男人微撑起身,掌心扣着她的细颈摩挲,语气低懒微哑。 “你说,该叫你夏黎,还是夏小梨?” 太久了,久到夏小梨已经完全淡忘了幼时的名字。 “刑先生……” 她呼吸微颤,杏眸里有几瞬的茫然,眼泪却当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刑赫野眸中闪过一丝的疼惜,周身凌厉压迫的气势敛去,将人搂坐起来,指腹随意擦去那抹湿痕。 “怎么还没睡着?” “这可不像你的小猪睡眠质量。” 仿佛硝烟骤散,春风拂来,男人神态变化太快、太过自然,好像方才突然深夜入室咬人的不是他。 夏小梨脑子里一团懵,坐在床上抓着布海豚,傻傻回答:“我、我正要睡……” 刑赫野挑起眉,意识到什么,懒声问:“夏小梨,你是不是睡不着?” 说着,歪头凑到她面前,戏谑道:“没我抱着,你自己睡不着了?” 夏小梨莫名心虚,抱着海豚往后躲,一手胡乱拉扯屁股底下的被单,往身上盖。 “睡、睡得着,我要睡了,先生您回屋吧。” 刑赫野一动不动,随意曲腿坐着,垂眸瞧躲在被单里装睡的小姑娘,唇角若有似无勾着。 果不其然,不过几秒,女孩又露出脸来,眼神亮闪闪。 “是真的吗?后天。” 刑赫野盘起长腿,单手撑着脸,姿态随意又认真地问: “夏小梨,再给你一个机会,有没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嗯?” 原来……是这个意思。 刑先生都知道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每次带夏耀平去医院复检,夏小梨和奶奶都听医生委婉提起过,m国有多起植物人促醒手术成功的案例,他们的干细胞促醒技术一直在发展,近两年成功率几乎提高到了30%。 但费用是普通家庭几辈子都承担不起的,那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一直吊着夏小梨。 现在,或许,是有人把这个在天边的希望引绳,垂到了她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只要她伸手。 夏小梨鼻腔骤然一酸,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抓住了男人搭在膝头的手指,紧紧攥着,颤声: “刑先生……您帮帮我。” “求求您,救救我爸爸……” 第81章 狗腿梨梨 女孩的手心微凉,声音里压着无助祈求的哭腔,听着能叫人心碎。 刑赫野却感觉在心口压了一晚上的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反手攥住她,将人拉起来,搂进怀里,嘉许地摸揉后脑勺。 “乖,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笨死了。” 夏小梨再也控制不住,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张嘴呜呜哭得像个孩子。 这无助不安的哭声,和刑赫野看到的视频重叠。 属于5岁的夏黎和20岁的夏小梨,属于他怀里这个坚韧的笨女孩儿,太过让人心口酸涩软塌。 “笨梨。” 男人双臂收拢,将娇小的身子完全搂进怀里,抱坐在盘曲的长腿上,大掌在纤瘦后颈和肩背轻轻抚拍。 比逗哄四岁的小外甥还要多几分耐心。 夏小梨哭得脑仁一阵阵疼,像是陷进了五岁的噩梦里。 她抓着刑赫野,额头抵着男人被浸湿的胸膛,不停往里钻,呜咽着“爸爸”“爸爸”。 刑赫野敛眸忍了忍。 又忍了忍。 终于憋不住,伸手将人刨出一点点,咬牙强调: “夏小梨!我是你老公,不是你爸爸!” 这话,简直比镇静剂还有效。 夏小梨的哭声戛然而止,水涟涟的双眸傻傻看着,微拉着脸却十分英俊的男人。 脑中持续传来的钝钝刺痛,让她思维短路,沙哑着湿软糯糯的嗓音,一字一顿可怜兮兮地学着说: “老公,我头疼……” 听起来,该死的格外像撒娇。 刑赫野心跳骤然加快,急跳了两拍,甚至脉搏都加快了。 “咳,哪、哪儿疼?” 闻所未闻的,刑三爷结巴了。 随即,夏小梨也反应过来了,比刑三爷结巴得还厉害。 “我、我我,我那什么……” 女孩湿濡黑鸦的睫毛慌乱眨动,脸上漫起红云,一边坐直起身,“我困了,困得头疼。” 刑赫野低咳一声,将被子扯开,带着人直接躺倒,“那就睡了,明天再说。” 客卧的顶灯还大亮着,两人在被窝里干瞪眼。 方才互相胡言乱语般的对话,让奇怪的气氛不断蔓延。 夏小梨悄悄抬手摁住乱跳的心口,眼神躲闪,小小声:“刑先生,您不回去睡吗,我、我这儿小。” 明明,晚上还不让我过去睡的呢。 刑赫野十分不适应这种心跳不受控,莫名束手束脚的感觉。 他垂眸凝着女孩湿红低垂的眼角,“啧”一声,像往常一样,直接抬手伸腿将人禁锢住,理直气壮挑剔: “不知道你选的这间离得有多远吗?懒得走了。” 夏小梨一默。 您才知道您这大平层有多大吗?我这最开始不是想着得住远些,不能打扰到雇主。 谁知道…… 压根没机会在房里睡几回。 被这么一打岔,两人都感觉熟悉的氛围回来了。 刑赫野被子下的手,毫不客气动起来,几下就把夏小梨的卡通旧睡衣扒了,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蹬了,舒服地搂住人,闭眼。 “睡觉。” 夏小梨心里轻吁一口气,幸好这祖宗还记得给我留条裤衩。 不然真是血流满床,午夜惊魂了。 女孩贴在男人温暖的胸膛,眼皮越来越重。 好奇怪喔……哭一哭,突然就很困了…… 翌日。 刑赫野感觉,夏小梨变了。 变得……特别“狗腿”。 他健身,她就在边上递水递毛巾,恨不得上手效劳。 他在书房,她就在旁边拿毛掸子打理书架,十分钟给续一次咖啡,温度适口不加糖。 他去厕所,她……她也半点不让老板落了空,废话文学一套套的。 “刑先生您去洗手间呀?” 女孩站在流理台前切水果,余光感受到老板动了就探头问,笑容满面,杏眼弯弯。 几分讨好意图,明显得有些蠢兮兮。 但刑三爷十分受用,非常舒坦地“嗯”一声,施施然去了。 夏小梨把装着鲜果的餐盒放在茶几上,手上还拿着一根墨色斜纹领带。 领带沾染着淡淡的清香,挂到男人颈后。 刑赫野垂眸,睨着抬高手笨拙绑领带的夏小梨,自告奋勇给自己绑领带,实际上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临时记的口诀。 “前长后短搭手掌,长边转圈往里走,左手反手……” “反了。” 夏小梨一顿,仰起头:“没有呀,对的。” 男人朝她挑眉,“你再看看。” 夏小梨犹豫了,皱着细眉盯住领带,又开始暗暗念口诀,手上抓着领带摸索着又比划几下。 在她快要成型的时候,刑赫野又说反了。 尾音还带着快藏不住的笑。 夏小梨反应过来了。 这是故意捣乱,看她笑话呢。 她一个没忍住,两手抓着两边领带往下拉,不自觉嗔怪道:“刑先生!” 男人噙着笑,顺势弯腰低下头来,在她唇上印了一记。 “嘬~”一声,特响。 夏小梨傻了一瞬,直接耳朵冒烟。 他们从没有在这么寻常的情况下接过吻,这样……好像真的恩爱夫妻。 早上,妻子送丈夫出门上班什么的…… 昨晚,她还喊了。 她眼睫扑闪,完全不敢抬眼看刑赫野,超常发挥小手飞快把领带给系好了。 刚想退开,后腰就被搂住了,刑赫野歪头笑睨着她: “想跟我到什么时候?不出门打工了?” 终于说起这个了,打工哪有救爸爸重要哇! 夏小梨立马忘了害羞,两眼放光,自动贴贴上来,追问:“我今天都请假啦!您说的医生真的明天就到吗,需要我去医院提前准备什么么?” “嗯,医生先来做检查评估,如果需要,会把你爸送出国治疗,至于你——” 刑赫野正经话说完,不等夏小梨再问,捞起她直接往外走,神色颇愉快。 “既然不打工,那就陪我玩儿好了。” “诶?等等,等等先生——” …… 已经在公司兢兢业业准备老板今日行程的周助理,收到了老板无情的旷工通知,看着密密麻麻的会议预定,人麻了。 而他任性放了国内外十几个重要合作伙伴鸽子的老板,正在京市最顶奢的购物中心str,大玩“奇迹梨梨”。 夏小梨震惊地看着,站在面前一字排开穿浅色西装裙的漂亮试衣女模特,每个人手上都举着两套居家服,据说是当季新品。 风格五花八门,清纯风、性感风、简约风、冷淡风……每一件都好看极了,一看就质感绝佳,独独没有卡通的。 “选你喜欢的,不选就全部试试。” 刑赫野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十分有兴致地瞧着夏小梨像唐僧进了女儿国,被簇拥着进了试衣间。 夏小梨不懂,家居服为什么要试那么多,更不懂区区一件家居服为什么要8999块! 镶金子了吗?! 她只悄悄瞧了一眼,就死死捂住了吊牌。 阿弥陀佛呀!吓死宝宝了! 我的卡通t恤才十五块! 可以从初中穿到大学! 第82章 小乞丐影响我公司股价 “刑先生,不买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夏小梨试都不敢试,就找借口跑出来了,紧张地坐到喝着咖啡十分耐心等着的老板旁边,小小声。 刑赫野转头看她,倏而勾唇笑得妖孽,修长指背勾了勾光滑的小脸。 “我帮你换?” 说着就要降贵纡尊起身。 “别!”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帮人换衣服呢。 夏小梨连忙把人摁住,为难道:“那能不能让她们都出去呀,都围着我好奇怪。” 这种仿佛大昏君被万千佳丽围着更衣的感觉,她真习惯不来。 男人笑得更别有深意了,“当然。” 偌大的贵宾室里空无一人,宽敞的试衣间里,不断传出女孩忙乱软糯的拒绝声,和男人气定神闲又兴味十足的诱哄声。 “不不不,刑先生我不喜欢这件!” “我喜欢,试试看,嗯?” 这一试,就是两个小时。 夏小梨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既然老板全都要买,那为什么还非让我试呀! 而且还不让动手,像个试衣娃娃似的,亲自替她穿脱,乐此不疲的。 夏小梨羞得脸上的红像烂熟番茄。 有一些,根本、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衣服! 就那几块当口罩都嫌少的布料,遮得住哪儿啊? 还卖那么贵! 奸商! 夏小梨心有余悸地捂住被故意种了小草莓还酥麻麻的胸口,暗自怨念地瞪一眼跟店长交代什么的刑赫野。 坏人! “两位请慢走。” 在一众店员恭敬的鞠躬目送下,夏小梨被刑赫野揽着空手离开了。 “诶,没错吧?真的是刑家三公子!我到现在还感觉在做梦!看见他那腕表了吗?八位数的!” “真的好帅啊啊!我天!他搁那一坐,我放咖啡都差点手抖,帅得好攻击人!真后悔没偷拍一张!” 店员们挤在门口,探头看着两人往服饰店走的背影,憋了两个小时的话终于能说了。 “这是他女朋友吗?看着好小,好普通嘛!居然这么宠!把之后一年的新品都直接预定了,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可能是老婆都说不定咧,你们没刷到过吗?前阵子微博热搜说闪婚了,这女的,别看一副乖学生的样儿,背地里肯定手段了得。” “嗤~那还用说?”一个店员抱着手臂倚在门边,脸上难掩嫉妒,“刚刚在里头待了两个多小时,想也知道干什么了。” 店长最为稳重,敛眉警告地敲敲柜台,“行了!管住嘴别议论顾客,尤其是贵宾。” “这未来一年的营业额都有了,一个个失心疯了,在这儿议论衣食父母?再有下次,直接给我走人!” 这些话,夏小梨都不知道,她正暗暗使劲想拖住老板大肆进军下一家店的步伐呢。 “刑先生,够了,真的太多了,衣柜都要放不下的。” 正在兴头上的刑赫野不为所动:“不是还有衣帽间?那都是家里穿的,外出常服还没买。” 那衣帽间是老板您的呀!全是贵贵的手表! 夏小梨没法,只能软着声音说了真心话: “刑先生,我真的穿不了这么贵的衣服,我现在的就很好了,如果您觉得旧衣服碍眼,我去买新的,按您的喜好买,好么?” 她刚刚一试就花了刑赫野几十万买家居服,这太重了,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就好像吃惯了馒头糠咽菜的人,你突然给他吃山珍海味,他是会胃疼不消化的,夏小梨现在也觉得无所适从。 刑赫野停住脚,脸上的兴味稍淡,“我钱多,乐意花,你都不要?” 女孩神情乖顺,眼神清澈又透着些着急,双手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刑先生,您帮我爸爸安排国外的医生,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我……” 我已经还不起了,怎么还能再受那么多奢侈的恩惠。 刑赫野听出她的未尽之言,心里被不轻不重地抓挠了一下。 有点闷,又有点不舒服。 他眸光深幽地凝视着夏小梨清澈的杏眸,半晌,蓦地扯起轻肆的笑。 在女孩不解的眼神中,俯身凑近她耳边,缓声咬耳朵: “急什么,报酬会找你要的,你也绝对给得起。” 夏小梨惊讶,我还有那么值钱的东西呢?! 刑赫野直起身,不待她问,又说:“至于衣服,只是员工福利,工作服,你怕什么?” 望着那一排看起来全都贵得吓死人的奢侈品店,夏小梨干咽了咽嗓子,“工作服?” 刑赫野似笑非笑地长“嗯”一声,侧首贴心解释,神情慵懒又蔫着坏: “刚刚那些,你在家里穿,我看着会很舒心。” “脱起来,也非常有趣……” 满意看到女孩瞬间烧起来的耳廊,男人眼底蕴起深浓的笑意,下巴朝前排的国际高奢服饰店一抬。 “这些也一样,工作服,出门穿。” 夏小梨红着小脸,嗫嚅着:“可是……” 刑赫野搭在她肩头的手臂抬起来,掐住脸颊肉,语气嫌弃又亲昵: “可是什么?你是我夫人,天天穿成小乞丐似的,会影响我公司的股价。” 夏小梨:“……” 金主爸爸一锤定音,夏小梨抗议无效,被托着后腰,轻推向其中一家店,手上还被塞了一张镀金黑卡。 “乖,你先逛会儿,老公接个电话。” 刑三爷调戏人上了瘾,“夫人”“老公”越说越顺嘴,瞧着女孩脸蛋红扑扑,走路都同手同脚了,嘴角咧到天边。 连接电话时,语气都如沐春风:“什么事?亲爱的周助理?” “……???” 电话那头的周哲一脸“见鬼了”瞪着手机,差点甩手扔了 被旁边的宋律师怼了一把,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 “老老、咳老板,泰森在东南亚遇到了一个疑似乔美玲的女人。” 刑赫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如寒霜骤雪袭上深眸,语气森寒冷戾至极: “乔、美、玲?” 周哲:“是的,五官很像,右眼下有个蜘蛛纹身,对方进了狂蟒的势力范围,阿森正在找人调查。” 店里。 夏小梨扭头望着外面刑赫野挺拔的背影,频频走神。 “这位女士,需要些什么?” 店员挂着不达眼底的笑,走过来。 夏小梨回过神来,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先随便看看,谢谢。” 真倒霉!今天全是这些买不起又来要蹭的穷捞女。 店员眼底的不耐,挂到明面上来,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 “这个包,13万,要买吗?” 夏小梨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杵在一个摆在玻璃展架上的包包面前。 这个包真的非常好看,造型小巧,上面白金和碎钻雕刻的花瓣,惟妙惟肖十分精美。 她不自觉伸出手。 “亲爱的~这个手包好漂亮!” 一只贴满闪钻美甲的手伸过来,将包直接抢了过去。 第83章 “老婆,刷卡呀~” “这么巧啊~夏学姐,你怎么总和我看上同一样东西呢?” 苏漾一手扯着包,一手搂住许子尧的手臂,以胜利者姿态睨着一身便宜货地摊货的夏小梨。 是她啊,上次在西餐厅害她被开的学妹。 夏小梨神情一淡,干脆地松了手。 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让许子尧看见夏小梨时燃起的几分旧情,迅速变为不虞。 他搂住苏漾,摆出阔少派头,故意道: “小梨,你在这里打工?正好给我们介绍介绍店里的新品,给你赚点提成。” 店员见状白了夏小梨一眼,忙站过来笑着说自己才是店员。 苏漾浮夸捂嘴,惊讶道:“学姐连上学都没钱了,还来这儿逛呐?这包是我先看上的,你不会还想和我们抢吧?” 夏小梨平静地看着这两人,“如果我说是呢?” “你买得起么,”苏漾讥笑一声,直接把包递给店员,看向许子尧,娇笑道:“就要这个了,亲爱的好不好?” 许子尧阔气应允。 店员面露喜色,“女士眼光真是好,这是本季的稀有皮特别定制款,只剩一件了,13万八,马上给您包起来。” 许子尧脸上的笑微凝,“多少?” “13万八千,两位还需要看些别的吗?本季的新品成衣都很不错的。” 苏漾也没想到随便一拿就是这么贵的,虽然许子尧是个富二代小开,不过她可没想着一次就把他给榨干了。 直接被三人忽略了的夏小梨,突然开口:“他们不要的话,就给我吧。” “谁说不要了!” 苏漾立即抢白,娇滴滴地看向许子尧,“我是在想还要买些什么,对吧?亲爱的~” 许子尧还记恨着夏小梨因为一点小事就甩了自己的事,非要让她后悔得回来跪舔,当即说随便买! “好吧,那我看看别的。”夏小梨耸耸肩,走向旁边的成衣。 哼,明明买不起,还非在这儿装模作样。 苏漾志得意满,故意跟在夏小梨身边,不管她看中什么,都抢先说要了。 店员跟着两手提满了货,脸上激动的笑差点控制不住。 夏小梨回头瞧一眼已经被摆满的收银台,小声嘀咕:“抢这么多,付得起账么。” 苏漾呵笑一声,又指了两套衣服一双高跟鞋,搂住许子尧的手臂,“亲爱的,你前女友瞧不起你,说你付不起账呢,你没给她买过么?” 许子尧等得无聊,正拿着手机打游戏,闻言,头都不抬地说:“她就知道穷打工,用什么奢侈品,结账!” “一共68万,请问是刷卡吗?”店员笑容满面地把所有打包好的商品往前一推。 许子尧惊得手一抖,gameover了。 暗瞪着苏漾,你特么买七十万??? 苏漾回过劲来,心里也忐忑,但都架在这儿了,她绝对不能丢了面子。 “怎么了嘛?我生日你这点钱都不乐意花吗?” 老子一年零花钱就一百万,你都花了我花什么? 许子尧想让店员退货,但夏小梨杵在这儿不动看着,他的脸往哪搁? 店员又重复:“请问是刷卡还是扫码?” 妈的! 许子尧拉着脸一指左边的一大半,“这些都不好看,不要了。” 店员脸一僵,“不好意思先生,出库商品不支持退货的,如果您不满意款式可以换货。” 许子尧急了:“我还没付款,出什么库?赶紧退了!” 有其他顾客看过来,苏漾脸挂不住,跺脚:“你不是让我随便买嘛!” 许子尧咬牙低声:“闭嘴!再吵你自己付!” 原来又是两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店员脸上的鄙夷不耐几乎控制不住。 场面一下子尴尬住了。 苏漾丢了大脸,狠狠瞪夏小梨一眼。 夏小梨低头,掩住微微翘起的唇角,转身准备走人。 一只手臂从身后揽住她,熟悉的气息覆过来。 “逛了这么久,怎么什么都没买?不喜欢这家店?” 高大英俊的男人语气十分宠溺,看向另外三人的气场却强大压迫得叫人心颤,眸中冷沉毫无笑意。 夏小梨仰脸看见刑赫野,笑了:“我看看别人买呢,挺有意思的。” 苏漾脸皮抽搐,而后眼睛瞪大。 故意的!这女人故意让自己出丑的! 刑赫野自然认得许子尧,那个跟夏小梨在西餐厅门口拉扯的“他儿子”,因方才那通电话升起的戾气沉下,薄唇缓缓勾起。 “宝贝,光看别人退货有什么意思。” 店内所有适合夏小梨的服饰鞋包最新款,被男人一句话直接扫空,专柜里其他几个店员喜气洋洋地在店里备货包装。 许子尧和苏漾脸色绿得发光,干站在柜台等黑着脸的店员慢吞吞退货,眼神死死盯着坐在沙发上吃贵宾专供茶点的两人。 夏小梨居然傍上了个这么有钱的男人! 怪不得上次……肯定是跟我分手前就跟人搞上了!还跟我装什么清纯! 苏漾更是嫉妒得手指都要搅断了,拧眉一直盯着刑赫野。 店长十分恭敬地上前,请两人签单。 刑赫野温柔笑看着夏小梨,头朝柜台侧了侧,姿态潇洒倜傥贵俊逼人,说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 “老婆,刷卡呀,钱都在你那儿。” 夏小梨差点脚下一个趔趄。 在许子尧和苏漾瞠目结舌的视线中,刷了一直小心捏在掌心的镀金黑卡。 “刑赫野”三个大字,第一次以幼圆可爱的字体签在纸面上。 “刑先生,女士,两位订购的货下午会送达,感谢惠顾。” 刑?刑赫野!!! 居然真是刑赫野!!星宇娱乐的老板! 苏漾脸色青白红交替,等回过神来甩开许子尧的手,激动追出去时,两人已经搭乘贵宾专属电梯去了别处。 电梯里。 刚亲手刷出去一百多万的夏小梨,呼吸不太稳地轻出一口气,感觉心跳还咚咚的。 这种装逼,真的很刺激小穷光蛋的心跳。 她识趣地没再提太贵了,受不起之类的话,双手捏着不知到底有多少钱的尊贵镀金黑卡,自觉递还给刑赫野。 那姿势,活像小太监给皇上递奏折似的,又乖又规矩,特招人。 刑赫野噙着笑睨她好一会儿,才施施然两指夹住,用卡面轻敲一下女孩光洁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 “笨死了,拿了卡不知道直接把店买下来,抽死他们的脸?” 第84章 别忘了,是假的 夏小梨乖乖仰脸没躲,杏眸弯弯的。 “抽他们脸,还伤钱呢,多亏呀!本来他们自讨没趣,我看看热闹就好了嘛。” “不过……” 她嘿嘿一笑,脚下蹭蹭蹭靠过来,握住男人的手臂,讨好地晃了晃。 “还是谢谢您~感觉爽爽的!” 现在想想那两人快拉到地板的脸色,真是不怪大家都爱看这种打脸戏码。 真嘟好爽~! 刑赫野颇受用地哼笑一声,抬手捏她脸:“下回机灵点,直接照脸抽,别给我丢人。” 夏小梨表面“嗯嗯嗯”,心里却也暗暗给自己插小旗,可千万不能真养成习惯了,以后哪来这么多钱霍霍。 两人在高级私厨吃过饭回到金鼎府,买的东西已经全由专人送到,候着了。 客卧地上摆满了各种logo的奢侈品袋子。 夏小梨站在衣柜前收衣服,差点脚都没处落地。 她拖出一个旧行李箱,摊在地上,把自己带来的衣服整齐叠好,不管新旧都装进去。 继续翘班的刑三爷支着长腿坐在床边闲指挥,见状不满道: “这些破烂还留着做什么。” 夏小梨蹲在地上动作不停,“以后还要穿的呢。” 男人拧眉:“以后我是会破产了?” 话音一落,两人都顿住了。 以、后……? 夏小梨低头看着手里纯白的棉t恤,飞快眨眨眼,继续妥帖塞进行李箱里,若无其事地轻笑说: “当然不会啦,我听青青说了,刑先生的公司很厉害的。” 就算不开公司,这位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呢。 刑赫野盯着女孩清秀白皙的侧脸,眉宇紧蹙着,并没有因为夏小梨的恭维感到一丝爽意,甚至有点生气。 居然还拿这些破烂当宝贝。 他领着人逛了大半天买回来的这些漂亮衣服,她都没先打开来多看一眼。 心心念念就记着以后要继续穿这些破烂,就这么期待契约结束? 宁愿穿那些洗褪色的卡通小猪小鸭? 刑赫野盯着那个破行李箱,越琢磨心里越不爽,长腿一伸要把人抓过来狠狠收拾一顿。 见夏小梨盘腿坐在地上,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利利索索叠衣服的模样,脚下又动不了了。 女孩的长发用黑色发圈随意绑在脑后,露出雪白纤细的颈,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侧,随着她的动作拂来晃去。 似是被弄痒了,她皱皱鼻尖,动动腮帮子,也不知道腾出手来挠一挠。 男人撑在床上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眸中的情绪变幻,最终归于漆黑的平静。 算了。 强买的不是买卖,人家不乐意,我刑赫野要上赶着? 刑赫野视线一扫满地的购物袋,起身拎起其中一个,随手抛到夏小梨跟前的行李箱里。 “咚”一声,把人吓了一跳。 “赶紧收拾干净,乱糟糟,脏死了。” 夏小梨懵懵地扭头,看着一路抬脚拨开碍事购物袋往外走的刑赫野。 男人身型极为高挑,肩宽腿长的,做这动作有种稀奇的萌感,感觉像在赌什么宝气似的。 明明兴致勃勃要买回来的,回来又开始挑剔上了。 夏小梨弯了弯唇角,“好哦,马上收拾。” 她收回眼,拿起面前的购物袋,看清里面的东西,眼神瞬间亮了! “呀!包包!!!” 女孩兴奋又惊喜的惊呼,传到走廊。 哼,这不是很喜欢么? 某个负气离开的大男人唇角傲娇地翘起,又矜持压下,脚步不停往书房去了。 夏小梨抱着包蹬蹬蹬跑到门口,正巧看见刑赫野拐弯的好看背影。 她莫名心跳有点快,那一句“谢谢刑先生,我好喜欢!”,愣是害羞得没喊出来。 没想到刑先生给我买回来了,什么时候买的?他怎么知道? 不是只剩一个了吗?难道苏漾她们最后全退货了,没买? 女孩捧着包回到房内,爱不释手地摸摸瞧瞧,心里开心得像有好多蝴蝶在扑棱乱飞。 虽然第一眼就觉得很好看,但夏小梨倒真没想过要跟苏漾抢,将近14万的包,她得多大福气用得起这么贵的包啊! 更别说自己天天挎着帆布包到处跑,压根没有用得上的机会。 可当真拿到手里了,夏小梨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很想要的。 好喜欢喔!太开心了! 她掏出手机,对着手包上漂亮的白金碎钻花瓣咔咔拍了几张特写。 突然微信蹦出一个陌生的微信号。 [漾漾:学姐~你在吗?] 苏漾? 什么时候有她微信的,又想干什么呢这人。 夏小梨本不打算搭理的,瞧着怀里的包,狡黠一笑,点开了平时很少看的朋友圈。 你喜欢许子尧那种花心大萝卜,就喜欢呗,还坏心眼害我被炒鱿鱼,处处想为难人,看我发个“仅你俩可见”气不死你! 夏小梨正想把刚刚拍的照片发朋友圈,视线却被刷新出来的第一条朋友圈吸引了。 那是一束设计得非常典雅大气的花束,上方别着一张写着“演出顺利”的金色卡片,落款是一个飘逸潇洒的“野”字。 [虽然演出遗憾改期,但幸运之花,如期而至。] 这是,谢晚凝发的…… 夏小梨脸上的笑渐渐收拢,消失。 原来,谢小姐的演奏会,刑先生每次都会送花。 好漂亮,比我做的漂亮许多。 哪怕她受伤延期了,也会送么?那以后也会一直…… 夏小梨慌乱地移开视线,手指用力把手机屏幕摁灭了,余光扫见满地的购物袋,才回过神来。 该收拾了,刑先生要是看见还这么乱,会生气的。 女孩连忙站起身,搁在膝头的包包却掉到地上。 夏小梨低头看着包包上,自己一眼就很喜欢的白金碎钻精雕假花,形容不出来这一刻复杂纷乱的滋味。 她有点慌,为自己的不对劲。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夏小梨你在吃味什么? 你是不是疯了? 夏小梨呆站在原地,抬手用力捂住眼睛,微张着嘴深长地呼吸好几下,等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被团巴团巴扔了之后,才轻出一口气。 她把包捡起来,珍惜地轻拍了拍,语气轻嘲地自言自语:“跟了我委屈你了。” 她没再多看这个自己很喜欢的包,踮起脚摆在了衣柜最上面一格,意味着它可能不会被使用,只能在衣柜里独自美丽。 一件件价格不菲的衣服被收拾进衣柜里,塞得满满当当。 旧旧的小行李箱安稳搁在衣柜最角落。 女孩两年未更新的朋友圈里,出现了一条永远不会被他人知晓的私密图文: [看!包包开花!超好看诶!] 花很好看,但别忘了,“是假的”。 苏漾瞪着一直没收到回复的微信,气得直跺脚,夏小梨怎么会是刑赫野的妻子呢?! 气死我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进星宇啊! 她烦躁地瞪一眼驾驶座上的许子尧。 没用的男人!怪不得会被甩,装得多阔气,连一个包都不舍得买! 第85章 “蓝夜3128,来接我。” 三天后。 “夫人,您回来了。” 罗淑兰从后厨出来,看见柳琬茵,连忙上前把司机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饿了吧?我马上炖个燕窝银耳羹。” “罗嫂,你这个时间怎么在这儿?” 柳琬茵随口一问,在听到刑赫野让她最近不用去金鼎府时,脸色一厉,一把拽下墨镜。 “你说他请了个姓夏的女人顶你的班?” 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罗淑兰忐忑地点头。 柳琬茵火速拨出一个电话,厉喝:“我不是让你们盯着金鼎府的一举一动吗?!” “废物!”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啪”地把电话挂了,脸色难看地转身大步往外走了。 - 砰! 砰!砰!……砰! “靠!又全十环!” 唐闻扯下护目镜,眯眼望前方的记分屏,咋舌:“大哥你这几天火气那么大,想给谁爆头呢?” 男人戴着射击眼镜,耳罩没戴挂在脖子上,侧脸轮廓冷峭,飞速换了弹壳,伸直的手臂肌肉紧绷纹丝不动,几秒钟又打孔了弹壳。 周围传来惊叹的吸气声。 射击稀烂永远脱靶的史钱,翘腿坐在后边,看着桌上震动起来的其中一部手机,不紧不慢地摇龟壳摆卦,摸出几枚铜板掐算几下,然后朝唐闻招招手。 唐闻扔了枪走过来,“干嘛,你丫干脆上天桥摆摊得了,走哪儿算哪,有劲没劲。” “小爷不差钱。”史钱嘿笑一声,把手机递过去,“赫野的。” 唐闻抬脚踢他,“你腿瘸了,五米路走不过去?” 史钱送他一个么么哒,“你去合适。” 唐闻回一个白眼,抓过不停震动的手机。 谁啊?胆儿这么大,催你三爷的命呢催。 他大喇喇往屏幕上一瞧,哟,雪王? “兄弟,你家雪王来电。” 已经连续不断打了一百多发子弹的人,终于停顿了几秒钟,接着又目不斜视地“砰砰砰”打空了一个弹壳。 唐闻掏掏嗡嗡响的耳朵,扯着嗓子喊:“响很久了,不接该挂了啊。” 下一秒,枪声骤停,手里的手机被抢了过去。 “什么事?” 唐闻光明正大靠在旁边,提起眉毛,这语气,啧啧啧…… 电话那头传来少女有些踌躇犹豫的声音,“刑先生,不好意思您在忙吗?” 刑赫野飞唐闻一眼,“没有,你说。” 那头的雪王不知说了什么,唐闻只见方才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变温和的刑赫野,眉宇又不悦地沉下来,低“嗯”一声,就挂了电话。 唐闻:“咋了?你这两天跟来大姨夫似的,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刑赫野把手机扔回他身上,语气冷嗖嗖:“你很闲?” “昂~我哪天不闲?” 被逼着继承家业不过三个月,就轮番跟三个漂亮秘书搞上了的唐少,被亲爹一脚踹了出来,喜提车卡冻结。 这不,每天靠兄弟接济呢,闲得到处玩。 刑赫野冷笑一声,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往右边的实战靶场走。 “诶诶诶!等等!我不跟你玩那个啊!你下手没……嗷——!史钱!史钱!你丫还搁那摆摊!我被打死了,下一个就到你!” 史钱笑得猛拍桌,差点出溜到椅子下,“我就说你送合适吧。” 夏小梨看着手机轻叹一口气,刚一转身,差点跟王水枝脸对脸,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舅、舅妈,你怎么下来了。” 王水枝拄着拐重哼一声,“我不下来,能看见你偷懒?送去廖记的鱼杀完了?” “我没偷懒,就是跟我老板请个假。” 夏小梨扶着她坐到小木扎上,“我一会儿就杀完送过去,舅妈你这腿别乱动了。” “那你动作快点!晚点去接瑞杰放学,把饭做好,磨磨蹭蹭的,搬出去半个月也不知道回来帮帮忙,养条狗,走了还知道回来看家护院呢!” 自从儿子开车撞人赔了30万,王水枝脾气就越发暴躁,成天火气大得很,家里谁都得顺着她,早上在鱼档跟一个嘴碎的大妈起了口角,一气之下踩到地上没死透的鱼,把腿摔折了。 夏小梨接到电话,急急忙忙从烤肉店赶过来,把舅妈送到医院,又送回来,出了一身汗才连扛带背地把人扶上五楼,累得杀鱼手都哆嗦。 谁知这才没多久,王水枝又闲不住,拄着拐下来了。 她说话不好听,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己命苦,生个儿子讨债鬼,好不容易供到大学毕业,还没等享福就让他把棺材本都赔完了,给别人养女儿十几年,又白养靠不住。 夏小梨低着头,抿抿唇,只加快动作杀鱼。 一通忙到晚上,正准备吃饭,张明杰喝得醉醺醺回来了,手上还拎着几个礼盒,看见夏小梨呵呵一笑。 “表妹回来了啊~” 王水枝暗瞥夏小梨一眼,重重搁碗,“不是说加班?怎么喝成这样!” 张明杰晃晃悠悠走过来,几个烟酒礼盒随手搁王水枝面前,脚下一晃,两手一左一右搭住夏小梨和张瑞杰的肩膀,嘿嘿直笑。 “你们哥哥我,今天可是做了一个超大的单子,下个月就能提前转正升小组长了!” 浓浓的酒味和烟味熏过来。 夏小梨皱起眉,曲肘微微隔开,张瑞杰个子小被压得差点磕到桌沿,嚷嚷着“哥你臭死了!撒手!” 王水枝臭了一天的脸色终于放晴,惊讶地摸着看起来价格有上千的酒,“真的?!你才上班多久,就能当小组长了?这是客户送的?” “那当然!早说了,你们儿子我可是……” “那也别喝那么多,”张建树把醉醺醺高谈阔论的张明杰掺拉到一边坐下,“坐好,别碍着弟弟妹妹吃饭。” 伴着呛人的烟酒味,和张家因为儿子第一份工作就出色顺利的喜气洋洋,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才完。 夏小梨收拾好家务后,进屋给张瑞杰辅导作业,十点多才出来,又把洗好的衣服晒了,才在沙发上坐下歇一口气。 她睡的小床还在,不过已经堆了不少杂物,帘子也拆了。 夏小梨一个人坐在并不宽敞的客厅,垂眸看着细长的地板缝隙,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条手臂大喇喇搭了过来,“今晚住家不走了吧?” 张明杰睡了一会儿洗过澡,清醒了不少,许是因为十万块那事,夏小梨感觉表哥对自己热切不少。 “你这小床,得亏我说了留着,来,哥给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咱再聊聊天。” 他说着没等夏小梨坐开一点,就收回手,起身去收拾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张明杰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连碗都没刷过,以前只有让她洗臭袜子的份。 “不用了表哥,我一会儿自己……” 夏小梨话没说完,手机正巧响了。 “蓝夜3128,来接我。” 第86章 抢人 露天泳池里,男男女女嬉闹着往里跳。 劲爆的dj音乐,满场乱晃的霓虹射灯,一排排深水炸弹鸡尾酒下肚,没几个还能淡定清醒的,全都玩嗨了。 不管认不认识,全成了勾肩搭背的好朋友。 肖颖儿一身大露背吊带黑裙,挂着妩媚动人的笑,婉拒了好几个公子哥的搭讪,余光一直紧盯着坐在主位沙发最清净处,无人敢打扰的英俊男人。 唐闻敞着半湿的衣领,一屁股坐下来。 “不是你说想喝酒的吗,我可发朋友圈把人全招来了,够热闹吧?” 刑赫野瞥他一眼,两指夹着手机轻晃,脸上连半丝酒气都没沾染。 “刑少,唐少,赏脸喝一杯吗?” 肖颖儿端着酒杯走过来,身上的吊带黑裙露过泳池时被泼得半湿,勾勒出性感曲线,脸上的笑恰到好处,勾人又不谄媚。 唐闻眼神一亮,来了兴致,拿过桌上的路易十三倒了满杯。 “美人的酒当然要喝,至于咱三爷就不……” 他话没说完,手里的酒就被刑赫野拿走,一饮而尽了。 男人仰起的下颚线锐峻,因为喝得畅急,稠红的酒液从杯沿溢出,顺着修长性感的颈项往下淌,沾湿了微敞的领口。 饶是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淫浸多时的肖颖儿,都看得忍不住滚了滚喉咙。 这就是有戏了! 她心中暗喜,立马婀娜上前一步,红唇微启正要开口,却见刑赫野把酒杯随手一扔,径直起身往外走。 唐闻急转身趴在沙发背上,一路望着急急追过去的美人,低“靠”一声。 这什么情况?刑赫野什么时候喝过这种敬酒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刑少!刑少!请等一下!” 肖颖儿十公分恨天高都快跑崴了,总算在门口拦住了刑赫野。 “刑少,刑总,上次的事是个误会,您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我真的很希望能进星宇!” 这几日,肖颖儿虽然依旧正常地进出《长安夜》剧组拍戏,但背地里在酒店不知砸过多少回东西了。 她原定的二十个新通告、代言、合作,全毫无征兆掉了,连前期一直沟通得非常顺利的和星宇的经纪约,也突然被告知中止。 她被星宇软封杀了。 一旦这事在圈内传开,后果可想而知。 费尽心思打听,花大价钱,托人把自己带进这个非富即贵的玩乐局来,肖颖儿是抱了十万分的野心的。 她才刚爆火!她不能被这么压下去!她一定要拿下刑赫野! “刑总,我可以解释的,求您给个机会,我们单独聊聊好吗?我的解释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肖颖儿眼眸含泪,声音轻颤祈求,胸前丰满若隐若现,把新晋金花奖影后的演技发挥到极致,不可能有男人看了不动恻隐之心。 刑赫野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呛得皱眉,退开半步,冷声道:“你谁?” ……???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封杀我?? 肖颖儿的眼泪卡在眼眶,嘴角几乎控制不住抽搐,颤声道:“刑总,我是肖颖儿啊……” 她说着,想上前搭住男人的手臂。 刑赫野眸中浮起厌恶戾色,反手要将这女人的手折断,余光却扫见不远处,夏小梨正一脸着急地四处张望着往这边来。 他强忍着恶心,堪堪避开,身体往前侧的墙壁踉跄一靠,似要倒了。 这是……醉了? 真是天助我也! 肖颖儿大喜,连忙上前半抱半扶地托住刑赫野的手臂,朝角落暗处使了个眼色,一边娇媚软语道: “刑总,你醉了,我扶你到楼上房间歇息吧?” 刑赫野半阖着眼,被她扶着往前走,掩在衣袖下的手臂青筋迸起。 夏小梨!你要是敢不拦住她,老子今晚把你弄死! 夏小梨接到刑赫野的电话后,冒着被交警抓的风险,一路把小电驴开到50码,飞快往蓝夜赶。 这地方太大了,每个人都打扮得潮得吓人,到处都是炸得让人心脏受不了的咚咚音乐声,夏小梨急得小脸上都是汗。 刑先生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醉得厉害,像是不舒服了,偏偏现在打电话又没人接。 怎么会自己在这种地方喝醉了,没人照顾呢? 夏小梨皱眉避开一个醉鬼的搭讪,快步往服务员指的方向走,视线往右一望,不想正正巧看见了刑赫野。 他被一个穿着性感的美艳女人搀扶着往这儿走,两人的姿态看起来很亲密。 夏小梨脚步一顿,掌心有点发麻。 明明就有人接了嘛…… 她怔怔看着两人越走越近。 男人穿着黑色衬衫,领口微敞着,黑钻锁骨链若隐若现,俊美摄人的脸上透出醉酒的薄红,被性感美女搀扶着,看起来矜贵又浪荡。 这一幕,好像过于刺眼了。 夏小梨眸中微颤,呼吸有些紧。 既然有人接,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这几天,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保持距离了…… 女孩眸中浮起无措又失神的难过。 却在即将擦肩而过之际,控制不住地抬脚往右一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肖颖儿眉头一皱,抬头瞪着这个碍事的。 “不看路啊,快让开,别挡道。” 肖颖儿?! 她一开口,夏小梨这才认出来扶着刑赫野的女人居然是肖颖儿! 这人穿现代装,还化这么浓的妆,她第一眼完全没认出来。 那这么说,刑先生不应该会跟肖颖儿同行的啊……他前几天在剧组还替自己出气了。 夏小梨略一思索,看向似乎醉得意识不太清醒的刑赫野,眼睛倏地瞪得老大。 这坏女人!又想趁刑先生喝醉使什么坏?! 女孩脸上腾起怒意,直接冲上来,扯开肖颖儿搀着刑赫野的手,“你放开他!” 肖颖儿猝不及防被甩得后退了两步,惊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直接半路截胡男人的。 “你有病啊?这我朋友!” 她伸手去拉刑赫野,却落了个空。 醉得走路都不稳的男人,直接身体一歪,往那女孩身上趴,长手长脚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把人压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这可太沉了,泰山压顶似的。 夏小梨的小身板撑不住,后退撞到墙角才停下来,后背恰巧有男人挂在肩后的双臂垫着,倒没压疼。 好浓的酒味! 夏小梨艰难使力想把人扶稳,一边急急地叫人,“刑先生?刑先生,你醒醒!” 声音软软的,透着担心,跟方才抢人的时候可不一样。 醉趴在女孩肩头的刑赫野,眸中浮起笑意,薄唇愉悦地翘了翘。 算你这小坏蛋还有点良心。 男人高大的身躯醉得“不受控制”,十分坏心眼地压在夏小梨身上,死沉死沉的。 第87章 我是他老婆! 眼见马上要成事,却被横插一脚。 肖颖儿气极了,上前抢人,“你谁啊?当街抢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夏小梨努力伸长脖子,探出头来,小手乱挥推挡,气鼓鼓道: “肖颖儿!你才是别想干坏事!他跟你熟吗,你就乱扶人去哪!” 认识我的? 肖颖儿脸一僵,紧张地挡住脸,看看左右,见没人才放下心来,她可是升咖影后了,要是被狂热粉丝认出来,那可碍事。 她拧起眉,仔细盯着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半晌,瞪眼怒指夏小梨:“又是你!” 居然又是这个该死的跑龙套! “是我又怎样!” 夏小梨将刑赫野的手臂挎在肩上,将人扶稳,还不忘跟坏女人回嘴。 索幸刑赫野醉得不省人事,肖颖儿无所顾忌,她怒容一收,抱臂鄙夷地瞧着夏小梨,讥诮呵笑。 “我跟刑总有要事商量,你这个臭跑龙套跑出来碍什么事?噢~上回他给你出头了,你就飘了?” 她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倾身挑衅道: “你真要是什么重要人物,至于在剧组里演人人踩的尸体?” “我见你一回,就能收拾你一回,你信不信?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跟刑总很熟吗,在这儿管东管西?” 半靠在夏小梨身上的刑赫野薄唇沉抿,眸中闪过冷色,正要直起身,突然腰间一哆嗦,差点痛哼出声。 夏小梨气坏了,扶在男人腰上的手不自觉掐得越来越用力。 商量?怕不是一会儿要商量到床上去了! 她瞪着嚣张不肯让路的肖颖儿,气咻咻呛声: “我是他老婆!我怎么不能管!” 会所里嗨翻天的音恰巧停了,走廊里陷入一片死寂。 “老、老婆??” 肖颖儿嘴角抽搐,难以置信地上下扫视这个除了占点清秀,毫无特别之处的跑龙套,妆容精致浓艳的脸差点直接裂开。 夏小梨不甘示弱,仰起下巴回瞪,“怎么!不像啊!” 何止不像,简直离谱得可笑! 刑家三公子,星宇娱乐的老板,老婆是个死跑龙套的??? “你是失心疯了?还是幻想症?”肖颖儿面露荒唐,正要大开嘲讽。 刑赫野突然动了。 男人像是稍微恢复了点意识,左手包住掐在腰间的“毒手”,右臂顺势圈抱住夏小梨,在她脑门亲亲又蹭了蹭,醉意深浓地含糊咕哝: “老婆你来了啊……” “宝宝跟哪个八婆吵嘴呢,吵死了,还回不回家了啊……” 夏小梨猛地回过神来,自己怎么在这儿跟人吵上了,连忙安抚地拍拍像黏糊大狼狗的醉酒老板。 “噢~好好好,我们回家。” 她得意地撅起嘴,瞪一眼石化的肖颖儿,扶住刑赫野离开了。 …… 夜里十一点多,路上车流稀疏了不少。 夏小梨骑着小电驴,双眼木然地望着前方的绿灯。 就,很想把耳朵闭上。 “老婆~” “老婆宝宝?” “老婆你不是要夜不归宿吗老婆?” “怎么还来接我了呢?还开你最爱的小电驴。” 身量高大的男人十分委屈地挤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一双大长腿别扭地支着,那张嘴啊,一路上就没停过。 夏小梨抿着唇不搭腔,藏在头盔里的耳朵红红的,狂拧加速。 搂在腰间的大手,突然收紧,猛虎撒娇似的晃了晃。 “老婆你说句话啊~” 小电驴一个剧烈打晃。 “吱——”一声,惊险停在了路边。 夏小梨转回身来,隔着头盔挡风镜,无奈看着这个被风吹得头发微乱,微醺醉酒样更帅得惊人的男人。 “刑先生,您就别逗我了,我刚刚是为了带走你。” 刑赫野双腿往地上一撑,下巴微仰着,在微热的夜风中,勾唇笑得浪荡,双眸如有星辉流转。 “难道你不是吗?我、老、婆。” 夏小梨被噎住。 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又觉得一颗心又被人抓在手里反复拉扯。 可能是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让她偶尔会忘了刑赫野是有心上人的。 是谢晚凝那条朋友圈提醒了她。 刑赫野可以随心所欲,因一时兴起做任何撩拨人的事,但她不该放任自己当真的。 不然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她该如何自处,怎么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心头的热意,渐渐冷却下来。 女孩的肩膀微塌,垂着眼说:“刑先生,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刑赫野脸上的笑稍淡,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夏小梨低着头,两手有些无措地捏在身前,小小的声音里透着苦恼:“您别这样,我有时候真的会混淆的,我不想这样不清不楚的……” 她后面的话,在男人渐渐锋利幽沉的视线中消了声。 “所以你每天半夜定个闹钟偷偷回房?” 男人压了几天的不爽,在此刻烧了起来。 刑赫野扯唇冷讽:“夏小梨,你爸还没醒呢,你就急着过河拆桥?” 夏小梨心里一抖,手指捏得几乎掐出痕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说“你总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喜欢我”?,还是说“我怕自己会喜欢上你”? 这太自以为是,太不知所谓了。 她认得清自己是什么身份的。 那份和结婚证一起被她塞在行李箱夹层的契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这几天,夏小梨一直在试图保持距离,对刑赫野也越发恭敬,他或许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变成了晚上抱着入睡,醒来越发疏离的局面。 这本是夏小梨希望的,可这几天她打工总走神,现在听到刑赫野这么说,更是难受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是她太坏了,一面占尽好处,又想一点代价都不用出,想着全身而退。 内疚、自厌、难过,还有太多说不清的情绪,将夏小梨的思绪挤占殆尽,泪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她站下车来,面对着刑赫野,双手在身前搅得发白,声音发颤: “对不起,我会想办法还给您的,哪怕……” “夏小梨。” 男人语气微沉地打断她。 夏小梨心里一紧,强迫自己抬起头来面对。 刑赫野敞着长腿,坐在十分不搭调的小电驴后座上,漆黑的视线直直锁着躲在头盔里红了眼睛的少女,薄唇含锋勾起。 “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劝你最好闭嘴,快点亲我一下。” 第88章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 怎么又这样勾引人。 夏小梨真的要哭了,她站在刑赫野面前,瘪着嘴委屈又无措道: “刑先生,您这样我真会……” 刑赫野突然伸手将她拉近,一手勾住头盔系带将她拉下来,长指“啪”地推起挡风盖,仰起头,直接就将人吻住了。 微凉薄唇含住少女软热的唇瓣,绵软触感叫人舒服得心头喟叹,像跌进了云端。 妈的! 三天没亲了! 刑赫野掌心一扣将人拉得更近,启唇吻得更深,醇烈的酒香,将鼻息间清幽的甜梨香直接侵略吞没。 夏夜繁星如海,微热的风拂过路边花坛,绿叶轻晃。 路灯冷白的光,安静地洒落在一坐一站接吻的两人身上。 男人的吻,霸道又意外的温柔。 夏小梨睁着眼,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睫,随着颤动的呼吸摇摇欲坠。 我、我……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刑先生了。 少女心里酸麻,眸中泛红,微颤着将双手搭上男人的宽肩,眼泪终于摇晃着坠了下来。 “啪嗒。” 湿烫的触感,在刑赫野高挺的鼻梁划过。 他微睁开眼,恰恰看清了夏小梨眸中冉冉摇动的生涩情意。 心脏热得像被洪流湍涌冲刷而过。 他双手伸进头盔里,捧住少女被薄汗濡湿的脸,侧头撬开柔软的唇,要探得更深,吻得更浓烈,最好把这青涩笨蛋直接吞吃入腹。 “哔——!”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十分煞风景地骤然响起。 夏小梨吓得一哆嗦,猛然抬头,头盔磕到刑赫野的鼻梁上。 “嘶——” “刑先生!你没事吧!” 夏小梨吓坏了,连忙捧住刑赫野的脸查看,“天!磕红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啊?” 女孩满脸内疚,心疼地小心摸摸微红的鼻梁。 这么好看的鼻梁,可不能磕坏了。 “不碍事,回去再找你收医药费。” 刑赫野强忍住鼻腔的酸痛,抬手安抚地拍拍夏小梨的铁脑瓜,转头看向路前方的始作俑者。 骚包的红色敞篷法拉利停在五米外,车主转过身来,笑得格外讨打。 “刑三爷好雅兴,深夜开着……” 祈斯玄话一顿,视线在被刑赫野的身形衬得格外小巧的旧电动车上逡巡了几圈,唇角轻嘲地扬起: “开着婴儿车,带贵小夫人兜风?” 刑赫野:“。” 夏小梨:“……” 小绿:“谁是婴儿车!(╬◣д◢)!” 刑赫野牵住十分不好意思的夏小梨,抬手直接把头盔挡风扣下来,不让某个贱人看见女孩被亲得粉面桃腮的模样。 把人扶坐上车,十分自然地说:“宝宝开车。” 夏小梨心口飞快跳了两下,整个人都傻了,让开车就握好车把,拧钥匙开车,连看都没再记得看祈斯玄一眼。 刑赫野心安理得稳坐后座,单臂圈住女孩的细腰,在电动车平稳启动时,抬起撑在地上的双腿。 好一副浓情蜜意吃软饭的离奇景象。 独自犯贱,从头到尾被忽略的祈斯玄:“……” 他妈的,刑赫野被人夺舍了??? 两车擦肩而过之际,他口中被夺舍了的刑赫野,扯起嚣张得意的笑,薄唇开合无声,朝他说了三个字: “单、身、狗。” 这铁树开花的老处男在得意什么?! 祈斯玄唇角抽搐,正要反唇相讥,突然从天而降飞速飞来一个不明物体。 他猝不及防,连忙抬手挡住脸。 “啪!” 红色塑料袋裂开,里面的东西流出来,盖了他满脸,滑腻恶心的触感让人毛骨悚然,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直冲天灵盖。 看清飞到脸上的东西时,祈斯玄奔溃怒吼:“刑赫野!!!!!!” 前方飘来刑三爷散漫刻薄的话。 “下周,你妈的电影试片会,我会建议殷夫人教导一下祈少非礼勿视的基本礼仪修养的。” 祈斯玄:你妈的!!! 夏小梨被那怒火冲天的吼声吓得开了个s型,刑赫野揽着她细瘦的腰,将人稳住,轻笑: “怎么这么不经吓。” 一点突然的动静,都能吓得一抖,胆子也就跟兔子一边大。 夏小梨没敢回头,但架不住好奇,“刑先生,你做什么了?” 刑赫野不答反问:“车后面挂的什么?” 夏小梨愣了愣,想起来了。 “啊!那是猪大肠!晚上去餐馆送鱼,大师傅送的一副新鲜猪大肠,还没洗呢,我忘记——” 刑赫野:“…………” 想到身后这位祖宗的洁癖,夏小梨急急刹车闭嘴,眼睛心虚地胡乱转。 腰间的软肉却被男人用力捏了一下。 刑赫野咬牙:“拐弯!直接去宝澜格!” …… “砰砰砰!” “砰砰砰!” 大晚上怒气冲冲杀到金鼎府的柳琬茵,瞪着久久没人开门的大门,以及被拉黑的手机号,气得心口剧烈起伏。 “好啊……真是翅膀硬了,连我派的人都敢直接全拔了。” “真以为开了一个娱乐公司,就有能力和妈妈抗衡了?幼稚!” 全球限量定制的高跟鞋,转向朝外,柳琬茵拨通一个电话,气势汹汹大步离开。 “马上给我准备100万现金,对,明天……” 与此同时。 因为刑赫野洁癖大发作,临时改道就近来了宝澜格酒店的夏小梨,并不知道家里差点被恶婆婆闯空门砸了。 这会儿,她正卖力给人搓手手呢。 “真的洗干净了呀,不臭了。” 夏小梨抓着金主大人金贵的玉手洗了八百遍了。 抬头见男人的脸还黑着呢,悻悻地又摁了五泵消毒清洁香波,小手搓搓搓揉揉揉,又抓着伸到水龙头底下冲干净。 这回,为了证明效果,她直接抓起刑赫野的双手,撅起唇,分别在两边掌心“啵啵”亲了一大口。 “您看!真的干净了啦!我都敢亲了!” 女孩不知道,她仰起小脸笃定证明的模样,太乖了,语气还透着不自觉的娇意,让刑赫野掌心都忍不住蜷了蜷。 男人故意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反手抓住她的双手,压住掌心的酥痒,拧眉嫌弃道: “夏小梨,你居然吃装大粪的。” “脏死了。” 夏小梨哽住。 我竟无言以对。 刑赫野又顺势翻旧账:“居然还想夜不归宿。” 夏小梨小眼神连忙往搁在洗手台的两部手机瞟,冤枉道:“我打电话了,您同意了的!不能扣我钱的!” 刑赫野轻哼一声,“那你又回来做什么。” “不是您喝醉了,让我去接么。” 夏小梨不假思索的话突然一顿,自然又想到今晚的种种,想到路边的那个吻。 浴室里突然变得安静,气氛莫名暧昧起来。 夏小梨小心脏砰砰地不听话,越跳越快,脸上越来越热,抽手想避出去,“洗干净了,我先出……” 刑赫野大掌一收,束着双腕将人拽回身前,低头笑睨着眸光闪烁,满脸红霞的少女。 “夏小梨,我想好要什么报酬了。” 第89章 命里带克 宝澜格顶层套房,灯光暧昧。 酒醒微醺的男人,是最可怕的,像是所有弦都被扯断了,野得没边。 女孩纤细白皙的指骨绷紧,掌心湿漉漉的,刚哆嗦着抬起来,就被男人灼热的大掌交缠扣住,重新压进被子里。 嘤软含泣:“别,很、很晚了……” 覆着薄汗的高挺鼻梁,在白皙伶仃的锁骨边缘轻蹭,不时在片片红梅上落下啄吻。 “这次,是你今晚磕到我鼻梁的医药费。” 不讲道理的坏男人,总是能找个各种理由大do特do的。 哪怕他其实完全不需要找理由……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洗香香吹干头发的夏小梨,被塞进被窝,眼睛早就睁不开,半昏睡了,偏心里还惦记着刑赫野说的救爸爸索要的报酬到底是什么。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手没摸到人,嘴里又迷糊咕哝了一次。 “刑…你…要什……” 男人裸着上身站在床边,毛巾搭在头上随意擦了擦,微湿短发凌乱支棱着,肌肉线条舒展,浑身透着餍足慵懒的野性。 闻声,抬眸瞧着快滚到床边的女孩,脸上勾起笑。 屈膝压在床沿,高大的身躯俯下撑在她耳边,男人声线低磁,含笑诱惑道: “夏小梨,你试试爱上我。” “你要是爱上我,我对你比谁都好,怎么样?” 女孩闭着眼侧脸贴在纯白薄被上,脸颊挤出一个可爱的弧度,睫毛小扇子似的在眼下覆上一片阴影。 似是感觉到耳边吐息的痒意,她脑袋一动在被子上蹭了蹭,发出一声含糊细软的“嗯”声。 刑赫野眸中盈满肆扬的笑意,侧首在白嫩的脸蛋上嘉许般一啄。 “真乖。” …… 星宇娱乐办公大楼。 周助理发现今天老板的心情终于放晴了,简直风和日丽,暖心宜人。 各部门奔相走告,欢欣鼓舞,纷纷着人赶紧拿上文件,趁现在去汇报工作,被boss爆杀的几率大大降低! 营销总监如释重负地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看见周哲笑着拍拍他,“周特助,谢了啊!” 周哲含笑颔首,侧身进了办公室,面上表情瞬间变得沉稳老练。 “老板,阿森来消息了。” “说。” 刑赫野语气平静,拿着手机没抬头,看来心情是真的非常好,连听到这个名字都没放冷气。 周哲:“确认了那个女人就是乔美玲,二十年前偷渡到了缅甸,化名单字‘乔’,在金三角混迹,她是狂蟒的女人。” 刑赫野拇指一摁,保存了夏小梨发来的图片,这才抬起头,直截了当:“让泰森跟狂蟒交涉,把人交出来。” “这怕是有些困难。” 周哲为难道,“据消息乔美玲很受狂蟒宠爱,泰森第一次联系狂蟒,对方也搪塞说他认错人了,昨天再派人去查探,乔美玲就失踪了。” “失踪?” 刑赫野冷嗤一声,语气轻慢冷戾:“转告狂蟒,最好识趣点把那女人绑起来,交给泰森。” “否则,昂山的政府军会不会突然捡到些闲枪野炮,到他那儿找点麻烦,就不好说了。” …… 夏小梨早上回了一趟金鼎府,打扫好后,在冰箱里准备好了水果和消暑点心,给刑赫野发了照片,提醒他到家可以吃。 接着赶忙往老城区去了,停车时,才看到刑赫野的回复。 [野:下次别放树莓,不爱吃。] [野:甜品不要太多糖,晚上给我加冰块。] 她唇角翘起,几乎能想象到男人说这话时挑剔傲娇的表情。 她揉了揉还有难言之隐微酸的腰胯,拿上挂在车把的帆布包,往张家鱼档走,心里琢磨着,昨晚刑赫野最后到底跟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夏小梨,你试试……试试……到底试什么呢?” “试试就逝世?” 夏小梨皱着眉反复嘀咕这句话,死活想不出来后面接着什么。 早上两人准备离开宝澜格时,她也问过,不过当时刑赫野笑得奇奇怪怪的,说她真是小猪转世,还把她摁在门板上亲,门都差点没出成。 这谁还敢再问呀! 夏小梨自己一路上琢磨得,都要长脑子了。 “夏小梨!不知道清早忙得很啊!还在那儿磨蹭!” “欸,来了!” 王水枝一嗓子,把夏小梨喊得兔子似的窜到了鱼档。 利索套上水鞋、围裙、手套,在鱼池边蹲下,从蓝色大桶里捞出一条大鱼,抡起棍子就要送它归西。 “诶?小梨,你又回来了啊?” 张建树擦着手从里头走出来,奇怪地看向悠闲坐在小木扎上的王水枝。 “不是说我早上请半天假搭把手,妈一会儿就会过来帮忙吗?你又把小梨叫回来做什么。” 王水枝不爽道:“我腿都摔断了,她回来帮帮忙怎么了?你请半天假还扣工资,嫌你那点钱多啊!” “你妈,你妈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使唤她?” 张建树皱眉:“那小梨也要上班,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老为难孩子,妈答应了,一会儿就到。” “嘿张建树你——” 见又要因为自己吵起来了,夏小梨连忙打断:“没事的舅舅,我回来帮忙是应该的,我动作快,晚上还能去摆摊,不耽误。” 她说着,手脚麻利地杀鱼、刮鳞、剖腹,眼都不眨一下。 张建树拉着王水枝低声又说了好几句,王水枝才不情不愿地不吭声了。 “小梨来,路上拿着吃,你别弄了,赶紧忙你的事去吧。” 张建树给夏小梨拿了个早餐买多的肉包子,劝道:“你姥姥一会儿就来了,忙得开。” 姥姥一贯是十分讨厌见到她的。 夏小梨见状垂下眼,点点头,默默把手头上的鱼收拾好了,才卸了刚穿上的装备,拿着包子原路返回了。 王水枝看一眼夏小梨的背影,不阴不阳地说:“你们姐弟俩也是奇了,都爱给别人养女儿,你姐知道后悔跑路,你妈也不认这个假外孙,你倒好,真把自己当舅爸了。” 张建树皱起眉,“又说这个做什么?别在孩子面前说漏嘴了,当初你不也看在钱的份上同意了?” 王水枝天生闲不下来,腿伤了不好动,嘴皮子就没把门了。 “哼,那点钱真够把她拉扯到这么大?别给我提她奶奶每个月那800块啊,那是应得的!不然我两个儿子,还平白给人养女儿,被人说闲话啊?” “哼,现在知道怕你妈来了,看见她又脸色不好了? 要我说这丫头命里就带克!她爸出车祸不死不活,还祸害明杰也出了车祸,赔了那么多钱!怪不得说是还没满月就把亲妈克死了,幸亏我命硬,只摔断了腿。” 见王水枝越说越过分,张建树眉毛拧死,脱下手套一扔,直接转身上楼了。 王水枝撇撇嘴,靠坐在木扎上扇扇子,反正等你娘来了,她来干。 一辆车身锃亮的酒红色豪车直直驶过来,正正停在鱼档前。 王水枝忿忿白眼,死暴发户! “喂!会不会停车啊!碍老娘生意了!” 第90章 你假假! 酒红色保时捷像来时那样,嚣张扬长而去。 “哐当!” 拐杖掉在地上。 王水枝提着打石膏的腿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快出眶,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眼都不会眨了。 她嘴角哆嗦许久。 最终露出一个惊愕至极,又惊喜若狂的表情来。 …… 肖颖儿裸身从床上起来,套上昨晚的黑色大露背吊带裙,往浴室去。 男人撑起身,盯着女人性感的腰背,意犹未尽地舔唇。 “这就走了?” 肖颖儿眼底划过厌色,声音却妩媚含笑:“人家可不像赵总,人贵事清闲。” 她婀娜扭身,嗔道:“还要赶通告上戏呢。” 赵光权掀被子下地,“拍的长安夜?星宇娱乐的大剧。” “你不是得罪刑赫野被星宇拉黑名单了,”他搂住肖颖儿贴住她耳朵,色.情抚摸。 “怎么,还留着这部戏,想进星宇?天奇你看不上?” 年近35的男人身材保持得尚好,虽然没有肌肉,但起码没有令人恶心反胃的肥肉。 要不然,肖颖儿昨晚在蓝夜与他撞见,也不会顺水推舟。 “天奇和星宇自然都是顶顶好的。” 肖颖儿轻笑一声,巧妙避开:“不过,赵总昨夜答应我的还没兑现呢,这就想把人家收入囊中了?” 她把长发撩到男人脸上,走开,毫不掩饰野心和魅力。 “况且,我只是暂时和星宇有些误会,以后,谁说得准呢?” …… “天奇走政府关系,硬是挤了进来,这个项目怕是要和他们合作了。” 当初为了把自己能从刑家脱离管束的庞大财力走个明面,刑赫野玩票创立了星宇娱乐,现在已经完全是行业龙头,他对这些项目没太大兴趣,听一耳朵,便摆摆手。 “让综艺投资部派人跟他们去敲,那些傻大个掏钱就行,别插手插脚,破坏节目质量。” “是。” 公事私事都已汇报完毕,周特助正要收起平板出去,正巧看见公关部发来的消息。 emmmm…… 虽然这类事儿,以前没少发生,老板也从来没让管过。 不过,最是体恤圣心的周特助,觉得以后这种事情应该是需要汇报一下的。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刑赫野,掀起眼皮瞧傻杵着的人:“还有事儿?” 周哲低咳一声,说:“老板,您和肖颖儿又上热搜了。” “梨宝!你看我发给你的链接没有?速看速看!你老公和肖颖儿那个坏女人搞上了!” 夏小梨听着叶妙青发来的语音,连忙把声音摁小了,尴尬地朝看过来的徐语媚干笑几声。 徐语媚惊讶笑起来:“小梨,你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没有!” 夏小梨否认三连,脑筋急转:“是我喜欢的明星!!青青开玩笑呢,哈哈。” “这样啊,那你先看看你老公是不是跟坏女人搞上了,这些资料快整理完了,我来收尾就行。” 夏小梨被徐语媚温柔又揶揄的话,逗了个大红脸。 起身摸摸趴在移动小床上打瞌睡的可乐,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才点开链接。 居然是昨晚肖颖儿扶着刑赫野被拍,上热搜了。 这几张照片的角度特别刁钻,看起来肖颖儿像是整个人依偎在刑赫野怀里,蓝夜走廊的光线昏暗暧昧,看起来十分引人遐想。 夏小梨在男人英俊低眸的侧脸上瞧了好几眼,忍不住皱起鼻尖,伸手指戳了戳。 让你自己乱喝酒吧! 叫人拍见传绯闻了!等下影响你公司股价! 不对呀…… 夏小梨细眉一皱,如果是狗仔在蹲,应该也会拍到我的。 看这爆料的意思分明说的是“刑赫野肖颖儿酒吧夜会相携离开,疑似恋情曝光!”,完全没有提到是第三个人把刑赫野带走的事情。 除非,是故意的,肖颖儿和恰巧拍到照片爆料的狗仔是一伙的!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看底下的评论,真是精彩得堪称世纪大战,吃瓜的,兴奋祝贺的,两人各自的粉丝互骂的,那架势,头发都要扯光了。 女孩努起脸,用力戳肖颖儿的脸,这个心机坏女人! “速看!好啊这死女人可真能装,还在这儿冒充你呢!我宝!” 叶妙青又噼里啪啦发了一堆链接过来。 点开第一个,是个帖子《扒一扒刑少老婆到底是谁?》 下一个帖子《实锤帖!“做你的影子”皮下,到底真不真?》 再下一个…… 夏小梨费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曲折的瓜吃清楚。 微博上一个叫“做你的影子很幸福”的博主,隐晦地自认是刑赫野的闪婚老婆,会发一些奇奇怪怪的恋爱语录,这个账号十几万粉丝居然全是刑赫野和肖颖儿的cp粉。 粉丝通过各种奇奇怪怪令人挠头的证据,来证明了这肯定是肖颖儿的小号。 比如,同款衣服一角,发微博时间前后只差一分钟,同样手机客户端,影字谐音……诸如此类的,堪称当代福尔摩斯。 每条微博评论底下都在嗑生嗑死,求他们快快官宣,也有少量来骂人的,很快就被cp粉围剿了。 叶妙青不愧是夏小梨最好的朋友,说要当肖颖儿的大黑粉,给夏小梨出气,真还就每天奋战在肖颖儿的黑料第一线,努力添砖加瓦,所以才这么快把今天的热搜和各种离奇之瓜搜罗完了。 夏小梨:……真是,令人惊叹的网络世界啊。 刑家大少爷又怎么样!姑奶奶看错你了!居然跟欺负我宝贝的死女人搞一起了! 男人心海底针,你个眼瞎没品的! 叶妙青疯狂讨伐那对奸夫淫妇,还唰唰唰给夏小梨发了10个200块的红包。 “梨宝跟他离婚!姐姐偷周逸明的加班费养你!” 夏小梨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把昨晚的事情解释了。 再误会下去,周医生的班可全白上了。 叶妙青听完发来六个点:……私密马赛。 没一会儿又说热搜没了,所有照片都被删了。 夏小梨点进去看,果然都删了,干干净净的,连一点都找不到了。 是刑先生干的? 叶妙青勉强收回了对刑赫野的恶言恶言,转而全诅咒给了肖颖儿,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说要上课了,约定晚上给夏小梨分享肖颖儿的黑料。 夏小梨失笑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点进去人称“刑赫野互联网正牌大老婆”的微博号。 最新一条是昨晚凌晨发的,“与你共进晚餐,很幸福。” 配图是一张精美丰盛的海鲜餐桌特写照,只露出很少的背景,感觉像是浪漫的高级情侣餐厅。 底下评论依旧是满屏的祝福和羡慕,还有说热搜的照片超配,快官宣的,跟真的似的。 刑赫野的名字,“刑少、刑赫野、刑总、少爷”,频繁出现,和粉丝对肖颖儿的各种爱称连在一起。 夏小梨瞧着越来越碍眼,细眉纠结成团。 她赌气似的手指在屏幕上啪嗒啪嗒,评论了一句: [他不吃海鲜,不吃鹅肝内脏,不吃蒜蓉,你假假!] 一桌子全是他的雷点,假得要死,哼! 最后,小手一点右上角,“投诉-不实消息”! 投诉理由:假的!假的!她假的! 第91章 发财小手! “导演!这到底什么意思?我是女主,改什么剧本需要我停工十天?” 肖颖儿刚到片场就被告知长安夜剧本要大改,让她回去等消息。 可其他其他组分明还在拍。 她缠着导演不停追问,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疑虑重重地走了。 刚一上车,经纪人就神色难看地让她不要再网上攀扯刑赫野博流量。 肖颖儿不当回事:“怎么,那王志高拍的图不行?没给我爆出热度来?” 李玉华真是拿她没办法了,平板扔过来:“你自己看。” …… “哈哈哈哈哥!野哥你真是我哥!咱别去冲浪了,我今儿一天就蹲网上看你热闹得了,刚摁下去一个热搜,这又哪来的戏精,我特么笑死!” 唐闻瘫在沙发上,声情并茂地念着热搜上,营销号截图的“做你的影子很幸福”的热门博文。 “时间很珍贵~想你~” “今天远远见一面~与你共进晚餐,很幸福~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栽在史钱身上,朝着坐在办公桌上的刑赫野伸手直抖。 “救命!笑得我肚子疼,她这一顿海鲜大餐是要给你送走吗,活阎王啊这是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多白痴信哈哈哈哈哈!” 史钱笑得缺德:“我看着都信了,多恩爱啊~”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抽,冷眼扫向正在打电话的周哲,后者连连躬身示意,在处理了在处理了。 “吵死了!” 刑赫野一个摆件飞出去。 唐闻火速逃离,被史钱一把扯回来,当了盾牌。 唐大少爷顶着额头上的包,总算笑声没那么猖獗了,可眼睛还盯着屏幕,手指不停划拉。 “噗——” 刑三爷一个眼刀飞过来。 他实在憋不住,晃着手机说:“不是,这个把她送上热搜的“你假假”,真的有点东西啊!” “你听啊,”唐闻念道:“他不吃海鲜,不吃鹅肝内脏,不吃蒜蓉……这不全中么。” “这外人都不知道吧?狂热粉丝还能知道这?” 刑赫野眸光一动,两指朝唐闻勾勾: “id叫什么?” “我看看啊,”唐闻定睛一看,乐道:“叫发财小手!” 刑赫野:“……” 夏小梨,不愧是你。 周哲:“老板,确认了,‘做你的影子’和肖颖儿的微博号ip一致,我马上让公关部准备声明。” “通知长安夜制片,剧本也不用改了,肖颖儿违反合约,已拍戏份全部作废,换人。” 刑赫野一通冷声交代后,周哲快步出去了。 剩下两个吃瓜群众,赖着不走。 唐闻昨晚见了肖颖儿,真人还真挺漂亮的,没想到是他兄弟梦女,为了博出位,煞费心机装老婆都装出十几万cp粉了。 好颠。 “啧啧啧,骂疯了啊,这个发财小手被粉丝集火了,怕是没等到星宇发公告,就得被骂自闭销号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歪头问刑赫野:“雪王呢?让她这个正宫出来打打架得了。” 夏小梨确实懵了。 她原本在烤肉店忙着呢,突然兜里手机震了好几下,时不时又震几下,一直震震震。 等她腾出空来掏手机看时,被通知栏上满屏的来自微博消息的辱骂整懵了。 [大姐?你有病吧?穷疯了没人要,见不得别人秀恩爱?] [假你妈呢?影影假的,难道你是真的?亖梦女破防了吧!] [哪来的女佣,刑少不吃什么你知道?你捡他家厨房潲水了?] [s贱人!送我姐上黑热搜?还你假假,装什么萌?你妈死了!出来道歉!] …… 怎、怎么回事? 夏小梨连忙点开微博,谁知刚加载出页面就卡死了,屏幕不停地闪,只能模糊看见消息栏显示的99+。 她试着退出界面,关闭应用都不行,摁什么都没反应。 这部手机是夏小梨打暑假工买的,用了六年多,内存只有32g,虽然时不时卡顿,但她爱护得很好,每天清理几次内存,还是很坚挺的。 这会儿直接给卡死了。 夏小梨拍拍不停闪屏的手机,被碰巧用晚餐走过的几个顾客挤了一下,没拿稳掉到地上。 这回有反应了。 黑屏了。 “(??д?)……” “小梨,你手机坏了?” 夏小梨抬起头,看见一个带黑框眼镜的国字脸年轻男性。 很眼熟,最近天天能见到,后厨陈姐的儿子王文强。 “哎呀别客气!我真能修,我学计算机的。先给我上个拌饭吧,你知道的,老样子啊。” 王文强十分热心地拿过夏小梨的手机,在老位置坐下,放下背包。 “对了,先给我倒杯酸梅汁哈。” 夏小梨瞧他这从背包里掏出螺丝刀的架势,总感觉不太靠谱。 况且这人感觉直愣愣的,不像很聪明会修手机的样子。 “不用了,不打扰你用餐。”她尴尬地笑着伸手,硬是把手机薅了回来,“稍等一下,我马上下单。” 不等王文强再说,她利索转身开溜,顺便拜托一个店里的正式工大哥帮忙去上个水。 这人吃一顿石锅拌饭,得喊她五六回,太可怕了。 夏小梨又摁了几次开机键,真是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 她轻叹一口气,没想到一条毫不起眼的评论,会引来这么多人骂她,把手机都搞坏了。 亏大了。 这些人也太凶了吧…… 现在想登上去删都登不了,不会一直追着我骂吧?我昨天转发的五个抽奖,都还没开奖呢。 女孩皱起眉,愁愁地把报废手机塞进兜里,继续忙活,只能等收工再去修了。 下午两点。 夏小梨一手抓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屏住呼吸,使出吃奶的劲儿,蹬着腿往后巷外头的大垃圾桶拖。 “在那里!!!” 她闻声回头,看见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酷炫跑车急刹在巷口。 下一秒,车上下来两个人。 “梨宝!!你可急死我了!” “青青?刑先生?” 夏小梨愣了:"你们怎么……” 刑赫野沉着脸,大步走过来,伸手扯住她:“夏小梨,你——” 第92章 有人爽疯,有人发疯 炎热的夏天,午后饭店后巷的垃圾桶里,会是什么味呢? 油腥味,沤馊味,酒臭味,各种食物腐烂发酵混杂的恶臭,还会有黄豆大的苍蝇嗡嗡飞。 夏小梨这种身经百战的,都得憋着气靠近,一扔就跑。 刑赫野猝不及防被熏了一跟头,话没说完,脸色发绿,差点呕出来。 完了! 夏小梨连忙把手里的垃圾扔了,“刑先生,您到前面,前面干净,有水龙头!” 又一辆车驶进来,停在柯尼塞格后面。 “赫野你也开太快了,这什么破地儿啊,酸臭酸臭的。” 唐闻皱着脸不情愿地走进来,旁边跟着正盘着龟壳的史钱。 夏小梨小心翼翼抽好清洁湿巾,等刑赫野洗手,自动自觉解释: “我手机卡住了,然后摔坏了,不是故意不接你们电话的。” 叶妙青大出一口气,抬手拍夏小梨,“打了两个小时都打不通,吓死我了你!” 她上课上得打瞌睡,就掏手机摸鱼,看到一个“你假假”的奇怪热搜,居然是肖颖儿小号被一条打假评论怼上热搜了。 不对,应该说是那些cp粉太疯,把打假评论骂出高楼,还说要人肉她,被吃瓜论坛和营销号接连搬运,肖颖儿各个对家的粉丝掺和倒油,星宇旗下艺人的粉丝也都来吃一口瓜,最后又带着刑赫野、肖颖儿的大名,拱上了热搜。 叶妙青顿时精神百倍,准备支援友军,谁知定睛一看id:发财小手! 再看头像,软乎乎张开的小宝宝抓财小手掌。 这不是夏小梨从没中过奖但一直在参与的微博号么?! 要了亲命!天杀的!我家梨宝被网暴了! 都有人把学校和名字扒出来了! 叶妙青让室友打掩护,果断从后门逃课,谁知死活打不通夏小梨的手机。 再没多久,就接到了刑赫野的电话,开口就问知不知道夏小梨在哪。 夏小梨没想到自己一条评论会闹出来这么多事,还让这么多人到处找自己,她捏着破旧的手机,无措地搓搓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女孩身上穿着烤肉店的工作服,腰间的围兜溅满了油点,出了满头汗,头发都濡湿了。 她很辛苦。 刑赫野拧着眉,拿过夏小梨捏在手里的湿巾,没往自己手上擦,而是抬手往她脸上擦。 “脏死了。” 动作有些重,但眼神像是心疼。 “能下班了没?跟我回家。” 夏小梨呆住了。 叶妙青一个战术后退,八卦的眼神飞速在两人身上来回窜。 唐闻更是挑起眉,转头看向惊得不自觉把手指卡进龟壳里的史钱,挤眉弄眼五官乱飞。 靠靠靠!看见没有! 这他妈还是刑赫野?! 这个雪王,真的有点东西啊! - 高级公寓里,肖颖儿把客厅里的东西都扔了个遍。 小助理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经纪人李玉华坐在沙发上直拧眉心。 “好了!现在这样有什么用。” 这天下午,“你假假”上热搜后,刑赫野突然转发“做你的影子很幸福”的微博,发微博了。 收到发博提醒的各路粉丝,简直欣喜若狂。 唯粉:那个粉丝上千万却一条微博都没有的狠心男人,终于发微博了! cp粉:啊啊啊啊官宣了! 点进去一看,有人爽疯,有人发疯。 因为他只发了一个字:“滚”,并且@肖颖儿大号。 直接冲上热搜第一。 紧接着,不过二十分钟,星宇娱乐和电视剧长安夜都发布了公告。 澄清刑赫野和肖颖儿没有任何情感关系,星宇娱乐结束与肖颖儿的所有合作,甚至还截图了老板十分简单粗暴的澄清微博。 电视剧长安夜女主角换人,保留对肖颖儿在拍摄期间违约,恶意制造负面事件的追责。 三管齐发,正主亲手打脸,坐实肖颖儿自导自演,假扮豪门少夫人。 上一秒还在“发财小手”那儿冲锋陷阵的cp粉,拔剑四顾心茫然。 紧接着,“做你的影子很幸福”被封号。 吃瓜群众、黑粉、对家粉、cp粉、唯粉,一窝蜂全涌进了肖颖儿大号。 [不愧是水后,真能演啊!] [姐姐现原形咯!暗戳戳傍着刑少博了多少流量,是谁爽飞了我不说。] [不是吧?姐?你背刺粉丝?一副好牌打稀烂!] [磕得正上头,被创飞,建议封杀这种劣迹艺人!] [颖儿一定是被陷害的!颖颖放心飞,萤火虫永远支持你!] [颠婆,演得自己都信了,有人的豪门梦轻轻滴碎咯!] 李玉华举起手机:“又一个品牌公关给我打电话了。” “不准接!”肖颖儿怒道,“凭什么和我解约!我有什么错?我犯法了?” “就算发现小号是我的又怎么样?我可从来没说过发的是他!是她们自己要磕的!” 李玉华皱眉:“你还不清楚状况吗!星宇正式封杀你了!路人缘也崩盘了,你以后还怎么混!要看看粉丝骂成什么样了吗?!” 肖颖儿浑身绷紧哆嗦,她用力抹一把眼,仰头露出恨意来,咬牙轻飘飘地说: “不就是一些墙头草,她们今天骂我,明天照样能为我发疯骂别人。” 她转头看向小助理,笑容温和得吓人:“珂珂,我平时对你不薄吧?” 郑珂紧张得声音打摆:“颖儿姐……” - 金鼎府。 夏小梨摆弄着手里死贵的最新款手机,偷觑一眼浴室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登上微博。 新手机就是顺滑,消息界面飞快加载出来,评论、私信、@……全是小红点爆满了,而且还在不停地震。 “呜呜……呜……” 刑赫野擦着头发出来,脚步微顿,隐约听见哼哼唧唧飘忽忽的呜呜哭声,他眉头拧起,快步走到客厅。 女孩穿着浅杏色真丝家居服,正趴在沙发上呜呜哭,小身板一抖一抖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脸色微变:“哭什么?” 夏小梨抱着手机转过身来,小脸哭成这样:(′°????????w°????????`) “呜……好凶,他们诅咒我呜呜呜…” 夏小梨好奇心作祟,点开了私信。 扫一眼,含妈量太高,脏字太多,性.器.官侮辱词爆表。 她眼睛皱眯,眉毛纠结成毛毛虫,脑瓜思考,尝试反击。 然后,不到三分钟就哭着出来了。 对面发狗疯似地追着辱骂,老实孩子吵架战五渣夏小梨,给自己憋屈哭了。 刑赫野拧眉走过来,抽出手机一扔,托起下巴,给人擦眼泪,轻声教训。 “我怎么跟你说的,谁让你偷看了?” 现在网暴猖獗,娱乐圈粉圈尤其是重灾区,一个个骂起人来脏得能把祖宗十八代坟头的青烟都灭了,给人p遗照都是基操了。 被大规模群体网暴,导致抑郁、自杀的,不在少数。 就这单纯得要命的小猪,看几眼不得晚上睡不着。 夏小梨仰着小脸,鼻头红红,嗓音委屈巴巴地: “他们还诅咒我一辈子发不了财,要举报我的抽奖呜呜呜……” “转发抽奖爱好者”夏小梨,悲从中来:“我还没中过呢呜呜呜哇——!” 刑赫野噎住。 ……因为这? 第93章 “他这么亲过你么?” “刷到佛祖不要无视,10s内点赞转发真的很灵佛祖佑护您和您的家人、朋友,远离灾厄,平安、健康、吉祥。” “转发这个财神,求福得福,求财得财,诸事顺遂。” “转发评论+关注,抽一个粉丝送价值800万的京市北郊100平精装公寓一套……” 男人低越磁性的嗓音,不疾不徐,十分好听,只是话里头的笑意有点明显。 夏小梨脚趾扣地,弯着腰把脸埋在膝头的抱枕上,垂头臊脑地求饶: “刑先生,别念了……” 男人靠在沙发上,一手搭在她后颈,摸宠物似的,指节缠着发丝摩挲,一边拿着新手机批阅“发财小手”的微博主页,姿态十分闲适。 闻言,大掌捏了捏,揶揄地说:“看看怎么了,你哪儿我不能看?” 夏小梨:。 那也别当我面念啊! 哪有这样儿的啊,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夏小梨狠狠自闭了,偷偷抗议地在地板上用脚跟蹬蹬腿,谁让手机都是老板给买的呢。 幼稚的举动惹得刑赫野闷笑,长指揉着少女后颈柔嫩的皮肉,拇指又随意在屏幕上下划了划。 女孩的微博其实很简单,甚至没有分享过自己的生活,只是会转发一些祈福康健的大佛、菩萨之类的,还有转发各种稀奇古怪的抽奖,转发语都是“攒攒好运~”。 迷信又财迷。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娱乐八卦之类的内容,像是她在每日奔忙的生活间隙,抽出几秒钟喘口气,为家人祈福,也祈望一个好运气。 不过,大概是个小倒霉蛋。 这块干净得没有任何人注意、打扰的地方,多了数不清的脏东西。 最新一条转发祈福微博里有几千条评论,看戏打卡的、窥探的、不怀好意的,更多的是不堪入目的谩骂和诅咒。 男人眼中的柔和微敛,一丝戾气暗芒闪过。 左手掌心继续揉捏着夏小梨的后颈嫩肉,语气散漫:“笨死了。” 夏小梨“咻”地扭头露出脸来,眼底控诉:做什么又骂我。 刑赫野将人勾起来,扯到身前,指腹在微红的眼皮上一蹭。 “想发财不找我,转发这些管什么用,发财小手该往哪儿抓不知道么?” 拿着头彩不知道刮的,笨、蛋。 男人刚洗过澡,黑发半湿,俊脸上噙着点痞笑的模样,特别勾人。 夏小梨眸光闪烁,别开眼,视线落在刑赫野颈间闪着碎光的黑钻锁骨链上,很有骨气地嘟囔: “那不一样,我要凭实力发财的。” “迷信财神,转发抽奖是凭实力?” 夏小梨握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刑赫野盯着别别扭扭的夏小梨,半晌,突然胸腔震动发出闷笑,掌住后颈,低头在软唇上亲了一口。 “歪理还怪多。” 男人的语气亲昵嗔怪,嘴唇也很软。 夏小梨心里的蝴蝶又作怪了,又在那儿扑棱大翅膀呢。 她飞快抬眸觑了刑赫野一眼,“那…我转发祈福也有您一份的呢。” 比如,祈祷佛祖保佑今天刑先生心情美丽,不挑毛病之类的…… “这么乖啊。” 低懒的尾音拖长,听着确实心情挺美丽。 夏小梨双手撑在刑赫野腿上,掌心微微收紧,没忍住问:“刑先生,您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男人似来了兴致,手臂一手将人搂到腿上,又低头在她唇上亲蹭,语气慵懒,玩闹似的。 夏小梨克制着没动,呼吸变得小心,“怪我给您添了麻烦。” 说话间,两人唇瓣相互蹭动,暧昧得让人脊骨酥麻。 刑赫野挑起眉,张嘴含住她的下唇,叼着轻咬了一口,“记得我说的吗?照脸抽。” “都知道勇敢冲浪,给老公打假了,有长进。” 男人嘉许地搂过细腰,探唇又碰了碰,哄小孩儿似的:“想要什么奖励。” “想要房子?北郊太偏没有价值,环中的新楼盘你随便选。” 夏小梨一直知道刑赫野是英俊的,应该说,是非常。 五官如雕塑,浑然天成的精致,轮廓线条充满攻击性,一个细微的挑眉,都懵将人摄住,有种很贵、很难搞、不管他人死活的英俊,天生的贵族。 此时,他眉宇间俱是放松的笑意,甚至添了几分宠溺意味,越发,帅得有点过分了。 夏小梨脸上控制不住浮起红云,注意力完全没在后半句话上。 她总感觉刑先生变得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只是,特别地让人小肚子酸酸的,心脏像有电流爬过似的。 她心头轻跳,双手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不自觉贴近,唇瓣嗡动几下,才发出声音来。 “我……” “我想知道,刑先生要让我试试什么,您想要什么报酬。” 夏小梨琢磨一天了,抓心挠肝的,被人追着骂都没这挠心。 刑赫野微讶地扬起眉,侧眸瞧一眼外头的天光,笑了。 “现在才下午三点。” 他语气放轻,“夏小梨,你在勾引我吗?” 这个问题,怎么跟“勾引”扯上关系的呢? 夏小梨心里某种隐约又不敢确定的离谱猜测,有了模糊的实影。 她顶着脸上的酡红,挺起腰,一鼓作气仰脸在刑赫野薄唇上亲了亲,嗓音乖软又固执。 “刑先生,我想知道。” 刑赫野深眸中染上更愉悦的笑意,粗粝的指腹在女孩柔软的唇瓣上意味深长地揉弄,不答反问: “那个家伙,是你的前男友?” 话题跳得好快。 夏小梨细眉蹙起,不太想在这时候提起徐子尧,但刑赫野要求。 “乖,说说。” 女孩神情稍淡,不情愿地低“嗯”一声,双手轻推男人的胸膛想退开,却被勒住后腰,贴得更近。 “喜欢他?” 夏小梨眉心轻皱,“谈不上,不到一个月就分开了。” 刑赫野深眸凝视着夏小梨,大掌顺着纤细的脊背往上掌控住,将她托起脸来,缓缓垂首,薄唇在软唇上亲啄游移,若即若离,语气轻得有些危险。 “他这么亲过你么?嗯?” 夏小梨被迫仰起脖子,视线落在男人深琥珀色的瞳孔里,不可控制地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染着烈酒激烈的吻。 空气中,仿佛有火黏着烧燎起来。 女孩浓睫扑扇,心跳快得像回到了那个粘稠又寻常的夏夜。 “没、没有……” 刑赫野眼底掠过独占的爽意,突然倾身张嘴撬入夏小梨口中,一番放肆恶劣的吞吃掠夺,直接加深了夏小梨的回忆。 “初吻,也是我的?” 声音低哑诱惑得让人心脏紧缩。 夏小梨羞得眸光不停闪烁,在刑赫野愉悦得意的直白视线中,移开眼,轻轻点了点下巴。 嘤软的“嗯”声,几不可闻。 灼烫的大掌下移,托住腰臀,轻易将人抱起几分,直接脸对着脸。 女孩莫名紧张羞涩得发颤的视线,终于避无可避。 第94章 喜欢就上!早上早享受! “宝贝儿~这回可要听清了。” 如此暧昧的姿势下,男人轻佻又浪荡的语调,让人想分神都不可能。 薄唇牵起恣狂笑弧,刑赫野目光锁住小脸晕红的夏小梨,清晰吐字: “我要你的全部。” 他缓慢欺身靠近,深眸里霸道的侵略意味毫不掩饰,重申: “夏小梨,我要你。” “听懂了吗?作为报酬,把你的全部,通通给我,毫无保留的。” 夏小梨心脏一麻,瞳孔微微放大。 还未开口,就被撬开唇齿,深烈地攫夺了呼吸。 津.液搅动的水声,在她脑海中不断放大放大,变成了惊涛骇浪,直接将她的心跳和理智通通淹没。 …… “老板,夏小姐的信息已经全部删除,并做了关键词永久屏蔽,发布信息者,律师已取证,对'发财小手'进行私信、评论、转发、发博辱骂诽谤的,也全部取证了。 按您交代的,6小时内拒绝删除并实名公开道歉的,会全部提告,评论、转发超五百,辱骂私信超十条的,直接提告,成泰律所已经发布正式公告。” “由于数量庞大,耗期会比较长,但一定一个都不会遗漏。” 电话那头,忙活了大半天连饭都没吃上的周特助,嘴巴都快说干了,才换来一声“嗯”。 刑赫野抿一口咖啡,总算添了一句: “好好告,不接受和解,赔偿金多多益善,全都直接打到她账户上。” “……”周哲:“是。” 老板又在用奇奇怪怪的亏本方式,给夏小姐搞钱了。 周哲汗颜地看向桌面上又震起来的手机,“夫人回国了,这两天一直在找您。” 刑赫野轻敲几下笔记本,随口道:“把她那些情人挨个拎出来,惹些麻烦,别让她来烦我,再不行就让刑云栋上。” 这事,周特助老熟练工了。 临结束,又说:“肖颖儿突发急症进了医院,发了声明称影子账号全是她的助理为谋私利所为,向您正式道了歉,发了不少通稿,大概是要卖苦肉计把这事平息下去。” 苟延残喘。 男人声音冷淡:“通知下去,星宇合作、投资的任何项目,全禁,就是1秒的中插广告都不能有,之后不用再浪费时间关注。” 叩叩。 虚掩的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刚睡了一会儿的女孩探出半个脑袋来,大眼睛弯弯的,眼里藏着小星星: “刑先生,我出门咯~” 男人眼底浮起笑,朝她招招手。 夏小梨抿着害羞腼腆的笑,推开门走进去,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快拧成麻花了。 过了几分钟,女孩烧红着脸,蹬蹬蹬捂着脸蛋跑了。 “……”挂电话慢了几秒的周特助挺无助的。 这是我能听的吗? 好禽兽。 - “青青,我有一个朋友,她……” “噗!” 叶妙青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夏小梨埋怨的小眼神软绵绵一瞪,忙找补。 “哎哟~你说你说,我保证不打岔,你朋友怎么了?” 夏小梨哼哼两声,抓起一把毛豆,一边给她剥,一边斟酌措辞。 “我那个朋友她、她……哎呀!” 她纠结地跺跺脚,破罐子破摔地扭头问:“就是,如果你发现自己可能喜欢上一个差距非常非常非常大的人,你会怎么办?” 嗯??????! 叶妙青立马抱臂坐直了,眯起眼直勾勾瞧她。 把夏小梨都看心虚了,才把掌心的豆子拍进嘴里,嚼巴嚼巴,理所当然地说: “上啊!既然喜欢,那我肯定上了再说!早上早享受呗,管那么多干嘛。” 叶大情圣现身说法,指指自己:“你看我和周逸明差距不大吗?开心了就行,以后不开心了就分。” 夏小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自言自语:“那万一他还没放下喜欢的人呢……” “什么?!” 叶妙青一拍大腿,惊道:“刑赫野还有白月光?!” 夏小梨满脸“你怎么知道我说他!”的震惊,不等叶妙青追问,连忙扯了手套,把她拉起来,飞快推向刚巧停过来的卡宴。 “周医生来了,青青拜拜!” 夏小梨语速极快,贴心关门的动作更快,急急转身就要溜。 叶妙青眼疾手快降下车窗,一把伸手薅住她脑后的发辫,把人拽回来。 “不可以昂!夏梨宝!这种不能搞!” 她略带严肃地说,又摸摸夏小梨的脑瓜,“乖啊,咱专心搞钱昂~以后姐姐给你介绍更……呃。” 比刑赫野帅,又比刑赫野有钱的,大概打灯笼都难找,关键还扯证了。 叶妙青语塞扶额,夏小梨却点点头说知道了,转身走了。 周逸明歪头打量一眼蔫哒哒坐回摊位的夏小梨,“你们在说什……” 话没说完,小女朋友一个热情的壁咚欺身上来,加了一星期班的周医生立即疲累扫空,想搂腰上嘴。 叶妙青一把挡住他,怒目逼问:“说!你兄弟刑大少爷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老狐狸周逸明几下就猜到了大概。 面对叶妙青的盘问,他强压下嘴角的幸灾乐祸,面露犹豫,颇为为难道: “这个啊,说来话长……” 风水轮流转啊,兄弟。 …… 夏小梨难得心里有事坐不住,网又暂时不敢上,干脆提前收摊去医院了。 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宋郁。 “奶奶!” 夏小梨震惊地瞪着坐在病床前,陪奶奶有说有笑的宋郁,后背生寒。 她快步走进去,挡在两人中间,浑身紧绷地防备着他手里的水果刀。 “你怎么在这里!” 宋郁笑容不变地看着她。 “你这孩子,怎么跟小宋说话呢。” 陈明英责怪地拉开夏小梨,“人家好心来看我,怎么这么跟你好朋友说话。” 好朋友?! 夏小梨呼吸不稳,满目荒唐地瞪着宋郁,“你到底……” “夏奶奶。” 宋郁淡定地把苹果和刀放下,站起身说:“正好小梨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欸好好,”陈明英笑得和蔼,连连点头,拍拍夏小梨。 “杵着做什么,送送人家啊。” 第95章 才几个小时不见,都知道想我了 夜里十点多,医院门口,路灯大亮。 空气中仍留着白天炙烤的余温,站在水泥地板上热得人心焦,夏小梨却感觉浑身发凉。 “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郁单手插兜,低眼欣赏了一番她紧张戒备的神色,才神态自若地开口寒暄。 “夏小姐这么紧张做什么,上次在刑家的慈善晚宴上,不是已经正式打过招呼,把误会解开了么。” “你放心,我一向尊老爱幼,只是正巧路过来看看你奶奶而已。” 见夏小梨紧绷得比前几次还厉害,他蓦地轻笑出声。 “还是说……你还紧张些别的?” 他回头打量医院高耸的综合大楼,抄在西装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指尖把玩着瑞士军刀,状似随意地问: “这楼里,还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人在吗?” 夏小梨脸色一白,瞳孔里有一瞬极度惊恐的白芒。 他知道了…… 她脚下发软,呼吸发紧,死死攥着拳头。 “对不起。” 夏小梨退后一步,咬牙朝宋郁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但是我爸爸不是有意的,这是个意外,我求求你,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求求你……” 宋郁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阴沉的底色来,“对不起?这句话我可等了十四年。” 瑞士军刀的刃锋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逼近:“知道当孤儿是什么感受吗?喔,你当然不知道,你爸还活着,不是么?” “我爸被撞得全身没一块完整的骨头,你们倒好能耐,居然能瞒天过海假死?” …… “黎宝?怎么了这是,魂都丢了。” 陈明英切下一大块苹果塞夏小梨手里,“甜得很,吃一块。” “累了就赶紧回学校去,说了不用天天大晚上来看我,你爸那儿我也看着呢。” “没事,想明天的课,”夏小梨搓了搓脸,握住陈明英的手,嗓子发干,认真开口。 “奶奶,我和这个人不是什么好朋友,以前、跟他有过矛盾,您以后别跟他接触,好吗?” 陈明英纳闷,“怎么啦?我看小宋人很不错的嘛,有礼貌,来看我好几回了,次次带水果嘞。” “奶奶!” 夏小梨音量陡然提高,差点控制不住情绪,又强压下来,软声道:“您就听我的行吗?” 住院这段时间,陈明英头发花白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苍老了不少,满面沟壑皱纹,眼也花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抓住夏小梨的手,慈爱地抚摸,“好,你不喜欢的,奶奶就不喜欢,以后不让他来。” “今天有人给你受委屈了?” “没有,”夏小梨摇头,挂出一点笑来,“下周就做手术了,我最近在看房子,租一个大房子,等出院我就接奶奶回家。” “要什么大房子,就在窑西那儿附近找个差不多的就行,别浪费钱,我带着你爸住,能占多少地方。” 陈明英笑着摸拍孙女的手,“卧室留给你,你周末放假就回来,奶奶给你做红烧肉。” “奶奶,不是说了我爸还不能出院么,医院来了厉害的新医生,只要坚持治疗,爸爸的情况能再好转的!” 夏小梨眼神希冀,陈明英却没有太激动,只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孙女的手。 …… 夏小梨踩着点回到金鼎府,十一点半才解锁开门。 屋内刚应声亮起灯,她抓着帆布包呆站在玄关,过了一会儿,慢吞吞转身坐下,帆布鞋脱了一只,又呆住了。 “不不不,我现在当然不会动他,你爸正在受着最大的惩罚,不是吗?我巴不得他长命百岁,好让我经常来看看,他插满管子生不如死的样子。” “至于你,真是让人意外啊,刑少夫人~居然找了这么大的靠山,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一定要提心吊胆活着……” 滴,滴滴滴滴滴。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坐这儿,是要迎接我,还是等我给你脱鞋?” 夏小梨抬起头,看见低眸噙笑瞧着自己的刑赫野。 “刑先生……” 刑赫野歪头打量她的神色,“怎么蔫巴了,又偷偷上网了?” 夏小梨摇摇头。 女孩屈身坐在玄关一节阶梯上,顶灯光线罩下来,显得越发娇小,仰脸看人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她说:“刑先生,我能抱你一下吗?” 刑赫野有些意外地扬起眉。 挺好,这回是记牢了。 才几个小时不见,都知道想我了。 身量高大修长的男人站在原地,勾起笑,朝她张开双臂。 夏小梨鼻子发酸,小炮仗似的起身冲进刑赫野怀里,双手搂着精瘦有力的腰,勒得紧紧的。 刑赫野被撞得闷笑一声,脚下岿然不动,低头瞧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 “又去医院了?一身消毒水味。” 夏小梨立即回过神来,松手要退开,腰间却一紧,被圈了回去。 “不是要抱么,跑什么,我可没这么小气。”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宽阔结实的胸膛很温暖,沉醇的乌木焚香,沾染淡淡酒香,让人格外放松。 夏小梨寻求安全感般往里埋了埋脸,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也很软。 “您喝酒了?” “一点。” 刑赫野抬手在她脑后揉了揉,戏谑:“这么主动,今晚超时了?” 夏小梨轻蹭着摇头,搂在他腰后的手收紧,闷声闷气的,“才没有,我跑着准点回来的,您不能扣我钱。” 紧贴的胸腔轻轻震动起来。 刑赫野笑着捏她脖子,微俯身,左臂往下一捞,将娇小的人儿面对面托抱起来,嫌弃道: “夏小梨,你真是抠得不行。” 男人英俊得过分的脸近在面前,笑容太好看。 夏小梨一团乱麻的脑子,随着身体的突然腾空,也空了一秒,接着,就被亲住了。 非常亲昵随意的吻,带着很淡的辛醇酒味,让人心安。 她没有迟疑,双手搂上刑赫野的脖子,闭着眼和他接吻。 青青说的没错,和喜欢的人做亲近的事,能让人脑袋空空,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及、时、行、乐。 刑先生也喜欢,那有什么不可以? 悬在腰侧的纤细脚踝,被男人握住,还套在右脚的白色帆布鞋被轻易脱下,掉到地上。 小巧干净,崭崭新。 和锃亮的黑色皮鞋,乱作一团…… 第96章 被男人包养了 夏小梨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早早就睁了眼。 她静静看着刑赫野近在咫尺的睡颜。 良久,闭上眼,在他怀里又躺了许久,直到窗帘缝隙出现一线亮光,才静悄悄起了身。 把一切收拾好后,夏小梨在锅里温了粥,面包机烤好三明治,切好水果,没有收拾冰箱里的卤味食材,直接出了门。 奶奶很快就要做手术了,爸爸刚开始进行新的治疗,这几天,她要去医院就近守着才能安心。 她可以接陪诊、医院跑腿、临时护工。 铁血打工梨,在哪里都能不耽误挣钱。 “真是多亏有你啊小姑娘!回头阿姨让我女儿给你打五星好评。” “谢谢刘姨,这是我应该做的,药和医嘱记录都在袋子里了,您拿好。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打我电话。师傅,麻烦您路上开慢点~” 夏小梨把陪诊的顾客阿姨安全送上车,转身看见路边有老婆婆在卖香梨,称了一袋子拎着往回走。 奶奶早上说嘴巴干巴苦得很,正好给她切点甜梨。 她脚步轻快地踩着阶梯,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综合大楼。 “晚凝姐,医生有说你手什么时候能拆吗?说好了啊,下一场演奏会你可得给我留张票。” 唐悦挽着谢晚凝的右手臂,亲亲热热地陪她来医院复查。 “晚凝姐?你看什么呢,认识的人?” “没,认错人了,”谢晚凝收回视线,笑着说,“票我还会骗你不成,给你留三张,到时候招待你和朋友留在f国玩几天。” “果然还是姐你最好了!”唐悦开心极了,“我哥和赫野哥他们就知道自己到处玩,从来不带我!” 谢晚凝:“你毕竟还要上学。” “唉上学无聊得很,我昨天净上网冲浪了,这些女明星真是异想天开,天天轮番贴上热搜,赫野哥早该出来收拾人了,那肖颖儿长得也就一般般,比晚凝姐你差远了。” “姐你看过赫野哥老婆吗?长什么样?唐闻不搭理我,说又不是真嫂子,每回我都没撞上,好奇死了!” 谢晚凝脸上的笑微淡,抬脚往前走。 “见过几回,赫野没正式介绍过,可能就是玩玩的吧,我看她像个贪图钱财的,没什么意思。” “那算了,那种女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赫野哥赶走的。” 唐悦大失所望,她打小就是刑赫野颜狗,一直觉得谢晚凝这样的仙女才配得上。 谁知嗑的cpbe得很彻底。 “哎哟亲家奶奶!你没事儿吧?!” 夏小梨刚拐过弯,就听到一声耳熟的咋呼声,她心里一突,快步往病房跑。 “舅妈?你怎么来了。” “小梨你这孩子总算来了!快!快跟你奶奶道歉,马上跟那男人结束了!你怎么能赚那种脏钱呢!” 王水枝拄着拐瘸着腿,还能利索扶着急喘气的陈明英坐回病床上。 “舅妈你在胡说什么?奶奶你怎么了!” 夏小梨快步走过来,刚伸出手就被陈明英避开了。 她一怔:“奶奶……” 老人家捂着胸口呼吸粗喘,脸上又怒又痛,苍弱的声音都哆嗦了:“你说,你说你没被男人包养……” 像是青天白日被雷劈了,夏小梨脸色陡然煞白。 见状,陈明英还怎么能不信,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长抽了一口气,踉跄着几乎要栽倒在床上。 “你……你……” 夏小梨慌了,连忙扶住:“没有!奶奶我没有!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啊。” 王水枝眼尖,突然伸手扯开夏小梨的衣领,饶是她这种脸皮铁厚的中年妇女,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夭寿了!你看看你……还不说实话,真是丢尽了脸面啊!” 暗红色的吻痕,密密麻麻覆在女孩雪白的肩头、锁骨,蔓延往下,淫.靡暧昧,十分刺目。 瞎子都能看出来做了什么。 夏小梨瞳孔放大,僵窒了几秒,才急急扯紧自己的衣领,后退了几步。 她脸上又白又红,声音发着抖解释说是交男朋友了。 可她脸上瞬间出现的惊慌、羞耻,哪里像! 陈明英的脸色,比夏小梨的还惨白,她在王水枝一口一句的“包养、卖身”中,痛心疾首地逼问自己从小到大都那么乖的孙女,逼得老泪纵横。 “啪!” 清脆的巴掌声。 陈明英抖着手:“好,你说是你男朋友,那你把他叫过来,我当面问问!” 夏小梨偏着脸,木然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泪水,却依旧不肯松口。 王水枝见状,忙推她:“还犟什么,做错了就认,马上打电话跟那个男人说清楚,分开不就好了!” “年纪轻轻怎么能做这么不自爱的事情!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奶奶。” 她越说,陈明英脸上的哀痛越剧烈,一双老眼里全是泪,话说得又慢又锥心。 “是我这个做奶奶的,这样教你的……?还是你爸这样教你的?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夏黎!!!你不如干脆一把刀子捅死我啊你!!!!” 夏奶奶趴到病床上失声痛哭,夏小梨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浑身绷得像拧死的弦。 “就是啊!你看看你现在不学好,大学都不上了,被人包二奶,当情妇,舅妈也是怕你误入歧、诶!诶诶!夏小梨你干什么!” 王水枝猝不及防被夏小梨抓住手臂,用力往外拖,一条瘸腿差点摔了。 “夏小梨!你反了!是不是!” 病房门被用力砰地关上,夏小梨视线直直盯着王水枝:“你从哪听来的?” 王水枝被她眼里的尖锐刺得心虚,差点结巴了,“你、你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你还有脸问……” “说!!” 夏小梨赤红着眼,眼泪控制不住地淌,捏着拳浑身哆嗦,咬牙厉声道:“舅妈!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非要来刺激我奶奶!你说啊!!” “腿断了都要跑过来,你平时有这么关心我吗?” 她步步紧逼,眼角红得像是血泪,用力扯住王水枝的衣领,“我退学你不是高兴得很,现在跑来这里说什么,我说了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啊!!” 死丫头什么时候嗓门那么大了,耳朵都要聋了! 王水枝被吼得后背贴到门上,想到那富太太的交代,和满袋子现金,立马义正言辞地把早想好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你这孩子还怪上我了?你自己干出被人包养的丑事,瞒得了谁?舅妈还不是担心你!才赶过来跟你奶奶商量!劝你趁早了断,你要是不想气死你奶奶,就赶紧跟那男的说清楚,分干净!” “这种脏钱怎么能赚啊?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这要是传出去,舅妈都没脸见人了!” 她说着又拧开门,朝里道:“亲家奶奶,你看赶紧让这孩子……哎哟我天!” “奶奶!!” 夏小梨一把推开王水枝,冲进去,疯狂重摁床头的呼叫铃。 她用力扶起栽倒在床边不省人事的陈明英,惊慌哭喊:“奶奶!奶奶你别吓我……”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第97章 那可是一百万! “你们不知道,那女生看着就跟我一边大,说是被老男人包养了,她家里人发现了,直接在医院气晕了!” 厢房里,唐悦正绘声绘色讲不久前在医院撞见的八卦。 在座是以刑赫野为中心的京市顶层的豪门子弟,一群亲近世交好友聚餐,唐悦是最小的妹妹,正巧放假赶上了。 “她好像愣是不肯说男的是谁,还被扇巴掌了唉~我和晚凝姐看着都不忍心。” 唐悦说着,眼神直往唐闻身上瞅。 “你说就说,盯着我干嘛,看我能吃饱啊。” 唐悦挤眼:“哥,我这是点你呢,你看不出来啊?少祸害那些花季少女。” “笑话,以我的魅力,用得着搞包养?你哥我可每回都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只是保鲜期比较短。” 史钱中肯点头:“是,一天已经很努力了。” 唐闻:“这叫爱情如火花稍纵即逝。” 唐悦撇撇嘴,夹一筷子菜,“你们男人就是靠不住,花钱买享受,一点真感情都没有。” 一句话,在座的男性全躺枪。 圈子里养小情的事,司空见惯了,唐悦当然见过,只是想到那女孩子急叫医生的哭声怪可怜的。 唐闻嘿一声:“小孩子知道什么,我们这些哥哥哪个不是年轻多金又英俊,跟包养小姑娘的肥头老男人有半点关系吗?” “看我干什么。” 一贯对八卦没兴趣的刑赫野看着手机,头都没抬。 周逸明抿着奇怪的笑,耸耸肩,“看你好看。” “。” 刑赫野:“病了就去治治。” 难得休假的周医生,识趣地没撩闲这位疑似用结婚搞包养的主儿。 谢晚凝坐在对面,看着气定神闲的刑赫野,平静地敛下眼,喝了一口汤。 唐闻探脖子:“野~你好歹参与参与话题,手机里有你老婆啊?一直盯着。”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这位可是在座唯一真有老婆的。 只不过这位“老婆”的分量,很难说。 既不是真能在圈子里横着走的刑三爷夫人,但也不像是能被人放嘴里随意呷谈的小情人,露脸都极少。 是以每回聚会,所有人都默契不提及这么个人,默认刑赫野还是单身钻石王老五,唐闻这话也就是顺嘴一说,经过昨天,连他们这几个关系最近的,都拿不准刑赫野的意思了。 说好随便玩玩,该不会真玩上心了吧? 刑赫野:“看什么药能把你毒哑。” 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微信界面,某个已经被各种消息挤到下面好几屏的“可达鸭冲鸭”微信头像,又被点开了。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早上六点半,给他报备出门和报早餐菜单。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昨晚黏糊着要抱的人,一到白天就不见人影。 拇指往上一划,两人的聊天记录贫瘠得可怜。 男人眉心微蹙,确认般又划了划。 这么少的? 长指轻敲,[在干什么?] 删除。 [夏小梨,新手机买了当摆设?] 正要删除,新的可达鸭跳出来了。 [一个小梨:刑先生,奶奶身体不太舒服,我今晚可能要留守在医院,明早回去给您做早餐,可以吗?] ……还不如当摆设。 不是报备夜不归宿,就是报菜名,一次别的都没有。 手机颇重地往桌上一搁。 桌上的闲聊一顿,众人面面相觑,咱三爷咋突然气压下降了。 - “王水枝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这么说小梨!还跑到医院来!” 张建树把王水枝拉到楼梯口,脸色难看。 王水枝一条打石膏的瘸腿被拖来拖去,也来气了,嚷道: “我可没胡说!人家富太太都来了,让咱识趣点让夏小梨主动离开那男人,否则要让我们全家好看!在京市混不下去!不信?你等着。” 她掏出手机,等了好一会儿拨通了电话,语气瞬间变得恭维: “夫人,对对是我,您放心,这事肯定能办妥,那丫头最听她奶奶的话了,那尾数您……” 电话那头的女声,一听就是贵气高傲的富太太,张建树听得眉头皱得死紧。 他怎么都不信夏小梨会为了钱给老男人包养,那孩子比谁都拼命又本分。 “这回信了吧?” 王水枝笑容满面挂了电话,拉着张建树催促:“赶紧的扶我回家,我让你看看那五十万,等事成之后……” 张建树脸色一变,扯住她:“你拿了人的钱?所以你才来医院闹这一出?!” “你这什么表情,我又没污蔑她,那可是一百万!” …… 入了夜,病房里静悄悄的。 前几天,同病房的病人恰巧全转走了,只住了陈明英一个病人,倒宽敞得像个单人间了。 温热的水倒入杯中,夏小梨两手端着,递给接了心电监测仪半躺着的陈明英。 又无奈地放回桌边,旁边还摆着已经凉掉的盒饭。 她抿了抿发干的唇,无声跪了下去,发出一声骨肉磕叩的闷响。 病房的冷光,打在少女纤瘦的脊背上,越显萧索。 良久,陈明英睁开眼,目光晦沉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女。 “什么时候退学的,不想念了?” 夏小梨低着头,“这个学期,我休学了没退学,等您和爸爸都好起来了,我会回去念书的,青青一直有发学习资料给我,我没落下的。” 苍老得布满皱纹老褐斑的手,颤抖着攥住被子。 “我的病,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其实很严重,要花很多钱。” 夏小梨避重就轻:“医生说可以治好的,最多、最多做两次手术,一定不会有事的。” 陈明英没什么表示,只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自愿的?既然你不肯说是谁,我让你马上跟他断了,你听不听?” 撑在膝头的青葱细指,倏地收紧。 行李箱里的契约、刑赫野的话飞快在脑海中闪过,纠结成缠结不清的一团。 夏小梨静了一会儿,才微颤着开口:“奶奶,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没做下贱的事情,我……” 陈明英嘴里那句“有没有被欺负”再问不出口,怎么问得出口。 她颤抖着年迈的身躯躺下,背过身去,声音缓慢疲累至极:“行了,你回去吧。” 眼泪坠滴在手背上,夏小梨一动不动:“我不回去,我今晚在这守着您。” 陈明英没再说话。 凌晨一点。 病房门被无声推开。 第98章 “老头,你屋里的保洁换了?” 刑赫野垂眸看着趴在病床边的夏小梨。 病房里只有检测仪器发出的暗光,昏暗的光线落在少女疲惫的侧脸上。 又累坏了,这么趴着都能睡着。 “谁!” 夏小梨是在身体沾到床面时惊醒的,她声音沙哑惊惧,刚要挣动,唇上被抵了一根食指。 “嘘。” 在模糊瞧清来人的脸部轮廓时,瞬间安静了下来,眼神怔怔望着出现在这里的刑赫野。 稳稳托抱着后背的手继续往下,要把她放躺在空置的干净病床上。 夏小梨却突然坐起身,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腰。 她把脸埋在男人的腰腹,难以抑制的酸楚委屈袭上来,只有死死咬着唇才能制住泪意。 刑赫野低头瞧着又突然黏人的夏小梨,眸中浮起无可奈何的笑。 这小孩儿是什么只会在夜里会变身的撒娇小猪吗? 大掌却有自我意识似的,抬起来搭在毛绒绒的脑瓜上轻轻揉弄,有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享受的纵容。 昏暗的病房里十分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夏小梨把情绪压下去后,才抬起头,用气声问:“刑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在家干躺了两个小时的刑赫野,上下嘴皮一碰:“跟唐闻他们聚会,刚结束,顺路。” 声音也放得很低,低低磁磁的。 “是不是傻,有床不睡,想变歪脖子?” 黑暗中,夏小梨脸颊被掐了一下,鼻腔却差点酸得落下泪来。 她借着在男人身上埋脸的姿势,蹭掉了眼角的湿意,瞧着更像撒娇了。 “不小心睡着了,先生您不困吗?” 刑赫野闷笑一声,挠挠她的下巴软肉,“给小猪摊平了,我就走。” 夏小梨躺在床上,黑亮的双眸,在昏暗光线中闪烁着眸光。 刑赫野坐着瞧了她一会儿,回头见另一边病床上十分安静,起身托起下巴亲了一口。 “睡吧,走了。” 被子底下,夏小梨手指紧攥着床单,她有话想问,可时机却那么不适合。 女孩的视线一直跟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直到房门又被关上,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没注意到刑赫野顺走了她放在帆布包上的花色小毛巾。 …… “小梨啊,阿姨家里有急事嘞,你帮帮忙!” 刚结束一个陪诊,夏小梨又被在病房当保洁的阿姨拉住了。 “你帮我去这个病房打扫,这是特殊贵宾病房,一定要仔细些,阿姨中午之前就回来,给你结工钱啊~” 夏小梨熟练换上保洁的衣服,戴上口罩卫生帽手套,推着清洁车往vvip病房区去。 她刚敲门进去,就闻到了香香辣辣的味道,但没抬头往有人的地方细看,躬了躬身,直接开始打扫。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豪华的病房,看起来完全不像在医院。 有人说话:“少爷他们一会儿就到,您要不先收起来,下午再吃?” 一个上了年纪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回答:“他们还能管我吃东西不成?” 夏小梨拖地的动作一顿,悄悄抬头,又惊讶地收回视线。 居然是上次跟她一起逃城管的老人家。 刑严坤慢悠悠吃完一包辣条,接过管家递来的湿巾擦嘴,“那臭小子带她过来吗?” 夏小梨没再偷听人家的私事,手脚麻利地干完活,安静地拿着清洁工具准备出去。 门却当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她连忙低头避让开两步。 “我说,老头子您到底有什么大事儿又召见。” 男人散漫低懒的嗓音,随着高大潇洒的身影走进门来。 身后还跟着款款的高跟鞋声。 “爷爷,我们来了,您身体好啊~” 夏小梨提着拖桶的掌心倏地收紧。 她呼吸发紧,感觉口罩像是无形之间厚了好几层,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她把头垂得极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刑赫野和谢晚凝都进门之后,侧身快步出去。 刑赫野没管刑严坤的笑骂,扭头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步伐匆匆的保洁,视线不自觉跟随。 刑严坤转头笑看着谢晚凝:“砚勤呢?” “他去一趟洗手间,马上就来,我们正巧在门口和赫野碰上了。” 刑严坤点头让谢晚凝坐,见好大孙还杵在门口,“看什么呢,刚来就想走了?臭小子!” 刑赫野收回视线,长腿一抬,坐到沙发上,没甚兴趣地说:“说吧,什么事。” 刑老爷子淡定呷茶,“急什么,等你哥来。” 刑赫野轻啧一声,视线移到窗外,正巧看见楼下花园里,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孩抱着两个拳头那么大的梨啃得一脸汁。 这大馋小子。 刑三爷看得喉结滚了滚,移开眼,随口问:“老头,你屋里的保洁换了?” - 病房门被砰得甩开,夏小梨抓着一张缺角的纸,神色慌乱地跑出来。 “护士姐姐!我奶奶呢!5809号房的陈明英!我奶奶呢!” “医生!我奶奶呢!一个小时前还在的!” 走廊里,女孩抓着路过的护士、医生迭声急问,一路惶急地左右张望,看见楼梯口,疾步跑过去。 电梯不巧刚刚合上了,她急急拍摁上行键,手指用力得发抖。 一个大爷随口道:“哎呀,摁过一回就行了,等等呗。” 夏小梨倏地转头看过去,“您看见我奶奶了吗?这么高,不胖不瘦,头发这么长,花白花白的,您看见了吗?” 大爷被她眼里的焦急和眼泪吓了一跳,“呃没、没见过。” 夏小梨攥着手里的纸,急得一跺脚转身冲进了安全楼梯。 奶奶。 奶奶你别吓我啊奶奶…… 15楼。 一个汗湿的纤小手掌印,印在楼梯口的白墙上。 夏小梨一路冲到dau重症康复病房,大力推开门,瞳孔骤然紧缩。 空的。 人呢? 我爸呢? “护士小姐!我爸爸呢!” 她抓住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指着里面,几近崩溃地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护士看着空掉的病床和被拔了一地仪器电线,手里的托盘掉到了地上。 “oh!my!god!!!” 转身大喊着朝特批办公室跑:“william!!professor!!!” 夏小梨眼底一片空茫,她转身环视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眼前阵阵发眩。 仅能凭着最后一根弦,拖着发软的腿,往前走。 “叔叔,您见过我爸爸和我奶奶吗?这么高,不胖不瘦……我爸爸走不动的……” “姐姐,您见过吗?这么高,不胖不瘦的老人……带着一个昏迷的中年人……” “医生,我求求您,您见过……”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眼通红,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找人。 戴眼镜的医生连忙扶住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夏小梨近乎绝望的眼神中,连忙点头。 “见过!” 身型纤瘦娇小的女孩,跌跌撞撞冲向楼梯的身影,映在医院走廊所有陌生人眼里。 那颤抖的脊背,看起来像是,要碎了。 第99章 你孙女欠我几百万 京市的夏天,是炎热而灿烂的。 今天起了风,拂在人脸上,像温热的掌心。 天上的阳光太过刺眼,让人视线发眩。 夏小梨眯着眼,脸上豆大的汗往下淌,因为急喘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奶奶,小梨跑得好累,不玩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伸着手小心往前,“你这样勒着,爸爸会不舒服的,我过去帮帮你……” “别过来了。” 陈明英艰难抱着毫无支撑力的夏耀平又后退了一步,哪怕是非常消瘦的植物人,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也是吃力了。 “夏黎,你别过来了。” 苍老的脸上布满汗水,神情却格外平静。 夏小梨心脏一阵一阵发疼,强忍着停住了脚步。 “我73岁了,没几年好活的了,你就别让老婆子我吃挨刀子的苦了。夏耀平是我儿子,他命该如此,也坚持了14年,太遭罪。” “昨晚……他给我托梦,说太痛苦了,当个活死人,生不如死太痛苦了,求我放他走。” “不是这样的!爸爸不会这样想的!” 夏小梨激烈摇头,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流,“你们说过的,爸爸是最有激情最有意志力最热爱生活的人!” 陈明英灰蒙的眼里闪过痛色,她望着阳光灿烂的天际,缓声:“是啊……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可现在,哪有生活?” “爸爸能苏醒的!”夏小梨情绪非常激动,“医生说了再治疗一段时间,有机会做手术的!有百分之……” “夏黎!!” 陈明英重喘几下,差点没站稳。 夏小梨心口骤然踏空,所有的话和哭喊硬生生咽在苦涩喉口,再不敢说话。 陈明英笑了笑,神情像在怀念什么:“够了,我心疼我的儿子,他是我生养的。等我走了,留下他,我肯定也是不放心的,正好就一起走了。” “你这不听话的丫头还这么小,别死心眼。要交代的,我都写好了。” 夏小梨咬着下唇,呜呜哭着不停摇头。 陈明英勒拖着身量高大但消瘦的夏耀平,靠到天台边缘,踩上一个枯死的盆景花盆。 护栏仅到腰部,只要她用尽力气,往后一翻,一切都结束了。 “不要!” 夏小梨崩溃大喊:“不要!!!不可以!!!” 看着泪流满面,浑身汗湿不停发抖的女孩,一向慈爱温和的年迈老人,在此刻却有了最硬的心肠。 “夏小梨,以后你就只是夏小梨了。” “夏耀平……不是你亲生爸爸,我也不是你奶奶,你这丫头是个聪明能干的,不用背负着我们俩老弱病残过一辈子,不值当。” “我知道!” 夏小梨“噗通”重重跪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声嘶力竭地哭喊:“我都知道,我求求您了!不要走,我没有家人了,我求求您了!” “奶奶……我求求您了!我能照顾好你们的……” 陈明英脸上有一瞬的惊愕,随后露出痛心又释然的喟笑来。 “好……好孩子……” 她仰天长叹一声,“可以了,人不能对抗命,都是注定的。” “祖孙一场,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好好生活,要知足常乐,做你喜欢的事情。” “不要!我不要!!” 夏小梨什么都听不见了,她跪着往前爬,浑身发抖,眼底几乎要沁出血泪来: “奶奶我听您的!我都听您的!我什么都您的!我再也不敢做那种事了,我去跟他了断了,我踏踏实实挣钱,我能照顾好你们的,我求求您了!” 她重重磕头,胡乱地哭喊: “救救我,求求您了,不要扔下我,我会生气的!我真的会生气的呜呜呜……” 陈明英眼底划过痛惜的决绝,拖着毫无反应的夏耀平,往后倾身。 “奶奶!!” 夏小梨瞳孔骤缩,连滚带爬地爬起来,要冲上去。 一只手突然袭出来将她攥住,用力往后拉,后背撞进热得吓人的坚硬胸膛里。 下一秒,大掌直接反手掐在女孩纤细的脖子上。 “老太婆,你要是再往后动一下,我就直接把她掐死在这里。” 男人扬声含戾的话,让一切戛然而止。 夏小梨泪眼朦胧地傻看着,满面覆着薄汗,呼吸急促,俊脸神色却狠戾冷静的刑赫野。 陈明英决绝翻跃的动作,被这一突发状况打断,反而卸了劲,不太抱得住夏耀平了。 她声音直哆嗦:“你……是你,干什么!放了我孙女!你不是她的老板吗!” 刑赫野勾起森冷的笑,手上危险掐着夏小梨脖子。 “你孙女欠我几百万,你俩要死了,她受刺激直接跟着下去,我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陈明英惊疑不定。 “我数到三,退回来,”刑赫野半点不跟她废话,直接就数:“一、二……” “等等!!!” 陈明英被男人掐着夏小梨脖子的狠样,吓得腿软,飞快拖着夏耀平从花盆上下来,差点栽倒在地,急声阻止: “你别动!你别……” 她话没说完,天台的门内一窝蜂冲出人来。 警察、消防员、医院高层领导、医生护士,还有一群叽里呱说着洋文的金发碧眼医护。 直接把陈明英和夏耀平分开,火急火燎抬抬上了担架。 陈明英奋力起身,急得抓住警察:“警察同志!救命啊!他要杀我孙女!警——” 老人家艰难扭头看向那边,傻眼了。 刑赫野从后面单臂搂住夏小梨,原本掐着虎口的手上移,钳着下巴,低头在女孩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乖,没事了。” 然后抬起头。 相貌俊美桀骜的男人,朝陈明英随意摆摆手,笑容灿烂又痞欠:“嗨~奶奶。” “嗬——!” 陈明英瞪大眼,捂着胸口倒吸一口气,栽回了担架上。 医护人员经验十足,直接把氧气罩扣到了老人家脸上,呼啦啦抬走了。 消防员站在天台边沿,朝下方示意危险解除。 夏小梨整个人已经木了。 极大的情绪起伏,让她瞳孔有些涣散,眼底赤红,脸颊湿漉漉的。 豆大的眼泪依旧像珍珠一样,成珠连串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第100章 “更像了,宝宝。” 绷紧的神经突然断掉。 夏小梨浑身脱力,双腿一软,在跪倒之前被刑赫野一把捞住。 男人抬手掌住她的脸,拇指触到湿透的触感,轻柔缓慢地摩挲,语气暧昧又危险: “夏小梨,你要跟谁了断,嗯?” 他唇边带笑,眸中却透着隐隐的冷色,薄汗汇成珠,沿着锋锐的轮廓滑下来。 尾音能听出细微的喘,像是刚极速奔跑过。 刑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和谢晚凝在…… 眼泪完全脱离的掌控,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夏小梨转过身怔怔望着刑赫野,像彷徨无助的孩子,在极端刺激下,被撅夺了心神,眸中净是空茫的脆弱。 女孩张开嘴,哑声发出呜咽难抑的声音,“我、我……” 滚烫的眼泪,淌过男人遒劲有力的掌背。 “没有人要我……没有人要我……” 夏小梨双手死死抓住刑赫野的衣服下摆,浑身颤抖,发出令人酸窒不忍的惶惑哭声。 “刑先生,他们都不要我了……” “呜呜呜……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女孩双瞳赤红涟涟,陷入了被至亲狠心抛弃的漩涡中,削薄的肩哭得不停颤抖。 一声声无助的哀泣,像长了刺的刮刀,狠狠刺进刑赫野心里,能活刮出血丝来。 疼。 怎么会这么疼。 男人游刃有余的面上第一次生出无措来,被眼泪浸透的掌心发麻,“夏小梨,你……” 另一只手抬起,还未触到女孩的脸,身前的人突然眼一闭,栽进了怀里,无力地往下滑。 刑赫野瞳孔紧缩,抄起惊厥昏迷的夏小梨返身飞奔下楼,怒声吼道:“医生!!!!” 医院综合大楼顶楼,重新变得空旷无人。 阳光灿烂拂风。 对面某栋大楼天台上,上下甩动的刃锋反射出凌凌白光。 “真是精彩,可惜了没看到最戏剧的一幕。” …… “夏黎,你别抱着我哭!我还想哭呢!房子卖了,钱耗光了,这日子怎么过!” “行行行,天天就知道喊你爸,你到医院陪他去。” “别跟着我,我不是你妈,你妈是谁,等你爸醒了,你问他去。” 女人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进夜色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眼泪从泅红的眼角沁出,滑到枕边。 “嘶——干嘛?” 周逸明痛得嘶气,低头瞪着狠握自己手腕的“毒手”。 “轻点!”刑赫野面色难看地盯着夏小梨眼角的湿痕,“你这医生执照花钱买的吧?都给你扎哭了。” 周大医生无语地把病例本拍他身上,“你行你上。” “我说,你这动静弄得够大的,医院都快被你翻了。这小孩什么情况啊?” “植物人爹,重病的奶,你小子该不会是拿这逼人家跟你结婚的吧?把人都逼得要跳楼了。” 刑赫野白他一眼:“我有病?” 周逸明却突然闷笑起来,视线在好兄弟的下三路瞧了瞧,缺德心想:原来可不就是有病么。 他拉着凳子坐过来,光明正大在vvip病房带薪摸鱼,“你,是不是喜欢这丫头?” 夏小梨躺在病床上,小脸苍白,细眉不安稳地蹙着,连昏睡的神色都是哀伤的。 刑赫野沉着脸看着她,刚要开口,周哲轻敲门进来了。 “老板,查到了,当时确实有人在对面大楼天台,是城南宋家长子,宋郁。” 宋郁? 又是这个变态。 想到抱着夏小梨转身下楼时,从眼前一闪而过的刺目亮光,刑赫野眉目冷戾。 “去查查。” “还有,柳琬茵回国后见了谁,做了什么,马上查清楚。” …… “唉呀!打人啦!打人啦你们干什么啊!哎哟……” 王水枝被人拖进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龇牙咧嘴。 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不大的黑色行李袋,看着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像大明星的英俊男人,内心惊疑不定。 傍晚,她本来坐鱼档里翘着腿,又美滋滋数钞票呢,突然一辆黑车停过来,两个壮汉直接把她架起来,就塞车里了。 转眼就把她扔到这间豪华得像五星级酒店的病房。 居然还有客厅! 想她王水枝虽然人称“老城鱼档一枝花”,但再长几岁都能当这帅小伙的妈了,总不是被强抢民女了吧? “王、水、枝,你挺会找死啊。” 男人的声音低沉危险。 王水枝被男色迷得劈叉的脑回路,嘎嘣断了。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当街抓人是犯法的!” “我?” 刑赫野扯唇睨着她,“你不是很了解我吗?包养小姑娘的猪头老男人。” 王水枝眼睛瞪得要脱眶。 这、这怎么可能?! 病房正屋里,夏小梨坐在病床上,疑惑地看着陌生的环境,眼皮浮肿紧绷,额头一阵一阵抽疼,整个人感觉像虚脱了,提不起劲。 她揉着眼慢吞吞下床,拧门走出去,一眼看见被绑住双手,瘫坐在地上的王水枝。 “夏小梨!” 刚被恐吓过的王水枝,瞬间又支棱起来了,惊怒交加:“你居然敢找人报复我?!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养了你十……” 刑赫野一个眼神,背着手站在一边的黑衣壮汉又走上来,直接用一团不知道什么布塞住了王水枝的嘴。 王水枝被噎得差点倒过气去,发出“唔唔唔”的怒声,眼瞪着夏小梨,凶极了。 夏小梨停住脚步,长发披散在肩头,眉眼低垂,对王水枝方才的谩骂也没什么反应,浑身笼罩着一团蔫巴巴,无精打采的寡淡。 刑赫野眉心微蹙,抬手,“傻站着做什么,过来。” 夏小梨努力睁开酸涨刺痛的眼皮,看向刑赫野,嘴唇无声嗫嚅几下,不知道在说什么,也没动。 男人却从来不是耐心好的,轻“啧”一声。 就在王水枝以为他要像收拾自己一样,开口教训不识好歹的小情妇时,刑赫野长腿一抬,起身朝夏小梨走过去。 女孩愣愣站着不动,反应很迟钝,像是脑袋转不动了。 刑赫野在王水枝期待的眼神中抬起手来,拇指指腹在夏小梨眼皮上一抹。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夏小梨蔫蔫摇头,头顶翘起来的几捋碎发跟着晃了晃。 刑赫野勾起笑:“像悲伤蛙。” “……” 王水枝:????? 女孩原本了无生气的双眸,无辜睁圆了,多了几分哭笑不得的难为情。 刑赫野发出低笑,俯身挠挠夏小梨下巴,逗趣道: “更像了,宝宝。” 第101章 想怎么收拾她?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翻译:夏小梨!你还不让他放了我!) 王水枝坐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布,双手被捆得死死的,要不是右腿打着石膏,早就撒泼打滚了。 她瞪着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吃饭的夏小梨,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 这死丫头傍上大款了,居然敢这么对我!忘恩负义的兔崽子! “继续吃。” 刑赫野抬手往上托了托夏小梨端着营养餐的手,“要我喂你?” 夏小梨微垂着眼,嘴里又继续慢吞吞嚼着,含糊地说: “先生,看不见了。” 压在眼皮上重重的冰袋被移开。 夏小梨乖乖又舀了一勺淋了酱汁的米饭,塞进嘴里,慢慢嚼嚼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她其实没有胃口,胃里空得很,但又提不起劲吃。 “唔唔唔!!” 王水枝真是要气死了,这两人把她当空气!目无长辈! “再狗叫,我就让人把你两个儿子也请过来一起叫。” 刑赫野看都没看她,闲闲落下一句,掂掂掌心微微化开的冰袋,定睛端详夏小梨稍微没那么惨兮兮的眼皮。 “眨眨眼,还紧不紧。” 夏小梨听话地眨动眨动浮肿的眼皮,那种紧绷发刺的感觉缓解了很多,她转头看向刑赫野:“谢……” “吃。” 刑赫野直接抓着她手腕,把勺子里的饭菜怼到唇边,冰袋随意往边上一扔,总算看向被绑票的王水枝。 语气十分悠闲:“还叫不叫?” 王水枝眼里总算有了实质的忌惮,不情不愿地点头。 嘴里的布团被抽走,王水枝在男人气场强大的视线下,交代了是有个富太太带来50万现金,威逼利诱在三天内让夏小梨离开傍着的男人,事成之后再给她50万。 也正因为这样,王水枝才会以为是那种出轨包二奶的中年男人,再加上说得越离谱,陈明英越生气,这事不就成了。 她自然极力给刑赫野抹黑,什么又老又丑的暴发户老色狼,三个老婆八个私生子,张嘴就来。 确实把陈明英气得差点带着儿子跳楼了。 “威、逼、利、诱。” 刑赫野冷嗤一声,眼底森冷,“我看你倒挺卖力。” “我是被威胁的啊,不干就要砸摊子,我有什么法子……” 王水枝心虚地咽了咽嗓子,转头看向垂着眼一声不吭的夏小梨,语气自然又强硬起来了。 “夏小梨!你翅膀硬了啊,舅妈一片好心,不想让你走歪路,你别不识好、啊!” 一个冰袋飞砸过来,正中面门。 这冰袋差不多有一个巴掌大,攻击效果堪比石头,王水枝被砸得后仰,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她痛得鬼吼鬼叫,挣扎着爬坐起来时,鼻子下两管滴滴答答的鼻血。 她惊恐瞪着刑赫野,双腿艰难蹭着屁股往后躲:“杀、杀人啦!!!!救……” 布条又怼了过来,连同腥咸的鼻血被强硬塞进了嘴里。 刑赫野直起身,手肘撑在膝头,俯身冷目看着她:“看来,你平时就这么对她呼来喝去的,是吧?” 夏小梨捧着餐盒的手收紧,默默移开了视线。 王水枝鼻子痛得像断了,眼泪和鼻血一起哗哗流,咬着布团“唔唔唔”求饶的模样,十分有碍观瞻。 “拖远点。” 刑赫野嫌弃地又靠回沙发上,低眸瞧夏小梨没吃几口的饭,心里不爽得很。 要不是怕吓到人,他刚才那一下,能直接把这碍眼家伙的牙全砸掉。 “吃不下就放着,一会儿给你换一家。” 夏小梨下意识想说“不用了”,餐盒却被径直拿开了。 刑赫野抓过她发凉的小手,握在掌心把玩,粗粝的指腹捻捏着青葱指尖,语气漫不经心。 “宝宝想怎么收拾她?” 夏小梨掌心微蜷,睫毛轻轻颤了颤。 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刑赫野,自然没放过这个反应,薄唇禁不住扬起。 还真是对这个称呼反应特别大。 可爱。 只是颤了颤睫毛,就算“反应特别大”的夏小梨,抬起头来看向王水枝,漆黑的瞳孔里十分平静。 她起身捡起那个黑色袋子,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红色钞票。 别动!那是老娘的钱! 王水枝一双眼瞪得老大,却说不了话。 夏小梨抿着唇,抓着袋子一步步走过去,然后两手一翻,哗哗的钞票,兜头朝王水枝撒了下去。 下钞票雨似的。 王水枝瞪着眼,激动地唔着声,被绑缚在身前的双臂,努力勾手掌去抓。 最后一张撒完,夏小梨把袋子往地上一扔,语气平静得可怕。 “就为了这些是吗。” “够不够,这些够还清我在舅舅家借住的十四年吗?” 费了老劲都抓不到几张钞票,王水枝气得歪着身体用力撞过来。 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揽住夏小梨往后避开,长腿踩在王水枝肩头,毫不客气将她踹翻。 刑赫野一个眼神示意,黑衣壮汉抓着王水枝,提起来。 “趁我还没生气,现在,出门下楼右拐到5809号病房,跪下自扇十个巴掌,说昨天的话全是你放的屁,然后——” 刑赫野的语调轻慢,说着还没生气,脸上却透着不耐冷意,勾起的弧度恶意满满。 “去找你的好主顾领赏,事情办得这么好,她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 他语气十分好商量:“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再嚷嚷几句,看看你的牙,能保住几颗,腿干脆也别要了。” 嘴里的布团又被抽走,绳子也被解了,王水枝却不敢再吭声,她哪哪都痛,真没气力闹了。 这夏小梨到底找的什么男人! 黑社会吗! “行!这可是你们说的,这钱全是我的!别想拿回去。” 她擦擦脸上的鼻血,外强中干地说,又暗瞪夏小梨一眼,艰难蹲下来手忙脚乱捡钱。 满地的钞票,被王水枝抓咸菜一样全塞回袋子里,拎着就一瘸一拐地走。 别以为傍了个男人就高枕无忧了,等老娘拿到尾款,直接跑老家避一阵,让那富太太亲自来收拾你! 她拧开门,还没看清,一个巴掌就直接重重扇了过来。 “王水枝!你这个丧天良的老虔婆!” 第102章 怎么办,好喜欢 王水枝被陈明英噼里啪啦扇了好几个厚实大巴掌,痛得哇哇叫,还不及反抗就被黑衣壮汉架起来扔出去了。 夏小梨静静看着倚在在门边急喘气的奶奶,掌心攥成拳,却没动。 负责推着吊瓶架子的周特助,苦着脸朝瞪着自己的老板汇报:“老人家非要过来,不让来,就要拔管了。” 他话一说完,夏小梨飞快扭开脸,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妈的。 又惹哭了。 刑赫野眉宇间压着一股阴翳的烦躁,看向陈明英的眼神都不那么客气了。 尊老爱幼什么的,不在刑三爷的字典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僵持凝滞的氛围。 “麻烦,把她送回去。”夏小梨率先转身要回病房。 “黎宝!” 陈明英忍不住出声喊她,老人的声音颤抖着,含着太多酸楚和懊悔。 “黎宝……奶奶错了,是奶奶错了。” 陈明英走过来,想握夏小梨的手,她却先一步抬起手来,负气般重重抹掉眼泪,别着脸不看人。 女孩的侧脸紧绷着,像竖起了重重的防线。 陈明英看着痛心无比,苍老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捂着胸口重重拍着,哀声自责悔痛道: “怪我,怪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眼见着祖孙俩又要背对背哭泣了。 刑赫野额角青筋跳了跳,伸手将夏小梨揽回跟前,侧眸屈指在她濡湿的眼下刮刮,转头看着陈明英,混不吝地说: “我说奶奶,别又给我家小孩儿惹哭了,行不行。” 他的话实在太熟稔,语气又痞气欠得很。 跟谁面前说你家小孩呢。 陈明英的哀哭被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瞪着这高大英俊的男人亲密搂着自己孙女的姿势,惊疑不定: “谁谁是你奶奶!你、你到底是谁!” 哦吼,火气往他这儿来了。 “急什么,”刑赫野散漫地侧身朝沙发上一伸手,“先坐?” 直到护士来替陈明英拔了针,老人家还没回过神来。 愕然的视线,在并排坐在一起的夏小梨和刑赫野之间来回看,脸上每条深深皱巴起来的皱纹都透着大大的费解,仿佛听不懂华国话。 “你……你说什么?” 夏小梨低着头,两手搁在身前,默不作声地抠指甲盖,装作自己不存在。 刑赫野睨一眼她掩饰尴尬的小动作,唇边勾起笑,难得耐心极佳,又简要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 “我说,当初您孙女在奶茶店打工,穿得像个白胖胖,过马路莽莽撞撞,我积德行善拉了她一把,她对我一见钟情,跑到我开的烤肉店打工,对我穷追猛打,一片痴心。” “那些钱,是我看她情况困难又一片孝心给的。” 陈明英皱着灰白的眉毛,将信将疑地看向夏小梨。 “黎宝,这是真的?你那个他、你……那些钱是他借你的?” 夏小梨憋死了不抬头,这真话里面掺的瞎话,瞎得她耳朵尖都臊红了。 男人摆摆手,笑得恣意爽气:“给的,给的,不是借,都是小钱,不足挂齿。” 陈明英脸上的情绪变来变去,突然怒拍桌子指着夏小梨的衣领。 “那你也不能做这种事!她才多大!你……” 夏小梨忍不住了,顾不上还跟老人家生着气,又赧又恼地出声阻止: “奶奶!憋说了!” 刑赫野脸上的笑更意味深长了,他展臂把正襟危坐的夏小梨一把搂过来,“是我没有轻重。” “不过,都已经结婚了,总不能不给过夫妻生活吧?” 夏小梨“唰”地扭头看向刑赫野,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结婚?!!!!” 被刑三爷贴心瞎编的曲折离奇爱情故事,刺激得差点直接撅过去的夏奶奶,精神恍惚地被周特助送回了病房。 vvip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夏小梨有些回不过神来,视线怔怔跟着刑赫野,看他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牛奶,长指抵开吸管,戳进去,走回来。 吸管触到唇边,直接往唇缝里挤。 “张嘴,嘴都干巴了。” 刑赫野掐住夏小梨的脸颊,把牛奶吸管塞进她嘴里,“傻了?” 冰凉的鲜奶滑入喉口,缓解了自醒来后脑子就像蒙了一层膜的昏沉迟钝。 夏小梨接过牛奶,嘬着,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看着坐到身边的刑赫野。 男人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伸手捻着她的衣摆摩挲把玩,语气慵懒: “这么惊讶做什么,我跟你领的是假证?” 证是不假,但婚姻是假的…… 夏小梨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垂下眼问:“您不是不让我在非必要的场合……” 刑赫野眉尾微扬,少顷,闷笑一声,怪道:“这还不必要吗?我都变成包养小女孩的变态老男人了,多冤枉。” 他撑身凑过来,歪头瞧她:“夏小梨,你该不会觉得我拿不出手吧?” 男人的眸子深邃好看,此刻含着逗弄又专注的笑意,让人禁不住要深深地陷进去。 握着牛奶的手不自觉收紧。 原来,这么简单吗…… 这两天死死缠绕在心里的荆棘丛,就被这么一句话轻易斩断了。 一股浓烈难抑的酸意涌上心头,眼泪像是又要开闸了。 夏小梨吸着鼻子,终于哑声开了口:“我想问您的……他们骂我不要脸,奶奶打我,逼问我是谁,我想、我想问您的……” “我想问能不能……”女孩抽噎着抹眼睛,却怎么都没办法把后面的话说完整。 昨晚深夜,在刑赫野突然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夏小梨升起了极大的冲动,想抓住他的手,问能不能帮帮我。 我能不能说您是我的男朋友,能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奶奶面前,解释这一切,能不能救救我。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份契约就是她的紧箍咒。 有些事情,刑赫野可以做,但她不能放任自己去做。 因为一旦放任了,她害怕契约结束后,自己的心没办法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女孩脸上的无助和脆弱,让人心头针刺一般泛起细密的酸疼。 刑赫野捧住她的脸,歪头倾身在颤抖的软唇亲了一口,退开,笑得温柔轻肆: “怎么不可以?” 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浸染水意。 “夏小梨,你可以把我们的结婚证甩给任何人看。” 男人脸上的笑带着桀骜张扬,“毕竟,我这么拿得出手,不炫耀炫耀多浪费。” 夏小梨怔住片刻,然后被刑赫野的后半句话逗得,想笑又很想哭。 一颗心像是被泡在酸汤里,被搅成了泥。 怎么办,好喜欢刑先生。 第103章 直接扛走 泪水从夏小梨眼角不停往下流,她顺应内心,扑进刑赫野怀里,呜咽着哭出声来。 “呜呜呜……刑先生……呜呜呜……” 像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女孩抽噎着述说自己这两天的遭遇,说讨厌舅妈! 她还想说爸爸不是我的爸爸,奶奶不是我的奶奶,妈妈不是我的妈妈,舅舅不是我的舅舅,我什么都没有。 想说我那么爱他们,可他们都不要我。 想说自己很害怕,很生气。 但情绪太过激动,哭哭噎噎的,话里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出现频率最高,最听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刑先生”、“刑先生”、“刑先生”…… 夏小梨的哭声和难过无助的唤声,如疯长的藤蔓,将刑赫野的心紧紧缠住,越缠越紧。 一向运筹帷幄随心所欲的男人,还十分不适应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疼痛。 这种陌生的疼痛感,最近时常出现。 刑赫野双臂收拢,搂住纤瘦颤抖的身躯,手上青筋泵起,用力得想要把人勒进骨头里,填补那种窒涩的疼。 “乖了乖了。” 他揉着夏小梨的脑袋,一边应声,一边故意笑着说些逗哄人的话。 “哎这可怎么办,谁家小孩儿眼睛要哭瞎了。” “一会儿又哭成悲伤蛙,我就给她拍张照片,摆在卧……” 怀里的女孩哭声一顿,然后哭得更投入了,还拿脑门撞他胸口,揪他衣摆。 这闹小脾气的撒娇劲儿,把刑赫野撞得胸口发麻,深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妈的…… 怎么这么爽。 他低头在夏小梨头上亲了亲,深吸一口气,“夏小梨,我对契约不太满意,我们再改改吧,给你改签费,价钱随你开。” 夏小梨不知道男人此刻的脑回路,她紧紧抱着刑赫野,只觉得一颗心一半陷在泥沼里,另一半想挣扎着攀到天上的月亮上去。 要是永远是我的,就好了。 所有人都会离我而去,那我可不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月亮。 肩膀被人握住,感受到往外推的力量,夏小梨心里一窒,十指忍不住死死交缠,用力抱住刑赫野不肯撒手,压抑的哭声隐隐要崩溃了。 刑赫野一怔,手上力气微松,低眸看着埋在怀里的娇小身躯,眸中情绪稠结翻涌,喉结滚动。 “宝宝,松松劲。” “这样,我亲不着。” 柔软潮热的双手搂到脖子上来,男人尝到了夏小梨唇边微咸的眼泪,薄唇舔弄着含住软热的下唇,辗转吮吻,温柔又隐含灼渴。 刑赫野退开几息,薄唇蹭弄着说话,嗓音低磁含着笑:“有点干巴。” 嘴上挑剔,却又撅唇在夏小梨有些干燥起皮的唇瓣啄了一口。 除了方才的牛奶,夏小梨一天都没喝上水,眼泪差点哭干,被煎熬得就差嘴角长泡了。 嘴唇确实干干的,触感不好。 像在潮热中被人强行退了热,夏小梨难为情地往里抿住双唇,还来不及尴尬退开,就又被含住唇,放浪地舔吮。 “先生多亲亲就好了。” 男人诱哄的话,被模糊吞入交叠的双唇中。 夏小梨的情绪被彻底掌控,完全顾不上哭了,刑赫野把她抱到腿上,直接亲得呼吸都换不上气。 整个脑袋晕陶陶的,懒洋洋的,像刚泄过洪的河堤,放松得脑袋空空,只能趴在男人肩头,微张着红肿的唇,缓弱地喘息。 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落在颈间,男人的鼻息很热,弄得痒痒的。 刑赫野齿尖衔住脖子细嫩的皮肉,不轻不重地磨着,眉宇间俱是慵懒。 他说:“多咬几口,气气你奶奶,怎么样。” 夏小梨赧然地在他肩头细啃了一口抗议,力道跟挠痒痒的,唇舌软软的湿意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浸过来。 更痒了。 - 翌日。 从边境缉毒署协查办案刚回来的严秉峥,从警队兄弟那听到消息,立马赶到了医院。 “吓坏了吧?” 夏小梨微抿着唇,没回答。 两人刚从陈明英病房出来,往康复病房去。 严秉峥看出夏小梨和夏奶奶之间不对劲,“在生你奶奶气?” “峥叔,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没有。”严秉峥拍拍她肩膀,“你奶奶这回确实做得过分,糊涂了,再怎么也不能带着你爸去自杀,幸好没事。” 夏小梨赞同地重重点头,赌气道: “我就不理她,不然她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长记性。” 小姑娘脸上堵着气,神态里藏着的难过,却是瞒不住眼力老辣的禁毒一队大队长的。 这也是他看着大的孩子,好兄弟如珠如宝疼爱的女儿,跟他半个女儿没差。 严秉峥轻叹一声,又宽慰了夏小梨几句,两人又说起宋郁。 “钟郁查过了,十二年前从孤儿院被宋氏银行的宋家收养,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他生活条件定然十分不错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既然他已经发现了,这两天叔让你爸警队的赵叔去走一趟,先给他警个醒。” 夏小梨终于放心了几分,“峥叔谢谢您。” “又客气什么。” 严秉峥拍拍她脑瓜,笑得慈爱,常年游走在危险第一线,不苟言笑的肃杀气场,都缓和了几分。 他转头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见里面围着几个眼生的医生,全都金发碧眼大高个,微讶: “换医生了?” “对,这是m国来的专业植物人促醒医生,很厉害的!救活过很多人,他们说爸爸还有几率苏醒的!” 说起这个,夏小梨有些兴奋,把医生说的那些弯弯绕绕复杂的治疗方案简单复述了一遍,话里的希冀和激动,仿佛夏耀平明天就能醒了。 严秉峥身形挺拔,站在那儿像一杆历经风雪洗礼的上膛的枪。 他沉目看着躺在病床上,消瘦得早已不复往日的夏耀平,沉默了半晌,才轻出一口气。 “太好了,再小的几率都是希望。” 他转头看向年纪小小却总有一股韧劲的夏小梨,“这是医院安排的?费用上面有困难吗?” 夏小梨露出一点笑,含糊地说有个朋友帮忙的。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严秉峥直觉就想到了上回在医院看见,跟夏小梨一起的男人。 小姑娘说起这人,面上神采都不一样了。 唉,女大不由爹。 他这个当叔叔的当然也不好多问,只又闲聊几句,叮嘱有问题随时打电话,又驱车回局里了。 夏小梨在医院又守了两天。 这天刚入夜,就被黑着脸闪现的刑三爷直接扛走了。 第104章 “不准勾搭别的男人,等我回来。” 三天没睡好觉的刑赫野,忍无可忍,撤回夏小梨的夜不归宿申请,直接把人薅回了金鼎府。 “把这签了,洗澡,睡觉。” 夏小梨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摁着在新契约上签了名,然后咻地两份都被刑赫野收走了。 “刑先生,我还没……” 男人脚下生风往书房去了。 夏小梨挠挠头,手机突然一震,她看着新弹出来的收款通知,被后面的零吓到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 “一……一千万?!!” 她连忙跳起来,追上去。 “刑先生!刑先生!” 堪堪赶在刑赫野关门前,扯住他的衣服后摆,急坏了。 “刑先生,我不能收您这么多钱。” “不是答应了救你爸?这是后续的治疗费,剩下的……” 刑赫野淡定晃晃手里的契约,笑得意味深长,“改签费。”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夏小梨心里惴惴不安,这到底签了什么。 该不会把我卖了吧,卖了也不值那么钱呀! 她伸手去拿,刑赫野却坏心眼地抬高手。 在这大高个面前,夏小梨就是连蹦带跳都拿不到,她急得一跺脚,“先生!哪有签合同不让人看的。” 刑赫野歪唇笑得痞坏,“那你还不是乖乖签了。” 夏小梨语塞。 大意了! 男人心情愉悦地微微躬身,好整以暇地说:“亲我一口,亲得好就给你看一眼。” 夏小梨哪能看不出来这人在调戏自己。 她脸颊泛起红,慢吞吞凑近一小步,踮起脚。 在刑赫野拭目以待的视线中,突然抬手攀住他的肩膀,往身上一蹦,直接一个熊抱整得他猝不及防。 女孩双腿缠在男人腰上,攀着肩头,挺腰伸长手够到了文件。 “拿到啦!” 夏小梨得意地晃晃小手,盘腰的双腿松开,刚要下地。 结果下不去了。 刑赫野一手托住她的腰臀,一手勾着她的腿往后放,逼她缠回去。 “可以啊~夏小梨,之前怎么教都不会。” 他的语气微妙,漆黑幽欲的视线直直锁着夏小梨,“这不是挺会的么,嗯?” 难得皮一下,就要遭殃! 夏小梨眸光闪烁,警铃大作。 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限制级“教学”画面,脸色轰一下红成熟番茄,说话都结巴了。 “我、呃睡、睡觉!刑先生您不是困么!” 男人单臂轻松抱着她,欺身缓缓压过来,“做些睡前运动,有、助、睡、眠。” 未装订的文件撒落一地。 夏小梨后背压在墙上,唇瓣被咬住了,霸道的舌尖闯进来带着色.情意味地作乱,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勾稳了。” 灼烫大掌探进衣摆,揉捏滑腻的细腰上,虎口轻易卡住最细的那一截,摩挲着往上…… “嗡——” 一声突然的震动,书房内铃声大响。 …… 偌大的衣帽间里。 夏小梨不太熟练地替刑赫野收捡着行李,转头见男人已经换好一身落拓的黑色西装,正在戴手表。 肩宽腿长,衬衫领口敞着两粒扣,露出那条黑钻锁骨链,显得越发英俊倜傥,气势迫人。 “刑先生,需要多带几条领带吗?” “不用,在那种地方,戴领带不方便。” 刑赫野微仰着头,随意整了整领口,一边交待: “我出去五天,你在家有事就给我发消息,要是联系不上就找宋方宸,我一会儿发给你……” “你奶奶后天手术,有问题就找周逸明,医院的事都可以找他……” 夏小梨蹲在地上,听一句,点一次头,眼神一直落在敞开的行李箱上。 里面已经叠了几套衣服、鞋子、全新的定制品牌洗漱用品、剃须刀、三套搭配的腕表和宝石袖扣…… 她觉得应该需要用的都带上了,可总感觉还缺了什么。 刑赫野走过来,随意扫一眼,“可以了。” “喔……”夏小梨依言准备把行李箱拉起来,又突然停住。 “您等一下。” 起身汲着拖鞋,啪啪啪跑走了。 过了没一会儿,又抱着一小包东西跑回来,献宝似的。 “刑先生,这是安眠眼罩,无香的,您需要的话可以用。” 女孩眼眸黑亮,干净得很,看人的眼神特别专注,要勾人留下来似的。 刑赫野临时要出国的不爽,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泰森这个废物。 他伸手接过印着幼稚图案的眼罩,扔进箱子里,一手把夏小梨拉过来。 “我说的刚刚都记住了?” 夏小梨点点头:“都记住了。” “那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夏小梨仰脸看着刑赫野,思考半晌,乖乖地说:“您一路顺风。” 早点回来。 “……”刑赫野磨了磨后槽牙。 夏小梨没注意他表情的异样,她心里想着刑赫野要离开五天,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忍不住又问: “刑先生,您想想还有什么漏带的东西么?” 有,你。 脑子里抢先一步跳出这个回答,刑赫野眸中微震,沉默半晌,好不容易才把要把小姑娘也一并带走的冲动压下来。 那老太太要做手术,他能带得走就奇怪了。 说了被拒绝,岂不是自取其辱,找打脸? 刑三爷丰富地来了一场内心戏,成功把自己气到了。 见夏小梨完全没什么想跟自己说的,就更气了。 他不爽地掐住夏小梨的脸蛋,“夏小梨,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没人折腾你,嗯?” 夏小梨冤枉极了,明明他还没走,自己就已经心里想着了。 她仰着被掐住的脸,老老实实回答:“没呢,我会收拾好家里,等您回来的。” 刑赫野心里直发痒,虎口卡住她的下巴,俯身在唇上颇重地咬了一口。 “不准勾搭别的男人,等我回来。” 夏小梨吃痛捂嘴,懵懵眨眼。 她什么时候勾搭别的男人了。 电话又响了,是周特助看着时间快不够了,冒着被老板斩立决的风险来催了。 夏小梨也听见了。 她识趣收拾好,拉起行李箱,眼巴巴地抓着拉杆,也不催促刑赫野该走了。 男人垂眸瞧着女孩清秀漂亮的脸,唇上还红红的,刚被蹂躏过,心里像被浇了油似的,挪不动腿。 见了鬼了。 又不是去一年半载。 他心下急转,为自己的过于反常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吃惯了珍馐,谁还啃糠咽菜。 一想到又要连续五天晚上干挺着睡不好觉,刑三爷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今晚把人掳回来,就是要补眠的。 天杀的废物泰森,等老子去到,先把你腿给卸了。 男人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沉冷嗖嗖的。 夏小梨讪讪解释:“刑先生,我真的不会勾搭别……” 刑赫野却突然伸手剥她衣服,“夏小梨,把衣服给我。” 夏小梨套着男士衬衫,看着男人拖着行李箱大步离开的高挑背影,傻眼了。 刑先生出差,抢我衣服做什么? 第105章 紧张得肚子抽抽 欧洲。 天际阴沉,昏暗的天幕飘雪,干冷入骨。 男人披着墨色长款大衣,不疾不徐从守卫森严的古堡别墅出来,朝停在停机坪上的私人飞机走去。 “老板,这次泰坦废了一只手,怕是不会轻易罢休,泰森那儿……” 周哲提着一个黑色密码箱快步跟在身后。 刑赫野浑不在意地扯起一个冷薄的笑。 “那家伙要是蠢成这样,还不知道清理门户,也不用去救他了,让他安心在东南亚当肉票喂蚊子。” 周哲略一回想这次的事,也是有些无语,不怪老板生气。 身为欧亚两州赫赫有名的军火商,泰森平日里嚣张跋扈浪得没边,偏偏对这个小时候养活过他几年的叔叔格外孝敬忍让。 不光大方地让对方在“索达”当了闲散二把手,吃得膘肥体胖,连野心都喂大了。 这次趁泰森在金三角阴沟翻船意外被绑,居然威逼利诱摁住了底下的人,装傻不去施救,想让他不明不白折在那儿,好一人独吞“索达”。 还敢对着刑赫野放枪叫嚣。 周哲微微汗颜抹额,真是吃撑肚子空了脑子,忘了索达背后真正的金主是谁了。 他点头称“是”,先一步上前,让人把舱门打开。 锃亮的皮鞋踏上舷梯,刑赫野脚步微顿,侧眸看他。 “国内现在几点?” “中午十二点。” 周特助懂事地拓展回答:“夏小姐奶奶的手术半个小时后开始,方宸这几日都安排了人守在医院,夏小姐这两天心情也不错。” 男人薄唇刚要牵起,又堪堪顿住。 想到这两日消息寥寥的可达鸭,视线轻飘飘落在最得力的心腹身上: “她心情好不好,你很清楚?” 过于全面的周特助:“……” 这您要是问了夏小梨的情况,我答不上来,那倒霉的不也是我吗? 国内,医院里。 夏小梨刚把奶奶送进手术室,紧张得腿肚子都抽抽,她紧紧抓住叶妙青的手臂。 “青青,我感觉腿抽抽,肚子也抽抽。” “不紧张不紧张,”叶妙青搓搓她发凉的手背,安慰道:“三个小时很快的,你看周逸明也来了,一定会顺利的。” 走廊的另一头,穿着白大褂的周医生双手插兜,瞧着被小女友抱着的兄弟老婆,无奈地慢悠悠走过来。 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外科医生到心内科手术门前站岗,能起到什么作用,辟邪还是镇宅? 想到某位远在欧洲还天天使唤自己的大忙人,兄弟情,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叶妙青回头,伸手怼怼靠在墙边当摆件的周逸明,“快,说两句吉祥话,梨宝吓得午饭都没吃,肚子都抽抽了。” “亲爱的,我刚下手术台,午饭也没吃。” “少装,订的餐都给你放桌上了。” 周逸明被女朋友拧了一把,闷笑一声,倒也配合:“放心吧,郝主任是一院水平最高的心内医生。” 况且,刑赫野都特意交代过了,除非是老郝不想干了,才会出岔子。 见夏小梨脸色真有些白,他友情建议:“是胃不舒服?给你开个检查?”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夏小梨忙摆手,“青青你和周医生去吃吧,我晚点饿了就吃饭。”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起,手术中。 夏小梨捏着手机浑身紧绷地坐在对面的排凳上,手机屏幕摁亮又摁灭,开了闪屏似的。 刑先生说有事可以给他发消息,这两天她一直没找到多大的事能打扰他,每次点进去敲敲打打,最后又删除了。 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两天前,她问有没有安全到达,刑赫野是在四个小时后才回复的。 刑先生临时那么急出的差,应该很忙的。 夏小梨望着手术灯,心里纠结成一团,感觉时间特别难熬,一看才过去五分钟。 好想跟刑先生说说话,紧张得肚子疼算不算有事? 我就发一句,不烦人的。 可欧洲现在应该才凌晨五六点吧…… 不管了!我紧张得肚子疼,刑先生被吵醒的话应该不会也太生气的。 夏小梨一手捂着肚子,重新摁开手机,细指飞快点点点,消息还没发出去,界面就往上跳了两下。 [野:手术开始了?] [野:可别紧张得哭鼻子。] 看着男人空白的头像,夏小梨悬在半空的心被稳稳托住了,心里热乎乎的。 刑先生也记着呢。 她轻舒一口气,正要回复,听见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张明杰扶着王水枝。 王水枝撑着拐脸色煞白,眼下青黑,看起来像被十级暴雨兜头浇了三天三夜一样,离挂不远了。 夏小梨朝张明杰点了点头,不想搭理王水枝。 王水枝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骂声刚到嘴边,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又憋屈地忍住了,只咬牙道: “夏小梨,你把舅妈害得那么惨,还不让那些人收手?!” 夏小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表情冷淡地站起身,“钱你已经拿走了,我们两清,你再在这里喧哗闹事,我就叫保安了。” 张明杰诧异地抬起眼。 他妈这几天神神叨叨的,鱼档也不开了,一回家就见她在骂夏小梨,要么就是和他爸吵架,问也只说夏小梨被有钱男人包养了,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之类的。 原本张明杰还不信,现在看她这一身看似简单的高奢牌子货,眼底闪过异色,心里有了别的计较。 “小梨,做什么这么生分,我们可是一家人,奶奶手术结束了说一声,有时间哥再请你吃饭。” 他笑着和不冷不热的夏小梨寒暄了几句,就识趣地要带他妈走。 王水枝哪里肯。 她这几日过得可谓提心吊胆烧心烧肝,今天也是来看腿的。 那天被扔出医院后,王水枝立马联系那个富太太说事情解决了,想把尾款拿到手,再反污是夏小梨贪财图利,出尔反尔不肯分手。 谁知出现在见面地点的是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说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夫人对她很失望。 不光把钱全抢了回去,还把她教训了一顿,扔到郊外,等她拖着瘸腿回到家,鱼档已经被砸了。 这几天只要一开门,就有人来闹事,警察来了也和稀泥,没人敢来买鱼,完全开不了张。 怪不得那男人这么轻易就让她把钱拿走了,还提醒她找雇主讨赏,分明就是知道那是个翻脸不认人的恶毒婆娘!而且他是那女人的儿子,压根不是老公! 到手的五十万飞了,偷鸡不成还蚀把米,王水枝气得摔凳子反而被绊倒,伤上加伤。 王水枝越想越气,指着夏小梨:“夏小梨!这事你不……明杰!你放开我!” 张明杰以要赶回去上班为由,硬是把她拉走了。 长走廊的另一头。 “儿子,你看什么呢?” 一个极为优雅的长发女人从耳鼻喉科诊室走出来,哪怕是戴着口罩都掩不住周身的气质和漂亮,完全看不出年龄,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被她称作儿子的男人,挑起兴味的笑。 “看见了欠我一顿饭的小可爱。” 第106章 我家梨宝都结婚了! 私人飞机上,刑赫野又一次点开手机,看着自己十分钟前发出的三条消息,拧眉嫌弃: “机组的卫星通信这么破烂?” 斜对面,正抱着平板兢兢业业工作的周哲疑惑抬头,“老板,网络正常的,能收到消息。” 话音刚落,就收到boss的死亡凝视。 刑赫野语气凉凉:“怎么,女朋友肯回你消息了?” 因为临时出差,在相恋十年的女友生日当晚放了飞鸽的周特助:“……” 托您的福,已经被拉黑了。 蛐蛐完下属的刑三爷,心情得到按摩,耐心多了几分,再次看向手机。 这一回,来消息了。 不过不是可达鸭,而是白大褂。 刑赫野嫌弃地点开周逸明发来的消息,一张图。 图里正是可达鸭本尊,穿着杏色短袖和浅色牛仔裤,显得皮肤特别白嫩,特好rua的夏小梨。 以及,某个笑得十分碍眼的长发骚气挂链眼镜男。 很、好。 正垮着脸卖力敲键盘的周特助,感觉老板这几天的心情真是风云变幻莫测,现在疑似多云转暴雨了。 永远吃一堑长十智的周特助,这一回聪明地没抬头、没搭话、没对视,保平安。 周逸明看着微信上方立马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嘴角抿起看戏的笑,抱臂倚在墙边看热闹。 “谢谢,谢谢夫人。” 夏小梨受宠若惊地收下,这位美丽温柔、还特别香的夫人递来的两张电影票,连声道谢。 祈斯玄笑眯眯的摆摆手:“小漂亮这么客气做什么,请我吃饭就行。” 瞧儿子这态度,方才在那儿看了这模样清秀讨喜的小姑娘好一会儿,又故意带自己过来打招呼。 殷殊青心下了然,打趣道:“妈咪给的电影票,你讨什么饭吃。” “那是她答应的,”祈斯玄笑看着夏小梨,“对吧?” 夏小梨有讪笑着点点头,“是的,我欠祁先生一顿饭,叫我夏小梨就好。” 之前在剧组里遇到,祈斯玄硬把香水留给了她,只说下回请他吃饭就行,就当是那次摔车送她去医院的答谢。 不过,后来刑赫野拿猪大肠甩了他一脸,夏小梨还以为自己把人给得罪上了。 “那就叫你小梨。” 祈斯玄从善如流,笑容完美,“不过,你得叫我斯玄才公平,对不对~” 叶妙青曲肘碰碰周逸明,眼神疯狂示意:这妖孽谁啊? 殷殊青乐得给儿子机会和心仪的女孩聊天,转过来和周逸明打招呼。 周逸明站直了,颇有礼节地寒暄:“殷夫人,您是感冒了?” 殷殊青是老毛病了,拍戏嗓子不好,戴个口罩只是为了出行方便。 她性子平和,没什么影后和豪门夫人的架子,也送了两人自己新电影首映礼的电影票。 “逸明,你和小梨,是朋友?” 周逸明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殷殊青什么意思,这是打探消息来了。 他瞟正在开屏的祈斯玄一眼,笑道:“对,她是赫野的老……” “咳咳!” 祈斯玄突然握拳抵在唇边低咳几声,打断了周逸明的话,走过来揽住殷殊青。 “亲爱的殷女士,该走了,不是还要回剧组?走吧,我送你。” 走之前,还骚包地给夏小梨打招呼:“小梨替我给奶奶带好,记得我订的花~” 夏小梨干笑着摆摆手,轻吁一口气,和e人社交真的好难。 她抬头看一眼手术灯,拿起手机飞快溜到一边。 刑先生的消息还没回呢!可憋死我了! 女孩唇角微翘着点开手机,还有两条新消息呢。 迫不及待点开一看,傻眼了。 [野:我在飞机上。]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发的。 [野:夏小梨,扣你一百万] 怎么了呢……怎么好好的就扣一百万了!!!! 夏小梨抱着手机蹲在墙角,陷入深深的迷茫。 怎么又生气了呀?好生气的样子,连句号都没加。 好想挠头。 “祈斯玄,娜诗芙香水,知道么,他家的。” 周逸明朝着两人的背影示意,“那位是殷夫人殷殊青,这名字你应该听过。” 叶妙青低“靠!”一声。 国际顶奢香水世家!她当然认得,她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这个。 金棕榈奖影后,她当然也知道!那可不是肖颖儿那种水货能比的。 “那他刚刚是……” 她震惊地扭头看向突然蹲在墙角自闭抠手指的夏小梨,再看离开的那两人,一把扯住周逸明,低吼道: “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我家梨宝都结婚了!他这都下手?” 周逸明低眸勾唇,笑而不语,两人久久对视。 叶妙青败下阵来。 好吧,看破不说破,这婚真是谁来看都知道是有猫腻的。 就这傻孩子,还在那儿喜欢有青梅竹马白月光的假老公呢,别人铁锹都铲到自己脚下来了,还没反应。 叶妙青啧啧叹息,怼怼自家男朋友,“这祈大公子,风评怎么样?” 周大医生思忖半晌,十分公正道:“花花公子。” 叶妙青扼腕握拳。 no!这个也不行! …… 陈明英的手术还算顺利,由于年纪比较大,还得在icu观察几天。 夏小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块,交代好护工,又到楼上病房看了爸爸,在晚上十点多骑车回了金鼎府,打算泡个澡休息休息。 这几天一直泡在医院,都快被消毒水腌入味了。 浴缸里飘满白色泡泡,夏小梨泡在里头,长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没一会儿又走神了。 刑先生下飞机了吗? 怎么还不回消息,好想打电话,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呢。 好愁人。 女孩趴在浴缸边,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瞧着置物架上的手机,细眉轻轻皱起。 小嘴抿着微微嘟起,嘀嘀咕咕的,声音几不可闻:“快三天没见了……” 飞机落地金山角外沿无势力区域。 舱门刚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混着牲畜味、汗臭味、泥土青草味的气息,能熏得人栽一跟头。 这其中,还混着一股非常浓郁的,香得发臭的味道。 刑赫野沉着脸站在舱门口,眼底的森冷和嫌恶,浓郁得被关在某处不断拍蚊子的泰森都莫名打了个哆嗦。 “老板,手机。” 周哲收拾了东西跟过来,体贴地把被刑赫野刻意忽略了十个小时的手机递过来。 男人拿过来,抬脚下了飞机。 一边状似随意地解锁,看到可达鸭头像右下角红圈里的“8”字时,面上表情稍霁。 回了八条。 但唇线还矜持地压着,没笑。 长指一挪,点开。 第107章 想我了? 说来,刑三爷还从未有过一次性收到夏小梨八条消息的待遇。 还没看到具体内容,心情就忍不住在爽了。 夏小梨拿捏着“句句有回应”的精髓,把他发出去的每一条消息都“引用”,认真回复了。 [一个小梨:刑先生手术开始了,我好紧张!肚子都抽抽了,没哭没哭!] [一个小梨:您是要飞回来了吗,还是去其他地方了?] [一个小梨:好哦,我给您转回去,可是为什么又扣我呢?] 后面跟着笨笨的猫猫挠头表情包动图,让刑赫野有一种幻视夏小梨的感觉。 总会用上目线看着你,眼神清澈中透着笨笨的迟钝。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贪心,原来被扣五万块就哭得哇哇的,现在觉得那一千万不该拿,扣一百万都没半点异议,乖乖就转过来了。 笨得很。 刑赫野往下滑,看着夏小梨发来的每一条消息,耳朵里仿佛都能听见她温软得像没脾气的声音。 [刑先生,手术超时了,怎么办呀……] [奶奶出来了!手术很成功!] …… [刑先生,还在飞行中么?] 这是第一次,女孩问了两回自己的行踪。 男人唇角早就在不自觉中翘起了,他拨出语音通话,抬脚坐进等候多时的改装库里南后座。 夏小梨趴在浴缸上,下巴垫着手背,半阖着眼,等得打瞌睡。 被空旷浴室里,手机突然的震动和铃声吓得一激灵,屁股打滑,差点整个人淹进浴缸里。 “咳咳!呸呸……” 夏小梨吃到一小口泡泡,味道怪极了,嘴里呸呸呸,一边急忙扳住浴缸边缘,手在浴巾上飞快擦了擦,把手机抓了过来,半秒不耽误地接通了。 “喂!刑先生!” 女孩脆生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语气听着有些兴奋,让人忍不住跟着心情上扬。 刑赫野低“嗯”一声,勾起唇,听见那头低低呛咳的动静,问:“怎么了?” “喝水呛着了。” 夏小梨不好意思说自己正泡澡,还因为太激动喝了一口洗澡水,忙转移话题:“刑先生,您下飞机了吗?” “刚下,在东南亚。” 刑赫野望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变得低磁沉静:“等我电话了?” 居然飞东南亚去了? 刑先生公司的业务可真广,怪不得总是很忙…… 夏小梨不自觉点了点头,又想起来对方看不见,补充了一句: “等了呢,刑先生我奶奶手术挺成功的,再观察几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许是受刑赫野声线的影响,夏小梨声音也变得低低的,听起来小孩儿似的絮絮叨叨的,特别解乏。 刑赫野拿着手机安静地听着,等她絮叨完奶奶了,才问: “肚子怎么了,不舒服?” 夏小梨在水下摸摸平坦滑溜溜的肚皮,笑得憨憨的,“我中午太紧张了,吃不下饭,然后就抽抽了。” 刑赫野眉心微拧,长指在膝头轻敲,语气轻慢警告: “夏小梨,等我回去,你要是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坐在副驾驶的周哲闻言,没忍住瞟了一眼后视镜,然后非常幸运地直接和老板在镜子里对视了。 哈哈,偷听被抓个正着,不活啦! 他目光直直地平移离开,手指飞快在中控台上猛戳,升起来!挡板升起来! 司机是个肌肉发达体格彪悍的欧美人,华语十分蹩脚,但理解力高超。 他转头看向周哲,笑得八卦:“lover?” 周哲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点点头。 搁以前,打死他也想象不到自家老板会管着一个小姑娘的体重,瘦一点都不行。 电话那头,夏小梨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刑赫野往常总在抱着她时,挑剔太瘦抱着硌,要求她长肉。 睡觉前,还爱用虎口卡在她后腰腰线,摩挲着丈量,然后越搂越紧。 或者……在某些时候,一边掐着腰.弄.她,一边俯下身来咬着耳垂,狎昵地笑她肉也挺会长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很清白的场面。 一个对抱枕手感非常挑剔的金主,在电话那头要求自己不准缺斤短两,夏小梨真的很难不想歪。 脑子里全是马赛克,脸都红了。 她消声太久,以至于刑赫野眉心拧得更高,不爽道:“真瘦了?” “没有没有,我这几天吃得多呢。” 夏小梨连忙摆手,不小心带起哗哗的水声。 刑赫野一顿,眉梢挑起,“夏小梨,你在洗澡?” “……” 她不答话,刑赫野替她答了:“原来泡澡了。” 男人语调变得散漫,噙着点揶揄的笑,“还把手机带进去了,想我了?” 低磁慵懒的嗓音传进耳蜗,夏小梨耳朵发痒,指尖发麻,不自觉用力攥紧手机。 不等她回答,刑赫野又气定神闲地问:“新契约,偷看了没?” 夏小梨当然是…… 偷看了。 浴室里的温度似乎变高了,夏小梨感觉心跳得有点快,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刑赫野浮起笑,“有修改意见吗?” 说完不等夏小梨回答,又独裁道:“有你也改不了。” 夏小梨心里十分害羞,又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捏着手机小心地问: “刑先生,没事的话,我也能给您发消息吗?” 刑赫野挑眉:“怎么不能,我缺这点流量吗?” 女孩又问:“那……打电话呢?” 她话音刚落,语音通话直接被挂断了。 夏小梨脸上害羞的浅笑,直接僵住,苦涩的难过还未升起来,手机又震了。 这回是视频通话。 她瞳孔微颤,手忙脚乱点了接通。 男人英俊的脸庞占据了手机屏幕,车内不甚明亮的光线将轮廓衬得越发深邃迷人。 他勾着唇,轻笑道:“打视频也可以。” 好……好犯规。 夏小梨直接傻住了,心口怦怦直跳。 女孩湿发松松扎在脑后,缕缕发丝垂在雪白湿漉的肩颈处,伶仃锁骨恰巧在屏幕边缘若隐若现。 因为泡在温水里,整个人显得水光剔透,粉面桃腮的,一看就香香的,让人很想咬一咬捏一捏。 刑赫野的眸光放肆地在镜头里逡巡,语气低懒:“怎么不说话?” 夏小梨被男人直白的视线看得越发羞涩,手机角度又往上调了调,声如蚊讷: “刑先生,我正洗澡呢……” 刑赫野不放过她,低笑打趣:“躲什么,我给你洗澡还少了?” 第108章 泡澡,视频 夏小梨左手原本搁在水面上,紧张害羞得不停抓泡泡,被刑赫野这话一刺激,抬起来直接捂住了脸,结果糊了自己一脸泡沫。 “啊好苦——呸呸呸……” 刑赫野瞧着屏幕里,皱着脸“呸呸”吐舌头小笨蛋,巴掌大的脸上糊着泡沫都遮不住红晕,感觉心情愉悦指数直飚十颗星。 等明天见到泰森,饶他一条腿也不是不可以。 长指一划,屏幕发出“咔嚓”轻响,诚实截下了女孩手忙脚乱的笨蛋瞬间。 “浴巾在你左边。” 夏小梨反手抓起大大的浴巾盖在脸上猛搓两下,湿漉漉的头发也被揉得乱糟糟的。 潦草小猫。 刑赫野歪头姿态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笑睨着:“夏小梨,三天不见更笨了。” “刑先生!” 夏小梨被逗得羞赧地在水里蹬腿抗议,手上又捏着手机,舍不得挂。 浴缸里哗哗划动的暧昧水声,清晰传过来。 “急眼蹬脚了?” 男人声音里的笑意太明显了。 水声骤停。 夏小梨用浴巾捂住胸口,努着晕红的小脸,眸光闪烁含羞,气咻咻地:“我要挂了!” 屏幕那头的浴室光线非常明亮,女孩覆着水珠的肌肤晶莹剔透,覆着浴巾的胸前随着微急的呼吸起伏。 刑赫野眸光渐暗,深吸一口气,嗓音有点低: “路还远,再陪我说会儿话,别勾引人。” 我才没勾引! 夏小梨听出男人声音里的喑哑情欲,小腹条件反射地微酸。 立马把手机抬得高高的,眨了眨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话地没挂,把话题往正经絮叨上引。 “……明天,春日花店接的欧凯的大单子要办第一场布置了,我和语媚姐准备了好久,到时候我拍视频给您看看,好么。” 这事刑赫野知道,倒是没想到一个小花店真能入刑黛那挑剔的眼。 女孩眼里都是期待,里面闪烁的光芒,让人觉得只要给她一根火柴,一点点火星,她能放出一场烟火大会来。 刑赫野颔首应许,“干得好的话,先生有奖励。” “真的吗!我肯定不让您失望!” 夏小梨瞬间干劲可足了,捧着手机凑近了,高兴得直点头,浑然不觉泄露出来的春光。 刑赫野眸中幽暗,呼吸微紧,语气颇硬地说:“夏小梨,你该起来了,泡皱巴了。” 好看是好看,但他实在不太想晚上拿着小姑娘的衣服做些禽兽的事。 本来最近睡得就差。 夏小梨连忙把浴缸出水阀开了,临挂断的时候,忍不住又问:“刑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说是五天,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快的样子。 刑赫野心里发痒,拇指指腹在屏幕边缘摩挲。 “很快。” 女孩小脸凑近了,正要说什么。 前方忽然响起“砰!”一声轰燃炸响,连着车身都剧烈晃动了一下。 车前挡板迅速降下。 “老大!前头有人放冷炮!” 周哲飞快拖出黑色密码箱打开,一边大声汇报。 刑赫野利眸在前方黑夜中的浓烟盯了一瞬,听着手机里夏小梨焦急的喊声,转头淡定交待: “乖,起身冲干净,穿衣服别着凉,这事儿别告诉任何人。” “刑先生!!!” 夏小梨盯着黑掉的屏幕,浑身毛都炸了。 怎么会有爆炸的声音?刑先生到底去做什么? 总不会是探班拍谍战剧的剧组吧? …… “东南亚在打仗吗?” “不对不对,东南亚爆、炸……” 夏小梨蹲在客厅沙发上,变着法儿在微博搜索实时消息,想看看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动乱。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她急得直啃手指头,又不敢打回去,怕误了事。 就这会儿的工夫,她还不小心瞟见了有些肖颖儿的脑残粉还在追着自己骂。 [贱人!把我们颖儿害成这样!发律师函谁不会啊,有本事也来告我啊!] [不是很会评论吗?怎么不敢出声了?给我死出来!先撩着贩剑!亖梦女!全家死光!] 夏小梨心里急得油煎似的,这些吃饱没事干的人还来火上浇油。 她不爽地点开这条评论,手指重重敲着屏幕,快出残影来: “少贼喊作贼,谁是梦女啊?我可没费尽心机搞小号假装别人老婆!被正主打脸封号了,朝我撒泼打滚有什么用?假货还不让人打假了?!假的就是假的!假的假的!我这儿不收容狂犬病,发病了不要到我这里来吠!!!骂我的都反弹!反弹你!” 叶妙青这段时间当黑粉,对夏小梨的熏陶稍有成效,她一口气打完,发送。 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夏小梨恼怒地退出登录,捏着手机忧心忡忡地起身回房。 朝向客卧的脚步顿了顿,最后往主卧去了。 主卧里还维持着刑赫野离开时的模样,夏小梨这几天泡在医院里都没来得及打扫。 她走到床边坐下,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眉头皱成一团。 双手往后一撑,在被子底下碰到一块布,抓出来一看,“嗯?” 她的小花毛巾怎么会在这儿? 夏小梨两手捏着展开,正反面瞧了瞧,确实没错,这是她带去医院洗漱用的。 怪不得这几天一直找不到,奇怪……我什么时候带回来了。 夏小梨不由看向手机,突然屏幕亮了起来。 刑赫野给她打电话了! 听到那头毫无异状的声音,夏小梨直拍胸口,焦灼得话停不下来。 “怎么还有大马路上放炮玩的呢,炸到路人怎么办。” “太危险了,刑先生您赶紧回来吧,我网上查了那里不太平的,乱得很,而且离金三角那么近……” 此时正在金三角的刑赫野,听着女孩心有余悸的絮絮叨叨,走进落脚的独栋别墅。 “没事,吓到了?” 男人的声音还笑着,放松得很。 夏小梨忍不住埋怨:“可吓死我了!以为您遇到恐怖袭击……” 她手里还揪着毛巾,余光瞧见,话头一顿,鬼使神差地说:“刑先生,我的小花毛巾怎么在……” “我拿的。” 那头,偷拿小姑娘贴身毛巾被抓包的刑三爷,理直气壮:“怎么,还要给你付钱?” “……” 那倒也不必。 夏小梨微囧,突然想到那天刑赫野出差前也把自己的衣服给扒了,带走了。 她恍然大悟地瞪大眼。 “刑先生难道有什么奇怪的恋物癖?!” 夏小梨不知道自己这个很容易把心里话秃噜出来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只见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房间里,刑赫野手上正拿着不远万里一路带着,叠得一丝不苟的薄荷奶绿小t恤,上面几乎闻不见女孩身上干净的清梨香了,但聊胜于无。 奇怪的恋、物、癖? 男人气笑了,阴森森开口: “夏小梨,你最好祈祷我晚点回去。” “洗干净脖子等着,让你看看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第109章 只身参加家宴 “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我宣布本次欧凯超季新品发布时装秀圆满结束!感谢……” 伴随着时尚感十足的散场音乐,现场变得嘈杂起来。 夏小梨站在后台,鼓掌鼓得掌心都红了。 “语媚姐!顺利结束啦!”她高兴得没忍住抓着徐语媚的手晃了晃,“你太厉害了!” 这一次她们负责现场所有花艺布置,从设计稿到成品落地,总算圆满成功,主办方负责人刚才也说了很满意。 这也就意味着,春日花店和国内数一数二的设计公司欧凯的合作,可以正式敲定了。 虽然这次项目只有两三个月,在国内一共还有九场,但只要完整拿下来,以后春日会有更多机会的。 “你也很棒,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段时间可辛苦我们小梨了。” 徐语媚感慨地摸摸夏小梨的脑袋。 小姑娘最近太辛苦了,医院、花店、还有打工各头跑,就是大男人都不一定撑得住。 昨天夏奶奶才做了手术,今天她天没亮就到了花店忙前忙后准备花材设备,出发前又到医院陪了两个小时,才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布置,忙得小陀螺似的,从来不会偷懒。 “小梨,这场秀喜欢吗?” “喜欢!很有意思!” 免费蹭了一场高级时装秀,夏小梨有些意犹未尽,她重重点头,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说: “我在后台看到了欧凯的新版年刊,他们在服装、奢侈品方面的创意和设计太棒了,听说已经逐渐打开国际市场了呢。” “语媚姐,经过这次,我觉得下一场我们的花艺装置可以搭配得更好,对不对!” 女孩眼里的光芒,充满好奇和探索欲。 徐语媚看着夏小梨,恍惚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当然了。” 她欣慰地笑了,挽着夏小梨的手进去,“走,我们也收拾收拾散场了,你早点回去休息,看看这黑眼圈。” 两人到场内熟练拆卸花束装置,夏小梨感觉很有成就感,还兴奋着呢,一点都不觉得累。 以前,她会遗憾花的艺术太短暂,如昙花一现。在春日打工久了,看过太多抱着花束笑容满面从店里离开的人,想法渐渐变了。 收到花的人,会记住那一刻的心情,也会记住花的美。 能在看过它的人心里留下浅浅痕迹,花艺的意义就完成了。 不是非要永恒,才有意义。 就像,她早就给完整的成品拍了小视频和照片分享给了刑赫野,快乐已经分享了,记忆已经留下了,哪怕现在又要亲手拆掉,也不必觉得太可惜。 “嗨~又见面了。” 夏小梨正拿着剪子咔嚓咔嚓剪束带,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个眼生的年轻女性,她眼里露出疑惑。 对方笑了笑,伸出手来,“不记得啦?宋乔欣,上回在慈善晚宴后花园,我哥介绍过。” 夏小梨想起来了,宋郁的继妹。 她瞳孔微颤,笑容有些淡,直起身,轻轻和宋乔欣握了握手:“宋小姐。” “小梨?发什么楞呢。” 夏小梨收回望着宋乔欣背影的视线,摇摇头,“没,没什么,语媚姐,这位宋小姐的订单,你来做么?” 徐语媚笑着说:“当然我来,一束生日花不费多少事,你最近好好休息吧~都累恍神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因为看到现场独特的花艺装置,来找春日订花束的嘉宾了,参加这些高端活动的益处,已经开始显现。 毕竟是设计行业,徐语媚还加了不少潜在客户微信。 收拾好东西后,徐语媚开着车载回花店,夏小梨坐上小电驴打算回医院,奶奶刚做完手术,虽然时刻有护工在,也总归要有个家人陪着的。 她戴上头盔,正要拧车把,一辆暗红色的车缓缓停在了正前方。 看着从后排下来的谢晚凝,夏小梨脸上的疑惑收敛。 “谢小姐。” 谢晚凝手臂还吊着,但一身精致打扮,气质不减半分,她不动声色打量夏小梨一眼,轻笑道:“怎么不叫大嫂了?” 这……我叫了,你也不舒服吧。 夏小梨有些讪讪地扯扯头盔系带,“这么巧。” “不是巧,”谢晚凝语出惊人,“专程来接你的。” “怎么打不通呢……” 夏小梨看着手机上的无法接通提示,有些着急地回头看一眼还等在原地的谢晚凝。 谢晚凝是来接她到刑家去的,说今晚是刑家族内一年一度的大型家宴,老爷子发话了,全都要到场。 连在外地的旁系亲戚也全都赶回来了,刑赫野不在国内,她这个一直没到主家露过脸的三少夫人都逃不过。 夏小梨光是幻想一下那个场面,都头皮发麻。 那种顶级豪门家族,对夏小梨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小姑娘来说,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让她只身参加刑家家宴,跟进龙潭虎穴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她和刑赫野情况太特殊了,上回被柳琬茵扇巴掌的事,她可没忘。 夏小梨心里发怵,想问问刑赫野,可微信电话都联系不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谢晚凝来接,但看这架势是非让她上车不可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谢晚凝走过来,“放心,我又不会卖了你。” 她大方出示了和刑老爷子的通话记录,“这么看我干什么,赫野到现在都不带你回主家,也就我跟你见过几回,顺路而已。”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夏小梨心里犯嘀咕,但不去又不知道会不会给刑赫野惹事,只好又锁了电动车,上车了。 车一路平稳往京市富人区开。 夏小梨捏着手机坐得板直,又往迟迟没回复的界面瞟了几眼。 谢晚凝看在眼里,姿态自在地靠坐着,“赫野没跟你说过吗?” 何止是没说过,他自己都出国好几天了。 夏小梨沉默片刻,“刑先生他比较忙。” “刑先生……”谢晚凝轻笑着重复夏小梨对刑赫野的称呼,兴味十足地转头看过来。 “真有趣,我有时候搞不懂你们到底是夫妻还是上下级,能说说你和赫野是怎么结婚的吗?” 第110章 全给你炸咯 我也搞不懂,你分明每次都表现得很在意刑先生,为什么还跟别人订婚了,现在又来找存在感。 夏小梨收敛了莫名不爽的情绪,避重就轻回答:“我们挺好的,只是我喜欢这么叫他。” 情趣!!你懂不懂! “是吗。” 谢晚凝也不勉强,大小姐似乎很有和夏小梨闲聊的兴致,又问: “不过,你们不打算办婚礼?赫野似乎完全没有办婚礼的打算。” “前几天,老爷子把我们都叫了过去,他希望我们和你们一起举办婚礼,双喜临门,赫野没带你来,一听这提议还直接起身走了。” “你不想要婚礼吗?没有女生会不期待婚礼吧。” 谢晚凝一边说,一边观察夏小梨的反应。 她隐瞒了刑赫野压根没听完就突然起身大步离开的事实。 虽然哪怕刑赫野点头了,她也不可能同意,她做不到在婚礼现场,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交换戒指。 况且,她谢晚凝的婚礼,也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有时候谢晚凝也想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下定决心选刑砚勤,为什么还不撤掉跟踪打探夏小梨的人,还故意在完全比不上自己的人面前试探。 可她就是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赫野对这个夏小梨太特别了,特别到她越来越难说服自己,他结婚只是赌气一时兴起。 夏小梨没发觉谢晚凝眼里的纠结和怨怼,她只是想到了奶奶出事那天,临时去做保洁的vvip病房。 难道……那位拿一万块买卤味的怪脾气老人家,就是刑先生的爷爷,刑家的掌权人? 这也太巧了。 想到这儿,夏小梨一路上的忐忑不安莫名缓和了几分,看在一起躲城管、吃泡面的份上,哪怕再不满意我这个孙媳妇,也应该不会太为难我吧…… 窗外的景色渐渐变成一幢幢豪华独栋别墅,夏小梨紧张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捏着手机,笑了笑回道:“我和刑先生一样,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办婚礼。” 谢晚凝唇角微僵,别开眼,没再硬拉着夏小梨假寒暄。 …… 夏小梨想过刑家这种豪门世家,人丁会非常兴旺,但没想到,居然旺成这样。 占地不知道究竟多大的豪华庄园前院停满了豪车,而且还络绎不绝开进来,每个从车上下来的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夏小梨站在一边,很想遁地走掉。 一下车,谢晚凝就被几个富太太、名媛小姐热络地叫走了,她谁也不认识,站在这儿连该往哪个门进都不知道。 呜呜刑先生,您再不回消息,小梨就要完蛋了呀! 夏小梨皱巴着眉毛,刚想找个人问问,脚下突然被什么碰了一下,低头一看。 是个瘪气的彩色玩具球。 “球球,球球……” 一个戴着卡通鸭舌帽,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挥舞着小手晃晃悠悠跑过来。 脚上发光的酷毙小鞋子,发出“叽叽叽”的叫声。 夏小梨弯腰把球捡起来,刚要递过去,小宝贝十分热情地摔扑过来,抱住了她的小腿。 - 金三角雨季山林里空气潮湿炎热,虫蚊遍地。 毒辣的阳光在从窗缝射进来,一道金光把屋里分割成阴阳两半,泾渭分明。 “赫爷初来乍到有失远迎,不过,就这么直闯我狂蟒的地盘,未免太嚣张了吧?” 扎着黑辫的男人大张着腿坐在虎皮凳上,皮肤黝黑,肌肉虬结,一件灰色t恤蹦得要爆开,露出来的脖子和胳膊上爬满青黑色的蛇纹图腾。 他笑得粗犷危险,周身笼罩着野蛮狠辣的气息,身后一字排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手下,全都神情戒备地盯着气定神闲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任谁都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白皙英俊得应该上电视,出现在经济频道或偶像剧里的男人,方才居然招呼都没打,远程从车窗一枪就把他们哨台守卫的枪打炸膛了。 堂而皇之坐着黑色库里南,驶进了金山角最大毒枭的势力地盘。 “礼尚往来。” 男人的声线低醇磁性,透着强大矜傲的气场。 张天浩脸色一沉,眼底蹦出凶狠杀意,身后的手下,子弹全部上膛。 昨晚他故意叫人放炮,想给个下马威,谁知道枪手直接被一枪毙命,连车影都没跟踪到,今天又被踩着脸找上门来。 看来索达背后的大金主,可不是个善茬,偏偏他娘的长成这样,皮肤白得跟拍电影的娘炮似的。 他突然露出笑来,摆摆手示意手下放轻松,“赫爷,何必搞得那么僵,张某只是有个大生意想谈谈,你看啊,索达最新的武器……” 张天浩坐在虎皮凳上侃侃而谈,口水直飞。 刚从欧洲转到东南亚,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的刑赫野,正撑着额倒时差,什么都没听。 这里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呕,他不耐地蹙起眉,抬手打断。 “我只说一遍,把泰森和乔美玲交出来。” 从未被人这样下过脸的张天浩忍不了一点,拍桌吼:“你他妈的别太嚣张!” 华语说得挺标准,那唾沫星子都快飞过来了。 站在后面的周哲,看着自家老板越来越臭连话都懒得说的脸色,连忙出声。 “狂蟒先生,道上都知道索达不跟碰毒的任何势力做生意,您何必强人所难。” 张天浩面露恶意:“我非要强人所难呢?你们和泰森都在我的地盘上,只要不配合,我随时能宰了你们,这里装了信号屏蔽器,你们求救都别想。”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轰炸声,连房子都被震得晃了晃,屋内的人全都警戒慌张地四处张望。 “怎么回事?!” 只有刑赫野岿然不动地撑着额假寐,长指在膝头一下一下点着,上面闪着暗光的墨蓝色宝石戒指格外耀眼。 一个手下疾冲进来汇报:“老大!!!东面的a3苗圃被炸了!!!” “你说什么?!”张天浩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怒吼。 “你敢炸老子的……” 他拿枪指着刑赫野,话音未落,又一声爆炸声响起,比上一响威力更猛。 “老大!!!北面的b5也被炸了!!” 已经进入成熟期的罂.粟田,一下被炸了两块。 再炸两回,今年都他妈的喝西北风了! 张天浩目眦欲裂,眼睛猩红得能吃人,他牙齿咯咯作响,瞪着气定神闲的刑赫野,大手一挥! 咬牙把被关在暗牢喂蚊子啃干饼的军火商大佬泰森放了出来。 改装防弹的库里南,在激烈泄愤的枪声中,嚣张扬长而去。 “赫!我太感动了!你亲自来救我!我这次本来就是度假的,你让我来抓那个女人我就来了。 靠谁知道狂蟒居然阴老子!想逼老子把军火卖给他!那我哪能干啊,你说是吧……” 离开信息屏蔽区后,刑赫野径直点开手机,看见夏小梨的未接电话和消息时,脸色骤然一沉。 抬脚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泰森踹下了车。 “自己爬回欧洲去。” 第111章 居然是刑赫野的姐姐 “宝宝,你妈妈呢?这里是游泳池呀,没有你妈妈。” 夏小梨抱着拿玩具足球碰瓷自己的漂亮小奶娃,被短短的小手指一路胡乱指着,指到了一处花园里的露天泳池。 迭声说要找麻麻的宝宝,一看见泳池,乌溜溜黑葡萄似的眼睛,“噔!”一下亮了。 “水水!” 小肉手抱着瘪气的彩色足球,圆滚滚的小短腰,直接用力往前一蛄蛹! 在夏小梨倏然瞪大的眼里,从她怀里往泳池飞扑。 妈呀!!! 夏小梨猝不及防,条件反射抬手追身上前抱住他,身体失去平衡,“砰”一声闷响,侧摔在草坪上。 “嘶——” 这小宝宝肉可真够扎实的。 夏小梨肩臂摔得闷疼,还被结结实实压了一记,得亏是蓬软的草坪,不然真是要社死等人来抬了。 她躺着缓了一会儿劲,才抱着小心坐起身,抓着小胳膊小腿检查检查。 “没事儿吧?怎么能这么往前扎呢!走路都不稳,就练跳水呀?” 小奶娃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夏小梨,像是吓坏了。 好萌。 夏小梨语气不自觉放缓了,给小奶娃把卡通帽子戴回去,指着泳池,软声交代: “下次不能这样子喔宝宝,太危险了,这个要等你长大了才能玩。” 话音刚落,脸颊上传来湿漉漉软乎乎的触感,她被这小宝宝啃了一口。 笑出小米牙,奶声奶气地喊:“漂漂姐姐!” 夏小梨愣住了,抬手摸了摸脸,没忍住笑起来,屈指捏捏果冻似的白嫩嫩肉脸蛋,“别以为嘴甜就不骂你了。” 立马又被香香的小宝贝“吧唧吧唧”啃了几口。 “发现坏人!开枪!biubiubiu!” 身后忽然响起小孩尖亮的声音,接着夏小梨后背一凉。 她扭头一看,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拿着玩具水枪,正对着自己射击。 “诶!干什么!不能对着人射!衣服湿掉了!” 夏小梨连忙护着小奶娃要起身,谁知小家伙小炮筒似的,抱着足球直接冲了过去,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枪枪!打打!” 刑黛闻声赶到的时候,夏小梨正在艰难拉架。 她左手拎着奋力抓手踢脚的小奶娃,右手抓着一个甩着水枪要打人的小男孩,左右腿还各缠着两个小鬼头。 像一棵小树,挂满了孩子。 “顾钧意!!!” 刑黛气道,还没上前,一个女人先一步冲上去了。 “你谁啊!敢打我儿子?赶紧撒手!” 夏小梨右手抓着的孩子头被抢了过去,手背还被重重拍了一下。 她拧眉撒手,两手抱住了还小嘴叭叭蛄蛹着要战斗的小奶娃,解释道:“没打您小孩,是他拿水枪对着我们射。” “小孩子谁不玩水枪?你这死小鬼是不是还想打我啊?” 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指着夏小梨怀里的三岁小孩,正要开骂,有人冲上来拉住她,低声斥道: “闭嘴!要死啊你!知道这谁的儿子吗!” “我管他谁……” 那女人一甩头,正正对上抱臂站在身后的刑家主家二小姐,刑黛。 刑黛下巴微扬,“继续说。” 劝架的女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堂妹,她是我表嫂,第一次来失了规矩。” 又是这些攀亲带故来的。 刑黛眸光不屑:“从哪来的滚哪儿去。” 两个女人臊眉耷眼地抱着孩子抽了几下,连声说“抱歉”,飞快跑了,另外两个小孩的孩子也被自家大人抽着屁股领走了。 夏小梨惊讶极了,“刑总,您怎么……” 她话一顿。 姓“刑”!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很惊讶?”刑黛笑睨着打量夏小梨,伸手把扒在小姑娘身上的亲儿子抱回来。 “你也让我很惊讶,小朋友。” 不远处的别墅二楼阳台。 “老爷,这位夏小姐品行倒是不错的。” 刑严坤哼笑一声,扔下一句“还凑活”,背着手悠哉悠哉转身回了屋。 臭小子这回居然没忽悠他,倒真找了个好的。 房里,夏小梨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有些局促地拂拂衣摆道谢:“谢谢您的衣服,刑总。” 刑黛正给拿着气筒给玩具足球打气,闻言抬头,揶揄道:“还叫刑总呢?” 夏小梨讪讪地傻笑。 欧凯的设计大总监,居然是刑赫野的姐姐,真是太巧了,不过刑先生没在,她不好意思开口就叫姐。 刑黛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难怪她那个难搞的弟弟会突然打电话叫她看着点他小媳妇。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她可太好奇了。 “叫我姐就行,钧意爱乱跑,我还要谢谢你把他逮住了。” 夏小梨低头看着又热情扑过来抱自己腿的小奶娃,刚要把人抱起来,手机又响了。 刑黛露出了然的笑,“是小野吧?赶紧接,前面联系不上你,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夏小梨点点头,转身要出去。 “别别,”刑黛招招手,笑得狡黠,“就在这儿接,开个外放。” 她过来把儿子抱回去,小声哄骗玩“静悄悄抓舅舅”游戏。 顾钧意立马安静下来,一双葡萄大眼亮闪闪的,直勾勾看着夏小梨手里响着的手机。 没想到气场超飒的刑大小姐,居然是这种性格的。 夏小梨被两双期待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无奈接通了外放,心里架不住有点紧张,希望刑先生可别说什么奇怪的话。 私人飞机上,刑赫野侧眸盯一眼接通了却没声音的手机,拧起眉。 “说话。被欺负了?” 男人微沉的声音清晰传过来。 刑黛扬起精致描摹的双眉,呦~这么紧张啊~ 顾钧意听到舅舅的声音兴奋得手脚乱晃,张嘴就要喊,被八卦的亲妈无情捂住了嘴。 “刑先生,没有的,我刚刚有点事,没接到电话。” 两个电灯泡的视线太亮了,夏小梨十分不好意思,微微侧开了身才说话。 刑黛嘴角都快笑咧了。 哟哟~叫先生,臭小汁居然这么有情趣! 刑赫野听出她声音里的异常,语气放缓:“不自在了?等着,我安排人接你回家。” 家宴这事他知道,不过刑三爷一贯是我行我素的,缺席不出现是常有的事,临时出国也没想到这茬,谁知道老头子居然趁他不在,把人薅过去了。 夏小梨犹豫,瞟一眼飞快摆手示意的刑黛:“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已经来了……” 刑赫野低笑一声:“怕你被那些神经病生吃了。” 男人指腹摩挲着西装裤的纹路,返程回国的愉悦,随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渐渐往上攀升。 “视频我看了,很漂亮,回家歇会儿,等先生回去给你奖励。” 低越好听的声音透过外放扩音传出来,磁性又透着愉悦自然的宠溺。 夏小梨听得莫名脸都红了,刑黛那无比震惊的眼神,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被人这么盯着,她嘴巴动了动,嗫嚅着不知道回什么好。 刑赫野却突然一顿,挑起眉: “刑黛在你边上偷听?” 第112章 这种女人哪里拿得出手 男人的语气变得寻常,还明显透着姐弟之间惯有的挤兑嫌弃意味。 臭小汁比鬼还精! 刑黛万分可惜地“啧”了一声。 顾钧意听到妈咪的名字,兴奋地扒开刑黛捂嘴的手,奶脆脆地喊: “啾啾!!!” 夏小梨最终还是没走成。 被亲弟弟不咸不淡挤兑了一顿的刑黛,完全不影响心情,十分兴奋地拉着夏小梨问,刑赫野背地里跟她说话是不是都这么夹? 哎哟,那宠的劲儿,刑黛简直要怀疑以前那个钢筋弟弟被夺舍了。 臭小子打小就不会说软话,那嘴跟长刀片了似的。 夏小梨哭笑不得,刑先生那确实可会挑剔了。 只是,有时候又很会撩人。 两人围绕某位“挑剔鬼”说了不少话,再加上有顾钧意这个可爱的闹腾蛋暖场,夏小梨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见小宝贝趴在自己腿上眼皮都打架了,便先出去了。 家宴没那么快开始,夏小梨往刑黛说的方向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 刑家大得没边,她走了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见到拐角处廊边有几个人在闲聊,本想换个方向。 “那就是老三的老婆啊!上次砚勤订婚你们没去啊?他带过去了,就是她。” “啊?是她啊,不是说没门没户的丫头,闹着玩的吗?怎么带回主家来了。” “不是说赫野没在国内,我看啊估计是自己跑来露脸,想要个正式名分的!之前你大堂伯在外头养的那个小贱人不就这样,大着肚子上他家闹了半年,最后拿了一千万才走了。” 说这话的富态中年女人,是刑家旁系二表叔的老婆王燕。 有人咋舌:“不至于吧叔母,不是都领证了。” “一张纸对他能有啥影响?要结要离,不就一句话的事,”王燕煞有介事地哼一声。 “要不怎么一直没带回来,这种年纪小又没家世的女人就是玩玩的,哪里拿得出手。” 夏小梨眉眼一淡,没再听下去,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恰巧没看到柳琬茵从外头刚回来,经过廊角时停住,“你们说谁来了?” “夏小姐,老爷请您上去。” 夏小梨在小花园凉亭遇到了自称是管家的中年男人,被领着进了一间书房。 看着坐在尊贵威严的书房上首,表情沉肃眼神如炬的老人,夏小梨有一种很错乱的感觉。 还真是这位…… 她讪讪地躬身见礼。 刑严坤沉着脸看她,没说话,上位者的威压深重,气氛十分凝重。 完了,一起逃城管吃泡面的交情不好使。 说不定就是故意趁刑先生不在,把她叫过来处理掉的。 夏小梨心里发怵,曾经看过的各种狗血豪门虐恋电视剧情节在脑子里飞闪。 男主要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主,必定会引得家主勃然大怒,大动家法,然后使尽手段把人逼走。 况且她算哪门子女主啊,她是个连家都没有的小野草,人家女主都是不贪图男主钱财,被甩支票都要不卑不亢地说“我不图他的一分钱!”的。 她收了刑赫野可多可多钱,属于就图钱的,干啥都计费呢。 这不得被收拾惨了。 就像刑先生妈妈一样,上来就甩巴掌。 夏小梨越想越惴惴不安,视线落到书桌前巴掌大的玉石假山砚台上,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可别一生气砸我脑门上来。 刑严坤看出她脸上的紧张戒备,视线随着落到砚台上,嘴角微抽。 这丫头!把他刑严坤当什么了! 他是那种会对孙媳妇的家世挑剔动粗的俗人吗?! 只要那混小子能主动带人回来结婚生子,就是能生的男媳妇!家里穷得要收破烂的!他都能大气忍了! 刑老爷子黑着脸,冷哼一声,自己给自己铺台阶,“不会叫人?” 等等……我该叫啥? 夏小梨条件反射地看向候在一边的管家求助,陈管家握拳低咳一声。 “夏小姐,我们老爷是赫野少爷的爷爷。” 懂了! 夏小梨态度谦逊地躬身,礼貌开口叫人:“刑老爷,您好。” 跟着管家叫,准没错! 刑严坤:“……” 陈管家:“?o?o?” 那臭小子该不会压根没拿下,是逼着人结婚的吧?连爷爷都不肯叫! 陈管家接收到自家老爷愤怒怀疑的目光,连忙改口提醒:“小少夫人,您应该随少爷称呼爷爷。” 夏小梨眼里的惊愕太过明显,以至于刑老爷子都要坐不住了,站起身快步走过来。 “丫头,你跟那臭小子是结婚了,住一起了?他没逼你?” 夏小梨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是自己想岔到天边了,连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刑先生对我很好的。” 她是真没想到刑老爷子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这跟剧本说的不一样。 刑老爷子还算满意地“嗯”一声,随口又问:“最近没去摆摊?” 这话题跳跃度,让夏小梨愣了愣,但好歹不紧张了。 “家里人住院照顾了几天,”她没忍住问,“您是之前就知道我是,才……” 刑老爷子摆摆手,慢悠悠坐回椅子上。 陈管家温和地笑着补充:“小少夫人,我们老爷就是爱吃这些。” 看着很严肃位高权重,实际喜欢逛夜市吃卤辣的豪门当家老爷爷,好、好接地气…… 夏小梨露出一点放松的笑,“您现在想吃吗?厨房有材料的话,我可以给您现做。” …… “小少夫人,这里的材料您随意,如果有缺的,吩咐阿东快快去买就成。” “好的,陈管家多谢您。” 占地上万平方的刑家本家庄园,豪华大门驶进越来越多豪车,前院摆得数都数不清,人人脸上都带着礼节性的笑,互相寒暄交际。 夏小梨顺利避开刑家族内蜘网盘结的巨大交际网,自在地呆在小厨房熬卤料,哼着不着调的歌洗鸭翅,切藕片,削土豆…… 他人恨不得攀附、挤破头想融入的上层世界,对她而言,还比不上安静消停地煮一锅好卤。 柳琬茵在外头就差翻了天,暗中让人在庄园里到处找,要把夏小梨揪出来,在家宴开始前把她赶出去。 “妈,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在呢!闹出事谁都不好看。” 刑黛把儿子哄睡了,将柳琬茵拉到偏厅,开始第八百次劝说。 “小野喜欢就行,你非逼着他,他也不会听,只会越来越僵,何必呢?” 柳琬茵目光偏执,冷笑一声:“我把他生下来就这一个作用,他不听也得听!” 第113章 这一坐,吾命休矣! “站住,你们在这儿来来去去乱窜干什么,一会儿冲撞了人。” “呃对不起谢小姐,是夫人让我们找……” 谢晚凝听完下人小声的答话,挥挥手让他走了。 夏小梨,看吧,就算赫野对你有半点特别,你也不可能真正进得了刑家的门。 她转身,唇边勾起高傲的笑,朝几个热情打招呼的刑家旁系亲戚颔首,一路往专属房间走。 在三楼走廊拐角,听到了压低的争执声。 “刑云栋你什么意思?!那夏小梨你不管了?” “他不娶都娶了,我还能管什么,况且,我能管得动他?我是让你别闹那么大动静,到时候丢了本家的脸,还惹爸生气。” 柳琬茵怒目冷笑,“好……好,刑砚勤马上要娶谢家的,你得意了是吧,以为自己赢定了?” “赫野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就这么狠心看他娶一个这么低级的女人!” 刑云栋最近真是没少受柳琬茵发疯搓摆,这会儿也不想忍了。 “柳琬茵,没人就不必装了吧?” “是,砚勤马上要结婚,指不定婚礼前就能有好消息,到时候晚凝生了儿子,我爸就算再不乐意,也会把刑家交给他,我就是赢定了,怎么了?” 原先他反对刑赫野结婚,只是怕这浑小子先一步弄出个儿子来,现在既然砚勤两人已经在备孕,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爱娶谁娶谁去。 柳琬茵像被戳中死穴,脸色变幻,突然抓住刑云栋的衣领,用力把他拖进房里,门砰地关上了。 谢晚凝神情惊愕不定,缓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扶在墙上的手用力攥紧。 “站这儿做什么?” 刑砚勤从身后走过来,揽住她的腰,神色温稳柔和,“还有一会儿才开席,累了?” 谢晚凝定定看着他的脸,半晌,不冷不热地移开视线,“没事。” 两人往走廊里走去,没听见某间房里的厮打声。 “刑云栋你这个畜生!当年是你在我生产那天,跪下来求我认下那个野种的!我黛儿好好的长女,平白多了个龙凤胎野种哥哥,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 “现在你还想让那个野种当刑家的家?门都没有!我告诉你,除非是我死了!” “砚勤也是你儿子了!你非这么执迷不悟干什么。” …… “哟,云栋啊,你这脸伤得不轻啊,怎么不小心。” 刑云栋假笑一声,“窗户进野猫了。” 柳琬茵换了一身打扮坐在旁边,神情倨傲地环视扫周围。 刑天耀抓一把桌上的榛果,一边吃,一边不停找热闹:“那个谁呢?不是说赫野的媳妇来了,怎么没看见?” 在座的人都看向主桌主位左手侧的空位,那是刑赫野的。 有人窃窃私语:“真带回来了啊?” “那女的自己来的,我看见了,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可能是知道上不了大场面,灰溜溜走了。” “就算不走,那谁也不会放过她吧?傍晚那会儿私底下都在找了,估计是已经轰出去了,真是脸皮厚。” 柳琬茵抿一口水,淡淡开口:“堂大伯,听说刑俊在银行干得太差,被人举报了?你先好好操心操心他吧。” 刑天耀噎住,回头瞪一眼在别桌埋头喝酒的败家儿子。 几句话的功夫,刑老爷子也被陈管家扶着出来,入座了。 眼看就要开席,夏小梨还没出现,柳琬茵勾起鄙夷浅笑。 算你识相,没出来丢人现眼。 刑黛抱着刚睡醒的儿子,在谢晚凝旁边入座,顺手塞进右手边的老公手里,小声问: “怎么还没开席?不是说了别等我。” 顾霆给乖儿子搓搓脸,随意道:“讨论弟妹呢。” 刑黛一拍老公的手臂,完!带娃带得忘了这茬! 她直起身左右看。 夏小梨呢?不会真被我妈逮了吧? 刑云栋低咳一声,“爸,人齐了,可以开席了。” 邢老爷子充耳未闻,抿着茶,悠哉哉坐着。 所有人都目露疑惑,又不敢张嘴讨没趣,低头窃窃私语。 柳琬茵望着站到餐厅入口的陈管家,面色微沉。 “夏、呃不是,小少夫人,餐厅就在前头右拐,赶紧去吧,应该马上要开席了。” 夏小梨谢过罗姨,端着托盘继续快步。 罗淑兰站在原地张望几眼,轻吁一口气,要是让夫人看见是她领着小少夫人过来的,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陈管家给我的这真是个苦差事。 夏小梨拐过弯,看见候在门口的陈管家,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将托盘递出。 “陈管家做好了,麻烦您给送进去吧。” 陈典笑得温和,抬手往里请,“小少夫人,您也请。” 夏小梨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原本是打算给刑老爷子做好就溜的。 她在洗手间听见了有人八卦柳琬茵派人到处找自己,想来是要收拾她。 刑赫野不在,她这样贸贸然出现在刑家家宴,实在心里打怵,给老人家做了好吃的再走,也不算太失礼。 可陈管家这意思,明显就是要让她亲自端进去,夏小梨头皮发麻,她一瞟眼就看见装修豪华大气的餐厅里头乌泱泱坐满了人。 这家族里人也太多了吧…… “妈,怎么还不开饭,我都饿死了。” 一个男孩捂着肚子嘀咕,被他妈塞了一块点心,叮嘱:“小点声儿,别吵。” 男孩哀怨地啃了一口,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探头张望:“什么这么香?上菜了?” 夏小梨端着雕花大托盘,顶着无数探究的视线,跟在陈管家身后,一路穿过一排排餐桌,走向主桌。 所过之处,留下浓郁的鲜香酸辣的味道,光是一闻就让人口舌生津,肚皮打鼓,那可比星级大厨做的甜腻西点馋人多了。 主桌是一张大长桌,夏小梨走到刑严坤左侧的空位停下,目不斜视地把托盘放下,上菜。 一大碟新鲜出炉的超丰富卤味混拼、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时蔬鸡丝粥、一杯少冰酸梅汁。 女孩的动作很稳,表情平静,看起来颇为淡定老练。 实际上,夏小梨浑身寒毛都炸开了,柳琬茵的死亡视线,她狠狠接收到了!!! 刑老爷子瞧一眼面前家常又让人食指大动的餐食,脸上露出几不可察的满意。 “坐吧,开席。” 夏小梨犹豫地看向陈管家,后者直接伸手拉开了她面前空位的椅子。 下首是大少爷刑砚勤,这个位置也太重了吧…… 夏小梨明显听到了四周的吸气声。 自己今天真是受精神折磨来了,她脸色微僵地笑了笑,求助地看一眼侧边隔着两个位的刑黛,后者笑得兴味十足,朝她拱拱手。 睡饱饱的钧意小宝贝也有样学样,朝她抓抓小肉手,笑出一口小米牙。 呜呜呜刑先生,这一坐,吾命休矣! 下人陆续开始上菜,夏小梨浑身僵硬地往前挪一步,硬着头皮正要坐下。 “等等——” 第114章 赶人,归来 “看,我就说吧,柳夫人肯定会扫她出去。” “难说,看见没,她单独给老爷子上的菜,手段了得啊!” “那可不,连老三那样油盐不进,不近女色的,都能被她勾得领了证,就是玩玩也能捞不少钱了,可惜人家野心大得很,想当真正的少夫人咧。” 在刑家这等豪门世家,说是等级森严、尊卑有序都不为过,夏小梨这个没半点背景的外来人,被莫名架在远不属于她的位置上,所有看戏奚落、嫉妒、鄙夷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柳琬茵径直看向僵站着的夏小梨,贵气优雅的脸上锐色凌厉,毫不客气地数落: “哪来的没教养的,跑刑家家宴上耍心机来了。” 刑黛脸色微变,她妈这是又要“发疯”了,“妈!大家都饿了,别……” “把这不知所谓的外人赶出去,自然就能开席。” 刑严坤目含劝诫,淡声:“琬茵,她是阿野……” “爸!”柳琬茵却冷硬地打断,难得驳了一向敬重的公公的面子。 “世上没有儿子娶妻不先见过父母的道理,这种没有规矩、不要廉耻、品行全无、贪慕虚荣的市井女人,不说刑家,就是我柳琬茵也不可能点头!” 她话说得毫无余地,意思就是谁来说都不管用,她这当妈的就是有最大的话语权。 在场人看向那僵站着的小姑娘,面上多了几分习以为常的轻嘲,窃窃私语不停。 想攀刑家的高枝,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命。门不当户不对,还没有男人撑腰,自己上门就是自找羞辱罢了。 不知道哪桌有小孩童言无忌大声嚷:“妈她是谁啊?到底吃不吃了,我都要饿死了!” 夏小梨从未有过这种仿佛被扒了衣服示众的羞辱感,脸皮像又被狠狠抽了几巴掌,火辣发疼。 她攥着拳,微低下头,用力眨掉眼底耻辱的泪意,脚下往后退了一步,把陈管家拉开的椅子推了回去。 刑严坤皱起眉,面色沉肃,拍桌训斥:“像什么话!” “爸,我有管束儿子的权利吧?小野身边出现了不干不净的人,我这当妈的必须管!” 柳琬茵冷狠尖锐地盯着脸色微白的夏小梨,直接扬声:“来人!把她赶出去!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寡廉鲜耻!” 刑黛豁地站起身,脸色也不好看,她妈明显已经上火了,她要是再帮着夏小梨说话,一定会闹出更难看的事来。 作为特意“顺路”把夏小梨接过来的人,谢晚凝只端坐着,垂首缓慢抚摸着手上的绑带。 你会怎么办呢?夏小梨。 还指望赫野会突然出现替你解围吗? “用不着。” 女孩说了出现后的第一句话,语调平稳,声线温笃,却成功打断了柳琬茵的疾言厉喝。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没有任何能让他们看戏品评一番的失态情绪。 夏小梨竭尽全力保持镇定,转向刑严坤:“感谢您的邀请,不过西餐并不合我胃口,就不打扰了。吃卤辣配些粥垫垫胃比较好,您慢用。” 刑严坤眼底微动,看向夏小梨的眼神多了几分考究,但也尊重了这丫头的选择。 全场鸦雀无声。 夏小梨转头看向盛气凌人的柳琬茵,脸上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柳夫人,我跟您只见过一面,自认没做过任何失礼冲撞的事,比起您背后打人,拿钱使坏,妄议他人的种种,我应该当不起您这么高的评价,你自己留着吧。” 她说完,没再给一个眼神,转身毫不留恋地径直往外走。 众人神色惊愕,真敢说啊! “你——!” 柳琬茵被刺激得豁然站起身,被一直没吭声的刑云栋用力拉住了,用气声低喝。 “你真疯了,不要颜面了是不是!” 哪怕同床异梦近三十年,刑云栋倒是对柳琬茵的死穴最为清楚。 自小就最是高傲的柳家大小姐,位尊权贵的刑家大夫人柳琬茵,这些年最看中的就是体面和尊贵,这么多人在场,她气得脸色铁青,也果真没追上去当众做出打人的失态举动来。 只扬声招来随身保镖侍从,冷声:“陈贵!给我盯着她从偏门出去!” 听起来就像是防着她会躲起来赖在庄园不走,羞辱意味十足。 刑家族人是真多啊,堪比星级酒店婚宴现场的餐厅,高高吊起的水晶灯,富丽堂皇,大得叫人恨不得跑起来逃离这里。 夏小梨顶着无数高高在上的,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指节几乎陷进掌心里,刺疼能压下她心里翻腾的羞辱感,让她挺起脊梁稳步往外走。 她心里顶着一股犟气。 豪门世家里的人有什么了不起,不过都是些攀附大树的杂草野藤而已,衣冠楚楚,升天的鸡犬,最会看菜下碟。 你们这些人,想看我哭,想看我的笑话下菜,绝对不可能! 我给刑先生保证了,留下来就不会被欺负,不会丢了他面子的。 一个高瘦的男人走过来,想抓住夏小梨的手臂,把她往偏门方向带。 夏小梨用力挣开,“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陈贵被少女脸上的冷决神色震了片刻,松了手。 就在夏小梨跨出餐厅大门时,顶上突然响起嗡嗡震耳的轰鸣声,仿佛有飞机低空破风而来。 音爆破空的轰隆声实在太响了,仿佛飞机就在头皮上飞,要撞到这里来。 可人都到齐了,谁这么嚣张居然敢在刑家地界低空飞行? “怎么回事?” 里头的人纷纷抬头,左右张望。 夏小梨浑不在意地一脚踩出门槛去,被飞机带起巨大气流吹起了头发,完整露出清秀稚嫩又倔强的脸。 管家陈典快步出来,眯眼眺望夜色中低空盘旋的飞机,微微睁大眼,回头扬声: “老爷!是小少爷的飞机!” 第115章 “我居然有这么想你” 最新型私人飞机在低空盘旋两周,减速落向庄园前院的停机坪,机翼两侧的灯闪烁着。 像是漆黑广袤夜空中,唯一摇晃的明灯。 前方是一条古朴奢贵的中式长廊,两边吊着整排雕花小灯,昏黄意蕴的廊灯影影绰绰,落在男人落拓挺拔的身影上。 夏小梨怔怔望着前方大步潇洒而来的身影,已经完全听不见身后嘈杂的议论声。 直到她看清了男人深俊的轮廓,含笑的眉眼,紧缩闷疼的心脏像是被扎了一针起搏剂。 重重地,飞快地跳动起来。 在无数双眼睛中,呆站在门口的少女突然拔腿奔向前方,夏风热烈拂起她的发丝和衣摆。 纤细单薄,又一往无前。 “刑先生!!” 那一声惊喜又柔软婉转的唤声,让人心头盈满又微涩。 刑赫野停下脚步,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女,她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眼角闪烁着莹白的水亮。 在刑赫野即将二十八岁的人生里,从未有人这样朝他飞奔而来过,就像是义无反顾地坚定选择了他,奔向他,不带任何目的的。 男人脸上露出深眷放松的笑,他站在廊下,张开双臂,等着属于他的蝴蝶扑进怀里。 熟悉的清梨香,裹着风落到怀里来,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刑赫野几乎立即俯身将人紧搂起来,侧脸埋在夏小梨颈间深深呼吸,像入了瘾,渴了很久的人。 夏小梨被抱得只能脚尖点地,心里却满涨涨的,眼眶发热。 “刑先生,您回来了……” 刑赫野侧头在她耳后落下轻啄,愉悦地低“嗯”一声。 才直起身,双手捧起女孩的脸,垂眸深深凝视着她微湿双眸,少顷,轻笑道: “夏小梨,我居然有这么想你,厉害了呀。” 夏小梨心中微颤,唇瓣微动:“刑……” 男人高大的身影俯压下来,微凉的薄唇炙烈地吻住了她,吞没了她的话。 随在身后的周哲,抵拳闷咳一声,识趣地偏开头,转身望风景。 今晚的月亮真他妈亮啊~! 餐厅内,许多人站了起来,无比怔愕地望着长廊中抱在一起拥吻的身影。 一身西装宽肩颀长的男人,将身型娇小的少女完全嵌在怀里,姿态让人恍惚他爱眷至深。 这怎么可能…… 谢晚凝的位置,只要一侧头就正正对着门口,视角绝佳,她拳头攥紧,用力得受伤将愈都手臂都发痛。 顾钧意坐在他爹手臂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哇!!!啾啾!!!姐姐!意意也亲亲!!!” 那奶里奶气的小亮嗓子,传出老远。 夏小梨听见了,羞意涌上来,双手轻轻推了推,被刑赫野拥紧,又轻咬了一口才松开,双脚结实着了地。 男人单手托着她的脸颊,指腹在眼角揉了揉,语气轻肆,隐含危险: “被欺负哭了?” 夏小梨感觉自己夸下的海口大打折扣,嘴硬地说:“西餐我不爱吃。” 刑赫野低笑着捻着她脸颊晃晃,“那就让厨房重做,专挑你爱吃的。” 夏小梨被搂着转身往回走,她脚下用力,不太愿意又进去看那些人。 刑赫野一句“新媳妇上门,不拿见面礼可亏大了”,逗得她闹了大红脸,狠狠被拿捏住了。 陈贵还站在门口,犹豫阻道:“少爷,这位……” “瞎了?” 刑赫野一个冷掠的视线,陈贵脊背发凉,低下头退开了。 管家迎上来,笑道:“小少爷回来得正好,刚要开席。” “可不是正巧。” 刑赫野看着陈典身后齐刷刷的视线,笑不达眼底,“陈叔,劳您让厨房做一份中餐,轻辣少油,再加道虾,用海虾。” 从来不碰海鲜的小少爷,这是把小姑娘的口味都记心里了。 陈管家心中微惊,连声应是,又仔细询问了夏小梨别的的食材偏好,转身要交代人快快去办。 刑赫野又说:“再沏一壶大红袍,越浓、越好。” 他的这句话音量不高,餐厅里的人听不见,管家却顿悟,自家小少爷又要收拾人了。 看来,老爷可以放心了,少爷是真上心了,抱孙子就是迟早的事了。 刑赫野以绝对保护者的姿态,揽着夏小梨的肩,嚣张地把人带了进去。 这一回,所有人看夏小梨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夏小梨什么都还没顾上想,就被摁着坐到了她方才没坐上的空位上。 紧接着佣人立即端来另一把椅子,要摆在左边。 刑赫野接过来,随手扯到夏小梨右边坐下,长腿大喇喇一伸,又把刑砚勤挤得只能往谢晚凝那边挪。 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目中无人”。 他睨一眼刑严坤桌前眼熟的“独食”,混不吝地懒声道: “老头子,你把我家小孩叫过来,就是这么招待的?自己吃好了,让她饿着回家啊?” 全世界敢这么叫刑老爷子的,也就这独一个了。 知道孙子是要拿自己作筏子,刑严坤想气又想笑,哼道:“那你想怎么的。” 刑赫野嗤笑一声,给坐下后浑身不自在的夏小梨塞了一杯果饮,才说: “先看看你的长辈礼够不够弥补,不然这声爷爷可得改天再叫了。” 至于到底哪天,就不好说了。 “小野!” 从头到尾被忽略的柳琬茵,脸色极为难看,“谁同意你娶这女人了?” 刑赫野嗤笑:“我想娶谁,用不着任何人同意。” 柳琬茵拍桌:“你……” “云栋!”喝孙媳茶心切的刑老爷子恼瞪儿子一眼,“琬茵不舒服,你还不陪她回房休息。” 刑云栋作为顶级豪门的独生子,却是个胸无沟壑不堪用的绣花枕头,人到中年依旧特别怵亲爹,搁古代也就一个闲散王爷,上靠爹、下靠儿、妾室成群气死正妻的主。 要不是有刑老坐镇,外加大儿子刑砚勤稳重堪用,早就被旁系越了过去。 他连忙应声,硬扶着柳琬茵回房,见她不肯走,就又拿体面那一套压她。 众人看在眼里,暗惊这小姑娘难道真能进了刑家的高门? 也有人心里快意唏嘘,这柳琬茵还是姑娘时就高傲得很,和刑家联姻更是身份贵不可言,可惜不得男人心,也不被儿子待见,也就只有花钱成天在国外搞搞艺术展赢些虚名了。 刑黛轻叹一声,拍拍沉迷玩儿子的自家老公,跟着去了。 夏小梨收回视线,垂着眼喝饮料,刑老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她吓得差点一口喷他老人家脸上。 多、多少??? 第116章 打劫见面礼 夏小梨长到20岁,除了在电视剧里看过四合院豪宅,还有跑龙套在古装剧的宅院里演演尸体,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拥有一座二环的四合院…… 一座! 二环的! 一千五百平的四合院! 她看着管家递过来的鎏金雕花小木盒,眼皮都哆嗦,手指紧张地攥了攥裤子。 刑赫野被她惊得要噎住的表情逗乐了,修长的食指一伸,挠挠她手背,笑道:“给爷爷敬杯茶。” 夏小梨暗咽一下嗓子,又看刑赫野一眼,才站起身恭敬地给刑严坤敬茶,声音乖巧。 “爷爷,您喝茶。” “欸~好!好好!!” 一向严肃的刑老爷子快慰地扬声大笑,接过孙媳妇的敬茶,仰头就一口闷。 站在身后的陈管家阻止不及,无法直视地扶额,转开了头。 超级加量的特级大红袍,焙火味呛得像被十把刚熄火的柴火塞进去搅和了,颜色浓黑浓黑的,入口又苦又涩又呛,比老中药还给劲。 刑严坤眼睛倏地瞪大,死死捏着杯盖,花白的鬓边额角青筋直跳,十分艰难才咽了下去。 看得夏小梨都忍不住嘶气,这味得多冲啊…… 刑老爷子一抹嘴,如释重负地重重搁下杯子,“好茶!” 用苦得抽搐的眼角,暗剜乐得肩膀直抖的好大孙一眼,半花的胡子都要气飞了。 就知道这臭小子得使坏! 就在众人咋舌嘀咕刑老爷子的大手笔时,刑赫野站起身,姿态潇洒地轻揽着夏小梨往下来了。 首先停在刑天耀跟前。 “大堂伯,好久不见啊。” 刑天耀脸上看戏的笑微收,警铃作响,大感不妙! 干笑道:“还好还好,上个月家宴也见了哈哈。” 刑赫野笑得得趣,“大堂伯记性真不错,那见面礼一定也备好了吧?来,第二杯长辈茶少不了您。” 刑天耀想起当时刑赫野说的见面礼,顿时汗流浃背,“这……赫野啊,这来得急,堂伯事先也不知道,要不后头……” “不碍事,心意先到就行,阿哲,把大堂伯的礼誊记下来。” “好的,先生。” 十分全面的周特助,在夏小梨和刑天耀震惊的眼神中,不知从哪掏出一本形似婚礼红礼簿的硬面大红本,钢笔已经捏在手里,随时准备开记。 刑天耀忙说:“等等,等等……” “大堂伯。” 刑赫野声线变缓,眼底的薄笑敛去,露出微凉的警告来。 他从佣人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个青花茶杯,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亲自倒了一杯,姿态随意中又透着浑然优雅,转手放到夏小梨手上。 “各位,我刑赫野和妻子敬的茶,你们该不会不赏脸吧?” 他这话说着不疾不徐,稳中含戾,要给这没门没户的小姑娘撑腰的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众人震慑,心里突然拿不准了。 坐在主位的刑老爷子适时开口:“天耀,我孙媳妇的茶,你不喝?” 刑天耀看着面前黑得冒烟的茶,艰难咽了咽嗓子,强颜欢笑:“……喝,那当然得喝!” 一杯苦水下肚。 周特助大笔一挥,报礼,写上:刑天耀礼赠城南二路云仓酒庄。 在所有人发绿的脸色中,刑赫野听着咬牙切齿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贺语,颇满意地提着价值一千万的紫砂壶,一手揽着惊呆的夏小梨继续往下走。 夏小梨有一种严重的错觉,刑先生这是带她来打劫来了。 所过之处,如雁过拔毛。 王燕看着刑赫野拎着壶往自己这桌杀来了,富态臃肿的脸皮子发紧,用力拧了一把丈夫,低声警告: “你少跟他们一样装阔!” 夏小梨一眼认出王燕就是在廊下编排说闲话的女人,唇角微抿。 刑赫野眸中微动,看向那桌人的脸色和熙得过分。 “二表叔,是二表叔吧?太久没见变样了,真富态。” 被刑三爷称呼“二表叔”的男人眼皮子直跳,简单几句话来回,一杯死齁苦的敬茶下肚,“自愿”送出去了自家在海市刚装修好,准备入冬去避寒的海景庄园。 后腰都被媳妇王燕掐肿了。 看着女人气得快过去了,还得硬撑着说两句祝贺,夏小梨要咬住嘴里的软肉,才能勉强憋住笑。 一场盛大丰美的家宴吃得“皆大欢喜”,高潮迭起。 奢华的餐宴厅里,男人挺拔落拓的身影四处潇洒游走,长臂时刻拥着身侧娇小的身影,仿佛恩爱甚笃,如神仙眷侣。 谢晚凝捏着手里的筷子,唇色泛白。 刑砚勤见她脸色不对,轻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抚:“等我们办婚礼,也会有。” 谢晚凝眼底晦暗未语。 待到刑赫野搂着夏小梨回来,她已经推辞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了。 夏小梨被摁在桌前乖乖吃小灶,刑赫野直接分走一半老爷子的卤味拼盘,夹着藕片咬了几口。 刑严坤不满哼气:“饿着你了?” “饿了啊,”刑赫野挑剔地夹走海带结上的花椒,懒声道,“国外都是猪食牛食,你不知道?” 夏小梨一听,立马放了筷子,“您想吃什么,我去做,很快的。” 刑赫野勾起笑,捏捏她的脸颊肉,嘴角沾了油星亮晶晶的,像小猪。 “不用,你吃着。” 夏小梨坚持:“那我去下一碗面条,番茄菌菇面好么,比较开胃,厨房有很新鲜的口菇和肥牛,很快的,我等等跟您一起吃。” 刑赫野曲肘撑在桌前,手背托腮,侧身瞧着女孩被人领着快步往外走的身影,脸上噙着不自知的荡漾笑意。 瞧瞧这样儿,以前是谁八头牛都拉不动见个女人、相个亲。 刑严坤轻啧一声,啃一口香香辣辣的鸭脖,“一会儿让人把你房间收拾收拾。” 刑赫野侧眸,“不用,不住这儿。” 老爷子筷子一拍,不乐意道:“阿砚和晚凝今晚都直接住回来了,让你回来住一段时间,是要你命了。” 刑赫野不紧不慢咬着藕片:“不是还有几天才到下个月,急什么。” 第117章 那个好像又来了 夜里,夏小梨洗过澡坐在主卧的地毯上翻礼薄,越看越觉得魔幻。 真有钱啊…… 每家都那么有钱,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超超超乎想象,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件贺礼,都够很多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了。 女孩一边翻,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 也许是太多了,多到已经超过她震惊的阈值,连贪婪、惊喜抑或是负担都生不起来,她现在就像个走在路上的普通人,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座搬不动的金山,只能发出惊叹的哇哇声。 毕竟这些都是给“刑赫野妻子”这个身份的。 这些东西,不能动的。 反正,那些人面色别扭笑得像哭的洋相,已经让她狠狠爽到了。 夏小梨垂眼抚平纸面,没再多看,把礼簿合上了。 刑赫野套着一条宽松深灰色裤子,裹着水汽进来了,宽肩劲腰,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头发吹得半干垂在额前。 帅得如此轻而易举。 夏小梨眼睛弯了弯,眸中的喜欢,藏都没法藏。 男人勾起笑,毛巾随手扔到沙发上,走过来一把将她捞起来,抱坐在床沿,低头“嘬”一口。 “看傻了?” 夜色已深,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越发磁性。 背着光,眸很深。 气氛来得太快,夏小梨心口有点热。 女孩抬手搂住半蹲在身前的高大身躯,双手柔软地挂在颈后,下巴乖乖垫在刑赫野肌肉紧实的肩头,声音十分纯软无辜: “刑先生,我那个,好像来了喔……” 刑赫野要低头吻她颈侧的动作微顿,侧颈改道叼住她的耳垂,低声亲昵:“这么快?” “怕我收拾你?” 夏小梨左耳皮肤一麻,想到两人昨晚的跨国电话,眼底划过羞涩。 果然说让我看看什么奇怪的癖好,就是不正经的东西。 青葱细指插进男人后脑勺半湿发间,她大着胆子往后抓了一下,让耳边湿痒挠心的触感离远几分。 这么亲,太让人迷糊了。 夏小梨松开手,要收回来,手腕半道被刑赫野扣住。 “胆子大了啊,夏小梨。” 夏小梨现在胆子确实大了些,知道刑赫野不会因为这种事跟自己生气。 她故意误解他的意思,把抓头发这事略过去,回到上一个问题。 “没骗您呢,我有时候会不太规律。” 夏小梨洗澡的时候感觉小腹闷闷的,内裤上有一点点血,可能是要来了。 刑赫野垂眼在她小腹上看了一眼,眉头微皱:“这样是正常的?” 此前骄傲寡了27年的刑三爷,对女性生理期健康问题的涉猎,实在少得可怜。 不过,生理期是流血的,不规律,那岂不是多流很多血? 就这小身板,不得贫血? 问题很严重! 夏小梨挠挠头,“也不能说不正常吧……” “很多人会这样,嗯情绪、作息影响什么的,可能是最近奶奶手术的事太累了,不碍事。” 看着刑赫野皱着的眉,她挂起轻笑,抓着男人的衣摆扯扯,“不是说很困么,睡觉吧?” 刑赫野半跪在床边长叹了一口气,像个没电的大型玩偶,上半身顺势卸了力,把她压进被子里,脑袋埋在肩窝不动了。 男人这体格压着可沉,两人的下半身还在床边呢,夏小梨忍不住笑着推推。 “刑先生,这样睡不着。” 刑赫野搂住她,压着不动:“你闭眼就能睡,困死了。” 那赖人的劲儿,特新鲜。 卧室里的灯还亮着,夏小梨望着顶灯,唇角越翘越高,小手搭到男人背上,哄小孩似地慢悠悠轻拍。 “刑先生出国一趟,可以接受穿睡衣睡觉啦?” 语气也像哄小孩似的,慢悠悠,悠着笑,听着声音特别甜。 几天不见,胆子是真的大了。 刑赫野心口像被羽毛挠了,突然动起来,在夏小梨颈边吸啄,大掌下移危险地探进衣摆里,虎口卡住细腰,摩挲。 “你在暗示我?” “想试试别的吗,嗯?” 睡衣被往上侵略的手臂自然推高。 夏小梨连忙认怂求饶,蛄蛹着往后退,又笑又求饶:“错了错了,真睡了真睡了!” 刑赫野一把将她的睡衣掀了,刚要把人收拾一顿,视线在她右肩顿住。 “怎么回事。” 夏小梨随着看过去,青了一块。 她就把泳池边的事说了,动了动右臂,“不疼了,就是在草坪摔了一下。” 刑赫野脸色不太满意,盯着那片青,“土豆闹腾得跟牛似的,你别抱他。” 一边撑起身,单臂捞起夏小梨,把人抱进床里,像往常一样三下五除二脱两人的睡衣。 夏小梨已经是流程熟练工了,让抬手抬手,让抬屁股抬屁股,还能分神问:“土豆?” 刑赫野把她塞进薄被里,“小名,我起的,因为又矮又胖。” 夏小梨想到顾钧意那白嫩嫩肉乎乎的可爱机灵模样,一时语塞。 这可真是亲舅舅。 恶毒舅舅刑三爷“啪”地关了大灯,躺进来抱住夏小梨,舒坦地轻舒一口气,缺眠近一周的神经像被按摩地展开了,睡意飞快席卷而上。 夏小梨却还有几分精神,大眼睛在昏暗光线里闪着,想到今晚在刑家的事,忍不住问: “刑先生,今晚这样,会不会让亲戚对你有意见。” 刑赫野睁开眼瞧她,半晌,闷笑出声:“对我有意见的可不少。” 夏小梨目露疑惑。 “觉不觉得刑家亲戚太多了?” 多呀,多得吓人。 “老爷子有13个兄弟姐妹,数不清的堂表兄妹,却只有1个儿子,你知道他们靠着刑家可以拥有多大的财富么?” 刑赫野扯唇冷笑:“让他们出点血,才有利于身心健康。” 刑家数百年基业,旁系依附着主家的根系繁衍得枝繁叶茂,一直以来对主家既敬又怕,还有虎视眈眈。 老爷子恩威施重,屹立不倒,独子虽不堪用,两个孙子却都是可继的英才。 刑砚勤国外研学毕业后,顺势进入刑家核心产业,逐年有所成就,在外界看来是最可能的继承人,就连刑家旁系也都是这么认为和希望的,刑砚勤行事成熟温稳,对待旁系也温和有礼,不如老爷子年轻时狠厉杀伐。 而刑赫野却比老爷子更甚,难搞得很,锋芒毕露,嚣张桀骜我行我素却又深不可测,让人完全猜不透,巴结巴结不上,除又除不掉。 他是唯一一个完全脱离刑家,却在如此年纪就财权在握的,甚至在海外还有着外人摸不透的产业。 老爷子始终嘱意想让他也插手刑家产业,就是悬在许多人头上的一把剑。 “有些人对我忌惮得睡不着觉,既笑我放着滔天富贵不要,又生怕我经常回去坐坐。” 刑赫野三言两语说得简单。 他搂着怀里安静听着的夏小梨,掌心搭在细腻雪白的肩头摩挲,垂眸瞧她: “你呢?” “如果老头把刑家塞给我,我不要,你也觉得我脑子有病?” 第118章 想要他到我身边 卧室里光线昏暗,男人神情平静散漫,眼底酝着看不清的情绪。 两人贴得很近,毫无阻隔,却是第一次盖着被子纯聊天,聊的还是这些深层的内容。 夏小梨眨眨眼,说:“为什么呢?” 刑赫野眸中一沉,脑中接连响起两道声音。 “你要离开刑家?为什么?小野你是不是疯了!你是我儿子,就得给我争!” “赫野!为什么你不能为我妥协一步呢?你又没有任何损失,人人梦寐以求的刑家,对你来说那么难以忍受吗?” 夏小梨没察觉刑赫野异样的反应,她仰起脸问:“您都那么厉害了,为什么一定得要被刑家束缚呢?不想要就不要,不奇怪呀。” 刑赫野沉默半晌,蓦地笑了两下,伸臂搂紧她,命令:“睡了。” 微微发闷的小腹,被温热的大掌覆住。 “一直不规律就去看看医生。” 男人闭着眼,眉宇间有丝丝从未见过的沉郁倦气。 夏小梨心里微刺,柔软地贴近男人的锁骨,颧骨碰到锁骨链上的黑钻也没挪开。 闭上眼,轻应了一声。 她有点想知道刑赫野曾经在刑家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反感,为什么跟父母兄长的关系都不好。 她也想让刑先生开心。 - 这天周末,叶妙青来医院意思意思陪了一会儿忙碌的周大医生,就溜去找夏小梨了。 夏奶奶移到了普通病房,刚睡着,两人就到医院花园去透透气。 “梨宝,你怎么想的?我看奶奶嘴上不说,对你结婚这事没少琢磨,偷偷拉着我打听呢。” 夏小梨坐在石凳上,双腿伸直了,望着花坛里开的一朵朵小粉花,轻出一口气。 “青青,你说万一后面我离婚了,奶奶会怎么样?” “那肯定又气又操心啊!” 叶妙青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你要离婚了?!” 夏小梨摇摇头,沉吟半晌又问:“那……我努力不离婚,你觉得怎么样?” 叶妙青听得有点稀里糊涂,琢磨了一下,不太放心地问:“梨宝,刑大少爷那个白月光,你知道多少?” 知道她还喜欢他。 夏小梨没回答。 叶妙青却憋不住了,侧过来抓着她说: “我那天跟周逸明逼供了,他俩是青梅竹马的世交,郎才女貌,对方千金大小姐还是个有名的钢琴艺术家,刑赫野以前还为她跟追求她的人打过架!” 夏小梨低着头,双手撑在石凳上,抓着凳沿,喃喃道:“可是……她也已经订婚了,马上要结了。” “是跟他大哥是吧?这才很有问题啊!” 叶妙青糟心道,“哪有那么巧的事,这豪门高院里,什么抢亲抢老婆的抓马事情没有?说不定还兄弟盖饭!” 说完她拍了拍嘴,呸呸!什么盖饭,说什么污秽东西,别给乖梨宝吓坏了。 见夏小梨脸色不太好,叶妙青语气缓了缓,担心道:“梨宝,我是怕你受伤害,你跟他们那些人不一样,你玩不起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夏小梨皱眉,“他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 叶妙青噎住,“好吧,你这豪门老公确实还挺靠谱,那你觉得他放下了吗?” 叶妙青担心的是,要论白月光对男人的杀伤力,那简直是必杀!只要白月光一回头,流几滴眼泪,那都不用她勾手指了,男人十有八九都能抛弃新欢直接飞奔过去。 到时候,陷进去的夏小梨怎么办? 夏小梨垂着眸,想到了很多。 昨晚,刑赫野搂着自己光明正大地介绍给刑家所有人,就当着谢晚凝的面。 上周,刑赫野改了契约,删掉了未经允许她不能暴露跟他婚姻关系的条款,还增加了一条“甲方拥有直接续约权”。 刑赫野匆匆出国后,她把契约捡起来偷偷看了,盯着那一条发了很久的呆。 夏小梨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变了。 原本,她不想怀孕怕契约延长,只想如期回到原来的生活。 可现在,她会为刑赫野想要延长契约而感到控制不住的窃喜。 如果……他们已经开始互相喜欢了呢? “青青。” “如果他到我这里来,我会很开心。” 夏小梨抬头望着被夏风摇晃的树叶,阳光透过斑驳树影落在女孩侧脸上,纯洁无瑕,又透着绵勃的生命力。 叶妙青一时失语。 少顷,叹笑一声,大大张臂搂住夏小梨,用力左右晃了晃。 “哎哟~我们梨宝真是开窍了呀!” 她像大姐姐似地拍拍摸摸夏小梨的后背,“那你就大胆上!开心就行,要是他以后欺负你,姐姐揍周逸明一顿,再带你跑路!” 夏小梨噗呲笑出声,望着天际灿烂的阳光,说“好”。 她想抛开顾忌,不考虑未来,只享受和刑赫野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周逸明望着自家女朋友又对兄弟老婆搂搂抱抱,就差上嘴rua了,顿觉头上隐隐发绿光。 说好的,陪我呢? - “好~亲亲,我下班就去接你。” 周哲趁着老板不注意,手指飞快点屏幕。 刑赫野多敏锐一人啊,立马捕捉到下属荡漾的偷笑,签完又一个文件,随口道: “女朋友回你消息了?” 周哲立即把手机收起来,克制住笑,彩虹屁道:“她很理解老板对属下的重用,不生气了。” “晚上准点下班。”刑赫野嗤笑一声,接过他递来的另一沓文件,大方放行。 余光瞥到旁边安静如鸡的手机。 不死心地拿过来,解锁,点开微信,又往下划了好几屏才找到那只可达鸭。 真气人啊,上一回消息还是昨天问要不要答应去刑家的。 他抬抬起眼皮,“你女朋友经常给你发消息?” 周特助奇怪老板怎么关心起自己女朋友来了,斟酌回道:“还好,女人嘛,话比较多,什么闲事都爱发发。” 谁知,老板听完就挂脸了。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周特助都要怀疑一些奇怪的走向了。 刑赫野盯着被可达鸭冷落的聊天框,后槽牙发痒,糟心地退出微信。 啧,这小猪哪儿都好,就是不爱发微信。 刚要扔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可达鸭来消息了。 三条。 周特助看见老板突然ak都难压的嘴角,没控制住脸上的困惑。 刑赫野施施然拿起手机,“你说的没错,女人就是话多,真黏人。” 周哲:…… 第119章 发财小手中奖啦 [刑先生!我中奖啦!!!] [108个八喜冰激凌!全部口味都有欸!] [天呐!我第一次中奖!都放冰箱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不知道放不放得下。] 可达鸭的兴奋简直要冲破屏幕。 刑赫野唇角弧度上扬,长指在屏幕上轻敲,“抽奖已经安排了?” 周哲略一反应,点头称是,“保证让夏小姐成为名副其实的抓财小手。” “不过,成泰的律师注意到因为夏小姐前两天回复的一条评论,她的账号又受到一些攻击,陆续取证中。” 见老板要皱眉,周哲补充:“粉圈低龄化严重,不理智的人太多,这类情况确实比较难杜绝,不过告诉已经陆续开庭了,夏小姐的账户很快会有赔偿金入账。” “让人盯着,来一个告一个。” 财大气粗钱超多的刑三爷,浑然不在意自己律师费像流水一样哗哗出去了,乐此不疲地做亏本生意。 点开几乎没打开过的微博,搜到“发财小手”,很快翻到了夏小梨怼人的回复,禁不住笑了。 还“反弹”,笨笨的,骂人都不会。 刑赫野噙着笑点了个赞,又顺手点了关注。 微博又被追上门骂的事,夏小梨是经叶妙青提醒才知道的,不过,她一登录,关注重点就被中奖提醒吸引了,简直乐得找不着北。 天知道她转发抽奖五六年了,这可是第一回中奖! 夏小梨立马找到开奖的微博,欢天鼓锣地转发了,还配了几个锦鲤附体emoji可爱表情。 “发财小手”自从被网暴后,发的第一条微博,居然是真中奖了,天天准时准点来骂的肖颖儿毒唯脑残粉,直接气疯了。 夏小梨刚一键清空消息箱,铺天盖地的谩骂又来了,小红点数字蹭蹭往上飙。 [破财小手你别得意!中一次奖,倒八辈子霉!] [死穷酸鬼,上辈子没吃过八喜啊!滚出来给我们天奇未来一姐下跪磕头!] 不过,温绵坚韧是夏小梨从小到大磨出来的底色,她性子不激烈,有时候甚至很能忍,却也是个适应性极顽强的。 这些毫无理智可言的谩骂诅咒,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说了诅咒我的都会反弹吧,让你们骂我,给我骂中奖了,哼哼! [野:生理期吃什么吃。] [野:放不下就添个冰箱。] 夏小梨看着刑赫野的回复,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像已经吃到了甜甜的冰激凌,脸上甜蜜的笑简直要亮瞎眼。 “哎哟~没眼看。” 叶妙青调侃地用食指戳戳她,起身说:“走了,我要陪陪我们周大医生了。” 夏小梨这才发现坐在另一边石凳上独自看风景的周逸明,连忙放人了。 “去吧去吧,我也要去打工了。” 叶妙青哀嚎:“你还去打工啊,你豪门老公还行不行了!” 夏小梨被逗得直笑,推她一把,“别胡说,这不一样。” 和可达鸭有来有回地聊了几句,刑赫野心情愉悦地放下手机,周特助适时递来平板。 “老板,宋郁的调查结果发来了,确实和夏小姐有些渊源。” 男人接过,飞快扫了几眼,脸色微敛,拿起手机给史钱发了个消息。 - “我说祖宗,发布会还没开始,你就不能低调点。” 李玉华看着肖颖儿发的微博,感觉最近真是心力交瘁。 肖颖儿坐在镜子前,理了理宝石耳环,“那怎么行,不是都嘲我被封杀了吗?天奇娱乐要是不给够我牌面,怎么打那些人的脸。” 李玉华担心道:“赵光权不是善茬,他老婆也是圈里人,你悠着点。” “一个色心和野心并存的男人而已。” 肖颖儿婀娜起身,笑得妩媚自信:“走吧,他可指着用我打星宇的脸呢。” 陷入“自导自演假冒豪门夫人被封杀”风波的肖颖儿,高调签入天奇娱乐,并且出演天奇重磅古代权谋剧女主,疑似对擂《长安夜》。 消息一出,又在网上掀起不小波澜,黑红也是红,这一次的声势比刚拿奖那会儿还高。 坐在发布会记者区角落的王志高,看着相机里笑得风采动人的肖颖儿,歪歪嘴。 “这就翻身了,倒是确实有能耐,可以多合作点大新闻。” - 夏小梨从烤肉店离开后,骑着小电驴就到了春日。 周末店里生意比往常好。 她放下帆布包,顺手摸摸坐在玩具车里玩积木的可乐,给小宝贝放了路上买的捏捏乐,就熟练忙活起来了。 “语媚姐,这个抱抱桶的订单,加两朵多头果汁阳台怎么样?更灿烂一些。” “好啊,你试试。” 徐语媚继续修剪花材,余光看见夏小梨又揉了揉小腹,问:“来了?” 夏小梨皱皱眉,“可能是最近有点内分泌失调了。” 她昨晚以为是生理期又来了,可今天一整天卫生巾都是干净的,只是偶尔会有一阵小腹坠坠的感觉。 很像大姨妈被憋住的感觉。 “要是不舒服就去看看,我忙得过来。” “没事,要是过几天还这样,我再去。” 夏小梨揉揉肚子,苦哈哈一笑,“最近在医院呆太久了,闻消毒水味闻得难受,奶奶都嫌我烦了,让我别天天呆在医院,弄得一身味儿。” 徐语媚笑得温柔,“夏奶奶这是心疼你了。” “我知道,我晚上再去看她。”夏小梨嘿嘿一笑,咔嚓切好几枝花。 下午五点,夏小梨“嘿”地抱起一大束花,和徐语媚说一声就又去送货了。 小绿一路开到一家高档西餐厅门口,夏小梨抬头确认一眼招牌,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 正要打个电话,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在这儿呢。” 祈斯玄穿着一身中古风西装,长发披肩,挂链眼镜也换成了古风墨色的,整个人造型看着还怪禁欲。 就是笑容依旧像个花蝴蝶。 夏小梨把绑在后座箱子里的精美花束抱出来,“祈先生,你订的花,贺卡也放好了。” 祈斯玄左右摆摆食指,“nonono,不是让你叫我名字?” 夏小梨没法,又叫了“祈斯玄”,对方才把花接过去,语气略微浮夸。 “哇哦~手艺真不错,这是你亲手做的吧?” “嗯嗯,我们店长也给了些建议,”夏小梨点点头,“您满意就好,我先走了,方便的话请给个五星好评,再见。” 她收了款告辞,刚跨上车,就被摁住了车把。 “好评晚点给,”祈斯玄笑容得逞,“小漂亮,你忘了还欠我一顿饭?” 距此一公里外的京华楼,贵宾包厢里。 “宋郁?” 史钱盘着龟壳,惊讶道:“你要弄他?” 第120章 烛光晚餐,逮个正着 精致的私厨招牌菜肴摆了满桌。 史钱啃一口鲜嫩多汁的珍宝鸭,继续说: “我和他没直接打过交道,都是听周雄铭说的,就是那个带我去看重口sm公调的坑货。” “那个地方叫绳井,宋郁和他都是俱乐部的常客svip,公调一般都是俱乐部里的头牌表演,客户演出好像是有固定的时间,具体得问问。” 说起这,史钱顿时想到那些血呲呼啦让人失去性.欲的场面,顿时感觉手里的鸭腿都不香了。 “他俩资深玩家,应该都上台玩过,那地方全保密的,你这种重度洁癖看了肯定得吐。” 他抓起龟壳,晃晃里面的铜币,竭诚推荐:“你要想弄他,我直接给你摆一卦,保证让他死得早,怎么样?” 刑赫野嗤笑一声,“又去普陀山上技校了?” 说起这个,史大公子就来劲了,他摆摆手,“这回我去的湘西那边,认识了个厉害的老头,学了两手,给你试试?” 刑赫野敬谢不敏,“不了,留着给唐闻逝世吧。” 史钱回头看看门,“欸,闻子呢,他不来吃?” “不知道死哪张床上了,吃完你去给他超度超度。” 刑赫野口中“不知死哪张床上”的唐闻,确实刚起床没多久,搂着颠鸾倒凤大半天的新欢进了一家西餐厅。 小美人大方又会来事,哄得他差点把亲爹刚解禁的卡,给送出去了。 “闻少,你看别人都有花,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你都没给人家送一束。” “今天什么日子?”唐闻调笑着,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卧槽?! “当然是人家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呀!” 小美人嗔怪地推他一把,“看谁呀你,都看呆了。” “等等等等,宝贝儿等会儿啊。” 唐闻火速掏出手机,对着那边拍了一张照片发出去。 牛逼了!他兄弟昨晚才带着人在全家族面前敬茶撑腰了,把圈子里所有人下巴都惊掉了。 今天这小丫头就红杏出墙了?还是这姓祈的! 牛逼大发了! 夏小梨坐在西餐厅的雅座里,旁边站着燕尾服帅哥拉小提琴,桌上还摆着自己亲手做的花束,怎么想怎么奇怪。 她看着正在点菜的祈斯玄,尴尬道:“祈斯玄,这个音乐就不用了吧。” “不喜欢吗?” 夏小梨诚实点头:“嗯,怪不习惯的,我就是请你吃个饭,谢谢你那次送我去医院。” 祈斯玄直直看着她,“那要不要换个餐厅?” 桃花眼看人都多情,夏小梨被看得越发怪异,“不用不用,赶紧点菜吧,这花要趁正艳的时候送出去比较好。” 祈斯玄依言点好了餐,托腮看着夏小梨,噙着打趣的笑: “是怕被刑赫野知道你跟我吃烛光晚餐,会生气?” “呃……” 夏小梨惊了,这什么离谱用词,“没有,这就是普通的吃个饭。” 刑先生才不会这样就生气。 餐点很快上来,夏小梨吃得超级认真,这么死贵,这么一点点肉,不吃回来可太肉疼了。 祈斯玄却没怎么吃,一直兴致颇高地跟她闲聊。 “上次的香水喜欢吗?怎么不用。” 夏小梨不得不停下进食的动作,“用过了,很好闻,你们的新品一定会大卖的。” 祈斯玄被她一板一眼生疏客套的回答,逗笑了,终于说了正题: “上次我妈给的电影票,记得吗?” 夏小梨点点头,从帆布包里翻出那两张电影票,她收到之后就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记了。 “电影首映礼就在今晚,赏光让我蹭张票一起去看?这花就是送给她的。” 夏小梨一愣,看看手里的电影票。 刚要回答,一只骨节分明的好看大手伸过来,直接把票扯走了。 夏小梨扭头,看见站在身侧的高大男人,眼睛瞬时瞪大了。 “刑先生……” 刑赫野居高临下朝她露出一个分外温柔的笑。 “好吃吗?宝宝。” 夏小梨莫名脊背发毛,嘴里的牛排都还没嚼烂,就“咕噜”硬咽了下去。 咽到一半,哽住了。 女孩眼睛瞪得老圆,突然坐直了,一手用力摁着桌沿,直拍胸口。 刑赫野脸色一变,没等祈斯玄问,就抢过水杯抵到夏小梨嘴边,“喝!” 大掌在她后背有技巧地拍。 夏小梨抓着他的手,仰头急急地咕噜咕噜,总算咽了下去,还没喘口气,就感觉胸口梗得直往喉口上顶。 她惊恐地捂住嘴,站起身,着急地抓着刑赫野的手晃。 男人脸色阴沉,视线左右一扫,直接搂住她,大步往右边走。 从头到尾慢两拍的祈斯玄,望着两人的背影,半晌轻啧一声。 这两人是通心电感应了吗。 这姓刑的,居然还有这种时候。 “哗啦——” 抽水马桶水声响起。 夏小梨扯了两张纸捂住又酸又苦的嘴,蔫哒哒地从隔间出来。 看见刑赫野黑着脸,双手抄兜站在女厕所洗手台前,感觉自己今天要倒大霉。 她怂怂地走到离得最远的一个洗手台,想漱漱口,男人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躲这么远,我会吃了你?” 夏小梨紧紧捂着嘴,瓮声瓮气地:“我刚吐了,很臭。” 走过去,你不得把我泡进消毒水。 刑赫野额角青筋一跳,眼神示意夏小梨赶紧的。 夏小梨弯下腰,咕噜咕噜漱口。 “呀!我走错啦?” 一道娇酥的女声传来,“帅哥,这儿好像是女厕所噢~需要帮忙吗?” 女人夹着手包,踩着高跟鞋进来。 夏小梨撇眼一看,连忙吐出嘴里的水,胡乱用手背一抹,冲上去,挡住说着话手就要摸到刑赫野胸口的女人。 要是在这里被非礼了,刑先生肯定得把账算到我头上来! 夏小梨护犊子似的挡在前面,“不好意思,这是我老公。” 女人看一眼刑赫野英俊有型的脸,再看一眼脸上素得像高中生的夏小梨,白眼一翻,扭腰进了隔间。 夏小梨轻出一口气,转身看见自己和刑赫野贴着呢,连忙后退一步,千万不要试图挑战这位祖宗的洁癖。 讪讪笑道:“我们先出去吧……” 刑赫野脸上的表情似乎没那么黑了,他伸手掐住夏小梨湿漉漉的脸蛋,皮笑肉不笑: “夏小梨,你老公饿肚子上班,你在这儿请人吃西餐?” “还,看、电、影?” 不不不不不。 夏小梨小手摆摆,疯狂摇头。 第121章 刑公主 宵夜 毫无意外的,祈斯玄直到独自用完晚餐都没等到夏小梨回来。 他朝拉提琴的人摆摆手,叫来服务员。 “您好,这边已经付过了。”服务员躬身递来一张叠起的字条。 祈斯玄打开一看,脸绿了。 上面就两个大字,笔迹龙飞凤舞,潇洒肆意,内容直抒胸臆,仿佛迎面一脚踹过来。 [傻逼] 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跟当年两人打架时,一模一样,不对,是更欠打了。 啧,怎么老跟他看中同一个女人。 祈斯玄优雅地谢过不小心看到内容后脸僵住的服务员,两指捏着纸面,反向一拉。 “撕拉——” 撕了。 直到坐到巨幕电影厅里,夏小梨才回过神来,扭头惊讶地看向坐在旁边的刑赫野。 男人侧脸下颚线锋锐,薄唇掀起:“帅吗?” “……” 夏小梨倾身小心扯扯男人的袖口,看脸色行事:“刑先生,不是去吃饭么?” 刑三爷惜字如金:“气饱了。” 夏小梨:“……” 她有些挫败,刚下定决心呢,就把人惹生气了。 夏小梨懊恼地坐回去,没发觉男人的唇线在她退回去时抿紧了。 掏出手机,火速敲叶妙青微信取经:“青青,我惹他生气了怎么办?” 叶妙青很快回了:“展开说说?我和周逸明刚到电影院,上回殷影后送的票,你来了吗?” 夏小梨抬头朝入口一望,正巧看见叶妙青和周逸明。 叶妙青拉着周逸明一屁股坐到夏小梨旁边,曲肘轻轻撞撞她,八卦兮兮道:“说说,咋了。” 夏小梨趴到叶妙青肩头,凑在她耳朵边小小声说话。 刑赫野的视线从两人亲近的姿态移开,凉凉地射向另一边的周逸明,后者挑眉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刑三爷额角跳了跳。 他真是撞邪了,才跑来看这个试片会上已经看过几遍的电影。 夏小梨不知听到了什么,震惊地歪头看着叶妙青确认,后者自信地拍拍胸口,朝她扬扬下巴。 听姐的,准没错! 正在此时,影厅里的灯灭了,巨幕上开始出现画面。 夏小梨紧张地挺直腰坐在椅子上,直视前方,直到电影都放了十几分钟了,右手臂被撞了撞才回过神来。 黑暗中,叶妙青朝她挤眉弄眼的催促。 夏小梨咽了咽嗓子,左右看看影厅里乌泱泱的人头,屁股悄悄往左边挪了挪,又挪了挪,酝酿了好一会儿,慢慢侧过身,话一出口却变成了: “哎呀,他怎么死了。” 已经暗中等了许久的刑赫野:“……” 他侧眸,凉凉低声:“被情妇杀了。” 夏小梨:?_? 声音好冷喔。 夏小梨噎了好一会儿,余光瞟瞟后排,黑梭梭的,真的好多人。 她个子不高,椅背挡着有什么动静后面不会看见,可刑赫野那么高呢。 夏小梨又犹豫了。 突然后腰被人重戳了一下,她条件反射惊得往前一弹,直接撞在刑赫野胸口,后者猝不及防,被撞得闷声嘶气。 夏小梨也捂着鼻子小声痛哼。 叶妙青惊讶捂嘴。 完!助力过猛了!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她拉过去,摁头靠肩,拧向屏幕,动作一气呵成。 叶妙青秒懂,靠在周逸明肩上,双眼盯着屏幕,作无辜认真看电影状。 刑赫野无语地低头,扣起夏小梨的脸,要检查鼻子撞歪没有。 “笨——” 夏小梨忍着鼻酸,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扯住他的领带往下拉,探头亲了上去。 亲得结结实实的,又谨遵叶教头的羞耻教学,讨好地舔了舔男人的唇缝。 刚要退开,就被扣住,用力压了回去。 牙关瞬间被撬开,霸道的气息恶劣地扫进来。 叶妙青兴奋地咬住手指节,没让自己猥琐地笑出声来,憋得乐颠颠捣了周逸明一拳,嘴角咧到天边。 恋爱看别人谈,是真他喵的有意思啊! 无辜挨了一拳的周医生,捂着肚子闷笑摇摇头。 他兄弟真是要栽了。 最后这电影到底演了个啥吧,夏小梨完全不知道,因为播不到一半她就歪靠在刑赫野胸前睡着了。 直到大灯突然亮起,隔着眼皮都刺得她一皱眉。 一只大手及时覆了上来。 夏小梨懵了好一会儿,听见话筒说话声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抓下刑赫野的手,看见前面站了不少人,是主演殷夫人,还有其他演员、主持人。 原来这是路演首映场次,怪不得祈斯玄还订了花。 “快看看,是不是?!” “好像是啊!” 后排传来蠢蠢欲动的窃窃私语,不断有人探头往刑赫野这边看,还有人举手机拍。 夏小梨被揽着遮住脸,匆匆起身离了场,没有看到祈斯玄风流倜傥地上场给影后献花,引得现场女观众兴奋尖叫的场面。 “蛙趣!刑大少爷,你比影后人气还旺啊!这就上热搜了!还有那个祈斯玄,殷殊青保养真牛逼,看着跟姐弟似的,周逸明你跟她熟吗?帮我问问有没有什么保养秘籍……” “哎哟,梨宝,这张拍得你后脑勺超圆哈哈哈!全在猜你是谁呢,那必须是正宫娘娘啊!” 叶妙青拿起一串新鲜出炉的烤羊肉串,咬了满口,眼睛盯着屏幕,飞快刷,嘴巴嘚吧不停,其他三人手机都不用碰,就都知道第一手消息了。 “噗,什么呀。’”夏小梨被逗得差点一口椰奶喷出来。 网上流传的照片,他们四人中,只有夏小梨没露脸,只有个背影、后脑勺,不过她被刑赫野严实揽在怀里,那可是八卦大新闻! 说不定就是闪婚的神秘豪门少奶奶现身了。 “哇,这个谁技术那么差!把姑奶奶脸都拍变形了!我今晚可是全妆!” 夏小梨立马给叶妙青倒了一杯冰啤,顺毛摸摸:“好看,超好看,咱青青可是会计系系花,你看评论里有人问你的眼影是什么牌子呢。” 刑赫野瞥一眼夏小梨的手,桌下一踢看戏的周逸明。 “……” 惨遭暗算的周大医生,无奈伸手把女朋友往回搂了搂,一边说:“你不让人处理一下?” 第122章 怀孕了??? “你见不得人?” 刑赫野不爽地乜他一眼,抱臂堪堪坐着红色塑料凳的四分之一,浑身上下都写着加粗的抗拒。 男人西装革履通身贵气,脸色臭臭,和眼下这环境有种格格不入的滑稽。 四人所在的地方,叫“兵哥大排档”,两个烤架,一口炒锅,露天支十几张折叠木桌,生意特好。 拼酒、撸串、闲聊的,特别嘈杂热闹,甚至还有光膀子的胖大叔,环境十分接地气。 要论清洁度嘛…… 那在挑剔的刑三爷眼里,那就是差到极致,脏得没处下脚,该一把火烧了,再喷上一吨消毒水。 “刑先生,王叔这里看着环境不怎么样,但是东西都很新鲜干净的,我以前经常偷吃呢,您尝一尝?” 夏小梨拿起一个杯子,用烫了开水的纸巾仔仔细细擦了,才给刑赫野倒了一杯啤酒,哄着人开尊口抿了一口。 又再接再厉耐心十足地哄着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烤茄子,还细心挑掉了所有蒜末。 这一通自然的操作,把旁边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叶妙青:(¬_¬)姓刑的!算你有福气!!! 周逸明:真该让闻子他们几个也来看看这奇迹的一幕,刑公主啊这是…… 周大医生看夏小梨的眼神,简直颇有几分钦佩,应该说十分钦佩! 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从来没人能搞得定刑赫野的挑剔毛病,他原本还以为来这种地方吃宵夜,大少爷还没坐下就得黑脸走人,走之前还得全方位毒舌一顿。 结果,这爷是黑着脸坐下了,又黑着脸吃了、喝了。 “烤腰子来咯!小梨随便吃随便喝啊!这些酒,叔请的!” “谢谢王叔,您忙,我们自己来。” 夏小梨笑眯眯地朝一个相貌刚毅忠厚的中年男人点点头,把腰子推叶妙青跟前,“呐,你的腰子。” 叶妙青嘎嘎笑,拿起来咬了一口。 “哎王叔手艺还是这么赞!梨宝我记得以前你在这打工的时候,那些大叔大爷可喜欢你了,闺女闺女的喊。” 刑赫野接过夏小梨擦干净签子又垫上纸递过来的烤羊肉串,闻言眉头轻挑,总算有了点兴味的笑。 “闺女?” 夏小梨嘿嘿一笑,大啃一口烤玉米没否认。 “你们不知道,梨宝那会儿刚上大学,头发齐肩,齐刘海,看着可小朋友了,特别乖,干活又快又利索,贼招人稀罕,有她在,这大排档生意都好不少。” “她生活费都是在这儿挣的,对吧~” 叶妙青流氓似的伸手去勾夏小梨的脸,还没碰到呢,夏小梨就被拖走了。 刑赫野松开拉着塑料凳下沿的手,侧眸扫一眼在烤架上忙碌烤串的中年男人,脸色松缓了许多,矜持傲娇地开口: “给我擦擦签子,油死了。” 女孩乖乖“喔”一声,烤玉米叼嘴里,抽了纸巾飞快给刑赫野擦了好几串,全选的一点焦糊都没有的完美烤串,不时还要腾出手来哼哧啃几口玉米,忙得很。 烤玉米就得趁热吃,最香了。 刑赫野看着看着觉得好笑,抓住玉米签,喂她。 喂一口,躲一下,喂一口,躲一下。 把夏小梨逗得想踩他脚。 叶妙青和周逸明对视一眼,笑而不语,眼里都是“啧啧啧”。 …… 翌日中午。 夏小梨推着收拾下来的碗盘回后厨,突然被被浓重的油腥味熏得胃里翻搅,干呕了一声。 陈霞刚洗了手在溅满油的围裙上正反擦了擦,嘿哟笑了。 “小梨啊,你这怎么跟阿丽怀了似的,午饭吃油了?” “来来来,我给你推进去,你到外头歇会儿,我家文强还在吧?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夏小梨话没来得及说两句,就被陈霞抢过清洁车,推出去了。 她的儿子王文强,依旧定时定点坐在那个位置吃石锅拌饭加酸梅汁,看见夏小梨又出来了,眼神亮了亮,抬手朝她热情示意。 今天这位不知道是不是中乐透了,一进门就表现得格外开朗热切,奇奇怪怪的。 夏小梨可不过去,她客气地笑了笑,决定出去透口气,正好这会儿顾客少了些。 她揉着胃,屏息从过道走过,出了烤肉店,往左边的花坛走。 热风裹着青草味吹到脸上来,夏小梨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憋在胸口的那股油荤气散了几分。 她仰起酸累的后颈左右动了动,转转脖子,伸伸手臂,烤肉店的兼职她干完这个月的最后几天就不干了。 一是,现在她经济上稍微没那么紧张了,烤肉店的活太累,得让自己喘口气,去干别的更要紧的事。 二是,这两天老感觉肚子不太舒服,闻不了这油滋滋的味道。 昨晚美滋滋吃了一顿烧烤,结果腻味得大半夜都睡不着,悄悄起身想去冰箱摸个李子解腻,还把刑赫野给弄醒了。 结果就是,两人重新套上衣服,齐齐站在冰箱跟前,你一个我一个地啃李子。 李子是在进口超市买的,贼拉贵。 冻得凉凉的,入口又脆又酸甜,特别解腻,夏小梨仓鼠附体,一口一个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刑赫野低头瞧着她这模样,觉得好笑,不自觉也吃了不少。 想到这儿,夏小梨不自觉呷呷嘴,感觉口水都出来了,窝在胸口的油腻闷气越发难受。 怎么会这样呢。 她揉了揉胃,眉毛拧成一团,突然动作一顿。 刚刚……陈姐说我像阿丽一样…… 阿丽是怀孕了…… 那我???!!! 夏小梨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 十几分钟后,夏小梨才回到烤肉店,她紧张地看一眼浅浅的裤子口袋,手又伸进去把刚买的东西往里塞了塞。 正要快步往洗手间去,却被人叫住了。 王文强放下喝光的酸梅汁,笑着朝夏小梨招招手。 夏小梨强忍着不耐,走过去,“请问还需要什么?” 王文强却让她先坐下,见夏小梨不动,啧怪地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 “下班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夏小梨:??? 第123章 浅浅路过,爆扣普信男 夏小梨尴尬地笑笑,婉拒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王文强把电影票推到桌面上,推推眼镜,自顾自地说: “影后殷殊青刚上映的电影《孤亲》,特别火,你们女孩子不都爱看这种文艺煽情电影,票价都要85,放心我请你的,毕竟我们关系都这样了。” 等等……谁和你关系哪样了啊??? 夏小梨着实无语,脸上的尬笑都维持不住,“我已经看过了,如果您用餐完毕,请慢走。” 她伸手收走桌上的餐具,转身就走。 “欸,等等!” 王文强起身拦住她,笑了,“再拿乔多没意思,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妈都跟我说了,我觉得你也不错,我们今晚就约会看个电影吃个饭。” “等等,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夏小梨气笑了,歪头反问:“你说什么?我喜欢你?” 女孩脸上的荒唐感太明显,王文强一愣,自信满满安抚道:“别不好意思,你要不喜欢我,能每次都来给我点单上菜,还总对我笑?” 他一脸“别装了,我都知道你心意”的自信,还伸手想拉夏小梨,被直接避开。 “这位顾客,我是服、务、员,”夏小梨食指戳戳自己,一字一顿道,“不管来的是谁,我都一样。” 王文强不信,又举证:“那你还每次都给我加好多杯酸梅汁,每次都倒满!” “……”夏小梨极度无语道,“我们烤肉店可以免费续杯酸梅汁,不限量。” “是你叫我,我才过来加,不是我主动给你加的,好吗?” 见王文强还要继续举证两人心意相通的证据,夏小梨头疼地抬手止住他,“请等一下,我去叫陈姐来。” 让你妈来把你这奇葩领回去得了。 她糟心地一转身,差点撞上一道高大的身影。 这透着优越肌肉线条的衬衫,这熟悉的感觉……? 夏小梨视线顺着衬衫扣往上,看见微敞敞开的领口,酷冷矜贵的黑钻锁骨链,英俊完美的下颚线。 以及,今早醒来才偷偷亲过的大帅脸! 她双眸倏地瞪大! 刑赫野怎么又在这里??? 专注抓老婆现行一百年的刑先生,微微一笑,笑里含刀,没等她开口问就体贴解惑,语气轻飘飘的: “路过,来看看我的烤肉店生意怎么样。” 夏小梨:……?o?o?痴呆…… 怎么还记着我跟奶奶胡扯的话呢,真记仇的。 男人挑剔的眼神,在店内略过时的土气装潢上扫过,最后落在戴着黑框眼镜土里土气的王文强身上,态度轻慢: “店里还负责收容普信男无处安放的自信?” 王文强脸皮一抽,气道:“你说谁普信男!” 刑赫野冷淡的视线,垂眸在他身上上下一挑,居高临下睥睨鄙夷的意味,毫不掩饰。 王文强像被人抽了一记,敏感的自信受到极大的羞辱和挑衅,鼻息粗重,阳刚之气瞬间激涌。 他愤而暴起,抢过夏小梨手里的石锅,跳起来,直接朝男人英俊得碍眼的头颅砸过去。 “天——!” “卧槽!!” 早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店里顾客,看着被石锅扣脸,仰面倒在地上打滚哀嚎的年轻人,咽了咽嗓子,视线移向方才动手的英俊男人。 那反手一扣,一踹,真他妈帅啊…… “怎么回事!地震了?!”在柜台打瞌睡的店长也被惊醒了,左右张望。 夏小梨无奈扶额。 “小梨怎么回事!这谁啊!居然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陈霞闻声从后厨冲出来,看见儿子脑门上一个包,满头满脸油还沾着米粒菜渣,心疼坏了。 夏小梨正拿着湿纸巾,给某位拿锅沿沾到油黑脸的祖宗擦手呢。 “陈姐,是你儿子先动手的。” “怎么可能!我家文强最老实了!看看这被打的啊!都破相了!” 陈霞护犊子地用手给王文强擦脸,一边怒骂赔钱道歉,不然就报警了。 周围吃饭吃到一半吃上了瓜的食客帮腔了。 “明明是你儿子先抄锅想给这帅哥开瓢的,人家这是正当防卫啊。” “就是,你儿子骚扰这小姑娘不成,恼羞成怒了。” “笑死了,服务员上个菜,他自己都快脑补到结婚了。” 王文强怒着脸又青又红,陈霞护子心切,正要嚷声反驳,两张电影票递了过来。 夏小梨定定看着她,温声道: “陈姐,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不过我应该没说过我喜欢你儿子吧?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误会还是不要有比较好。” 背地里说假话,撺掇儿子拿下夏小梨当儿媳妇的陈霞,脸色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烤肉店老板是个人精,一看刑赫野这身行头气质,那上千万的腕表,问都不问了,直接挥手断案,让陈霞赶紧把惹事的儿子带走,别在这耽误生意。 又连声说两句好话,让顾客回桌吃饭了,每桌送一碟泡菜。 从头到尾靠颜值喜提群众力撑“正当防卫”的刑三爷,睨一眼谄媚站在一边的胖老板,降贵纡尊道: “这家店,卖吗?” 对方:“啊?卖……” “没什么没什么!老板,他开玩笑的。” 夏小梨一惊,连忙推着真要当烤肉店老板的刑赫野出去了。 …… “……赫野你快来啊!我真完犊子了!” “行了,半小时到。” 刑赫野挂断电话,歪头看乖巧站在一边的夏小梨,“吃过饭了?” “嗯嗯,吃了大鸡腿。” 夏小梨说着上前,主动帮刑赫野拉开了车门,“刑先生吃饭了么?” 因为看见下属有女朋友送午饭,油门一踩就来了这儿的刑三爷,心里颇不爽。 饭没吃到,还看到自己老婆又被傻逼觊觎,碍眼。 他怀疑地睨着夏小梨的动作:“你很急着让我走?” “没有呀,唐闻不是有什么事很着急么。” 夏小梨无辜眨巴着眼说,摁下心里闪过的一点点心虚,她是急着想测测是不是怀孕了。 想到电话那头鬼吼鬼叫的唐闻,刑赫野不耐地“啧”一声,扫一眼烤肉店门前站着的那对脑残母子,虎口卡住夏小梨的下颌,掐住脸,嫌弃地捏了捏。 “马上把这辞了,成天弄得脏死了。” 笨得要死,又走哪儿都招人,干脆摁家里养着长点肉得了。 夏小梨被迫仰起脸,嘴巴嘟成小猪,含糊不清地开口。 “不干惹,坠后这两天就不干惹。” 男人脸上的不爽稍霁,手松了点劲,微俯下身,眼皮低垂,平淡地睨着她,命令: “赶时间,亲我一口。” 第124章 差点一尸两命 阳光撒在刑赫野身后,像打了耀眼炫目的光晕,连发梢是金色的。 夏小梨杏眸闪闪,踮起双脚,用被掐起的小猪嘴巴贴上刑赫野的薄唇。 触感非常柔软,让人完全使不上脾气。 男人轻易被哄好,拇指摁住少女唇角,往嘟起的软唇轻咬了一口,才撒手,直起身,眸光扫过已经空无一人的店门口。 “乖,走了。” 女孩浮着淡粉指印的脸颊,又被亲了一口。 脑袋被大掌揉成了鸡窝,夏小梨望着消失的车影,心口跳动失序,她手中紧抓着刚才差点从裤兜里掉出来的验孕棒盒子。 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刑先生应该会高兴的。 对吗? …… “小梨啊,你真要辞职?刚才那位想买店的帅哥,你再给联系联系?” 夏小梨把工牌交给烤肉店老板,笑着说:“是的,本来想做完最后这两天的,买店只是开玩笑的。” 老板笑得弥勒佛似的,“好吧好吧,你的工钱明天就打给你。” “好,谢谢您这段时间的关照。” 一道尖酸的声音从旁边插过来:“嘿哟,老板,人家傍上有钱人了,哪稀罕那点工资。” 夏小梨收起笑,看向陈霞:“陈姐,你不用这样夹枪带棒的,我没对不起你。” 陈霞一改以往的热情笑模样,“哼别装了,说什么没有男朋友,背地里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怪不得最近穿的都是牌子货。” 夏小梨挎上帆布包,淡笑道:“我确实没男朋友,因为他是我老公。” 她说完,没管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陈霞,朝傻眼的老板点点头,径直转身离开了。 夏小梨直接骑着小绿回了金鼎府。 她放下包,回房拿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进浴室洗了个澡。 全程不紧不慢,十分淡定,直到她走到洗手台,开始拆盒子。 手指控制不住有点发抖。 啊妈妈!!怎么可能不紧张啊!!!!! 夏小梨盯着说明书反复看了好几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捏起验孕棒,整出了几分要上战场的感觉。 结果出得很快,快到夏小梨的心理准备还没搞好,两条杠就出来了。 怀了。 她,夏小梨,20岁,怀孕了。 她和刑赫野,要有宝宝了。 - 刑赫野斜一眼“手术中”的红灯,淡声问:“怎么回事。” 周逸明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难产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 刑赫野抬脚一踢抓着头发坐在凳子上自闭的唐闻,“你的?” “……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要生了,求我送她来医院。” 唐闻的声音从未有过的颓丧,他抬起头,眼底有些红,“我跟她都是去年年底的事儿了,一个小网红,也就几天,谁知道……” 唐大少爷常年游走花丛,雨露均沾,每一段哪怕只有一天,都给点真心,那也就一点,新鲜劲过了,给足好处好聚好散。 他没想过,居然会有人偷偷怀了他的孩子,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他是个没长性的,难以想象以后会有孩子这种麻烦玩意儿,先不说搞出个私生子,他爹会不会抽死他,他自己现在都懵圈了。 “孩子呢?” “啊?” 唐闻没反应过来地望着刑赫野,那眼神,真跟望着能给他兜底的亲爹似的。 刑赫野抬手一抽他脑门,冷酷嫌弃道:“滚厕所哭去。” 给唐大少爷抽自闭了。 周逸明:“孩子剖出来了,在icu。” 翘着脚歪坐在凳子另一头的史钱,被刑赫野抬脚撂了撂,“拔他一撮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唐闻倏地抬起头:???! 史钱正在看价值二十万的大师授课卜卦课程呢,闻言懒声:“我去啊?” 刑三爷冷笑:“那我去?” 唐闻弱弱开口:“我自己——” 刑赫野斜手术室一眼,“这儿还有一个,不知道?” 这“爹”靠谱是靠谱,但凶是真凶啊…… 史钱认命退出直播间,起身揪了一把唐闻的头发走了。 他走后一个小时,手术室灯灭了。 唐闻连忙站起身,出来的却是个手术衣喷满血的医生,看着格外渗人。 他心里一咯噔。 “尽力了,胎儿太大,孕妇身型娇小,身体健康情况太差,出血量过大,内脏器官都受损了……节哀。” 覆了白布的病床被缓缓推出来,不过几秒钟就被染成了大片大片刺目的鲜红,令看者心神震动。 从那干瘪的厚度,不难猜出来,孕妇生前有多瘦小,有多艰难才拼死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唐闻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地上不停地流眼泪。 刑赫野和周逸明沉默地站在一边。 又一个小时后,被派去跑腿的史大公子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几张纸,飞快跑回来,看着蹲在墙角一脸生无可恋的唐闻,一愣。 “咋了?” 唐闻抬起头,又泫然欲泣:“阿史,呜呜呜她死了,我一定会好好对我的儿子——” “哈?” 史钱晃晃手里的纸,“结果出来了,你没儿子。” 唐闻哭得滑稽的脸僵住,然后被足足在这耗了两个小时的刑赫野踹了一脚。 “把人给葬了,蠢东西。” 男人转身大步离开,那浓厚刺鼻的血腥味仿佛还充斥在鼻间,急需清除。 他掏出手机,刚要拨给雪王,手机先响了。 英挺眉梢意外地挑起,长指愉快划向接通。 女孩甜软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传过来。 “刑先生,今晚要回来吃饭吗?我买好菜,做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外头的热风扑面而来,带着少许清新的青草味。 刑赫野长腿跨下阶梯,步伐不自觉加快走向车库。 “你在哪?” …… “我在这里~~” 夏小梨站在超市门口,兴奋地朝前挥手。 女孩穿着一条缀着许多可爱花朵的白色连衣裙,挎着白色帆布包,头发松松扎成两束垂在身前,刘海被风吹起来,完整露出笑得分外甜美的脸蛋。 原本刚下车时还能控制住几分表情的刑赫野,步伐越迈越大,在走到夏小梨跟前时,脸上的笑已经溢满了眼底。 男人弯腰俯身,长指在洁白软腻的下颌轻挠,语气轻懒勾人: “谁家宝宝这么可爱,被落这里了?” 第125章 牵手手,买买买 夏小梨的脸蛋未施粉黛,却变得粉扑扑的。 她听到“宝宝”,就想到自己肚子里也有宝宝了,害羞得很,紧张中又有一点点忐忑。 她想今晚一起吃饭,然后告诉刑赫野,她怀孕了。 见女孩眼神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刑赫野长指抵着她下颌的软肉又往上勾了勾,倾身“嘬”地亲了一口。 “怎么这么高兴?” 夏小梨回过神来,眉眼弯弯地说:“我中的八喜已经到了喔,超快!冰箱摆得满满的,出门前我吃了饼干口味的,里面有奥利奥碎碎,好好吃!” 刑赫野闷笑出声,屈指夹住她鼻尖晃了晃,“馋猪。” “等回去我也给您拿一个尝尝嘛。” 夏小梨嘿嘿一笑,抓着男人的手腕,笑眯眯拉着他转身往超市走。 刑赫野垂眸看着两人的手,唇角上扬。 长腿一迈走到她身侧,手腕转动,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了纤软的手,自然牵着人往里走。 夏小梨傻傻盯着牵在一起的大小手,感觉心里揣着一只超活泼的兔子,上上下下不停地蹦。 她伸出左手挽上结实的手臂,恰恰好碰到随意折在手肘处的衬衫袖子。 两人的距离越走越近,看起来完全就是亲昵恩爱的情侣。 夏小梨感觉这个已经来过几次的超市,今天看起来色彩特别明亮鲜艳,特别让人想逛。 她兴奋地歪头瞧着刑赫野:“刑先生,想吃鱼吗?买一条淡水鱼蒸着吃好不好?特别鲜的。” “好。” 不知不觉的,挑剔至极的刑三爷对夏小梨做的吃食,基本已经达到了给啥吃啥的程度。 “啊!等等,差点忘了车车。” 夏小梨松开手,走到入口旁边推回来一辆大购物车。 刑赫野看着自己空空的左手,眉心不自觉轻蹙,直接伸手把夏小梨的手又抓回了掌心,单手接管购物车,望着面积极大的超市,酷酷道: “先逛哪儿。” 夏小梨低头抿唇偷笑,鼻尖碰到他手臂的衣料,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 抬头问:“刑先生,你去医院啦?” 刑赫野神色一顿,牵着人往前走,“嗯,唐闻进医院了。” 夏小梨一惊:“啊?怎么了,严不严重呀?” “没事,他爸打的。” 正焦头烂额给前任女友处理后事,安置假儿子的唐闻猛打了个喷嚏。 谢谢你,我的野爹。 “还有这个这个,”夏小梨抱起一个进口大芒果,笑嘻嘻对着刑赫野。 “明天做糖水冰镇起来,给你带去公司当点心好不好?我会少放点糖。” 刑赫野想到周哲中午拎着爱心饭盒回公司的那得意样,拿过巨大的芒果放进已经快爆满的购物车里,矜持地说: “还要便当。” 夏小梨更高兴了,满口答应:“好呀!一会儿买两套便当盒,您想吃什么,我们再买点菜。” 女孩叽叽喳喳的,话好多,眉眼间神采奕奕,似乎有哪里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但毫无疑问的,刑赫野喜欢这种变化。 白衬衫黑西裤俊朗逼人的成熟男人,推着满载的购物车,跟在忙碌采购的少女身后,时不时回句话,或者故意唱反调逗逗小孩。 眉宇间噙着的耐心和笑意,任何人见了都会艳羡。 一个年轻女人流连地看了好几眼那大明星似的英俊男人,松开购物车,怼一把拿着手机打游戏的男朋友。 “跟游戏过好了你!让你来买东西,就知道打游戏!” 等把整个超市都逛了一圈,夏小梨才惊觉自己居然买了这么多,她看着堆成小山的购物车,拍拍脑门。 “天,怎么买成进货了。” 刑赫野好笑地歪头瞧她,语气还有点意犹未尽:“不买了?让人再推辆车过来。” “不了不了,冰箱塞不下了,别浪费。” 夏小梨嘿咻嘿咻推着刑赫野转身,“我们回去叭,一会儿再晚点路上要堵车的。” 这家进口超市,物价比普通超市高上不少,来的都是些有钱人,但也有不那么拥挤的好处。 vip收银台排队的人只有几个。 另一边的收银台,有个跟徐语媚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宝贝,被妈妈抱在肩头,大眼睛滴溜溜望着这边堆成山的购物车,那肉呼呼的小手乱挥乱抓。 “看什么,”刑赫野见夏小梨望着那边笑眯眯的,顺着看过去。 夏小梨掌心搭在购物车把手上,忍不住握紧了,试探地问:“可爱吗?那个小朋友。” 正巧,那小宝贝高兴地挥着手,面朝这边“噗噗噗”喷口水。 “……” 刑赫野嫌弃地移开眼,“口水大王。” 夏小梨一囧,想到今晚要说的事,心里开始紧张,没忍住又问: “那钧意呢?钧意大一点,不会玩口水了。” 刑赫野低头瞧她,扯唇道:“知道第一回让你回家当保洁,那门口的惨烈场面是拜谁所赐吗?” “呕吐大王,还总尿床。” 好吧……刑先生的洁癖不可挑战,真愁人。 夏小梨“噢”一声,没再问了,推着购物车又往前一位。 刑赫野随着迈了一步,视线自然落在收银台边的购物架上,计生用品摆成一排排,特别醒目。 孩子…… 那被血浸透的恐怖白色床单,突然在眼前闪过。 刑赫野拧起眉,低眸打量身前的夏小梨。 小不点。 他突然伸手勒住夏小梨的细腰,单手往上掂了掂。 夏小梨被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刑赫野的手,赧急地拍了拍,回头小声说:“刑先生,您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刑赫野完全无视周围的眼神,不爽地掐掐她不多的脸脸肉,“饭都吃哪儿去了,土豆都比你沉。” 这人怎么大庭广众地突然掂自己体重呢,我不要面子哒! “哪有这么夸张……” 夏小梨羞赧地嘀咕着把购物车推到收银台前,把东西一件件拿上去。 扫码的声音,“滴滴滴”响了好一会儿。 夏小梨把最后一盒牛排放上去,一只大手伸过来,放下一把薄薄的小盒子。 夏小梨低头一看,愣住了。 第126章 不想要小宝宝啦? 收银员余光瞟一眼面前这大帅哥,努力压住嘴角,神色自然地拿起一盒盒的最大号避孕套扫码。 “滴、滴、滴……” 夏小梨怔怔地回头望着刑赫野,男人被她惊怔的模样逗乐了,故意俯身低声耳语: “没见过?” 女孩神色有点空茫地摇摇头,没说话,只低下头摸了摸裙子前面缀着的一朵小花。 付过账后,刑赫野推着购物车往车库走,夏小梨坠在他身后跟着。 脚步声很轻。 刑赫野突然停住,夏小梨差点一头撞到他背上。 男人回头看她,“累了?走路都没魂了。” 夏小梨揉揉眼睛,含糊地点头说“是”,蹲下身捡从购物袋掉下来的东西。 真巧,是一盒避孕套。 “超薄”、“倍润”的字眼十分打眼。 不知为什么,光线暧昧的地下车库里,女孩青葱细指拿着薄薄的避孕套盒子,看起来有种莫名清纯又色气的视觉刺激。 刑赫野黑眸微闪,半蹲下身,大掌盖过她的掌心把东西拿过来,另一只手伸进发丝里轻捻着软热的耳垂,嗓音低磁: “这就害羞了?” 夏小梨心里有点乱,怕泄露自己脸上异样的表情,只能偏了偏脑袋,低头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语气尽量寻常地小小声问:“刑先生,您之前……不是不想用么。” 刑赫野颇意外地挑起眉,大掌摁在夏小梨的后颈,拇指故意色气地在耳际揉弄,歪头瞧她,声线低诱: “怎么,宝宝你也不想用吗?” 见夏小梨耳朵尖都红了也不抬头,他才松了故意逗人的劲,揉揉发丝触感柔滑的小脑瓜,半真半假地说: “那也没办法,省得有人又偷偷躲厕所里吃药。” 夏小梨一听,心却更沉了。 她的手搁在鞋面上被裙摆遮住,紧紧攥着。 “您之前不是说怀了就生么,”她努力把语气放得轻松,就像随便问问,“不想要小宝宝啦?” 这回,刑赫野却难得地没有趁机又逗她。 男人神色一顿,半晌才随口回:“嗯,不着急。” 语气听着也淡淡的,似乎,并不想提。 刑赫野直觉地不想总在夏小梨面前想起那不吉利的一幕,玩儿似地抓抓她头顶的碎发,笑道:“走了,还蹲着种土豆呢。” “……刑先生,我脚麻了。” 夏小梨红着眼眶蹲在原地,不敢抬头。 女孩难得有这么赖唧唧的时候,怪新鲜的。 “娇气。” 男人嘴上嫌着,手却一伸将她捞起来,直接打横抱着,大步往柯尼塞格走。 夏小梨被放进副驾里,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捏住下巴颇重地吻咬了两下。 “收一下搬运费。” 车内昏暗的光线里,男人噙着笑的俊容看不清晰,但声音是愉悦含笑的。 低磁慵懒,像能震进心里。 车门被关上,夏小梨透过车窗望着刑赫野走回去拿购物车的高挑背影,鼻子里酸得不行。 怎么就不想要了呢…… 我都有了。 她低着头坐在漆黑的车内,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飞快抹掉眼底的湿意。 柯尼塞格平稳地在夕阳中行驶,车里放着平缓的音乐,很安静。 刑赫野侧眸看一眼上了车后就蔫巴了的夏小梨。 女孩靠在椅背上,头朝着窗外,不知是睡了还是在看晚霞,小手搭在小腹上动了动。 “肚子不舒服?” 夏小梨手指有一瞬的僵硬。 刑赫野想起夏小梨那天晚上说的不规律什么的,便问:“生理期经常会不舒服?” 夏小梨现在心里有点乱,没办法思考。 她把手从肚子移开,装作困倦地揉揉眼睛,摇头说:“没有,突然就困得很。” 话音刚落,椅背就被降了下去。 刑赫野单手握着方向盘,指指副驾前面的储物格,“困就睡会儿,里面有毯子拿出来盖上。” 夏小梨听话地伸手拉开,一沓照片哗啦啦先掉了下来。 她定睛一看,“……” 刑赫野听见这动静,侧眸一瞧,乐了。 “唐闻那个冤大头从狗仔手上买的,拍得还不赖。” 夏小梨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里她半套着瘪掉的雪王玩偶服,被刑赫野捧住脸深深吻住了。 男人的手好大,轻易挡住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惊愕睁圆的杏眸。 俩人第一次遇见,她看起来怎么那么蠢。 这是什么美男与怪兽。 超糗,居然还被拍了这么多照片。 夏小梨浅浅地更郁闷了。 她弯下腰,把散了一地的接吻照一一捡起来,小声嘀咕:“怎么还留着这些……” 刑赫野痞坏地笑笑:“唐闻那二十万别白花,回头找人放大裱起来挂在客厅。” 夏小梨:“。” 达咩!!! …… 晚上,两人吃过饭后,夏小梨早早就睡了。 直到半夜突然惊醒。 她做了个噩梦,梦见刑赫野说讨厌她的宝宝,让她滚出去。 卧室里只亮着小灯,光线昏黄静谧。 夏小梨额前覆了冷汗,脸色有些苍白,刑赫野的手臂还搂在她腰上,触感很热。 她仰起脸,怔怔望着睡得很沉的男人,仿佛还陷在梦境里,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昨晚吃饭的时候,她最终还是开不了口。在刑赫野刚说了不想要孩子的时机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自己怀孕了。 她害怕去想象刑赫野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想破坏两人一起吃饭这么好的氛围。 如果刑先生露出哪怕一丝的不情愿或者厌烦抵触,她一定会很难看地当场哭出来的。 再等等。 会有办法的…… 夏小梨抬手摁住微微发闷的肚子,张着嘴无声吸气呼气,鼻子堵住了,换不上气。 她有点难过。 - 翌日,周哲发现自家老板桌上明晃晃摆着一个巨大便当袋,回回进出都没忍住多瞟了一眼。 刑赫野平时在公司的用餐,都是让挑换了十几次才固定下来的高级餐厅大厨做好,二十分钟内送来的。 带便当这种如此居家凡人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家老板身上!! 临近中午,勤勉能干的周特助又敲门进来,正巧看见刑赫野刚拿出便当盒。 “老板,这是天翔娱乐的收购合同。” “嗯,放着吧。” 刑赫野满意看着色香俱全完美符合他挑剔口味的两层便当,抬眼问:“吃饭没?” 周特助受宠若惊,“还没有,一会儿到员工餐厅吃。” 刑赫野又问:“这个便当,你觉得怎么样?” 老板难道想留我一起吃饭? 哎呀,太客气了吧,老板的洁癖神奇治愈了? 周特助斟酌恭维:“一看就营养均衡,非常美味。” 刑赫野颇愉悦地朝外摆摆手,“去吧,员工餐厅的饭菜还是很不错的,我就只能吃吃便当了。” “……” 周哲:呵呵,看不出来您有很勉强的样子。 第127章 偷偷到妇产科滴检查 “医生,我这种情况会有什么问题吗?” 夏小梨戴着口罩,局促地坐在凳子上,紧张看着一言不发的医生。 昨晚后半夜她几乎没睡,上午刑赫野离开后,她困得不行就回房睡了个回笼觉,谁知迷迷糊糊的觉得肚子疼。 一上洗手间,发现内裤上又有血。 夏小梨吓坏了,匆匆打车来了医院,为了防止撞见熟人还特地戴了口罩和帽子。 她一路十分紧张地到妇产科挂号,做了一系列耻度爆表的检查。 眼前这个戴眼镜的中年女医生,相貌和表情都很严肃,看着有点凶。 她盯着屏幕上和手上的检查报告,镜片闪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搞得夏小梨手心都出冷汗了。 照说,因为爸爸和奶奶,她跟各种医生没少打交道,现在却紧张得想哭。 恍惚有种小时候第一次到幼儿园上学对着一个很凶的老师的错觉。 “有孕早期流产的迹象。” 医生放下报告看着她,直白地说:“按说你这个胚胎质量很好,最近做什么剧烈动作了?有没有干重体力活、或者摔倒、激烈房.事之类的。” 一句话把夏小梨的心口都说凉了,手心发凉发麻。 她瞳孔微颤,立即想到了在刑家游泳池边摔倒那次,就是那天晚上她突然出血的。 “我……我前天摔倒了,在草坪上。” 她紧紧攥着裤腿,嗓子发干,声音紧绷微颤,“医生,您,我我这应该怎么办……” “怎么这么不小心。” 医生皱眉,半晌又不苟言笑地说:“现在胚胎不稳,很可能保不住,我看你年纪还小,才孕两周不到,先考虑清楚要不要保。” 怎么会这样…… 夏小梨心口都在发抖,没有半分犹豫地急切道:“我要的,我要他的,医生求您帮帮我。” 女孩眼眶湿红,明明听声线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就已经要面对这种事情了。 见她很认真焦急,医生的神情稍缓,双手在键盘上熟练敲击,“先吃药观察,少走动多卧床,每两天来复查,如果一周后指标还没好转,马上住院。” 夏小梨连连点头,压根想不起来自己是个吞药困难户。 她吃,只要能保住她的宝宝,多少药她都能吃下的。 昨天后半夜,夏小梨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不管最后刑赫野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她都会把他生下来的,这是她的家人。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不知来路,没有归处的人。 她不知道真正的父母是谁,疼爱她的夏爸爸在她五岁时沉睡,妈妈不要她,寄居在舅舅家十几年,连奶奶都会带着爸爸狠心撇下她。 夏小梨想要一个不会抛弃、离开她的家人。 她很想很想要。 听了一脑门子医嘱后,夏小梨拿着一沓单子,步伐沉着地走出来。 走廊没有人,她站在门边,扯下口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捂住眼睛,深呼吸着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转身往药房去。 谢晚凝握着拆了石膏的手,从骨科科室走出来,舒服地转了转手腕,见唐悦扭着脖子直探头,疑惑道: “看什么呢?” “啊?”唐悦回过头来,“哦哦哦,没什么,看到个人……” 谢晚凝没在意,搭着她的手臂往外走,“那走吧,请你吃饭。” “好啊!走走走,姐我们去吃那家新开的法餐吧?” 唐悦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从妇产科门前离开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嘀咕。 好像真是啊,那个被包养被家里人打的女生。 难道是怀孕了? 这也太惨了吧,这年头圈子里那些人都是图色、图新鲜的,哪有能允许情人小三随便怀孕的? 还那么年轻,肯定得吃苦头了。 …… 夏小梨把大包的药放进帆布包里,照旧先去看了看爸爸,又慢吞吞往心内病房去。 她现在走路都不敢快了,生怕把宝宝给走掉了。 “梨宝?发什么呆啊?” 夏小梨手里被塞了一个香梨,才回过神来,她揉了揉眼睛,“没什么,有点困。” 陈明英摆摆手:“那就回去睡,不用天天来看我,那家伙给安排这些的病房和护工够夸张的了。” 自从结婚摆在了明面上,刑赫野直接给让人给陈明英和夏耀平都安排了vip病房,还分别安排了更专业的护工。 省得夏小梨成天惦记着,虽然安排了她也依旧惦记得不行就是了。 陈明英虽然嘴上嘀咕,但心里头哪怕对孙女这一声不吭结了婚的事再疑虑重重,也没法明说刑赫野的不是,毕竟自己家占了人家多少好处。 也是多亏了他,要不然自己老糊涂了,真带着她爸跳楼死在孩子面前,该多造孽。 唉。 老太太暗叹一口气,苍老的手握着夏小梨的手背,缓慢拍了拍。 “梨宝啊……奶奶和你爸爸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是奶奶对不住你,以后你可要好好的。” 夏小梨眼眶泛酸,她看着经过心脏手术之后,说话都气虚了许多的陈明英,之前因为跳楼那事故意攒着的气,再也提不起来了。 她用力咬了一口梨,撇开眼,一边嚼一边含着哽咽说:“奶奶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 女孩飞快抬手臂擦了擦眼睛,语气轻松道:“你就别愁了,我过得很好,就是最近事情多,要隔天才来看你了,你好好休养,等好了,我就接你到大房子住。” 陈明英浑浊的眼里含着水光,欣慰又心疼地点点头,半晌,望着天花板长叹道: “好……好,我们梨宝最有出息了。” 夏小梨听得鼻子发酸,心像被人重重扯了一下,她埋头大口大口地啃梨,把甜甜的汁水和果肉咽进嘴里,堵住哽咽和涌动的眼泪。 她记着医嘱,不敢让自己情绪太激动,坐了没多久就借口有事走了。 她得回去吃药,多卧床,少走动,养宝宝。 …… 夜里八点,刑赫野关上门,换了鞋往里走。 一抬头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的人,愣了愣。 侧眸一看墙上的时间,是八点没错。 每天比他都忙的小陀螺,这个点居然盖着薄毯子躺在沙发里看…… 刑赫野扭头,表情奇怪地看着超大屏电视上正在播的,动物世界。 恰巧出现了标配的旁白,“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这是点谁呢? 男人低笑一声,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抬脚走过去。 第128章 渣男!搬回刑家住 沙发突然陷了下去,夏小梨身体微微一歪,瞌睡醒了。 她困倦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刑先生……您回来啦?” 女孩嗓音迷糊,带着困倦的黏,听着特别软,像糖黏包似的。 刑赫野把手伸进薄毯里,勾着腰想把人揽到怀里来。 夏小梨突然紧张地闷哼一声,抗拒地推了推他的手。 刑赫野脸上的笑微顿,语气隐含不悦:“怎么,不让抱?” 夏小梨在毯子里轻轻摸摸肚子,皱着细眉难受地说:“刑先生,我肚子好撑,一勒就要yue出来了。” 说完立马打了个嗝,力证她所言不虚。 “……” 男人把毯子掀开,视线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肚子上。 银白色的真丝衫家居服,设计素简又质感绝佳,服帖地将躺着的女孩身体曲线展露无疑。 娇小又玲珑有致,只是原本平坦的小腹微拢起了鼓鼓的弧度。 刑赫野一看就禁不住笑了,掌心覆到夏小梨的肚子上,感受到她紧张地绷了绷肚皮,轻嗤揶揄道: “放心,轻着呢,yue不出来。” 好可爱的触感,弹软微鼓,让人很想揉弄。 另一只手捏捏夏小梨的耳垂,笑她:“吃什么了,吃成小猪肚皮了。” 夏小梨感觉有点羞耻,但是肚子真的好撑,吸不了一点。 鼓就鼓吧。 她有点难受地抻了抻腰,伸进毯子里抓出一个巨大的吨吨桶,里面还剩一点点水。 “就喝水了,我吃药吞不下去,一粒一粒灌水吃,现在肚子里一晃都是水声。” 天知道,夏小梨站在厨房的水槽前,抱着吨吨桶一边哭,一边捏着药片一粒粒灌水硬吞,还一阵阵干呕。 那场面,悲惨得都能拉二胡伴奏了。 她真的打小就很难吃药,像天生有心理障碍似的,特别怵,经常水咕噜咕噜咽下肚了,药片还黏在嗓子眼里,苦麻了,逼得生理盐水哗哗流。 刑赫野脸上的笑一收,“吃什么药?” 夏小梨早就想好说辞了,“您不是让我不规律去看看么,医生说要吃药调理,然后……” “然后什么。”刑赫野紧跟着问,神情有点紧绷。 夏小梨慢腾腾撑坐起身,有些心虚地揪着毯子,小小声:“可能要好久不能做那种事情。” 刑赫野微顿。 半晌,“喔”一声,伸臂自然地把人揽靠进怀里,不轻不重地搭在肚子上给揉。 “嗓子眼这么小,怪不得养不胖。” 夏小梨有些意外刑赫野的反应,仰起脸瞧他,她脸上的惊讶太明显。 男人没好气地掐着她脸晃,语气危险:“怎么,以为我会兽性大发把你办了?” 夏小梨眼睛眨巴,感动地卖乖:“刑先生,您真好。” “不好。” 刑赫野皮笑肉不笑地回她,“回头收拾你。” 说着,又低眸瞧瞧掌下的小肚子,“像怀了似的。” 那可不就是怀了么! 夏小梨又蠢蠢欲动忍不住试探,假意蛐蛐他:“那万一就是呢?” 刑赫野静了几瞬,突然反手掐住她的脸颊,“给你厉害的,还整上变异了,嗯?生理期都能怀了。” 夏小梨一默,不太高兴地撅了撅嘴。 就是不想要呗。 渣男! 她消声生闷气,橛子还没撂起来呢,肚子上就被放了一个文件夹。 不知道是啥,这谁能忍住不问! 她仰头:“什么呀?” “自己看。” 夏小梨看着里面的国内各大top高校艺术设计系的资料,愣住了。 她坐起身,转过来望着刑赫野,杏眸放光。 “刑先生,这是……” 男人倚在沙发上,笑得俊逸舒懒:“忘了?说了回来要给你奖励的。” 他看了春日花店在欧凯发布会上的置展,给她的奖励是国内各大高校艺术系任挑。 至于为什么不选国外,那当然是某人潜意识里不乐意放人跑那么远,完全没考虑过。 况且医院还住着两个人,夏小梨怎么也不可能抛下这些出国的。 “还傻愣着,这时候就该投怀送——” 男人痞欠嘚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香香软软的女孩抱住了满怀。 夏小梨眼里泛着水光,跪坐在沙发上,紧紧揽着刑赫野的脖子,说不出话来。 ……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夏小梨当晚依旧没太睡好,因为…… 第二天,他们就要住到刑家主家去了。 刑家家规,结婚成家的晚辈,都需要回主家至少住三个月,美其名曰增进感情。 不过,看刑赫野和家里人的相处模式,大概率应该是增加摩擦比较多…… 万幸的是,入住刑家吃的第一顿饭,没人摔碗拍桌。 柳琬茵不知是被刑老爷子敲打过了,还是实在拿小儿子没办法,看开了,在餐桌上看到夏小梨也没太大反应,高贵冷艳地坐下了。 刑云栋人闲心情爽,还和夏小梨这个小儿媳妇打了个招呼,气氛本来还算过得去。 谁知,刑老爷子刚关照完刑砚勤谢晚凝婚礼的筹备情况,柳琬茵就开始打岔了。 “唉晚凝,说起来阿姨打小就喜欢你,想让你当我儿媳妇,现在看到你和阿砚坐一块,真是恍惚,以前你和阿野多要好啊!没想到你会和阿砚走到一起,呵呵~缘分这东西,可真是说不准!” 她拿着帕子捂嘴笑得开怀,像是突然兴致大发,要拉着准大儿媳和儿子们说他们几个小辈年少时的事。 桌上所有人,全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谢晚凝倒是淡淡笑了笑,接了这话头,“是,小时候砚勤和赫野都对我很好。” 她接得大大方方,倒巧妙地化解了某种尴尬,刑砚勤等人也顺势加入了这特别符合家庭饭桌的怀旧话题。 连刑赫野都少见地接了几句话,虽然大都是下刑砚勤面子,随口挤兑的。 比如,“大哥的马术确实精在甩鞭,什么都能甩,活学活用的程度,弟弟我拍马都赶不上。” 这话,其他人听不出有什么怪来,毕竟这是嘴里长刀子的刑赫野说的,可太不稀奇了。 刑砚勤却瞬间哑了声,他神色微绷,不自然地避开了弟弟似笑非笑的尖锐视线。 原来,他都知道,他还记得…… 当年,自己跟那个怪异的假女佣说的谎话……“我不是刑砚勤,他才是!” 夏小梨不知晓其中的暗涌诡谲,只低下头猛戳碗里的洋芋,耳朵尖控制不住竖得高高的,一点没落下。 豪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童年生活真是有趣,骑马、射击、马术、击剑、乐器、高尔夫…… 每个周末都能聚在哪个别墅山庄,享尽奢侈高档的娱乐项目。 原来,真是从小到大要好的青梅竹马。 第129章 夏小梨的打算 “罗妈,新来的小少夫人也太懒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她怎么出来过。” “院子打扫完了?跟你说多少回了,少说主人家的闲话。” 罗淑兰提醒道,在围裙上擦擦手,快步从厨房出去。 她看着抱臂站在廊下的柳琬茵,恭敬地问:“夫人,您找我?” “让你打听的事,打听过了?” 罗淑兰小心地看看左右,低着头说:“小少夫人在房里大多是睡觉,或者坐着看书,好像还画画之类的,没什么特别的,偶尔会到厨房来亲手做点吃的。” “她每天吃的药,我也问过,说是调理什么分泌的,大约是身体不爽利,不爱动弹。” 柳琬茵转头看她,眼神犀利:“你确定她不是怀孕?” 罗淑兰略一回想,肯定道:“没有,好像是来那事不规律才吃药的。” 柳琬茵扯唇讥笑,“呵,一看就是个不能生的。” 她满意甩手转身,走之前淡扫一眼罗淑兰,警告道:“你也是个瞎了眼的,那个贱人可不是什么少夫人。” 后者连忙收声,躬身点头。 直到柳琬茵走远了,罗淑兰才大松了一口气。 近些年来,夫人的性格越来越奇怪,几乎找不到几分那位初嫁进刑家,才华横溢矜傲动人的柳家大小姐模样了。 她望一眼连廊的左前方,这个和善近人的小夫人,看来是待不长久的了。 罗淑兰惋惜地摇摇头,回了厨房。 与主宅相连的别墅里,夏小梨正窝在卧室里谨遵医嘱,老实养胎。 “嗯~我最近先不去摆摊了,刚住进来嘛,不太方便。” 夏小梨拿着手机靠在床头,和周末闲得发霉的叶妙青聊天。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她捧着肚子直笑。 “你可别叫我什么豪门少夫人,这里太大了,佣人也很多,太不自在了,我都窝在房里呢,没怎么逛过。” 叶妙青顿时幻想出夏小梨被关在深宫大宅,叫天天不应的可怜场面,果断又怂恿道: “豪门大宅就是规矩多,梨宝你赶紧出来玩吧!跟我去东岸漂流,周逸明回他家了,无聊得很,姐姐带你每天浪到十二点才回去,不用看他们脸色。” 这可使不得,孩子都得漂没了。 夏小梨打马虎眼残忍拒绝了,转移话题问:“青青,你之前说想介绍给我的兼职,还有戏么。” “啊?喔那个啊,他们还没开工,估计项目筹备还要等一两个月吧,不过八九不离十,你想去?” 前段时间,叶妙青说她认识的一个姐姐是做综艺节目的,有一档政府旅游合作的直播综艺节目要搞,节目设定里最重要的元素是“小岛上的海边花店”,需要不少懂这方面的临时小助理什么的,负责打理搭配花花草草之类的,活不重,但是开的薪水还不错。 叶妙青第一时间就想到夏小梨了。 挂了电话后,夏小梨心里盘算着,还有一两个月,等自己养好身体,说不定可以去。 最近几天,在餐桌上,刑老爷子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想抱曾孙,都被刑赫野不咸不淡挡了。 刑老爷子气得直瞪眼,刑赫野油盐不进,夹菜吃饭。 这让夏小梨越来越没勇气开口坦白,心里一直不愿、不敢确认的答案,越来越清晰。 原先因为自己不小心摔跤,弄得差点流产,她心里就很愧疚,不敢太早告诉刑赫野,万一他能接受,孩子却没保住,对两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现在看来,她可能要做一些更坏的打算了。 这几天晚上夜里,女孩总会突然醒来。 她躺在刑赫野的怀里,静静看着他的眉眼轮廓,却是在给自己做离开这个男人的心理准备。 前段时间似乎过得太开心了,她几乎要忘了两人是契约的关系。 原先签契约时,夏小梨觉得自己可以接受“生下孩子,拿钱走人”,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她不会舍得,刑先生也并不想要她的孩子。 在试探了这么多次之后,夏小梨已经没有勇气开口验证了,她承担不起刑赫野不喜会产生的风险。 所以,最差的打算,就是在被发现之前,想办法提前结束契约,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她需要继续努力赚钱,她还有爸爸奶奶要照顾,以后还会多一个自己的孩子。 夏小梨拿过床头上的学校资料,神情惋惜地摸了摸。 可能……等不到下学期开学了。 夏小梨眼角浮起难言的涩意。 太难了。 还未付诸行动,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被揉得闷疼,太难过了。 夏小梨抬手抹了抹眼角,缓缓地调整呼吸。医生说不能情绪起伏太大的,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姐姐!漂漂姐姐~!!!” 门外突然传来十分欢快奶声奶气的脆喊声,伴着“啪啪”拍门的声音。 夏小梨飞快扯纸巾囫囵擦了擦脸,起身去开门。 刚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奶包就钻了进来,热情地抱住了她的双腿,兴奋尖叫:“漂漂姐姐!!!意意来惹!” “臭小猪,路上才教过要叫小舅妈,又忘了。” 刑黛好笑地拍拍自己的儿子,抬手就把一个笔记本大的手提箱往夏小梨怀里一搁。 “姐,这是——呀!” 夏小梨伸手去接,却不想这么沉,直直往下坠,差点砸顾钧意脑门上了,给她吓得够呛。 “哎哟,忘跟你说了,这东西死沉。” 刑黛好笑地抱开黏糊人的儿子,嘴里说着不打扰吧,已经熟门熟路地走进来了。 夏小梨疑惑地抱着仿佛装了几块大砖头的手提箱跟着,“姐姐,这是给我的吗?” 刑黛坐到沙发上,把儿子往边上一扔,翘起腿,摘下墨镜,墨镜腿朝外点点箱子,笑道:“当然,看看喜不喜欢。” 夏小梨在对面坐下,摸索着着打开箱盖,被里头金灿灿的光芒刺瞎了眼,“啪”地又盖上了。 她惊愕地看着刑黛,眼睛瞪得溜圆,话都结巴了。 “这这……这是……” 刑黛被她的反应逗乐了,怪不得那臭小子说别整花里胡哨的,来值钱的就行。 这反应真怪可爱的。 她飒爽地拨了拨披肩的长卷发,“别惊讶,没去抢银行,这是做姐姐的给你的见面礼。” 咕噜。 夏小梨艰难地咽了咽嗓子眼。 妈妈呀!金条…… 满满一箱子金条!!! 第130章 风雨欲来 书房里。 刑赫野敞着长腿靠在椅背上,他刚从公司回来,就被管家请进来了。 刑老爷子站在书桌前,拿着毛笔沉浸挥墨,就是板着脸不吭声。 “老头子,你这是叫我来显摆你的字呢?” 刑严坤写完最后一笔,不紧不慢地搁下毛笔,两手捻着纸角,“哗啦”一甩,把巨大的宣纸提起,翻过来。 刑赫野看着上面笔锋遒劲的“儿孙满堂”四个大字,嘴角一抽。 十分无语地斜了老头子一眼,“幼不幼稚你。” 刑严坤重哼一声,吹胡子嚷道:“我能有你幼稚?!” “老大不小了!这么乖的媳妇都娶回家了,还拖什么!知道天天中午都回来陪媳妇吃饭,不知道早点弄个孩子?” 刑老爷子把桌子拍得砰砰响,砚台都震了震,吹胡子气道:“老头子我都八十了!一个曾孙都没有!出去我多没面子!” 刑赫野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讽道:“您催我大哥不就行了,他乐意得很。” “这是阿砚生了,你就不用生了的事?!臭小子!” 刑赫野“啧”一声,“着什么急,她还小。” “别吃饭的时候老提,影响孩子胃口。” 谁知,刑老爷子桌子拍得更大声了,“你也知道她小?!” “改年龄领证,你都干得出来,民政局给你开得了,兔崽子!” 刑赫野淡定地掏掏耳朵,“爷爷,要不你还是回医院住着吃辣条吧,我给你交够一年的房费。” 一只拖鞋“咻——”地扔了过来。 …… 刑赫野推门进屋的时候,正巧看见顾钧意那个皮土豆,正扒拉在夏小梨身上,“啾啾啾”地亲她小舅妈的脸蛋。 男人脸色顿时黢黑。 “刑黛,你家揭不开锅了,让土豆饿得啃人?” 刑赫野提溜着手脚乱挥抗议的小外甥,抬手在肉屁股上就是铁血无情巴掌。 “是你亲的吗,你就亲。” 顾钧意静了一秒,黑葡萄大眼睛里飞快蓄水,“哇”地一声哭了,手上还抓着一根金条。 “呜呜呜哇——!坏啾啾!!!” 夏小梨惊了,连忙起身要把顾钧意抱过来,“刑先生!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刑赫野手臂一伸,把假哭的小鬼头扔进淡定看戏的他亲妈怀里,一脸不爽地瞪着夏小梨脸上的口水印。 “夏小梨,他亲你你不知道躲?” 夏小梨哭笑不得,在刑赫野嫌弃的眼神中,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什么呀,钧意才几岁。” “几岁都不行。” 独裁刑三爷二话不说抓着人往洗手间去。 刑黛看着爽死了,摸摸乖儿子的屁股,一脸幸灾乐祸:“哎哟乖宝瞧瞧你舅舅,急了。” 顾钧意气咻咻地小肉手打打沙发,腮帮子鼓鼓:“啾啾坏!” “就是,小气鬼,”好姐姐刑大小姐可劲怂恿儿子,“乖宝下回见到你小舅妈就给她亲一口,气死你小舅舅。” “刑、黛!”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的刑赫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刑黛大摇大摆起身走人:“走宝贝,找你大舅舅去。” 夏小梨无奈扶额。 这姐弟俩,加起来才几岁啊。 - 这天刚入夜。 夏小梨窝在书柜前新添置的懒人沙发上,腿上搁着一本厚厚的书,旁边的小茶几上摆着好多画着简笔花束的设计图纸。 “语媚姐,我刚刚发的资料能用么?感觉跟下一场的主题挺契合的。” 夏小梨一边看书,一边跟徐语媚打电话,“啊那个订单你做好啦,哦哦没事,不用发给我看了,我跟她也只见过一面……” 另一边,原本坐在书桌前处理事情的刑赫野,不知何时停了手,撑着脸侧眸瞧着窝在沙发里小声讲电话的女孩。 刑三爷对夏小梨最近不再早晚骑着破电驴,到处爆肝打工的状态非常满意,视线落到那白皙小脸上。 气色似乎好了一点? 就是怎么一直不长肉。 夏小梨挂了电话,习惯地抬眼往书桌的方向望过去,正正落入男人深邃黑眸中。 她扬起笑,在听到刑赫野开口的瞬间,又垮起了脸。 “你药吃了?” 夏小梨哀怨地叹一口气,抓起茶几上的吨吨桶慢吞吞起身往外走,“马上吃。” 她吃药得避着人,有人盯着她更咽不下去。 刑赫野看重新被关上的书房门,无奈摇头,怎么会有这么怕吃药的人。 “喂赫野,我和史钱去绳井,你去不去?” 电话里,传来唐闻重焕生机的声音。 前女友难产死在手术台上的事,对花心唐大少的冲击有点大,他很是萎了好几天,连各路美人在微信上的勾搭都提不起兴致了。 整一个大写的失去了性/欲。 百无聊赖地找史钱喝酒,听说刑赫野要弄宋郁,总算来了点劲。 撺掇着史钱又联系了当初带他去“绳井”接受精神暴击的周熊铭,打听到了宋郁一般双周周六晚上会去,而且大概率会上台表演玩大的。 史钱当即叫下边人搞来一个隐形摄像器,还搞到了高级vip,准备亲自去会会这鼎鼎大名的变态俱乐部“绳井”,顺便帮好兄弟拿点一手“资料”。 修长有力的两指在桌面轻敲。 “在哪。” …… 刑赫野走后没多久,外面就刮起了风。 从阳台上看,偌大的庄园里昏暗树影摇晃,吹来阵阵清爽带着青草味的凉风,让被阳光炙烤闷了一整天的空气,变得透气起来。 低空还有不少大蜻蜓在飞来飞去。 看着倒像是风雨欲来,要下大雨了。 夏小梨摸了摸又灌了一肚子水的肚皮,双手抻着腰,仰起脸深深呼吸了一口。 真舒服~ 她探头往下面到处挂了古朴精致小灯的连廊瞧,趁雨还没下起来,下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好了。 今天午餐晚餐柳琬茵都没上桌,好像是出门了,那就不怕遇到了。 夏小梨唇角翘起,慢悠悠溜溜哒哒转身要下楼,绕到茶几上拿手机,正巧看到王水枝的来电。 夏小梨脸上的笑微敛。 这几天,王水枝频繁地给她打电话,最开始她接了一次,那头张嘴就让她赔两百万,说那笔钱她没拿到,还被人搞砸了鱼档生意,还白养了她十几年之类的。 夏小梨没听完就直接挂了,后面再也没接过。 她蹙眉看着锲而不舍震动的手机,抬手一划挂断,直接拉黑了。 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不被影响心情地甩甩手,转身空手下了楼。 第131章 “完!可能要见血!” 城南宋家。 “铛铛铛铛~!哥生日快乐!!!” 宋郁看着客厅里的幼稚又热闹的生日装饰,温柔笑着接过宋乔欣递过来的花束,眼神在花上流连。 “怎么样?好看吧?给你特别定制的。” 宋乔欣背着手笑得欢喜,“爸妈要下个周才回来,对我委以重任,让我好好给你过生日。” 她又从背后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还有这个,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是一款男士腕表,表盘里有墨蓝的釉光,温奢有质感,十分好看。 宋郁第一时间就戴上了,温柔得有点深的眼神专注地笑看着宋乔欣,“眼光有进步了。” 宋乔欣亲近地拉着他坐下,让先许愿吹蜡烛。 男人很快许了愿,切下第一块递给最爱吃甜品的妹妹。 宋乔欣满意地接过,美滋滋吃了一口,才说:“这回啊可要谢谢陈霁凯,是他帮我挑的,果然男人最懂男人。” 哑黑色的塑料刀,一下用力过重,直接把蛋糕切到了底。 宋郁神色如常地给自己铲了一块,端起来,拇指在宋乔欣看不见的地方直接陷进了蛋糕奶油里。 “你说谁?” 他的语气有点轻得古怪,宋乔欣没发现。 “陈霁凯啊,做珠宝的那个陈家。” 宋乔欣一边吃一边说,“上个月妈不是老安排我相亲嘛,他人还不错,我俩挺聊得来,我准备答应跟他试试,哥你觉得怎么样?” 宋郁不动声色地转开头,咬一口甜得溺人的奶油,“你喜欢就好。” “晚点你自己在家,哥今晚还要出去一趟。” 宋乔欣不满:“我推了约会,特意给你过生日诶。” 宋郁笑容很浅:“没办法,提前约好的聚会,我刚回国没多久,总不好放鸽子。” …… “绳井”俱乐部。 “啧,这一套套,整得还挺神秘。” 唐闻屈指敲敲脸上的面具,环顾光线暧昧昏暗的大厅,一排排间隔颇宽的纯黑真皮沙发座位几乎坐满了,像高端的音乐会大厅。 只不过所有观众都戴着面具,将氛围营造得有些神秘,再加上靡靡却不低俗的幽淡候场音乐,有种禁欲又呼之欲出的意味。 “不知道那谁会不会来啊,会员费可不低,”唐闻饶有兴致地探头往下方张望,“啧啧啧,这里头说不定就有我们认识的。” 刑赫野戴着一个纯白勾金边的面具,淡定地靠在椅背上,十指放松交握在交叠的腿上。 “劝你你别兴奋得太早,”史钱坐在唐闻右边,低头盘龟壳,一副等会儿打死都不会再抬头看的样子。 下方中央的舞台被暗梅色的薄纱遮住,等了好一会儿,秀依旧没有开场。 直到灯光突然全部熄灭,舞台中央被暧昧的追光集中。 “切~本少爷我什么没见过。” 唐闻直起身,十分“敬业”地动了动衬衫上第二个造型像宝石的纽扣。 薄纱缓缓降下,观众席上发出有些激动兴奋的嘶气声。 看清台上的情形,唐闻脸皮一抽,喃喃低骂:“卧、槽……” 一个全身chi裸的女人,背着双手,岔开纤侬白腻的腿跪在黑色圆台上,她的眼睛被蒙着黑布,微微咬着唇,似忍耐,又似享受。 肉眼可见的地方,都被黑色塑料扎带勒缚着,脖子、腰、四肢…… 每条黑色塑料扎带,都间隔着分毫不差的距离,勒得泛红微微溢起,视觉冲击极强。 关键处勒叠着许多,堪堪遮住了,像穿了古怪的比.基泥。 不难猜测,她双手也是被这种塑料扎带绑住了的。 但让唐闻卧槽的,是每条塑料扎带边缘都缓缓沁出血点,往下淌,连成一条条血线。 整个躯体,像是一棵盛满红汁的白色的树。 而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戴纯黑半脸面具的黑色西装男,墨蓝色腕表是他身上唯一的异色。 男人手上抓着一根等比放大成鞭子大小的黑色塑料扎带,上面细细密密的齿纹,像是锋利的齿梳,像是惩戒的权利象征。 他左手极富技巧一甩,跪在地上的重重哼一声,血线流速更快了,已经开始滴到黑色舞台上。 现场吸气声骤然变大。 接着男人右手上造型怪异的瑞士军刀,刃锋一闪,在女人唯一完好无瑕的脸上划出一个流血的v字。 这是这个圈内代号为“v钟”的人物,演出正式开始的标志性动作。 “靠……v钟又玩新花样了?肯定能爽死!” 这必将是一场能让“绳井”今晚的所有嗜好特殊的尊贵vip们沸腾狂欢的,兼具艺术和暴力的特别嘉宾表演。 无人察觉处,薄纱降下不到十秒,在价位最贵一票难求的上宾区,却有人突然起身离席了。 “我靠,这尼玛要玩汉尼.拔吗!阿明来看都得扶墙走。” 唐闻捂着嘴干呕一声,扭头看见裹着满身森冷寒意大步离开的刑赫野,愣了。 “这……走了?” 他转头看向誓死不抬头看的史钱,忙推他,压低声音:“赫野走了!” “废话,早猜到了,他那种重度洁癖根本……” 史钱的话,随着抬头不小心看到舞台,戛然而止。 他脸色骤变,拿龟壳用力一敲还没反应过来的唐闻。 “扎带!妈的!那么多塑料扎带!” 随着现场突然哄起的激越喝彩声,唐闻的脑回路终于“咔吧”接上了,他一个激灵,扭头望向刑赫野离开的方向。 “操操操!走走走!” 他抓着史钱,火速追上去。 两人通过弯弯绕绕让人火大的关卡,一出来,却傻眼了。 倾盆大雨。 清凉细密的水雾,伴着震耳的落雨声扑到脸上来。 漆黑夜色里,滂沱雨幕密得看不清任何,若不是那独特嚣张咆哮的引擎轰鸣声,他们几乎察觉不到那疾驶消失的黑色车影。 “阿阿史……不会有事吧?” 唐闻望着刑赫野消失的方向,想拍史钱,却拍了个空。 回头一看,史钱避开水汽蹲在墙角正飞快摇龟壳,甩出来几枚铜币。 他摆弄着铜币,嘴里絮絮着什么他妈的听不懂的天书。 “完!可能要见血!” 唐闻脸皮发麻,很想把史钱经常“好的不灵,坏的能蒙中”的龟壳,一脚踩烂! “老板,泰森已经启程回欧洲了,他确定乔美玲已经不在东南亚境内,目前去向还不清楚,但能肯定是狂蟒安排的。” 周哲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电话就被直接挂断了。 他看着手机莫名打了个哆嗦,看来这次汇报的时机不太对,老板心情不妙。 刑赫野扔开依旧无人接听的手机,在完全看不清的雨幕里方向盘打死,油门踩尽。 黑色柯尼塞格发出深渊恶龙般的咆哮,疾飞直转驶进右路口,车尾翼甩出凌厉的雨刃,轰进暴雨里。 男人脸色黑沉滴水,眉宇间浓罩着浓稠翻涌的阴鸷,攥在方向盘的掌骨突起,发出骨骼危险挤压的硌响。 蛰伏在潜意识深处诡谲肮脏的恐怖记忆,伺机蚕食而上,只要没有那该死的清梨香干扰,它就能再次一举吞噬一切。 与此同时,塌天雨幕同样笼罩着偌大的刑家庄园。 夏小梨瞳孔骤缩,往后坐倒在地,惊愕生寒地看着某处。 脏兮兮的指尖淌着鲜红的血,掌心紧攥着几根沾土的塑料扎带…… 第132章 该死的雨天,瘾犯了 一个小时前。 “唉,要起大风大雨了吧?” “肯定是了,明天这树叶树枝又得扫上一星期。” “那有什么办法,那些花刚开,早知道我中午就摘一把带回家给我女儿了,反正都要糟蹋了。” 几个佣人站在廊下望着夜空里乱飞的蜻蜓闲聊,一人看见晃着手从拐弯溜达过来的夏小梨,连忙闭了嘴,拿起手上的工具散开继续干活。 小少夫人能懒,她们可不能被主人家发现偷懒。 夏小梨走到一处,又转身,往回走,来来回回绕圈溜达。 刑家太大了,连廊四通八达的,从主宅连着各处别厅小院,她要是瞎走得太远,估摸得问路才能回来了。 那可太糗了。 一只青色带点红的小蜻蜓落到肩上。 夏小梨侧眸一看。 一大滴雨砸到廊下的地砖上,晕出一圈水渍,紧接着淅淅沥沥,转瞬变成漫天滂沱大雨。 原本分散在各处做今晚最后清扫的佣人,遮着脑袋急忙跑去躲雨。 清凉的水汽被风扑到脸上来,夏小梨眯着眼舒服地吸了一口气,她望着漆黑的雨幕,忽然眸中一顿。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刑先生好像很讨厌下雨天。 为什么呢?现在这么大的雨,他会不会又心情不好了…… - 被暴雨侵袭的京南大道上,柯尼塞格几乎用着要车毁人亡的速度在疾驰。 那咆哮的引擎声,仿佛在奋力发泄着什么。 车内,刑赫野神色僵硬紧绷,双眸漆黑得如同深渊,视线冷戾麻木地盯着车前玻璃外漫天的雨幕。 该死的雨天。 该死的黑色塑料扎带。 该死的,乔美玲! 哪怕过去了二十年,依旧让他恶心得胃里剧烈翻搅,神经抽痛,恨不得把脑子挖出来抠掉那段肮脏的记忆,或者直接毁灭全世界。 二十年前,刑氏私人度假古堡里。 “小砚勤乖~刚刚的两场表演好看吗?欸~再乱动就要彻底勒进肉里咯,流了这么多血,你爸爸要是知道,得心疼死了。” 女人鲜红的指甲握着匕首,在勒进小孩脚腕血肉里的塑料扎带上恶劣勾划,激出更尖锐的刺痛。 小赫野脸色惨白,马术服的前襟还残留着呕吐物,他咬着牙冷汗如注,一声不吭,但瞳孔里的惊恐怎么都藏不住。 四个小时前,他被死死绑在凳子上,封住嘴,塞进古堡走廊尽头房间的巨大衣柜里,透过缝隙,亲眼看见了自己的爸爸被绑架自己的怪女人勾搭着,做尽幼童尚不能清晰理解的丑陋床.事。 而后,不过十几分钟,平日里严厉端庄的妈妈,被一个陌生男人搂着又急急撞进了这间刚空下来的房间,脱.光衣服,调.情蜜语,做了同样令人作呕的事情。 现在,这个神经质的女人终于打开了衣柜门,满意地欣赏他眼里的惊恐和崩溃。 “知道我为什么绑你吗?” 乔美玲因为激烈情.事晕开的红唇,贴近小赫野的耳朵,轻声吐息: “你爸爸辜负了我的真心,我可怜的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了,他却那么疼你。” “你说,我该不该给他点教训?” 染血般的红指甲,像毒蛇般从稚嫩的脸摸到脖子,往下伸进衣服里越来越用力,泄愤般,留下狰狞的抓痕。 “砚勤乖~长得真漂亮,阿姨让你也尝尝滋味,然后送你死在你爸爸面前,好不好?” “听!外面下雨了。” “多适合偷.情和杀人的天气呀,对不对?想让我松开你?好啊~在死之前陪我好好玩玩~” 挣扎得勒出血肉的扎带,接连被匕首划断,也随意在稚嫩颤抖的皮肤上留下刀口。 终于,划向绑在凳腿的右脚腕。 扎带被匕首勾住,故意上下磨拉。 小赫野痛得瞳孔涣散,浑身剧烈颤抖,却没再发出声音。 他等着,等着扎带被磨断的这瞬间! 乔美玲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迎面重重踢倒在地。 她两手惊险抓住小赫野的手,停住了扑压刺过来的刀尖,姣好的面容遽然扭曲癫狂起来。 她狞笑道:“看来你是急着要死给你爸看了!” 小赫野被扎在绑在一起的双腕早就血肉模糊,稚嫩幼小的双手却紧紧攥着抢来的匕首,竭力往下压。 这一瞬间求生的爆发力,简直不是一个7岁小孩子能有的。 刀尖颤抖着突破成年女性的力量,扎进乔美玲的右眼下三寸。 “我说了,我、不、是刑砚勤。” 稚嫩的童声压抑颤抖着,却透出极度刺激下濒临疯魔的戾气来。 在女人疯狂尖锐的痛叫声中,小男孩迈着流血的双腿,挣动着鲜血淋漓的双腕,竭力打开门,身体不平衡地跌跌撞撞往外跑。 “救命!救命!!!爷爷!救命!!!” 古堡之外,大雨滂沱,雨声震耳。 在宴会厅里跳舞饮酒闲聊的几家j格外交好的豪门世家毫不在意,大人小孩们全都言笑晏晏。 只有9岁的刑砚勤穿着燕尾服,神思不定地坐在大窗边的沙发上,望着外面的大雨,不停回想着下午在马场出现的那个古怪女佣。 他撒谎了。 那个女人说要找刑砚勤,要找爸爸最疼爱的儿子,但她的神态有点吓人,他不知怎么的,就指着刚从马场上下来的弟弟说,“他才是刑砚勤。” 然后,弟弟就不见了。 爸爸妈妈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刚刚也回来跳舞了,他不敢去说弟弟不见了。 二妹刚刚来找弟弟了,他也不敢说。 大雨笼罩着这幢奢华巨大的欧式古堡,距离宴会厅几百米外的花园里。 一道疾奔的小小身影被绊倒,重重摔在水坑里,手腕上越挣扎越紧的恐怖扎带,已经被鲜血浸透,将污浊的水也染得发红。 好脏…… 好疼…… 稚嫩苍白的小脸半淹在水里,涣散的瞳孔艰难望着不停重重往下砸的漆黑雨幕,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曾经砸在脸上的雨水,和车外大雨重叠,和那些黑色扎带一起,化成了阴魂不散腥臭的恶鬼,就像那间肮脏至极的房间,那涂满红指甲抓在身上的手。 肮脏得让人无法呼吸。 男人英俊的脸上肌肉生理性地抽搐,甚至有了就几分狰狞,他极力克制着胃里心理性的呕吐反应。 死死盯着远处刑家庄园的方向,脚下把车开得几乎要在暴雨中解体。 他无法呼吸,对那抹干净清新的清梨香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甚至像是瘾犯了。 夏小梨,你最好给我乖乖在家。 不然,我会直接咬死你。 …… “少夫人,我在仓库的工具箱底下翻到这种塑料的带子,能用吗?就剩这十来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的。” 一个年轻的佣人小跑着回来,递给夏小梨一小把黑得发旧的塑料扎带。 夏小梨感激地接过,“可以的,谢谢你。” 女生腼腆地微微一笑,又问了不需要帮忙才离开。 夏小梨原本是要回屋的,不过看到廊下的一株杜鹃花不知怎么的主杆折断了,还被泼进来的雨浇得蔫哒哒的。 这一株杜鹃的品种特别少见,夏小梨每回经过都要停下来瞧一瞧的。 这么放着,肯定得糟蹋了。 她蹲在盆栽边,把根部松掉的土拨一拨,再压压实。 然后把两指粗的主杆扶起来,用捡来的枯枝并起来,用扎带固定,接连绑了四五条。 夏小梨试着晃了晃,很稳。 先暂时这样吧,等雨停了再移栽。 她捡起余下的扎带,起身往回走。 连廊里到处都是泼进来雨水,夏小梨小心汲着防滑拖鞋往回走,手上脏兮兮都是土。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稳急的脚步声。 夏小梨抬头一看,是刑砚勤,他脸色不悦地沉着,步伐急快。 她来这些天,对刑赫野这个大哥的印象一直是成熟稳重温和,却格外不讨弟弟喜欢,倒没见过这副样子。 “大哥。” 夏小梨侧开一步,打了声招呼。 刑砚勤脚步一顿,视线复杂地看一眼夏小梨,在看见她手上的塑料扎带时,表情更是有点古怪。 夏小梨目露疑惑。 但他没多作解释,克制着缓了脸色,应了一声,“下雨了,回屋去吧。” 说完,微微颔首,越过夏小梨大步往前庄园大门的方向走。 夏小梨瞧见了他重新绷紧的下颚线。 看来真是生着一场大气,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第133章 少爷!大事不好啦! “呃……大嫂。” 夏小梨退后一步,让到拐角阶梯下,看着差点跟自己撞上的谢晚凝。 谢晚凝和刑砚勤住在他们旁边的那栋别墅,据说因为还没办婚礼,所以住的是两间房。 今天他们两个未婚夫妻怎么了这是,全都脸色那么臭,吵架了? 没得到回应,夏小梨也没什么所谓,转身绕过谢晚凝要回屋。 谢晚凝却一步跨过来,挡住了她。 “你很得意吗?” 夏小梨细眉微皱,“什么意思。” “我说,你跟赫野结婚,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很得意?”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真是让人不舒服。 夏小梨抬起眼,神色平静地问:“你觉得我在得意,是因为嫉妒吗?” 她语出惊人,谢晚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脸上闪过被一语中的的恼怒。 “你——” 谢晚凝张嘴想驳斥,又不想跟夏小梨一般见识,重新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穿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小梨。 “看来每天吃饭的时候,你低着头实际上没少听嘛,不管怎么样,我和他永远是你替代不了的青梅竹马,不是么?” 谢晚凝越说越不顾表面的体面礼仪,因为方才跟刑砚勤争执的内容,她心里烧着一把火,不朝夏小梨发出来,她怕自己一时冲动就追上去跟刑砚勤提解除婚约。 她盯着夏小梨,说了这辈子最没有礼仪风度的话,“不用在我这里嘴硬,他突然和你这种人结婚,能有几分真心,傻子都知道。” “在我订婚当天,他跟你结婚,还故意把你带过来,难道是因为爱你?你们当时连面都没见过两回吧,他现在护着你,你就以为他爱上你了?” “别天真了,图、新、鲜,玩玩而已。” “我说的对吗?弟妹。” 女人真的很敏锐,也很知道怎么戳别的女人要害。 谢晚凝说完,锋芒毕露地扫一眼哑了口的夏小梨,抬脚踩下仅有两级的楠木阶梯。 雨下得极大,廊边溅满了积水,她一时不察,脚下打滑,往后摔。 夏小梨猝然一惊,条件反射伸手去扶,却堪堪只碰到了她的手臂。 等回过神来,谢晚凝已经痛呼一声摔躺在地上。 “你,你没事吧……?” 夏小梨连忙蹲下要去扶,却被她用力拍开了手,吃痛怒道:“别碰我!” 谢晚凝脸色惨白嘶气,浑身发抖地斜躺在阶梯上,夏小梨手撑在地上,沾到了异样粘稠温热的湿。 她低头一看,瞳孔骤缩,惊得往后坐倒在地上。 一个佣人远远看见谢晚凝摔倒,连忙跑过来,被谢晚凝身下的一大滩血吓得尖叫。 “啊——!好多血!” 夏小梨惊回神来,慌忙伸手去摸手机,摸了个空,转头喊道:“快!快叫人!叫救护车!” 佣人慌乱点头,转头就跑,听着夏小梨“小心地滑”的叮嘱,脚下不由自主更小心了些,大喊着“来人啊!” 科尼塞格冲出雨幕,急拐弯甩尾停在院子廊下里,雨水砸在廊顶上发出沉沉闷响。 刑赫野阴着脸摔上车门,大步往里走,远远就听到了哗哗雨声中模糊的叫嚷声,他眉宇一沉,脚步加快。 一个佣人急急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谢小姐摔倒了!流了好多血!大少爷和陈管家不知道在哪……” 刑赫野赶到时,谢晚凝脸色已经比纸还白,紧吸着气,躺着动弹不得。 夏小梨满手是血,神色紧张地蹲在她旁边,看见刑赫野来了,立即站起身来,几乎要哭了。 “刑先生,她——” 刑赫野关切的视线第一时间扫向她,却一眼看见她满手的血,和因为紧张不自觉紧攥着的黑色塑料扎带。 夜空突然“轰隆隆”炸起一连串惊雷,紧接着一道蜿蜒巨大的紫白色闪电劈到近空,乍然的光亮,把这一幕照得惊悚至极。 血艳得刺目,塑料扎带诡谲的黑。 一瞬间,“绳井”舞台上令人厌呕的刺激一幕、绑在自己幼时血肉上恶心刻骨的记忆,全部和眼前的景象扭曲重叠到一起,混着令人烦躁的雨声,尖锐扎进脑海。 夏小梨的话戛然而止。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确定自己在刑赫野脸上看到的,一闪而逝的极度厌恶和憎、恨。 “赫…野,我好疼……” 谢晚凝虚弱痛苦地望着刑赫野,然后被他沉着脸上前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夏小梨恍惚地要跟上。 刑赫野脚下一顿,侧眸沉沉看着她被雨水溅得半湿的衣服,“你留在家,把这东西扔掉。” 转头又看着傻在一边的佣人,“你,跟着。” “啊?” 女佣一愣,看一眼夏小梨,接收到少爷的黑脸,连连点头:“哦哦好的好的!” 夏小梨被钉在原地,怔怔望着雨幕中刑赫野抱着谢晚凝大步离开的背影,感觉肚子因为突然用力去拉谢晚凝生出的闷疼,越来越强烈。 怎么会这么疼…… “天啊这么多血!小少夫人你没事吧?” 闻讯跑出来的罗淑兰,连忙把夏小梨拉远一点,看见她手上的东西一惊,连忙抢下来。 “哎哟!少夫人这个可不能拿出来,少爷看见了要生大气的!快去洗洗手吧!哎哟这血……” 夏小梨神思恍惚地点点头,转身搭着小腹很慢很慢往回走,手上的血,不自觉在衣服上印出好几个血手印。 大雨一直下到夜里十点,都没有停下的迹象。 夏小梨站在水汽如雾的阳台上,始终等不到刑赫野回来,倒是刑家接二连三闪着灯又出去了好几辆车。 她……也怀孕了? 出了那么多血,会不会有危险。 夏小梨盯着自己已经洗干净的手,半晌不安地攥紧了,在衣摆上搓了搓,取了一套衣服,转身下了楼。 匆匆从医院赶回来拿东西的陈管家被夏小梨叫住,把她也捎去了医院。 医院洗手间里,刑赫野用消毒液又洗了一次手,看着镜子里阴沉的脸,和衣服上大片干涸的血迹,半晌,强忍着烦躁掐了掐眉心。 也不知道小孩自己在那儿会不会怕。 刑赫野把没了电不中用的手机扔到洗手台,阴着脸又洗了n遍手。 病床前挤满了人。 柳父柳母、刑砚勤、刑云栋夫妇、刑老爷子,还有闻讯硬逼着亲哥送自己来的唐悦。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谢晚凝背着身闭眼躺着输液,谢母坐在床边抹眼泪。 刑老爷子拄着手杖,沉肃着脸坐在一边。 刑砚勤和刑云栋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谢晚凝已经怀上了! 那么至关重要的孩子,给摔没了!! 刑砚勤艰涩开口:“妈,下雨路滑,晚凝是不小心摔的。” 谢母怒道:“随随便便怎么就会摔了,不是说当时还有赫野的那个媳妇在吗?是不是她害凝儿摔的!” 就在这时,陈管家带着夏小梨轻声敲门进来了。 正巧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脸色各异。 唐悦惊愕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夏小梨,脑子里的cpu直接烧干了! 这不是…!那个那个被又胖又丑老男人包养的!!!?? 怎么肥四?她她她……就是赫野哥那个媳媳媳妇妇妇妇?! 赫野哥?=丑胖老男人??? Σ(?д?|||)?? 第134章 要不,直接偷跑吧? 众人审视怀疑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夏小梨没看到刑赫野,攥着袋子的手紧了紧。 她微垂着眼,温声解释:“谢小姐穿着高跟鞋,下阶梯的时候踩到水,我没来得及拉住她。” “谁知道你是不是成心没抓住的?!” 爱女心切的谢母不信,自己的女儿刚到刑家住了没几天就把胎给摔没了!出了这么多血!! 刑家老三娶的女人,她也略有耳闻,就是一个没门没户贪慕虚荣的小狐媚子,定是怕自家凝儿先生出刑家长曾孙来,故意使坏! 那些想上位的女人,惯用的下作手段,她见得多了! “亲家母,话不能乱说,这孩子是个心地好的,”刑老爷子站起身,稳声阻住了谢母的话。 柳琬茵难得没有趁机收拾夏小梨。 刑砚勤的孩子没了,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先生下儿子来,跟刑赫野抢继承权? 病房里气氛压抑。 “别吵了,我自己摔的,不关谁的事。” 躺在床上的谢晚凝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的声音异常平静。 即使这样,有几人对夏小梨依旧没太好脸色。 她自觉告了辞,既然来看过了,她心里也就不至于还惦记着过意不去了,本来也不是她的错。 刑赫野回来的时候,被陈管家递过来一个装衣服的袋子,告知夏小梨来过了,他眉心深深蹙起。 “这么大雨,你带她出来做什么?” “人呢?” hdu重症康复病房里。 夏小梨坐在病床前,手上拿着湿毛巾仔细地给夏耀平擦手,擦脸。 “爸爸,现在单间住得还舒服么?以后小梨可能没办法让您住得这么好了,我们把钱都留着做手术好么?” “医生教授说了最快半年内有机会做手术,等你醒了,奶奶也恢复健康了,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你还有了小外孙喔。” “不过,这个暂时保密,不能告诉奶奶。” 夏小梨很轻地笑了笑,小心地把消瘦又修长的手放回被子里,看着戴满各种仪器的夏耀平。 语气很轻很轻:“爸爸,我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安静的沉默。 夏小梨刚起身,就看见直接拧门进来的刑赫野,男人身上已经换了她带来的干净衣服。 夏小梨心里却微疼地瑟缩了一下。 刑赫野被她脸上突然的拘谨瑟缩,刺得眉心拧起,大步走过来,攥着手将人拉出去。 夏小梨小心看一眼肚子,努力跟上:“刑先生,慢点……” 男人一言不发,直接把她摁在楼梯间的墙上,虎口卡着下颌,压下来狠狠亲住了。 唇瓣被野蛮咬开,舌根被吮得生疼,夏小梨闷哼出声,推拒不得,却被勾住后腰搂起来,吻得更深。 熟悉的香气被侵吞入腹,将纠缠在脑子里的烦躁和恶心涤清,强压了一晚上的瘾,猛烈反扑,让男人恨不得将怀里的人吞吃殆尽。 楼梯墙上高高的小窗开着一道缝,哗哗的流水声传进来。 夏小梨被刑赫野单掌托住臀,抱得更高。 湿热若渴的吸吮舔吻,从唇角蔓延到耳际、颈项,最后危险地衔咬在肩窝突起的单薄韧肌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 男人的嗓音低哑,似威胁的低语,薄唇若即若离地触在敏感的肩侧。 自从知道怀孕后,夏小梨总害怕自己又摔了。 她对于这个高度有些不安,抬手紧紧攀住刑赫野的肩膀,侧着颈抵在他肩头,细声回答: “我在下面散步,没带……” 对于这个答案,刑赫野没有表示是否满意,低垂深敛的眸里,涌动无人看见的激越渴望。 灼热的鼻息拂在夏小梨的皮肤上,令人颤栗,渐渐地传来刺痛。 “夏小梨,我要咬你了。” “疼也忍着。” 这是第一次男人咬人之前预告了,但夏小梨依旧被咬得很疼。 连带着肚子又开始难受起来。 当时刑赫野看见她时露出的厌恶眼神,和此刻紧密抱着她亲吻噬咬的温度,让她感觉神经都被割裂成了两半。 夏小梨仰起脖子虚望着那扇高处的小窗,咬着唇承受,在皮肉被刺破的疼痛中,不断回想起男人抱着谢晚凝离开的背影。 …… 翌日,夏小梨带着往期的检查单急急到了附近另外一个医院妇产科提前复检。 她又轻微出血了。 医生检查后,神情十分严峻,当场要把她扣押住院。 夏小梨吓得脸色发白,有些六神无主地说:“我、我回家收拾了行李就马上过来。” 主治医生是个头发半白的资深老医生,一听这话脸皱得紧巴,“还走去哪?不想好了?你老公呢,让你老公收拾!” 谁知,这太过年轻的准妈妈一听不说话了,只低着头很小声地吸鼻子。 夏小梨最终被暂时放了行,计时两个小时。 她没有回刑家,而是回了金鼎府,匆匆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然后,坐在床边发呆。 她刚刚跟刑赫野扯了谎,说奶奶最近夜里手术刀口难受,自己要留在医院陪陪她,还说花店事情很多,后面两场发布的布置要加紧筹备了,偶尔也会在花店留宿…… 总之,又扯了很多谎。 夏小梨呆呆望着敞开的衣柜门,抬手抹了抹眼。 奶奶对不起,小梨不是诅咒你,都是假的,不灵验的。 想到电话里刑赫野十分不乐意的“嗯”声,和直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夏小梨感觉自己快要熬不住了。 这么下去,很快就会被发现被揭穿的,到时候会是什么局面,她不敢想。 别再犹豫了夏小梨,在事情变得难以收场之前,稳好胎就该尽早走了。 他不会真的爱上你,也不会期待你怀的小孩。 女孩横着手掌捂住泛红的眼睛,微张着嘴努力调整呼吸,过了一会儿,她调整好情绪走到衣柜前,推开巨大的柜门,爬着钻进去,从最里面拖出来一个陈旧的行李箱。 行李箱内夹层的几份契约被翻出来,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改签了六份了。 夏小梨坐到床边翻看,试图找到可以不付违约金,和平提前解除契约的办法。 过了半个小时,夏小梨颓丧地把小脸埋进去,真是要把自己蠢笑了。 她大概找到了一百种自己会如何倾家荡产,给刑赫野打一万年白工的方法,却找不到半点可以钻的空子。 好惨,不愧是有专业律师团队的有钱人。 要不,直接偷跑吧? 那爸爸和奶奶怎么办?留下银行卡,先托付给青青? 到时候被抓到,他告我诈骗怎么办? 夏小梨正胡思乱想着,网约车司机来电说已经到了。 她匆匆放下契约,拎上衣服就走,忘了行李箱还敞着放在地上。 从办理住院手续,到只身拎着一个鼓鼓的帆布袋住进三人间病房里,夏小梨一直有点恍惚。 直到手臂上的血管被粗粗的留置针刺入,她才有了实感。 女孩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靠坐在病床上,平静地转头看向窗外的被昨晚的大雨打蔫了的树。 没让任何人发现她红了眼眶。 第135章 察觉!不对劲! “呜呜疼死了!都怪你!恨死你了!你走开!” “好了好了亲爱的,不是说了么,咱们现在没这条件,等以后结婚了一定生!生八个好不好?” “谁还跟你生八个!讨厌~!” 夏小梨听着隔壁病床一对情侣从“悲伤埋怨”到“差点要当众亲嘴生八个”的极致拉扯,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 还没结婚也没有经济条件就让你怀孕打胎,你还敢跟他畅想结婚生八个…… 她望着窗外才过去两天又变得有生机勃勃的树枝,默默腹诽。 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平放,手指有点发麻,她用右手抓着左手手指慢慢伸屈揉了揉。 余光看到肘心插的留置针周围大片青紫,顿了顿。 你也没好到哪去,夏小梨,起码人家还有人陪呢。 女孩有些自嘲地闭上眼,手轻轻搭在平坦的腹部,温柔轻抚。 没关系宝宝,妈妈会爱你,你要健健康康的。 - “老板,上周您交代暂时搁置的收购合同有点问题,m国那边让尽快寄回去。” 周哲看着低头撑着额没反应的老板,疑惑:“老大?” 过了一会儿,刑赫野抬起头,眼底有睡眠不足的阴霾杀气,“这种小事还得我亲自办?我打飞的送过去够不够快?” 啊,老板这两天中午都没回去吃饭,也没带便当,看来最近心情指数:高危! 周特助适应性极强,忙说:“抱歉,那几份合同应该是被您带回去办公了,没在公司,那我去取一下?” 刑赫野闭眼掐了掐眉心,起身拿上车钥匙,往外走。 “把今天要签的全部拿过来。” 周哲跟上:“好的。” 两人经过秘书办,周哲叫人,“玛丽。” 对方正和几个女同事站在咖啡机旁摸鱼,激情聊韩剧,“哎呀,那男主太蠢了,女主得绝症都快死了,他还在那阿巴阿巴——” 周哲又敲敲门框,提高音量:“玛丽!” 陈玛丽闻声扭头,看见一脸不耐站在门口的boss和周特助,差点杯子都掉了,“来、来了来了!” 周哲无语摆摆手:“把今早我让你打印的那几份合同拿过来。” 柯尼塞格驶进金鼎府地下车库。 刑赫野推门进屋,径直往书房走,门一关,直到三个小时后才出来。 一周没住人的屋里静悄悄的,总感觉少了什么,格外让人心烦。 某个坏家伙是真禁不住夸,这才消停几天,又开始忙成陀螺夜不归宿了,连点人影都不见,还变本加厉一下申请了外宿一周! 连消息都没有半条。 胆子肥了。 刑三爷不爽地摁开手机,长指飞快往下滑,翻出快被挤到底的可达鸭,怒敲。 发完,愤怒地把可达鸭设成聊天置顶。 一天天让我好找! [野:夏小梨,你手机是死了吗?不会吱声。] [野:最多三天,再夜不归宿,给你钱扣光。] 夏小梨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难过地瘪了瘪嘴,把手机埋进枕头里。 还没想好理由,再拖一拖。 五分钟还没收到回复的刑赫野,气笑了,原本要回主卧尝试补眠的脚步一拐,径直往最角落的客卧去。 不回家睡觉是吧! 老子睡塌你的床!把你这小房间给查封了! 气势汹汹要睡塌床的男人,大力拧开门,长腿迈得飞快,刚要飞身上床,先看见了床边翻开的几份文件。 契约? 她看这个干什么? 刑赫野拿起来翻动,转身正要坐下,一眼看见衣柜前摊开的破烂行李箱。 男人半蹲在行李箱前,十分不讲究他人隐私地翻了翻,全是那些小猪小鸭划船的幼稚旧衣服,还有那个蠢蠢的海豚抱枕。 居然真还全留着。 留着能干什么?我还能给你机会穿回这些破烂? 刑赫野掀起眼看着衣柜里挂满的名牌衣服,眉头忽地蹙起,快步走到床边又拿起那几份契约翻动,渐渐地脸色越来越沉。 违、约、条、款。 看的全是违约条款。 刑赫野转头,眸光沉沉地盯着那个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破烂行李箱,下颚线危险地绷紧。 大门被“砰”地甩上,力道重得仿佛整个金鼎府都在震。 …… 刑家主家。 “少爷回来了,一会儿就开饭。” 陈管家接过刑赫野抛来的车钥匙,说:“老爷他们晚饭后要去医院看望谢小姐,少爷要同行吗?” “不吃,不去。” 男人浑身笼罩着低气压,冷冷扔下四个字回了房。 陈典望着自家少爷杀气重重的背影,无奈笑着摇摇头,小少夫人才两天不在家,就跟吃了炮仗似的,饭也不在家吃了。 房门被“砰”地砸上。 刑赫野站在房内,感觉一股越燃越烈的火,在胸口爆裂乱窜。 好啊你,夏小梨,表面乖得能搓能揉,背地里净琢磨着想干这种“大事”是吧? 很好,非常好。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英俊桀骜的脸上黑沉阴鸷得吓人。 他现在没有直接去抓人,就是还有几分理智,怕自己直接把那个胆肥得敢琢磨违约跑路的丫头掐死。 他叉着腰,冒火的视线一一扫过房内属于夏小梨的物件,书、画画的草稿纸、小毯子、桶一样的胖杯子…… 等等。 刑赫野的视线,诡异地定在床头柜的吨吨桶上。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只剩一点点水的大胖杯子晃了晃,视线再往下,盯住桌边的布艺小篮子。 这是夏小梨平时放药的地方,却总欲盖弥彰地放了顾钧意送的奥特曼布偶压在上面。 计划一周不回来睡,居然没带药和这笨水桶? 奥特曼被人拎起,无情甩飞,躺到地上。 刑赫野抓起一把药瓶,药片发出哗哗响,锐利的眼神盯着每个瓶身,脸色越来越凝重。 全撕了,标签全被撕了。 只是调理生理期的药,为什么多此一举把标签撕掉? 平日里又乖又老实的人,又怎么会好端端偷偷收拾行李想跑? 不对劲…… 男人的眉头皱得死紧,眸中强压着越来越浓烈的莫名焦躁。 “……太蠢了,女主得绝症都快死了,他还在那阿巴阿巴——” 女职员吐槽电视剧的话,突然诡异地闪进脑子里。 像是一道惊天闪雷重重劈来。 刑赫野瞳孔放大,眼眸猩红地死死瞪着手里全被撕了标签的药瓶,大脑一片空白。 夏小梨,你…… 第136章 “夏小梨!你给我站住!!!” “你说什么?” 谢晚凝停住粥勺,脸上平静放松的表情骤变,近乎尖锐地盯着唐悦。 唐悦啃龙虾的动作一顿,后知后觉自己在刚流产的人面前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犹豫道: “呃,就是那个赫野哥他老婆,我那天看到她自己从妇产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也怀……” 谢晚凝本就虚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手指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用力得几乎要扯烂了。 夏小梨,怀了赫野的……孩子? 唐悦顿时后悔了,紧张地坐过来扶住她,“晚凝姐?你没事吧?孩子还会有的,你别……” 谢晚凝用尽了所有克制力,才忍住了想把病床餐桌掀了的情绪,她僵硬地扯唇,“没事,你是看到她自己一个人?” “对。” “你还跟谁说过这个事?” 唐悦摇头:“没有,我就跟你说过,我之前都不知道她是赫野哥老婆。” 谢晚凝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喃喃道:“这样……” - “妹子啊你家里人呢?你自己没人搭把手多不方便。” 夏小梨推着输液架,朝隔壁床孕妇家属浅浅笑了笑,拿着盒饭慢慢往病房走。 她挺会照顾自己的,所以没关系。 医生说情况有好转,保持下去她就能如期出院了。 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大老板”,这还是她最初设置的备注,一直没改。 夏小梨想到自己拖着还没回复刑赫野的消息,心虚地想暂时装作没听见。 可手机锲而不舍地震着,大有她不接就要震碎在她手里的架势。 “小姑娘,你手机响嘞!” 一个也穿病号服的热心大爷提醒,笑出满脸皱纹。 夏小梨温和地笑了笑,但没接。 大爷也没走,十分操心地看着她,像是想上手帮她接了,“快接嘞!这样好费电的。” 真是热心肠,哈、哈。 夏小梨尴尬地笑笑,把盒饭搁在吊瓶架的圆环扶手上,无奈接起手机,一边别扭地用胳膊肘推着往病房走。 “喂,刑先生……” “你在哪。” 男人的声音立即透过手机传过来,很低很沉,语气强硬。 像是好久没听见到了。 不知怎么,夏小梨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把手机捂在肩前,转开脸控制了一下情绪,才重新对着手机,用尽量正常的语气说话:“嗯…我在花店呢。” 那头静了一瞬,在这么嘈杂的医院环境里,夏小梨却听见了男人微沉的呼吸声。 “夏小梨,春日的老板说你好几天没去了。” 刑赫野语速沉缓,夏小梨却心口猝然空了一拍,还未等她开口。 他又直接说:“又要说在你奶奶那儿?” “你奶奶刚骂我一顿,说我把你藏哪了,几天不见人影。” 刑赫野的语气并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反而透着隐隐的森冷和压迫。 夏小梨手指用力攥紧手机,抿着唇不敢开口,脸上渐渐浮起忐忑。 “现在,告诉我你在哪。” 男人稳沉的低音,裹挟着薄怒,如盘山巨石般压下来。 夏小梨喉口窒涩,唇瓣徒劳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我……” “999,紧急情况,中心楼12楼11床……” (注:“999”代表有人需要立即抢救) 医院突然响起一道重复的广播。 夏小梨怔然抬头望望上空,然后惊疑不定地看向手机,里面也正传来一模一样的广播音。 “999,紧急情况,中心楼……” 怎么会…… 女孩捏着手机,茫然地转头胡乱张望,然后视线在左侧方定住了。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医院服务台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一身黑的冷俊男人。 男人拿着手机,英俊的脸庞上是从未有过的冷硬黑沉,那双深邃漆黑的眸,直直锁着呆住的夏小梨。 刑赫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该死的糟糕透顶的心情。 瘦瘦小小的女孩套着大大的病号服,皮肤有点虚弱的苍白,左手袖口挽到上臂,露出细得吓人的手臂,上面还扎着吊瓶针,青紫了一片。 磕碜的医院病患盒饭,逼仄地搁在吊瓶铁架子上。 孤零零的。 让人看了就神经抽痛。 一想到她生了什么重病,却千方百计瞒着自己,刑赫野简直气得心肺都要炸掉! “告诉我!夏小梨你究竟在哪儿!” 刑赫野清晰含怒的声音,和视线里的薄唇开合面容沉怒的男人完美重合。 夏小梨心口跟着身体重重一颤,脸色瞬间又苍白了一个度,红着眼眶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盒饭掉到地上,砸出一摊寡淡无味的饭菜。 他知道了…… 他很生气。 他来抓我了…… 难以形容的巨大恐惧,攫夺了夏小梨的所有神思,她抖着手死死抓住吊瓶架的扶手,转身推着就走,脚步快得甚至有点踉跄。 刑赫野瞳孔骤缩,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她在逃……? 看见他,居然还想逃? 巨大的愤怒夹杂着令人窒息的闷痛,让刑赫野理智崩断,眼底漆黑一片,翻涌起更磅礴的怒意。 “老板!一共有三个同名住院登记,分别——” “夏小梨!你给我站住!!!” 周哲从服务台快步过来,话未说完,就见自家老板铁青着脸,暴喝着大步越过他冲了出去。 夏小梨被这愤怒的喝声吓得心口直突突,脚步更快,惊慌无措的眼泪哗哗往下流。 她左手用留置针一直吊着点滴,右手推着吊瓶架子,慌乱地往人少的走廊出口方向小步快走。 铁架子的三个小轮子,颠簸着飞快滚动。 不要抓我,不要动我的宝宝。 我自己会养的,你不要的话我自己会养的…… 救救我,救救我…… 夏小梨仓惶望着出口的方向,湿漉漉的眼里都是惊恐和祈求,她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她要走,要快点走。 医院大厅里,所有人都被刑赫野那一声暴喝惊得一哆嗦,闻声齐刷刷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量极为高大的英俊男人,长腿一迈,飞步冲向走廊另一头穿着病号服踉跄逃跑的娇小身影。 那冷怒凶戾的气势,简直像是在缉拿重案逃犯。 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声急喊着“老板”的男人。 夏小梨捂着肚子,刚跑出不过十米,就被一只强悍的手臂从后面直接捞住,再不能往前半步。 第137章 “夏小梨,你怀孕了?” 夏小梨惊慌地睁大眼,悬在湿红眼眶里的大颗眼泪撒落空中。 下一瞬,她眼前一花,视线里的世界就完全颠倒了。 刑赫野面容冷硬到了极致。 单臂捞住一见他就跑的家伙,扛上肩头就大步往外走,一手抓起吊瓶架子怼进堪堪赶上的周哲胸口,冷声:“拿稳。” 女孩剧烈的挣扎和抗拒,让人怒火中烧,男人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压不住。 力道强悍的手臂紧箍住夏小梨不停挣扎的双腿,抬掌直接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咬牙教训: “别动!安分点!” 夏小梨却吓得失声大哭起来,“我疼!放开我!我肚子疼!” 左手胡乱捶打在刑赫野后背上,右手手肘上的留置针好几次差点滑针了。 “放开我!妈妈!妈妈救救我!!!” 她从未如此失控过,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周哲都被两人这阵仗惊住了,紧张地举稳吊瓶架子,忙声劝道: “老板,老板这是医院,夏小姐手臂要出血了……” 刑赫野被这凄厉惧怕的哭声和剧烈挣扎,刺激得神经突突直跳,眼底隐隐猩红,咬牙箍着腿把人从扛变成了横抱。 动作依旧强硬,却稳当了不少。 但夏小梨完全被刑赫野可能要抓她去打胎的恐惧吓得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哭着挣扎要下地。 脑子里全是不久前某个晚上两人一起看电视的画面。 当时她刚吃了药,挺着肚皮窝在沙发上看豪门狗血电视剧,看得眼泪汪汪:“好可怜,居然逼她去堕胎。” 闲坐在旁边挑剔剧情的刑赫野,语气讥诮淡漠:“本就是双方都目的不纯的婚姻,他又不爱她,迟早要掰,这不比生个不受待见的工具人好。” 他说话时笃定森淡的表情,让夏小梨沉默了很久。 如今这句话,好像要正中她的眉心了。 “呜呜不要!放开我,求求您了呜呜,我——” 刑赫野盯着夏小梨手臂上从针口沁出的血丝,下颚咬得死紧,双臂直接施力完全箍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挤出话来。 “夏小梨,你再乱动,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安静点,闭嘴,不要说话。” 这个让人气痛牙痒的撒谎精。 男人眼底猩红一片,低头盯着她的视线,甚至有了几分如野兽般要撕咬的狠意,掠急往外的脚步却半点未停。 夏小梨彻底被吓住,不敢再动。 她双手蜷缩着护在肚子上,像走投无路的幼兽终于认命了,咬着唇细声呜咽,眼泪啪嗒啪嗒掉。 这委屈无助的声音,比方才剧烈的哭喊挣扎,更能把人纠缠得几近发疯。 刑赫野狠下心不再看她,绷着脸抱着人大步往外走。 冷峻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散发冷沉戾气,让迎面走来的人纷纷自觉避让。 周特助化临时护士,小心举着点滴架子跟在身侧,时刻保持合适的高度和距离。 “先生!那位先生!!!这是我们医院的病人!!” “先生!!!把她放下来!她还不能出院!先生!!!” 后头不停传来急急的叫唤声。 刑赫野充耳不闻,抱着人健步如飞,仿佛是个冷漠又耳聋的绑匪头子。 周哲这个帮凶举着吊瓶架子,努力加快步伐,百忙之中回头看着努力追赶的两个护士,以及周围举着手机看热闹的群众,深感头疼。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各种热搜标题。 #刑赫野现身某医院强抢一女子# #星宇娱乐老板与神秘女子医院激烈拉扯引围观# 今晚公关部的同僚们又不用睡了,大家一起燃烧经费,一起嗨! …… 第一人医,vip诊室。 十几个不同领域的权威白大褂,围在一起,对着一沓厚厚的加急体检单细声絮语许久。 最后,派出年轻有为的周逸明医生作为代表,与一脸凶神恶煞的病人家属刑三爷谈话。 夏小梨坐在刑赫野旁边,手臂的留置针已经被妥帖处理过了,她安安静静坐着,整个人像是魂都丢了。 路上多次被盛怒中的刑赫野喝止“闭嘴”后,她就真的没再开口说过话。 只是在做某些x光类拍片检查的时候,一直哭不肯做,最后只能省略了。 周逸明低头瞧着手里的检查报告,面色有点古怪纳罕地看一眼自家好兄弟。 现在是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做了,只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来,他这大兄弟到底是怎么得出这小姑娘得重病了让仔细查查的结论的。 害他把全医院的大佬都摇过来了。 刚在电脑前坐下,开场白还没说上半句,刑赫野冷厉的催促就来了。 “说。” 夏小梨低着头,几不可察地攥紧了双手,指尖微微发抖。 周逸明也干脆:“她怀孕了,三周。” 刑赫野神色冷沉,十分严肃,闻言沉声:“嗯,怎么治。” 这话接得非常快,脱口而出,快得甚至隐约透出几分异常。 仿佛他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预设,来应对可能听到的任何糟糕至极的结果,不管是什么该死的病,他只关心怎么治。 男人话音一落,在场除了微微僵住的夏小梨,所有人的表情都跟着周医生一起古怪起来。 周哲率先反应过来,震惊过后,嘴角微微抽搐。 周特助默默转身对着墙,拿出毕生职业素养努力憋笑。 天知道,出发找人之前,他老板已经派人联系国外的权威医院要给夏小姐治什么不治之症疑难杂病了…… 周逸明扶额:“……” 拿什么拯救你,我滴大兄弟。 刑赫野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神经,突然弹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 俊脸空白了一瞬。 他遽然抬起头,拧眉急问:“你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太过震惊,不可置信,听着像是难以接受。 一直低着头的夏小梨终究是忍不住,通红的眼眶又落下泪来。 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滴在攥得泛白的手背上。 周逸明低咳一声,视线往夏小梨身上扫扫示意。 刑赫野转头看过去,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攥着手垂首坐在椅子上,正抖着肩膀无声啜泣。 刑三爷从来敏锐聪捷智慧无匹的大脑,在此刻,像是出了重大故障。 怎么回事? 哪里搞错了?? 他咽了咽发干的嗓子,伸手托起夏小梨的脸,拇指有些用力地摁在女孩湿漉漉的脸上,像要亲口确认一般,语气很轻很轻: “……夏小梨,你怀孕了?” 夏小梨垂眸默认,眼眶红得十分可怜、悲哀,像是等着什么审判。 不对劲。 他妈的太不对劲了! 刑赫野挥手,其他人全部识趣地先退了出去。 他侧过身,伸手扣住夏小梨的凳子,连人带凳拖到敞开的腿间,大掌捧住脸不让她躲,锐目一瞬不瞬盯着,声音有些紧绷: “怀孕了,你死瞒着我做什么?” “还一见我就跑?” 夏小梨终于忍不住了,抬起手臂捂住眼睛,无助地哭嚷道: “是你说不要的!我问了那么多次,你都不要!!” “我什么时——” 男人话一顿,脑子里瞬间回闪过许多被他忽略的画面…… 第138章 妈的,肝疼!/ 哄人 夏小梨蹲在地上当蘑菇:“……您不想要小宝宝啦?” 他转移话题不想谈及:“嗯,不着急。” …… 夏小梨指着路人宝宝:“那个小朋友可爱吗?” 他极度嫌弃脸:“口水大王。” …… 夏小梨摸着撑起的肚子:“如果我真怀孕了怎么办?” 他掐脸不当真:“给你厉害的,还会变异了。” …… 饭桌上刑老头n次催生:“臭小子都结婚了,还拖什么!!” 夏小梨看向他。 他抗拒回怼三连:“不急,不生,老头子你急你自己生。” …… 一幕幕,飞快在刑赫野重新变得好使的脑子里闪过。 女孩暗藏的试探、希冀、失落、难过,每一个微表情,在此刻纤毫毕现。 初初怀了孕的女孩,怀着开心又忐忑的心情,确实旁敲侧击又直头楞脑地试探了不下十回他的态度。 而他…… 哈哈,全他妈的踩雷了! 因为以为夏小梨在生理期,他完全没往别的方向想过,甚至发现那么多不对劲,都因为以为她是得绝症了,在偷偷治疗,想跑路找个地方静悄悄等死。 奇耻大辱,蠢到老家。 刑赫野捂住心口。 妈的,肝疼。 他刑赫野怎么会蠢成这样?还把怀着孕的小姑娘凶了一顿,打了屁股。 男人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幻,却没有她以为的厌恶。 夏小梨窒疼的心脏,窥到一丝希冀,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背,再次鼓起勇气,沙哑着声音轻声开口: “刑先生,小梨怀孕了。” “你会,期待我们的宝宝到来吗?” 这句话,在两人的契约关系开始之初,夏小梨曾经因为担心意外怀孕问过。 当时,她没得到刑赫野的回答。 这一次,也没有。 因为,刑赫野直接伸臂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男人的胸膛很宽阔,很温暖,有好闻的乌木香,勒在身后的手臂非常有力,夏小梨听见了“咚咚咚”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夏小梨,你吓死我了。” 刑赫野低下头,薄唇贴在她的头顶,哑声低喟,手臂越勒越紧。 他的声音有点低哑,似在后怕什么,又含着些无奈的笑。 夏小梨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在这一瞬,她骤然泛酸的心脏,感受到了答案。 刑赫野不讨厌他们的宝宝。 他不会。 一直紧绷的身心终于松懈下来,她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刑赫野的衣服,埋进他胸口,呜咽着把这段时间的难过和害怕大哭出来。 “呜呜呜……刑先生呜呜呜……” “我差点把宝宝摔坏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医生说,医生说呜呜……” 女孩的声音已经哭得沙哑黏软,听得人心口一阵一阵疼。 刑赫野眼底竟也泛起一点湿意,他有些怔愕地眨了下眼,然后低头凝视着钻在自己怀里呜呜哭的夏小梨。 小小只的,仿佛天生适合嵌在他怀里。 现在,她肚子里孕育着他的孩子。 一种后知后觉难以形容的喜意,丝丝缕缕地缠漫上来,让男人脸上不由泛起浅笑,因为眸中疼惜的微湿,显得格外温柔。 完了。 这种很心疼又控制不住越来越想笑的感觉,好像神经病。 但是非常不赖。 任由自己“犯病”的刑赫野,勾着迷之荡漾的笑,手臂往下捞,直接把轻得纸片似的夏小梨抱坐到腿上,轻轻地给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姑娘拍背顺毛。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有最好的妇产科医生,不怕,啊~” 掌心勾住夏小梨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抬起来,俯首在她额前安抚轻啄,温柔低哄: “对不起宝宝,都是我的错。” “要不给你咬一口?别哭了,嗯?” 见女孩还哭得抽离不出来,薄唇又往下移到湿漉漉的眼睫之上,拇指在红肿的眼皮上抚了抚,又落下一吻。 刑赫野直起身,垂眸睇着她,故意打趣: “坏了,要是小宝贝像她妈妈这么爱哭可怎么整,家里一哭就两个悲伤蛙。” “悲伤蛙”对夏小梨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被坏心眼地搅乱了正在发酵的情绪,夏小梨直接噎住了。 红肿的杏眼,望着笑得温柔又蔫坏的刑赫野,瘪着的唇瓣微微发抖,不知是要往上翘还是往下撇。 她抽噎着又恼又想笑,真想咬这坏人一口! 最后哭堵了的鼻子不通气,直接喷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大鼻涕泡,毫无悬念地沾到了坏心眼逗老婆的刑三爷衣服上。 刑赫野:“……” 夏小梨:“"(oДo*)……” 夏小梨的神智回笼,危机感“滴滴”报警,她直觉抬手要去擦了毁尸灭迹,又有点嫌弃地顿住了。 还哭什么哭?跑呀! 夏小梨当机立断,起身要溜。 刑赫野比她更快,手臂一伸就把人摁回了腿上,拧着眉探手从桌边抽两张纸擦了擦身上,又盖住夏小梨的脸,捏她鼻子,十分嫌弃道: “夏小梨,你这鼻涕虫,脏死了。” “从初步检查结果看,还是得住——” 周逸明意思意思敲一下就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乖乖。 比“刑赫野要当爹”更惊悚的事情出现了,他居然给人擤鼻涕!!! 夏小梨一惊,直接要弹起身,被刑赫野摁住,抱着放回凳子上。 他站起身,示意周逸明出去说,后者秒懂,拿着病历本抬脚折返出去。 刑赫野又抽了张纸,用姥姥洗脸式手法囫囵擦了擦夏小梨的脸,温声交代:“在这儿坐着等会儿。” 夏小梨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还应该要住院的。 刑赫野走到一半,又快步折返回来,弯腰托起夏小梨的下巴,在嘴上重重亲了一口,发出“嘬~”声。 “乖,老实待着。” - 与此同时,在下一层的某间vip病房里。 唐悦陪谢晚凝闲聊了好一会儿,见刑砚勤回来了,才起身说明天再来看她。 病房里剩下两个人,气氛有些古怪的沉默。 刑砚勤把带来的新鲜花束摆在床头柜上,“晚上感觉好点了吗?” 谢晚凝“嗯”一声,靠回床头上,神情不冷不热,连最开始得知流产时,都是表现得最平静的。 刑砚勤默了默,温声开口:“你知道吗?在这之前。” 谢晚凝转头看他,“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她的态度,让刑砚勤想到那天晚上两人的争执。 谢晚凝手一恢复,就马上要飞巴黎签约为期一年半的全球巡演,这件事,他作为未婚夫,在她出发前的前一晚才知道。 此前他们商量好了,趁着手受伤休息备孕,在结婚第一年把孩子生了,以后不耽误她的事业。 现在这改动,就意味着她在巡演结束前都不可能怀孕生子,也就是要等两年。 这对刑砚勤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他等不起。 所以,当时两人爆发了订婚以来唯一一次的争吵,不欢而散。 谁知,不过半个小时,她就摔倒流产了。 “晚凝,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晚凝沉默地坐在床上,目光震惊又受伤地望着刑砚勤,放在被子里的手却用力攥紧了。 刑砚勤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这么想,哪怕他们之间最开始是利益结合,但利益往往比感情更坚固不是么,何至于此? 他抬手抹了把脸,诚恳道歉:“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实在有点伤心,巡演的事等你养好身体再谈——” “砚勤。” 谢晚凝打断他,平静道:“我们聊聊吧。” 第139章 恐怖故事影响胎教 “不可能!我不同意!” “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先冷静一下。” 刑砚勤说完不再看谢晚凝,转身出了病房,在下楼离开时远远看见了周哲。 小野也在医院? 他眉心微蹙,思忖半晌,跟了上去。 “怎么样?” 周逸明:“让妇产科主任看过了,有几个指标还比较危险,多住院几天保个胎最妥当。” 刑赫野一默:“我问她,身体状况怎么样?” 周逸明微讶,歪头往诊室里看了一眼,“你是担心她像闻子那个——” 刑赫野眉心微蹙,不悦地打断他:“少废话。” 得,真够护着的。 说不定哪天真都得开口喊“小嫂子”了。 周逸明收拾了玩笑的心情,翻了翻手上的厚厚一沓单子,“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偏瘦,有轻微营养不良,这个简单,好好养着就成。” “不过注意孕期也别补太过,不然胎儿太大生产也有风险,这些到时候主治也都会说。” 见刑赫野听得认真,周逸明忍不住打趣问:“感觉怎么样?” 刑赫野掀起眼皮:“什么?” 周逸明握拳捶刑赫野一下:“喜当爹啊!” 说实话,他们几个人里,他最想象不到会先当爸的就是刑赫野。 要说他一辈子当个有那啥障碍的洁癖单身狗,倒是很有可能。 结果一转眼,娃都要有了。 这词用的。 刑赫野嗤笑一声,倒没收拾他。 男人手抄在裤兜里,眼眸微眯望着走廊外的风景,半晌才开口:“记得你最初为什么想学医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周逸明一笑,抬手故意拍拍刑赫野的左后背,“怎么,要我付一笔人生启蒙费?” 那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他俩七岁,唐闻和史钱六岁。 自从在古堡离奇遭遇绑架逃脱后,刑赫野性情大变,叛逆乖戾,不再受柳琬茵苛刻的管教和控制。 一开始他身上总带着伤,衣服底下戒尺痕是最多的,那是柳琬茵管教不听话的儿子留下的手笔。 有一回,刑赫野一个月没在豪门世交的日常家庭聚会中出现,再次露面是在刑三小少爷的生日会,不知柳琬茵和刑云栋说了什么,小寿星当众掀了五层高的华丽生日蛋糕,冷着小脸离开。 周逸明、唐闻和史钱三个小豆丁,也撇开父母,紧追在好朋友屁股后头跑。 直到泳池边,他们才发现刑赫野衣服沁出了大片血迹。 掀开一看,小男孩后背正对着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半个碗口状弯长的可怖伤痕,缝合线像蜈蚣一样爬在稚嫩的皮肤上。 因为方才大力拉扯的动作,尚未痊愈的伤口又撕裂开,不停地流血。 唐闻和史钱吓得哇哇大哭,就像在那个雨夜里,几人拉着谢晚凝、刑黛偷溜出古堡玩水,却发现被绑着手昏迷在血水里的刑赫野时一样。 刑赫野却像不会痛一样,掏出帕子,用泳池边的水龙头打湿,他想自己擦血,但是够不着,所以平静地递给了小周逸明。 当时,周逸明攥着沾满血的湿帕子,抖着声音说:“阿野……以后我当医生,肯定不让你流这么多血。” 唐闻和史钱争先恐后地哭着嚷自己也要当医生,唐闻还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包装小蛋糕,插了一根掰下来的树枝,让刑赫野许生日愿望,许了愿就不疼了。 “那时候,我说希望自己没有出生,诅咒所有不幸福的小孩都死掉。” 刑赫野扯了扯唇,“现在,我觉得可以改一改,那些不被父母期待的小鬼自然没必要出生,但是——” 男人攥起手,不轻不重在周逸明肩头回了一拳,桀骜狂肆地笑道: “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要享受世界的。” 周逸明闷笑一声,了然点头,语气轻松由衷道: “祝贺你。” 刑赫野抬手挥挥,转身进去,留下一句“这事儿暂时替我保密。” 周逸明表示理解,毕竟那边准大嫂谢晚凝刚流产。 拐角阴影处,立着神色凝重的刑砚勤。 他望着被掩上门的vip诊室,手不自觉攥紧。 弟妹已经怀上了?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他下颚收紧,收回视线转身大步离开了医院。 - vvip病房里宽敞明亮,和夏小梨之前去打扫过的那间一样,豪华得像酒店。 夏小梨瘫着左手,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歪头看着正站在沙发前换衣服的刑赫野。 男人套着一条睡裤,抬手脱衬衫时,背肌宽健又性感,唯一的瑕疵就是右边那道弯长的疤,却又平添了几分凶悍的野性。 “刑先生,您真的要睡在这里喔?” 刑赫野回头瞧她,眉尾挑起,意思很明显。 不然呢? 夏小梨抬眼悄悄打量那沙发,宽是挺宽,就是长度好像不太够,这位挑剔的大少爷哪能受得了这种憋屈。 夏小梨没嘀咕完呢,刑赫野就裸着上身朝她走过来了。 刑赫野轻松抱起夏小梨往外边一挪,腾出位来,自己翻身上床,越过她躺下。 动作一气呵成。 “……”夏小梨扭头瞧他,小声:“这多挤呢。” 刑赫野垂眸睨她一眼,不讲道理:“挤着好睡。” 说着,伸臂搂她,小心避开了插着留置针的左手臂。 夏小梨下午已经睡了很久,这会儿还很精神,她被抱着动不了,眼睛就滴溜转。 瞥眼看已经闭上眼的刑赫野,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八卦:“刑先生,您背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男人睁开眼,漆深的眸中带点睡意,嗓音低沉。 “想听故事会?” 夏小梨眨巴眼,想! 她想知道多一点刑赫野的事情。 “想也不给听。” 刑赫野轻声哼笑,大掌从病号服下摆伸进去,在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移到纤瘦的腰侧搂住了,语气随意: “恐怖故事影响胎教。” 恐怖故事? 夏小梨皱起眉,扭头刚想问,就被捏住下巴,就势亲了一口。 男人低头在她耳边抿着唇又亲了亲,嗅着女孩身上的气息,闭上眼。 “困了,睡觉。” 与此同时,在事情发酵前,确保网上所有“医院掳人”的图频消息,全被低调处理完毕的周特助,啃着女朋友送来的饭团,含泪下班了。 老板再这么任性下去,夏小姐本人被曝光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夜越深,云省边境。 一艘破小木船顺着河道终于在一处野草浓密的山坡靠岸。 两个打扮古怪的女人躬身从晃晃荡荡的破船爬上了岸。 其中一个圆脸中年妇女急喘着气,眯眼望着前方黑梭梭看不到头的密林,差点一个倒仰。 “妹、妹子,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啊?哎哟!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女人没答话,把手电筒扔给她,麻利地把木船拽到隐蔽处绑好,盖上芭蕉叶。 微弱的电筒光照过来,她眼下的黑色蜘蛛纹身,像活了似的。 看着诡异又妖冶,这夜黑风高的,瘆得慌。 张兰凤艰难地咽了咽嗓子,把电筒光移开,紧张得眼睛到处扫,腿直打哆嗦。 希望这个半道遇上的女人没骗她,她身上这点钱也就够撑到回京市的了。 第140章 瞒不住一点 “爸,晚凝还是坚持要跟我取消婚约。” 刑云栋拧起眉,“你没哄哄她?那边都怀上了,你现在要是跟柳家退婚,在你爷爷那儿还有什么胜算?” 刑砚勤脸色不太好看,说:“晚凝的意思是,如果结婚她三年内都不会再怀孕,否则免谈。” “三年?!” 刑云栋音量骤然拔高,“三年,你妈和你弟都能踩在我头上拉屎了!” “爸,小野不是那种人。” “哼!你不知道那混小子打小对我什么态度?就算他不会,你妈——” 刑云栋改口道,“柳琬茵她能一天天鼻孔朝天地气死我!更别说你,你在刑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再出去,外面那些人还能服你,给你多少面子?” 刑砚勤垂首沉默。 他虽然明面上是刑家大少爷,刑黛的双胞胎大哥,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提柳琬茵对他时好时坏十分古怪态度,所有人嘴上虽然不说,但都心知肚明他刑砚勤是个私生子。 也是柳琬茵背地里咒骂了近三十年的,刑云栋的初恋,一个没门没户的穷女人拼死生下来的“野种”。 如果不是刑老爷子点头,让他可以经手刑家的家业,做出了一番成绩,渐渐站住了脚跟,他走出去哪能有今天人人敬三分的“刑家大少爷”威风? 拿到刑家的继承权,成为刑家掌权人,是刑砚勤一直以来唯一的目标。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至今入不了刑家墓地没名没分的亲生母亲。 桀骜不驯、不沾家业,却偏偏最受刑老爷子喜欢的弟弟刑赫野,就是最大的阻碍。 刑云栋背着手左右打转,突然拍板道: “既然她不肯生非要退婚,就赶紧稳妥地退了,明天你先去见见陈家、林家的女儿,这次尽快拿下,直接结婚,别再搞什么订婚那一套,你爷爷那边,我去说。” 他说着危险地眯起眼,“至于那夏小梨肚子里的孩子……” 刑砚勤眼皮一跳,“爸,你该不会要——” “呵,用不着我,就柳琬茵那个死脑筋,她不可能同意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当她儿媳妇,丢她脸面,更别说生个孩子了,你这什么眼神?” 刑云栋看刑砚勤一眼,哂笑道: “你以为这些年她没在我身边动过什么手段?她跟我斗了快三十年,那些女人没一个能斗得过她,给我留下个一儿半女的。” “她啊,疯起来心狠手辣得很。” - “梨宝,你看看这个怎么样?超可爱,到时候我们小宝贝穿上,一定可爱炸了!” 夏小梨笑眯眯看着屏幕上的超萌的女宝宝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平坦的肚皮:“太早了,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那就都买上!” 叶妙青姨姨大方得很,一边激情下单一边说:“对了,刑大少爷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刑家,那可真是有皇位要继承的,肯定要求生儿子吧?” 夏小梨摇摇头。 刑赫野没说过,不过……他应该是没所谓是男孩女孩的。 或者,更喜欢女孩儿一点? 夏小梨幻想着刑赫野死拧着眉一脸嫌弃地给小宝宝换尿布,一边毒舌说“屎臭大王”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感觉心口热热的。 叶妙青看着夏小梨面容含春的幸福模样,不由感慨极了。 没想到啊,她家梨宝真是要嫁入豪门飞黄腾达了。 “欸梨宝,”叶妙青促狭地戳戳夏小梨,两手的拇指对着弯了弯,“你现在和他算是内个内个了?” 夏小梨没理解,“哪个?” 叶妙青轻拍她一把:“啧,就是两情相悦呀!” “之前你没说我也知道,你俩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突然结婚肯定是有什么内幕,现在孩子都有了,是走心了,来真的了吧?” 夏小梨一愣。 两情相悦……吗? 叶妙青看她这样,却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还稀里糊涂着啊! 今日不同往日,夏小梨怀孕了,她没敢多说引夏小梨胡思乱想,连忙要转移话题,“来,来看看这个摇摇车,这个也不错。” 可经她一提醒,夏小梨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契约里,生下来的孩子是不属于她的。 和普通的婚姻关系不同,普通夫妻离婚可以争夺抚养权,一旦契约结束,她和刑赫野离婚,她只能留下孩子,拿钱走人。 原先她满脑子心思都是害怕刑赫野不想要孩子,却忘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他最后只要孩子,她就连听宝宝开口叫“妈妈”的机会都没有的。 夏小梨脑子里有点乱,她一把攥住恋爱达人叶妙青的手,脱口而出: “青青,怎么样才能勾引到男人?” “噗——” 叶妙青刚喝进嘴里的一大口水,“噗”地全喷了出来。 全招呼夏小梨身上了。 夏小梨都愣住了,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渍。 “哎哟!咳咳,抱歉抱歉……” 叶妙青连忙抽了纸给夏小梨擦脸擦脖子,还动手去解她病号服扣子,“衣服呢,衣服在哪,我给你拿来换了。” 刑赫野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额角青筋猛地跳了跳。 “你、们,在干什么?” 他突然出声,吓得叶妙青一激灵,不小心把夏小梨衣襟扯得更开了,露出杏白色内衣包裹的雪白浑.圆。 “赫野,你堵着干嘛呢,进去啊——” 唐闻和史钱跟在后面,还没来得及往里看,“砰”一声,门突然被刑赫野从里面甩上了,差点把唐闻优秀的鼻梁骨给干断。 “我靠!!” 他捂着鼻子,瞪大眼看看史钱,控诉道: “看见没有?这家伙喜当爹了不说也就算了,还把我们两个好叔叔拒之门外!差点毁了本少爷的英俊的容貌!” 门里,喜当爹的刑三爷头顶飘绿光,黑着脸大步走过来,一把扯开叶妙青,把夏小梨春光大露的衣领,直接紧攥着捂到脖子上,冷刀子射向叶妙青。 “你怎么在这里。” 我滴个乖乖,这占有欲…… 这还用得着勾引? 吓死个人! 叶妙青秒怂,别开眼,心虚道:“那什么,我去找周逸明不小心偷听到了,就来找梨宝咯。” 夏小梨差点被刑赫野的愤怒铁手攥得提起来,小手连忙拍拍他,“刑先生,是我衣服不小心弄湿了。” 刑赫野这才察觉到布料有点湿,余光看到桌子上的塑料杯,和几团湿掉的纸巾,洁癖发作立马撒了手,但没走开,余光不爽地剜了叶妙青一眼。 “出去。” 啧啧啧,跟谁没看过似的。 我和梨宝一起去澡堂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叶妙青偷偷朝夏小梨指着刑赫野做了个鬼脸,转身爽快出去,刚一拉开门,就被外头齐刷刷看过来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人头震惊住了。 她脸皮微抽,看向自家男友,干笑道:“啊,这么热闹呢,哈、哈……” 刑赫野闻声,拧眉看过去,脸顿时绿了。 门外不止站着不请自来的两位准叔叔,周大医生,还有脸上笑开花的刑老爷子、笑容欣慰的陈管家、冷着脸的柳琬茵、以及仿佛是路人的刑云栋。 很好,一天都没瞒住。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他妈知道了。 第141章 出院出院,满血复活! “哎哟!哥哥哥!野哥疼疼疼!” 唐闻被刑赫野扭着手摁脸在墙上,“你嘴巴大成这样?” “唐悦说漏嘴告诉我的,我这不是一时激动么,就发了个朋友圈,这可是咱兄弟几个的第一个娃!” “别乱认。” 刑赫野黑着脸抬手又给后脑勺来了一下,“是你娃么,你激动个屁。” 这一下,又戳到唐大少爷的乌龙伤心事,他瞬间蔫了,揉着胳膊直叹气。 唉,他也是差点当了爸的人了。 本来完全不想要的,但真不是自己的,又感觉怪不是滋味。 那事儿整的,他都好一阵没谈女朋友了,连他亲爹都怀疑他最近这么安分,是不是浪过头不行了。 萎了,萎了。 “阿史,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也能当爹。” 史钱很给面子地掏出盘得油亮亮的龟壳,随意摇了摇,摸出几枚铜币搓一搓,煞有介事地说:“三个月吧。” 唐闻一惊:“真的?!你再算算是哪个生的?mary、小甜甜、露露还是——” 刑赫野看他这样就烦,抓着往史钱那边一扔,“右转脑科,带洗洗脑子去。” 抬脚回了病房。 病房沙发上坐满了人,一半笑容满满,一半垮着个批脸。 夏小梨尴尬地坐在病床上,感觉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而且还是得开口回答问题的猴子。 刑老爷子高兴得红光满面,严肃小老头变身笑眯眯老头,看着夏小梨一口一个“好孩子”。 听得刑云栋眼睛都快成斜视,差点掉出来滚到地上了,从小到大,他老爹可没跟他这么说过话。 他忍不住插嘴,“爸,这才三周,也不一定是曾孙,嗷——!” 刑严坤手上的拐杖飞快抽他小腿上,暗瞪一眼,低斥:“闭上你的狗嘴!” 转头,又笑容和蔼可亲地看向惊呆的夏小梨。 “对对,这安胎一定要听医生的,赶明儿爷爷给你请全国最好的——” 话没说完,好大孙刑赫野大步走过来,攥着他胳膊就“扶”起来,挟制着往外送了。 刑老爷子挥着镶金雕玉的古董拐杖,“兔崽子!我话还没说完!!” 刑赫野:“医生赶人了,别打扰小孩儿休息。”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起身了,夏小梨刚要松一口气,就感觉柳琬茵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夏小梨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住了。 提溜着小圆凳坐在角落看大戏的叶妙青火速走回来,捂着嘴小声说: “梨宝,那个贵妇,是刑大少爷他妈吧?我感觉她看你的眼神有杀气!” 夏小梨揉了揉额角,无奈道:“你没感觉错。” 就坐下的这几分钟,要是眼神有实质,她已经被柳琬茵这个恶婆婆这样那样大卸八十块了。 所幸,不知是不是刑赫野做了什么,后面刑家没再来人探望,只不过那汤汤水水的大补药,一天三回往这送。 看着冒着苦哈哈热气的黑乎药汤,小脸皱成苦瓜。 “陈叔,我晚点再喝,您先回去吧。” 陈管家温和地笑笑:“好的,小少夫人要是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联系我。” 看着门被关上,夏小梨立马缩回脖子,掀了被子捧着巨大的保温碗下床,飞快溜到角落的两盆大绿植边。 浇灌营养液。 一边往里倒,还不时小心回头看有没有人进来。 等碗里终于见了底,夏小梨轻吁一口气,捧着碗,一转身,和抱臂好整以暇看着她的刑赫野对上了视线。 “……” 夏小梨“咕噜”咽了咽嗓子,默默抓起大碗挡住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无辜大眼睛。 “我看它好几天没人浇水了……” 刑赫野扯唇,学着她无辜的语气:“我看它快被你浇死了。” 啧,这人真是每次都不给人留点台阶下的。 夏小梨悄悄抗议地努了努嘴,才放下碗来,自己给自己搬台阶。 无比诚恳认真地胡说八道:“刑先生,我真的不能再喝了,苦麻了,宝宝不能从小就吃这么多苦的,以后会倒霉!” 刑赫野抿唇强忍住笑,朝她勾勾手指。 夏小梨十分审时度势,乖乖抱着大碗走到男人跟前,仰着小脸看人。 倒是越来越知道卖乖。 刑赫野噙起笑,修长的指从她额前的碎发往后捋到发尾,低眸的神态慵懒。 “头发长长了。” “想出院吗?” 那肯定想啊!! 夏小梨立马更蹭近一步,眼眸亮晶晶的:“可以出院啦?!!” “明早检查表现好的话,就是明天。” 刑赫野把她手里的大碗一收,弯腰在她唇上尝了一口,啧啧笑她:“真是一点没喝。” 没有半点苦药味。 夏小梨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怕刑赫野觉得自己浪费老人家的心意,解释说: “喝了好多天,实在喝不下了,我问过章医生的,她说喝这些没啥大用。” “嗯。” 刑赫野刚从公司过来,身上有淡淡印刷纸的油墨味,他搂着夏小梨,推开阳台门走出去透透气,一边说: “以后那边送来的食物,都不要吃。” 夏小梨一愣,“陈管家送来的也不吃么?” 刑赫野随意揉揉她的脑袋,语气轻松:“嗯,明天出院了直接回金鼎府,住家里。” …… 第二天一早,夏小梨十分配合地又做了一系列检查。 涂了黏黏滑滑耦合剂的仪器,在小腹上轻摁着移来移去,痒得很。 夏小梨歪着脖子,十分紧张地看着旁边乌漆嘛黑一团的屏幕,直到章医生说一切正常,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终于!!! 这阵子的针没白挨!药没白吃! “谢谢章医生!!” 女孩从检查室出来,回病房的路上,步伐都是欢快的。 今早拔了留置针之后,感觉手臂终于是自己的了,夏小梨开心地晃着手臂,看什么都觉得阳光明媚眉清目秀的。 真好呀! 等刑先生晚点过来接我,我们就回家去,不用去刑家住了,太棒了! 还能一起去逛超市买菜! 我要做菠萝咕噜肉!酸菜肥肠!红烧肉!香香辣辣的卤鸭翅!再切一个大西瓜和刑先生一起吃! 夏小梨在心里盘算着出院的第一餐,嘴角都快咧到天边上。 住院这段时间,吃得比牛嚼草还干巴,她昨晚梦里都是红烧肉,差点把刑赫野胳膊当猪肘子啃了。 啊!想摆摊!想打工!想去春日!想挣钱钱! 小半个月没打工挣钱,没记账,夏小梨感觉怪不习惯的。 要不是医院里人来人往,她真想仰天嗷嗷两声。 钮钴禄梨梨!带娃归来! 女孩踩着拖鞋,脚下呲溜搓着瓷砖地板往前伸,一个幅度极小、安全系数极高的“漂移”动作,转过了拐弯。 脸上欢快的笑容还没完全释放到位,就僵、住、了…… (▼ヘ▼#) 冤、家、路、窄! 第142章 你猜,他会选我,还是选你? “夏小姐这么开心?” 宋郁扶着宋乔欣,视线上下缓慢打量夏小梨身上的病号服,语气里藏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机锋。 在最高兴的时候,遇到了最不乐意看到她高兴的“仇家”。 夏小梨脸上的笑渐渐收敛消失,没接他的话,只看向宋乔欣打了声招呼。 宋乔欣没察觉两人间的异常,挺热络地说:“小梨小姐,居然在这遇见你,你这是也生病了?” “嗯,一点小毛病。” 夏小梨当然不会老实说,见她捂着肚子脸色有点差,便转移话题:“宋小姐身体不舒服?” “对啊,吃坏肚子了。” 宋乔欣说着,姿态放松地靠在宋郁肩臂上,看起来兄妹俩感情很好。 见这两人有来有往地说话,宋郁眼底闪过荫翳,状似随意地问: “乔欣,你什么时候和夏小姐这么熟了?” “啊,上回我陪朋友去看了一场欧凯的新品发布秀,正巧遇上夏小姐了,找她们花店订了花。就是你生日那天的花,不赖吧?” 宋乔欣话里有明显的欣赏,“她们花店设计的花束很特别,等爸妈回来,我还想订一束去接机呢。” “原来是这样……” 想到那个晚上,宋郁嘴角温柔的笑渐隐,眸光沉沉地看向夏小梨。 “那就多谢夏小姐了。” 夏小梨却没像以往一样害怕地回避他的视线,正常地客套了两句,就告辞了。 她看出来了,宋郁对这个妹妹非常在意,每次只要宋乔欣在,他就会伪装得文质彬彬,而不是像个神经病一样朝自己露刀子。 两边擦肩而过后,夏小梨脸上的表情归于沉静,细眉微敛着。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他爸闯红灯在先,但不幸卷入凶徒追击的车祸,被撞死是事实。 尽管自己家尽力给了人道主义赔偿,也并不是他口中的“权势滔天假死逃避责任”,她的爸爸是抓捕重案毒贩才出的意外,不死不活地昏迷了十几年。 但在宋郁看来,一切都不是理由。 他无法释怀,无法接受,那就只有无尽的仇恨。 这是一个死结。 夏小梨尝试道歉过,解释过,被他多次恐吓、刁难、搞破坏,甚至用匕首差点划伤,也一直避让,但是,以后她不会再因为愧疚害怕、忍让了。 如果,宋郁再接近奶奶、爸爸意图不轨,或者再想对她使什么坏,她会直接报警,甚至寻求刑赫野的帮助,想尽一切办法反击。 你有你在意的人,我也有。 夏小梨抚着自己的肚子,眸中闪过坚决。 一抬头,却和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的谢晚凝对上了视线。 “……” 又,来一个。 生活不易,梨梨叹气。 谢晚凝一身素色长裙,肩上披着薄外套,看起来脸色好了些,甚至还化了精致的淡妆,看来也是要出院了。 怎么说也算是妯娌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夏小梨走过去,温声打招呼:“谢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谢晚凝神情冷淡地盯着她身上的病号服,一开口语气就颇不善: “夏小姐,你认识的人倒不少,祈家的祈斯玄、宋氏银行的两兄妹……赫野知道你这么会交际吗?” “还是说,当初你穿成那样出现,也是设计好的,故意吸引他的注意?” 当初? 夏小梨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穿成那样”是指雪王玩偶服。 她回想一下,狗仔拍的照片里自己套着半件漏气雪王玩偶服满头大汗的糗样,一时无言。 不是……谁会穿成那样去勾引男人啊!!! 明明是我被他抓去强吻,当工具人的诶!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就该瞎了看不见你,直接走掉! 夏小梨偷偷使了个白眼,绕过她就走。 “你觉得——” 谢晚凝突然扬声,姿态倨傲地转身看着夏小梨的背影,继续说:“赫野会一直留着你吗?” 夏小梨脚步顿住。 “听说你怀孕了。” 谢晚凝抬脚缓慢踱步到夏小梨面前,似笑含怨:“真厉害,我的孩子没了,你就怀上了。” “你什么意思,”夏小梨冷脸打断她意味不明的话。 谢晚凝假笑一收,抱臂露出千金大小姐倨傲来。 “夏小梨,别以为怀孕了就是拿到稳赢的筹码。不属于你的东西,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 “你猜,他会选我这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还是——” 她微微俯身睨着夏小梨,眸中讥诮,缓声说完:“选你?” “比如,那个下大雨的晚上。” 夏小梨呼吸一窒,攥起拳正要开口,一个高壮的黑衣男人走了过来。 “大小姐,车已经到了。” 谢晚凝收起眼底的攻击性,直起身,随意把包递出去,侧眸朝夏小梨一颔首,勾起涂了口红显得红艳挑衅的唇。 “回见,弟妹。” 转身直接走了。 谢家大小姐谢晚凝在婚期将至之际流产住院的事,被刑谢两家封得死死的,一点消息没透出去。 今天出院,谢晚凝以想回家住一段时间为由,拒绝了刑家人来接。 经过这一遭,从刑赫野抱着她赶去医院的时候,她彻底想清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有赫野那样桀骜强大的男人,才会不计利益地爱她,尊重她,保护她,就像从小那样。 她和刑砚勤已经达成一致,和平解除婚约。 接下来,只要顺利说服双方长辈,就会尽快择日公开,互不耽误。 谢晚凝回头深深地看一眼夏小梨步伐急快的背影。 赫野,这一次我愿意为你妥协。 回到我身边来吧。 …… “什么东西不东西!” “他才不是什么东西!还物归原主?!” “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坏女人!” 夏小梨努着脸,揣着双手,重重踩着拖鞋往病房回,嘴里小声嘀嘀咕咕地生着气,又气自己刚才反应慢,没有直接怼回去。 刑赫野从电梯出来,正巧看到走廊里,女孩像只生气汤姆猫似的,抿着小脸,把拖鞋踩得啪啪响。 刑少眼里的生气暴走梨宝,belike~~ 不知道又生什么宝气了。 怪逗的。 男人倚在电梯旁,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 周哲拎着东西跟在后面出来,见老板突然站着不动,正要问,探头一看。 狠狠沉默了。 某人手里的手机正开着录像,正正对着那头气咻咻走路的夏小姐,还平稳运镜,移动镜头跟随。 男人垂眸盯着屏幕里的女孩,不知道在笑什么。 那俊脸上荡漾又喜爱的笑,啧啧啧…… 该说不说,他有个堂哥,生了个女儿刚会走路,每回周哲去他家,见他就是这一样一样的。 蹲在地上,拿手机对着宝贝女鹅一顿拍,一边拍一边笑得菊花似的,猛夸“哎哟宝贝真棒”。 周特助抚额。 啧,没眼看。 第143章 居然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啊~!!删掉!删掉!!” 夏小梨羞囧地捂着脸,去抓刑赫野手上的手机,“哪里像了!干嘛偷拍我!” “偷拍还能给你看?这光明正大拍的。” 刑赫野笑得直抖,手臂抬高,继续逗人,“删了做什么,发给刑黛,给土豆也看看,他最喜欢的动画片就是这个。” “啊啊啊不行!不可以!关掉!快关掉!” 这人真是坏死了! 还配了猫抓老鼠的bgm! 好蠢啊啊啊我怎么会这么走路!生气!!?(╬?д?)? 夏小梨在刑赫野的大高个面前简直毫无胜算,被逗急眼了,抓住他的肩膀借力就用力往上蹦,要去够。 刑赫野脸色微变,及时把人捞住,冷脸教训: “往哪儿蹦,不想出院了是吧?” 夏小梨瞬间消停了,讪讪地撇了撇嘴,小声bb:“明明是你先的。” 刑赫野斜她一眼,不讲道理地低哼一声,把人抱到沙发才放下,戳她脑门。 “换衣服去,回不回家了。” 夏小梨不情不愿地拿过衣服去洗手间,走没两步,又扭头哀嚎:“快点删掉啦!你发给刑黛姐我要被笑死的!” 刑赫野把视频拉进单独的相册里,一边黑心宽慰:“放心,她黑历史比你多了去了。” 夏小梨:谢谢,没被安慰到呢。 早早收拾好东西候在门外的周特助,仰头望天花板。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老板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 三天后。 宽敞的开放式厨房里,一口深口大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卤汁的香味渐渐飘满整个大平层。 夏小梨哼着不着调的曲儿拿着大勺正在搅和卤料。 罗淑兰拎着满兜的菜开门进来,被这味一惊。 她快步走到厨房,看着料理台上大盆大盆的鸭翅鸭掌鸭肠、削好皮的莲藕土豆、海带、大笋…… 还有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的夏小梨,简直要怀疑今天自己进错了门。 “哎哟,这……弄这么多是要干啥?” 夏小梨回头一笑:“罗妈来啦,我做卤味呢,一会儿你也尝尝。” 罗淑兰有些笑不出来,忙劝道:“小夫人,这弄得这么油、这么大味,少爷回来知道了要发火的。” “啊……”夏小梨猜到她担心什么,笑了笑,“我会收拾干净的,刑先生不会生气的。” “那哪能让小夫人你自己收拾。” 罗淑兰“嗐”一声,把菜放下,撸起袖子要帮忙,被夏小梨婉拒了,才转身去打扫卫生。 罗淑兰被叫回来金鼎府这儿几天了,夏小梨原本的保洁厨娘小管家兼职惨遭下岗。 夏小梨在家看看书画画图,安分无聊了三天,捏着自己停更大半个月没进账的小账本,直叹气。 今早趁刑赫野一走,她立马下楼把批发市场送来的食材偷渡上楼,准备来个先斩后奏重操旧业。 她还托送货员小哥顺带买来了一个轻便的拉货小推车,贼省力气。 外头那些到处跑、费体力的兼职是不能干了,怎么也得干点啥挣挣钱吧,那就上午中午去摆摊,下午去花店,晚上老实在家看书养养胎。 夏小梨计划得妥妥的,心里踏实不少,整个人比前几天闲养着的时候精神头足多了。 跟奶奶通了一会儿视频电话,又和爸爸的护工聊了两句,手机往围裙前兜里一塞。 女孩面上含笑,抓起一个大土豆继续切片,笃笃笃,笃笃笃的。 偌大的空旷大平层里,就一两个人,却整出了热火朝天的感觉。 夏小梨把鸭翅鸭掌下锅开卤,侧头看了看另一边灶台。 “罗妈,这是又煲的什么呀?” 罗淑兰拿出一堆药材,熟练地抓着往砂锅里放,笑道: “这是我们老家那儿的土方子参鸡汤,以前老太太还在的时候,特别喜欢喝,老爷也爱喝。” 老太太,就是刑赫野的奶奶,听说是十年前走的。 夏小梨点点头,瞧着罗妈抓药材的手还没停下,忍不住皱起眉:“这要放那么多种啊……” 罗淑兰伸向另一个黑色药材密封袋的手一顿,“放得多才够味有营养嘞,小夫人不爱喝很浓的汤?” 见夏小梨郑重点头,她没有犹豫地停了手,憨实笑道:“那也成,这几样就不放了,味道也差不大多。” 夏小梨唇角一翘,“谢谢罗妈,你手艺可比我好多了。” 她伸手指指水槽边一直震动的手机,“罗妈,你手机响了。” 罗淑兰探头看一眼,“呃……噢,又是那些诈骗电话,不用管。” 临近中午,罗淑兰又做了满桌子饭菜。 夏小梨每样下几筷子就快撑死了,每回让她别做这么多浪费,她就笑呵呵地说是少爷交待的。 夏小梨盛了一碗色泽浓郁的参鸡汤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没喝,决定先起身活动活动,给胃里腾点空。 再这么吃下去,她得胖成什么猪样。 半个小时后。 “语媚姐,嗯嗯我下午过去,对呀……” 夏小梨一手接电话,一手拉着装了三个塑料箱子的四轮小推车,风风火火出门了。 罗淑兰赶忙替她拉开大门,正想帮着弄,夏小梨笑着朝她摆摆手,就利落地拖着往电梯去了。 这小少夫人真是能折腾啊…… 见过豪门夫人小姐体验生活到农庄果园摘摘果子玩玩水的,或者闲得无聊到别墅别庄搞个宴会什么的,就没见过亲自到大街上摆摊的。 这要让别家知道了,不得闹笑话,少爷也这么由着她? 罗淑兰感叹地摇摇头,麻利收拾了屋子,提上包关门准备离开,手机又震动起来。 她看着来电显示,脸上犹疑不定。 抬头望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终是神色紧张地接了电话: “喂,夫人……” - “臭小子!是你非说要把人带回去好生养着的,居然让她大着肚子又去摆摊?!你公司是要倒闭了,还是要破产了?!” 刑赫野刚结束会议出来,就被老爷子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 家里没了两对孙子孙媳在的热闹后,刑老爷子又回了医院专属的贵宾病房“养病”躲清闲,省得那些旁系亲戚三天两头寻破事来烦他。 吃吃辣条,炫炫烧烤,偶尔远程指点指点江山,舒坦得很。 闲得嘴馋了,老爷子就背着手散步到附近的公园步行街,谁知远远一眼就瞧见了他刚怀孕的宝贝孙媳妇又在摆摊! 看着生意兴旺,摊位前站着不少人,这不得累死! 老爷子气得胡子飞天,当即电话就给不知道疼媳妇的孽孙打了过去。 兔崽子!居然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第144章 生气 “梨宝,这钱真是活该都给你挣,都要母凭子贵坐拥金山银山了,还跑这来摆摊挣这碎银子辛苦钱。” 叶妙青坐在边上掰毛豆吃,竖起眉毛指指那两个骑着共享单车离开的歪瓜裂枣,啐道: “这种买两盒卤菜就当自己是上帝,嘴上没把门的臭男人,下次你就该把盘子扣他脸上去!” 做这种小生意,遇到什么奇葩顾客那可太常见了。 “好,下回我不卖给他们就是。” 夏小梨拿着小订书机钉着塑料分装盒,摇头无奈笑道: “你以为拍戏呢,还母凭子贵,金山银山那也不是我的,奶奶说过靠山山会倒,我要是搁家里干坐着享受,万一……” 夏小梨话一顿。 没接着说万一什么,只喃喃:“奶奶和我爸都还在医院呢,不挣钱我心里不踏实。” 叶妙青脸上的玩笑微收。 “怎么,你俩发展不顺利?我不是给你传授了好几招?都用起来,保管给他拿捏的死死的,能爱死你!” 夏小梨微囧,羞赧地回头飞她一眼,小声道:“你教的都是些什么呀,我都怀孕了!” 叶妙青女流氓似的嘿嘿一笑,斜眼促狭:“那有什么,等满三个月就可以了,你先可劲钓着他,让他想吃又吃不饱,勾死他!” “越说越没边了,”夏小梨轻嗔地抬脚在她小腿上踢了踢。 这是跟刑赫野学的坏毛病,他踢唐闻史钱就是这么踢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夏小梨完全没使力气,鞋印子都没留下一个。 叶妙青动都不带动的,又正经问:“那你是觉得你俩以后会离?都有孩子了。”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夏小梨垂着眼,没回答。 夏小梨知道自己现在很矛盾,她时常觉得幸福,又不敢太过放任自己沉浸在这幸福里,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更强烈。 她怕有一天一切都会戛然而止,她将失去所有,包括她的孩子。 谢晚凝的话,偶尔会突然在她耳边绕。 他们的契约也还横在那里,刑赫野从来没提过要作废契约,他们之间,不管她陷得多深,就依旧还是主雇关系。 夏小梨想追求刑赫野,想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正常,可她在这方面显然很笨拙,又怕最后是自己自作多情。 见夏小梨纠结得小脸都皱巴了,叶妙青大概能理解了。 她原本觉得刑大少爷对她家梨宝占有欲那么强,又帮忙联系国外医生,又给撑腰长脸的,这铁定是动了心的,虽说可能对这种有钱有势的顶级有钱人来说这就是洒洒水,但怎么说也走了点心吧。 不过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会不会哪天说变就变了,什么白月光、黄月光的,就连叶妙青自己也是随性得很,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夏小梨家里情况特殊,抗风险性太差了,不怪她这么没有安全感,总想着挣钱。 “梨宝,你别想太多,以后要是不行了,我就——” 黑色柯尼塞格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酷毙流畅的外形,哪怕是不懂超跑的人,也直觉能感觉到它非一般的含金量。 步行街里闲逛的人和摊主,都忍不住视线跟随,谁家豪门大少爷到这种平民地方来逛了。 叶妙青的话被打断。 夏小梨听着这熟悉的车声,抬头往声源处看,只见十分眼熟的柯尼塞格一个甩尾停在了前方的马路对面。 紧接着,一只锃亮的皮鞋从自动打开的旋翼门踩下地,往上是包裹脚踝的黑色袜子,质感绝佳的西装裤裤腿。 下一秒,相貌极为英俊的男人站出来,黑着脸甩上了车门,大步朝这边来。 中间不知为何还停下脚步,转头盯着什么看。 夏小梨挺直腰瞪大眼,什么伤春悲秋、患得患失全跑了。 完了完了! 怎么感觉很生气的样子! 夏小梨被冷着脸的男人攥住手腕,拉着大步往外,连摊位都来不及收拾。 哦莫,梨宝大难临头了! 叶妙青接收到夏小梨求助的信号,重重拍拍她的小摊表示自己给她收好,一边疯狂朝夏小梨使眼色。 记住我教的昂!保管好使!!! …… 叶妙青发来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勾引人的招数,夏小梨没机会用上。 因为,她和刑赫野,似乎吵架了。 客厅里突然一片死寂。 夏小梨蹲下身,捡起不小心被甩在地上的帆布包,包里的东西都掉出来了。 记账本、胡萝卜笔、纸巾、一次性手套…… 夏小梨一件一件捡回来往包里塞,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您会这么生气。” 刑赫野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夏小梨,一想到下车去抓人时两个擦肩而过的骑车男说的话,心里怒意越加翻腾。 “欸,那卖卤货的女的可真不错,嫩得很,手又滑,说一句就害羞,明天再去,跟她加个微信把到手玩玩。” “艹你丫口味可以啊,没听她旁边那漂亮妞说啊,已经结婚了。” “你懂个屁!少妇那滋味更好……” 某两个骑屎黄色破烂单车的男人不会想到,要不是一辆货车突然在他们后面停了一会儿,挡住了刑赫野的去路,他们这辈子大概率没机会再用双腿踩骑车了。 该死的脏东西! 居然敢用这么肮脏的想法觊觎他的人。 浓烈阴鸷的情绪浮起。 一股恶气堵着迟迟没撒出去,刑赫野一路上脸色很不好,尤其夏小梨又是骗着他去摆摊的,这简直就是对男人恐怖控制欲和保护欲,一次又一次的挑衅。 怎么就是学不会听话…… 刑赫野垂眸死死盯着夏小梨令人恼火的瘦小身躯,胸口起伏两下,话一出口就变得严厉难听了。 “夏小梨,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花了,你非要怀着孕跑那去挣那点破钱?撒谎没完了是吧?” “我说没说过,不准去干那些该死的兼职了!” 夏小梨攥着胡萝卜笔的手僵住,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 她胡乱眨掉眼里的湿意,抬起头来急道:“我没有骗您!” 女孩声音有难以察觉的微颤哭音,但气头上的男人没察觉,一听脸色却更差了。 刑赫野手里攥着手机,用力摁开,怼在夏小梨面前。 “没骗我?是谁回我说在家乖乖吃饭了,下午只去花店坐坐的,嗯?” “又是谁成日谎话连篇,骗我在这忙在那忙,躲着不回家,差点流产的?” “夏小梨,你拿我当猴耍是不是?!” 男人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夏小梨被吓住了,小脸生白,眼里渐渐浮起湿红。 那可怜又无辜的模样,让人看着心口越发暴躁难受。 刑赫野下颚咬紧,怕自己说出什么让那双眼更红,不欲再看,转身大步往书房走。 身后忽然传来“咚咚咚”赤脚跑过来的动静。 刑赫野拳头攥得死紧,脚步不停,逼迫自己不回头,他怕一会儿被这不听话的撒谎精气死在这儿。 突然,一只怯怯的小手,从后面扯住了他的衣袖。 那力道很小心,就扯了他肘弯的一点点布料。 又攥得很紧,让人死活挪不动腿。 “我真的没骗人……” 第145章 想抱老婆睡午觉,没成。 “我、我真的没有骗您……” 女孩忍着一点哭腔微颤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刑赫野犟着没动。 高大的身躯被落地窗投进来的光影照着,背后落下的阴影完全把夏小梨笼罩。 夏小梨坚持扯着他的衣袖,单手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点开两人的聊天框,努力踮脚伸长手递到刑赫野跟前去,但人不敢站到他面前。 “您看一眼,看一眼,我没骗人。” 声音委屈又着急,可怜极了。 刑赫野咬了咬牙,低头直直看过去。 我看看你这小骗子还能怎么编! 只见屏幕上是两人的聊天框,在刑赫野问夏小梨在做什么的时候,夏小梨一共回了三条消息。 [刚吃完饭,罗妈做的菜真的太多了,吃不完好浪费喔。] [刑先生,我现在想去摆摊,就三个小时,好不好?] [然后,下午就去春日坐一坐。] 消息是夏小梨拉着拖车进电梯的时候回的,不知道是不是信号问题,现在第二条消息前面有一个红色感叹号,没发出去。 夏小梨出发摆摊之后,没时间看手机,也没注意到。 她确实怕刑赫野不同意,想先斩后奏来着,但也怕被抓包惹人生气,还是老实交代了。 没想到出了这种乌龙,惹刑赫野生了好大的气。 空气中无声的尴尬蔓延。 刑赫野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额角青筋直抽。 x国移动! 给爷死!!!!! 刑赫野一直不说话,夏小梨觉得委屈又伤心,垂下眼想收回手来,却突然被攥住了手腕。 男人的掌心很热,夏小梨被拉到了前面。 刑赫野垂眸凝视着女孩失落难过的表情,喉结上下滚了滚。 然后,抬手,大掌包住她举着手机的手,拇指在屏幕上一点,上下滑动一下屏幕,语气有些不太自然地说: “宝宝,你没给我加置顶。” 夏小梨愕然抬起头来。 反应了半晌,才瘪着唇移开视线,用手背飞快抹了把眼,声音哑哑地小声回: “为什么加,你又没给我加。” 刑赫野举起自己的手机,直接朝夏小梨一转,语气故作平静,又有些掰回一局的嘚瑟: “谁说我没加。” 夏小梨看着屏幕上第一置顶颜色加深的可达鸭,微湿的眸光闪了闪。 心跳突然快了两拍。 她收回手来,低头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咕哝一声:“我回去睡一会儿。” 刑赫野把她给自己加置顶的动作看得清楚,唇角不住牵起笑,又伸手拉住她的后衣领,把人提溜回来。 “话没说完。” 夏小梨耷拉着眉眼,不想聊。 刑赫野垂眸瞧着女孩白皙的小脸,指腹捻着她的耳垂,嗓音低低的:“就这么爱去?晒死了。” “那儿有树荫不晒。” 夏小梨垂着眼认真地说:“我不想无所事事呆着,我能挣钱,闲了还能坐树底下看书,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轴劲儿。 刑赫野没忍住低笑出声,懒声道:“那你从我身上挣多好啊?要多少有多少。” 那不一样! 夏小梨抿着唇不说话,这话简直戳中了她的心结,她难道能一辈子依靠他吗? 哎哟,差点又给欺负哭了。 刑赫野妥协地走近一步,双手捧着夏小梨的脸蛋可劲儿揉,“行行行,你爱去就去,那破电驴不能骑了,给你安排车和司机。” 再跟个保镖。 夏小梨被迫仰着脸,被揉得痒痒的,有点想笑,还想说什么,男人故意脸一肃: “这个没得商量,再闹收拾你。” 那我赚的钱还不够油费和司机费的,这不是缺心眼么。 夏小梨腹诽,只悻悻地说再看看,转身想回房,“我回房间睡一会儿。” 从公司临时杀出来抓老婆的刑总忘了还有一堆事等着,脚下自然地想跟上去抱着老婆睡个下午觉,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见来电显示,眉梢微提,没多想地接了。 “喂,晚凝。” 夏小梨脚步微顿。 又听见刑赫野淡声问了一句“你去那里做什么”,她不敢再听,脚步不停加快回了主卧。 自从出院回来,她的小卧室就被刑赫野口头查封了,大部分衣服也被搬到了刑赫野的衣帽间。 夏小梨坐在沙发上,看着故意没关紧的门,呆坐了一会儿。 脑子里控制不住去想,谢晚凝找刑赫野做什么? “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她抬手轻轻拍拍胸口,不让自己再想,给徐语媚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改成明天再过去。 叶妙青给她发了消息说,班里的饿鬼们把她剩下的卤味包圆了,晚上会有人顺道把她的小电驴和其他东西送到金鼎府。 夏小梨放下心来,又控制不住飞快看一眼门外,她有些泄气,干脆拿了睡衣想换了,躺着眯一会儿神好了。 手机却也响了。 另一边,刑赫野接着电话往书房走。 谢晚凝独自驱车去了富山别墅散心,那是她和刑砚勤订婚当天,刑赫野带夏小梨去现场送的礼物。 “赫野,抱歉,我临时想来这里散散心,却找不到钥匙了,电子锁没电了,车也不够油开回去了,你那儿还有备用钥匙吗?” 拐弯的时候,刑赫野看一眼主卧的方向。 谢晚凝坐在车内,没等到刑赫野的回答,手心微微收紧,没忍住又唤了一声:“赫野?” “不确定,我找找。” 刑赫野拿着一个小牛皮纸袋走出来,恰好撞见了夏小梨,女孩重新扎了头发,挎上了包,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刑赫野眉心微蹙,“去哪儿?” 夏小梨瞥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和车钥匙,快速收回眼来,低头拍了拍鼓鼓的帆布包。 “启钰过生日,邀请我去吃他家晚饭。” 男人脸色微沉,“启钰又是谁?” “峥叔的儿子,他是我爸爸的好兄弟,帮我了很多,我就去吃一个晚饭,九点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女孩交代得很清楚,没有理由不让她出门。 刑赫野默了一瞬,把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不情愿强压了下去,只看着她说: “不准太晚回来。” “知道了。” 夏小梨点点头,转身要出门,又被刑赫野拉住手臂。 “等会儿,我送你——” 手机铃声又响了。 夏小梨看向刑赫野的裤兜。 男人不耐地压了压后槽牙,松手掏出手机一看,接通。 “嗯找到了,给你送过去。” 夏小梨用力抓着帆布包的边边,垂下眼,她模糊听见了是谢晚凝的声音。 刑赫野抛了抛手里的小牛皮纸袋,抬手揉了揉夏小梨的脑袋,温声交代道:“先在家等会儿,我给晚凝拿个东西。” 说着抬脚离开了。 夏小梨抬起头望着男人的背影,眸光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大门自动关上后,夏小梨默数着秒,在刑赫野走进电梯的同时,无声低叹一口气,抬脚出门。 第146章 刑少吃瘪,小梨姐爱喝椰汁! “老板,是送到北郊的富山17号给谢小姐,这个地址对吧?” 下午烈阳依旧刺目,刑赫野单手抄兜,微眯着眼随便扫一眼屏幕,“嗯。” 周哲把牛皮纸袋塞递给在驾驶座的小助理,让他送去,转头看最近总心血来潮翘班的老板,问: “老大,那半个小时后和天奇的会议,如期进行?天奇的人已经到了。” 男人低头看一眼腕表,完全不管周特助死活道:“推到五点,我送她出趟门。” 她? 周哲的表情突然有些奇怪,“老板说的是……夏小姐?” 刑赫野掀起眼皮,乜他一眼。 废话。 周特助尬笑着抬起手,指指金鼎府大门最右边的候车区。 “呃,可是,夏小姐已经出门了。” 刑赫野立即转头看过去。 正巧看见夏小梨坐上了出租车,车门一关,“嗖”地从另一边走了。 连逮人都来不及。 “……” 周哲以他跟着刑赫野八年的经验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老板这么吃瘪的表情。 男人盯着那车屁股,脸色变幻,后槽牙磨了磨,最后瞪向这个说话磨叽的家伙,骂道: “你怎么不干脆等她出了地球再说。” “去公司!” 周特助心里暗暗叫苦,看来一会儿跟天奇的会议,肯定好不了的了。 刑赫野吃瘪,那别人就得吃屎了。 - “谢小姐,老板交代我交给您的东西。” 谢晚凝看着递到面前的牛皮纸袋,表情有些勉强,她轻吸一口气,接过来,“谢谢,他没交代什么话?” 小助理谨慎地想了想,回道:“是的。” 谢晚凝冷脸看着驶离的车,手里的牛皮纸袋被攥得发皱。 半晌,她挺起下巴,优雅地转身走到别墅门口,直接用电子锁开了大门。 赫野,你等等我,等我宣布退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 - “好的,再次感谢各位,那这次会议就到此结束,相关事项记录,将邮件同步各位确认。” 星宇大楼35层奢华大气的会议厅里,上首主位坐着刑赫野,左边是星宇综艺部、投资部、企划部的骨干,右边是天奇娱乐以老板赵光权为首的一干与会人员。 周哲话一说完,天奇的人立马跟着自己老板站起身,各个脸色确实跟吃了屎差不多。 赵光权看着气定神闲坐着的刑赫野,伸出手,皮笑肉不笑道:“刑总,果然是好魄力。” 刑赫野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右手抬起,朝门的方向一摊,姿态矜贵又睥睨道: “过奖,合作愉快。” 天奇的人全都暗吸一口气。 这尼玛星宇的老板真是比传闻中的难搞还要更难搞!比嚣张他爸还要更嚣张! 关键,还特么这么帅!让人气都生不起来! 自家公司有备而来,准备大敲星宇一笔的气势,全被压得死死的,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光权右脸肌肉抽了抽,眼底压着阴狠,甩手大步离开。 周哲轻吁一口气。 感恩天奇的伙计们,承受了老板的火气,阿弥陀佛,又活了一天~ 左边星宇的人全都喜气洋洋地收拾东西起身,他们也奇怪原本老板只是意思意思露面坐个镇,不会太插手这个项目的,谁知一开始就直接hold全场,怼谁谁死。 天奇的人被说得脑筋都打结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狠宰了。 《海边花游记》作为华国和k国外交友好首次合作的旅游综艺重点项目,原本是星宇拿下整个项目的,天奇硬是走了政府关系,作为第二投资商挤了进来。 这次会议就是要确认项目启动的各项权责分配,天奇想要直接插手节目内容,最大限度地露脸,带资进组安插自家艺人,最后被刑赫野大刀阔斧,压成了纯纯出钱不能管事的傻大个,艺人也最多只能出一个。 大获全胜的刑三爷冷淡着脸靠在椅背上,摁亮屏幕看一眼手机。 置顶可达鸭半条消息都没有。 已经晚上七点,某个没良心连等他一分钟都不肯的小坏蛋,肯定在别人家吃上饭了。 呵,还启钰过生日。 叫得那么亲密。 生日有什么好过的,幼稚! 下面的人叽叽喳喳的,男人听得烦得很,手机一角在桌面冷笃地敲了两下。 现场顿时静得可闻落针。 所有人屏息,互相交换视线,全部朝老板躬身示意,踮起脚火速撤退火线! - “启钰别顾着玩,把姐姐领出去,倒杯橙汁。” “妈!开椰汁!小梨姐爱喝椰汁!” 严启钰盘腿坐在沙发上,玩着夏小梨送他的仿真模型枪,一边扯着嗓子朝厨房喊。 严秉峥把一来就想动手帮忙的夏小梨从厨房带出来,抬脚一踢自家儿子。 “坐好!成什么样子。” 一米八18岁的大小伙子了,都快高考了,还成天只知道嘻嘻哈哈叛逆气人。 严启钰撇撇嘴,却也热络地腾出位置来,“小梨姐,坐这!” “都说了,哪用得着你做饭啊。” 他起身汲着拖鞋,跑到冰箱拿了椰汁出来,给夏小梨拉开环递过去,“姐,你在哪儿买的?可真像,手感绝了!” 他熟练地装卸,双手稳稳把着枪,对准墙上已经被扎出密密麻麻小孔的靶子,在扣扳机的瞬间,少年脸上没正形的表情变得沉静锐利。 “砰!” 九环。 他嘚瑟地转了转枪,“哈!so简单~” 夏小梨小口抿着冻得有点凉的椰汁,主打一个鼓励教育,笑着说: “真不错,有警察范了,前阵子在一个集市上看见的,本来是要给你当高考礼物的,就凑活一下当生日礼物吧,别嫌弃就好。” “必须不嫌弃啊,深得我心!” 严启钰嘚瑟地吹了吹并没有烟的枪口,“那是,一般警察都不一定有我这准头。” “你考试要有吹牛这准头,老严家就烧高香了。” 严秉峥最看不得儿子这嘚瑟不着调的模样,惯常泼冷水。 严启钰脸一挂,眼看这对犟种父子俩又要杠起来了。 夏小梨连忙推推严启钰,“好了好了,峥叔这是激励你呢,等你考上警校,就能摸真家伙了。” 严启钰嘴硬哼一声“谁稀罕考警校”,闷声低头玩假枪。 夏小梨又给严秉峥倒了杯茶,陪着说了一会儿话。 一起端菜上桌准备吃饭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夏小梨小声问:“还有别人来?” 严启钰纳闷,摇头:“没啊,就我们一家子吃个饭嘛。” “来了,哪位?” 严秉峥离得近直接去开门,门一打开,他看着眼前有点眼熟的女人,眼底的疑惑转瞬变成震惊。 他走出一步,反手迅速掩上门,低斥:“你怎么回来了?!” 乔美玲抬手扇了扇脸上的汗,抻抻肩上看不出颜色的大挎包,没事人似的: “表哥,我累死了,让我先进屋歇会儿。” 严秉峥肃着脸,左右扫了扫她身后空无一人的楼道,压下声音警告:“一会儿别乱说话。” “知道~” 乔美玲故作妩媚地飞了个眼,熟门熟路地挤开他走了进去。 第147章 奇怪的女人 餐桌上突然多了个有些奇怪的女人,场面有点尴尬。 廖秀萍在桌下撞了撞丈夫的膝盖,严秉峥低咳一声,说: “阿钰,这是你远房小表姑,你老王叔的小女儿,很早以前就出国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 “美玲,这你表嫂秀萍,这是小梨,跟自己家女儿差不多。” 他简单给桌上的人都做了介绍。 严启钰脑子活,天生自来熟,他用筷子指指自己的右眼下两寸,问: “表姑,你这纹身很带劲啊,哪儿纹的?” 女人一身行头有些风尘仆仆,但依旧染着红指甲,眉毛是纹的,眉形妩媚上挑,哪怕眼角有些细纹,看着也就三十五六岁,跟他爸实在不太像是同辈的。 尤其是眼下那个黑蜘蛛纹身,又酷又妖,很像混道上的,跟他爸这个严肃古板的缉毒警真是不像亲戚。 严秉峥不悦地搁下碗,“别多管闲事,怎么你还想纹一个?警校还考不考了?” 严启钰一噎,难得没回嘴,只扒饭嘀咕:“切,是谁天奚落我考什么警校的……” 夏小梨悄悄抬肘碰了碰他,打小叛逆但最听这个姐姐话的少年,便闭了嘴。 乔美玲完全不介意被众人盯着看,她抬手摸了摸眼下的黑蜘蛛,轻笑解释: “这也不是故意纹的,以前受伤留了厉害的疤,这不是为了遮遮,怕吓着别人。” 她话虽这么说,但红指甲缓慢抚摸黑蜘蛛的动作和表情,太过奇怪了,像在深刻地回忆着什么似的。 夏小梨莫名感觉这个画面让人心里毛毛的,低下头专心吃饭没再看。 廖秀萍脸色不太好,身为缉毒警的妻子,她成天担惊受怕的,对某些“异类”的人很敏感,总感觉丈夫这个从没见过的远房表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简单人物。 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 严秉峥打断乔美玲,“好了,不是饿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吃饭。” - 老城区。 夜里饭点时间,菜市场几乎不剩多少摊子了,边上的鱼档也只挂了一盏暗灯,连“张家鱼档”掉色招牌都看不清了。 一个满身大汗的圆脸妇女挎着大包走过来,抬起头,皱着眼在路口打转辨认。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她紧张得立马回头。 张建树拎着从超市买的大桶洗洁精,眯起眼打量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你干什么的?” 他眉头一皱,探头走近两步辨认,倏地瞪大眼:“姐???!” 筷子猛赶着面条的粗鲁吸溜声,在餐桌上响起。 王水枝脸色难看,皱眉瞪着这个失踪十几年突然出现在自家的大姑子。 像饿死鬼一样,晒得黑黢黢,跟以前真是没得比了。 “他大姐,你还好意思回来,我们给你白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你想怎么补偿!” 张兰凤吃面的动作一顿,又埋头大吃了几口,才含糊地说:“你们收养了夏黎?” “那夏耀平呢?” 王水枝不爽道:“还不是躺在医院半死不活,要不是我们一家心善,那夏小梨早不知道死哪了,就陈明英那老太婆,能拉扯大的,又拉扯小的?” “好了!” 张建树打断她,低斥:“嘴上积点德吧你!” 张兰凤脸上有一瞬的怅然,她眼底情绪微黯。 没想到夏耀平还是这样,没死也没活,那她肯定不能回去了,回去岂不是会被拖累死? 那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夏黎…… “姐,你当年到底跑哪去了,”张建树眉头皱得死紧,“扔下小梨那孩子,多可怜,现在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张兰凤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打了个饱嗝,没什么表情地说:“反正不是我亲生的,你们爱养,就给你们当女儿吧。” 这话,王水枝听了就来大气了,她可被夏小梨害得没了一百万! 当即又要拍桌子,被张建树沉着脸拦住,只能压着气先听张兰凤说。 张兰凤抽纸巾擦了把脸,敛着浮肿的眼皮说: “夏耀平那样半死不活的,房子也卖了,又赔了那么多钱,我那时候都快被逼疯了,日子过不下去,就跑去了南边,后来认识了个人,他带我出国了,东南亚那边。” “……这些年跟着他做了不少营生,不过前阵子那边出事了,乱得很到处抓人,待不下去了,就想着回来,不过我没签证没路子。” “得亏遇到个有能耐的大妹子,给我带回来了,这一路上快被折腾死啊,那水路又山路的,好几次差点被发现,差点连命都没了……” 张兰凤想到一路上摸爬滚打提心吊胆,还差点被山里毒蛇咬了,不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把王水枝和张建树听得一愣一愣。 她又抽几张纸巾擤鼻涕,打着哈欠擦眼泪,“弟,姐真要累死了,今晚就在你们这借住一宿了,我回来的事你谁都别说……” - “小梨姐,要不你今晚就在家睡呗,睡我房间,我睡客厅沙发,有你在我爸还能少骂我几回。” 严启钰送着夏小梨出小区,嘴里没停。 夏小梨笑得像温柔大姐姐似的,劝他不要老和他爸斗气,离高考也不过大半年了,好好坚持,想考警校就好好准备,不要留遗憾。 “姐,那你呢?听我爸说奶奶手术情况还可以吧,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夏小梨摸着肚子,沉默了一会儿,说: “可能还要再等等,放心,我肯定得回去念书啊,不念书没出息。” 严启钰挠头:“肚子吃撑了?要不我陪你散步几圈?就去旁边的公园。” 夏小梨失笑,挪开摸着肚子的手,“行了,别晚上还想着跑出去瞎玩,你回去吧。” 严启钰姐弟俩好地挽住夏小梨的手臂,“唉呀,我送你坐上车呗,不然我爸又说我,他跟我那什么远房表姑聊着呢,上去指不定又嫌我碍眼。” 夏小梨想到那个有些奇怪的女人,不由叮嘱两句:“你可不能学去纹身,当不了警察的。”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 严启钰哈士奇似的拉着夏小梨的手臂走出小区,一扭头,右前方路边暗处停的一辆车突然亮起了车前灯,而且还是远光灯。 直直对着两人照,那简直能把钛合金狗眼都亮瞎。 “我去!”严启钰捂了捂眼睛,“姐,是你叫的车到了?” 夏小梨也被车灯刺得眯起眼,皱成包子脸,什么都看不清,纳闷道:“我还没叫呢。” 话音刚落,黑车驾驶座的车门,像巨龙的铁翼一般缓缓向上展开。 严启钰总算看清了那裸碳跑车的酷炫造型,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靠……” 第148章 “你老公要饿死了” 一个极为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从酷毙的跑车下来,眸光沉沉直直盯着这边。 严启钰感觉后背凉凉的,但着实被帅到了,忙扭头问夏小梨。 “小梨姐,这你认识?帅啊!!我去这车!” 夏小梨迎着刺目的车灯,和刑赫野冷沉的目光远远对视,心口又泛起阵阵微涩。 她表面平静地移开视线,抽出严启钰还松松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是我朋友,你回去吧。” 严启钰人精似的,笑得十分八卦,小声凑到夏小梨耳边。 “姐,这不会是我未来姐夫吧?” 耐着性子在这乌漆嘛黑的破小区外边等了两个小时的男人,盯着两人亲近的姿态,脸色顿时更加黑如锅底。 鉴于今天下午的乌龙事件,刑赫野觉得自己应该忍住,先别发脾气。 但这该死的兔崽子,是tm真碍眼啊! 手往哪搂呢! 身高看着起码有一米八七往上的男人,冷着脸大步走过来,大晚上的,再帅也顶不住那周身气势实在危险。 严启钰连忙挡在夏小梨面前,“喂!你——”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抓住手臂直接甩了出去。 跆拳道从小练到大的黑带选手严启钰,几下急刹才堪堪站住脚,没摔个狗吃屎。 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发麻的手臂。 艹!这牛劲! 再一抬头,他小梨姐已经被这牛劲哥打横抱起来,大步往车那边掳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这可不得行,要出事了咋整。 他连忙追上去拦住,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气势十足道:“大哥,你谁啊?上来就抱我姐!赶紧把她放下来!” 夏小梨怕两人起冲突,忙说:“没事!启——” “我?你姐夫。” 刑赫野眼皮微压,冷嗖嗖四个字,直接把两人干哑巴了。 裸碳黑的酷毙超跑,轰着迷人引擎声甩尾掉头离开,严启钰傻眼地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少顷,低“靠”一声,转头就跑。 “老爹!!!我姐搞对象了!!!” 柯尼塞格刚开出去不过两分钟,就在一处无人的公园外道急刹停下了。 夏小梨身体惯性往前冲,被安全带勒了一下,她心脏一提,双手紧张地护住肚子。 刑赫野看到了,下颚紧了紧。 男人转头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夏小梨,半晌,朝她伸出手来。 外面漆黑一片,车内亮着顶灯,周围寂静得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夏小梨不由生出紧张,身体后退着贴到车门和椅背的夹角上,紧盯着刑赫野的手。 “咔啦。” 勒在身前的安全带被解开。 夏小梨眨眨眼,刚要松一口气,高大的男人旋即欺身上来。 脖颈被不松不紧地扣住,虎口危险地抵磨着下颌。 右手臂也被温热的大掌攥住,在细嫩微凉的皮肤上摩挲碾压,再一路缓慢往上,似要碾灭覆盖什么痕迹似的,引得她起了鸡皮疙瘩。 “夏小梨,我说没说过,不准沾上别人的味道?” 刑赫野眸光幽沉含戾,低磁的嗓音压着,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男人掌下细得不堪一击的喉管滚了滚,夏小梨紧张地仰着颈,解释:“他是我弟弟。” “他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刑赫野语气专断,压着眸,掌心缓缓收紧。 夏小梨呼吸一紧,手慌张地搭在他手腕上,试图推开反抗:“你不能这么霸道……” 反抗只能激起更强硬的镇压。 男人俯身压得更近,将她彻底困在一角,野兽一般漆深阴鸷的眸锁住她,仿佛能把人吸进去,永远囚禁。 “为什么不能,夏小梨你是我的。” 刑赫野扯起桀骜酷冷的弧度,薄唇开合,似提醒又似宣告。 男人强硬笃定的态度,理所当然的语气,和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的占有欲,让夏小梨混乱了大半天的心口一悸。 悸动里,又生出轻轻撕扯的疼来。 我是你的,那你呢…… 你会是我的吗? 车顶灯落在男人宽阔的背上,投下的阴影将夏小梨完全覆盖,女孩呼吸变得微急,眸中浮起挣扎无措的水光。 修剪得齐整的指甲,无助地在宽厚的掌背上掐出印子来。 微微刺痛。 刑赫野一愣,低眸看着自己的手背。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收敛了身上的压迫感,扣在细颈上的掌心松开,反手攥住夏小梨的手指,拇指指腹捻着她的脸颊,轻嗔道: “爪子还挺利。” “这就哭了,现在气性那么大呢?我还没哭呢。” 不知是怀孕了情绪波动会变大,还是什么原因。 夏小梨感觉自己一颗心又酸又涩的,原本没想哭的,刑赫野放轻了语气这么跟她说话,她反而鼻子酸得难受。 话没出口,眼泪水先流出来了。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女孩仰着脸,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流眼泪的模样,看得人心口像被蚂蚁窝蛰了。 “哎…怎么真哭了。” 刑赫野刚露头的戏谑玩闹一收,手臂往后伸将人搂进怀里,觉得这个姿势不得劲,右手又往下一托,直接把人抱到驾驶座,坐在腿上。 揉着小脸,纳闷哄道:“夏小梨,你讲不讲道理,我在这等了两个小时,看你跟别的小鬼搂搂抱抱都还没哭,你先哭上了?” “不准哭了!” 男人真气又假凶的语气,和粗糙的擦泪动作,真的很能打破矫情情绪,哄人效果异常地好。 也可能是唬人效果绝佳。 反正夏小梨是不哭了,她愣愣地问:“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刑赫野揉揉她微湿的眼角,轻哼:“要想找你,你去哪儿我找不着?” 又这样。 夏小梨感觉一颗心又被捧得高高的,摇摇晃晃的。 “那为什么,在这里等我这么久。” “谁让我就这么清闲呢,不像有些大忙人,让等一会儿就来脾气,直接跑了。” 刑赫野语气轻飘飘夹枪带棒的,说着又不爽了,掐着她的脸,气问: “一分钟都等不及,就这么想给这小鬼过生日?” 不对,等等…… 夏小梨细眉蹙起,拉开男人不停捣乱的手,双手紧紧抓住不让动,水润杏眸紧盯着他,问: “您不是去送什么东西给谢小姐了吗?” 女孩的声音温软,听得人舒坦,顺毛力甚佳。 刑赫野“昂”一声,手臂圈住细腰,浑身犯懒地靠下来,下巴抵在夏小梨肩窝,微阖眼,嗅着女孩身上清淡的香气,懒声道: “就是上回带你去订婚宴送的备用钥匙,我拿下楼让人送去啊,费那老劲自己跑去干什么,我闲的?” “就让你等上一会儿,就给我跑了,还给那小鬼过生日,吃得这一身味,哼……” 夏小梨早就愣住了。 男人温热的鼻息拂在耳后,磁性慵懒的嗓音近在耳畔。 “夏小梨,你老公要饿死了。” 怀里的人没反应,刑赫野不满地收紧双臂,跟大熊似的抱住坐在腿上的人,晃了晃,懒声补充威胁道: “饿死了,你就没老公了。” 这话说得太贫。 夏小梨心脏乱跳,脑子却还没转回来,大约是曾经刷到过什么搞笑短视频作祟,她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没了我就换一个。” 第149章 拜师? 车内突然连空气都凝固了。 刑赫野直起身,漆黑的眼神直直刺入夏小梨的眸中。 “你再说一遍。” 男人的声音很沉很冷,夏小梨感觉像突然被浸入了冷水里,呼吸不自觉发紧。 她刚刚就是嘴快…… 一说完,都想咬舌自尽了,这和当着老板的面叫嚣“等公司倒闭,我就跳槽”有什么区别? 简直胆大包天! 这谁能忍? 夏小梨脑中雷达滴滴响,急中生智,飞速仰起脸在刑赫野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搭配软和的道歉:“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开玩笑开玩笑。” 男人脸色还冷着,但眼里的凶戾似乎少了一丢丢。 夏小梨再接再厉,双手搂住刑赫野的脖子,挺起腰,微嘟着唇“啵啵啵”盖章似的,又亲了许多口。 一边亲,还一边观察男人的脸色变化。 刑赫野察觉到她的意图,维持着高贵的冷脸,低眸冷淡睨着她。 “怎么不伸舌头,道歉就这么敷衍?” 夏小梨脸上发烫,难为情地又贴上去,唇瓣磨磨蹭蹭的张开,伸出舌尖在男人唇上舔雪糕似的舔了舔。 刑赫野的鼻息瞬间加重,一手掐腰,一手往上扣住夏小梨的后颈,毫不客气叼住她,直接吞吃入腹,把人亲得面红急喘。 一根银丝从分开的唇间拉断,高挺的鼻梁危险地缓慢磨着女孩的鼻尖。 “喜欢这种玩笑?” “我会把你关起来,扒光了,咬得全身都是痕,用链子锁住,永远见不得人。” “想试试么?” 男人近在咫尺的英挺轮廓笼在阴影里,深眸锐利,脸上阴鸷浓稠,像即将冲出深渊肆意猎食的巨兽。 夏小梨心头微颤,后悔不迭,明知道这是个霸道至极的主儿。 女孩更加乖顺讨好地仰起脸,献祭般吻上去。 车厢内暧昧的水渍声,响得如同激荡的海水灌进耳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攻势放缓,含着软热的樱唇,吮着亲啄。 “吃了什么,这么甜。” 微喘的性感低音,从交叠的唇间吐出。 夏小梨双眸迷离,模糊回答:“奶油蛋糕。” 刑赫野动作顿了顿,鼻腔“哼”一声,张嘴又咬了她一口。 夏小梨闷哼一声,这会儿她浑身热得发软,感受到某处危险的触感,连忙退开一点,努力扯点正经话题: “不是饿了么,想吃什么?回家我给您做。” 刑赫野眸中幽欲难抑:“想吃你。” “那就吃打番茄卤面吧。” 夏小梨说完撑起身,立马转身哼哧哼哧往副驾驶爬。 刑赫野噙着纵容的笑瞧着女孩红透的耳朵尖,在她抬膝跨过扶手箱时,还抬手托了一把她的臀。 夏小梨简直被火烧屁股似的,麻溜坐回了副驾驶,安全带一拉,正襟危坐。 表面上说的是:“刑先生快开车吧!” 其实心里羞得直打转:流氓!我都怀孕了还这样! 刑赫野闷笑着伸手把打了几个卷的安全带解了,重新捋顺系上,期间露骨的眼神一直故意在女孩布满红云红的脸上流连。 把人逗了个够,才重新启动车,说了正事。 “明天你那小摊别开张,带你去见个人。” - 翌日。 直到车停在一栋中式别墅庭院大门前,夏小梨才知道刑赫野要带自己见的居然是张启铭!! 那个享誉国际超超超级着名的艺术家,央美院史上最杰出的前院长! 她以前听徐语媚讲起过,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顶级大师,据说现在已经隐退了,一画难求。 夏小梨从下车开始,就开始腿打哆嗦。 她一个没有经过任何系统学习的小菜鸡,刑赫野居然要把她塞给张启铭当学生!! 这跟把一个学龄班儿童,直接塞进清大央美读博,有什么区别?! 真的不会被人赶出来么??? 我丢丢脸没关系,刑先生丢脸可是要生大气的(????e???) “刑先生,我觉得这个事情……” 刑赫野侧眸瞧她:“不想去?” 我想开宇宙飞船,和我能开宇宙飞船是两码子事啊! 夏小梨揪着细眉,纠结道:“想,可是——” “那就没有可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刑赫野揽着肩,直接带了进去。 “来啦!正巧,茶刚煮好。” 刚经过繁花似锦的华丽花园,就看见盘腿坐在树下的刑黛,夏小梨一喜。 “姐姐你也在!” “哎呀乖乖乖,走慢点,这儿小石子多。” 刑黛随意地坐在草坪蒲团上,拿着小钳子摆弄着木矮几上的小煮壶,心情不错地和朝夏小梨招招手。 她今天一身盘扣棉麻素衣,和之前明艳都市丽人的打扮很不相同,显得又飒又仙气。 夏小梨也穿了一身素净简单的衣裳,被刑赫野带着坐到刑黛右手边的蒲团上,有些新奇又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两眼。 刑黛好笑道:“别紧张,老师抱着钧意看花去了,先喝口茶,刚煮好的玫瑰花茶,能喝不?” 夏小梨乖巧地说着谢谢,接过茶杯小心捧着,“姐姐,你是大师的学生?” 刑黛被夏小梨的“大师”逗乐了,简单解释了张启铭是她念书时候的院长兼导师,后来工作上也有一些交集。 “小野让我给你找个老师,点名要最好的,这个虽然脾气差点,但水平还不错。” “不过,能不能让他点头,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咯。” 刑黛说得轻松,夏小梨却听得屁股都要长牙坐不住了。 这何止是水平还不错啊!这可是太太太太不错了! 她什么都没准备,这可怎么办?大师会不会觉得我态度不端正?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机会呢…… 刑赫野单膝曲起坐着,右手撑在夏小梨身后,见状乜刑黛一眼:“你别吓唬她。” 刑黛“啧啧”两声,撑着脸打量着自家弟弟,“要当爸了就是不一样。” 夏小梨手指捏着杯沿不停地搓,都顾不上刑黛的打趣了。 “你们坐会儿,我去把老师叫回来。”刑黛起身走了。 夏小梨紧张地盯着呼噜呼噜沸腾的陶壶,唇瓣开开合合,无声嘀咕着什么,大约是在临时抱佛脚。 刑赫野看不惯她这紧张得小脸木木的模样,托起她的手,“怕什么,我在,他还能给你吃了不成。” “喝点水。” 茶杯碰到唇瓣,夏小梨轻轻推拒了一下,刑赫野不悦地提起眉。 夏小梨探身凑到他耳边耳语:“刑先生,我现在不太好喝玫瑰花茶,可能会……” 刑赫野听完眉头拧起,立马把茶杯从她手里薅出来,自己仰头一口喝完了,目露嫌弃地把茶杯远远搁回桌上。 大掌安抚似地摸摸女孩平坦的小腹,“那给你倒点白开水。” 第150章 灌迷魂汤,支棱起来了! 男人的掌心很热,带着令人踏实的温度。 “我不渴。” 夏小梨摇摇头,两手搭在刑赫野手背轻轻抓住,认真地问: “刑先生,您觉得我能行么?我不是科班生,也没上过专业课,万一……” 女孩脸上的依赖和信任,叫人舒心。 刑赫野两指捏着她,指节挠挠下巴的软肉,低笑着说: “难道你平时在家画的那一堆都是草纸?我瞧着就很好,灵性十足,天赋异禀,可造之才,比公司设计部那些科班填鸭出来的饭桶强多了。” “当初刑黛那鸡爪子画出来的破烂水平都上得了央美,当了欧凯设计总监,我们先讨个好老师怎么了。” 夏小梨被刑三爷哐哐一顿迷魂汤灌得晕乎乎,感觉自己支棱起来了,简直不要太行! “那我努力试试!说不定大师也觉得我有潜力呢!” 她有些兴奋地抓着男人的手,杏眸亮晶晶的,“您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准备准备肯定机会更大。” 刑赫野哼笑:“说了你昨晚能安稳睡觉?” 夏小梨一囧,老实回答:“不能。” 男人勾起唇,满意地晃晃她的小下巴,嘉许道:“乖了。” “一会儿大胆儿的,我给你兜着,他要是没个眼光的,我就——” “漂漂姐姐!!!啾啾!!!意意来辣!!!” 一道脆亮脆亮的童音传过来,打断了刑赫野的话。 夏小梨转头看过去,只见一身可爱唐装的顾钧意小盆友一脚一晃地挥舞着手,飞快跑过来。 身后跟着刑黛,和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人。 他穿着白色中式褂衫,背着手,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半白的头发整齐梳在脑后,戴着眼镜,相貌端正严肃。 顾钧意手里抓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红色花朵,踩着叽叽叫的鞋子,直直朝夏小梨这边冲过来。 还没来得及飞扑小舅妈,来个么么哒,就被他舅舅大掌薅住截停,夹在咯吱窝扣住了。 “上次怎么教你的?嗯?别往你小舅妈身上扑。” 顾钧意身在曹营心在汉,扭着肉乎乎的小身板,伸长手,手上蔫哒哒的花,努力往夏小梨跟前递。 “漂漂姐姐!!fafa!!!” 要搁平时,夏小梨肯定要把小宝贝抱过来ruarua,可现在她紧张得就差原地起立喊“老师好”了。 她刚准备要起身打招呼问好,张启铭就在对面坐下了,“行了,坐着吧。” 夏小梨讪讪笑着点点头,重新拘束地在岿然不动的刑赫野旁边坐好。 可大师没有要面试她的意思,只端起刑黛倒的茶抿了一口,灰白的眉毛严肃皱起。 “这花被你埋汰了。” “不摘过两天就谢了,多浪费。” 刑黛老神在在,继续往壶里放玫瑰,一边热络地给夏小梨引荐。 “喏,我跟您说的小梨,小姑娘挺有天份,虽然原先没有系统的基础,但是——” “喜欢美术设计?” 张启铭没管刑黛的套话,镜片下一双睿深的眼直直审视着面前这个清汤白水似的小丫头。 夏小梨紧了紧掌心,努力不让自己露怯,认真道:“是的。” 她尽量清晰地说了自己自学了哪些美术基础,实事求是,但没卖惨说为什么这么喜欢却没选相关专业。 张启铭听完,只平淡地“嗯”了一声,又兀自喝了杯茶,正准备把早就想好的不收徒的借口把人打发走。 一直被众人忽略的顾钧意,突然闹起来了。 因为他摘的蔫哒哒的花,经过他小肉手一甩一甩的,层层叠叠的花瓣几乎全掉刑赫野腿上,只剩下一簇簇小珍珠似的红色小球,还被嫌弃地拂开了。 “呜呜哇——!fafa!意意的!呜呜哇哇!” 小孩子哭起来那嗓门简直就是核武器,震得人耳朵疼。 刑赫野抬手就要收拾小外甥,夏小梨忙把大片的花瓣捡起来,哄道: “没事没事,这样也很好看嘛,这个花花叫宝莲灯,下次摘下来要这么拿……” 谁知顾钧意嚎得更伤心了,指着张启铭控诉:“坏掉了!爷爷种,全坏掉!” 夏小梨一愣。 刑黛瞧一眼脸绿了的老师,无奈扶额解释: “这玩意儿是老师新种在花园的,好不容易刚开了花,看着快挂了,叶子都黄了,最后仅存的几朵,都被钧意薅秃了。” 夏小梨想到进来时看见的花卉种类繁多的花园,看来大师是喜欢花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如果是宝莲灯,您可以试试换微酸性的土,移栽到小盆里,放在通风避免直晒的地方,宝莲灯花期很长,秋天前还会再开的。” 张启铭看过来,提了提眼镜,“你认得这花?” 夏小梨点点头,“您这应该是菲律宾进口的原株是么?看着颜色比国内的更好。” 张启铭眼底总算多了几分精神,点头说没错。 有戏! 刑黛眼一亮,适时补充:“我没给您说吗?小梨在一家创意花店工作,手可巧了,还跟欧凯有过两次合作。” “上回发布会,您不是夸了一嘴现场花艺搭配设计得挺新鲜的?就是她和花店老板一起弄的。” 她说着,一边给夏小梨使眼色。 夏小梨心领神会,忙说:“方便的话,我能去看看吗?菲律宾原株的,我还没见过。” 又嗨皮起来的顾钧意小朋友,笑哈哈地拉着漂亮姐姐的手,蹦蹦跶跶往花园去了。 “老师,怎么样?” 刑黛给张启铭斟茶,探他口风。 “会种花,和学美术是两码子事。” “那我不是把她的一些设计草图发给您了,很不错吧?有天赋的这孩子,又努力。” 张启铭态度松动,但依旧不买账,“我多大把年纪了,还教幼儿园,那得教到我入土啊?” 张启铭隐退之后闲散得很,许多人一掷千金想拜入门下都见不着人,要不是看在刑黛难缠的面子上,他才懒得见一个连基础都没有的黄毛小丫头。 教个徒弟,气死师傅,有天赋的又努力的多了去了,他不乐意费那些闲心再收徒弟。 他话里意思很明显,不会收夏小梨。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刑赫野,姿态随意地坐着,搁在茶几上的长指轻点,脸上透着疏淡的冷意。 男人听着这老头嘴里的屁话,掀起眼皮。 “唐春山水册。” 他话音刚落,张启铭立即看了过来,镜片上闪过精光。 刑赫野两指把玩着夏小梨的空茶杯,漫不经心道: “前天在宝利拍卖会上压轴的《唐春山水册》,听说张老很感兴趣,只可惜没得手?” 男人勾起散漫含锋的笑,“真是不巧,正好在我手上。” 第151章 没戒指?不能忍! 两天后。 “老师,换好了,这几天不用再浇水,等表面变干了再浇透就可以。” 夏小梨满手都是土,小心地在提前铺好的塑料袋里拍了拍,然后把修剪下来的坏叶烂根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拎着壶在廊下给花浇水的张启铭,闻言看向窗台边被换了盆,打理得极好的巨株宝莲灯,目露满意。 连看向这个“强买强卖”小徒弟的眼神,都缓了几分,他搁下浇水壶,转身往书房走。 “收拾干净了,到书房来。” 夏小梨微愣,转头看着张启铭揺着扇子慢悠悠的背影,露齿一笑。 老师要给她上课了! 夏小梨洗干净手,拿着包恭敬地敲门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应该叫画室。 里面很宽敞通透,两面墙上挂满了画,中间是弧形工作台,用一扇古朴的山水屏风隔开,还有许多雕塑,靠墙的博古架上摆满了艺术品。 这真是,真正艺术大家的工作室。 “坐,把你看到的画下来。” 张启铭背着手,站在一幅装裱得极为精致的古画前,百般欣赏,连头都没回,就给夏小梨布置了没头没尾的随堂测验。 夏小梨无声深呼吸一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自己常用的文具,端正地坐到工作台边边的椅子上。 她看着台上摆的盛满鲜花的花篮,感觉思如泉涌。 等张启铭第n遍赏析完他寻找多年的《唐春山水册》,想起那个便宜徒弟时,夏小梨已经十分入神地伏案作画了。 连张启铭走过来了都没发现。 女孩纤细的手指握着画笔,在略显粗糙廉价的画纸上细致勾画,落笔果断有神韵,似胸有沟壑。 张启铭看着已经勾勒出大形的画,眉毛颇意外地扬了扬。 有点意思。 他随手从笔架上抽出一支长杆毛笔,用尾端伸出去,点了点画纸。 “这,线条可以挑飞起来。” 夏小梨微微惊了一下,回头看见站在身后侧的张启铭,有些没回过神来。 张启铭皱眉:“不懂?” 夏小梨回神,忙点点头,有些激动地脆声应答:“我懂的,谢谢老师!” 说完,又握紧笔,按照张启铭不时的提点改画。 张启铭严肃半白的眉毛,时而紧皱,时而舒缓,时而扬起,最后,在便宜徒弟没发现的地方,露出一点点还算满意的笑。 三个小时后,夏小梨结束了人生第一堂美术课,而且是真正的名师讲堂,一对一独家授课,含金量爆表。 “谢谢老师!老师明天见!” 女孩说一句话一个鞠躬,态度端正恭顺得让人连脸都板不起来了。 张启铭站在窗边“嗯”一声,朝她摆摆手,“走吧,楼下那小子等着了。” 夏小梨一愣,后知后觉脸上浮起笑来,转身抱着包,步伐轻快地往外走。 庭院外,院墙上爬满了紫藤花。 男人单手抄兜倚在车边,低头看着手机,身量颀长,侧脸轮廓英俊立体。 夏风一吹,紫藤花的花瓣纷纷扬扬飘下来,惹得洁癖毛病多的男人,不耐地甩了甩短发。 然后看见了她。 “傻站着等我过去抱你呢?” 夏小梨抱着帆布包,望着勾着慵懒笑意看着自己的男人,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来。 女孩步伐加快,脸上的笑容完全抑制不住,把自己扑进了男人怀里。 “您怎么来了呀!” 刑赫野好笑地稳稳抱住夏小梨,屈指在挺翘的鼻尖刮了刮。 “小孩儿第一天放学,哪能不来接。” 夏小梨微怔,完全没想到刑赫野会这么说。 眼眶微微发热。 她读幼稚园的时候,第一天放学,舅妈忘记来接她,她背着小书包在校门口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天黑,舅舅才接了老师的电话踩着自行车匆匆来接她。 夏小梨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大了,会有人来接下课。 “开心傻了?” 夏小梨把自己重新埋进刑赫野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男人的腰,把有些莫名其妙难为情的哭音压下去。 “嗯,超开心的……” - 这几天,夏小梨的生活重新变得充实。 上午去上课,中午饭后去一趟医院,下午去花店,她利用空闲时间做的卤味都拿到花店旁边的快餐店寄卖,再也不用自己费时间摆摊。 虽然兼职数量比以往锐减,但花店加上卖卤味,每天还是有不少收入的。 而且,上课的感觉太棒了,老师虽然严厉,但是非常独到厉害,夏小梨每天都有醍醐灌顶,被知识塞爆脑子的感觉。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等她生完孩子,正好能赶上下个学年开学,刑赫野就会安排她直接进入美院正常上课,也不怕基础跟不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夏小梨开始孕吐了。 这两天时不时猛窜上来翻江倒海的反胃,让她难受得有些怀疑人生。 不光徐语媚知道了,连奶奶都发现了。 那天,老人家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很久,然后拍了拍,又拍了拍,只红着眼眶反反复复念叨着: “好好的,要好好的。” 惹得夏小梨眼眶也红了,她很好,她现在前所未有的好。 奶奶年纪大,手术恢复得慢,夏小梨一直担心最开始医生说的如果情况不理想,可能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幸好现在暂时还没有这个迹象。 她开始着手准备要给奶奶租一个房子,要离医院近的,宽敞干净一些,要有电梯,不要有杂七杂八的人。 夏小梨在本子上记录了不少要求,然后查了租房网信息,计算好了预算,打算这天下午去看房子。 不想却接到刑老爷子的电话,说想曾孙了,派人来接她回刑家坐坐,吃个饭。 咱也不知道怎么还没生出来就想了,但老爷子都发话了,哪能不去。 刑赫野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顶奢珠宝店贵宾室里,挑、戒、指。 起因只是因为周哲喜气洋洋来请假,露出手上的戒指,说要带恋爱长跑的女友去拍婚纱照。 下属脸上的笑太过灿烂,下午落地窗的阳光反射得戒指光芒刺眼。 刑赫野低头看自己的手。 毋庸置疑,这是一双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性感又好看。 可惜,指根处空空如也。 怎么看,怎么碍眼。 我戒指呢??? 刑三爷这才发现自己和老婆还没有正经戒指??? 当即拿上车钥匙就走。 周特助还没回到工位上,老板的车就已经飞出去了。 而在刑家。 夏小梨原本还奇怪怎么没见谢晚凝出现,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一个让她无比惊怔的消息…… 第152章 退婚?真工具人。 “再多吃点,瘦成这样怎么行?是不是那臭小子不给你饭吃!” 夏小梨手里端着一碗刚挖了一半的坚果酸奶拌水果,再抬眼瞧茶几上摆满的点心、补品,感觉都快噎到嗓子眼了。 “爷爷,我吃很多了,是最近比较反胃,胃口小了些。” 刑老爷子拧着花白的眉毛叹一声,关切道:“那你平时想吃什么,就让罗妈给你做,别不好意思。” 夏小梨乖巧地点点头,“知道的,我那天试了卤猪耳朵,味道还不错,改天做给您尝尝。” 平日不苟言笑的刑老爷子,这会儿笑得慈祥又和蔼,让夏小梨不用忙活,多歇着就成。 这会儿刑家其他人都不在,佣人也都在别处,偌大的客厅里就夏小梨和刑老爷子两人尬聊,说话都有回音。 刑严坤攥着拐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孩子,你觉得阿野怎么样?” 语气还颇郑重。 夏小梨不知所以,眨眨眼,回答:“很好……?” “好就成,好就成。” 刑严坤满意地笑了,又把吃的往夏小梨跟前挪挪,卖力推销道:“那臭小子嘴毒是毒了些,性子也难搞,但是品性、能力那绝对是没得挑的。” “他要是敢犯浑对你不好,你只管找爷爷给你撑腰,住这儿不自在就住外头,你们俩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就成。” 可千万别又像那两大的一样,孩子摔没了,还闹得好好的婚事都要退了! 气煞我也!!! 鉴于对自家小孙子臭脾气的强烈不放心,刑老爷子好一通叮嘱,生怕孙媳妇和曾孙被祸祸没了。 夏小梨揉着有些反胃的肚子在外头走廊散步,想到方才刑老爷子的三叮四嘱,不由好笑。 怎么说得好像生怕刑先生嫁不出的样子,怪像那种居委会调解大妈的。 其实,刑先生除了脾气坏了点的,洁癖毛病多了点,霸道了点,挑剔了点,其他……都挺好的。 起码,那么帅呢。 夏小梨被自己的想法整得忍不住乐。 要是被他知道,肯定也得生气,会掐她脸,说“夏小梨,你胆肥了。” 女孩噙着满脸逗趣的笑,一边对嘴型模仿刑赫野说话,一边抬脚慢悠悠瞎溜达散步。 突然,她脚步一顿。 “听说了吗?谢小姐和大少爷要退婚了!” “啊?不会吧,婚期不就剩一个月了?” “真的!今早她原来住的那间屋子都让人腾干净了,估计很快就要公布了。” “是因为流产那事?不至于吧?” “难说,不过下大雨那天,我听见了他两人吵架,好像在吵什么工作出国、生不生孩子之类的,对了!” 拄着扫把的佣人压着声音,八卦兮兮地继续说,“我还听到他们提到了三少爷,以前就听说谢小姐和三少爷才是……” 女佣声音越说越小,附到另一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对方惊讶扭头,话还没说出口,就惊慌地瞪大眼站直了,转向朝两人身后,紧张地低下头。 “小少夫人。” 提扫把的佣人一惊,也立马闭嘴,低头。 夏小梨站在廊柱旁,神色淡淡地看着两人。 良久,才开口:“去吧,别在背后嚼人舌根。”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忙不迭点头,互相推搡着快快走开了。 那两人互相埋怨的小声隐隐约约传来,夏小梨扶着柱子,动作缓慢地在廊凳坐下。 她脸上有些空白,像没回过神来。 谢晚凝,要退婚了? 所以,那天在医院,才会跟我说那些…… 刑赫野知道吗? “小少夫人,可是累了?需要送您回房歇歇吗?”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陈管家的话,让夏小梨回了神。 她仓惶收敛了脸上的失神,站起身,“不好意思陈叔,我有点事要先走了,麻烦替我跟爷爷说一下。” 不等陈管家回答,夏小梨朝他一颔首,转身匆匆走了。 看来确实是有急事,老爷吩咐的孕妇专用丰盛晚餐是备不上了。 陈典颇遗憾转身,往书房复命去了。 “少夫人,是直接回金鼎府吗?” 黑色劳斯莱斯平稳地在路上行驶,6.6t加长版车身,让车内更加宽敞舒适。 夏小梨呆坐在车内,好一会儿才回答司机的话,“麻烦先继续往前开。” 她现在心里很乱,不想回家。 夏小梨掏出手机,给叶妙青拨了电话问她在哪里。 叶妙青活力十足的话传来:“宝贝我在strshopping呢!快来!正好帮我参谋参谋。” 劳斯莱斯转弯换道继续行驶。 夏小梨凝神望着窗外,掌心搭在隐隐反胃的肚子上。 车窗被摁下一半,外面嘈杂的车流声,被微风拂进了来,带了几分清新流动的空气。 翻搅得越来越厉害的胃缓和了几分,夏小梨抿了抿唇,靠在椅背上,在心里默默回答自己。 不会的,刑先生不会这样的。 女孩重复了许多遍,掌心却一直搭在小腹上。 - 京市最顶级的购物中心str。 全国仅一家的顶奢珠宝店chauparis贵宾室内。 一排排的璀璨绝伦的全球孤品戒指被摆在桌边,显然已经经过某位顶级贵宾的多次挑剔。 唯一的胜出者,被白色手套小心地推向前。 “刑少,这款定制对戒需要三天,加上空运最晚五天能从意呆利送到您手上。” 刑赫野双腿交叠靠坐着,颇满意地睨着那枚戒指,指腹捻着空空的右手无名指,勉为其难道: “两天。” 柜员脸微僵:“……好的,您稍等。这是您的尺寸,对戒的尺寸也需要量一下。” 刑赫野抬起两指,在戒尺上比划了比他小很多的尺寸,“就这个。” 柜员一顿,小心提醒:“这是特级定制的,如果后面要改,可能会产生瑕疵,方便的话还是让女士来量一下。” 男人自信抬手,“不用。” 刑三爷的眼睛就是尺! 在柜员退出去忙碌做登记的时候,贵宾室的门被人推开。 “你还真在这儿,干嘛呢这是。” 唐闻身后跟着猛打哈欠的史钱,俩人一屁股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唐闻看着满桌子闪瞎眼的钻戒,心里低“靠”一声。 不是吧,动作这么快?! 他提肘撑在桌边,表情古怪:“赫野,你真决定了?也不是兄弟我不支持你啊,不过这戒指……” 那夏小梨都怀孕了,这个节骨眼就买戒指去追晚凝姐,不太厚道吧? 孩子是无辜的。 唐闻脸上的表情像便秘了似的,刑赫野嫌弃地睨他一眼。 “怎么,花你钱了?” 唐闻:“……” 行吧,都是男人,他能理解。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白天鹅,和丑……呃、草塘小鸭子。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赫野之前嘴上说没喜欢,实际上,他们一块儿长大的谁看不出来,他俩肯定有意思,一有机会那不就旧情复燃了? 唐悦五分钟前才跟他打电话八卦了,是谢晚凝亲口跟她说的要退婚,要和赫野解除误会,重修旧好! 看看,赫野这头肯定也是提前知道,麻溜就订上闪闪牛逼格拉斯大钻戒了。 那,夏小梨那丫头岂不是…… 真工具人,炮灰了啊。 第153章 她不相信 “梨宝这块怎么样?天杀的,我就掏得起这个价的了!” 叶妙青指着柜台上的一款男表问夏小梨,回头一看,孩子又愣神了。 “梨宝?” 夏小梨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一通假忙地帮叶妙青给周逸明挑生日礼物。 叶妙青皱眉:“你咋了?魂不守舍的。” 夏小梨没什么精神地笑了笑,“最近反胃么,折腾累了。” “啧,有你这前车之鉴我以后肯定不生,”叶妙青摸一把夏小梨的脸,“这才一个来月,瞧这瘦的。”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噼里啪啦弹消息,一看居然是选修课的魔鬼老师下课之前要签到,没在的一律平时分扣光。 叶妙青龙卷风似地跑了,便宜男朋友可以不过生日,她的成绩可不能挂啊! 夏小梨望着好朋友风风火火的背影,突然很羡慕。 青青的人生总是这么热热闹闹,自由自在的。 夏小梨叹笑着摇摇头,抻了抻手臂提提精神,长出一口气,抬脚往扶梯走。 嘛~她也不赖。 关关难过关关过,以后总会越来越好起来的,就算,最后还是要结束—— “夏小梨?” 唐闻看着独自一人出现在这的夏小梨,抬头左右望了望。 赫野刚不是说要回刑家主宅,先走了么,这丫头怎么也在这儿? 难道是察觉了什么,跟踪赫野过来的? 夏小梨感觉唐闻和史钱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点头打了声招呼。 或许是那天从产房推出来染满血的尸体太过震撼,唐闻自打“痛失”儿子之后,对怀孕或有小孩的女人,总有种迷之恻隐之心。 他瞧夏小梨脸色不太好,料想她可能是知道了。 怪可怜的,跟自己妹妹一般大的年纪,唐悦那丫头还成天就知道吃喝拉撒逃课追星。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不管怎样,你这孩子生下来,赫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夏小梨愣愣侧头,看了看拍在自己肩上的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唐闻还要再宽慰两句,就被史钱勒着脖子带走了,“走了,电影要开场了。” “诶诶诶阿史你干嘛!” 史钱扭头看一眼呆站在那儿的夏小梨,低声提醒:“赫野没开口,你别乱替他说话。” 唐闻恍然一顿,突然眼神古怪地打量史钱,“阿史,我最近感觉你怎么成熟了那么多,也不爱打赌了。” 最近沉迷新卜卦技术的史大公子,做作地扫扫衣摆:“因为我开悟了。” 夏小梨觉得自己今天有点点背,总是要听到不想听见的话。 她立在原地,感觉丝丝凉意从掌心扩散,指尖发麻。 唐闻的话,她每个字都听懂了,背后是什么意思,自然不需要深想都能猜到。 她不相信。 别人说的话,不是刑赫野亲口说的,她都不想相信。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 “妈妈,那个姐姐哭了。” 夏小梨飞快扭开脸,抬手擦掉脸上的湿痕,快步和迎面而来的一对穿亲子装的母子擦肩而过。 …… 刑赫野开门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他从str开车到刑家接夏小梨,扑了个空,反被老头子硬是留下来,灌输了半个小时酸掉牙的家庭幸福爱妻指南。 什么每天出门、回家都要拥抱,感情才能越来越浓,听老婆的话能发达。 啧。 傍晚的红霞从落地窗外映进客厅,落在靠着沙发背睡着的女孩身上。 清秀柔和的眉眼闭着,披散的长发垂在宽松素简的连衣裙上,纤细的手臂搭在身前,在霞光下,仿佛笼了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晕。 刑赫野脚步不自觉放轻。 阳台上花叶摇曳,在晚霞晖映下,男人单膝压到沙发上,弯腰俯身在夏小梨睡梦中抿着微微嘟起的唇上亲了一记。 蜻蜓一吻。 却把睡得不安稳的夏小梨闹醒了。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夏小梨睁开倦困的眼,不期然和悬在身前的刑赫野对上了视线。 女孩眸中有说不清的迷茫和未尽的伤感,刑赫野勾起唇,抬手摸摸她的下巴。 “怎么这副表情,做噩梦了?” 男人好听愉悦的声音清晰传进脑子里,扫去混乱不安的梦境。 夏小梨缓慢眨了眨眼,无意识往刑赫野身上靠了靠,含混呢喃:“……回来了。” “嗯。” 刑赫野顺势坐上沙发,俯身揽过细腰,把脸埋进夏小梨肩窝,嗅着熟悉的清梨香,在软热雪白的颈侧蹭亲,声音慵懒含笑: “怎么没回消息?” 夏小梨伸手回搂住他,带着困意懒洋洋慢吞吞地回:“手机没电了。” 这话不知哪儿戳了大少爷的笑点。 刑赫野笑得直抖,掌心揉捏着夏小梨半点没力气的后颈,“这是小猪也没电了。” 夏小梨被捏得舒服,靠在刑赫野怀里,眼皮渐渐又快阖上了,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困就回房睡,搁这傻坐着看家呢。” 男人嘴上嫌弃,手臂却伸到女孩膝弯,轻松把直犯困的小猪抱了起来,往卧室去。 身体失重腾空的瞬间,夏小梨的睡意被突然泵动的心跳驱赶干净。 她望着刑赫野线条优越深刻的下颌线,还是问了:“下午,您去哪里了?” 刑赫野眉梢微扬,低眸看一眼难得问他行踪的夏小梨,随口说:“跟唐闻他们在str坐了会儿。” 夏小梨眸光颤了颤,“喔”一声,敛下眼皮,脑袋靠到男人结实有力的肩头。 刑赫野稳稳抱着人,轻哼:“你倒忙,来来去去,让我白跑听老头子念经。” 夏小梨没有反驳,只是在刑赫野要腾出手开卧室门的时候,直起身自己下了地。 刑赫野顺势把门打开,掏出手机递出去,上下晃了晃,戏谑道:“帮我充上电,我冲个澡。” 洁癖大少爷,回回到家都得先冲个澡。 夏小梨愣了一会儿,才双手接过,紧紧捏住。 在刑赫野转身的时候,她突然抬起脸,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开口: “刑先生。” “如果您想做什么的时候,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第154章 刑谢两家取消婚约 刑赫野扭头,微讶地瞧夏小梨。 难道戒指的事,被她知道了?不应该啊,这小猪消息能这么灵通? 送戒指这种事,白痴都知道要保密才有惊喜。 男人故意插兜,帅帅地倾身,戏谑道:“怎么,想让老公给你报备行踪?” 他笑得痞坏,只要夏小梨说“是”,他定要好好逗一番,再顺势讨个好条件。 比如,喊声“老公”,每天出门前主动亲亲,每天发四十条消息什么的。 谁知,夏小梨直接转身,关门,让他吃了个闭门羹。 啧,脾气越来越大了。 刑三爷直起身,望着紧闭的门板,浑然不觉自己笑得有多不值钱。 夏小梨站在在门内,听见了模糊的朗笑声,心跳混乱失序。 她真是要被刑赫野搞得分裂了。 真想,真想,真想冲出去抓住他说“不准你去找谢晚凝!你这样对我笑,就不准再喜欢她!” 夏小梨双手捏着手机,在房间里乱走,感觉浑身像有一团温躁的火苗在乱窜。 她甚至想冲到被“查封”的客卧去,把那份时时刻刻提醒她身份的契约找出来,撕掉! 就在她抿着唇,豁然转身去拉门把时,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夏小梨所有的冲动和勇气,在看见来电显示的瞬间,全部被湮灭。 “晚凝” 谢晚凝的来电。 她来找刑赫野了。 夏小梨无法形容自己是用多么难堪惊慌的心情,胡乱把电话挂断的。 只是在震动消失的瞬间,一股无所遁形的羞耻感,像那天的大雨一样,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夏小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锁屏界面跳出一条来自谢晚凝的消息。 夏小梨强迫自己移开了眼,不去看“赫野”后面的字。 她把手机屏幕摁灭,拔掉床头柜上插在自己手机上的充电线,插上刑赫野的,然后掀开床单,躺了进去。 极为宽敞的卧室里,不知不觉多了不少女孩的物件,不再是以往性冷淡至极的样子。 窗帘大敞着,晚霞余晖从巨大的落地窗投进来,将床边微微隆起的一小团罩住,形成一小块阴影。 夏小梨蜷缩着侧着身,在越来越暗的阴影中醒过来。 女孩动作缓慢的坐起身,睁着微微发刺的眼皮环顾周围,外面天际云团混沌,只剩下一线暗淡的红霞。 天黑了。 床头柜上,只剩下一部手机。 夏小梨缓慢地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平静地掀开被单。 昏沉的睡眠,让她胸口总有一种压着喘不上气的感觉,这几天总是作乱的反胃,也配合着要给她找麻烦。 很想吐,又闷着吐不出来。 夏小梨轻揉着胃起身,精神萎靡地拧开门往外走,连拖鞋都忘了穿。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半阖着眼,慢吞吞往洗手间走。 “是,我承认,阿野,是我没照顾好她,晚凝流产和要退婚,都是我的错。” 夏小梨脚步僵住,瞳孔微微放大地缓慢转向客厅的方向。 是刑砚勤的声音。 他在和刑赫野说话…… 熟悉的带着讥讽戾气的嗤笑声,清晰地传过来。 “倒是第一次见你没有巧言推脱的时候,恭喜你终于对自己是废物有了清醒的认知。她当初选你,就跟瞎了眼差不多。” “阿野,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从小我们这群人里你是最护着晚凝的,她一直喜欢的是你,我其实也知道。” “以后,晚凝就拜托给你了……” 女孩赤裸小巧的脚丫,脱力般无声往后踉跄了一步。 夏小梨抬手扶住墙,怔怔望着通往客厅的拐角墙壁,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 她脸皮发麻,不敢再听,转身快步往回走。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女孩纤瘦的身躯躲着客厅传来的声音,逃一般消失了。 客厅里。 刑赫野姿态嚣张地敞着长腿靠坐在沙发上,眼底的讥讽和不耐,在刑砚勤说出这番话时达到顶峰。 他的好哥哥,真是从小到大都是个惹人厌的傻逼。 他抬手抚掌,脸上是锋芒毕露极具攻击性的笑,“演技比小时候有进步,刑砚勤,你不累吗?” 刑砚勤脸色微僵。 他和谢晚凝明天就会正式对外宣布取消婚约,如果他马上和别人相亲结婚,那一定会影响他的名声,爷爷那里也不好交代。 但只要他这个向来嚣张出格的弟弟先和谢晚凝搅和在一起,自然所有的话题的舆论都会集中在刑赫野身上,那他不管再另娶谁,在别人看来就都是情有可原的。 反正,他们两个本来就有情,他这也算大方成全。 但他没想到刑赫野会是这个反应,还提到了小时候。 那是他这辈子最心虚的事情,也让他在刑赫野面前永远矮一截。 刑赫野懒得管刑砚勤的反应,嗤道: “还拜托给我了?你该不会觉得是成全我了,我要感激涕零谢谢你吧?” 男人脸上的讥笑消失,露出英俊凌厉的冷脸,“自我意识过剩就去精神病院看看,滚。” 刑砚勤搁在膝头的手掌瞬间绷紧,最后还是维持着稳重体面,起身告辞离开。 “别想耍那些不入流的招数,想把刑家拿到手,你倒是像个男人一点。” “等你什么时候敢说自己是刑砚勤了,才有资格到我面前说话。” 刑赫野冷戾淡漠的话,又从身后传来。 像利箭一样,直直穿透刑砚勤一直以来伪装的假面,刺入二十年前那个懦弱卑劣的幼小灵魂上。 他刑砚勤,因为胆小害怕,把自己的名字推到了无辜的弟弟身上。 在弟弟失踪后,隐瞒一切,只字不提,让他受尽折磨浑身是血地自救逃出来。 刑赫野得了创伤后应激,却从来没在大人面前提过他的罪责,留给他的是对他卑劣灵魂的无尽唾嗤。 经年累月,变成刑砚勤斑驳晦暗的人格底色。 - 翌日傍晚。 “好的,明天下午可以的,就看我发给您的那三套房子。” 夏小梨挂断租房中介的电话后,才看到叶妙青发来的消息。 [青青:靠靠靠!梨宝!那女人要退婚了!!!] 夏小梨沉默地看着下面的微博链接,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好一会儿,才点下去。 这是一个快讯视频。 看画面大约是某个音乐厅的侧门,妆容精致明艳动人的谢晚凝,被一堆狗仔记者举着话筒堵住了。 “谢小姐,请问网上说你和刑砚勤取消婚约是真的吗?可以说一下原因吗?是否因为出现了第三者?还是刑谢两家关系生变?” “谢小姐,网传你和刑三少爷有旧情,是真的吗?” “谢小姐,关于退婚说两句吧?” 滴—— 门口传来解锁声,夏小梨遽然抬头望过去,刑赫野拎着一个无比精致的小礼袋推门进来。 “是的,我和砚勤和平解除婚约了,以后——” 夏小梨慌张地用力摁灭手机,视频外放里谢晚凝的话在空气中戛然而止。 两人无声对视。 悬在她心头的铡刀,终究是要落下来了。 第155章 “我想离开” 夏小梨捏着手机忐忑地站起身,呆呆望着站在玄关接电话的刑赫野。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男人脸色微变,沉声道:“我马上到。” 刑赫野要走了。 他一句话都来不及跟她说,就要走了。 “刑先生……”夏小梨没忍住上前几步。 “乖,公司有急事,我出去一趟,晚饭你自己先吃。” 柯尼塞格的黑色车影疾驰而去。 夏小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偷偷跟在刑赫野后面,到地下车库来,又眼睁睁看着他沉着脸飞快开车离开的。 真的,是公司有事吗? 夏小梨抚着又开始孕反的肚子,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 夏天是要走了吗? 怎么感觉那么冷。 夏小梨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居家拖鞋,缀在睫毛上的眼泪直直砸在地上,晕出几个湿湿的圆。 心口传来骤然的抽痛,夏小梨慌张地仰起头,抬手抹掉眼泪,转身往回走。 “没关系,只是又结束了一份兼职而已。” “没关系,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么,迟早要结束的。” 女孩一下下抚揉着反胃上涌的肚子,声音微抖着说:“没关系,宝宝没关系。” “别怕,妈妈会带你走的。” 进门时,夏小梨看到了玄关柜子上极为精美的小礼袋,上面的logo她认得。 在str购物中心,经过这家奢华珠宝店时,青青拉着她离开的步伐都快了几步,说这家的戒指,她家那小公司卖了估计也就能买个等级最次的货,可不敢看。 好多都是全世界仅此一件的,价钱吓人得很。 确实,吓人得很。 夏小梨攥着拳,逼自己把视线移开。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看,不要留恋。 不要幻想。 女孩捂住脸蹲在玄关,对着墙角,安静得像一尊雕塑,时不时发出难受至极的干呕声。 五分钟后,她抬起头用力搓了搓湿漉漉的脸,又醒神般拍了拍,没事人一样走到茶几边坐下,掏出小记账本的末页,吸着鼻子埋头写什么。 没多久突然接到徐语媚的电话。 夏小梨听完一惊,连忙又匆匆出了门,在门口撞见拎着菜来的罗淑兰。 “欸,少夫人是要去哪儿?” “罗妈,今晚不用做晚饭,您收拾收拾可以先回去了,拜拜。” 夏小梨摆摆手,脚步不停匆匆进了电梯。 罗淑兰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兜子新鲜菜,还有底下丰富的熬汤药材,面色纠结变幻。 再拖下去,夫人那里她就交代不了了。 - “小梨,来把这个戴上,你现在怀着,要小心点。” 夏小梨接过徐语媚递来的防护口罩严严实实戴上,手上拿着杀虫剂、消毒剂、镊子,对着花店里的花仔仔细细处理。 徐语媚给哭闹不休的儿子可乐仔细抹了驱蚊止痒水,把人抱进里屋的玩具帐篷里,又快步走出来。 “语媚姐,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蚊虫,这都咬坏了。” 夏小梨瞧着好些价格昂贵的品种花都被虫子咬了,破坏了品相,肉疼得很。 “不知道啊,下午开始多起来的,可乐被叮得满身包。” 徐语媚也犯愁,见夏小梨手上已经被蚊子钉了好多个包了,忙给她拿了手套。 “快戴上,你又不能喷驱蚊水,我没想周到,不该让你来的。” 夏小梨摆摆手,“没事,我不来,你哪弄得完,都要糟蹋了。” 两人打着灯,弄得腰酸背痛,才把所有花检查清理了一遍,死了满满半桶子蚊虫,密集恐惧症看见得厥过去。 夏小梨拉下汗湿窒闷的口罩,偏开头干呕了几声,接过徐语媚递来的酸奶,喝了几口压了压。 “语媚姐,是不是哪批货带进虫卵来了,这也太夸张了。” “可能是,我这两天再注意一下,走,到隔壁吃点东西?天也不早了。” 可乐睡着了,两人到旁边的面馆吃面,徐语媚是过来人,看出夏小梨情绪有点不对,多问了两句。 夏小梨看着碗里的飘着辣油的牛肉面,半晌揉了揉辣出鼻涕的鼻子,抠着手指上的蚊子包,有些尴尬地笑笑: “语媚姐,我可能要离婚了。”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 #长安夜着火#、#长安夜片场大火三死五伤#、#星宇娱乐s+大剧重大事故# 肖颖儿敷着面膜,边刷热搜边笑,“真是活该啊,把我踢出来,现在整部剧都要黄了吧?” 经纪人李玉华给她放下一叠资料,和一盘干草沙拉,“都死人了,就别幸灾乐祸的,赶紧把这些资料看看,这个节目是你翻红最大的机会了。” 肖颖儿从沙发上坐起身,拿起来随意翻了翻,“其他嘉宾人选确定了?” “还没有,其他嘉宾拟邀都是星宇定的,你最近安分点,别引人注意,万一被刑赫野知道,说不定又会把你毙了。” “你紧张什么,这个常驻嘉宾名额是天奇指定给我的。” 肖颖儿有恃无恐,叉一块生菜咬了,又整了整面膜。 “赵光权要是这么点事都摆不平,真是活该一直被星宇踩在脚底下了。” - 刑赫野回到金鼎府已经夜里十二点多。 男人忍了一晚上烟熏火燎的焦炭味,径直洗了个澡,随意套了条睡裤,就拿上玄关的小礼袋回了卧室。 卧室里亮着一盏小夜灯,静谧又安宁,空气里弥散着若有似无的熟悉香气,大床边微微隆起一个小包。 让人感觉格外精神舒缓。 男人眉宇间冷凝的褶皱不知不觉被抚平,走到床边,瞧着裹着薄薄的被单又快滚下床的女孩,失笑摇头。 这要没人抱着,得睡到天边去。 刑赫野俯身掀开被子,手掌伸到颈后,要把睡得香乎乎的夏小梨抱起来挪到中间去,指腹触到异样的触感。 低头仔细一看,脖子上好几个红红的小肿包。 他眉心一拧,视线落到女孩蜷缩在身前的手上,往日里白皙纤长的手上也有许多红点肿包。 许是痒了,睡梦中的夏小梨又皱着眉咕哝着挠了好几下。 跑哪儿喂蚊子去了。 [周:大晚上扰人清梦,就问孕妇能不能用驱蚊水?!你真是病了!!!] 刑赫野看着周逸明回的消息,低啧一声,把驱蚊水搁回床头柜,想了想,又拿起来塞进了抽屉最里面。 连着那个精致的小礼袋一起。 大掌抓着被叮得又红又肿的手,摩挲着揉了揉,长指捏住鼓起两个蚊子包的无名指,比划比划。 男人轻笑低喃:“成日不听话乱跑,到时候肿了戴不上戒指可别哭。” 第156章 逐一告别 这两天,刑赫野觉得夏小梨有点奇怪。 怪黏人的。 每天给他打领带,送他出门前还会主动抱,笑得甜甜的,怪让人难出门的。 “消防初步鉴定认为现场燃烧轨迹有点奇怪,是否有人为纵火的嫌疑,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嗯,是有点怪。” 周哲从平板上抬起头来,看着语气跟想象中不太一样的老板,发现自家老板正盯着桌边的便当盒在笑。 “……” 合着他又白说了呗。 这几天为着《长安夜》片场失火事故黑眼圈都浓了的周特助,低咳一声,试图唤回老板的注意力。 刑赫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 “遇难者和伤员的家属暂时安抚下来了,舆论方面目前控制住了,这两日大肆散布谣言煽动舆论的媒体和营销号,大部分都是天奇娱乐关联营销公司旗下的,刘总监请示是否要采取反制?” 刑赫野掀起眼皮:“天奇底下那些人的黑料现在不用,是要留着纳鞋底?这还用教?让刘峰去看看脑子。” 熬了两个大夜的刘·公关部总监·峰,此时正在茶水间,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被烫得呛出七窍生烟。 周哲在心里默默点蜡,点头应是,临出去前又提醒了一遍行程: “老板,出发m国的行程已经和macy确认,专机近日在检修升级,定了后天国航早上10点的头等舱。” “嗯。” 刑赫野随口应了,又想起什么,抬起头问:“17号返程?” “是的,预计一共四天。” 男人沉吟半晌,又问:“京市哪儿的夜景最棒?” 见周特助有些犹疑,刑三爷难得贴心补充:“要适合约会的。” 周哲瞳孔微微地震!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在老板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万能周特助立即道:“金沙国际,顶层邮轮空中泳池花园能鸟瞰整个京市,餐品美味,格调浪漫,是情侣约会、求婚圣地。” 说着还飞快从平板搜出实景图,递给刑赫野。 刑赫野翻看几眼,还算满意地提了提眼皮,递回来:“18号包下来。” 顿了顿,又补充:“按求婚的标准办。” !!!! 周哲:“是!” 从未有机会给老板办这类私人业务,一来就来了个大的。 周特助莫名十分激动,麻溜地领着一个擅长办宴会酒席的女秘书出发了,比自己求婚还上心。 看来以后不能再称呼“夏小姐”了。 - “奶奶,这是房子的地址、钥匙和密码,我都放这个小布包里了,房租我已经预缴了一年了,房东太太就住楼上,人也很好。” “爸爸那边,我会和医生、护工保持沟通,你的手机我加上了青青和语媚姐的电话,临时有什么急事,她们会来的。” 夏小梨一边交代,一边拿着一个袋子给奶奶装东西。 陈明英靠坐在病床上,眸光重重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黎宝,你那什么交换生,要去那么久啊?你这肚子还怀着呢,没人照顾怎么行?” 夏小梨握住老人家的手,轻松笑道: “奶奶,我身体好着呢,人家怀孕还都要天天上班呢,我只是去上学,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专业,机会难得。” “放心,只要有假期,我就会回来看你和爸爸的。” 陈明英哪能放心:“那、那刑小子呢?他也同意让你去?” 夏小梨脸上的笑顿了顿,敛下眸中的情绪,开玩笑说:“奶奶,我们只是结婚了,我又不是卖给他了,还能不让我上学啊,他不同意,我就偷偷去。” 陈明英自然能看出孙女有什么事瞒着她,不然这孝顺孩子压根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离开。 可孙女已经背负着自己这把老骨头,和她爸这么久了,怎么忍心再阻止她要做的事? 陈明英精神头好了很多,但年纪到底大了,苍老的眼里含着泪,抚摸着拍怕夏小梨的手。 “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奶奶支持你,累了就回来,我这马上就能出院了,你爸那儿也不用你操心,照顾好自己就行。” “我知道的,奶奶你要好好的。” 夏小梨眼眶发热,低下头又假装收了收袋子,努力把眼泪收了回去。 …… “这里阴影不够。” “嗯,对,就这样。” 夏小梨上完课之后,没有立即走,而是紧紧抱着张启铭给的一套高级画具和宣纸,朝他九十度鞠了个躬。 “感谢老师这段时间的教导,小梨受益良多。” 张启铭压着笑,负手站着,“别来这套酸的,安排给你的课业要是完不成,等我回来就把你扫地出门。” 夏小梨弓着身无声吸了吸鼻子,才直起身来,腼腆笑着问:“老师,您觉得我还行吗?” “如果……没有刑先生和刑黛姐,能当您的学生吗?” 这小丫头居然知道? 张启铭微讶地扬了扬半白的眉毛,瞟一眼墙上的《唐春山水册》,略心虚地转开了脸,不耐烦地摆摆手。 “走走走,下课了别赖在这碍眼。” 夏小梨一笑,又躬了躬身,脆声道:“那祝老师画展和座谈会顺利,我走啦!” …… 下午,春日花店。 叶妙青抱着夏小梨哇哇直哭,那嗓音嚎得原本想进门买花的小帅哥,犹疑几下,掉头跑了。 夏小梨无奈失笑,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你这哭得要给我奔丧似的,顾客都被你吓跑光了。” 叶妙青哭声一收,直起身瞪着夏小梨:“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 夏小梨讪笑着轻轻自打嘴巴,“呸呸呸,我乱说的。” 徐语媚眼眶微湿地走过来抱了抱夏小梨,“去到那边报平安,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姐姐。” 她摸摸夏小梨的脑袋,温柔交代道:“那家花店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人很热心,不要怕麻烦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凡事不要太拼命。” “不要害怕,会好起来的,姐姐有经验。” 夏小梨鼻尖都红了,用力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说“好”。 “啊——!!我的梨宝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叶妙青要哭麻了,又张开手抱上来,嘴里没把门地噼里啪啦骂刑赫野,连带着把周逸明也骂了个遍。 夏小梨哭笑不得,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哎哟,好了好了,别这么说,刑先生没做错什么,我很感激他。” 叶妙青扯着纸巾咬牙:“他瞎了眼!没眼光就是他最大的错!!!” 夏小梨看着时间,说要回去收拾了,临走之前又郑重地谢谢了叶妙青和徐语媚,说奶奶和爸爸就偶尔拜托她们照看一二了。 叶妙青吸着大鼻涕,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就要往夏小梨手里塞。 夏小梨的眼泪硬是又被她给整出来了,再三保证道: “青青,我有钱,你放心,我有钱的。” 她凑到叶妙青耳边,故意开玩笑:“我跟着刑赫野捞了不少钱呢,好多好多。” 女孩退开两步,看着自己在京市最好的两个朋友,笑得干净又漂亮,像刚淋过雨的山荷叶。 “我离开的事,帮我保密,我会找机会回来的,拜拜啦~” …… 晚上,夏小梨给罗淑兰放了假,亲手做了丰盛的晚餐,还从酒柜里拿了浓度很高的顶级白兰地。 她在等刑赫野。 第157章 灌醉 天刚擦黑。 局里难得没了别的要紧案子,在外头忙完了,严秉峥直接让警车顺路在自家小区对街下了车。 这两天没那么热了,人也松乏,路口小吃摊人都多了。 盯梢了一天嫌疑人,浑身酸僵,严秉峥转了转脖子掏出烟点上,准备抽完散散味再回家。 旁边树丛突然传来鬼祟窸窣的动静,他神色一凛,迅疾回头出手擒拿。 “嘶——” 乔美玲甩了甩差点被拧了的手臂,不阴不阳地调侃:“表哥,职业病够厉害的啊。” 严秉峥看着她,眉头拧得更紧,“你又来干什么。” 女人身上早就不是那天风尘仆仆的糟糕模样,换了一身鲜艳时髦的裙子,妆容精致浓艳,还做了头发,搭配眼下的黑蜘蛛纹身,又野又性感,更看不出实际年龄了。 红唇叼上烟,乔美玲望着路灯的光晕,不疾不徐地吐了一口烟雾,才开口。 “来看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严秉峥神情严肃紧绷:“我说了,这生意我不会再碰。” 乔美玲抱臂倚着树干,眼神轻飘飘地打量他一眼,轻嗤:“当上禁毒一队大队长,胆子变小了啊~” 严秉峥脸一沉,飞快扫一眼周围,低斥:“乔美玲!” “这是在华国!不是金三角!这些年,你以为国内禁毒力度是在玩儿呢?!” “赶紧离开这儿,回去告诉狂蟒,别再妄想把生意做到国内来。” “表哥,这么严肃做什么~”乔美玲蓦地笑了。 她抬手抚摸着眼下的黑蜘蛛,怀念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么多年没回国,回来一趟总得祭奠祭奠故人。”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张天强的骨灰是你偷走了的,要祭奠,用不着大费周章偷渡回来。” 乔美玲把烟摁灭在树上,脸上露出毒蛇般的艳狠来。 “是啊,他的骨灰我抱走的,他死得多可惜啊~车一翻,全身骨头都断了,可要不是双手被拷在该死的车扶手上!以他的身手,他至于死?” “毒蛇死得太冤了,狂蟒最近偏头痛,老做梦梦见他弟弟,浑身是血地求我们替他报仇!这就奇怪了……” 乔美玲神经质般歪头看着脸色难看的严秉峥,“那该死的夏耀平不是也抢救无效死了吗?” “当年,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单枪匹马敢动手抓毒蛇,两辆牧马人都截不住他。” “这么大的车祸,死了那么多人,连报纸新闻都登了,那为什么十五年了,毒蛇还死不瞑目?” 她又走近一步,眼睛瞪得露出眼白,在夜色里显得阴森渗人。 “表哥……该不会,那夏耀平根本没死吧?” - 金鼎府。 刑赫野开门回来的时候,夏小梨正蹲在玄关拆快递。 半米宽的大纸箱子刚被打开,女孩半站起身探进去从里面拿东西。 “买什么了?” 夏小梨回头看他一眼,抱出一个大玩偶,脆声笑道:“这个!刚收到的。” 一只绿油油丑兮兮的悲伤蛙被举到面前。 刑少视角的“丑东西”,belike~(图源网络,侵删) 刑赫野和那双“迷人”大眼睛对视着,沉默了一瞬。 细长的青蛙爪子突然抬起来,保持相同频率轻轻拍打他的手臂,还发出温柔得诡异的哄睡电子音。 “安睡吧~小宝贝~丁香红玫瑰~再轻轻爬上床,陪伴你入梦乡……” 男人俊脸微僵,唇线抿着隐隐抽动,面无表情地伸出大掌,严实摁住这张大眼红唇的蛙脸。 然后,撇开脸,抖着肩膀发出忍俊不禁的无奈笑声。 “这什么啊…宝宝。” 夏小梨望着他,也跟着笑。 玄关明亮的顶灯打在女孩白皙清秀的小脸上,黑亮的杏眸弯着,在男人没看到的瞬间,闪烁着水光。 她说:“宝宝哄睡神器,我抽奖抽中的。” 刑赫野瞥一眼那还唱着歌拍拍的悲伤蛙,笑得直抖,一手把丑东西捞过来用手臂夹住,一手揽着夏小梨往里走。 辣评:“这能哄睡着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夏小梨轻轻笑了笑。 这是她上周抽奖抽中的,那段时间她转发抽奖的对象变成了各种母婴用品,原本她也觉得用这玩意哄宝宝睡觉太离谱了,不过想到刑赫野经常拿悲伤蛙逗她,随手就转发了。 结果真中了,还这么巧在今天到了。 她现在简直是锦鲤体质,十次起码有五六次会中奖,可能是她的微博多了太多特意关注来黑她的人,账号太活跃了,还提高了中奖率。 她转头看着男人的侧脸:“您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刑赫野轻哼:“是谁让我早点回来,一起吃饭的?” 餐桌上摆了异常丰盛的晚餐,还放了一瓶酒,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家庭新成员——“阿蛙”。 夏小梨扒开酒塞,给刑赫野倒了一大杯,馥郁的酒香瞬间萦绕在餐桌上。 男人挑眉,长指把着酒杯轻晃了晃,笑问:“今天什么日子?还喝酒。” “明天不是要出差么,”夏小梨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尝尝这个,我新学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看,这是舍不得我了。 要离开四天的不爽,被稍稍抚平。 刑赫野夹起排骨吃了,又仰头喝了几口酒,眼皮微提,看着杯里的酒目露疑惑,“嗯?” 夏小梨心口一紧,状似随意地问:“怎么了?” “这是藏酒室里的白兰地?味道不太对。” 夏小梨点点头,探身过去,“是么,我闻闻。” 刑赫野把手拿开,让她坐回去,无所谓道:“没事,孕妇别碰酒。” 今晚晚餐十分合胃口,刑赫野吃了不少,酒杯刚空,又再次被夏小梨倒满了。 男人脸上已经染了微醺的醉意,勾唇笑起来的时候,模样越发倜傥惑人。 他喝一口酒,探手嫌弃地压着悲伤蛙的大脑壳转了个方向,颇认真地叮嘱: “夏小梨,你少看它,看多了影响孩子颜值。” “好。” 夏小梨微垂着眼,挖了一小勺八喜冰激凌塞进嘴里。 像是突然低落起来。 刑赫野手撑着脸,噙着笑歪头瞧她,“怎么蔫了,舍不得我?” 男人醉意渐浓,嗓音却越发低醇磁性。 夏小梨没否认,“这次去的地方会有危险吗?”别像上次那样,还有枪炮声。 “不危险,四天就回来了,”刑赫野抬手揉乱她的头发,“等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夏小梨眸心一颤,她直觉想到昨天谢晚凝发的一条朋友圈,庆祝某位女性密友脱离苦海离婚,还特意拍了民政局和对方的离婚证。 她低“嗯”一声。 又舀了一勺冰激凌,还没塞到嘴里,就被攥住手,反向喂进了刑赫野嘴里。 “啧,太甜。” 男人形状漂亮凌厉的眸染着酒意,微微上挑着看她,好看得动人心魄。 刑赫野醉了。 夏小梨看着歪靠在桌边,抓着悲伤蛙的双爪打了好几个死结的男人,微抖着手递出两份协议。 “刑先生,周助理刚刚急送来一份文件,需要签个字……” 第158章 行李箱不翼而飞 餐厅里。 周逸明看着三天没搭理自己,突然又黏糊糊约自己吃晚饭的小女朋友,眼神微眯。 “你前头问赫野喝酒容不容易醉做什么?” 叶妙青扒着椒盐皮皮虾大口一啃,理直气壮道: “咋了,我就关注一下我闺蜜老公的酒品好不好,万一他外头应酬什么的,喝醉酒回家,朝梨宝撒酒疯怎么办。” 周逸明噎住,切着烤肋排说:“瞎操心,没人敢灌他酒。” 叶妙青偷偷撇撇嘴,凑近了又问:“他真的白兰地混着伏特加喝,就会断片?什么都不记得?” 周逸明斜眼看她:“你真的确定要在我面前一直提别的男人?” “……” 叶妙青:“切~” - “来,签了!还有没有?” 夏小梨盯着递到面前的《子女抚养权协议书》,缓慢眨了眨眼,伸手接了过来,指腹用力得几乎要把崭新的纸面弄皱。 她注视着伸着长腿靠在椅子上,醉意朦胧肆意笑望着自己的刑赫野,强抑了一晚上的心酸和不舍,终于如洪流般倾露出来。 眼泪顺着眼角淌下。 女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温柔地说: “没有了,剩下的,等您回来再签就好。” 男人潇洒把笔一扔,抓着双爪被绑成麻花的悲伤蛙撑着桌子站起身,步伐不稳地朝夏小梨走过来。 灼热的大掌托起夏小梨的脸,刑赫野弯腰凑近,用力眨了眨微微眩晕旋转的眼。 “怎么哭了?” 醉意深浓的疑问声,深邃专注的眼神,让夏小梨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鼻腔被浓烈的酸意堵住,她微张着唇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微热的薄唇贴到她的眼角,吮去滚滚而下的泪珠。 悲伤蛙掉到地上。 满身馥郁酒香的男人搂住她的腰背,在她脸上温柔啄吻,低喃:“夏小梨,你怎么又哭。” “别哭。” 夏小梨心脏骤然一疼。 她双手抓着刑赫野的衬衫,用力到指骨发白。 要是,要是你能喜欢我多好,要是你能到我这边来。 只喜欢我多好…… 酒意上头的男人脚下不稳,高大的身躯整个趴到夏小梨身上,压得她踉跄后退了几步,然后被托护住腰,靠到了墙边才停下。 餐桌上,混了半瓶伏特加的白兰地,被喝得只剩一截瓶底。 酒香随着两人相贴的体温,越来越缭绕熏陶。 刑赫野弯腰把娇小的女孩紧搂在自己怀里,寻着令他着迷的浅淡清梨香,细密吻到夏小梨颈侧。 “夏小梨,你好香。” 齿尖衔着软肉时而舔吻,时而轻磨啮咬,灼烫的呼吸拂在皮肤上,低磁微哑的嗓音落入耳中。 “宝宝,好想咬你……” 夏小梨皮肤微微颤栗,刚要开口就被卡住颈,深深吻住了。 辛辣香醇的酒味,让人难以呼吸。 咚咚咚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带火般的大掌摩挲到腰间的皮肤,粗粝的指腹带着侵略意味地摁着肚皮,夏小梨猛然清醒,刚要推拒,男人手上的力道就消失了。 大掌贴着她平坦的小腹,安抚般摸了摸,然后往上换了位置肆意掌住她的腰。 刑赫野垂敛着染了薄红醉意的眼皮,衔住夏小梨的下唇发泄般咬吻着,含糊呢喃: “啧……有小宝宝了,不能咬。” 语气十分遗憾。 夏小梨一颗心,被抓揉得酸塌软烂。 闹到最后,长手长脚死沉死沉的高大男人,大孩子似地趴赖在她肩头,醉醺醺地闹着要洗澡。 夜已深,主卧里灯光昏暗。 夏小梨穿着睡衣坐在床上,静静地凝望着睡得很沉的刑赫野。 自从她怀孕,原本睡觉总爱抱着她一起裸睡,容不得有半点衣料的男人,现在也能忍着穿衣服睡觉了。 床头小灯朦胧的光,打在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上。 夏小梨伸出手,小心拂过英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柔软的薄唇……温热纤小的掌心贴在脸颊上。 从离谱的初识开始,到现在的一幕幕鲜活回忆在脑中闪过。 女孩眸光闪烁,微红的眼底是深浓的不舍和温柔,以及无可奈何的遗憾。 “刑先生,非常、非常感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爸爸,救了奶奶。” “救了我。” 夏小梨俯身,在沉睡的男人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人。” 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刑赫野额际,惹得他蹙了蹙眉心。 …… 这是什么? 刑赫野皱着眼,瞪着被抱在怀里的大眼蠢青蛙。 额头传来阵阵宿醉的胀痛。 他撑起身,眯眸看着拉开一半的窗帘,窗外阳光明媚,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 宝宝入睡安抚玩偶? 刑赫野挑剔地哼笑一声,把手被绑成麻花的悲伤蛙往床边一丢。 长腿下地,起身。 厨房里,女孩穿着浅杏色的居家服在做早餐。 刑赫野裹着一身微凉的水汽,走过去,从背后环住细腰,故意压着声音算账: “昨晚哪个小坏蛋故意把我灌醉了,嗯?” 夏小梨神色微僵,试探了好几句,发现刑赫野真的不记得喝醉后的事,才放下心来。 拍拍霸道搂在腰间的手,“桌上有蜂蜜水,喝了吃点早餐,快要到点了。” 刑赫野看一眼腕表的时间,不爽地轻“啧”一声,没动。 夏小梨又说:“行李箱收拾好了,和上回的一样,应该没有遗漏的,您一会儿看看。” 老婆超贴心,主动给收拾行李箱了。 男人脸上露出一种很是爽到的笑来,低头在夏小梨脸上嘬了一口,才松开。 “有什么好检查的,你带什么,我用什么。” 转身走向餐桌,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懒声散漫道:“到点了就让飞机等着。” 夏小梨努力忽略掉突然加快的心跳,失笑摇头。 好吧,有钱任性。 原本宿醉不爽的刑三爷,被亲亲老婆一通安排得心情愉悦地拉着原封不动的行李箱出了门。 门刚要关上,又被抵住。 刑赫野重新探身进来,勾着夏小梨的下巴,探舌深吻了一记。 “乖乖在家。” 说着,十分自然地抽走了她抓在手里,准备要洗的小毛巾。 夏小梨望着被彻底关上的门,无声开口:再见了。 时间滴答滴答走。 呆站了几分钟后,夏小梨抬起头深呼吸几下,看一眼时间,转身快步往被“查封”的客卧走。 巨大的衣柜门被拉开。 夏小梨习惯地看一眼被端正摆在最上层的碎钻花瓣包包,伸手想去摸,还是停住了。 “你也再见啦。” 她轻喃一声,收回眼,不再留恋,钻进黑漆漆的大衣柜里,探手去拉被塞在最里面的行李箱。 手往里掏了好几下,却掏了个空。 嗯? 夏小梨细眉疑惑地皱起,拿出手机摸索着打开手电筒,往里一照。 傻眼了。 我行李箱呢????! 第159章 发现,狂怒 上午十一点,机场里外人头攒动。 黑车直接从vvip通道驶入,直达贵宾候机室。 男人靠在沙发上闭眼假寐,周哲缓步走过来低声道:“老板,m国天气影响已经解除,可以登机了。” 刑赫野睁开眼,眸中瞬间恢复清明,低“嗯”一声起身往外走。 周哲推着两个行李箱紧随其后。 在贵宾专用登记机通道和普通通道的拐角处,刑赫野突然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口袋。 旋即快步转身往回走。 周哲一个急刹,刚要拖着行李箱掉头,自家老板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块叠成正方形的小花毛巾。 “……” 周特助试图思考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老板的喜好正在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巨变。 眼睁睁看着刑赫野面不改色地把小花毛巾塞进西装裤兜里,强大气场分毫不减,周哲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刚要跟着继续走,老板大人又顿住了脚。 他侧耳定了定,问:“你听见没?” “呃,什么?” 周哲茫然四顾,探头望了望外头嘈杂的机场候机厅。 听见了啊,就机场惯有的吵。 刑赫野眉心微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刑三爷野兽般的本性,从来不会放过半点疑点,男人果断抬脚左转,快步从贵宾通道出来,横穿进入普通候机大厅。 完全无视周围投过来的惊艳眼神,直直看向某个方向墙上的扬声器。 果不其然,两秒后,更加清晰的广播声传过来。 “……航班ca983,通往海市的最后几位旅客,赵平旅客、夏小梨旅客、陈若男旅客,听到广播后,请速至c23登机口登机……” 夏、小、梨? 刑赫野眸中一顿,脸色骤沉,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在等待接通的几秒内,冷眸扫向怔愕没反应过来的周哲。 “ca983,马上查清楚!” 像是印证了他心里陡然出现的异样感,电话果然没有接通。 男人脸色冷沉如水,飞快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喂少爷,我在主家,对。少夫人?” 罗淑兰迟疑地看一眼抱臂站在一边的柳琬茵,朝手机那头回道:“少夫人今早发消息,让我最近四天都不用过去,她去朋友家住。” 电话挂断后,柳琬茵直接问:“小野找你什么事。” “少爷就是问我少夫人在不在家。” 柳琬茵面色不虞地冷哼,眼神警告地盯着唯唯诺诺的罗淑兰,“再给你一个月时间,拿不到我要的结果,你和你老公都不用再来了。” 机场里,刑赫野听着周哲语速极快的汇报,脸色冷到了极点。 不是同名,确实是夏小梨买了到海市的单程航班,飞机在一分钟前已经起飞,人却没登机,只在网上值机了。 男人捏着始终打不通的电话,面色冷峻地抬腿大步往外走。 “老板!老大!飞机马上要起飞了!m国那边的会谈——” “取消!” 男人压着怒意的两字砸过来,十项全能周特助简直要碎了。 你还不如杀了我啊啊啊啊! 百万年薪又如何!这活儿没法干了啊!!! …… 金鼎府。 大门被大力推开,浑身冒冷气的男人直直往屋里走,冷喝:“夏小梨!” 屋内静悄悄的。 他沉着脸抬脚要往卧室去,余光看到客厅茶几上摆着的东西,心里不祥的预感陡然飚高。 刑赫野目眦欲裂地瞪着手上签了夏小梨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和短短五行的信,脑中飞快掠闪过这几天夏小梨的种种体贴,巧笑嫣嫣。 送他出门时的温柔甜蜜,全他妈是假的! 老子前脚刚走,后脚就准备搭晚一个半小时的飞机跑了! “祝我幸福?呵……” 男人脸上浮起被骗的暴怒和戾气,手掌青筋绷起,直接把纸攥成一团。 “夏小梨……你死定了!” 主卧的门被推开,一切和他出门前没有任何变化,衣帽间亦是。 男人裹挟着越来越汹涌的怒急,脚下生风,推开客卧的门,视线直接扫向床。 没了,那个旧得快要打补丁的海豚抱枕没了。 刑赫野呼吸骤急,脸色冷得能掉下冰渣了,沉着气走到衣柜前,拉开。 身高加持,男人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最上面的钻石花瓣手提包,唇线抿得如利刃一般。 全都没带走。 他买的,一件都没带走。 还真是只要她那些破烂。 一道疾锋掠过深眸。 刑赫野突然转身大步往外跑,一路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路过在一众豪车中单独占着一个车位的绿色旧电动车,直直走到仓库。 自动卷门咔咔往上升起。 刑赫野疾步走到仓库最深处的左边置物架,盯着空空如也的第二层,脸色终于差到了极点。 男人伸手揭下贴在上面的纸,上面遒劲的笔锋出自他自己。 [破烂查封] 原本应该贴在那个装满旧衣服的破烂行李箱上,如今行李箱消失,只端正留下了这张纸。 沉默的叛逆。 像极了某个表面温顺乖巧,实际胆大包天的家伙。 藏在这儿都能找到。 夏小梨,你是铁了心要跑啊? 幽沉冷怒在眸中激烈翻涌,夹杂着心口被挤压般越来越尖锐,几乎缺氧般的窒痛,男人浑身肌肉紧绷,攥着纸的大掌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夏…小…梨… 哐当——! 一声巨响! 造价昂贵巨大的置物架,被一脚踹砸在地上,许多价值不菲的闲置物件哗啦啦散了满地。 男人宽挺高大的背影快速从仓库门口消失,留下满地狼藉,沉默地释放着炙烈狂暴的愤怒,和失控的不安。 “查!从金鼎府到机场最快必经路线的监控,全部给我调出来!” “监控机场的所有航班!盯紧所有出入口!” “谁要是让她上了飞机,离开了京市,谁就给我永远滚出去!” 第160章 “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 “老大!一个小时前,京南大道距离机场三公里的地方发生车祸!有十五辆车追尾,夏小姐坐的出租车也——” “吱——” 刺耳得让人牙根生寒的急刹声传来,伴随着轮胎剧烈摩擦生烟的焦味,柯尼塞格一个急转停在路边。 刑赫野瞳孔骤缩,抓起支架上的手机,声音森寒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你说什么?!” “还不确定!老大请再等一下。” 周哲隔着手机都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后背生寒,他紧盯着满墙不停切换的监控屏幕,咽了咽嗓子,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快速。 “再往前倒一倒,定位这辆,京bd。” 交警大队里,监控负责员熟练地快速操作控制台,切换监控,从惨烈的车祸现场往前倒。 刚吃午饭回来的主任路过,发现一堆生人在,脸一板正要训斥,交警队副队长连忙拦住他,低声道: “主任,主任,刑家,是刑三爷的人!” 主任瞬间被噎住了声音,怼他一把,“你不早说!” 周哲顾不得这些,他只知道再给不出个明确的答复,电话那头就要把他宰了。 “停!” 一名经验老道的老交警,突然出声,某个屏幕上的画面倒放暂停,再正常播放。 周哲看清屏幕后,陡然大松了一口气,语气控制不住有些激动。 “老大!夏小姐下车了!距离车祸点还有百来米的地方,夏小梨突然下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良久,刑赫野低“嗯”一声,让他继续确认夏小梨下车后的行踪。 没人知道,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刑三爷,此刻掌心发麻,修长有力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颤。 夏小梨…… 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 刑赫野紧紧攥住拳,下颚绷到极致,眼底黑沉压抑到了极致。 另一通电话接进来,男人长指一划,飞快接通,“说。” “刑总,监测到夏小姐又订了两个小时后飞往海市的航班,目前机场内还未发现她的行踪。” “给我拦住了,要是让她上了飞机,你们就直接去非洲挖矿。” 森冷的命令沉沉落下。 科尼塞格发出深渊巨兽般的轰鸣,一个急转弯,朝机场方向掠影而出。 负责带一队人在机场盯梢找人的吴方越,看一眼被挂断的手机,头疼地挠挠粗壮的脖子。 “又要拦住了,又要小心,不能吓着人,这很难办啊。” …… 一个小时前。 夏小梨坐在出租车后座,望一眼前方的红灯,有些着急:“师傅,大概还有多久?” 司机:“就剩三公里。” 夏小梨看一眼时间,急得直动脚,恨不得下车长翅膀飞过去。 为了找行李箱,她几乎把每个房间都看过了,最后,突然想到起初刚住进来,刑赫野就嫌弃地让她把带来的破烂扔在地下仓库,不准带上楼。 她将信将疑到仓库去找,结果真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还被贴了“封条”。 夏小梨当时真是哭笑不得,来不及想什么,把海豚玩偶和老师送的画具宣纸也塞进行李箱里,匆匆拉着就打车赶飞机了。 因为怀孕了,一路上不敢跑不敢跳,时间越来越紧迫。 路上还堵了好几次,时不时突然急刹车,夏小梨急得胃里越来越难受,翻江倒海的,好几次都要吐车上了。 眼看着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起飞,夏小梨虽然没坐过飞机,但也知道安检值机是要耗不少时间的。 可能真赶不上了。 女孩懊恼地皱起眉,又一个突然的刹车后,肚子猝然搅了一下,剧烈的孕反,让夏小梨捂着嘴干呕一声。 她再顾不上别的,着急地拍拍车门:“师傅麻烦停车!我就在这下了。” 司机大叔被她吓一跳,连忙靠边停车,凶道:“诶诶!你可别吐我车上啊!” 夏小梨皱着脸,刚拖下行李箱,就忍不住蹲到花坛边剧烈干呕起来。 司机不耐烦地皱起眉,抓起二维码牌子,探到副驾驶窗口,催促:“先付钱啊!78!” 夏小梨捂着嘴,连忙掏出手机扫码付了,司机油门一踩走了。 大马路边飞扬的灰尘和汽油味,让人恨不得把鼻子给堵了。 夏小梨张着嘴朝着花坛的方向,深呼吸换了几口气,难受地擦了擦因为干呕生理反应溢出来的泪水。 刚撑着行李箱想站起身,突然,前方不远处响起剧烈的撞击声,连地面都跟着震了一震。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夏小梨抬头,怔愕地望着前方冒起白烟的车祸现场,被那一声巨响吓得突飞的心跳,一下急过一下。 一堆车混乱撞在一起,她刚刚下来的那辆出租车,连整个车尾都被撞瘪了…… 无数的喇叭声冲进耳膜里,和遥远模糊的记忆重叠。 夏小梨瞳孔骤缩,脚下一软,坐倒在地上。 “宝贝……宝贝别怕,爸爸在……” “宝贝记住……千万要记住……告诉……” 压着痛苦喘息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夏小梨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侧翻的车内,年轻的夏耀平下半身被困在完全塌扁的驾驶座上,胸口插着大片尖锐的车窗玻璃,浑身是血。 被手铐铐在副驾驶的男人,双手悬吊在翻倒的车顶,没了声息,扭曲的双腿沉沉压在夏耀平的胸口上。 他艰难扭头往后看,头上不停涌动的鲜血淌进眼睛里,惨白吐血的嘴唇艰难嗡动开合。 “黎……” “哔——!” 近前一声突然的喇叭声,把夏小梨惊回了神。 她眼底赤红空茫,鼓膜发涨,太阳穴突突直跳,慌乱转动视线,像在寻找什么。 爸爸。 爸爸…… 爸爸让我记住什么?告诉谁…… “小梨?” 一道温和有韵味的成熟女声从头顶传来。 夏小梨浑身一哆嗦,吓得往后一躲,差点压着行李箱翻倒在地,幸好被来人弯腰扶住了。 从驾驶座下来的祈斯玄快步绕过来,看清夏小梨惊魂未定满脸是泪的模样,蹲身皱起眉: “小梨,你怎么了?” 眼前的幻觉彻底消失。 夏小梨抬头望见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祈斯玄和殷夫人,重重喘息着,半晌,才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说: “前面、前面出车祸了,我刚从车上下来……” “没事没事,别怕,这是逢凶化吉。阿玄报个警叫救护车。” 殷殊青把夏小梨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优雅又温和地问: “这路不能走了,小梨你也是要去机场?” 第161章 “你拿我当狗溜?” “怎么样,订上了吗?” “捡漏买到了一张,下午两点的,”夏小梨感激地看向殷殊青,“夫人,真是多谢您。” 女孩年纪小,长得也显小,看着特别乖巧合眼缘。 殷殊青笑着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叫青姨就成。” 红色法拉利右转,从机场vvip通道直接驶入。 祈斯玄看一眼后视镜,笑道:“小梨,你要是叫青姐,她能高兴坏了。” 殷殊青嗔他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油嘴滑舌。” 这对母子的感情真好,跟刑赫野和柳琬茵完全不一样。 夏小梨脸上的笑一顿,怎么又想到他了。 那十几通电话,她看见了。 夏小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按道理刑赫野应该早就在飞机上了,所以她把手机摁了静音,死活没敢接,连刑赫野发来的消息也全都没敢点开。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得等离开,安顿下来,才有勇气和刑赫野心平气和地谈。 还有一个不可否认的原因,是她有点害怕面对刑赫野可能出现的任何反应,他生气可吓人。 “小梨,还有两个小时,得等很久,一会儿让阿玄带你去吃个饭?” 夏小梨回过神来,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了,祈斯玄送您登机就好,我坐着等很快的。” 一行人走到贵宾通道和普通通道交叉口的时候,夏小梨婉拒了俩人到贵宾候机室的邀请,再次谢过后,推着行李箱往右边人群嘈杂处去了。 见自家母亲大人还看着小姑娘笑,祈斯玄试探道:“妈,你觉得小梨怎么样?” “挺好的,讨喜又乖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殷殊青了然打量自家儿子,“你喜欢?” 祈斯玄镜框上的挂链轻轻一荡,笑得花蝴蝶似的,“挺喜欢。” “那你就去追,这个,妈咪也挺喜欢,比你以前交的那些好多了。” 祈斯玄挑挑眉,语焉不详道:“可能还有点问题。” 殷殊青好奇:“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她结婚了,暂时还是那姓刑的的老婆。 祈斯玄笑而不答,回头确认一眼夏小梨的方位,揽着母亲大人往贵宾室走。 “走吧,先坐会儿,一会儿送你登机,这次电影节,两天就能回了吧?” 中午时间,机场里哪哪都是人,嘈杂得很。 夏小梨推着行李箱,抬头张望各种指示牌,小心避着横来竖去的行人,顺利找到洗手间,走进去。 下一瞬,两个高壮的男人从洗手间门口走过。 一人看了两眼夏小梨消失的背影,说:“越哥,照片再让我看一眼,我又给忘了,这人山人海的,眼都看花了。” “你还能有点什么用,到登机口找陈冬他们去,盯仔细了。” “诶哥,那我们怎么不干脆直接全在登机口蹲着。” 吴方越恨铁不成钢道:“那你怎么不干脆等刑总来了,让他亲自去蹲两个小时?” 夏小梨洗了手,又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脸色有点虚的自己,揉了揉依旧反胃得厉害的肚子。 有点饿了。 忍一忍,飞机上应该有飞机餐的。 “都跟你说别买南航的机票,每次都颠死了!我怀孕的时候都没这么吐过。” “哎呀!这机票便宜两百多,忍忍不就行了。” 夏小梨推着行李箱出去,恰巧听到一对男女的对话,她脚步一顿。 一个未曾想过的问题浮现。 孕妇,可以坐飞机吗? 祈斯玄送完殷殊青出来,站在通道口,扫了几圈乌泱泱的候机厅没发现夏小梨,正想发个消息问问,先看见了死对头。 高大峻冷的男人直直朝他走过来,手一伸攥着他的领口猛力砸到墙上,声音阴寒: “人呢?” 祈斯玄闷哼一声,一扬眉,无辜地摊开双手朝刑赫野耸耸肩,“刑少这么大火气,说谁啊?” “小梨?我就是顺路捎她来机场,我怎么知道她现在在哪?” 熟稔的称呼,堪比火上浇油。 刑赫野眼里浮起戾气,手上施力,“祈斯玄,你是不是太久没回国忘了被我收拾的滋味了?” 祈斯玄脸上的笑微收,攥住他的手腕,“刑赫野,你老婆,你问我?” “还是说,她马上就不是了?” …… 下午两点。 刑赫野面沉如水地看着登机完毕,刚拉上线的登机口,眼底冷意蔓延。 吴方越额头冒汗地挂断电话,战兢道: “刑总,线上说、说夏小姐的机票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就,退、退票了……” 刑赫野缓慢转头看向他,森冷扯唇,“我怎么交代的?” 吴方越说不出话来。 查到机票信息之后,他就没让人继续监测了,谁能想得到居然又是虚晃一枪啊!!! 玩谍战呢这是! 完了,这回真要去非洲挖矿了…… 手机突然又响起,他看见救星似地刚接起来,手机就被刑赫野夺过去了。 男人脸色冷凝到了极致,警告道:“你最好给我说点有用的。” 电话那头的人一惊,说话都打了磕巴: “老、老板!高、高铁!夏小姐订了一点二十分去海市的高铁票,早、早就发车了!” 人声嘈杂的机场里,只有这一处静得仿佛被抽了真空。 诡异的,越来越强烈的失控感浸漫上来,让人掌心发空,指尖发麻。 刑赫野狠狠攥住手,黑眸中情绪激烈翻涌,他不怒反笑,从牙关挤出话来: “夏小梨,你把老子当狗溜?” 众人瞳孔地震,飞快对视几眼,紧张地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把飞机该死的给我调过来!!!” 刑赫野转身大步往机场特殊通道走,高挺悍然的背影笼罩着风雨欲来的雷霆气势,看得周哲都忍不住为夏小梨捏一把汗。 别跑了祖宗,要控不住了!!! - 高铁平稳高速地在轨道上行驶。 夏小梨捧着大汉堡,一边啃,一边新奇地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 肚子里的难受反胃渐渐缓解了,网上说孕早期坐飞机风险很高,果然换成高铁是明智的选择,就是两次机票的退票手续费高得夏小梨可肉疼了。 这是她第一次坐高铁,也是第一次离开京市。 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夏小梨心情有点复杂,要说心里不忐忑是假的,但往前走总是会好起来的。 女孩张嘴又啃了一大口香香的汉堡。 抬眼望见远处的晴碧的天空上,一架飞机穿云而过。 唇角微微翘起,小手挥了挥。 大飞机,你也去海市吗? 第162章 落水大狗 海市居然下着雨。 漫长的五个小时后,高铁减速进站。 还未停稳,乌泱泱的人早早站起来拎着行李,排着往出口挤。 夏小梨抬头又确认了一眼站点,把东西收拾好,等着拥挤的人群先下车。 天已经黑了,从车厢出来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到处都是人。 夏小梨又看一眼微信消息,照着对方的指示,跟着人流出站。 坐高铁真是比坐地铁麻烦不少,夏小梨一边走一边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推着行李箱,把身份证和手机都捏在手里。 总算摸索着找到出站口,刷身份证出站,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夏小梨避到旁边站着,左右张望。 “小梨?” 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夏小梨温声看过去,眯起眼在昏暗的光线里辨认了一下,腼腆地笑了。 “清河哥,好久不见。” 来人是个相貌清俊的男人,他撑着伞走过来,“累了吧?不赶巧下雨了,走,先带你去吃饭。” 陆清河伸手拉过夏小梨的行李箱,把伞挪到她头顶上。 夏小梨感激地连声道谢:“真是谢谢你,还麻烦你跑一趟,我自己也能去酒店的。” 陆清河轻笑:“那怎么行,语媚要是知道了,得数落我半年,况且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共事,不要这样客气。” 陆清河是徐语媚多年的至交好友,在海市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花店,还有花圃产业,他到京市谈生意见老友的时候,跟夏小梨也见过两回。 虽然最近一次是去年的事情了,但有徐语媚的嘱托,夏小梨总算不至于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两眼一摸瞎。 “车停得有点远,先走吧,一会儿雨下大了。” 夏小梨心里十分感激,朝陆清河笑了笑,小心地跟着他走进雨里。 雨幕搭在扇面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潮湿的水汽扑到脸上来,夏小梨看着地上不停泛起涟漪的小水洼,控制不住地又想到了刑赫野。 下雨了。 没想到,她刚落地新的城市,遇到的就是刑赫野最讨厌的雨天。 像是某种预告,预告这里不会有那个在下雨天会心情很差的男人。 前面有个水坑,夏小梨走着神没看见就要一脚踩上去,陆清河腾出拖行李箱的手去拉夏小梨。 “小心——” 话音未落,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到了近前,长臂一伸,直接把夏小梨反向拉了过去。 夏小梨猝不及防侧身撞进微湿的怀里,她惊诧抬头,看清眼前人时,却没了任何反应。 她人傻了。 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到脸上。 刑…赫…野? 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的头发被打湿,凌乱地搭在前额,在昏暗的雨幕里,脸上像打了一层森冷的光,每一道轮廓都是锋锐凌厉的。 手肘被大掌死死攥着,视线被男人深不见底的眸攫住,夏小梨连呼吸都停滞了。 两人无声对望,男人脸上含怒的冷,更像是一种一触即发的僵持。 陆清河微微皱眉,“小梨?” 夏小梨回过神来,心跳飞快惊跳,她条件发射地后退挣扎。 这一下,却彻底惹怒了强压着怒意的男人。 刑赫野手上用力一拽,沉声低喝:“你还敢躲?!” 陆清河见情况不对,连忙伸手要护住夏小梨,“这位先生,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朋友。” 刑赫野眼底划过阴鸷的暗芒,盯着男人攥住夏小梨手腕的手,冷冷开口: “放手。” 陆清河不让:“请你先放手。” 夏小梨心里慌乱,拧着手挣扎,“刑先生,你放开我——” 举着大伞跑慢了几步的周哲,惊恐地看着自家老板一记铁拳挥出,把那接夏小姐出站的男人给揍飞了。 从夏小梨一踏出高铁车厢,他们就跟在她身后了。 虽然不知道一路急火攻心火急火燎的老板,为什么人到了跟前却只冷冷地盯着,不远不近跟着往外走。 那眼神,像极了饿了上万年的野兽在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看得人毛毛的。 直到夏小梨刷卡出站,被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撑着伞接走。 两人在伞下相视而笑的瞬间,周特助终于知道老板在等什么了,他在看逃走的猎物到底要去哪里。 结果,十分要命。 绿云罩顶啊该不是…… 周哲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降至了冰点,还未来得及挽尊安抚两句,刑赫野就冷着脸大步走过去,抢人了。 啊,不对,还打人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陆清河往后一栽,撞到行李箱,要不是有旁边半人高的景观花格挡撑了一下,他就直接摔地上水坑里了。 “清河哥!你没事吧!”夏小梨惊得瞳孔都放大了,连忙去扶。 刑赫野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眼底的阴鸷疯狂翻涌,他咬牙警告: “夏小梨,过来。” 夏小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人家好心下雨天来接她,居然被打了! 陆清河摆摆手,擦了擦嘴角说没事。 他刚刚躲了一下,原本躲不开的,结果脚下一滑,反而没结实挨到那一拳,就是摔得有点难看。 夏小梨却十分愧疚,连忙把伞捡起来,撑到陆清河头上,“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我们到医院——” “我就是故意的。” 刑赫野冷硬低戾的声音,让夏小梨的话硬生生卡住。 她扭头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刑赫野,心里又慌又气,恼怒道: “刑先生!你怎么能打人呢!!” 女孩脸上的怒容,让刑赫野瞳孔微微放大。 他死死盯着夏小梨,短促地冷笑两声,难以置信道:“夏小梨,你凶我?” “你为了这个狗男人,居然凶我???” 陆清河:……? 男人的头发都淋湿了,身上的衬衫也半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微狼狈,从未有过的,像一只暴躁的落水大狗。 夏小梨心里莫名酸软,难得支棱起来的怒容也没了个五六七七八九。 女孩眨眨睫毛上落的雨水,底气不足道:“那、那你打人就是不对的。” 第163章 “谁他妈准你走了?!” 餐厅包厢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陆清河作为东道主,低咳一声,看向坐在中间的夏小梨,半开玩笑地缓解气氛: “小梨,这位先生,真的是你的丈夫?” 夏小梨瞟一眼黑着脸抱臂坐着的某人,讪讪地点点头。 陆清河不失礼貌地“喔”了一声,温和笑道:“我看你叫他刑先生,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过节,误会误会。” 夏小梨正要解释,从入座后就十分“高贵冷艳”的刑三爷,鼻腔发出一声哼嗤。 “这是情趣,你懂个屁。” 陆清河:…… 夏小梨:…… 这话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夏小梨尴尬得在桌子底下戳戳一个劲儿放冷气唱反调的刑赫野,反被直接攥住手,收不回来。 只能别扭地伸着手臂,转头再次向陆清河道歉。 “清河哥,真是对不住,连累你了,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指望刑大少爷道歉是不可能的了。 夏小梨话刚一说完,手腕就快被某个力气牛大的家伙攥麻了。 陆清河装作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摸摸青了一点的嘴角,笑着摆摆手。 “不碍事,不打不相识。” 他把服务员送进来的毛巾推过来,“来,都擦擦头发。” 啊,脾性多么稳定又温和的成年人。 夏小梨禁不住感慨,语媚姐的好朋友和她性子也是一样的,温柔得很。 刑赫野盯着夏小梨看陆清河欣赏的眼神,感觉眼珠子都在痛了。 憋了一路的火气隐隐又要压不住,大掌圈着细腕,越攥越紧,恨不得直接把人拖上飞机去。 夏小梨终于吃痛,轻嘶一声,“唰”地扭头,暗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女孩杏眸里又恼又气又无奈的劲儿,挺新鲜。 瞪得还怪好看的,撒娇似的,让人莫名感觉脊骨发麻,还有点爽。 刑赫野刚要缓了脸色,又想到夏小梨是因为别的男人瞪自己,一张嚣张的俊脸立马又挂了起来,只稍微松了松手上的力气,矜傲地睨她一眼。 “瞪我做什么。” “……” 夏小梨无奈地低叹一气,抓起一块毛巾塞他怀里,“擦擦,都湿了。” 她也淋了点雨,几捋湿发贴在脸侧,显得小脸特别白皙,眼神也乌溜溜水汪汪的,像被打了露水的夏荷。 刑赫野心头微软,松开手,低眸看见白皙细腕上被自己攥出来的红印,神色稍顿,指腹轻轻摩挲两下。 真不禁收拾。 他拿起毛巾没往自己头上擦,而是跨开长腿,侧坐过来,随意抻开毛巾搭到夏小梨头上,板着脸一通乱揉,还不忘数落: “你也知道都湿了。” 自己动手擦头发的陆清河,微讶地来回打量几眼两人。 这到底是感情好,还是不好? 脑袋上传来胡乱揉搓的力道,夏小梨抬眸看着刑赫野。 脸色好臭,可又帮她擦头发。 女孩心里酸浸浸的。 她垂下眼,抠着手背,小声:“您怎么来了。” 不是去m国出差了吗…… 刑赫野动作一顿,落眼睨她一眼,又移开视线,顺便凉凉地乜了坐在对面的电灯泡一眼,语气硬邦邦的: “你能来,我不能来?” “我爱上哪儿出差,就上哪儿出。” 也是。 夏小梨眉眼低垂,抿了抿唇。 她沉默地点点头,抬手摁住毛巾自己随便擦了擦,就扯下来了。 连头发变得乱糟糟,也毫无所觉。 刑赫野被她这副模样,弄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心里像塞了一团起了浓烟的乱麻,闷着火,想烧又不能烧,想灭又灭不掉。 他压了压牙根,动作不甚温柔地抓了抓夏小梨的鸟窝,才把毛巾抢过来随意在自己头上胡噜两下,扔到桌边。 声音漫不经心又压着微妙的沉: “你大老远来这干什么。” “和这个——” 男人忍了又忍才把那个“狗”字咽下去,阴阳怪气说完,“陆先生。” 陆清河耸了耸眉,感觉自己快被这位仁兄的冷刀子飞死了。 这怎么看着像是专门来逮人的。 夏小梨拿不准刑赫野到底回家看见桌上的东西没有。 但看这态度,大概率是看见了的。 她紧张地攥着手,刚要说话,服务员敲门接连来上菜了。 话题被打断,夏小梨暗松了一口气,紧紧捧住碗边,目不敢斜视地直勾勾盯着面前色泽诱人的八宝鸭,咽了咽口水。 除了在家喝的一碗早餐粥,她一整天就在高铁上吃了个汉堡和薯条,早就饿得贴肚皮了。 刑赫野眸光沉沉地凝了夏小梨几眼,冷眼看着她被陆清河招呼着动手夹菜,埋头吃饭,却没打断再问。 让你跑,又淋雨又饿肚子。 等你吃饱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顿饭吃得气氛古怪,又有种诡异的平和。 餐厅外,停着一辆刚提出来的崭新迈巴赫,夜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匆匆吃了饭的周哲和吴方越等在车内,看着平板上收到的资料。 “陆清河,28岁,单身,海市本地人,做花材生意,开了一家当地小有名气的花店……” 吴方越啃着路边买的石榴,纳闷:“诶老周,老板不是气得要死吗?怎么这会儿又心平气和跟人去吃饭了。” 周哲转头看一眼餐厅门口,思索半晌,说出来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猜测: “可能……是夏小姐饿了吧。” “啊?”吴方越摸不着头脑,“那你说我这非洲还用不用去了?” 周哲目光怜悯地看他一眼,“你就祈祷祈祷一会儿老板出来心情能好点——” 他话没说完,三人就从餐厅出来了。 刑赫野自然地伸手去拉夏小梨一直紧攥着的破烂行李箱,不想却被躲开了。 刚下车的周特助,撑开大黑伞的动作一顿,敏锐的直觉告诉他。 这会儿过去,大概会死。 刑赫野眸色骤然沉下去,声音冷如冰:“什么意思。” 有些事,自己提出来,总比到时候位置尴尬被人打发出去的好。 夏小梨用一顿饭的时间攒了几分勇气,她用力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仰脸望着刑赫野。 “刑先生,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这里,等您签字了,我会回去配合您办手续的。” 女孩乌眸沉静,话说得平缓温软,又郑重。 如果不细听,甚至听不出她话里藏得有些勉强的微颤。 像被一座巨钟重重撞了一下,刑赫野脑中一嗡,瞳孔微微放大。 “夏小梨,你……” 他抬脚要走近。 夏小梨却先退开了一点,终究还是心颤着避开了视线。 “刑先生,我信里说得很清楚的。” 久久悬在心口的石子,终于被亲手投下。 夏小梨来不及感觉到释然,浓重的酸涩,就伴着热意争先恐后地涌上鼻腔和眼眶。 她咬住唇,飞快眨眨渐湿的眸,不敢再多呆,拉着行李箱转身,快步朝识趣站在一边的陆清河走去。 “清河哥,麻烦你了,走吧。” 女孩纤瘦的背影被纳入别人的伞中,隔着一层薄薄的雨幕,明明距离还不过两米,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决绝地永远消失了。 一阵邪风刮过,裹着淅沥烦人的雨水披洒到身上来,竟凉得沁骨。 滴滴答答的雨声,堪比世界上最恶毒不绝的诅咒。 刑赫野胸口剧烈起伏两下,黑眸盯着那两道身影,浓烈幽沉的阴鸷戾气浸染而上,手臂青筋迸起。 见鬼。 在胸口阴燃了一整晚的乱麻团,“腾”地爆起熊熊烈焰,转瞬烧光男人为数不多的耐心和理智。 见他妈鬼了! 他刑赫野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周哲抓着伞,惊恐地看着自家老板浑身戾气地冲入雨中,一把扯住夏小梨的行李箱,将人掼回怀里。 男人双眸猩红染怒,大掌卡住纤细的后颈,从齿缝吐出阴戾沉颤的暴喝: “夏小梨,谁他妈准你走了?!” 第164章 完犊子了! 夜色中细雨蒙蒙。 夏小梨从未见过刑赫野这种样子,浓墨漆深的眸中,燃着灼人的火,眼角猩红,像是恨极怒极了。 那一声暴喝,将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僵住,来不及说半个字,就被强硬地打横抱起来,掳走了。 落到面上的雨很快被黑伞遮住,阴影中夏小梨只能看清刑赫野灼亮含怒的双眸。 她惊回神来,挣扎着要下地,“刑先生!你别这样,放我下——” 她的身形和力量,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别动!” 刑赫野手臂一抬,直接将人换成面对面托抱的姿势,大掌掐着后颈往怀里一摁,猛力禁锢住,森冷威胁的话落下来。 “你再乱动,我就把你爸和奶奶通通扔出国去。” 怀里瞬间没了动静。 刑赫野凝着冷硬的脸,抱着人大步往迈巴赫走去。 周哲紧张地抬手举着伞跟着,快走一步拉开后排车门,生怕这两祖宗又要闹出什么大阵仗来。 “箱子。” 刑赫野扔下两个字,抱着人坐进了车内。 周哲反应了一会儿,回头一看,连忙快步跑回去捡起夏小梨的行李箱,看着皱眉想去阻拦的陆清河,他低咳一声。 “陆先生,还是不要插手别人家务事的好。” 陆清河看着疾驰离去的车影,不放心地给徐语媚打了个电话。 “什么?!” 吃饱饭正舒坦躺在沙发煲剧的叶妙青,抓着手机鲤鱼打挺坐起身,惊叫:“梨宝这就被刑赫狗抓了???” 车内一片死寂,一路无言地往未知的黑夜开。 夏小梨蜷缩在一角,和浑身冒冷气的刑赫野隔开楚河汉界。 她侧背着身,面朝车门垂着脑袋蔫蔫地窝着,整个人一声不吭,小小一团,让人看了越发心烦意乱。 又躲着哭了? 刑赫野眉头皱得死紧,直接伸手抓住肩膀,把这个试图用沉默来对抗自己的坏丫头翻过来。 “你要从车缝钻出——”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女孩的掌心。 “……” 夏小梨猝不及防,手里的手机来不及藏,屏幕大剌剌露在刑赫野眼皮子底下。 上面正不停跳出消息来。 [青青:宝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到医院,保证咱爸咱奶没事!] [青青:怎么刚出门就被抓了啊!他动作那么快,该不会要跟你抢孩子吧?] [青青:你别急昂,他要是不放了你,我就去报警说他绑架!] 夏小梨慌乱地摁灭手机,刚想把手背到身后去,就被刑赫野攥住了。 手机被强硬地抢了过去。 男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扯唇露出一个冷讽的笑,咬牙切齿道:“夏小梨,你把我当什么了?” “绑架犯?” 他还没绑呢,这就防备上了。 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夏小梨心口发苦,眼眶瞬间红了,被攥住的掌心微微发麻。 “我……我求求您,放我——” 刑赫野猝然发难,将她摁在椅背上,眼底染着幽怒赤红。 “别说我不爱听的,夏小梨。” 大掌摩挲着掐住纤细脆弱的颈,虎口往上卡住她的下颌,男人声音冷戾,像是恨不得咬死她。 “谁给你的胆子,敢带着我的孩子跑?陆清河,还是哪个该死的狗东西?” “离婚协议?” 刑赫野越说越怒意勃发,扯唇冷冷盯住夏小梨,“又是谁给你的权利,可以跟我提离婚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重重扎进夏小梨心口。 明明是你要到谢晚凝身边去了,我连自己走都不行吗? 就因为我们是不平等的契约关系…… 难道,我以后还得带着我的宝宝当个被人唾弃的“小老婆”吗? 大渣男! 夏小梨望着凶戾冷漠的刑赫野,喉口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往下淌。 女孩脸上的受伤和无声的哭泣,直直刺入眼底,带来细细密密的疼。 灼烫的泪水滴到手背上。 刑赫野瞳孔微动,猛然收回了手,嘴上冷硬又近乎烦躁地斥道:“不准哭!” 你莫名其妙要跟我离婚,带球跑,你还先哭上了??! 他越凶,红着眼圈的夏小梨眼泪就淌得越快。 她难过得心口像被人刺了道口子,又撒了盐巴,酸麻的刺痛不断蔓延开来。 女孩抬起双臂捂住眼睛,终于不管不顾哭嚷道:“我为什么不能哭!没有你这样的!” “你明明就要去找谢——啊!” 平稳快速行驶的车身,突然过山车似的剧烈摇晃颠簸起来,像是碾到了几个大坑。 夏小梨被颠得高高抛起,屁股都离了座椅,身体失去平衡栽倒,脑门就要往隔板上撞。 刑赫野脸色骤变,伸臂将人捞过来,抬脚往驾驶座椅背上一踹,扬声骂道: “眼睛不用就捐了!怎么不干脆开沟里去!” 怒斥声劈头盖脸从隔板那头砸过来。 坐在驾驶位的吴方越,心里拔凉拔凉的,非洲挖矿离他越来越近了。 这大晚上下雨天乌漆嘛黑的,谁能想到好端端的路上会有这么多破坑。 刑赫野心口突突直跳,低头看向夏小梨,“没事儿吧?” 夏小梨捂着嘴,细眉皱成一团,身体微微发着抖。 他眉头皱起,伸手去拉她的手,“怎么了。” 车身突然又一晃,夏小梨捂着嘴瑟缩着发出模糊吃痛的声音。 刑赫野呼吸一紧,将人稳搂住,喝道:“停车!” 迈巴赫立马减速,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停下。 “怎么了?我看看。” 他俯身歪头看着夏小梨,语气放缓了,小心把她手拉下来,在看清女孩嘴上鲜红的血时,呼吸骤停。 夏小梨哭嚷着要控诉的时候被颠得重重咬到了舌头,她痛得浑身发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感觉嘴里越来越浓的铁锈味。 这才不过几秒钟,鲜血就从嘴角溢出来了,淌过白皙的皮肤,在车厢顶灯的光线下,视觉效果十分惊悚。 看着甚至像是夏小梨要咬舌自尽了。 “别怕,让我看看……” 刑赫野心口发颤,紧张地托住小脸,一手轻轻捏住她痛得克制不住发抖的下颌,小心捏开。 女孩软红的口腔里,舌尖上一道极大的破口,正飞快往外淌血,很快顺着嘴角流到他的手指上。 比岩浆还烫。 “呜呜……疼……” 夏小梨张着嘴口齿不清地呜咽,一动不敢动,吃痛的眼泪不停往下淌,身体微微发着抖。 “别怕,别怕,我们去医院。” 刑赫野神色紧绷,一边温柔地托着夏小梨的脸安抚着固定住,一手小心把她抱坐到腿上,手臂将娇小的人儿圈在怀里稳住。 “乖,别动,没事儿的。” 男人低头飞快在女孩额前落下安抚一吻,然后,转头降下格挡,变脸暴喝: “去医院!!” “睁大眼睛给我开稳了!!!” 吴方越和周哲在后视镜里对上视线,两人透过后视镜,同时看见老板和夏小姐那满手满脸的血。 心头同时咯噔一下。 完犊子了! 第165章 被关起来了! 医院。 夏小梨的舌头暂时被简单处理过了,嘴角还沾了点血迹,她坐在诊室里,扭头望站在外头,神情严肃地和医生不知在说什么的刑赫野。 她微张着嘴,难受地咽了咽越来越多的唾液,刚一动舌头就传来尖锐的刺痛,淡淡的铁锈味又弥散开来。 夏小梨束手无策地空抬着手,想碰又不敢碰,太疼了,疼麻了都。 刑赫野走回来,看见女孩眼圈红红,眼泪汪汪的乖乖坐在凳子上,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招人疼极了。 他心里长叹一口气,早知道就再忍忍,回家再折腾了。 刑赫野俯身轻柔地摸摸夏小梨脑袋,说:“伤口比较深,要做个小缝合手术。” 夏小梨一听傻了。 怎么、怎么还要做手术了呢。 她着急地想说话,舌头一动又疼得厉害,满嘴铁锈味,只能“唔唔唔”口齿不清地抓住刑赫野的手,指指自己的肚子。 刑赫野在夏小梨跟前半蹲下来,安抚地握住她,掌心落在平坦的小腹上,仰脸认真道: “能用,跟医生确认过了,有能用的麻药。” 夏小梨心里害怕,她摇摇头,几滴眼泪像雨珠子似地甩落下来。 刑赫野直起身,将人松松地搂进怀里,“我跟你保证,不会有事。” 宽大温热的掌心探进发丝里,安抚地轻揉两下女孩的后颈,声音沉稳又可靠: “乖,一个小手术,半个小时都不用,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又打趣道:“要是不缝,以后可得变成大舌头。” 男人亲自把小姑娘送进了手术室,然后抱着手臂神情冷肃地倚在手术室门口的墙边,眼睛眨都没眨过。 吴方越蹲在走廊另一头的墙角,唉声叹气。 “老周,我这回真是完犊子了,好不容易回来,这次老大得把我发配到沙漠去。” 没收到回应,他抬起头看站在旁边摁手机的周哲,哀怨道:“你干嘛呢?” “让玛丽给你订到非洲的机票。” 周特助朝他晃了晃手机:“放心,友情给你个商务座。” “……” 吴方越掏出手机,抹泪道:“我还是回欧洲吧,让泰森好兄弟再找点活,把我要过去,搞军.火好过挖矿啊。” - “麻药退了之后会比较疼,尽量别说话,吃流质食物,这是消毒漱口液,进食后使用,避免感染……” 已经夜里十一点,vvip病房里。 麻药退了之后,夏小梨难受得想把自己舌头给连根拔了。 她蔫蔫地微张着嘴,抱着海豚玩偶侧躺在病床上,细眉蹙着,瞧着眼神都快涣散了。 这一整天折腾得,已经超级困了,可嘴里疼得像有刀片子来回来回划拉似的,怀孕又不能再用药。 命苦啊! 这谁能睡得着! 一张柔软的纸巾伸过来,轻轻擦了擦她因为长时间微张着嘴控制不住有点流口水的嘴角。 夏小梨慢半拍地掀起眼皮,看向靠坐在旁边的刑赫野。 男人腿上搁着笔记本,方才还在跟一群外国人连线,叽里呱啦的。 这会儿不知是结束,还是暂停了,也可能洁癖又犯了,特意腾出手来给她擦嘴。 刑赫野垂眸瞧她,眼底蕴着一点温柔逗弄的笑,长指将微微濡湿的纸巾对折。 “羞不羞,多大了还流口水。” 夏小梨蹙起眉,蔫蔫的小眼神里露出埋怨,赧然地抬手打了一下他的大长腿。 不痛不痒的,反而惹得人想笑。 刑赫野随手把纸巾抛进垃圾桶里,抓住小手把玩似的揉了揉,塞回薄被里,顺手拍了拍她的海豚。 另一只手落到女孩的后颈,自然地摩挲按揉,声音低懒磁性: “先睡一觉,醒了随你打。” 一时间,两人所有的争执和僵持,仿佛全都偃旗息鼓、烟消云散了。 后颈的触感连着后脑勺,传来很舒服的酥麻感,夏小梨的注意力渐渐从阵阵发疼的舌尖移开,眼皮一上一下开始打架。 刑赫野手上动作没停,又重新看向笔记本屏幕,戴上蓝牙耳机,在键盘上敲了一下,出口的英文变得低缓又性感。 夏小梨同时享受着马杀鸡和asmr,渐渐彻底闭上眼,呼吸匀净地睡着了。 (注:asmr声音按摩) - 迈巴赫平缓驶到大草坪中央停下。 夏小梨望着眼前的大飞机,眼神有点呆滞。 转头看向神情也有几分倦怠,眼下微青的刑赫野。 昨晚半夜夏小梨的舌头开始红肿,痛得一晚上闹腾半睡半醒的,刑赫野也压根没睡着,抱着人时时盯着。 生怕一觉醒来,看见夏小梨乱动把自己糊一脸血。 是以,两人眼下都挂着同款黑眼圈,相顾无言。 呃,主要是夏小梨说不了话。 她抬手指指大飞机,皱着眉摆摆手,意思是不想坐。 刑赫野叉起腰,捏捏她耳垂,半真半假地挤兑:“怎么,嫌上天了不能跑?” “……” 夏小梨抿着腮帮子,这话都说不了还怎么跑! 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哒哒哒敲出几个字,举到刑赫野面前。 刑赫野垂眸看清“飞机颠簸”四个字,挑起眼,颇公正道:“吴方越开车烂,开飞机还是能看的。” 期待戴罪立功的吴“司机”立马上前来,笑道:“是的是的,夫人放心,我原来是开战斗机的。” 夏小梨想象一下自己坐在上蹿下跳的战斗机上的画面,澄澈的眸子看着几人,摇头摇得更欢了。 刑赫野“啧”一声,警告道:“夏小梨,你别想我跟你去坐五六个小时的高铁。” 一个半小时后。 “g6843通往京市的班车,已经开始检票……” 接二连三的通知广播在高铁站响起。 高铁驶出站台,逐步平稳加速。 并排的两个商务座里,刑赫野支着大长腿,抱臂靠坐着闭目养神,剑眉不爽地微凝着。 夏小梨靠窗坐着看风景,折叠桌面上搁着一个保温桶。 回去的座位,比来时宽敞舒适太多,女孩捧着精致得不该出现在高铁上的小碗,勺子搅和搅和碗里依旧流得像水一样的肉糜粥。 一脸苦大仇深地张大嘴,小心喂进嘴里,还没尝出半点味,就“咕噜”咽了。 唉,难吃,寡淡无味。 还不如饿着。 “吃。” 她刚要悄悄把碗搁下的动作顿住,瞥一眼依旧闭着眼的刑赫野,心里纳罕。 开天眼了这是。 回到金鼎府天已经黑了,医生早早候在楼下,简单检查过后,刑赫野硬押着夏小梨窝到床上,两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公司有要事,刑赫野要出门四个小时,出门前着人送来了一堆保温热食和处理好的小块软口水果、果汁,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夏小梨在书房窝着做老师留的作业,时不时苦着小脸揉揉发酸的下巴。 舌头缝了5针,医生说大约要15天才能愈合得比较好,前头这几天最是难受,舌头又痛又肿,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那么难熬。 下午一点多,夏小梨刚又艰难喝了一小碗粥,就接到了叶妙青的单口相声电话,说来接她去看电影,分散分散注意力。 夏小梨寻思着可行,回房换了身衣服,挎上帆布包就往玄关走,握上门把一拧。 摁? 她低头看看门把手,确认里头没反锁,又拧拉了两下,门板依旧纹丝不动。 夏小梨疑惑地上下打量大门,倏地瞪圆了眼。 刑赫野把她关起来了?!!! 第166章 我早说了你这婚得离 “梨宝,你这门口有两个电子锁啊!” 叶妙青来接夏小梨,她是个生面孔,通过金鼎府内线被保安放行后,和夏小梨两人一里一外折腾了好一会儿,确认这电影是看不成了。 “哇……这刑大公子真是,玩囚禁play啊!” 特地打扮一番准备和好姐妹看电影的叶妙青气得无语,叉腰在门口直打转。 “梨宝,他到底什么意思啊?看着锅里的,还不打算放过碗里的啊?” “他把你抓回来,你俩没谈过?” 夏小梨拍了拍门,以示回答。 本来是要谈,没来得及谈。现在,是想谈也没这硬件条件。 反正现在看来,刑赫野明显就是还生着气,防着她跑呢。 也是,他这种天之骄子性格霸道强势的人,哪能容忍别人先跟他提离婚。 叶妙青气咧咧地走了,夏小梨看一眼还没收到回复的手机,轻叹了一口气。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使计诈他签了宝宝抚养权归属协议,那简直不敢想…… 和刑家争抚养权,真是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异想天开、荒唐至极的程度。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得藏好了。 那是未来一旦发生争纷,她唯一能留住自己孩子的筹码了。 现在不能急,越急,越容易惹怒刑赫野,那就更没可能好聚好散了。 她不想闹成那样。 夏小梨盯着门板,给自己做了好一通心理按摩,才平静下来。 她走到冰箱,瞧着里头满满当当的食物,无奈极了。 怪不得…… 夏小梨化悲愤为食欲,汤汤水水的吃了满肚子,好几回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都没停。 她可得有好身体才行,她不吃,肚子里的宝宝也得吃。 结果就是,夏小梨挺着撑住的肚子,满屋子遛弯消食,走到屋子最角落的时候,她自觉要转身往回,又顿住。 五百平的超大平层,这间房间是她唯一没进过的。 最初住进来当保洁的时候,刑赫野随口交代了书房和这间房间不能进,现在书房都快有她一半的物件了。 就剩这间,她还没有解锁地图。 人的好奇心,有时候总是萌发得特别没有道理。 夏小梨盯着门把手,内心蠢蠢欲动。 你都把我锁在屋里了,那我到处看看打发时间怎么了? 抵不住好奇心,夏小梨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小手犹犹豫豫伸出去,握住了门把手。 要是打不开,就算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闭上眼,用力一拧。 “咔。” 门开了。 敞开的门缝里,光线很昏暗,隐约飘出浑浊窒闷的空气,似乎很多年没被人打开过。 夏小梨心跳莫名快了好几拍,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不、不会出现什么恐怖的东西吧…… 女孩伸出葱白似的食指,小心翼翼抵住门板,缓缓往里推,屋内的陈设渐渐露了出来。 窗帘拉得很紧,摆了许多旧物。 也是个杂物间? 夏小梨松了一口气,抬脚往里,正嘀咕着做什么搞那么神秘,手指把门抵到了最开。 摆在里侧的东西,也全都映在了夏小梨眼中。 她怔住。 瞳孔微微放大。 …… 刑赫野开门回来时,夏小梨正巧垂着眼走出客厅来,她神情恍惚地直直往沙发那头去,坐下。 甚至都没发现刑赫野这么个大家伙站在玄关。 生气了? 男人歪头远远仔细打量了夏小梨几眼,半晌,矜傲地挑起眉梢。 气也没用,我还气呢。 “吃过饭没有?”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男声,夏小梨猛然回神,吓了一跳。 抬头看见好整以暇垂眼看着自己的刑赫野,差点磕着舌头。 他他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心虚地往走廊那边望了望。 刑赫野抬手轻托住她的下巴,“一惊一乍做什么,舌头不想要了。” 男人面容极为英俊,声线低懒,听起来潇洒矜贵,又有一股子痞肆的坏劲。 任谁见了,都能猜到这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人人艳羡处处拔尖,桀骜嚣张肆意妄为的主儿。 夏小梨想到那间房里的东西,瞳孔忍不住颤了颤,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意。 刑赫野眉心一拧,收了笑,“疼得厉害?” 俯身凑到她跟前,捏住下巴,“张嘴,我看看发炎没有。” 夏小梨瘪了瘪嘴,突然伸手搂住了刑赫野的脖子。 混着药味的清软梨香扑到身上来,刑赫野怔了怔,旋即勾起笑,长臂一收,托着臀把人面对面抱起来。 “这时候知道撒娇了。” 夏小梨被抱得和男人视线齐平,脸上的表情像是委屈又像是别的什么,小可怜似的。 刑赫野探头很轻地在她唇上贴了贴。 “胆子这么大,才关你半天,就委屈上了?” 夏小梨立马忘了别的,顺杆爬勾紧他的脖子,杏眸清澈,含糊不清地说: “呃、想粗呃。” 刑赫野低哼一声,不答应,抱着人转身往卧室走,想睡个下午觉。 夏小梨又晃了晃手臂,重复了一遍“鸟语”。 软硬不吃的刑三爷睨她一眼,懒声:“听不懂,等你好了,我们再来讲道理。” 话是讲道理,实际意思就是等你好了,我再收拾你。 夏小梨努起脸,抗议地晃了晃悬空的小腿。 这小力气没用,还生生把刑赫野给惹笑了。 夏小梨气得脑门往前一撞,“咣”一声。 两人同归于尽了。 - 翌日中午。 “吃点什么?” 唐闻看着要么看手机,要么摸龟壳的几个好友,敲敲桌子,抗议道:“诶诶吱个声儿,最近你们一个比一个忙,约你们吃饭比见总统都麻烦。” 史钱:“吃的你不最在行了,随便点呗。” 周逸明搁下手机,“赫野,你跟你老婆怎么回事?妙青这几天看我那脸色,多大仇。” 刑赫野掀起眼皮,语气凉凉:“管好叶妙青,别让她瞎撺掇。” 唐闻一听八卦心就来了,“咋了?咋了?” 史钱晃晃龟壳里摇出来的几枚铜币,神棍似的随口道:“不是经济纠纷,就是婚变。” 刑赫野:…… 婚变? “呦呵~”唐闻立马懂了,乐呵一拍桌,“你终于决定要离婚了?我早就说你这婚肯定得离。” “看来那夏小梨还是挺清醒的嘛,一点就通,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 周逸明扬起眉,目光十分古怪地上下扫唐闻一眼。 刑赫野转过头来,视线幽沉地盯着唐闻,薄唇扯起,笑容“和熙”地问: “你、说、什、么?” 第167章 女人有钱会变坏 这下,连史钱眼神都不对了,忙给唐闻使了两个眼色。 可惜完全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唐大少爷,接收短路。 他摆出“兄弟我懂你”的表情,起了范儿地低咳两声,说: “你那天在str不是给晚凝姐买戒指了么,我后来撞见夏小梨了,她估计跟踪你来着,就宽慰她点了两句。” “让她别执迷不悟,好歹有孩子在,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 唐闻的话,随着刑赫野越来越黑的脸色,停住了。 他隐隐感觉不对劲,干笑地打量几个好友:“怎么都这表情啊……” 周逸明怜悯地看一眼他,闷笑道:“闻子,你最近是不是被哪个蠢女人下降头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老子最近哪有女人啊!”唐闻嚷嚷,“都快变和尚——诶诶诶!赫野你干嘛?” 他惊恐地盯着猛力攥住自己衣领的手,整个人被直接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以前在练武馆玩,被刑赫野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野哥!野哥!有话好好说,我是你亲爱的闻弟啊——啊!!!” “昂!!疼疼疼!哥哥哥!啊——!” 史钱“嘶”一声,没眼看地捂住脸。 京华楼满桌子的新品佳肴,没得到刑三爷一个眼神。 唐闻挂着两行宽泪趴在椅背上,捂住脸,呜呜哀怨地望着剧烈摆晃的包厢门,口齿不清道:“没有爱了,打我干啥……嘶——” 史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凉菜,嘎嘣脆地嚼了。 “闻子,我说你最近造口业,有血光之灾,你非不信。” “你丫别算了!回回好的不灵坏的灵!” 唐闻奄奄一息地扭头望向袖手旁观的周大医生,颤抖伸手:“明哥,你还不来救救我,快给我叫救护车……” 他鼻孔里塞了俩纸巾卷,一抖一抖的,滑稽效果满分,让人生不起多少同情心。 周逸明悠哉悠哉地搁下筷子,好奇道:“我说,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阿野喜欢晚凝?” “啊?” 唐闻愣了愣,快被打出汁来的脑子努力运转,“他、他自己亲口答应的啊!说娶晚凝姐!” 周逸明挑眉:“什么时候?” 唐闻嘶着气,理直气壮:“五、六岁的时候!” 周逸明:……让赫野打死你得了。 - 男人坐在昏暗的车内,眸中情绪不明。 一些蛛丝马迹,开始在脑中飞速回放。 “你明明就要去找谢——” 刑赫野眸光微闪,终于知道夏小梨那时候要说什么了,他沉默半晌,气笑了。 原来是因为这,问都不问啊,就跑?这完蛋孩子。 还祝他幸福,真、大、方啊! 刑赫野磨了磨后槽牙,握在方向盘上的指根发痒,很想立马把某个小家伙抓起来打一顿屁股。 他倒是小瞧她了,几天时间就能安排好一切,说跑就跑,还装着没事人一样,哄得他差点走不动道,想把人一起带去出差了。 结果是他这头准备婚戒,那头人家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要爽快跑路了。 还送戒指,先送个手铐铐起来还差不多! 刑赫野黑着脸正要启动车,就接到周哲的电话,汇报说告黑已经结案三起,被告赔偿款已经确认支付给夏小梨了。 见老板没什么反应,周特助正要结束,那头突然发话了。 “办一个新卡,后面的赔偿款都打到里面。” 周哲:“好的,那我联系少夫人提供证件。” 刑赫野:“用我的。” 周特助头顶冒出一连串问号。 那头,老板非常体恤解释:“款项回收,补贴一下律师费。” 周哲瞳孔地震地看着手机。 我听到了什么???老大会缺这点三瓜两枣?? 女人有钱会变坏,越有钱跑路越快。 手动撤回一笔“巨款”的刑三爷,傲娇地低哼一声,完全忘了自己已经给过一千多万。 正要把手机一扔,不知想到什么,又点开了微博,从关注列表最上方进了“发财小手”主页。 夏小梨这两天一共转发了两条抽奖微博,两条祈福微博,唯一一条原创微博是三天前的下午发的。 也就是她跑路那天,坐高铁去海市的路上。 [下一站(太阳)] 配图是高铁沿途窗外的风景,应该是随手拍的。 这条微博底下依旧有不少评论,有车轱辘话骂人的,有吃瓜问博主去哪里玩的,还有一些质问为什么刑赫野会关注她。 男人眉心微敛,久久盯着这条微博。 突然,长指点开照片,放大。 在照片的上方,能看见蔚蓝天空中有一架小小的飞机,即将穿进云层。 刑赫野眸光渐深,唇角缓缓勾起,长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心满意足地扔开手机,油门一踩,柯尼塞格呼啸着丝滑驶出停车场,直往金鼎府的方向回。 - 还被禁足在金鼎府的夏小梨,瞧着手机里的几个收款通知,笑了。 一个三万,两个五万,一共十三万。 是最先带头网暴她的三人的诉讼赔偿,周哲发来消息说对方都在微博置顶发了手写的实名道歉信。 有两人是肖颖儿的粉丝,一个是她和刑赫野的cp粉,其中一个甚至还未成年。 后面还有一大批正在走起诉流程中。 夏小梨摇摇头,实在不理解这些为了偶像疯魔般到处冲锋陷阵,各种辱骂审判,害人害己的人。 一次两次就算了,还天天追着来咬,很多人为了能实时骂她,甚至特意关注了她的微博,上了瘾似的。 整得她微博现在莫名其妙都有十几万粉丝了,黑粉大户了属于是。 夏小梨翻出记账本,抓住胡萝卜笔添了三笔入账,又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次赚这种钱,怪新鲜的。 你们天天耗费心思骂我诅咒我,能收获什么呢?收获案底吗?还是要给我另辟一条发家致富之路…… 幸好她已经调整好,不会在意网上那些辱骂言论了。 我的微博我做主,专注抽奖和祈福。 夏小梨苦中作乐地想,有时候真怕你们骂出感情来。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看那三个道歉微博,有多少个会是真心实意的呢?只不过是因为被抓住了,受到惩罚了,逼不得已才会道歉。 她刚要退出界面,不小心碰到消息按钮,发现又满屏99+了。 女孩眉心微拧,不是刚一键清除了么? 又有什么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了? 她刚忍不住要点开一个看看究竟,突然门铃响了。 谢晚凝? 她怎么来了? 夏小梨站在门边,盯着墙上监控屏幕里的谢晚凝,眉心蹙起。 门铃又响了一次,紧接着屏幕里谢晚凝走近了一步,门外响起“嘀嘀嘀”摁密码的声音。 夏小梨脸色微白,脚下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上次……上次她也是直接解锁开门进来了。 她知道刑赫野家的密码。 第168章 拳头硬了!偷听 “嘀嘀” 是密码正确,解锁的声音,但门没开。 因为刑赫野在门外加装了一个奇怪的锁,把她关起来了。 夏小梨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无奈、难过,又或者是诡异的庆幸。 庆幸多了一把锁,没让这位大小姐登堂入室,再对着自己说一些似是而非挑衅的话。 她真的不想再听了。 女孩神情戒备地僵站在门口,紧抿着唇,感觉还肿着的舌头被压着。 屏幕里,谢晚凝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疑惑,似乎以为自己摁错了,又摁了一次,门外不断传来嘀嘀声。 催得夏小梨心口发慌。 谢晚凝停下手,掏出手机,突然,她转头看向了右边,笑了。 夏小梨面上骤然泛起一阵麻。 刑赫野回来了。 果不其然,英俊高挑的男人出现在了屏幕右边,不大的门外监控屏幕恰好框住了两人。 俊男美女,像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一个是才华横溢的世家大小姐着名提琴艺术家,一个是俊美桀骜的上市公司总裁顶级豪门公子哥。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实在绝配。 夏小梨抿着脸,牙关不自觉用力绷紧了,尖利的齿缝压到十分脆弱的舌肉,电击一般的刺痛传遍全身。 “……” 女孩苦着小脸,难受地无声张开嘴,抬起手飞快朝疼得火辣辣的舌尖猛扇风,一边睁着乌润的杏眸,凶巴巴埋怨地瞪着屏幕里的两人。 理直气壮地迁怒,就是你们害我差点咬断舌头的!缝了五针!! 配什么配! 你们敢在门口调情,我就把门堵起来!!休想进来!! 夏小梨怒向胆边生,往前大跨一步,用力摁了一下屏幕旁边的按钮。 红色小灯闪了闪,外头的声音清晰传进来。 “……前几天约你吃饭,你不是说没时间么,我送琴去郭师傅那儿保养,回来顺路想着正好来看看你有没有空。” 女人的嗓音清缓又自带着悦耳的自信,她笑看着刑赫野,用一种“你知我知”的暧昧语气,苦恼地说: “自从退婚,太多人找我谈心劝话了,你呢?你不想和我聊聊吗?” 夏小梨拳头硬了。 要不是她不知道这门从里面怎么打开,她真担心自己会端一盆冷水泼出去。 正在独自发怒的夏小梨,突然头皮一紧,因为屏幕里刑赫野还未回答,就突然转头直直地看过来了!!! 难道发现我在偷听了?! 真是开了天眼了! 夏小梨刚支棱起来的炸毛,立马歇菜,她抬手“啪”地把通话键拍灭了,走之前不甘愿地又看一眼屏幕,刑赫野已经把头转过去了。 哼,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我爱听的! 不稀罕听! 女孩又心虚又气鼓鼓地转身走了,没发现在小红灯灭时,男人唇角眉梢隐露的笑。 门外,谢晚凝渐渐不掩恋慕地望着刑赫野。 “赫野,一起吃饭吗?” 刑赫野脸上的表情收敛,定睛看着这个他曾经以为自己会顺其自然娶她的一同长大的姐姐。 “晚凝,你不是那么幼稚被动的人,你一向很有主见。” 谢晚凝脸上的笑顿住。 “如果你后悔退婚了,就去找刑砚勤,如果退婚是你的本意,那我也没什么要和你聊的,作为朋友尊重你的选择。” 刑赫野说完,平淡地朝谢晚凝略一颔首,转身要开门。 “赫野!” 谢晚凝的笑消失。 她知道以刑赫野的性子不可能会轻易原谅她,她做好了准备,有耐心、也有自信可以慢慢挽回一切,不然,也不会故意等了好几天才来找他。 她从柳琬茵那知道了夏小梨这几天不在这儿,去朋友家住了,正是好时机。 但刑赫野这两句话,轻易就把她的镇定自若击碎了。 女人克制着捋了捋颊边丝滑的发丝,挂起标准优雅的笑,说:“赫野,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简单一起吃个饭,听说京华楼出了不少不错的新品,我们好久没一起吃了。” “不了,她会吃醋。你找唐闻吧,他们就在京华。” 刑赫野低头解锁进门,然后十分顺手地当着谢晚凝的面把门关上了,从头到尾没再看一眼她彻底僵住的脸。 客厅里,趴在沙发背上一直高高竖着耳朵的夏小梨,一听见解锁的细微动静,立马薅过来一个大抱枕抱住,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本书翻开来。 一秒钟,一百个假动作。 刑赫野换鞋进来,无声打量背对门口,蜷着腿靠在沙发上“认真看书”的女孩,唇角浮起忍俊不禁的笑。 夏小梨被身后安静又存在感十足的视线盯得后背发毛,大眼睛滴溜乱转。 难道真带着谢晚凝进屋了?! 可恶!我还在呢! 纤细的十指用力抓着书本抻了抻,故意发出声响来,夏小梨这才定睛看了两眼手上的书。 !!!! 怎么倒过来了! 女孩手忙脚乱地把书转回来,胡乱翻了几页,耳根控制不住心虚地红了。 一道慵懒的低笑声传来。 夏小梨赧然地一扭头,正要瞪人,然后发现只有刑赫野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她控制不住地悄悄歪头,往玄关瞟了瞟。 咦?没人。 女孩这一连串鬼鬼祟祟又很明显的小表情,太生动了,男人脸上的笑完全控制不住。 夏小梨被他笑得心里乱糟糟,干脆继续当哑巴,轻哼一声,权当打了招呼,继续低头看书。 刑赫野走过来,语气随意,“刚刚外头有人来了。” 夏小梨没反应。 男人长腿一搁,在斜边的单座沙发上坐下,夏小梨眉心微蹙,但没说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翻了一页书。 “是晚凝,”刑三爷自动把话接上,深锐的眸盯着夏小梨,“她约我去京华楼吃饭,你说我去不去好?” 你还好意思问到我面前来了!过分! 夏小梨“咻”地抬起眼皮来,眼里的不开心藏都藏不住。 她胡乱眨眨眼睛,已读乱答,把书放下,起身就往厨房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不轻不重地揽住了细腰,熟悉好闻的男性气息笼罩过来,男人慵懒含笑地嗓音从头顶传来。 “话没说完呢,干什么去?” 夏小梨恼恼地抬起头,用力指指自己的胃,你有美人约吃大餐,我还饿着呢! 我吃我没味道的稀米糊,我一天吃八顿! 身后坚硬的胸膛传来闷笑的震动,夏小梨还没来得及再恼,就被人翻过来,抱小孩似的面对面托着抱了起来。 夏小梨始料未及,杏眸圆睁,伸手推推他。 刑赫野现在读夏小梨的肢体语言已经炉火纯青。 “干什么?” 他自觉帮她问了,笑得妖孽似的,抱着女孩往厨房去,嗓音慵懒拖着,又痞,又蔫着不知道什么坏。 “当然是先陪老婆大人喝没滋没味的稀米糊啊~” 第169章 “夏小梨,我只吻过你。” 夏小梨慢吞吞咽了一口粥,又瞟刑赫野一眼。 男人撑着脸,姿态慵懒闲适地坐在她侧边,看着她喝粥,也不说话,看得夏小梨毛毛的,喝两口就忍不住瞟他一眼。 谢晚凝就这么走了? 不是说约吃饭么,真不去啦?难道是跟唐闻他们吃饱了,吃不下了? 夏小梨又一次被直直逮住偷看的视线,正要移开,刑赫野终于说话了。 “一直偷看我做什么?” 呃……是你一直盯着我看欸! 女孩从碗里舀起一勺稀糊糊粥,眼神询问地朝他递了递。 意思就是“你想吃吗?”,十分干巴巴的客套。 用膝盖想也知道刑赫野不可能会想吃,夏小梨浅客气一下,转手就要小心塞进自己嘴里。 在桌边撑着脸的刑赫野,却挑起右眉,下巴微扬地朝她张开了嘴。 夏小梨傻眼了。 男人催促:“不是要邀请我吃一口吗?” 夏小梨大着舌头,咕噜一声咽了咽嗓子,看看自己手里的勺子,又看看真张嘴等着的刑赫野。 为了尽量少碰到伤口,她可都是张大嘴整个小勺塞嘴里的,就差直接从嗓子眼里倒进去了。 都是口水来着…… 看她那纠结的小模样,男人啧一声,还非要吃了:“快点,吃你一口还舍不得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夏小梨伸长手把勺喂过去,原本想尽量别碰到的。 谁知,男人微探头直接把整个勺也含了进去,表情嫌弃地把口感古怪的糊糊粥咽了。 “啧,这什么味儿。” 说着,有些怀疑地探头看看夏小梨的碗,那眼神仿佛在震惊:居然真这么难吃? 夏小梨抿了抿脸,收回勺来,戳着碗口齿不清地小声嘀咕:“那、腻次哒餐去么……” 刑赫野一直挂在脸上的散漫微收,幽深的视线落在女孩有些落寞的侧脸上。 餐桌上忽然安静起来。 夏小梨沉默地继续喝没滋没味的糊糊粥,好歹又喝完了一碗。 她刚放下勺,刑赫野就说话了:“夏小梨,我还没吃午饭。” 他的声音有些平,夏小梨却莫名心里一紧,如果他说现在要和谢晚凝去吃饭…… “你想让我出去跟人吃饭吗?” 夏小梨怔怔抬起眼,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回避道:“次饭,窝没什摸香、不香——” “是么?” 男人打断她,声线变得更沉,“那你想出门吗?” 怎么又说到出门了? 夏小梨疑惑,但点头。 “想不想早点进美院上学?”刑赫野又问,语速变快。 夏小梨继续点头。 “想不想你爸早点醒过来?” 当然!夏小梨重重点头! “那我和谢晚凝单独去吃饭,你想不想?” 夏小梨立马摇头,脱口而出:“呃想!” 话一出口,她舌尖一痛,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 女孩怔然地望着不知何时靠在椅背上抱臂正坐的刑赫野。 男人脸上有几分严肃,听完她回答,没再继续快问快答游戏,而是歪了歪头,突然放松了表情,爽快道: “好。” 夏小梨眸心微动,也随着歪了歪脑袋,眼底有几分茫然。 “很意外?” 刑赫野拿过桌边的医用清洁漱口水,放到夏小梨面前,提了提眼皮,示意她先用。 医生交代的,每次进食后都要用。 漱口水刺激的口感,让未愈合的舌尖泛起细密的痛,夏小梨有些难受地皱起眉,站在水槽前,鼓着腮帮子强忍着漱漱口,神情依旧有些懵。 擦着嘴走回来时,刑赫野长腿一跨,让她坐在摆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怎么感觉……要升堂了。 夏小梨有些紧张地坐下,手心被塞了一杯温水,嘴里还有漱口水的苦甜味,她捧着杯子小心地喝了几口。 “你觉得我和谢晚凝有奸情?” “噗——” 夏小梨惊恐地看着被自己喷了满脸水的刑赫野,滴滴答答的水珠,从男人僵住的俊脸上缓缓滑下来。 坏了!坏了! 她连忙起身抽了一把纸巾,站近了给刑赫野擦脸。 刑赫野额头青筋跳了跳,仰起脸任她动作,咬牙瞪她:“夏小梨,你故意的是不是?” 夏小梨无辜地飞快摇摇头,手上动作加快仔细给擦干净了,正要转身再去洗一张毛巾。 突然被扣住腰,一压就坐到了男人敞开的右腿上。 大掌扣住白皙下颌,拇指往下一抵。 刑赫野凝眸盯着女孩软红舌尖上森然可怖的缝合线,低喃:“原本是要等你能说话了……” 拇指移开,大掌顺着清瘦的下颌线往上,逡巡般掌住她的脸,不让她有任何躲避。 “现在,说说为什么要跑。” 男人的眼神平静深邃,透出难以形容的掌控气势。 夏小梨手指微蜷,羽睫低垂着,乌润的杏眸中有重重的黯,她张了张嘴,“窝——” “夏小梨,我要听实话。” 刑赫野低声提醒,磁沉的嗓音里有循循善诱和微妙的压迫,“你说,我才会给你想要的。” 夏小梨心口缩紧,仿佛回到了那个独自在客卧睡的夜晚。 半夜刑赫野突然闯进来很凶地吻她,然后随意坐在床上,说“再给你一个机会,有没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嗯?” 在那之前,他就说过: “夏小梨,你有什么想让我帮你的吗?” “只要你开口,我都能满足你。” 夏小梨攥着他的手,哭着把压了十几年的期望说了,求他救救爸爸,然后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飞来了,给了爸爸最好的治疗。 她指着一堆名牌大学的资料,说想进这里学画画,就会有早已隐退的最难搞的大师收她做学生。 现在,刑赫野又让自己说。 他好像总喜欢让她自己开口,仿佛只要她说了,就会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想要的。 这是什么童话里的许愿池吗? 想要爱,也可以吗? 夏小梨为此刻心里浮起的期冀而微微颤抖、不安,腰后传来稳稳的托抱,男人的掌心很热。 她抬起眸,落进刑赫野专注而耐心的视线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骤然袭上心口,漫上眼眶。 女孩湿眸闪烁,掌心不自觉攥紧了男人的衬衫衣摆,艰难地张着嘴说: “你、不、喜欢……我,你要,到别、人,身边、去。” 她说得很慢,舌尖发痛,但每一个字都说很清晰,不会有任何歧义,清晰地撞进刑赫野心里,像烙印一般,带来不断蔓延的窒麻的闷痛。 夏小梨唇瓣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下来,“我、不会——” 原本,她想说“我不会当一个死缠烂打的局外人”,可舌头的软肉有多脆弱呢,缝合线禁锢着没有愈合的伤口,每一次说话都会牵动伤口被拉扯,带来阵阵刺痛。 原本也可以忍忍的。 可夏小梨望着刑赫野的脸,突然好像痛得难以忍受起来。 女孩红着眼,张着嘴哑声呜呜哭了起来,“呜呜呜……窝、疼呜呜呜……” 刑赫野眼底漫上红,眸中一痛,双臂收紧将夏小梨紧紧抱进了怀里。 男人宽大的掌背上,青筋条条清晰凸起,用力摁在纤薄的背上。 那么大,几乎一掌就能将她完全覆住,压进肋骨里。 娇小的身躯贴在心口颤抖的呜咽,直直钻进心底,像能把他的心绞开。 刑赫野突然觉得,有没有拿到十分笃定“被唯一选择”的证据,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怀里的人,哪怕有一天从她的泥沼里脱身出来,再想离开,也不可能了。 他刑赫野,会永远锁住她。 男人拥紧怀里的女孩,低下高傲的头颅,郑重地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哑声道: “夏小梨,我只吻过你。” “也没有兴趣到谁身边去。” 第170章 “你最讨人喜欢” 夏小梨仰起脸,鼻尖红红地望着刑赫野,没回过神来。 刑赫野蹙起眉,擦了擦她脸上湿漉漉的泪水。 “不管你在哪听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传言,只要不是我亲口说的就不做数,记住没?” 女孩瘪瘪嘴,眼睛水汪汪的。 刑赫野深吸一口气,捧住脸,在小哑巴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退开一点,很严肃地盯着她问: “我现在亲的,抱的谁?” 夏小梨吸着鼻子,慢慢伸出细细的手指,指指自己。 “我晚上抱谁睡觉?” 夏小梨眨掉两滴眼泪,又点点自己。 男人小心地掐住她的脸颊,又气又无奈地揉了揉,“我要想亲别人抱别人,至于还在这儿跟你天天演着好玩呢?我是那种能受这种委屈的?” 那倒也不是,刑三爷这脾气,受委屈?怎么可能! 可也有不少男人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夏小梨的眼神太明显,刑赫野一下就懂了,都快气笑了。 “夏小梨,你要不是舌头伤了,我现在就亲死你。” “不知道来问,跑路倒挺爽快,你个小没良心的。” 他两掌挤住夏小梨的脸,双眸凝住她的视线。 “给我听好了,我、谢晚凝、唐闻、周逸明、史钱,这一圈人打小是一块儿长大的,我以前没跟晚凝走到一起,以后更不会,只是朋友,没你想象的那种傻逼狗屎情节。” “至于你——” 男人英俊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宠溺逗哄的笑,低头在她被挤得嘟起的唇上轻轻碰了碰,发出很响的嘬声。 “虽然是我在路边碰巧捡的,但是最讨人喜欢,知道么?” 夏小梨眸中微荡,沉甸甸的心口仿佛被一团云朵飘飘荡荡托了起来。 她有很多话想说。 想问清楚当初为什么会找她假结婚,想说所有人都跟她说她迟早要被换下来的,还有好多好多,太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像快要喷开的罐头。 偏偏舌头不争气,夏小梨急得手指比划得快结印了,眼泪珍珠似的往下滚。 刑赫野单掌扣住她的双腕,低低笑道:“忍术几级了宝宝,都有残影了。” 他把快要急哭的人儿又搂进怀里,安抚地顺着脊背抚摸,嗓音低醇,甚至是少有的温柔。 “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夏小梨,把你的全部,通通给我,我要毫无保留的。” 刑赫野低头贴在女孩耳畔,低声诱惑道:“那我也会给你想要的,任何。” 男人的怀抱宽阔坚硬又温暖,淡淡的木质梵香让人心神渐渐安定。 夏小梨没看到刑赫野眸中浓郁翻滚的势在必得,她只知道自己愿意给,自己也很想要。 想要刑赫野也为她着迷,一直在她这边。 手臂往前用力回搂住刑赫野的腰,夏小梨窝在他怀里重重点头,把眼泪全糊在了价值数万的高定衬衫上。 可能,也有鼻涕。 感受到身前越来越严重的濡湿,刑赫野低头瞧着埋在胸前的圆圆脑袋,半真半假地警告: “流鼻涕了是不是?” 夏小梨觉得,刑赫野的洁癖有时候真的很煞风景。 她脑袋哭得嗡嗡的,胆子也变得大大的,故意双手收紧埋得更深,还嚣张地蹭了蹭脸,含糊哼唧一声。 馥郁的清梨香,混着柔软入怀的触感攀援缠绕上来。 刑赫野呼吸变重,浑身肌肉倏地紧绷,圈在细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紧。 某个不合时宜的变化,在这一瞬间凶悍地凸显出来。 夏小梨倏地睁大眼,直起身,水红红眸子里写满了:正走心呢,你怎么这样儿! 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刑三爷圈住她,不让动,混不吝地挑起眼。 “我又不是死了,怪谁?” - “呜呜那也不能怪我啊!大妹子你说是不是?” 张兰凤擤一把鼻涕,唉声叹气道: “当初我男人出车祸,撞死人了,自己也差点没命了,家底烧光了,房子也卖了,最后救回来成了植物人,你说说哪个女人能耗一辈子?” “你以为我不心疼吗?可我有什么办法,不走,我真是只能带着一家子一起去死了啊!你以为我这些年没想过他吗?回来这些天,我都一直没敢去看他呜呜……” 乔美玲沉默地听着,艳红的指甲抚摸着冰啤的瓶身,仰头又喝了一口。 下午五点,临近傍晚,大排档里人已经不少。 一身性感吊带裙的乔美玲看不出年纪,充满熟女风情,尤其那脸上的黑蜘蛛纹身,辣得很。 有几个胆子大的青年来搭讪,被她一个挑起眼皮毒蛇般冷辣的眼神就杵回去了。 “呜——大妹子啊,姐这阵子都没找着工作,你一看就是个有路子的,你看能不能给介绍介绍?” 张兰凤哭着咬了一串烤鱿鱼,一脸期待地看着乔美玲。 后者晃了晃啤酒瓶,突然问:“既然这么想他,为什么不去看看?” 张兰凤:“啊?” “我说,他又没死,你不趁还有机会去看看,以后会后悔的。” 乔美玲神情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她抚摸着眼下的黑蜘蛛,喃喃道: “人死了,就只剩一把骨灰,想见也见不着了。” 张兰凤不知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抱着啤酒瓶嚎啕大哭起来。 “你个死人啊!说要好好对我,给我好日子过,结果呢!就记着没日没夜救人救人,把自己家都救散了啊!半条命都搭上去了啊!!” “我这一辈子全被你给毁了啊!你就这么吊着命,折磨了我的心啊肝啊大半辈子……” 大排档里劈酒的,吆喝聊天的,吵吵嚷嚷,有什么动静都不奇怪,张兰凤这大妈的高亢的嚎哭引了几眼侧目,也没人再特别注意。 乔美玲拿起酒瓶碰了碰她的,兀自又仰头吹完了,抹一把下巴溢出来的啤酒说: “别哭了,走吧,送佛送到西,我陪你去看看。” - 傍晚,橙红辉亮的晚霞洒进落地窗里,伴着褪去暑热的微风拂进来。 刚洗过澡的女孩穿着宽松的丝绸睡衣,披散着微湿的长发,抱着抱枕半趴在沙发上一边打电话,一边翘脚脚。 “门开似开了,他还打窝屁股惹!” 医生下午又来看过了,给她用了对孕妇无碍的药,让她可以适度说说话。 夏小梨这会儿说话大舌头严重,还慢吞吞含糊得很,但不妨碍电话那头好闺蜜的顶级理解。 被课业摧残了一整天的叶妙青一听就来精神了,抱着课本快步下楼,一边猥琐地捂着手机,小声问: “是那种打屁股,还是那种打屁股?” 夏小梨疑惑地“啊?”一声。 半晌反应过来,拍着沙发羞赧道:“泥想辣去了!窝怀着呢!就是真打窝惹!” “教训窝偷跑!可凶了!” 叶妙青一听好姐妹这羞羞答答又口齿不清十分搞笑的抱怨声,就知道肯定没打疼,指不定还被疼爱了一把。 她心里替夏小梨高兴,总算那刑大少爷不是个眼瞎的。 两人聊了没多久,见夏小梨说话实在艰难,时不时还疼得嘶气,就挂了。 不过没一会儿,夏小梨就又收到了叶妙青的消息。 [蛙趣~梨宝!速看微博!大发了哇!] 第171章 再跑通缉你 夏小梨看着自己微博主页蹭蹭蹭往上爆涨的粉丝量,惊呆了。 咋了咋了?又被黑粉围攻了??? 冤枉啊!我最近没露过头啊! 她做了下心理准备,眯着眼正要点开消息页看看究竟,叶妙青消息来了。 [青青:看热搜!你老公要名分呢!可以可以,刑大少爷挺会啊。] 她还发了一张热搜榜截图过来,圈出来好几个。 #刑赫野官宣# #发财小手是谁# #肖颖儿遭正牌夫人打假# #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豪门霸总文学#…… 夏小梨:? 她点进第一个热搜,看到被渣浪官方置顶的微博,瞳孔震了震。 刑赫野什么时候……? 有几千万粉丝量,但只发过一条打脸微博的刑家三少爷星宇娱乐老板刑赫野微博账号,在今天中午更新了一条微博。 他突然上线,转发了博主“发财小手”的一条微博。 @发财小手:下一站[配图] @刑赫野:是我。 热爱冲在吃瓜第一线的网友,都对这“发财小手”有点印象,一个不是转发抽奖就是祈福,粉丝量个位数,还全是僵尸粉的普通账号。 就是她一条打假评论闹出轩然大波,把小影后肖颖儿直接送上黑热搜,还被刑赫野亲自打脸封杀,差点星途直接归零。 后来不少人对这个账号的身份有诸多猜测,肖颖儿的粉丝更是致力于辱骂她是刑总家的梦女大妈帮佣,扫厕所的,倒潲水的。 但因为这发财小手岿然不动天天转发抽奖祈福,乏味得像极了穷哈哈幻想暴富的各位普通网友。 渐渐的,除了发癫的粉丝,就很少人再关注了,哪怕刑赫野本人关注了这个微博,还点赞过她怼肖颖儿粉丝的评论,也只当是刑总对肖颖儿的反复打脸。 现在突然来这么个转发,吃瓜群众直接“啊这?啊这?” 下一站,是我。 这踏马不是官宣是什么???! 发财小手=刑赫野闪婚神秘老婆! @被自己穷笑了:好你个发财小手!你敢耍老子!我喊你刑赫野老婆,你敢答应吗?!嫁入豪门了,还来抽什么奖!!!! @不吃香菜: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豪门霸总文学,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腐乳小龙虾:尸体不太舒服,退网了。 夏小梨看着自己微博底下几条点赞最高的评论,哭笑不得。 她真的没想到…… “老板,热搜需要控制一下吗?” 接到公关部好几次战战兢兢追问的周特助,无奈来请示自家总爱突然搞大新闻的老板。 “不用,监控别出现她的个人信息就行。” 刑赫野挂了电话,抓着毛巾随手擦着头发走出来,见夏小梨趴在沙发上直蛄蛹,忍不住笑出气声。 夏小梨刚回头,就被半湿的头发蹭了一脖子,裹着潮湿气的啄吻落到颈间。 “在干什么呢。” 刑赫野半覆在她身上,一手撑着身体,嗓音低低含着笑蹭到耳边,性感得很。 夏小梨还捏着手机,仰起脸,脸蛋飘红,“就、就康微博呢。” 男人坐起身,将她搂进怀里靠着,光明正大看她手机,“打算怎么回复我?” “不、不勇惹叭……” 夏小梨莫名害羞又心虚,她那条微博是跑路的呢,结果被整得像特意秀恩爱似的,评论底下都乱成一锅粥了。 网上闲得无聊到处看热闹的人多得吓人,尤其是刑赫野的身份,有点啥动静,渣浪就恨不得多搞几个热搜,流量大赚特赚。 刑三爷哪能看不出夏小梨的小九九,轻哼一声,反手掐住脸,让她看墙上。 “再敢跑我就在网上发这张照片,通缉你。” 夏小梨看着墙上挂着的巨大接吻照,一囧,立马转过身来捂住刑赫野的嘴,假凶羞赧道: “不尊!” 刑赫野闷笑的温热鼻息喷到掌心,痒到心里。 夏小梨刚弹开手,就被抓住咬了一口。 “不尊~” 男人故意学她口齿不清地说话,笑得痞坏,“你试试,就知道尊不尊了~” “还可以投放到全国户外大屏,再印成传单,用飞机撒下去,如果你跑到国外,那更好办了……” 刑赫野轻松摁住想挠人的夏小梨,嘴角勾着恶劣的笑,慢悠悠说着“丧心病狂”的通缉计划。 嘴到用时方恨少,夏小梨被摁着跨坐在男人腿上,恨不得自己现在有八张嘴,咬死这个坏人! 你倒是帅死了,我那样子蠢哭了诶! 那照片放出去,我不要面子哒?!社死了好么! 蜜雪冰城都得来找我要名誉损失费! - 化妆间里。 肖颖儿一脸怒意地刷着微博,脸色不停变幻。 经纪人李玉华放下电话,皱眉提醒:“这几天消停点,别又撞风口浪尖上,就当给你复出搞点热度了。” 经过一下午的发酵,肖颖儿用小号装刑赫野老婆的事,又被拉出来群嘲了,哪怕她发澄清推说是小助理擅自搞的,但实际谁会信? 如果“发财小手”就是正牌刑家少夫人,那之前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原来是夫妻混合双打,脸打得啪啪香。 现在这热度确实给得足足的,肖颖儿的死忠粉急得到处控评,恨不得把发财小手杀了。 肖颖儿死死瞪着刑赫野的官宣微博,很快想到之前在蓝夜半道把他劫走的,自称“老婆”的臭丫头。 原来就是你。 回回都是因为你啊,该死的臭丫头……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她扭头怒瞪一眼身后的造型师。 “轻点!会不会梳头!” 造型师低声道歉,加快动作弄完就出去了,一转身,白眼直接翻上天。 都快糊到锅底了,拍个三无化妆品广告,拽什么拽! 李玉华无奈道:“跟你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收敛一下脾气。” 肖颖儿理都不理,给王志高拨了一个电话,声音笑得恰到好处: “喂,王大记者,最近忙什么呢?” - “爱天妹子,真是多谢你啊,等我看完他,我就安心去上工。” 乔美玲抱臂倚着,脸上还有点酒意,不在意道:“就是个体力活,你能干就去干。” “能干能干,我力气大!” 张兰凤感激道,抬头眯着眼望医院综合大楼的指示牌。 “我弟说他就在那个什么康复病房,我看看……喔找到了!在15楼!” 第172章 发现 / 快乐放风 “爱天妹子,走吧,15楼,真是多谢你陪我来一趟,不然我都下不了决心……” 张兰凤不知紧张还是怎么,一路絮絮叨叨,两人走到一排写着hdu重症康复病房的区域。 张兰凤睁大眼从大玻璃往里看,找了一间又一间,终于在一个单间看见了夏耀平。 病床上的中年男人身上连着许多仪器,瘦得都快脱相了,模糊看着都有白头发了,但依稀能认出当年正气凛然英气十足的模样。 有个护工打扮的人正在给他做护理,握着竹竿一样的腿做屈伸。 张兰凤呼吸一窒,趴在玻璃上,嘴唇颤抖。 乔美玲闲闲打量一眼这病房,“vip病房,这条件没你说的那么差啊。” 张兰凤没听见,只红着眼,压着声音怨怼道:“夏耀平……你这个死男人!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乔美玲悠闲的表情骤然一凛,她眼神凶狠地盯着张兰凤,语气古怪: “你叫他什么?” 张兰凤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只不停重复夏耀平的名字,间或又咬着牙骂他。 乔美玲眼睛微眯,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植物人,紧盯着脸辨认。 半晌,红唇缓缓扯起阴狠狞笑的弧度。 居然,真的没死。 她退远两步,对着玻璃飞快拍了一张照片,转身就走,没管陷在情绪里的张兰凤。 “喂狂蟒,是我,夏耀平真的没死。” 乔美玲咬着烟,靠在医院综合大楼背面墙,用二手手机号给远在金三角的张天浩打电话。 那头,张天浩一听,抬脚踹开伏在身下的女人,怒目圆睁,爬满蛇纹的虬结的肌肉迸起。 “奶奶的!山鹰居然敢骗老子!天强果真是死不瞑目,托我这个哥哥报仇来了!” “把夏耀平给我弄过来!我要亲手让他生不如死!” 张兰凤在病房外站了许久,久到护工看了她好几眼准备出来问了,她才抹了眼泪,匆匆抬手遮住脸离开。 夏耀平,你别怪我,当年我也坚持了的。 我也坚持了整整大半年的。 她魂不守舍地往下走,完全没注意到陪她来的“爱天”大妹子不见了。 “张兰凤……?” “你是,张兰凤?”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张兰凤一抬头,顿时慌了,“妈……” “别叫我妈!” 穿着病服的陈明英指着她怒斥,“你来干什么!!你不死得远远的,你来干什么?!” 张兰凤被老人家打了好几下,也恼了,“妈!我就是回来看——” “看什么看!我们家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陈明英不知想到什么,猛抽一口气,怒道:“是不是那王水枝跟你嚼了什么舌根,你回来想攀扯夏黎是不是?你休想!” “滚!赶紧给我滚!!” 陈明英人老了,手上力气却不小,喘着急气直接把张兰凤这个跑了十几年的儿媳妇打跑了。 夜里。 夏小梨接到护工的电话后,急忙给奶奶打了视频电话。 “赖赖!怎摸咚气了,嘶口痛?” 陈明英被孙女这稀奇古怪的说话声整得一愣,大着嗓门朝手机喊: “啥?咋了?梨宝你这声音咋了?” 夏小梨含糊地说咬到舌头了,祖孙俩一个口舌不好,一个耳朵不好,鸡同鸭讲了好一阵。 手机突然被人拿了过去,男人的俊脸出现在屏幕里,直截了当道: “奶奶,梨宝咬到舌头了,说话不清楚,你老人家悠着点,别让她操心。” 陈明英瞪眼看着刑赫野,“你怎么也在?梨宝不是在海市念书吗。” 刑赫野斜一眼心虚低头抠手指的夏小梨,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混不吝道: “我想死她了,来接人。念书哪儿不能念,行了,下周带她去接您老人家出院。” 说完,不等陈明英再盘问,就直接挂了。 陈明英瞪着手机,想气又气不太起来。 这混小子! 夏小梨嘿嘿讪笑着双手接回自己的手机,拉着男人坐到旁边,狗腿地给刚从书房出来的刑三爷捶捶肩。 刑赫野瞥她一眼,语气凉凉:“挺能编啊,去念书,去姓陆的花店里念书?你属小蜜蜂的?” 这怎么阴阳怪气的呢。 夏小梨装作没听懂,无声朝他张了张嘴,又摇摇头。 刑赫野被这小无赖的劲儿逗笑了,抬手把人抓到怀里来,叼住耳廊轻磨。 “舌头坏了,你耳朵也坏了?嗯?” “你个小撒谎精。” 说着,还故意往里吹气。 把夏小梨痒得像刚上岸的鱼,在他怀里使劲扑腾着躲,发出特别逗人的笑声。 - 两天后。 “野哥,这不好吧?” 唐闻神色十分凝重地瞪着面前的东西。 刑赫野掀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 唐闻一个激灵,连忙把东西全薅到怀里,忙不迭道:“好!好!好极了!哥让我干啥我干啥!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一溜烟跑了。 晚上,金沙国际顶层空中游轮,巨大的泳池上凌波湛蓝。 夏小梨穿着新裙子,高高兴兴地坐到月亮秋千上,两手紧抓着两边的树藤绳索,兴奋扭头道: “会灰粗去吗!” 皎白月光下,女孩笑容乖俏,双眸亮晶晶的,弯得像月光似的。 从头到脚都透着出门放风的快乐。 刑赫野站在她身后,抓着一边挂索作势晃了晃,笑得坏坏的:“怕不怕?别又吓得咬到舌头。” 夏小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窝不怕糕!” 话音刚落,刑赫野俯身歪头在她颊侧一亲,“那就走咯~” 同时,腰间传来“咔”的扣安全锁的声响,夏小梨被华丽浪漫的秋千载着,往前方高高荡去。 微凉夜风拂过脸颊,掠起乌黑的长发。 脚下就是整个京市繁荣绚丽的夜景,上空是挂在天穹,仿佛触手可得的月亮。 “哇——!!!” 夏小梨眼里闪闪发亮,兴奋地叫出声,刚荡回去,又一股稳猛的力道把秋千往外一推。 “哇——!!!哈哈哈!!!” 女孩欢快地晃着悬空的纤细双腿,飞得高高的,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月亮变得更近,越来越近。 抵达最高处的瞬间,映在男人噙着笑的深眸里,如月般干净皎洁的女孩仿佛住进了月亮里。 夏小梨仰着脸大笑,一种难以形容的自由充盈着她的全身,涤荡她的灵魂。 好快乐。 好喜欢。 直到秋千被停下来,夏小梨脸上还是意犹未尽的兴奋,刚被解开锁,就蹦起来扑到了刑赫野怀里。 “刑先森,窝嚎喜翻!” 女孩踮起脚,双臂挂在男人脖子上,笑容灿烂甜美,声音走调但清脆。 刑赫野伸臂稳稳揽住人,低眸深深凝视着怀里的小月亮,笑问: “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