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 第1章 世子杨束 “嘶!” 睁眼的一瞬,杨束倒吸了口凉气。 拇指粗的闪电正中脑门,他居然还能活着。 转过头,杨束愣住了,现在医院也开始复古化了? 屏风、贵妃椅、脸盆架、条柜,这仿的还挺像回事。 “护……” 杨束想喊护士,了解下自己的情况,但话刚开口,他脸色就变了,脑袋里突如其来的剧疼,让他闷哼出声,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杨束攥紧被子,牙齿咬的咯咯响,要能动得了,他一准疼蜷缩了。 “啊!” 杨束瞳孔放大,低吼一声,头上的血管突出,看着可怖极了,像是要爆裂开。 “世子!” 门哐的被推开,三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急步冲上去。 “不好!快扎涌泉穴!” 杨束瞪着眼,已经感受不到周遭的动静,足足十分钟,杨束眼里才有了焦距,此刻他心里是惊涛骇浪。 他可能不在地球了。 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他魂穿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脑子里现在全是不属于他的记忆。 饶是杨束见过大风大浪,这会也懵住了。 看了看还在他身上忙活的老者,杨束闭上了眼,他需要捋捋脑子里混乱的信息。 他所在的地方,是燕国的都城建安,这具身体是定国王的孙子。 定国王是异姓王,这燕国的大半江山是他打下来的,跟先帝是两哥们,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定国王有四子一女,幼女早幺,四子嘛,倒是身体健壮,就是全死在了战场上。 人丁兴旺的定国王府现在就剩一老一小了,老的是定国王,小的就是原身了。 “药来了。” 悦耳的女声在屋里响起,杨束不禁睁开了眼,女子身着淡蓝色衣裳,如墨般的青丝仅用根玉簪挽起,眉目如画,模样极美。 原身的记忆要没出错,这就是陆韫了。 与原身的关系,不是太好定义,妻子吧,没拜堂,未婚妻吧,又把人迎出了门。 原身是成婚当天出的意外,马惊了,他被甩飞了出去。 死的应该很透,不然,他也进不了这具身体。 饮了药,杨束睡了过去,这具身体过于孱弱,让他无法过多思考。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着散发微弱光芒的烛灯,杨束有片刻的茫然,是了,不在地球了。 不舍吗? 貌似没有。 被雷劈的那天,他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庆祝公司拿下大单,再就是祝贺他父亲破产。 嗯,他干的。 借他外公发家,功成名就逼死妻子,还接来个私生子分他家产,脸真是够大的。 唯一让杨束郁闷的是那道闪电,父慈子孝,慈在孝前,凭什么劈他? 要不是没手段,杨束非捅开天,要个理。 看了看自己的手,杨束失笑,出走半生,醒来仍是少年。 原主和他同名,今年十七,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是建安有名的纨绔。 五岁时,和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订了娃娃亲,半月前,这门亲事在皇帝的点头下,退了,现在娶回来的,是武威侯的嫡女。 武威侯府就剩个门面,家里人领的全是闲职。 从这就可以看出,定国王府大厦将倾。 也是,一个老,一个废,谁还把定国王府放眼里。 战功赫赫又如何,没了利用价值,皇家翻脸比谁都快。 从原主的记忆里,杨束知道两年前,武国犯境,杨老爷子领兵出征,至今未回,战事十分胶着。 如果没猜错,杨老爷子出事了,不然,皇帝不会问也不问,就把原主的婚事作罢,接着赐婚武威侯府。 一个钱袋子,一个空架子。 皇帝是懂奖赏的。 他这么一搞,是人都知道定国王府落幕了。 大婚时的惊马,怕不是个意外,就不知道是哪一方动的手。 杨老爷子刚硬,仇家不少,这建安,多的是想见定国王府断子绝孙的。 但杨束想不通的,是外头那几个守着他的太医,皇帝似乎很看重他的小命。 这跟之前的行为,判若两人。 良心发现? 可惜杨束从不以善意揣测人,他更愿意相信是有所图谋。 但图什么呢? 这身体真的太虚了,不过用了下脑,人就不行了。 算了,后面再看。 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杨束就这样躺了三天,而这三天,他也把该了解的了解了。 皇帝确实不是良心发现,杨老爷子的重伤垂危只是计谋,以二十万兵,他击退了武国三倍的数量,伏击七万人。 此战大胜,再一次让众人知道,何谓定国王。 杨老爷子已经在班师回建安的路上,也难怪皇帝把顶尖的太医派到定国王府,唯一的孙子要不明不白的死了,匹夫一怒,杀入建安,也不是不可能。 又躺了两天,杨束能从床上起来了,他虽被马甩了出去,但也就是受了些冲击,压根没内伤。 连外伤都很轻微。 这死的,就耐人寻味了。 “牌九。”杨束朝外喊,这是负责原主起居的小厮。 定国王府家风极其严,男子未娶妻前,屋里别说侍妾了,连侍女都没有。 “世子。”二十左右的青年走进屋。 “扶我出去走走。” 来了五天,杨束还不知道定国王府啥样,这不得瞧瞧? “是。”牌九上前扶住杨束。 “以后不必这么沉默,想说什么就说,我不罚你。”杨束咳嗽一声,似随口一提。 原主是大纨绔,但牌九不是狗腿子,他曾多次规劝原主,为此没少挨鞭子,后来看原主实在无药可救,他不再开口了。 “世子,仔细台阶。”牌九神情未变,提醒道,一举一动,合乎标准。 杨束没多言,就是诸葛亮,也无法仅凭两句话抚平一颗被伤透的心。 定国王府是先帝赐的府邸,占地极大,不亚于一所普通大学。 站在池边,杨束眺望自己住的院子,定国王府大归大,但并不奢华,银钱不是被杨老爷子贴给了伤兵,就是让原主赌了。 库房貌似连一千两都凑不出来。 好在地契、田庄,不在原主手里,不然,这家真败干净了。 喘了口粗气,杨束往回走。 “世子,您可是大好了,小的担心死了,倚红楼来了新姑娘,可要去瞧瞧?”一十六、七岁小厮穿着的少年跑向杨束,眉眼带笑道。 杨束看了他一眼,已然知道这是谁了,原主的头号狗腿江顺,不同于牌九的阻拦,江顺是原主打架他递刀,原主逛青楼他带路,主打一个百依百顺。 自定国王两年前出征,在他的引导下,原主的纨绔之路,走的十分顺畅。 但原主蠢,杨束可不蠢,好几次原主没想赌,是江顺劝说原主玩一把,无一例外,输的很惨。 有次差点把杨老爷子的刀给押了。 这背主之人,留着何用。 第2章 绑了 牌九看了眼杨束,有心说些什么,但想到杨束一贯的行事作风,他闭上了嘴。 何必多舌呢,他何时听过他的话。 “小的去备车。”江顺冲杨束眨眼,满脸暧昧。 “今儿不想瞧姑娘,来点刺激的。”杨束缓缓开口,下巴微抬,透着倨傲,“我记得前些日子得了个带毛刺的鞭子,一直没试过威力。” “江顺,你去取来,要快着些。”杨束眼里涌现兴奋之色。 江顺嘿笑,目光往牌九那扫了扫,这家伙真是死不悔改,世子这种烂泥是他扶的起来的?木头脑袋,活该挨打。 江顺一溜烟跑了,他速度很快,没让杨束等久。 接过鞭子,杨束看向牌九。 牌九低垂着眼帘,无悲无喜,哀大莫过于心死,是他辜负了定国王,没能拉回世子,让他在暴戾的路上越走越远。 “世子,您身体未完全恢复,别累着了,让小的来吧。”江顺讨好的开口,转眼就朝牌九厉喝,“还不去跪着!” “光跪着怎么够,得绑在树上,让他脚尖点地,这才够煎熬。” “世子说的是。”江顺笑,拿来绳子就要绑牌九。 被虐打习惯,牌九看也没看两人,任由江顺绑自己。 杨束在椅子上坐下,掀了掀眼皮,“牌九是个无嘴的葫芦,半天没个声,打的有什么意思。” “江顺,今儿绑你。” “世,世子?”江顺呆愣住了,忙挤出笑,“小的还要陪世子去倚红楼,可不能落伤,折了世子的脸面。” “狗奴才,本世子看你平日听话,才给你表现的机会,还叽叽歪歪上了!” 杨束满脸戾气,抓起茶壶就摔了过去,“绑了!” 这番变故,是谁也没想到的,场中静了几秒,牌九率先回过神,扯下手里的绳子,就给江顺绑了。 为免杨束改主意,牌九拖着江顺,就把人往树上挂。 虽然不知道世子今天犯的什么病,但能不挨鞭子,自然是最好的。 “世子,小的昨儿逛集市,瞧见了一蛐蛐,通体青色,体格健壮,一看就能打!” 江顺语速极快,作为杨束身边的第一人,杨束的喜好他拿捏的死死的,不信他不心动。 牌九抿紧嘴角,手垂了下去。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扫兴致,打,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杨束声音冷戾,满脸的不耐。 在场的人都惊了,奉茶的小厮托盘差点没拿稳,世子最喜斗蛐蛐,银钱跟流水一样花,不知做出了多少荒唐事,连御赐之物都被他拿出去当了,今儿居然无动于衷, 那可是通体青色的蛐蛐啊,世子是躺久了,脑子反应不过来? “啊!” 江顺惨叫出声。 杨束开了口,牌九哪还会耽搁,立即就挥起了鞭子,一鞭接一鞭,没有半秒停顿。 对这个怂恿杨束嫖赌的小人,牌九心里恨极了,以前杨束护着,他再牙痒痒,也只能干看着,现在机会来了,哪会留情,鞭鞭见血。 “世子饶命啊!” “这不比斗蛐蛐有意思?” 杨束指着惨嚎的江顺,扬声笑,清秀的脸上瞧不出半点仁慈。 长廊上,侍女紧紧抓着自家小姐的袖子,面色惨白,呜呜出声。 早就听说定国王府的世子残暴凶狠,胡作非为,今儿一瞧,传闻真没冤枉他,这日子怎么过啊。 “小姐,我们赶紧逃吧。” 陆韫垂眸,逃?能逃去哪?她母亲虽是正妻,但她并不占长,早在母亲进府前,武威侯就纳了妾。 母亲病逝后,武威侯将那妾室扶正,按理,她依旧是嫡长女。 但武威侯府没几个要脸的,尤其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不顾人耻笑,说陆珍儿自出生就记在她母亲名下,是武威侯府的嫡长女。 死人无法开口,黑的也能是白的。 她就这样成了嫡次女,按长幼顺序,嫁进定国王府的应是陆珍儿,可这个时候,那些人突然意识到他们搞错了。 庶女怎么能说成嫡呢,她陆韫才是嫡长女。 连亲生父亲都弃她如敝履,旁人又怎么会豁出命帮她。 前脚出定国王府,后脚就能被抓回来。 她入的,是死局啊。 凄然一笑,陆韫转了身。 “世子,再打就出人命了。” 看江顺声音越来越微弱,一旁的小厮没忍住,出声道。 杨束掀了掀眼皮,“可本世子没尽兴呀,要不,你去替他?” “小的多嘴。”小厮扑通跪下,大耳刮子往脸上招呼。 杨束饮了口茶,油腻腻的味道让他没维持住面部表情,真特么难喝啊! 难怪古人喜欢在茶水里下毒,确实喝不出来。 “世子,昏死过去了。”牌九擦了把头上的汗,淡声道。 “多灵活的一个人,怎么这么不禁打。”杨束语气里透着不满,“吊一个时辰。” 话落,杨束扶着椅子站起来,在小厮的搀扶下,往院子走。 他鞭打江顺的消息很快在定国王府传开,众人都是惊讶,这位爷越发不好伺候了,连最宠爱的亲随,都能说打就打。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不敢离杨束太近。 杨束乐得如此,杨老爷子离开的这两年,定国王府变化极大,杨老爷子留下的人,九成都让原主赶走了。 若非如此,江顺也不敢明目张胆带着原主去嫖赌。 现在府里伺候的人,不是别家的眼线,就是偷奸耍滑之徒,没几个好的。 原主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不可能因为受个伤,就幡然悔悟,建安各家,包括那位帝王,也不愿见原主长进。 既然不能整顿,那就让他们怕,只要他够喜怒无常,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杨束已经能预见他的精彩人生了。 古代在某些方面,可比现代爽,比如,瞧不顺眼,能直接干。 到点吃饭,到点喝药,在食补和药补下,杨束的身体健壮了不少。 “世子,侯二公子求见。”牌九走进屋,木着脸道。 侯二名侯周,是修国公的次孙,名声比原主好不到哪去,毕竟物以类聚。 他上门,准是喊原主逛窑子。 “不见。”杨束头也没抬,继续翻着册子,嘴上嘀咕,“就这点银钱,够去哪,凭白惹人笑话。” 牌九有些讶异,世子居然知道要脸了! 这男人成了婚,果然会长进,牌九差点落下泪,他已经不求杨束出息了,少出门就行。 回了话,牌九去厨房端来早饭。 但这次,杨束没有即刻动。 “牌九,陆韫外祖是皇商,她娘出嫁,整整六十四抬嫁妆,皆是名贵的物品,怎么到陆韫这,三十二抬就罢了,还拿棉布充箱。” “他们这是觉得定国王府好欺负?”杨束摔了碗筷,怒喝,“把陆韫叫来。” “世子,夫人也不易,武威侯宠妾灭妻,建安人尽皆知,夫人在武威侯府,日子并不好过,三十二抬,已经是她极力争取。” “本世子让你去叫人。”杨束打断牌九,眼里充斥着戾气。 守门的小厮腰板再次挺直,完了,世子又要动怒了,大哥,你别说了,赶紧的吧,他们不想遭殃啊! 没看江顺现在都下不了床。 牌九低了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出屋,杨家代代英杰,怎么就出了杨束这个混东西。 第3章 登老丈人的门 陆韫的院子离的不远,牌九没几分钟就到了,看着面前仙姿佚貌的少女,牌九心里叹息,姑娘是好姑娘,奈何所嫁非良人。 即便是牌九,也编不出杨束的好来。 “夫人,世子今儿有些躁,你多顺着点。”牌九提醒了一句。 小丫头墨梅哇的哭了出来,“小姐。”墨梅抱着陆韫,死活不肯松开。 屋里人都泛红了眼圈,这一去,就算回得来,也肯定遍体鳞伤。 “夫人,别让世子催。”牌九满眼同情,却也无能无力,老太爷没回来前,定国王府是世子做主,没人拦得住他。 “好了,都把眼泪擦擦,我又不是没进过那屋。”陆韫扬起笑,眼底却一片枯寂。 杨束用第二碗饺子时,陆韫到了,抬头看了眼少女,杨束皱了眉,“本世子又没死,你穿这么素做什么,打扮打扮,本世子带你回门。” 此话一出,屋里静了,成婚后是有回门这回事,但时间上,没有半个月的…… “快着些,本世子不等活人。” “夫人。”生怕杨束暴脾气上来打媳妇,牌九忙不迭把陆韫往外面引。 ………… “一会你要敢向着武威侯府说话,就别怪本世子不怜香惜玉了。” 马车里,杨束冷着脸,起身的一瞬,警告的看陆韫。 他也不想恐吓小姑娘,奈何耳目太多,不能崩原主人设。 他这个人一旦有救,就会加速定国王府的灭亡。 皇帝的态度很明显,他容不下定国王府,他不想兵权再落在杨家人手里。 所以呀,定国王府的下一任继承人绝不能优秀。 定国王府小辈里并不是只有杨束,但活到现在的,只有他。 陆韫抿了唇,替武威侯府说话?她巴不得他们死干净了。 “侯爷,不好了!姑爷来了!” 武威侯府,小厮边跑边喊。 陆胥一口茶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你说谁来了?” “姑爷,就定国王府的世子。” 陆胥腾的起身,恨不得快马离府,定国王大胜归来,这个时候,谁敢招惹杨束。 杨束要是个正常人,陆胥自然欢迎,但那玩意,无恶不作,谁知道一个不顺,会不会掀了他侯府的屋顶。 “侯爷,人已经到门外了!”另一个小厮冲进来道。 陆胥沉了脸,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了,希望这小子只是来吃个饭。 陆韫在杨束后面下车,管家已经领人在门口迎接,一个个笑的跟接亲一样。 当然不是真的高兴,完全是惧怕杨束发疯打人。 “玛德,大白天的,污人眼睛!”杨束拧着眉,张嘴就骂,一脸的不悦。 “二筒,就那个,笑的最丑的,去赏两巴掌。”杨束指着为首的管家,愤声道。 管家脸上的笑僵住了。 二筒心黑手黑,没少帮杨束做恶,打个管家,眼都不带眨的。 啪啪两下,声音格外清脆。 小厮们喉咙动了动,满脸惧色,下意识往后退,虽结了亲,但这位世子明显不把岳父的脸面当回事。 管家脸火辣辣的,咬着牙,却半个字都不敢吭。 陆韫冷眼看着,这些人昔日在她面前,可不是这般模样,威风的很。 “走了。” 杨束不耐的出声,步子跨的很大,丝毫不考虑陆韫跟不跟得上。 “你住哪个院子?”进门后,杨束看向陆韫。 “算了,不指望你,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杨束朝一旁的小厮抬下巴,“你,带路。” “侯爷,人往西厢院去了。”管家进去正厅,禀道。 扫了眼管家红肿的脸,陆胥将茶杯重重扔在桌上,“那竖子,实在可恨!” “侯爷慎言。”管家忙开口,“这话要叫姑爷听见,咱们武威侯府,哪还有宁日,且忍忍。” “怎么就没摔死他!”陆胥咒骂了一声,压了压怒气,他跨步出了正厅。 “啧,武威侯府真是穷酸,这院落,比我家的马厩都破。” 杨束走走看看,不吝啬嘲讽。 “你就在这住了十六年?”杨束偏头瞧陆韫。 “十一年。”陆韫语气平静。 “武威侯原配十一年前病逝。”牌九在杨束耳边道,怕他问陆韫为什么不是十六年。 “世子。” 一道浑厚的男声自远处响起。 杨束抬起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男子约莫三十来岁,锦衣华服,面如冠玉,长相十分俊朗。 年轻的时候,应该是顶级的小白脸。 “正厅备了酒菜,我们翁婿畅饮几杯。” 男子笑的和煦,转眸看向陆韫,笑意收了几分,威严开口,“韫儿,去见见你母亲。” 陆韫眼底哂笑,这是在责怪她没哄住杨束,让她去周氏那领罚。 勾了勾唇,陆韫就要叫陆胥知道,离了武威侯府,她不受他拿捏了。 但陆韫红唇刚动,院里的木架猛的倒塌。 “嫁进了我定国王府,就是我的人,她想去哪,得我点头。” 杨束竖起眉,抽出根棍子,“那个妾室,也配世子夫人亲自去看她,叫她滚过来。” 没料到杨束会突然发作,现场静了,陆胥嘴巴微张,愣是不敢训斥。 这眼神太凶狠了,陆胥敢肯定,他要不顺着他,这小崽子真能把棍子往他身上招呼。 “管家,去请夫人。” 眼看杨束没了耐心,陆胥忙道,他怂了,不怂不行,定国王在回来的路上,杨束心里要憋了气,回头搞不好就领亲兵来拆家。 “把陆珍儿也叫来。”杨束拍了拍棍子,斜视陆胥,“我看看是怎样的仙女,连定国王府都高攀不上她。” 陆胥冷汗刷的下来,知道杨束今儿来,纯属找茬。 “世子,我偏疼长女,想给她加加身份,日后也能议门好亲事,但圣上赐婚,我哪敢让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女嫁去定国王府。”陆胥语气诚恳。 杨束瞥了陆韫一眼,她跟自己上辈子挺像,摊上一个偏心眼的爹,即便你是正妻嫡出,世人承认,可他护着的,是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真那么喜欢,有能耐别娶啊。 眸子冷了冷,杨束掐住陆胥的脸,“我这人看人只看模样,陆珍儿要比陆韫好看,我要你武威侯府鸡犬不宁!” “侯爷!” 杨束的动作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陆胥已经被他钳制了。 “吵什么!” 杨束甩开陆胥,“怎么说也是老丈人,我还能宰了他?” “去催催,本世子最不耐烦等人。” 陆胥面色铁青,紧咬着牙关才没骂出声。 小厮们纷纷低头,不敢看武威侯的狼狈,他收拾不了杨束,但收拾他们,就是动个嘴的事。 陆韫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父不慈,她自不会为他焦急,死了,她会送一程。 第4章 大闹武威侯府 气氛很沉抑,没人敢出声,跟杨束讲道理的,都被赶出了定国王府,他们又算哪根葱,活腻了倒是能试试,保不准就解脱了。 “什么时辰了?”杨束阴着脸开口,一看就是耐心耗尽了。 “快午时了。”牌九回道。 “都一刻钟了,架子比我大啊。”杨束捏了捏棍子,狞笑,“抄家伙,随本世子去请。” “来了,夫人来了!” 管家远远听到杨束的话,抖着肥肉喊道。 走的急,周氏发髻有些乱,她朝杨束挤出笑,手心掐出一个个指甲印,她养尊处优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屈辱。 哪有母亲给姑爷见礼的! “就你这模样,怎么瞧都生不出仙女啊。”杨束扫视周氏,撇了撇嘴。 轻蔑的态度,让周氏暗恨不已。 “爹爹。” 陆珍儿一袭粉色百褶裙,声如黄鹂,在侍女的簇拥下走向陆胥,姿态柔弱,含羞带怯。 杨束看了一眼就移了目光,“矫揉造作。”他吐出四个字。 “你这样的,在倚红楼连牌子都挂不上。” “之前是我态度不好,陆珍儿不及你,我以后不念她了。”杨束看着陆韫,正色道。 被明着嫌弃,陆珍儿脸上的笑维持不下去了,眼里迅速涌起泪珠,我见犹怜。 奈何杨束不解风情,当场翻了个白眼。 “提了一嘴倚红楼,你还真拿自己当那里的姑娘了。” “要哭滚一边去,晦气。” “世子,这好歹是武威侯府!”陆胥冷了声。 “所以呢?”杨束拍了拍衣裳,满脸挑衅,“你倒是上手啊。” “最心爱的大女儿受了委屈,光动嘴皮子怎么行,你得拿刀,宰了我这个二女婿。” “叫世人知道知道,你武威侯是何等慈父。” 陆胥脸红一阵白一阵。 杨束嗤笑一声,话锋转利,“武威侯,我岳母嫁到武威侯府,是六十四抬嫁妆,她就我夫人一个女儿,可你们只备了三十二抬,还以棉布凑数。” “究竟是拿我当傻子呢?还是以为定国王府都是死人!” “二筒,叫人进来,搬,一件都不能少!” “少一件,剁那妾室一根手指。”杨束勾起嘴角,脸上是兴奋之色。 “杨束,你欺人太甚!”陆胥指着他,脸气成了猪肝色。 “我欺人太甚?不你们先欺负人的,没想到吧,老爷子没死,硬朗着呢。” “去打听打听本世子在建安的名号,太岁头上动土,滚你妈的。”杨束一脚踹陆胥肚子上。 “搬!谁敢阻拦,只管打!” “侯爷!”周氏哪见过这阵仗,牙关直打颤,惊叫一声,扑向陆胥。 “无法无天了!你眼里还有皇上吗!”陆胥怒恨出声。 “他再叫,拔了他的舌。”杨束敲着棍子,眯着眼开口。 这还是人吗?恶鬼啊! 周氏捂住陆胥的嘴,她怕了,内宅的斗争都是暗着来的,哪有这样直晃晃动刀的。 “侯爷,他们把库房的锁撬了!”小厮连滚带爬跑过来。 陆胥唔唔两声,只敢拿眼瞪杨束。 “妹妹,你劝劝妹夫,都是一家人,做甚要闹成这般。”陆珍儿嘤嘤哭泣,泪眼婆娑的看着陆韫。 “这模样虽不咋的,但不需要花功夫调-教,想来能卖个好价钱。”杨束摸着下巴,淫笑着打量陆珍儿,满意点头。 “嫁妆要凑不回来,就把她拉去倚红楼。” 陆珍儿嘤不出来了,整个人僵在那里,脸色煞白。 “世子!” 周氏哪能忍受女儿被人这般欺辱,可对上杨束冷戾的眸子,她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疯子,真什么都干的出来。 “你要敢多话,就别怪本世子赌桌上拿你抵押。”杨束瞟了眼陆韫,不带感情的开口。 陆韫看了看他,掩去眼底的探究,头低了下去,似是被吓着了。 “侯爷,拦不住!他们下手极狠!” “库房里的东西全让搬了!” 小厮捂着脸跑过来,但陆胥敢做什么,杨束就提着刀在他面前,等他说话。 “世子,还差二十抬。”二筒到杨束面前,擦了把汗道。 杨束一刀劈了下去,砍在陆胥靴子上,惨叫声顿时响起。 “挨个房间搜!” 看着陆胥被血染红的靴子,众人脸色发白,再不抱任何侥幸,这就是疯子! 周氏嘴唇直颤,想到了杨束之前的话,少一件剁她一根手指。 陆珍儿也是满眼惊惧,武威侯府这些年全靠陆韫母亲的嫁妆过活,府里开销又大,哪凑的齐六十四抬。 “舌头是不是不想要了?”杨束沾血的刀拍向陆胥的脸,眼里全是厌烦。 陆胥恨恨的看他,拿出巾帕塞进了嘴里。 看着瑟缩的众人,牌九移开了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来武威侯府前,牌九就查了里头的情况。 陆韫在武威侯府过的极不好,吃穿用度有时连丫鬟都不如。 她带进定国王府的嫁妆,是周氏为陆珍儿备的,原没打算给陆韫,是陆韫拿簪子抵脖子上,周氏怕她死了,自己女儿顶上,这才不情不愿答应。 但后面不甘心,周氏偷换了五抬,这些人没想到老太爷会回来,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做好看。 世子是草包,但不是纯傻子,府里没钱,他是知道打媳妇嫁妆的主意的,武威侯府是少陆韫的嫁妆?在世子看来,那都是他的钱啊。 抢他的钱,无异于杀他父母。 让牌九意外的是,世子没发作陆韫,照他以往的性情,肯定是先逼陆韫回娘家要嫁妆。 等他把陆韫的嫁妆输完了,他才会杀上武威侯府。 武威侯府虽是空架子,但它和熙王沾亲,世子被熙王世子暴打过,一向惧怕,牌九想过杨束强抢,但没想到他做的这么绝。 为了尽情嫖赌,世子是豁出去了啊。 今日后,老丈人彻底成仇家。 无所谓了,横竖定国王府是要覆灭的。 事做绝了,也就是死的时候受些罪。 “世子,起码少十五抬。”搬空武威侯府的二筒,进院子禀道。 “十五抬?” 杨束扫向周氏,“这岂不是十根手指头不够砍?” “先砍一根吧,后面一天一根,什么时候凑齐了,什么时候停。” “联系倚红楼,明儿把陆珍儿送过去。”杨束懒懒道。 第5章 好孙子,爷爷听说你死了 “嗬!” 陆胥忍不了了,猩红着眼冲向杨束,但下一刻,他被重重踹翻在地。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杨束眸色狠戾,一刀劈砍了下去,刀贴着陆胥的脸,砍进了他的右肩。 陆胥满眼惊恐,喉咙里发出一串长音,眼睛瞪的比死鱼都圆,身体绷起,嘭的落下,脖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侯爷!” 四周响起惊呼声,众人腿不由自主的打颤,定国王府的世子是个疯子!疯子! “二筒,去,砍下她的尾指。”杨束转过身,不带感情的开口。 “就那个。”怕二筒认错人,杨束特意指了指。 “不,不要……” 周氏抖如筛糠,疯狂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连连后退。 “你们,你们快拦住他!”周氏尖叫。 但见识了杨束的凶狠,小厮们哪敢动。 “啊!侯爷!” “救我啊!” “娘!” 母女两凄厉的叫声,没有让杨束动容分毫。 “啊!” 惨叫声响彻上空。 杨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踢开石块往外走,“今儿就先这样,明早我再来。” 扑到周氏身上的陆珍儿面色一白。 陆韫看了她们一眼,迈步跟上杨束。 “娘,我不要去倚红楼!” 陆珍儿的声音飘进陆韫耳里,完全找不到她出嫁那日在她面前表现的得意。 因为武威侯的偏宠,陆珍儿骄横跋扈,高傲自大,不想也有害怕的一天。 “嫁妆要凑不齐,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大门口,杨束指着陆韫愤骂,扯着她的手,把人拖上车。 牌九张了张嘴,但看到一旁瞧热闹的人群,他把话咽了回去。 世子是狗脾气,他顺毛的功夫差,万一火上浇油,那就糟了。 陆韫抿了抿唇,做好了被拳打脚踢的准备,但马车走出了一大段距离,也没见杨束动手。 陆韫抬眸望去,正好跟杨束的视线对上,愣了片刻,陆韫手抬起,捋了捋碎发,把目光移开,尽量让一切看着自然。 对一个说砍人就砍人的纨绔,陆韫还是有些怕的。 杨束无意吓小姑娘,但他警觉惯了,一点动静,就会不自觉的做出防备。 一路无话,马车在定国王府门口停下,杨束一跃下车,等陆韫下来,他人影已经没了。 “夫人,老太爷快回来了,他在,世子会收敛些。”牌九宽慰了一句。 陆韫点了点头,款步朝里走,她知道自己入的是火坑,没指望有好日子过。 短短两刻钟,武威侯府发生的事在建安传遍了,一时间,狗都离定国王府远远的。 “世子,武威侯府送了五万两来,意思是抵夫人少了的嫁妆。”牌九进屋道。 杨束丢开骰子,“哪来的五万两?二筒没搜干净?” “好像是熙王府送去的。” “熙王府啊。”杨束念了句,眼底是晦暗之色,什么熙王府,这绝对是皇帝的意思。 熙王府和武威侯府是带点亲,但五万两不是小数目,两家没好到这一步。 他闹的这么难看,打的是皇帝的脸,毕竟这婚事是他指给定国王府的,结果,武威侯府破落到花女儿的嫁妆,这简直是拿鞋底子摩擦杨老爷子的脸啊。 他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就这么给人唯一的孙子指婚的? 没法给杨老爷子交代,接下来,无论他做什么,皇帝都会纵着他。 “牌九,让陆韫洗洗干净,本世子一会过去。” “是。” 看房门缝隙一点点变小,杨束脸上的笑散了,安全起见,杨老爷子回来前,他还是府里待着。 建安的水很深,皇帝想保住他的命,别人可不一定。 燕国要君臣一心,也不会跟兴盛不沾边了。 窝在府里,有皇帝的人看着,能减去百分之九十的危险。 “小姐。”墨梅抽噎,小姐这么娇嫩,哪受的住杨束的蹂躏。 “回自己的房里待着,你这副模样,只会惹恼世子。”陆韫冷着声,将衣带系上。 “小姐……”墨梅不知所措的看陆韫,印象里,小姐从没用这么冷的语气和她说话。 “是要挨训斥?” “奴婢告退。”墨梅抹了抹眼泪,低着头往外走。 陆韫的院子,杨束是第一次踏进,太医有交代,没满半月,不得同房,既然不能同房,以原主的性子,怎么会去给自己找罪受。 推门进去,见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杨束目光落陆韫身上,不错,知道把自己当禽兽看,不抱侥幸,将人都撤了。 在原主眼里,祸害一个跟两个,没区别。 少女柳眉琼鼻,生的极好,就是发育的不太完全,杨束收回落在陆韫胸口的目光。 越过陆韫,杨束在床边坐下。 陆韫咬了咬唇,还是迈步过去,颤抖着指尖解杨束的衣裳。 无论如何,她都要撑到周氏死的那天。 “会叫吗?” 陆韫白玉般的手指顿住,疑惑抬眸。 “别扭捏,叫惨点,除非你想我亲自动手。” 杨束脱去自己的外衣,打了个哈欠上床,才十六啊,他过不去心里那关,长两年再说吧。 见杨束倒头就睡,陆韫呆住了,眼里的探究此刻无法掩饰。 手指紧了紧,陆韫红唇微张,短暂的羞耻后,她喊了出来。 杨束翻了个身,声音真娇软,能诱的人停不下来。 “九哥,这都后半夜了,不会出事吧?”小厮凑向牌九,小声道。 牌九看着紧闭的院门,眉心皱成了川,“再等等,扰了世子,夫人只会更受罪。” “停了!”小厮侧着耳朵,忙道。 牌九松了口气,陆韫是遭了什么孽啊,嫁进定国王府。 像是食髓知味,接下来的日子,杨束赖在陆韫的院子,是半步不出。 外面人谈起陆韫,都是惋惜和同情,这得被折磨成了什么样?身上还能看? 可怜啊。 “世子!世子!” “不好了!” “王爷回来了!!!” 一大早,小厮边跑边喊,手拍在院门上,嘭嘭作响。 杨束睁开眼,可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他该长毛了。 陆韫收拾贵妃椅上的被褥,跟杨束同屋待了大半月,她已经不惧怕他了。 这人并不是暴躁成性,你只要不招惹他,他不会动你。 “把自己画憔悴点,淤青多整几处。”话说完,杨束出了屋。 定国王府门口,一头发斑白的老者定定看着匾额上的字,虎目满含悲凉,第一次产生了怀疑,戎马四十余载,真的值吗? 听到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老者眼里的悲凉之色褪去。 “爷爷!” “好孙子,爷爷听说你死了。” 杨束脚步一踉跄,杨家人问候的方式,挺独特。 第6章 砸赌坊 “三天没合眼啊,两个月的路,我愣是一个月回来了,想着杨家终于绝后了,老子总算不用给你擦屁股了,怎么就活了呢。” 杨廉掐着杨束的脸,虎目怒瞪他。 “拿回媳妇的嫁妆,老子以为你可算开窍了,结果,你转头就虐待陆韫。” “你是一点希望都不给老子啊!” 杨廉甩开杨束往里走,刚进门,他就一头栽了下去。 “王爷!” 众人乱成一团。 杨束一脚一个,把靠近杨老爷子的人踢开,背起杨老爷子,他就往院子跑。 一路上,杨束的心嘭嘭的,老爷子,你可千万撑住啊,你要这么嗝屁了,我得跟你一起嗝啊,今晚就能在奈何桥见面。 定国王府大门二十四小时有人盯着,杨老爷子一回来,各家立马收到信,宫里第一时间派出了太医。 统帅回返,不见驾,不上报,径直回府,这是杨老爷子在宣泄怒气。 杨家军是杨老爷子带出来的,他说打哪就打哪,杨老爷子要死在建安,这支军队势必要叫皇帝知道,杨家军个个好汉。 一个注定消失的家族,皇帝脑子进水了才会跟他对着干。 没期盼的人发疯,很可怕的。 把完脉,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想让对方开口。 “老爷子到底怎么了?”杨束拍桌子,不耐的出声。 看他发火,一个年长的太医站了出来,“王爷本就有旧疾,身体损耗严重,如今又添新伤……” 太医说着长长一叹,“怕是撑不过一载。” 杨束手指一紧,目光落在杨老爷子沧桑的脸上,没真正相处过,杨束没什么悲伤,他只是忧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杨老爷子死前,反出建安。 是的,反。 先帝对杨家有几分情意,但现在的皇帝,他只嫌杨家覆灭的太慢。 什么样的老子教出什么样的儿子,杨束对助人登基毫无兴趣,他的命不能捏别人手里。 太医走后,皇帝的赏赐流水一样送到定国王府。 名贵的药材、金银珠宝,一个房间都摆不下。 一直到晚上,杨老爷子才醒,哀大莫过于心死,他让人把杨束赶了出去,多看一眼,少活一日。 “世子,老太爷说了,即日起,不准你踏进浣荷院一步。” 浣荷院是陆韫的院子,杨老爷子这是彻底放弃杨束了。 “我知道了。”杨束冷着脸回了屋。 当晚,定国王府大换血,杨束养的人全让扔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沙漏一样的王府,瞬间成了铁桶,外人根本进不来。 心里有气,杨老爷子把各家窥视的密探打折腿,捆了起来,吊了一夜,才放人。 杨老爷子明晃晃告诉建安的各大家族:老子活着,你们都给我夹好尾巴,想爬头上,等我死了! 杨老爷子的霸气,杨束很喜欢,要能活久点,杨束就更喜欢了。 “世子,蒋三公子来了。” 蒋三,名蒋逑,禧国公的孙子,原主去赌坊,身旁一定少不了他。 有他在旁怂恿,不输干净,原主不出赌坊。 这是看他有钱了,又准备拿麻袋来装钱呢。 正好,他也缺钱。 杨束把地图放下,想占地称王,除了有兵,还得有钱有粮。 原本杨束是想从武威侯府捞一把的,谁知道是个破落户,靠媳妇嫁妆吃饭。 “牌九,点二十个护卫,看本世子今儿怎么大杀四方。” “世子,老太爷发了话,说你要去账房支钱,就打断你的腿。”牌九无悲无喜的开口。 “你说说他,都这个时候了,留钱干什么,还不如让我赌了。” 杨束不悦的撇嘴,抱起个匣子朝外走,武威侯府送来的五万两,他没给陆韫,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牌九低了眸,真就烂泥。 “杨束,你怎么回事,找你几次了,死活不出来,还以为你死女人肚皮上了呢。” 大门口,见杨束出来,蒋逑迎上去,不满的嚷。 “往日三天就得腻,那陆韫是有多销魂,让你拔不出来,连冯大才女都不想了。” “提她做什么,叫人心里烦的很。”杨束甩开蒋三的手,冯大才女名冯清婉,户部尚书之女,原主那位娃娃亲。 “行行行,不提了,今儿你一看就鸿运当天,准能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 很拙劣的话术,但原主就是爱听,真以为自己鸿运当头,大把的银子往下砸,结果就是底裤没了。 “坐我的马车啊,怎么还另备上了。” “你那马车太小了,让人没面子。”杨束头也没抬,他是去搬银子的,坐蒋逑的马车,他可不会送他回来。 蒋逑扫了扫两辆马车,最终上了杨束的,原主虽然没才没能,但他喜欢出风头,出行工具是脸面,原主砸了不少银子,车厢是又大又奢华。 “你这些日子没去赌坊,李方那小子,昨儿赢了十万两走。” “才十万两,多大点钱,看我今日杀到他们怕。”杨束挑起眉,不屑的出声。 蒋逑眼底划过鄙夷,但面上笑的越发深,“杨少信心这么足,可见是财运到了,今儿你押什么我跟什么,舀口汤喝。” 蒋逑的话取悦了杨束,他咧着嘴大笑。 两人看着对方,都很满意。 马车在赌坊门口停下,杨束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蒋逑嘴角扬起,前两日看上的汗血宝马,今晚可以拿下了。 “不整那么复杂,就赌大小。”杨束盯着骰子,满眼的兴奋,推开人,就往前挤。 “大,买大!”杨束打开匣子,就是几张银票拍上去。 盯着摇动的骰盅,杨束目不转睛,和众人一起高喊,“大!大!!大!!!” “买定离手,开!” “二二三,小!!!” “唉!”气恼声此起彼伏。 庄家把银钱收了后,开始了下一轮掷骰。 杨束抓起把银票,恶狠狠出声,“老子就不信了,大!” “给我大!” “大!!!” “三三一,小!!!” “二四二,小!!!” “一一五,小!!!” “一三四,小!!!” 众人早已停了下注,目光全集中在脸红脖子粗的杨束身上,一匣子银票,现在只剩下薄薄几张。 “老子就不信邪了!大!!!” 杨束把整个匣子扔了上去。 不远处,蒋逑嘴角高扬,大丰收啊。 这种傻子,要能多来几个就好了。 可惜定国王府活不久了,这以后都没人给他送钱了。 一想到这,蒋逑就很忧伤。 “三三二,小!!!” 盯着骰子上的点看了会,众人目光转向杨束。 “去你妈的!” 杨束脸上青红交错,一看就怒不可遏,他举起椅子,朝骰子砸了过去。 第7章 打进禧国公府 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骰子被当场砸碎。 慌乱中,有人发出惊呼,“你们看,那是什么!” “水银!” “娘的,居然加了水银!!!” “这特么出老千啊!!!” 众人指着破碎的骰子,怒吼出声。 杨束眼睛猩红,暴怒,“我说邪门呢!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敢在本世子面前出老千!” “牌九!人呢!” “都给老子死过来!” “砸,给我砸!!!” 杨束抡起椅子就开打,蒋逑傻眼了,忙过去制止杨束,但他话还没开口,就让杨束一椅子开了瓢。 “敢坑老子的钱!”杨束状若疯魔,见人就打。 占了理,牌九自也不会客气,定国王府大半家底,可都折在这。 赌坊的打手瑟缩着往后退,他们不怕杨束,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内里虚,再张牙舞爪,也就是个不经摔的瓶子。 但他身边的护卫,全带着血煞之气,这是手上有无数人命啊! 杀人可能就跟杀鸡似的。 狠的怕更狠的,打手腿软了,在看到同伴被一脚踹飞,倒地上吐血抽搐,他们更不敢上了。 “都是老子的!” 杨束掀起桌布,疯狂兜银子。 “看什么,帮忙啊!”杨束冲护卫喊。 护卫愣愣点头,帮杨束装银子。 赌坊背后老板是熙王世子,等他收到消息赶来时,杨束已经卷着所有银子回府了。 有杨老爷子坐镇,给熙王世子十个胆,他也不敢上门。 出老千,可不是多有脸的事。 再生气,他也得忍着。 “牌九,送去浣荷院。” “世子,你确定?”牌九不敢置信的开口。 “今儿大丰收,得让她也沾沾喜气。” 牌九捧着匣子,走的很慢,等着杨束叫住他,但直到他出了院门,后面都没声。 稀奇了,到手里的,世子竟然能吐出来。 “小姐,这是补偿你?” 墨梅看着一匣子银票,小嘴张的老大。 “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陆韫轻启檀口,无缘无故的,杨束不会给她送钱。 很快,墨梅就回来了,满脸的难以形容之色,“小姐,赌坊出老千,世子打了人后,把所有的钱装车,带了回来。” 陆韫愣住,他现在一次比一次会闹,半点亏不带吃的。 “收好吧。” 陆韫数了,一共是五万一千两,五万是武威侯府送来补嫁妆的,一千两则是杨束炫耀战绩。 他跟传闻,不尽相同呢。 “世子,蒋三公子伤的不清,据说从宫里要了太医,让你给个说法。” 杨束扫了茶盏,“让我给说法?” “他带我去那种赌坊,还让我给说法!” “抄家伙!” 杨束噔噔噔往外走。 这些人完全拿原主当蠢货啊,连开六把小就算了,现在还找他要说法,他会心虚? 打的就是你丫的! 想让他赔医药费,做梦呢! 让暴风雨更猛烈吧! 杨老爷子不管杨束,但府里的兵,可没说不准他动,领着人,杨束浩浩荡荡出发了,把禧国公府围了。 这阵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个龟儿子,本世子拿你当兄弟,你特么跟人坑我!” “我说怎么十赌十输!” “狗东西,分了老子多少银子,还敢向老子要说法!” “今儿我叫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都给本世子上!” 杨束挥舞着手,吼道。 他的声音很大,围观的人听的清清楚楚,议论声跟着响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杨纨绔今儿赌坊赌钱,他押六把大,六把连着小啊,眼都输红了,一怒之下,砸了骰子,你们猜怎么着?里头混了水银。” “啧啧,这些人过分了,好歹给他开把大啊,纯拿人当傻子呢。” “还不是他的钱太好挣了,赌坊都懒得费心了,谁料到他砸骰子。” “也是该。” “这蒋三公子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杨纨绔的好哥哥?咋两人闹了起来?” “刚没听呢?那赌坊是蒋逑带杨纨绔去的,应是从中分了好处。” “原来如此。” 明白了前因后果,众人看热闹看的越发起劲了。 他们觉得杨束能赢,毕竟他带的,可都是精兵。 “老爷,杨束打进来了!” 小厮跌跌撞撞跑进蒋文博的书房。 蒋文博眉心一拧,没想到杨束会嚣张到这一步。 “他带了多少人?” “两百,全是定国王的亲卫。” 蒋文博面色变了,“快把三公子从小门送出去!” “啊!” 惨叫声远远响起,小厮回头看了看,咽了咽口水,“老,老爷,怕是来不及了,这应该快到三公子的院子了。” 蒋文博面色阴沉,抬腿往外走。 “牌九,四公八侯,世袭罔替,同样是给先帝打江山,论功劳,咱们定国王府最大,为何禧国公府比我们奢华?” “因为世子赌光了家底。”牌九是个实诚的人。 “说的很好,下次在家里待着。” 几十年过去,谁家没几个纨绔,唯独定国王府凋零的不像样。 树大,就是容易被针对。 这些人逮着杨束坑,不就是上头的态度,给了他们胆。 人呐,困难的时候,能拧成一股绳,可富贵了,就各有各的心思。 定国王府没了,军营里,他们也能插进一脚了。 情谊永远不如利益实际。 抬了抬眸,杨束提着棍子往前走,如果他魂穿的是蒋逑,那他肯定冷眼旁观,可偏偏他的立场被钉死在定国王府,那只能,都给老子死! 战场上的精兵对守家的护卫,除了欺负人,就是欺负人,杨束脚步都不用停。 “世子,这好歹是禧国公府!” “你如此蛮横,皇上定要问罪!”蒋逑的亲随梗着脖子出声。 杨束很认同他的话,亲自抡了棍子,给人开瓢的感觉,别说,挺畅快。 蒋逑圆瞪着眼,杨束向来是样子货,什么时候疯成这样了? 院门被堵了,蒋逑想跑都跑不了。 “杨束,你什么个意思。”强压下害怕,蒋逑指着杨束质问。 “哼,都这会了,还拿我当傻子呢,别以为本世子不知道你跟赌坊有勾当。” 蒋逑眼里有瞬间的慌乱,凭这蠢货自己绝对琢磨不出来,有人指点了他。 牌九的话,杨束是不耐烦听的,那只能是……杨老爷子。 第8章 揪断了胡子 “杨束,老爷子一向不喜我们来往,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在赌坊,也输了不少银子,怎么可能和他们一伙。” “给我砸!”杨束高喊,压根不理会蒋逑说什么。 同样是纨绔,原主的脑子就不如人家,看看蒋逑反应多快,要这具身体没换人,绝对以为是杨老爷子使离间计。 “杨束,你特么的停下!” 蒋逑听着哐当的声音,气的不行。 “坑老子的钱,还敢朝老子吼,给你脸了!”杨束大步走过去。 “拦住他!” 见他气势汹汹,蒋逑忙推小厮。 但小厮哪敢跟杨束动手,没看满院子的凶兵。 “废物,是不是不想活了!”看杨束越来越近,蒋逑狰狞着脸,厉喝。 小厮心一横,闭紧眼扑了出去,左脚踩右脚,小厮直挺挺摔晕在杨束脚下。 杨束挑眉,啧,碰瓷啊。 踢开小厮,杨束朝蒋逑笑出白牙。 “杨束,你别乱来!” 蒋逑连连后退,声音里满是恐慌。 “竖子,放肆!” 一道怒喝声响起。 蒋逑差点哭出来,爹啊,你可是来了!再不来,儿子要被这疯子打死。 “杨束,这账,我早晚找你算!”蒋逑一脸阴狠,他还没这么失过面子。 杨束回头瞧了瞧,早晚?那是什么时候,他算账都是当下。 咧开嘴,杨束一棍子打了下去,十分的力,能听到手骨咔擦的声音。 “啊!” 蒋逑瞪着眼惨嚎。 把人踹翻,杨束一棍接一棍,打的蒋逑满地打滚,张嘴喊爹。 蒋文博没想到自己来了,杨束还敢动手,当即怒不可遏,“这是禧国公府,他胡闹,你们不制止,是想定国王的威名毁在竖子手里!” 护卫们面无表情,他们只听杨家人的话,旁人的言论,就是一阵风。 牌九倒是拉了下,主要怕杨束把蒋逑打死了。 “哟,蒋伯伯来了,老爷子说了,你们要不高兴,就去定国王府砸回来,我们敞开大门。” “牌九,搬,他这院里的东西,都是花的本世子的钱。”杨束高抬着头,满脸倨傲。 牌九眨了眨眼,老太爷啥时候说了这话?他连瞅都不想瞅见世子,院门口,还安排了亲兵,就是防止世子不长眼跑过去。 当然,牌九不可能戳穿杨束,比起往日的憋屈,这样显然更畅快。 蒋文博面色变了变,竟然是杨老匹夫的意思,他这是看自己活不久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蒋文博不敢动了,以杨家的亲兵,杀禧国公府满门,都不需要一晚。 杨束可不管他怎么想,值钱的通通搬走。 栖霞院,杨老爷子一口药喷了出来,“你说他干什么去了?!” 庞齐垂着眸,“世子领了两百护卫,去了禧国公府,据传回来的消息,他把蒋逑打了个半死。” “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软蛋竟然敢打上禧国公府。”杨老爷子揪断了自己一根胡子。 “老庞,你说,会不会还有的救?” 庞齐同情的看了眼满脸沟壑的杨老爷子,“元帅,侍女说,陆韫脸上几处淤青,脖子上还有掐痕。” 杨老爷子眼里的光暗了下去,“这小畜生。” “往后他的事,不必说与我。” “算了,每半月汇报一次。” “还是三天吧,别死了都不知道。”杨老爷子满脸疲惫,摆了摆手,示意庞齐把药端走。 油尽灯枯之身,喝不喝,有什么妨碍。 “元帅……” 见劝不动,庞齐端着药碗出去,回头看了看,他深深一叹,不管杨束怎么不中用,元帅都做不到完全放弃,这是一个暮年的老人仅剩的寄托啊。 “这些都拿去当了,换成银子,别人用过的东西,本世子才不碰。”杨束指着折扇、砚台等东西,嫌弃道。 杨束搬的很彻底,但凡值点钱的,都带走了,连茶壶都没放过。 走之前,顺带给蒋逑扒了个干净。 真就蝗虫过境。 各家听着不断更新的消息,赶在杨束路过前,把大门关了。 “杨老匹夫是不是疯了!由着这个小儿胡来!” “就一载活了,能不疯?离远些吧,别给带了下去,没看禧国公府那老货声都不带吱的。” 各家连声骂,却谁也不敢跳出来。 杨束满载而归,一时间,没人敢惹他。 屋里,杨束点着小册子,光有钱不够,他还得有人。 受限于纨绔的身份,很多事,他无法自己出面。 可帮手不是好找的,定国王府的人,首先排除,他们太惹眼,受人关注,做些什么,第一时间就会往他身上联想。 “世子,共当了三千一百一十二两。”牌九把银票给杨束。 “放箱子里吧。” 杨束打开折扇,摇晃着往外走,随手指了二十个护卫,杨束出了门。 定国王府,守株待不着兔,他得自己出门搜寻。 但他的名声太响亮,远远看着他,人就跑了。 等杨束到地方,街市上别说人影了,鬼影都没有,只剩下一地的狼藉,杨束看着被踩烂的糖葫芦,嘴角抽了抽,他不就打了几个人,至于吗?至于嘛! “世子,要不,回府?”护卫弱弱的出声,这场面,很尴尬啊。 “回什么回。”杨束怒哼,“走,去修国公府。” “世子,我家二公子染了重疾,真出不了门。”小厮跪伏在地,哀声道。 “病了?昨儿还听说他给倚红楼的姑娘赎身呢。” “可不就是没节制伤了身。”小厮忙跟上杨束的话。 “抬出来我瞧瞧。”杨束不依不饶。 看了眼他身后的护卫,小厮拍了拍大门。 紧闭的大门微微打开,里头的人观察了下情况,见杨束没动作,这才放小厮进来。 不多时,几个小厮抬着一面容苍白的青年从侧门到杨束跟前。 “侯周,你这是让娘们吸干了?”杨束鄙夷的瞧青年。 “就这点子能力,也敢隔三差五约老子去倚红楼。” 侯周面色涨红,却不敢多话,家里下了死令,离定国王府的人远点,他们现在就是群疯狗,逮谁咬谁。 “我身体受不住风,先回去了。”侯周咳嗽一声,虚弱的开口。 杨束拧了眉,“兄弟一场,我如何能独自享受,家伙什不管用,眼睛瞧瞧也是好的。” “来呀,抬上。”杨束喊护卫。 “世子……” 小厮们傻眼了。 “谁再叽叽歪歪,老子打死他。”杨束一脸凶相。 侯周张开的嘴闭上了,他感觉自己也在警告的人里。 杨束确实变了,搭上了疯筋。 第9章 倚红楼抢姑娘 一众人就这么张扬的进了倚红楼,甫一出场,就是焦点。 “侯周,你小子别装睡啊,快说说,都有哪些新人。” 杨束啪啪两巴掌打醒“昏迷”的侯周。 侯周捂着脸,眼泪差点没下来,畜牲啊!他都装晕了,还不肯放过他! “竹兰、墨荷、元眉、点翠。”侯周念着人名。 大堂的公子哥们脚步往后挪,想逃的心写在脸上,但大门被杨束挡的死死的。 “世子,有些日子没来了,身体可大好了?” 一道娇媚的女声,带着笑意从楼梯间传出,缓解了大堂凝滞的气氛。 杨束抬眸看去,有片刻的愣神,极妩媚的一个女人,不同于陆韫的青涩,她浑身上下透着风情,眸中似含着春水,撩人心弦。 杨束对她不陌生,应该是原主对她不陌生,柳韵,倚红楼的老板,二皇子的心头肉。 要不是有主,这等姿色,早被建安的公子哥们吞吃下肚。 “大好了。”杨束一脸猪哥相,眼珠子恨不得黏到柳韵身上。 倚红楼能吸引建安最顶尖的公子哥,柳韵占很大的因素。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这样的妖精,谁能不心痒痒。 吃不着,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上二楼,我让仙儿给世子舞一曲。”柳韵唇角噙着笑意,明明只是平淡的一眼,却透着无法言说的媚意。 顶顶的尤物,这是杨束对柳韵的评价。 “柳老板好生不公,仙儿半月才出来一次,我们怎么央求你都不允,杨束一来,你倒是大气了。” 看气氛活络了,有人不满的叫嚷,想让柳韵再做点安排。 柳韵还没说什么,杨束先开口了,“不瞧了,今儿赎人!” 大堂为之一静,目光又落在杨束身上,稀奇了,他竟然不馋仙儿了,这是要赎谁? “是哪位姑娘入了世子的心?”柳韵美目流盼,声音能酥到人心里。 杨束咽了咽口水,朝柳韵伸了手指。 众人吸了口凉气,他们哪不知道倚红楼柳韵才是最绝色的那个,但人家是二皇子的人啊,杨束真是能耐了,敢明着动心思。 柳韵笑容淡了,“世子,还是另择人。” 杨束转头看向侯周,眉毛一挑,就是一巴掌把他打醒,“侯周,我往日没少请你,这赎银,你就替我给了。” 话说完,杨束冲向柳韵,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众人惊傻了,强抢这是? 倚红楼的人反应过来,赶紧去拦。 “看戏呢,上啊!” 杨束冲护卫喊,把试图挣脱的柳韵扛上了肩。 护卫们都是叹气,他们在战场上何等威风,如今竟然帮纨绔抢女人,丢人啊。 侯周目瞪口呆,从躺椅上滚了下来,他付赎银?你特么可真敢说啊!二皇子不一巴掌打的他转几圈。 倚红楼混乱成一团,护卫的身手很硬,一脚一个,有他们阻拦打手,杨束很顺利的把柳韵带走了。 定国王府,柳韵杏眸含怒,几乎要喷出火。 “放心,二皇子不敢上门。”杨束宽慰她,将人扔上床。 “杨束!” 柳韵语气凛冽,再没了从容。 杨束一笑,“这是要守身?” 倒了杯水,杨束仰头喝下,“进了这里,谁还会相信你是干净的?” 柳韵手指收紧,眸中带了恨意,怎么也没想到会叫杨束毁了,一个她平日不愿正眼瞧的玩意。 虽把人扔上了床,但杨束没急吼吼的扑上去,他抢柳韵,可不是为了享用这具千娇百媚的身子,青楼,最容易收集到情报。 整个建安,只有柳韵不想知道,没有她不知道的。 一个对储位有心思的皇子,怎么可能毫无目的的给柳韵站台,这里头,复杂着呢。 “你过来试试。”柳韵眸色幽深,静静的看着杨束,让人有种暴风雨欲来的感觉。 杨束皱起眉,把解开的腰带系上,“二皇子有什么好的,早晚叫你求我。” 杨束大步离开,将房门关的震天响。 柳韵软下身子,她的衣领上抹了毒,是用来给她自尽的。 但不到绝路,柳韵不想死,杨束要硬来,她不介意毒死他。 二皇子府,郭启怒掀桌子,“杨束!”他从牙缝里蹦出字,眼底是森然的杀意。 “殿下。” 谋士徐朗出声,“杨束动不得,他抢赌坊,打上禧国公府,皇上那边,却没有半点动静,甚至巴望杨束闹的再大些。” “好以此消了定国王的怒火。” “你要对他动手……,一个皇子换定国王府垮台,皇上是愿意的。” “本宫看的清。”郭启阴沉着脸,大步出了去。 “小姐,世子把倚红楼的柳韵抢了回来……” 墨梅说着瞅陆韫的面色,一天比一天能闹啊,之前还是抢钱,现在抢女人,小姐怕是已经被他抛到脑后了。 也好,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 陆韫蹙了蹙眉,柳韵?想着杨束一系列的行为,陆韫很怀疑杨束的动机,他真的是图色? 要好色,他们同屋大半月,也没见他行夫妻之事。 这个人,越发看不透了。 “世子,柳韵是二皇子的人。”牌九木着脸开口,内心此刻就像一潭死水,没救了,这是彻底没救了。 “二皇子怎么了,我瞧上了就是我的,有能耐他抢回去。” 牌九嘴角抽了抽,“老太爷只有一载。” “说的好像我安分守己,一载后,他们会放过我,牌九,你也不是天真的人啊。”杨束打开折扇,瘫在椅子上。 “世子,凭定国王府的实力,拼一把,是能推新皇上位的。” 杨束掀了掀眼皮,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找杨老爷子摊牌的原因,这些人思想很固化,老子不行,就推儿子,完全没想过皇帝能自己做。 杨老爷子要还念着跟先帝的兄弟情,知道他想造反,一个插手,就能让他所有的计划胎死腹中。 得把事情做到回不了头,让杨老爷子看到,他这个纨绔不是不中用,他有争霸的能力,并且会比皇位上那一家子做的更好。 那个时候,不怕杨老爷子不选他。 兄弟感情再深,那也敌不过孙子啊。 “你说的很对,去打听打听,建安最近有什么大型活动,像诗会,花魁大赛啊。” 牌九转身出去了,这是完全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满脑子的女色。 果然,不能对世子抱期望。 他在禧国公府,纯粹是脑子灵光了一下。 第10章 暴力疼爱 入夜,杨束推开了关柳韵的门,烛光下,这女人更诱人了,曼妙的身姿,能勾起人最原始的冲动。 “倚红楼换老板了,啧啧,二皇子比我绝情啊,这么漂亮的美人,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柳韵猛抬眸,死死盯着杨束。 “又不是我不要你,瞪我做什么。”杨束甩了甩腰间的佩玉,“柳韵,你也看到了,二皇子怕我,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保证比他给你的更多。” “滚出去!”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熬尽了本世子的耐心,有你好受的!” 杨束手挡在头上,被东西砸的往后退,走之前,不忘叫嚣两句。 柳韵看着满地的狼藉,笑出了眼泪,知道他狠心,没想到这么狠心,不过半日,他就当她不存在了。 似是着了恼,一连两天,杨束都没去瞧柳韵。 这天,他正在逗鸟,牌九来了。 “世子,屋里那位吵着见你。” “哪个?”杨束皱了皱眉。 牌九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前两日抢的人,这就忘了! “柳韵。” “不早说。” 杨束棍子一丢,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牌九瞥开眼,给鸟加食。 弄点毒吧,老太爷要走了,就给世子服下,免得他遭太多罪,也算全了主仆情分。 杨束气喘吁吁推开门,一脸的激动,“可是想开了?” 柳韵咬了咬唇,眼底划过不甘,最终归于平静。 她迎上杨束,纤指点向杨束的胸口,戳了两下后,往下移。 杨束眯眼,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真香。” 杨束从柳韵脖颈处抬头。 柳韵压下反感,手环上杨束的背,由着他撕扯自己的衣物。 啃咬间,杨束把柳韵按倒在床榻上。 急色的人,是没有那么多前戏的,但柳韵蜷缩起来的身体,让杨束懵了,这特么居然是处! 二皇子那货有隐疾啊! 柳韵紧咬着唇瓣,眼尾的泪融入被褥里,承受着杨束的蛮力。 二皇子有很重的洁癖,别人碰过的女人,他嫌脏,连近身都不让近。 柳韵是接客那天被人从房里带走的,被认定失了身,若非模样和能力出众,她站不到人前。 五年非人的训练,栽在了杨束手里。 柳韵本想找个时机,把自己给了二皇子,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二皇子总该施舍她一个位置。 可惜,都被杨束破坏了。 定国王府防守森严,不取悦杨束,她根本出不去,时间久了,那边就真放弃她了。 “早这么听话多好。”杨束拍了拍柳韵滑腻的大腿,一脸满足的起身。 “世子,奴家想置办些衣裳首饰。”柳韵抱住杨束,声音软中带媚。 “明儿我让人送来。”杨束对柳韵的低姿态很受用。 “他们哪挑的来东西,奴家想自己去。” 杨束眉毛皱起,“你是不是想跑?” 柳韵噗嗤笑,媚态横生,“世子,奴家现在是你的人,能跑去哪,谁又能从定国王府手里抢人。” “这倒是。”杨束手摩挲着柳韵的背,满眼傲然。 “明儿早些起,本世子陪你去挑。”杨束摸了把柳韵的脸,神清气爽的走了。 柳韵看着床榻上的血迹,怔愣许久,她再也没有站在二皇子身边的资格了。 杨束是个说话算数的,第二天就带柳韵出了门。 柳韵说去哪,他就去哪,百依百顺。 这家扫荡完,就换下一家。 马车里,杨束搂着柳韵亲,几乎将她的雪白露出来,柳韵指甲陷进肉里,却只能迎合杨束。 再有一段路,绣芳阁就到了,那里的暗道,能让她脱身。 杨束瞥了瞥车幔,把柳韵搂到自己腿上。 “世子。” 柳韵恨不得给杨束戳几个窟窿出来,好歹是马车上,能不能收敛点! “本世子会让你爽的。”杨束话语含糊,掐着柳韵的腰,就要去扯自己的裤子。 咻的破空声响起,一支羽箭穿进马车,贴着杨束的后肩钉在车壁上,杨束转了转脑袋,盯着颤动的箭尾,惊恐的大叫。 柳韵瞳孔猛缩,面色惨白,若杨束没抱她过来,此刻这箭已经穿了她的喉。 竟就这般绝情! 柳韵身体抖动,眼尾红了一片。 “有刺客!” “保护世子!” 护卫厉声大喝,拔出了长剑。 似是知道打不过护卫,一箭后,暗处没了动静。 发生这种事,杨束哪还有陪柳韵逛街的心,急忙回府。 牌九看着廊下逗鸟的杨束,眼神惊疑。 “收好了尾?”杨束抬起眸。 “收好了,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我们身上。” “那就好。”杨束接着逗鸟。 “世子……” “牌九,人糊涂点,活的才久,老爷子那,别多嘴,他把你给了我,不会希望你同时伺候两个人。” 牌九看了看左右,哇的哭出声,嚎叫声之大,吓的杨束棍子都掉了。 卧槽,失心疯了? “我提心吊胆,任劳任怨,这个梦,是我该做的!” 杨束眼角抽了抽,转身走了。 看看,宁可相信自己在做梦,都不相信他家世子有谋算,纨绔形象深入人心啊。 换杨老爷子,估计得请人来做法超度他。 “你说什么!他把青楼女子抢进了家里!”杨老爷子咆哮出声。 庞齐给他顺气。 “丢出去!两个都丢出去!” “元帅,别说气话,这会丢出去,不定就让人弄死了。” “死了拉倒!” “老子没这种孙子!”杨老爷子胡子翘的老高。 “元帅,你不让他去浣荷院,少年人,火气重,哪忍得住,一个青楼女子,也不是多大的事,算了,睁只眼闭只眼吧。”庞齐劝。 “他的事,别往我跟前说了。”杨老爷子躺回床上,虎目沉寂,一颗心死透了,烂泥怎么成得了玉呢。 食髓知味,杨束没日没夜的折腾柳韵,从早到晚,几乎不带停歇的。 “世子。” 柳韵往凌乱的不成样的被子里缩了缩,再让杨束弄下去,她非死在床上。 “奴家在倚红楼攒了些家底,你去东街的铁匠铺子,问牛二要红绸子,他会拿给你。” “都跟了我,还会少你用的,行,我一会就叫人去办。” 杨束扑向柳韵,就像怎么都吃不够的恶狼。 柳韵白皙滑腻的肌肤上遍布暧昧的红痕,她指甲深深陷进杨束的后背,混蛋!倒是轻点啊! 等杨束起身,柳韵连拉被子盖住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牌九,东街的铁匠铺子,去吧。”杨束嘴角带着笑意,贡献了两天的肾,柳韵可算是开口了。 她再不说,撑不住的该是他了。 “去厨房说一声,晚上炖只鳖。”杨束朝小厮道,这具身体实在是虚,该想法提升提升了。 他上辈子,散打,擒拿格斗,军体拳,可都在行,没事就跑个3公里,毕竟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 随着太阳落山,天迅速暗了下来,静悄悄的夜,杨束点着桌子,等待着。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了眼。 “世子,拿到了。” 牌九把一个盒子给杨束,里面是一支沾着血迹的钗子。 杨束拿起钗子,嘴角扬了扬,柳韵,这辈子是回不去二皇子那了。 第11章 良禽择木而栖 推门声,让柳韵想骂人,八辈子没睡过女人啊! “醒醒,瞧个好东西。” 杨束声音温润,没有往日的急躁。 柳韵酝酿出的笑容,在看到钗子的那一刻凝固了。 不止笑凝固了,浑身的血液也凝固了。 “世子?” “那个叫牛二的要送去二皇子府,我给截了。”杨束将柳韵揽进怀里,随口道。 “像你这种没第一时间自尽的,绝对是留了后手,果不其然啊。” 杨束的话,粉碎了柳韵最后的侥幸。 “你是装的!” 抚了抚柳韵柔软的唇,杨束掀起眼皮,“不装成纨绔,我怎么活的到现在呢。” “柳韵,良禽择木而栖,二皇子那,你就别想了,他那个多疑的性子,要知道这钗子在我手里,任你说破舌,他都不会信,大概率亲自动手,扭断你的脖子。” 柳韵震惊的看杨束,常年打猎,竟被山鸡啄了眼! “一夜夫妻百日恩,只要你不生异心,我会给你名分、地位,绝对比二皇子大方。” 柳韵眼睛直欲喷火,“你算计我!” “混蛋!” 柳韵对着杨束又咬又踹,杨束扯开她的衣带,就让柳韵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瘫软在榻上,柳韵眼泪无声流淌。 杨束瞥她,“差不多得了,你要把二皇子看的比命重,也不会那么快献身了。” “风月场所的人,一颗心比石头都硬,脆弱给谁看呢。” 柳韵恨的牙痒痒,她以前是怎么觉得这家伙蠢的! “弃暗投明是正常的,我捏得住你,不用担心没过渡会惹我忌惮。” “你想知道什么。”柳韵看着床帐启唇。 杨束侧身,“我需要个帮手,但那个人身份不能太高,最好没背景,但得有真本事。” 柳韵看了看他,吐出了个人名,“许靖州。” “说说。” “爪子拿开。”柳韵瞪杨束。 “凶什么,都亲热多少回了。”杨束手搭柳韵腿上。 柳韵瞪了两眼,懒得瞪了,“论学问,他能入一甲,但上面的名额,都让权贵占了,许靖州只拿到个同进士出身。” “他祖上在前朝,担任过布政使,因遭诬陷,被罢免了官职,而后起起落落,到如今,门庭衰败,仅剩下许靖州和其妹。” “你既然关注了这个人,二皇子为何没出手。”杨束手指上移。 柳韵眼里染了丝水意,吐气如兰,“不到绝境,怎么会死心塌地。” 杨束点了点头,扣住柳韵纤细的腰肢,让她正对自己,“你作为倚红楼的明面人,他就没使什么手段?” “他连你身子都没破,凭什么会觉得你对他死心塌地?” 柳韵皱了皱眉,手就不能老实点! “我身边有两个身手极好的暗卫,再就是他以为拿捏住了我。” 杨束挑眉,“那天怎么没出现?” “被你的人一脚踹趴了。”柳韵面无表情。 二皇子的暗卫擅长偷袭和刺杀,正面刚哪刚得过战场上的猛将。 “怪我顾着扛走你,都没注意。” 杨束按住柳韵的手,蓄势待发,“怎么拿捏的?” 柳韵眼里的水意几乎要滴出来,她咬了咬唇,瞪杨束,“一个人握住了另一个人的软肋,自然会放松戒备,我的软肋,就是我的幼妹。” “在二皇子手里?”杨束眸色沉了沉,猛的发力。 柳韵脑子有片刻空白,“死了。” “死了?” “饿死在我怀里,我亲手埋的。”柳韵轻飘飘开口,眼底却有一抹痛意。 “你是几岁被带走训练的?” “十四。” 杨束挑起柳韵的下巴,“真是聪明。” 柳韵敛眸,人跟人的信任,脆弱的很,越是大人物,越不会相信小人物的忠诚,他必须握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才会让你走近。 “见过那个妹妹?” “二皇子费了点心,胎记和模样跟我描述的没什么差别。” 杨束松开了柳韵,“那钗什么来历?” “你不知道?” “不知道,只知道在我手里,二皇子会要你的命。” 柳韵恼的又想踹杨束,就是腿软,使不上劲,披着猪皮的恶狼! 整个建安,怕是没人怀疑他的蠢笨。 “钗是何氏的,三年前,户部侍郎用这支钗把人杀了,二皇子替他遮掩住,何氏的娘家你应该不陌生,忠国公府。” “户部侍郎根本招惹不起,这辈子都得跟在二皇子身边做狗。” “他帮二皇子做了不少事,撇不清了,二皇子让我把钗子处理了,但我留了下来,想着万一哪天路走绝了,能以此作要挟。” “你很懂生存之道。”杨束倒了杯水,喂柳韵喝下。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生二心,我包你过的滋润。” “哪哪都滋润。”杨束目光落在柳韵某处,很直白的暗示。 柳韵抓起枕头丢向杨束,混蛋,也不怕死她肚皮上! “这院子你可以随便走。”杨束拍了拍枕头,还给柳韵,系上腰带,杨束出了屋。 “牌九,去查查许靖州。” 杨束不可能完全信柳韵的话,那娘们主意大着呢。 “世子。”牌九抹了抹眼角,他现在一看杨束就想哭,老天开眼了啊。 杨束抬脚给他踹出去,好好的人,怎么就娘们唧唧了。 牌九办事速率还是高的,第二天中午就把许靖州的信息放上了杨束的桌。 小伙子有些骨气,不肯向权贵摇尾乞怜,下场是,被欺压的有些惨,处处受排挤。 好不容易买了个一进宅子,还走水了,兄妹两现在缩在西街,吃住算不得舒适。 许月瑶一月前上街买布,被严令荣瞧上了,这货是吏部郎中的儿子,平日游手好闲,走鸡斗狗,不是什么良人。 别说是做妾了,就是三媒六聘的娶,许靖州都不可能答应。 但没背景的小进士,谁拿你当回事,许靖州不答应,严令荣就上门骚扰。 许月瑶原本定下的亲事,在严令荣的泼皮行为下,黄了。 前两日,他更是溜进了许月瑶的闺房,试图用强,被许靖州拿刀赶了出去。 许靖州就剩一个妹妹,如何能见她被严令荣这种恶棍糟蹋,现下已经低下头颅求人了。 “牌九,你说我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怎么样?” 牌九看了眼杨束,“世子,你的名声,可比严令荣糟多了。” 那是英雄救美?那叫恶鬼降世! 动心是不可能动的,吓死倒是有可能。 杨束把玩着佩玉,“走,去修国公府。” “修国公府?”牌九眨巴眼,跟不上杨束的思路,不是聊英雄救美?人不在修国公府啊。 第12章 抓许月瑶 这一次,杨束带上了二筒,杨老爷子回来后,二筒也是被丢出去的一员,但他身边得有几个恶人。 纨绔配恶狗,这阵仗才对。 修国公府的门房看到杨束的马车,神情就像大白天见了鬼,嘭的一声,把大门关了。 “世子。” 牌九瞥他。 “看我做什么,去敲门。”杨束啪的打开折扇,一脸的不快。 “大白天的,也不知道他们关什么们,还能撞鬼?” “没吃饭啊!那点子力气!” “二筒,去拿锤子,那个响。” 门房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就跟修国公府杠上了,就不能去祸祸别的地方! “世子,府里最近不安生,待不了客。”门房将门打开一道缝。 “谁稀罕你修国公府的茶了,把侯周叫出来,本世子带他去快活。” “二公子还在受罚,老爷说了,不许他出院门一步,世人还是寻别人吧。” “你的意思是要本世子白跑一趟?”杨束一脸凶相,抬脚就朝门踹去。 门房身体一颤,慌忙抵住门。 “牌九,去府里叫人,别以为本世子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杨束!” 疾言厉色的声音,饱含怒气。 门房彻底慌了,栓上门就往里跑。 侯周幽怨的上了杨束的马车,就没见过这么请人的! 他看不出来他两掰了!! “杨束,我想用功读书了,以后你别找我了。” “用功读书?”杨束捧着肚子笑,“你可得了吧,整个建安,数你赶跑的先生最多。” “都出府了,就别装了,今儿我请。” “我是真的想通了。”侯周一脸认真。 杨束一巴掌甩了过去,“清醒了?” 侯周捂脸,眼眶湿了,呜呜呜,他想回家! 马车在湖边停下,杨束拉着侯周就冲进画舫。 “把姑娘都叫过来!” 杨束一张银票拍上桌,高声吼。 鸨母是认得人的,目光落在杨束脸上,腿肚子就是一哆嗦。 建安现在谁不知道定国王府的世子不光坏还染了疯病,一个不顺心就打人。 “世,世子。” “快去快去,别让本世子久等。”杨束不耐烦的摆手。 鸨母不敢吱声了,忙去喊人。 “就这些?” 杨束盯着一排花枝招展的姑娘,眉毛竖起,“这种姿色,你也敢拿出来!”杨束一脚踹翻了小桌子。 侯周捂住脸,默默往一边挪了挪。 画舫里气氛压抑,姑娘们抖个不停,杨束凶名止啼,她们不怕是不可能的。 “世子,严令荣前段时间看上了一姑娘,听说长的极美,还没到手呢。”二筒往前走了走,嘿笑道。 “不早说。” 杨束眼神责怪。 “去去去,赶紧走。”杨束甩了把银票。 姑娘们小心捡起,连忙往外跑。 “还游什么,靠岸。” 看着杨束一行人离开的身影,鸨母扶着船门大口喘气,还好还好,就是踢了张桌子,没把她们扔下水。 这年头的生意,要命啊! “杨束,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侯周提出告辞,杨束明摆着去抢人,他可不想搅和进去。 “爱回不回,别说我没带你享受。” 杨束心思明显飘去了西街,哪还管侯周。 见他放人,侯周都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生怕杨束喊住他,侯周一瘸一拐,头也不回的跑。 “本世子有这么可怕?”杨束扬眉。 车轱辘继续转动,西街住的都是贫民,离的有些远,一直到天黑下来,杨束才到地方。 “这家?” 杨束指着面前的小院子。 牌九点头。 “二筒,去,把门踹开。” 破旧的门,在第二脚就开了。 巨大的声响传进屋里,许月瑶面色一白,手上的碗一松,给许靖州补身体的肉汤啪的一声,洒了一地。 许月瑶想也不想就从后门跑,对方已经硬闯了,躲屋里就是给他便捷。 “世子,跑了。” “跑了追啊!”杨束气急败坏, 许月瑶的反应无疑很快,但女子的体能哪及得上男子,她很快就被追上。 “救命啊!” 许月瑶大喊,但面对一群精壮衣着不凡的汉子,谁敢救她。 “接着跑啊!” 杨束把人从地上扯起来。 陌生的脸,让许月瑶愣了愣,不是严令荣? “公子可是认错人了?”许月瑶抿着唇开口,心里抱着一丝期盼。 “还真是绝色啊。”杨束目光在许月瑶脸上流连,嘴角勾起淫笑。 “这一趟,不亏。” “好好听话,敢寻死,本世子就让你哥哥给你陪葬。”杨束大笑着转身,扬声喊:“带上。” “许姑娘,世子姓杨,你,顺着点。”牌九叹气,跟上杨束。 许月瑶瘫软在地,杨?世子?只能是定国王府了,这些日子,杨束的名字到处有人提起,许月瑶怎么可能没听过。 可她这几日根本没出门,怎么会招惹到建安第一纨绔。 许月瑶满眼绝望,定国王府可不是吏部郎中能比的。 她落到杨束手里,怕是再见不到大哥了。 …… “二皇子。” 许靖州行了一礼。 “本宫记得你,会试的策论,你写的极好,当入一甲。”郭启态度温和,示意许靖州坐。 许靖州抬起头,直视二皇子,“靖州想入二皇子帐下。” “你要本宫做什么?”郭启端起茶水,浅抿了口。 “吏部郎中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当革职查办。” 郭启看向许靖州,好一会,他转了眸,淡淡出声,“回去等着吧。” “多谢二皇子。”许靖州深深行了一礼,今儿后,他再做不了自己了。 “许兄,你可是回来了,出事了,令妹……” 孙浩话没说完,许靖州拔腿就往家跑。 看着狼藉的堂屋,许靖州眼睛猩红,“月瑶!”他冲进许月瑶的房间。 “她被定国王府的人带走了。”孙浩喘着粗气道。 “定国王府?” “定国王府的人为什么要带月瑶走?”许靖州面色难看。 孙浩同情的看许靖州,这届士子里,许靖州的文采最好,奈何家境贫寒,不肯低头,明明是同进士出身,却至今没有分配地方,好像被遗忘了。 “还能是为什么,被那位世子瞧上了。” “杨束?”许靖州瞳孔放大。 “许兄,你去哪!别想不开,定国王府不是你能招惹的!” 孙浩追了两步,冲许靖州喊。 “驾!” 许靖州头巾歪斜,一路直冲二皇子府。 第13章 收许靖州 “许大人,二皇子已睡下了。” “我有急事,烦请通传。”许靖州紧抿着嘴角,一步不退。 侍从是知道许靖州在二皇子心里的份量,略犹豫还是去禀了。 郭启压下不悦,让人把许靖州带进来。 扑通一声,许靖州跪了下去,郭启眉心一蹙,许靖州是个很傲的人,能让他跪,怕是出了急事,他人好好的,只能是许月瑶了。 “二皇子,杨束闯入民宅,强行把我妹妹带去了定国王府,求你进趟宫,禀明皇上,靖州此生,愿为二皇子效犬马之劳。” 即便很慌乱,许靖州脑子依旧是清醒的,他知道凭二皇子无法从定国王府救出月瑶,只有皇上能让杨束放人。 郭启面色一沉,又是杨束! 宫门已经落锁,许靖州是有大才,可还不值得郭启闯宫,一个许月瑶,在上位者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种小事,去惊圣驾,父皇只会觉得他不懂事,难堪大用。 “离天亮不远了,等等吧。” 许靖州头低了下去,他的份量还是太低了,离天亮是不远了,可多耽搁一刻,他妹妹可能就回不来了。 杨束是什么样的人,月瑶怎么受的住他的折磨。 “靖州告退。” 许靖州从地上起来,他就一个妹妹了,就是不要这条命,他也要把她带出定国王府。 郭启冷了眸,对许靖州的不懂事很不满,也没出声阻拦,不让他碰碰壁,是学不会听话。 “世子,许靖州在外面敲锣。” “都知道他在敲锣了,还不把人抓进来,等着他惊动老爷子?” 杨束吐出瓜子壳,什么速度,居然这会才过来!他嘴都要嗑起泡了! “唔唔唔!” 许靖州是被押进偏厅的,看到杨束,他目光跟着了火一样,牌九差点没按住。 “把许月瑶带过来。”杨束擦了擦手,示意牌九放开许靖州。 “好好坐着,伤了我,你妹妹可出不了定国王府。”杨束看着冲过来的许靖州,懒懒开口。 许靖州拳头停在半空,腮帮子紧绷,拿下嘴里的布条。 不过片刻,在隔间的许月瑶就被带了过来。 “月瑶!” 许靖州上下扫视许月瑶,见她衣衫完整,身上无伤,微松了一口气。 “大哥!”许月瑶眼眶泛红。 “牌九,外面守着。”杨束倒了杯热水,这地儿的茶,跟地球上,差别太大,杨束喝不下去。 可龙井、碧螺春,没看到有卖的,估计被当成草了。 “谈谈吧。” 杨束正了正身体。 兄妹俩警惕的看他。 “许靖州,你有真才实学,大燕的朝堂,你也看到了,寒门子弟想出头,只能给权贵舔鞋。” “就算舔的好,也只能在末流。” “二皇子不是良主,你这样的,在他那,只是个有些价值的棋子,他不会真拿你当回事。” “这辈子,三品到顶了。” 许靖州眸子缩了缩,凝视着杨束,这话不是一个纨绔能说出来的。 “跟了我吧,本世子让你实现抱负。” “凭杨家军的骁勇善战,攻几座城池,占地为王不是难事。”杨束站起来,话很直白。 许靖州满眼震惊,“你!你!” “是搏一把,还是一辈子唯唯诺诺?” “抱歉,你好像没选择。”杨束眸子扫向许月瑶。 “你至今未被分配,恭州怎么样?就会宁县吧。” “任命书下来之前,我把严令荣弄来,是杀是放,你自己看着办。” “要没别的事,可以走了。”杨束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起来。 “你就不担心我说出去?” 杨束回头,“谁信啊。” “你就是妹妹被我欺辱了,心怀怨恨,想报复定国王府。” “放心去吧,我不会碰她,在定国王府,可比跟着你安全。” 杨束迈步往外走,困死个人,该会周公了。 “大哥。” 许月瑶还回不过神来,“这真的是杨束?不是冒牌的?” 许靖州摇了摇头,看着许月瑶,他眼神逐渐坚定,月瑶的容貌太美,他今日护不住,明日一样护不住。 二皇子就像杨束说的,不会真拿他当一回事,一旦关系到他自身的利益,二皇子会果断舍弃他。 既如此,不如干脆搏一把。 “大哥,你要信他?” “月瑶,从我踏进这里,就只有一条路走了。” “杨束装纨绔装了这么多年,忍耐力远超常人,他既说了不会动你,就一定不会,你等大哥接你回家。” 许靖州最后看了眼许月瑶,就头也不回的融进了夜色里。 许月瑶咬了咬唇,久久没收回目光,是她拖累了大哥。 “许姑娘,安心住下,世子不会因小失大。” 牌九将许月瑶带去东厢房,随后退了出去。 寂静的房间,许月瑶捂脸哭泣,把所有的惶恐和担忧宣泄出来。 她不用再怕杨束闯进来撕她的衣物了,可她在定国王府一日,大哥就得为杨束办事。 造反啊,岂是容易的。 许月瑶流了一夜泪,红肿的眼睛给杨束吓了一跳,“你这模样,都不用装扮,是个人都知道我欺负了你。” “换身衣裳,我带你逛逛,置办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难怪昨晚没来,原是有了新人。”休养了一天,柳韵能下床了,她可不会跟闺阁小姐一样,缩在屋里不出来。 杨束瞥她,这娘们巴不得他不去,酸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被滋润过,越发魅惑了。 一个抬眼,都风情万种。 “许月瑶?” 柳韵看清许月瑶脸的那一刻,愣住,目光移向杨束,“抢回来的?” “就不能是本世子魅力大?” “吓死人的魅力?”柳韵翻白眼。 许月瑶看了看两人,传闻杨束把柳韵抢回府后,日日折腾,还喜欢以烛油助兴……,柳韵的状态,看着不像。 “你拿下许靖州了?” “本世子出马,有不成功的?”杨束让牌九带许月瑶回去。 “一而再坏二皇子的事,真就不怕惹恼他。” 杨束把柳韵拉坐在腿上,“几根羽毛而已,又没动到皮肉。” “吃出味了?”杨束扣紧柳韵的腰,手往下探寻。 “昨夜没折腾够?” “太小了,十六都差两个月。”杨束手探进柳韵衣物里,“说些我想听的。” “三皇子和冯清婉走的极近……”柳韵柳眉一紧,咬住了唇。 “就这么欠收拾?”杨束把柳韵抱起来,走向里屋。 有了经验,柳韵主动缠过去。 “世子?” 柳韵面色红润,红唇轻张,眼里欲望汹涌,他突然停下是什么意思! “大早上的献身,总不能真是空虚的。” 杨束把柳韵抓着自己肩背的手拿下,不轻不重的捏着。 第14章 拆冯清婉的马车 柳韵瞪他,压了压凌乱的气息,“既逃脱不了,那自然是抓一分心是一分。” “情意这东西,说它没用,它又挺关键。” 杨束挑眉,“仔细栽进来,我可跟你说明白,再怎么争,不会给你的,依旧不会给你。” “陆韫是我娶进门的,这后宅,只能她说了算,任谁也越不过去。” 柳韵娇媚一笑,“没想到啊,世子还有柔情,但那位陆姑娘,心怕是不在你这。” 杨束掐住柳韵的腰,将人带进怀里,柳韵失了声,指甲深陷进杨束臂膀上。 “这种话,我不爱听,别再有下次。”杨束穿上衣物,大步离开。 柳韵揉了揉腰,要的这么凶,他对自己的身子分明是喜欢的,可哪怕再沉迷,都保有理智。 真是极可怕的男人呢。 他由不得旁人左右他的思想。 “世子,往吏部递话了。”牌九随在杨束身侧,压声道。 杨束点了点头,“许月瑶呢,还没换好衣裳?” 牌九指了指,杨束看过去,桂花树旁,许月瑶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身姿修长,纤腰一握,面上并没施粉黛,很干净柔和的美。 “走吧。”杨束招呼了一声,当先迈步。 许月瑶对他还是防备的,他态度越热切,小姑娘越怕。 马车里,杨束自顾自吃葡萄,见许月瑶看他,分了点到小碟子,往她那推了推。 许月瑶微愣,默默拿起个葡萄放嘴里,他不凶的时候,看着挺无害,就像寻常的少年郎。 “今儿闭市?” 下马车后,看着一路紧闭的店门,杨束问了句。 “世子,刚关的。”牌九回道。 “卖胭脂的是哪家?” “左边第四家。” “二筒,去敲门,大白天的,怎么能不做生意。”杨束朝许月瑶伸手。 许月瑶把手放了上去,她知道杨束带她出来的目的,让众人看到他对她的喜爱。 “掌柜的?” 伙计求救般的往后看。 急促的敲门声,让掌柜头皮发麻,但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 “赶紧打开,那位爷没耐心,一会该踹了。” 伙计沉了下心,一把拉开。 “啊!” 正对上二筒的脸,伙计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 杨束脸皮子抽了下。 现场静了一静。 “世子,刚到的新货,您瞧瞧。” 掌柜反应快,一脸热情,笑的牙齿打颤。 许月瑶望了望杨束,刚还温和的少年,此刻皱着眉,凶神恶煞。 “打开啊!要本世子亲自来?” “这就打开,这就打开。” 掌柜慌忙把柜台上的胭脂盒打开。 “喜欢哪个?”杨束偏头看许月瑶,语气温和,带着明显的讨好。 “就这吧。”许月瑶随手指了一个。 “好。”杨束连连点头,看向掌柜,笑容没了,“这,还有这些,全包起来。” “包,包。”掌柜哪敢有个不字,点头如捣蒜。 “我们再去看看金饰。”面对许月瑶,杨束凶相收了起来,一看就是宠到了心尖。 “世子,来人了。” 杨束循着牌九指的方向看去,“这是谁家?排场竟然比我大。” 牌九垂了眸,“冯清婉。” “晦气。” 杨束啐了一口,转瞬皱了眉,“她不是一向低调?感情都是装的!骨子里根本喜欢奢华!” “呸!她跟本世子有什么区别,就是故作清高。” 牌九嘴唇动了动,“世子,那些护卫是三皇子的人,防你的。” “防谁!”杨束声音高了七度。 掌柜的想哭了,这都要走了,怎么就炸上了。 “老子是眼瞎了,就那种货色,白送老子都不要!” “婚是老子退的!” “世子,快到跟前了。”牌九提醒了一句。 “到了就到了,我还怕她不成!”杨束一脚踹翻了柜台。 掌柜哭了,还是没保住啊! 嚷嚷个屁啊!建安谁不知道你觍着脸追冯清婉后面! 离杨束五米远,马车停了,一身着苏绣月华罗裙的女子走下车,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气质清雅,这等模样,也不怪原主退婚那日寻死觅活。 但人家瞧不上你,你就是哭死也没用。 “你如今是越发荒唐了。” 冯清婉直对杨束,眸子里难掩厌恶,“定国王府皆是英杰,万人敬仰,怎就出了你这种匪类。” “你当大燕是你杨家的,可以随意放肆?” “把人放了,去大理寺领罪。” 冯清婉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冷,换以前的杨束,这会已经开口认错了,对冯清婉,原杨束是真的喜欢。 “二筒,那车轮子熬的粥一定好喝,给本世子拆了。”杨束用比冯清婉更冷的语气说道。 原主品行不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冯清婉不愿嫁也正常,但如今婚都退了,跑来碍他的事,真当他还是原来捧着她的杨束呢。 “放肆!”护卫厉声呵斥。 三皇子的母妃跟皇帝是青梅竹马,入宫多年,依旧在皇帝心尖上,她的儿子,皇帝也更宠爱几分。 中宫无子,在众人看来,储位非三皇子莫属。 因此,三皇子府的人,敢跟杨束碰,他们笃定杨束不敢与三皇子交恶。 “愣着干什么,给我拆,那个说话的,押过来,本世子要亲自抽!”杨束一脸狠戾。 冯清婉难以置信的看杨束,还以为是她们夸大,竟是真的疯了! 人数上,冯清婉的人更多,但杨老爷子带回来的,可都是精兵,腥风血雨里出来的,除了皇帝的近卫,不是悬殊的人数差,没人抵挡得住。 惨叫声接二连三,许月瑶和冯清婉都面色惨白。 杨束抬手挡住许月瑶的视线,“受不住还看,把眼睛闭上。” “快着些,没见本世子的瑶儿吓着了。” “世子。”二筒把人押了过来。 杨束甩手就是两个大比兜,“什么玩意,敢在本世子面前叫嚣。” “杨束!”冯清婉气的不行,第一次破了音。 “喊什么,想给本世子暖床?” 冯清婉噎住,面前的杨束跟印象里完全不同,狠戾的让人心慌。 “世子,卸下来了。”二筒扛起车轮。 “走。” “真是败兴致。” “瑶儿,本世子带你去另一条街,保管更合你的心意。” 杨束搂着许月瑶,细声细气,没回头看冯清婉一眼。 第15章 坦诚相待 缩在角落的掌柜,见杨束一行人走远了,这才抬起头,扫了眼横七竖八躺地上哼叫的护卫,掌柜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明知道杨纨绔疯魔了,你说你惹他干什么。 昔日旧爱,和旁人论婚,常人尚心里憋闷,何况疯了的杨纨绔。 看吧,躺一地了吧。 呜呜呜,他的胭脂啊! “小,小姐。” 侍女抖着身体,杨束怎么这么吓人了。 冯清婉唇角紧抿,她低估了杨束的恶,现如今,只有皇上制得住他,但定国王刚立了大功,杨束再作奸犯科,也定不了死罪。 此等恶徒,真是叫人厌极。 杨束走了,店铺也敢开门了,纷纷倒吸凉气,拆户部尚书家的马车,打三皇子的护卫,杨纨绔是真疯啊! 还好他们门关的快! “小姐。” 眼见人越来越多,侍女有些急了,但马车轮子让杨束卸走了,她们根本走不了,只能忍受周遭人看笑话的目光。 “世子,三皇子赶去了,冯家人也到了。”马车里,牌九禀道。 杨束吐出葡萄皮,“看的出来,三皇子很喜欢冯清婉,牌九,他俩以前是不是就走的极近?” 牌九看了看杨束,想着怎么开口含蓄点,三皇子俊美,才华出众,确实不是世子能比的。 “可惜了,冯清婉的嫁妆肯定丰厚。” 牌九嘴角抽了抽,感情你惦记的不是人…… “吓着了?” 杨束看了眼缩在角落的许月瑶。 “你不是喜欢她?” “以前可能有些,但她瞧我的目光,你不是看到了?”杨束丢了个葡萄到嘴里,“婚都退了,还捧着她做什么。” “你哪一面才是真的?”许月瑶抿了抿唇。 “这哪说的清,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你自己观察。” 杨束掀开车幔,朝外面看了看,凶名远扬的好处,不会有堵车的困扰,一路通畅。 等杨束带许月瑶回去,整个建安都知道他喜欢上了新美人,为了讨她欢心,买空了半条街。 “殿下,吏部传信来,说定国王府递了话,让许靖州去会宁县任县令。” “那边已经写好了任命书,往上呈交了。” 郭启的心腹,到他跟前禀道。 郭启捏紧了椅手,眼底是森森的杀意,这个蠢货!一而再坏他的事。 “殿下,为了保住许靖州的命,许月瑶已经从了杨束。” 郭启掀了茶碗,竟是从了!以许月瑶的性子,不应是不甘受辱,撞死在定国王府? 她竟从了! “许靖州什么态度?” “从定国王府离开后,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步未出。” “殿下,还要拉拢他吗?” 郭启眯了眯眼,若许月瑶死了,许靖州怒恨之下,为报仇,必竭尽所能助他成事,可现在,他心系许月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救出人。 许靖州已经求了他一次,他要一再拒绝,势必让许靖州寒心,甚至一并怨恨上。 定国王府也就剩一载嚣张了,与其费心救人,不如等他灭亡。 到时,若顺手,就保下许月瑶,若人在这之前死了,也怪不到他身上。 他只需在许靖州艰难时拉一把,就能把人收获了。 “暂时不必理会,让他去会宁县磨练磨练。”郭启面色淡漠。 “三皇弟那什么动静?” “送冯清婉回府后,三皇子就回了自己的府邸。” “都很沉得住气呢。”郭启语气讥讽,这会闹到父皇面前,杨束顶多挨个训斥,连皮肉都伤不到。 要因此被他记恨上,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万一杨束被人剁了,作为最大的嫌疑人,杨老爷子是真有能力让你陪葬。 百害无一利的事,从不在他们的选择里。 皇家人再喜欢,也不会失智,他们的目标,是至尊之位。 “小姐。” 墨梅红着眼眶的看陆韫,什么人啊,抢了一个又一个,之前好歹是青楼女子,虽不像话,但也就是名声受损。 反正杨纨绔名声差。 可他昨儿抢的是进士的妹妹! 清清白白的女子! 这人已经不是好色了,是丧尽天良!禽兽! 陆韫皱了皱眉,“世子回来了?” “嗯,领着许月瑶回了院子,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 “小姐,你去哪?” 墨梅见陆韫走了,连忙追上。 “去见世子。” “小姐?”墨梅大惊失色,一把拉住陆韫,“小姐,别去!你劝不住的,那就不是个人。” “在院里待着。”陆韫拿开墨梅的手。 “小姐!” 墨梅流下两行泪,这不是找死嘛! “奴婢陪你一起。” 陆韫看了看她抖个不停的手,轻笑了出来,这副状态,一见杨束,怕能当场吓晕过去。 “不必了,在院里守着,我要一个时辰没回来,你就去栖霞院。” “记住了?” “小姐,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栖霞院,让老爷子惩治他。” “我要先了解清楚情况。”陆韫眸色幽幽。 “这还要了解,明摆着啊。”墨梅嘟囔。 陆韫看了她一眼,迈步往外走,一个大半个月连她手指都不碰的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好色。 “世子,夫人来了。”牌九敲了敲门。 杨束挑眉,稀客啊,陆韫竟会主动来他的院子。 “门没锁。” 听到这话,牌九推开门,往一旁让了让。 陆韫朝里看了看,抬脚进了去。 杨束的房间,她不是第一次来,新婚日,杨束坠马,作为妻子,她得从旁照料。 “来劝我善良的?”杨束随手合上地图,眸子看向陆韫。 “世子需要人劝?” 杨束走下去,一直到陆韫面前,“看出了什么?” “世子心有丘壑。” 杨束一笑,俯下身去瞧陆韫,少女的眼睛很美很清澈,因他凑近,有些许慌乱。 “骗人,还不是怕我。” 杨束走至一旁坐下。 陆韫停滞的心飞快跳动,好一会,她望向杨束,“世子为何不否认?继续装下去。” “情况不同,之前人多眼杂,心思莫测,现在都是老爷子的兵,不必那么紧绷。” “你是个聪明人,当知道自己和定国王府撇不开了,老爷子一闭眼,咱两都得上路,他们不会给遗腹子出生的机会。” “尽管你可能压根没怀上,但还是死了让人放心。” “武威侯府经我那么一闹,他们连带你一起怨恨上了。” “左右都无路,你只能期盼定国王府好。” “既不用担心你往外说,干脆坦诚了,也免得你坏事。” 尽管猜测到了,但杨束直白说出来,陆韫心里还是一惊。 这些年的恶行,竟是他表现出来给人看的! 第16章 荣昌米行 明知那些人满含恶意,还是与他们称兄道弟,配合着他们,亲手将父辈们浴血奋战积攒下来的家业给出去。 那些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要有多强悍的心态,才能把自己当笑话,供别人乐。 陆韫抿动红唇,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受的苦,不是言语能安慰的。 杨束一看陆韫这模样,就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成了忍辱负重、韬光养晦的形象。 但原主的蠢,是真实的,让他装他都装不出来。 这些,杨束自然不会同陆韫说,就让她误解吧。 “你已入定国王府,我也没放人的打算,心里若有他人,尽早清干净。” 陆韫抬眸,直视杨束,“我虽生母早逝,但还不至于没有廉耻,与外男来往,世子大可验证。” 杨束扫了眼陆韫的胸口,当他不想睡,真没发育好啊! 这个年纪,下不去口。 “咱们好好过日子,会走出路来的。”杨束将陆韫的手放进手心,缓缓握住。 因着自己的遭遇,哪怕不爱陆韫,杨束也会敬她,不叫任何人欺到她头上。 他在一日,这府里谁也不能同她叫板。 看着少年仿若盛了星辰的眸子,陆韫心颤了颤,慌忙低头。 “抢许月瑶入府,是为了招揽许靖州。” 杨束牵陆韫坐下,“老爷子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们怕连头七都等不住,就叫定国王府断子绝孙。”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备后路。” “天家无情,我们也不用讲忠义。” 杨束把地图展开,指着一处对陆韫道:“恭州易守难攻,虽偏了点,但物产土壤不差于富庶之地。” “许靖州在那边,能帮我安排好许多事。” 陆韫震惊的看杨束,如此重要之事,他竟说与自己!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愿信你。” 简单的几个字,让陆韫心口剧颤,她揪紧了袖口。 “我们当日成婚,一无长辈,二没行礼,缺了步骤,便差些什么,趁现在老爷子在家,再定个吉日,把过场走齐了。” 陆韫抬眸,“世子可是惦记各家的礼金?” “娘子就是聪慧,那会他们以为老爷子出了事,别说喝喜酒了,礼都没几个送的。” “建安,一国首都,一板砖下去,砸的都是官吏,这笔钱,可不少呢。”杨束轻扬嘴角。 陆韫因那句娘子红了耳根,直到此刻,她才切切实实有了嫁作人妇的感觉。 “得你去老爷子那提了。” “别瞧我,老爷子啥也不知道,我要过去,话还没开口,就能让大脚丫子踹出来。” “他但凡身体硬朗了,能打的我在地上爬。” 陆韫抿唇笑,“我一会就去。” “一人一半。”杨束冲陆韫眨眼。 陆韫摇头,“世子用钱的地方比我多多了。” 砸赌坊,打上禧国公府,明着是泄怒,实则是为了钱。 占地为王,不是占了就行,得经营,这里头需投入大量的金钱和精力。 “都成婚了,换个称呼听听。” 看着陆韫淡然从容的面色,杨束突的起了逗弄之心。 他这个妻子,年纪虽不大,人却极沉稳,处变不惊,方寸不乱。 “世子想听什么?”陆韫掩住眼底的情绪。 杨束揽住陆韫纤细的腰肢,不让她闪躲,“自然是夫君。” “相公也行。” 温热的气息,陆韫脸上的平静维持不住了,她目光游离,不与杨束对视,声音微弱的唤了声夫君。 杨束一笑,看着她通红的耳垂,没再难为她。 “我让牌九送你回去,需要什么,你只管朝他开口。”杨束松开了手。 陆韫应了声,头也不敢回的跑了,静如秋水的心,此刻波澜阵阵。 身边多了个能说话的人,杨束心情颇好。 转眸间,瞧见了在拐角处的柳韵。 见杨束发现自己,柳韵冲他妩媚一笑。 “就这么闲不下来?”杨束给自己倒了杯水。 柳韵款款而坐,“抓不住世子,就像踩在浮木上,感觉随时会沉下去。” “说说荣昌米行。” “铁石心肠,也不安抚下奴家。”柳韵语气幽怨。 杨束斜她,“你是嫌自己走的太利索了?” “不解风情。”柳韵哼了声,身子歪靠在椅手上,慵懒魅惑,“荣昌米行现如今是郑斌当家,颇有手段。” “两年光景,将衰败的荣昌米行扶了起来,且势头极猛,有望赶超金源米行。” “我有阵子无聊,关注了一下。”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柳韵朝杨束抛媚眼。 杨束懒得多话,将人扔上床。 “我说还不成!”柳韵瞪杨束,真是讨厌,一点都不知道顺话头! “郑斌非郑斌。” “五年前坠江的,不是郑岚,是小他一岁的弟弟郑斌。” “郑甲只有一儿一女,旁系虎视眈眈,没有儿子,他的家业保不住,就想出了姐姐代替弟弟。” “知道的人有多少?”杨束轻抚柳韵的腿。 “二皇子瞧不上商贾,这也就是我无聊。” “不选第一、第二,选第三个,世子是不想引人注意,还是看中了荣昌米行的潜力?” “就不能两者都有?”杨束脱鞋上榻。 “我来月事了!” 杨束挑眉,按住柳韵的手,将她压在身下,“早上才干过,你说你来月事了?” 见柳韵放弃抵抗,杨束在侧边躺下,“我这和二皇子那里不同,你不用费尽心机抓取什么。” “柳韵,我会给你一方天地,你的能力,可比你的身子更诱人。” 柳韵微怔,去看杨束,人已经睡着了。 除了最开始的算计,他后面都很直白,可她真的能信他吗? 野心越大的男人,越绝情,没价值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是无用的。 环抱住自己,柳韵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姐,杨纨绔没对你怎么样吧?”墨梅紧张的打量陆韫。 陆韫摇头,越过墨梅往里走,今天的信息对她的冲击极大,她需要平复平复。 本以为这辈子毁了,谁知纨绔非真纨绔,他思虑深远,睿智果决,远非同龄人可比。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愿信你。”想到这句话,陆韫心口又是一颤。 连那么重要的事都说与她,她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换了衣裳,陆韫去了栖霞院。 第17章 阉了 “那孙子做什么了?”杨老爷子一听陆韫在外面,大掌拍在桌子上,怒发冲冠。 庞齐看了看他,几番犹豫,还是没敢说杨束又抢了人进府,老爷子身体正虚,别给气死了。 “世子很听你的话,并没踏进浣荷院,陆韫可能是来问好的。”庞齐笑道。 “老子还没糊涂,让人进来吧。”杨老爷子面色冷沉。 “夫人,老奴知道世子荒唐,但老爷子……”庞齐领陆韫进院子,叹了声。 “庞叔,我此番说的事,和世子近日的行径不相关。” 庞齐松了口气,看着是个沉稳的,应该不会耍心眼。 “爷爷。” 陆韫的称呼,让杨老爷子心里一酸,他孙子不是东西,定国王府更是火坑,多俊的姑娘啊。 “可是受了委屈?” 陆韫摇头,“我与世子的婚事过于仓促,成婚当天他又惊了马,我们连大礼都没行。” 杨老爷子心里叹气,就杨束的品行,后悔是正常的,但进了定国王府,又哪是她能出去的。 她和杨家已然是一体了。 “孙媳希望能补办一场,免得留下遗憾,望爷爷应允。” 杨老爷子扯断了胡子,庞齐也惊了,这姑娘眼神澄澈,看向不像有病啊? “韫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世子名声不好,行事欠妥当,但我已是他的人,自盼着和满,没行礼,总觉得差了什么。” “别对他抱太多期盼,那就是滩烂泥。”杨老爷子呸了声,似乎谈起都脏了嘴。 他这般,让陆韫越发心疼杨束,连最亲的人都厌弃自己,内心该是何等的痛苦。 “求爷爷应了孙媳。”陆韫跪了下去。 “老庞,扶人起来。” “你既执意,那便半月后吧,我亲自操办,府里也许久没热闹过了。”杨老爷子呓语,身形无比寂寥。 是什么时候起,定国王府再没了欢声笑语? 太久了,久到他都想不起来了。 武儿说,要给他生十个八个孙子,让他一刻都没得停,这些人,都食言了啊。 看杨老爷子虎目含泪,庞齐知道他又想起往事了,元帅是真的老了,叹了口气,庞齐把陆韫引出去。 “世子,严令荣绑来了。” “嗯,往西街走一趟,把许靖州也绑来。”杨束披衣起身,朝外道。 “接着睡吧。”将被子盖好,杨束往外走。 柳韵睁开眼,杨束办事,十分干脆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手腕也很强硬,有枭雄之姿。 若叫他反出建安,说不准真能让大燕易主。 “来了。” 杨束招呼许月瑶,“去认认,看看他们有没有绑错人。” 严令荣侧躺在地上,拇指粗的绳子勒进了他肉里,让他动一下都艰难。 他唔唔叫着,虽不知说什么,但从惊恐的表情看,应是在求饶。 许月瑶嫌恶的移开眼,朝杨束点头。 “坐,你大哥一会就到。” “见了面,就回去吧。”杨束吐出嘴里的葡萄皮。 “不用拘谨,该享受就享受,你节俭,你大哥也不会少受累。” 杨束把葡萄往许月瑶那推了推。 许月瑶看了看杨束,听话的吃葡萄,这人不是他表现的那样暴戾,但也不是面上的温和,许月瑶没法用词定义他。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就是不能惹着杨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束看了看见底的果盘,朝许月瑶的肚子瞟去一眼,他让她吃葡萄,她是真吃啊,一个一个不带停的。 “不撑吗?” 许月瑶抬头,眼睛眨动,一看果盘,她脸瞬间红了。 “就这么怕我?” 许月瑶摇头,抓起个葡萄塞入了嘴里。 杨束笑出声,许月瑶脸更红了,恨不得逃回房间。 “世子,许靖州绑来了。”牌九急步走向杨束。 “都到地方了,给人解绑啊。”杨束目光移过去,“再来晚点,你妹妹该撑死在这了。” 许靖州拿开绳子,看向许月瑶。 许月瑶捂了脸。 为免把小姑娘羞跑,杨束转了话题,“人就在那,鞭子,尖刀都给你备好了。” “任命书应该很快下来,动手前,你们兄妹俩道个别吧。” 许靖州从怀里掏出块玉,“这玉传三代了,帮大哥保管些时日。” 许靖州把玉给许月瑶,眸子却是看向杨束。 杨束打开折扇,许靖州这是告诉他,他一定会来接许月瑶。 “知道你们兄妹情深,牌九,送许姑娘回屋。” “大哥。”许月瑶眼眶泛红,一步三回头,满含不舍和担忧。 直到许月瑶的身影消失不见,许靖州才收回视线,他走向严令荣,把人踹翻后,抓起尖刀就捅了下去。 整个过程,快的人反应不过来。 “世子,我回去收拾了。” 丢开刀,许靖州朝杨束行了一礼。 杨束看着昏死过去的严令荣,目光着重落在他裤裆的位置,这是给人蛋切了? 啧啧,狠! 杀鸡给猴看? 见牌九回来,杨束让他去查看严令荣的情况。 “世子,阉了。” 还真切的蛋啊,杨束塞了个葡萄到嘴里,有才有能,行事又利索,得给柳韵记一功。 “丢出去吧。” 扫了眼严令荣,杨束起了身,流了一地血,又耽搁这么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可以准备后事了。 “呀!” 一个转身,杨束让面前的老脸吓一跳。 “庞叔,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下月十一,老爷子要为你和陆韫举办婚事,把没行完的大礼补上,这段时间,你安分点。” “若再闹出事端,定国王府的大门将紧闭,你一步都别想出去。” 传完话,庞齐也不管杨束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定国王府,除了老爷子,也就庞齐敢这么对杨束了。 “牌九,他看我的眼神,像不像看狗屎?”杨束抱手,目光望向庞齐离开的方向。 “世子,看到狗屎会嫌弃,庞管家眼里就没你。”牌九走到杨束身侧,和他一起瞧庞齐的背影。 拐角处,庞齐停住脚步,回过了头。 杨束和牌九同步移开视线。 庞齐微皱眉,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第18章 皇帝到定国王府 见他走了,杨束和牌九齐齐松了口气,定国王府,最爱揍人的,不是杨老爷子,是庞齐。 他自小跟随杨老爷子,十五岁就上了战场上,为了救老爷子,他伤了难以启齿的地方,再不能人道。 杨老爷子愧疚不已,放下话,在杨家,所有人都得像敬他一样敬庞齐,哪个敢摆主子的派头,从族谱里除名。 杨老爷子说话,那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即便是杨束,也不敢在庞齐面前造次。 庞齐一心向杨家,对杨束这个杨家独苗,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平日没少棍棒伺候。 但原主硬是长不正,久而久之,庞齐也就懒得再动手了。 不过懒得动手,不代表完全不动手,兴致来了,拿原主当沙包也是常有的事。 杨老爷子放话,杨束少不得要收敛收敛,一整天他都没出门。 晚上,牌九面色有些凝重的敲响杨束的门,“世子,严令荣死了。” 杨束抬起眸,并没意外,“严家什么反应?” “进宫了。” 杨束手指摩挲佩玉,小打小闹可以,但闹出人命,性质就不一样了,皇帝怕是就等着这一刻。 严令荣不死也得死,他不死,皇帝就得设计别的人了。 他和杨老爷子的关系,不能总这么僵着,得有点事缓和。 再没有什么比自己犯错,更好缓和的了。 “海棠院收拾出来了?”杨束问了句。 “该置办的都置办好了。” “嗯,让许月瑶搬过去吧。”杨束饮了口水,许月瑶和他并非那种关系,跟他住一处,对双方都不好。 再坐了会,杨束打开门走了出去。 月色皎洁,不时能听到蝉鸣,庭院里,细腰长腿的美人,哀伤垂泪。 “许靖州还没走,这就挂念上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许月瑶赶紧抹泪。 “世,世子。” “他去会宁县,山高皇帝远,可比我们安全。” 杨束在石凳上坐下,“喜欢什么性情的?明日我让牌九买几个小丫头回来。” “世子,我能照料好自己。” 杨束目光移向许月瑶,“海棠院不比这小,你是要一个人打扫?” “独处久了,别抓着海棠在哪絮絮叨叨,闹鬼的事发生在定国王府,你觉得像话?” 许月瑶微低了头,一个人,好像是有点难熬…… “我听牌九说,你嫌弃厨房的饭菜。” 许月瑶顾不得脸热,忙摇头。 “送过来的晚饭,你没动,自己下的厨。” “父母早逝,我和大哥并无银钱请奴仆,这些年,都是自己做饭洗衣,不习惯山珍海味,这才……” 杨束瞟她,直到把许月瑶脸瞟红了他才开口,“你们说话就是不肯直白,厨房弄的菜,味道……” 杨老爷子扔人扔的很彻底,厨房的也扔了,老兵耍大刀耍的好,不代表做菜就行。 一个个讲究实际,量充足,至于咸淡,随缘。 也就吃不死人。 跟美味是半点边都挨不上。 “下碗面,加点葱花。”杨束随口道,估摸皇帝要来了,挨罚前,吃顿饱的。 许月瑶微愣,反应过来是跟她说话,点了点头,细步离开。 她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除了杨束交代的葱,面上还盖了个蛋。 清汤白面,十分简单。 吹了吹热气,杨束吸溜了一口,难怪这姑娘自己做,确实好吃。 “你大哥多少不识抬举。” 见杨束态度温和,又没旁人在场,许月瑶紧张缓了些,她疑惑的看杨束,吃个面,怎么扯上她大哥了。 “旁人的妹妹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妹妹为他洗衣做饭,变着花样给他补身体,他倒好,比姑娘家还纤细。” “备考的学子哪有不辛劳的。”许月瑶情绪低落下去,他们存了许久,把能当的都当了,以为能在建安落下脚,结果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讽刺的是,天子脚下,没有公道。 因着严令荣教唆地痞捣乱,她的针线和大哥的字画,都卖不出去,为三餐发愁,人又怎么会不消瘦。 她不该随大哥来建安的。 “又自责上了?”杨束将最后一口面吐下去,示意许月瑶坐。 “长的漂亮不是你的过错,是这个国家君主无能,任由官吏横行,凌驾在律法之上。” “你的美丽属于自身,并不是为了愉悦权贵,没人有权利强取豪夺,错在他们,也是律法不敢完善,没切实为人民服务。” 许月瑶怔怔的看着杨束,他作为受益者,竟然会站在她们的立场说话。 “若世子当政,会如何?”许月瑶不受控制的问出这句话。 “天下朗朗读书声,不论男女。破世家,寒门皆有路,科举取仕,只看才能,男女平权。扶持商业,改善农耕,百姓有存粮,节节有新衣。” 许月瑶美眸瞪大了,连杨束走了都不知道,这个被世人瞧不起的纨绔,竟有如此远大的抱负! 杨束说的,她连做梦都不敢做。 许月瑶心里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荡。 如果他句句真心,许月瑶希望杨束能赢,甚至愿意为他日日祈祷。 这一刻,许月瑶推翻了之前对杨束的所有印象。 一个能有如此思想的人,就是坏,又能坏去哪? 和杨束预料的一样,皇帝来了,很低调,身边就跟着个太监和禁军统领。 在栖霞院站了好一会,庞齐才把他领进去。 屋里,杨老爷子坐了起来,不怒自威,就静静注视着皇帝。 “亚父。” 皇帝唤了声,像孩童做错事一般低下了头。 “户部尚书辛苦多年,未求过朕什么,束儿但凡成些器,他就是跪一日,朕也不会点头的。” “这门亲,想结的是他们冯家,说退的,又是他们。”杨老爷子满眼讥讽,“不过是用不着定国王府了。” 杨老爷子望着皇帝,语气微冷。 “亚父,嗣业始终记得烽州围攻,是亚父抱着我冲出重围,先帝喜幼子,也是亚父力劝,才保住我的太子位。”皇帝声音哽咽。 杨老爷子眼神却没有波动,那个仁厚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蜜口腹剑的薄情模样的? “说正事吧。”杨老爷子淡声道。 “亚父身体可康健了?朕欲三日后设宴犒赏将士。” “知道了。” “亚父好生休养。” 皇帝看了看杨老爷子,见他没有留他说话的意思,转身出了去。 第19章 真的不值啊!!! “老庞。” “元帅。”庞齐就候在外面,杨老爷子一唤,立马应道。 “那畜牲做了什么。” 庞齐也知道瞒不住了,“世子抢了新科进士许靖州的妹妹,把骚扰许月瑶的严令荣绑进了府,将人阉了,听说没救回来。” “这就难怪了。”杨老爷子一脸讽意。 “把人押过来。”押字,体现了杨老爷子心里的怒火,在军中,只有犯了大错,才用押。 “世子,不好了!” “庞管家来了!” 牌九冲进杨束房里。 杨束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去浣荷院,知会声。” “世子,别硬撑。”牌九咬了咬牙,不敢耽搁,急步走了。 庞齐来的很快,见杨束没有惧怕的躲起来,他略微讶异。 “庞叔,路我熟。” 杨束不急不躁的出声,率先迈步。 庞齐眉心拧了拧,犹豫一番,到底没动手,这小子今儿不太对。 杨老爷子系紧了腰带,抓起了桌上的长鞭,眼底幽沉,看不见半点情绪。 “爷爷。” 杨束在门外跪了下去,不同于以往的两股战战,他跪的笔直。 门哐的开了,杨老爷子一步一步自暗处走出,身上是杀伐之气。 手一扬,一鞭子就抽在杨束后背,啪的一声,锦衣破裂,皮开肉绽。 闷哼一声,杨束抬起头,他直直看着杨老爷子,“爷爷,杨家反正是要覆灭的,你又何必管制我。” “难道我谨小慎微,他们就会放过杨家?” “二哥总听话温顺,死的多惨啊,连肠子都被踩了出来。” 杨老爷子鞭子握不住了。 “爷爷,我要品行端正,能文能武,活的到现在吗?”杨束看着他质问。 杨老爷子瞳孔放大,鞭子脱了手,砸起一层灰。 庞齐眼睛如箭般盯住杨束,这还是那个蠢货?! 这真的是个蠢货?! 蠢货能看明白这个? “爷爷,杨家不亏欠谁,既然注定要绝种,就让我肆意走完这段路吧。” “从始至终,我也只是想活着啊,可没人肯,都容不下,容不下……”杨束呓语,话刚出口,就被风吹散,院里一片死寂。 没再看杨老爷子,杨束从地上起来,拍去灰尘,他迈步朝外走。 一直到他消失,杨老爷子都没开口叫住他。 “元帅。”庞齐担忧的看杨老爷子。 杨老爷子扶着墙,重重咳嗽,抹去嘴角的血,他仰头落泪,混浊的双目满含悲戚,“他原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明白……” “这些年,流了多少血啊,赤红千里,一批又一批,全是新面孔啊,却连块尸骨都回不来,值吗?” “不值啊!!!” “真的不值啊!!!!!!”杨老爷子怒睁着目,吼出声,直挺挺往后倒。 “元帅!”庞齐扶住他。 杨老爷子紧闭着双眼,眼泪从眼角涌出,鬓边湿了一片。 错了,是他错了…… 他顾了百姓,顾了忠义,可谁顾过他杨家! 一个个都盼着他杨家绝嗣。 可笑啊!太可笑了!!! 杨老爷子胸膛震荡,大笑出声。 “世子!” 牌九看到杨束,愣了愣,急步迎上去,“老太爷转性了?居然没动手。” 杨束朝肩上看了看,“取些伤药来。”杨老爷子虽怒,但没下死手,只是皮开肉绽,没伤到内里。 不过疼是真的特么疼! 火辣辣的! 牌九顺着杨束的目光往后看,登时吸了口凉气,皮肉都外翻了,周边的锦衫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 老太爷这是动了真怒啊。 多来几鞭,以世子的体魄,能卧半月床。 “我这便去。”牌九转身就要走,可马上停了下来,这种情况,他应该先送世子回房。 “我还不至于走不动道。”杨束拒绝牌九搀扶。 这时,陆韫过了来,她喘了两口气,额头上有细密的薄汗,一看就是跑着来的。 目光相对,杨束走了过去,抬手用衣袖擦去陆韫头上的汗,“担心我?” 陆韫点头,美眸透着询问。 “挨了一鞭。”杨束牵起陆韫的手,携着她往前走。 今日这场合,他应付的了,让牌九去浣荷院,是以防万一,也是把陆韫带进自己的事上来。 共同经风雨,感情才深。 陆韫额头上的汗,让杨束心里升起暖意,她担忧他,开始拿他当夫君看了。 牌九已经自觉的走了。 “怎么伤成这样。”进屋后,视线明朗,瞧着杨束背上的鞭痕,陆韫掩唇,压制住惊呼。 “老将下手,皮开肉绽算是轻的了。”杨束笑了笑,示意陆韫过来,帮他把外衣脱了。 “很疼吧。”陆韫轻声细语。 “之前也都是这样?”近距离看,陆韫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之前也都是这样挨罚的? “最狠的一次,躺了几月。”杨束随口道,原主脑子蠢,旁人一唆使,他就上了。 那会杨老爷子还没完全绝望,总想着把人板正,下手是真的狠。 可惜原主怕归怕,照样同那些人鬼混。 陆韫眼眶泛红,心疼的看着杨束,这一路,他究竟承受了多少。 “世子。”牌九走进屋,把伤药放在桌上,看了眼陆韫,牌九带上门离开。 夫人在,用不着他上药。 “你忍着些。” 陆韫拧干布巾,给杨束清理伤口处的血迹。 “庞叔说,下月十一,老爷子会给我们操办婚事。” 陆韫动作顿了顿,杨束侧头看她,“成婚前一日,我会送你回武威侯府,想做什么只管做,定国王府的世子夫人,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陆韫,你是我的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护你周全,你可以信我。” 烛光下,少年的眸子深邃如海,陆韫定定看着他,“你知道了?” “不知道。”杨束摇头,“我只知道他们待你不好,不应该说不好,是没当人看,你憎恨陆胥和周氏。” 陆韫将药粉轻柔的洒在杨束伤处,用纱布缠绕好。 “出嫁前,我从嫁妆里,拿了一千两,周氏身边的春兰是个贪财的,我给了她一包药粉,让她每日掺一点到周氏的饭菜里。” “算算时间,该开始了,先是夜不能眠,焦躁不安,接着出现幻觉,最后惊惧而死。” “世子可觉得我恶毒?”陆韫抬起眸子。 杨束拉住她的手,让陆韫坐在自己腿上,“恶毒?对恶人良善,那才要让人远离,免得响雷的时候,劈错了人。” “他们不给你活路,你要还跟他们讲亲情,那我只能送你走了,我这人,不善良,身边容不下圣母。” 揽住陆韫的腰,杨束低头,在她眉眼上吻了吻,陆韫在尝试信他,这让杨束很愉悦。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陆韫睫毛颤了颤,绯红之色一点点爬满肌肤。 含羞带怯的模样,让杨束眸色暗了暗,再长两年,怕就真是诗里说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第20章 庆功宴 “路上慢着些。” 杨束放开陆韫,目送她离开。 “谁能想到,世子钟情的不是冯清婉,是武威侯之女。”柳韵从阴影处走出,轻缓的步伐,尽显妩媚。 杨束拢了下外衣,身体微往后,散漫又随性,“这是饿了?” 柳韵翻了个白眼,“你瞧我就不能有点别的想法。” “听闻世子受了罚,伤的可重?”柳韵一脸关切。 杨束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他起了身,捏住柳韵的下巴,杨束凝视她的眸子,“这里面,我没看到半点关切。” “说正事。”杨束手指往下。 柳韵嗔他一眼,“我在倚红楼攒了不少钱……” “呀!” 柳韵装不下去,怒瞪杨束,“你当面团呢!就不能轻着些!” 杨束掀起眼皮,“还没死心?” “五十万两银票,换你能死心?” “听者有份,我要五万两。” 柳韵磨了磨牙,应了,还行,就十分之一,没直接给她抢了。 “藏的隐秘?” “跑路的钱,能不隐秘?”柳韵没好气的系衣带。 杨束转了转佩玉,眼睛扫向柳韵,问出了一直梗在心头的事,“我成婚那天,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 柳韵微愣,“我说呢,摔个马,又没被踩踏,怎么能惊动那么多太医,还彻夜留守,感情是中毒了。” “盼着定国王府覆灭的不少,倚红楼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只能告诉你,马是六皇子的人动的手。” 杨束眉心一拧,“六皇子?我与他,少有交集,弄死我,对他有好处?” 柳韵瞟杨束,“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蠢呢,六皇子性格冲动,唯独信服三皇子,只需稍微指点一下,他自会叫他三皇兄舒心。” “你这么精明,竟会中了奸计。”柳韵勾起唇角,透着些幸灾乐祸。 杨束眸色暗沉,杨家在边境拼死拼活,这唯一的子嗣的命,在别人眼里,却连狗屁都不是。 “行了,洗洗睡吧。” 他刚擦的药,不准备浴血奋战。 “世子,许月瑶都有了自己的院子,奴家也要。”柳韵拉杨束的袖子,委屈巴巴的看他。 “扶湘院已经在收拾了,下月十一,本世子让你同旧主见一面,届时,你就搬过去。” 柳韵挑眉,勾唇笑,“世子就不怕奴家重投旧主?” “有本世子这样的珠玉,你要还看得上那种瓦块……”杨束抚上柳韵的脸,笑的和煦,“眼瞎的女人不能要。” “一夜夫妻百日恩呢,可真绝情。”柳韵甩了杨束一手帕,扭腰走了。 杨束拿出册子,这上面记的都是和原主有关联的人,啧,三页纸,找不出个真心的。 杨束提起笔,把六皇子的名字加了上去。 一连三天,杨束都没出门,侯周知道他被杨老爷子打了一顿,下不了床,担心的放了一上午鞭炮。 “世子,明日的庆功宴,你真要去?” “皇帝设宴,都是好东西,又不用给钱,干嘛不吃。”杨束翻了页书,随口道。 “三皇子也会在。” 杨束看牌九,“你是觉得我玩不过他?” “三皇子模样俊美,文武都是同辈佼佼者,我是担心你见不惯他和冯大小姐亲近,朝他动手。” “世子恶名在外,那种场合,你们要起争执,所有人都会认定是世子你的不对。” 杨束拍了拍书,“你呀,怎么就对你家世子抱不起信心呢。” “真以为皇帝面前,我就怕了。” “定国王府往日就是太收着自己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面前来指手画脚。” “本世子会让他们闭好嘴。”杨束坐直身,“衣服可送过来了?” “正要说呢,锦绣阁让宽限些时间,九十九根金线不是好穿的,需晚间才能制好。” “晚点无妨,让她们务必把衣裳做好,本世子明儿可是要出风头的。” 牌九想到杨束要求锦绣阁做的衣裳,脸皮子就是一抽,穿上那身,都不用干嘛,坐着就是人群的焦点。 为了彰显帝王的仁厚,庆功宴办的很大,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携家眷入宫吃席。 陆韫看到杨束的那刻,整个人呆住了。 “亮不亮?” 杨束甩了甩袖,金线和金片在阳光下,闪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亮……” “今儿本世子一定惊艳全场,这衣裳,老贵了。”杨束说着牵起陆韫的手,携她往外走。 “刚是什么东西上马车了?” 门口,一众护卫放下遮眼的手。 “好像是世子……” “我特么还以为金子成精了!” “能不能来个人替一下,老子想去刷恭桶……” “我也想……” “又不是第一天丢脸,怕个屁,都打起精神,一会元帅就出来了,要叫他瞧见你们这惫懒样,仔细丢回去练个几百场。” 哀嚎声顿时一片。 陆韫看了眼杨束,默默移开眼,是挺像金子成精的…… 杨束掏了掏耳朵,“这群犊子玩意,一个个当我聋呢!” “哪天落我手里,让他们恭桶刷个够!” 陆韫瞧他身上的金片抖动,低下头憋笑。 “韫儿?” 陆韫正色抬头,下一秒,噗嗤一笑。 杨束脸黑了,把人捞进怀里。 “仔细伤口裂开。”陆韫温声开口,从杨束腿上起来,免得给他增加负累。 这三天,两人大半时间待在一起,或看书,或聊些杂事,较之前亲密了许多。 “元帅。” 外头的喊声,打消了杨束欺负陆韫的心,他掀开一角车幔往外看,杨老爷子面色蜡黄,步伐虽稳,但明显是外强中干。 杨束皱了皱眉,这样下去可不行,得给老爷子提口气,他也是时候加强下身体素质了。 随着杨老爷子上马车,队伍动了起来,不急不缓的朝皇宫的方向驶去。 宫门口已经到了不少人,马车一眼望不到头,以定国王府护卫的凶煞之气,堵车这事,是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众人都自觉避让。 马车刚停稳,杨束就掀了车帘,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所有人张大嘴看着他,脸皮子疯狂抽动,杨老匹夫是朝脑袋上打的?哪个正常人挂一身的金片! 闪的人眼睛疼! 第21章 告状 “下车了,磨磨蹭蹭的。”杨束朝车里喊,见众人看着他,得意的提了提衣领,“本世子这件衣裳是不是极威风?” 众人被光刺的眯了眼,纷纷转身,定国王府是要彻底落幕了,这唯一的后代脑子明显不正常了。 “走什么呀,真是没欣赏眼光。”杨束哼了声,满脸不悦的嚷嚷。 杨老爷子微蹙眉,掀开了车幔,但马车已经进了宫门,他没能看到亮闪闪的杨束。 整个燕国,唯有杨老爷子能坐马车直入宫门,这是帝王独一份的恩宠。 “玛德,那是哪家的傻子没拴住!闪的老子眼疼。” 入宫的队伍里,一青年竖着眉破口大骂。 “不要命了!”青年身旁的人捂了他的嘴,指了指定国王府的马车。 青年顿时熄了声,你不能指望一个疯子听你讲道理,他只懂抡拳头。 宫门口检查的侍卫,随意摸了两下,就把杨束放了进去,像这种脑子不正常的纨绔,哪能危害到皇上,亮闪闪的光刺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残阳似火,众人踩在青砖上,三三两两结伴,朝政和殿走去,从他们抿紧的嘴角,能看出心情都不愉快。 也确实没法愉快,杨束一动,他身上的金片就跟着动,反射的太阳光在众人脸上跳来跳去。 众人心里直冒火,偏又不能拍死这个骚包。 杨束一步三晃,要不是宫里不能疾走,他百米内,绝对一个人都不会有。 陆韫早在跨入宫门的时候,就被杨束嫌弃的赶走,身边要跟着个人,多影响他散发光芒。 “那是?” 孔氏指着前面亮闪闪的东西,瞠目结舌。 冯清婉沉着脸,下车那会,她听到了旁人的谈论声,启了启唇,回孔氏,“杨束。” 孔氏眉心当即一蹙,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好在你同他退了婚,越发的荒唐无脑。” “咱们且等等,省的他纠缠上来。” 孔氏满脸的嫌恶,仿佛杨束是什么脏东西。 没人拘束,生怕旁人注意不到他,杨束整整走了半个小时才到政和殿。 陆韫见他来了,往旁边让了让,一副惧怕之色。 杨束太招眼,众人目光想不投过来都难,瞧见这一幕,看陆韫的眼里都带上了怜悯,嫁到定国王府,她这辈子算是毁了。 姑娘们眼里都是庆幸之色,好在被指婚的不是她们,嫁给这种纨绔,还不如死了干脆。 “请柬写好了?”杨束瞅陆韫,表情凶恶。 “还,还没。”陆韫垂下头,怕的身子直抖。 “这点子事都办不好,武威侯府是怎么养的人!” 杨束剜了陆韫一眼,把桌上墨迹还没干的纸拿了起来,接着他带着金光,一个桌一个桌的派发,“下月十一,本世子大喜,没来的,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众人眼角抽动,他这发的真是请柬?就没见过这样请客的!恨不得架把刀在他们脖子上! “杨束,这是政和殿,不是你能撒野的。” 一道声音响起,男子面色冷冽,目光直直看着杨束。 殿内一静,众人都望向门口,一瞬间,场内气氛不复沉闷,杨纨绔再癫狂,熙王世子面前,他也得趴着。 杨纨绔可不止一次被熙王世子打的满大街哀嚎,见了面,怕的跟什么一样。 众人都等着杨束认怂,缩回位置上。 盯着熙王世子看了会,杨束迈开步子,朝他走去。 众人满脸惊异,居然不是躲? 大家眯起眼盯着杨束,看他要做什么。 一直到熙王世子身前,杨束才停下脚步。 气氛瞬间凝滞,众人眼睛眯的更小了,天色是暗了,但殿内烛火通明,金片闪的更刺眼。 会不会打起来?众人满眼期待,杨纨绔要动手,熙王世子绝对能打的他跪地求饶。 那场景,光想着就痛快。 “下月十一,本世子大喜,过来喝杯喜酒。”杨束一张纸拍向郭陶,下巴抬的高高的,倨傲不已。 众人呼吸一窒,怎么也没想到杨束这么能耐了,熙王世子面前都敢狂。 郭陶眯了眯眼,将纸捏成一团随手丢了,一脸的轻蔑。 “你!” 杨束气粗如牛,怒不可遏。 众人往后坐了坐,准备看好戏。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喊声,打破了殿里紧张的气氛,众人起了身,拱手弯腰,静候皇帝的到来。 太监分列两侧,跪伏在地,一片肃静中,身形高大、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阔步进殿,他身后跟着杨老爷子、熙王、六部尚书,一众将士及皇子。 “参见皇上!”殿内众人恭声喊。 皇帝扬起笑,正要说免礼,一道嚎哭声很突兀的响起,让人想忽略都没法。 只见杨束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纸团,哭的震天响。 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皇帝驾崩了。 这变故,众人都呆住了。 杨老爷子最先把人认出来,脸皮子直抽,他这是把府里的金子都拿去融了? 二皇子敛了眸,遮掩眼底的冷意。 三皇子轻蹙眉,面上泛起不悦。 六皇子怒意升腾,杨老爷子要不在场,他非一脚踹过去,真是走运,居然只是甩下马背。 要踩上一脚,就不用看到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了。 武将们面面相望,自觉的移开眼,杨家满门英杰,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真不是叫人换了孩子? 金光太耀眼,杨束又垂着头,皇帝那个位置离的远,他眼睛眯了又眯,愣是没把人认出来,最后看向一侧的太监。 “定国王的孙子。”太监压着声道。 皇帝拧紧的眉松了松,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怎么了这是?” 殿内的人显然也被杨束搞懵了,他们偷瞄了眼杨老爷子,最后目光都落在杨束身上。 “郭陶欺负人,我请他喝喜酒,他直接就将我的帖子扔了,他们都瞧不起我,若我娶的是冯清婉……”杨束抽噎一声,拿手抹眼泪。 杨束话一出,殿内更静了,众人眼睛都不敢往皇帝那看了。 “爷爷,你不在家的时候,郭陶老打我,他骂我没爹没娘,说你早晚也死战场上,定国王府就该绝种。” 一殿的人大气不敢喘了。 郭陶面色剧变,忙跪下,“皇上,杨束胡言,我绝没说过这话!” “父皇,郭陶向来有分寸,绝不会如此傲慢无礼。”三皇子看了眼杨束,出声道。 “皇上,我们确不曾听过。”官员们纷纷开口。 一面倒的指责,形势瞬间变了,杨束品行低劣,大家都是知道的,他的话,有可信度?不过是张嘴就来。 郭陶瞥了眼杨束,眼底划过讥讽,废物东西,打你又如何,继续叫啊,还是踹的少了。 第22章 杨老爷子大怒 杨束气的金片抖动,脸涨的通红。 “瞧见了,他们平日就是这么欺负我的!”杨束冲杨老爷子怒吼,“我不管说什么,他们都觉得是我错,别人欺辱我,也是我的错!” “三皇子,你仁善,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我不知道你和郭陶关系好!!” “我和冯清婉才退婚,你就和冯家商量起了婚事!!!” 杨束声音凄厉,眸子怨恨的盯着三皇子,“娶啊!我到时一头撞死在三皇子府!我看你们这个婚怎么成!” “还有你!”杨束怒指一个绯红官袍的官员,“我被郭陶从会芳阁二楼踹下去,肋骨断了两根,你就在场,继续为他证明啊!” “你们,你们全部没实话!”杨束指着一众帮腔的官员,抱着头,嘶吼出声。 一看就是憋太久,心理承受不住,出了问题。 刚说了话的官员面色青红,哪想到杨束圣驾面前,敢这么闹。 三皇子脸色最难看,冯清婉娇躯直颤,怨愤的盯着杨束,她和三皇子并未有逾越之举,他自己不争气,倒怪上他们了。 “吼个什么,你一个废物,本就配不上冯清婉,除了逛青楼,斗蛐蛐,你还会什么?被打死也是活该。”六皇子一脸轻蔑。 “是,我活该。”杨束又哭又笑,把地上的纸团捡起来,连同手一起揣进怀里,喃喃,“算了,说什么呢,反正也不会有人做主……” “没人在我这边……”杨束不停摇头。 “打什么仗,我要有爹有娘,就不会被欺负了……” 杨束丢了魂魄般的往外走,弱小可怜又凄凉。 “皇上,这便是你说的照顾束儿?”一直没说话的杨老爷子,眸子扫向众人,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暴起的青筋,粗重的鼻息,无一不在彰显这位老元帅的巨怒。 众人呼吸一窒,只觉得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这些年,你们是不是过的太安逸了?”杨老爷子虎目凝聚起战意,骇人的气势压的众人喘不上气。 他们纷纷想起了杨武几兄弟战死那年,建安血流了三日,人头铸成了城墙。 此后,杨老匹夫深居简出,再未动过大军,可杨家从不是病虎,而是雄狮! 他只需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铁骑就会冲入建安,一家家血洗。 “杨元帅,天子面前,你太放肆了!”六皇子梗起脖子,冲杨老爷子嚷,被肥肉挤压的眼睛,阴鸷又刻薄。 众臣心里一咯噔,这是生怕杨老匹夫不动手?奶娃子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没见皇上都陪小心! 这要是自家儿子,早一巴掌下去了。 似是知道众臣的想法,啪是一声,皇帝一个大耳刮子扇的六皇子肥脸抖动个不停,“朕还没死呢,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老三,朕早就同你说过,重情义是好事,但别是非不分,连判断都不判断,长了脑子,要懂分辨!”皇帝疾言厉色。 三皇子脸色一白,父皇从未用过这么重的语气训斥他,可见怒火有多盛,当下不敢多话,老老实实的跪下:“儿臣知错,这便去向杨束赔罪。” 他不是傻子,知道今日的首要事是安抚杨廉。 要早知道杨束精神问题这么大,他刚就不会站出来替郭陶说话。 “臣失言。”官员跪倒一片,三皇子都挨训了,他们可不觉得自己骨头硬。 殿内最惊惧的还属郭陶,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是小打小闹,小罚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明显不是能善了的。 对上杨老爷子冰冷的目光,郭陶血液仿佛凝固了,从头凉到脚。 “逆子,定国王府满门忠烈,也是你能妄言的!” 熙王踹翻郭陶,怒容满面,“没有将士们浴血奋战,能有你今日的锦衣玉食!” “受人供养,而不知感恩!” “你这些年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熙王越说越气,连踢带踹,直将郭陶踹的吐血。 “都是臣弟管教无方,求皇上重罚!” 熙王跪了下去,一脸的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是要罚……”皇帝话音未落,惨叫声从郭陶嘴里发出,响彻大殿。 “这一脚,是替束儿踢的,熙王要不高兴,大可来定国王府。”杨老爷子满目威严,一身杀伐之气。 熙王挤出笑,“老元帅说笑了,这是他该受的。” “啊!” 一声比郭陶更痛苦的嚎叫在殿外响起。 众人面色一变,皇帝率先冲出去。 “父,父皇,不是儿臣,儿臣没碰他……”三皇子喉咙直动,慌乱的语无伦次。 但这时,没人有闲心管他,都看向地上的杨束,只见他圆瞪着眼,脖子上青筋蛇一样突起,口鼻往外渗血。 “束儿!” “传太医,太医!”皇帝大吼,这一刻,即便是他也慌了。 户部尚书腿一软,差点没站住,杨束今日要死在这,杨家必反,他冯家一定在杨廉血洗的名单里面。 众臣死死看着杨束,紧张的不行,可千万别断气啊! 撑住啊! 他们没像此刻这么齐心过。 太医来的很快。 “皇上,世子这是中毒了。” 现场一静,倒没意外,这症状,明摆着不对劲。 “何时中的?”皇帝面沉如水,从牙缝里挤出字。 “不超过两刻钟。” 众人瞳孔猛缩,不超过两刻钟,也就是说……宫里中的! “好,好得很,给朕查!”皇帝暴怒。 “亚父!” 见杨老爷子抱起杨束,皇帝忙拉住他的袖子。 “老臣给皇上三日时间,杨家就这么一条根了,再不成器,也容不得他人迫害。” “束儿,爷爷带你回家。”杨老爷子甩开皇帝的手,朝宫门走去,老人身上的暮气,一步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壮的战意。 垂危的雄狮,为了幼崽,要竭尽最后一丝生机。 “臣告退。”武将们冲皇帝抱手,头也不回的追随杨老爷子而去。 建安是太安逸了。 皇帝手指收紧,众臣低下头。 注视着杨老爷子的背影,皇帝眼里暗潮涌动,这些年,他不是没削过杨廉的兵权,可他就像一个信仰,根本无需虎符调兵。 第23章 擂鼓,点兵! “父皇,杨匹夫这是要造反!” “臣子威胁天子,当杀!”六皇子肥肉抖动,满脸阴狠。 二皇子往旁边挪了挪,蠢货,父皇不想灭定国王府?但定国王府是普通人家?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真当杨家军是摆设呢。 开国元帅啊!没见将领全跟杨廉走了。 杨束废,但他代表不了杨家,脑子让肠子堵了的蠢猪。 “丽妃是怎么教养你的!”皇帝满眼戾气,抬起脚,狠踹六皇子,“来人,将他拖去长秋宫,没朕的旨意,一步不得出!” “封锁宫门,给朕查,这毒到底是怎么来的!”皇帝冷着脸,杀意凛冽。 庆功宴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百官直到深夜,才被放出宫。 马车里,众人都是惶惶,杨廉要反,建安的血能染红半边天。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再一次涌上心头,众人不由自主的战栗。 “哇!” 杨束伏在榻边,吐出一大口血。 “世子。”陆韫轻抚他的背,让他能好受点。 “太冒险了。”陆韫怜惜的看他。 喘了两口气,杨束躺回榻上,“可惜了,我那套精心制作的衣裳,没发挥出用处。” “原是要膈应皇帝的,有我发光发亮,提醒他们皇家的薄情寡义,这庆功宴,怎么都和谐不了。” “但郭陶撞上来。”杨束眯了眯眼,“这显然远超最先的计划。” “忍了他那么久,是要出出气,顺便搅了皇帝的庆功宴。” “一笔笔账也正好算算。” 握住陆韫的手,杨束看她,“韫儿,成婚那日马之所以会发狂,是六皇子动的手脚。” “他想要我的命,我自不能让他好过。” “以他的性情,势必要跳出来辱骂我。” “但今晚的主要目的,不是他。” “我昏睡的时候,你也在,想来看出了端倪。” “虽被马甩出去,但我的外伤并不重,致命的,是毒。” “这个人,我必须找出来。” “若是皇帝下的,今儿全当还礼,若不是……”杨束眼里闪过寒光,“皇帝会尽全力搜查。” “再就是老爷子对燕国的感情太深,不叫他心凉,只怕会阻止我造反。” 见陆韫眼眶泛红,杨束冲她笑,“这毒只要救治及时,不会伤及性命,受些罪而已。” 陆韫擦去杨束嘴边的血迹,满眼心疼,“我一直以为武威侯府的日子难熬,不想世子比我更苦。” “今日一事,爷爷固然寒心,但他当着朝臣的面,向皇上施压,更是有举兵之意,帝王的忌惮和杀心,怕是更重。” “定国王府的号召力太强了,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陆韫沉声启唇,难掩担忧。 杨束掀了掀眼皮,“韫儿,你以为杨家不想交出兵权?老爷子早腻歪了战场的厮杀,满脑子想的是含饴弄孙。” “可狗皇帝除了疑心病重,别的什么都轻,那眼光,你瞅瞅他提拔的将领都是什么货色。” “杨家要直接甩手,不出十年,燕国必烽烟四起,搞不好直接亡国。” “明明是个平庸之辈,偏觉得自己是雄主,皇帝骨子里软弱,他再忌惮,也不敢对老爷子动手,他怕极了杨家军。” “生怕他们会杀入建安,将他从椅子上踢下去。” “皇帝一再往定国王府派太医,就是确定老爷子的情况,只要老爷子不举兵造反,一载而已,他能忍。” 杨束轻嗤,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陆韫点点头,不断回想今晚的情形,以免哪里有纰漏。 看着陆韫凝神细思的面容,杨束眸色渐柔,“他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做。” 陆韫低下头,准备听杨束述说。 “整个燕国,再找不出比韫儿更好的姑娘。” 陆韫睫毛微颤,望着杨束热烈的眸子,红晕爬上脖颈,“世子越发会哄人了。” “我不骗媳妇。”杨束握住陆韫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们都不再是一个人。” “世子。”陆韫低喃。 “唤夫君,或是杨束。”杨束撑起身,吻上陆韫的红唇。 陆韫眸子睁了睁,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连呼吸都停了。 真软,水豆腐一样,怕陆韫把自己憋死,杨束只尝了尝就放开她。 “我让牌九送你回去。” 陆韫点了两下头,压根不知道杨束说了什么,脑子懵的。 杨束没忍住笑意,他媳妇真是越看越可爱。 “元帅,一万左翼卫在赶来的路上了,三千虎卫在城外集结完毕,东西两城门,盛史领人过去了,只等你发话。” 庞齐挺着腰板,面色沉肃的禀道。 “擂鼓、点兵。”杨老爷子眸色凛冽,“定国王府确实沉寂太久了,谁都敢跳到头上来了。” “是!”庞齐急步去传令,凉下去的热血再一次沸腾,比起建安,他更喜欢沙场,只需厮杀,不用去分辨是人是鬼。 一群只会争权夺势的,瞧着就让人厌烦。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惊醒了无数人,他们翻身而起,鞋都顾不上穿。 杨老匹夫这是来真的! “皇上!” 禁军统领顾不得敲门,直冲进书房,“杨老元帅点兵了!” 皇帝手上的茶盏跌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不是说三天,他是想做什么!”皇帝面色难看,有怒气,但更多的是惧怕,他是见过杨廉于万军中取人首级的。 “备车,备车!”皇帝低吼。 杨束睁开眼,这是……鼓声! “世子!”牌九冲进屋,“老太爷披甲了!” 杨束惊愣住,卧槽!这么猛的! “扶我起来。” “世子,你就别添乱了,这个场面,你掺和不进去。” “就你实诚,扶我去哨楼。”杨束披上外衣。 “父亲!”冯柏惊呼,箭步冲上去扶住冯尚书。 “快,叫上你娘妹妹,进宫,我们进宫!”冯尚书呼吸粗重,急声道。 二皇子府,郭启紧捏手上的扳指,老家伙这是反了? “殿下。” “还愣着做什么,备车!你指望凭这点护卫拦住杨廉?” 三皇子嘴巴大张,一个废物而已,也值得这么动干戈,他是不是疯了! 勋贵们都是骂娘,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府,直奔皇宫。 现下只有禁军能抵抗住杨家的精锐部队。 第24章 定国王府之威 好好的庆功宴,怎么就擂鼓了! 哪个手贱的给杨纨绔下毒,老匹夫就一载了,特么的就不能忍忍!!! 熙王脸色煞白,恨不得掐死郭陶,去之前,就跟他交代了! 明知道杨老匹夫在,还给杨束难堪,再不中用,那也是杨家的血脉,杨老匹夫能看着他被人欺负! 真以为他身体虚了,就提不动大刀了! 火把从四处亮起,最终汇成一团。 “左卫到!” “右卫到!”高喊声在夜间响起。 “左威卫到!” “右威卫到!” “金襄卫到!” “屯卫到!” “…” “听凭元帅号令!!!” 齐整的吼声,震动九霄。 “佞臣惑君,众将士,随我,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浪潮般的声音,一浪比一浪高,吓的官员马车都坐不住,提着裤子就跑。 火把移动了起来,一条条火龙将建安包裹。 杨束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火龙,眼珠子不会转了,生猛!太生猛了! 他远远低估了杨老爷子的威望。 真就虎躯一震,万将来拜。 “牌九,你去同老爷子说说,就说我想当皇帝。” “世子,老太爷立过誓,他的兵,只守疆土,绝不篡位。” 杨束叹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大的威望,要么造反,要么归隐,不然就是个死。” “牌九,本世子不想死啊。” “你想吗?” 看着杨束手上寒光闪闪的匕首,牌九眼角抽搐,很痛快的答,“不想。” “偏老爷子死心眼。”杨束直摇头。 远眺火龙,杨束目光幽深,这军队要在他手里,非叫燕国改姓。 急不得啊,他不是杨老爷子,没这个威望,将领不会服他。 “牌九,本世子可有帝相?”吹着风,杨束闲谈般的开口。 牌九眼观鼻,鼻观嘴,“世子要听实话?” 杨束手放上牌九的肩,直直看着他,“本世子想听真心话,牌九,你愿意跟本世子出建安,建帝业?” 牌九抬起头,同杨束对视,见他眼里没有玩笑,牌九神情肃然起来,一字一句道:“世子剑眉星目,天庭饱满,一看就是雄主。” 杨束捏住牌九的肩,大笑出声,“找个时间,我向你负荆请罪。” “山河秀丽,叫人痴迷啊。”杨束闭上眼,倾听着马蹄轰隆隆的响声。 火龙不断蔓延,破门声,哀求声,接连响起,今夜的建安,注定无法平静。 “元帅,刑部郎中申卢首级带到!” “吏部主事田柳首级带到!” “户部员外郎孙时茂首级带到!” “守绥将军施戎首级带到!” “工部郎中曹旺首级带到!” “…” 一声声高喊响彻黑夜,分开的火龙再次凝聚,将城门照的如同白昼。 一颗颗头颅被吊上城墙,空气中充满了汗臭和腥味,所有人目光投向杨老爷子,等他发出下一个指令。 哐哐,长夜里响起大批量的脚步声,朝着众人靠近。 杨老爷子掀起眼皮,望向被禁军护在中间的车辇。 双方距离百米时,脚步声停了,只有车辇缓缓前行。 车辇在杨老爷子五十米处停下,身穿龙袍的皇帝从里面走出来,他看着杨老爷子,目光里流露出痛苦,“亚父,朕已经在查了,你这是做什么!” “老臣在为燕国做最后一件事。”杨老爷子语气平静,“也叫这些人知道,定国王府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束儿若有事,我护得燕国,也毁得!” “众将听令!” “我死后,所有人全速赶往边境,只守疆土,不理朝堂。” “不听宣,不听调。” “天子要容不下,不必守忠义。” “亚父!”皇帝惊出声。 “皇上,老臣什么都知道。”杨老爷子直视皇帝。 锐利如刀的眼神,让皇帝心口猛颤。 “庞副将,念第二份名单。”杨老爷子威严出声。 “亚父就一定要让朕难堪。”皇帝眸子里藏着怒火。 “念!” “大理寺少卿郭子维。” “兵部侍郎潘善。” “禧国公府蒋文博。” “户部尚书冯晏。” “…” “亚父!”皇帝瞳孔猛缩,“你是要亡了燕国吗!” “定国王府可以覆灭,但我活一日,便谁也不能欺辱我孙子,束儿要救不回来,这些人,就给他陪葬。” “我杨家为燕国做的够多了。” “放肆也是该的。”杨老爷子居高临下俯视皇帝,一脸睥睨。 “好好巡视,别叫恶徒扰了天子安宁。” 话毕,杨老爷子夹了夹马肚,目不斜视的从皇帝车辇旁过去,禁军下意识给他让道。 皇帝衣袖里的手攥的死紧,却不敢叫住杨老爷子。 一直到天亮,各卫才散去。 大殿里,众臣互看一眼,都是惊魂未定。 尽管卫兵们散去了,他们却不敢出宫,就怕杨老匹夫杀回来,要他们的命。 定国王府,真的惹不得。 这是此刻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昨夜少说百来个人头落了地,领兵围建安,这与造反无异,换旁的人,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杨老匹夫却能回家睡安稳觉。 定国王府就是头卧住的虎,一旦亮爪,必要见血。 “杨束救活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出声道。 数十双耳朵立了起来。 “昨夜进去定国王府的太医,都没出来,应是没死,要死了……” 说话的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冯尚书,杨廉可是放了话,人没救活,要冯家陪葬。 发疯的杨老匹夫,可不管这是明德殿。 冯尚书面色沉冷,心里有些后悔,这婚退的太急切了,谁知道杨匹夫能回来,杨家军真就强悍! “世子,奴家担心死你了,他们拦着不让奴家过来。” 柳韵扑到杨束身上,梨花带雨的哽咽。 杨束翻了个白眼,“装的过了。” 见人都出去了,柳韵擦去脸上的眼泪,纤手拍了下杨束的胸口,“不解风情。” 杨束翻坐起来,“昨晚的声响,可听见了?” “听见了,一晚上都没敢睡。”柳韵款步到椅榻上坐下。 “有兵权就是不一样,闹的这么大,皇帝也不敢责问。” “世子,将来黄袍加身,可不能忘了奴家。”柳韵声音娇媚,看向杨束的眸子,含情脉脉。 “案桌后左边第三个书柜,你把那个匣子打开。” 柳韵朝杨束抛了个媚眼,“世子可算开窍了,知道给奴家惊喜。” 第25章 你想活? 柳韵裙摆微动,朝书柜走去,打开后,她蹙了眉,“就这点子没用的东西,你留着生火呢。” “世子蛰伏这么久,收集的情报怎么跟闹着玩一样。”柳韵撇了撇嘴。 “郑斌那个人极精明,也有手段,这些明面上的行踪,根本研究不出什么。” “我要手底下都是能人异士,还用抢你回来?”杨束扶着床榻起身,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依你看,我要怎么接近郑斌?” 柳韵从抽屉里拿出火折子,吹亮后,将写着郑斌行踪的字条点燃,“这就要看世子是短期利用,还是拉来当自己人了。” “要只是利用,以定国王府的权势,你只需到荣昌米行耍个威风,郑斌自会低头。” “但这种低头,是迫于形势,一旦能摆脱了,她会毫不犹豫,毕竟谁都知道定国王府是落日余晖。” “说下去。”杨束走到柳韵身前,把玩她腰间的丝带。 “死忠的话,就需费些心思,世子得让她看到切实的前景。” “她不是真正的‘郑斌’,心里时刻都是紧绷的,比任何人都想证明女子不比男儿差,她可以让荣昌米行走的更远。” “世子得展示下能力,叫她信服。但你的身份,不宜亲自出面,何阶是个不错的人选,沉稳,有些头脑,最重要心不大。” “前些日子,县令收了赵家的钱,歪曲事实,封了何家的铺子,何阶老娘被活活气死,世子要能帮他报了这个仇,此人定唯你马首是瞻。” 柳韵看着杨束,不急不缓道。 杨束环住柳韵的腰,“想要什么?” “奴家只想陪在世子身边,长长久久的。”柳韵面色微红,声音婉转如百灵鸟。 “你手腕莹白,我寻块好玉,给你制成手镯。” 杨束说着放开了柳韵,图能力,柳韵绝对是最顶尖的助理,敢动真感情,这娘们能玩死你。 “奴家喜欢墨绿色的。” 柳韵敛眸,心志未免太坚定了,她能走到二皇子跟前,模样身段无可挑剔,即便是二皇子都会晃神,杨束却连半点波动都没有。 石头! 柳韵搁心里吐槽。 “给你的,自按你的喜好来。”杨束回到床榻上坐下。 “你藏在倚红楼的银子,得缓两日拿了。” “奴家不急。”柳韵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款步过去给杨束按揉太阳穴。 前脚刚搅了庆功宴,后脚就惦记着荣昌米行,他还真是半刻不耽搁。 昨夜定国王府威风凛凛,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杨束却丝毫没迷失,眼里只有自己的计划。 这样的人,一旦与之为敌,一定要干脆利落的砍了他的头,确保没活着的可能。 长欢宫,柔妃拉着冯清婉的手,温声细语安抚道:“别害怕,皇上有禁军十万,定国王府翻不了天。” 冯清婉乖巧点头,昨夜进宫后,她便被柔妃召进了长欢宫,对三皇子,冯清婉是欢喜的,他俊美有才华,不是杨束可比。 正因为满意,冯清婉不拒绝柔妃的亲近。 “母妃。”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往日可没见你这么早来请安,怕母妃欺负你的心上人?”柔妃揶揄自家儿子。 “母妃,清婉脸皮嫩。”三皇子目光落在冯清婉身上,眼里泛着柔情。 “好,母妃不说了。”柔妃笑睨三皇子,“听说御花园的兰花开的极好,吉儿,随本宫去瞧瞧。” 看殿里就剩下自己和三皇子,冯清婉耳根微红。 “这是檀木珠,能宁神助眠。”三皇子把一个小匣子放在冯清婉的桌上,一举一动,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看出冯清婉想婉拒,三皇子温声道。 对上三皇子柔情似水的眸子,冯清婉面色微红,连忙低下头。 “杨元帅的身体撑不了多久,父皇也不会让他屠杀大臣,清婉,我见你的第一面,就心悦你了,等了这么久,不在乎一年两年的。” 三皇子看着冯清婉,动情的说道。 冯清婉手指微缩,看了看三皇子,羞红着脸跑了。 她虽自小有婚约,但杨束是个不学无术的恶霸,平日见她,只是想着怎么占便宜,哪有过正经的时候。 至于承诺,不提也罢。 选夫婿,就应该是三皇子这般的,文采斐然,谦谦君子。 “世子,老太爷来了。”牌九敲杨束的门。 柳韵动作一顿,看向杨束,明显带着几分慌乱,一个青楼女子,腻缠着自家孙子,气恼之下,杨元帅当着杨束的面宰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安心待着。”杨束瞧向门口,声音浅淡。 看着他平静的脸,柳韵心不自觉的放了下去。 门吱呀一声,杨老爷子的身影逐渐清晰,看到柳韵,杨老爷子眉心轻蹙。 如山般的威压,柳韵咬着舌尖,才没让自己跪下去。 “爷爷。”杨束掀开被子,扶着床榻站起来,毫不闪躲的跟杨老爷子对视。 “你想活?”杨老爷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想。”杨束斩钉截铁。 杨老爷子没再说话,看了眼柳韵,他转身朝外走。 “世子,奴家不想死。”柳韵抓着杨束的袖子,轻轻抽噎。 杨束斜着柳韵,“梨花带雨,真是惹人怜惜。” “耐不住世子心肠硬,也不哄哄人家。”柳韵似嗔似怨。 “杨元帅刚看了我一眼,他会不会把我处理了?” “若他身体硬朗,会。”杨束靠着软枕,“可现在,定国王府将建安勋贵都得罪了,这样恶劣的环境,加上他亏空的身体,老爷子没法一步步引着我走。” “既想活,我就得把控好身边的人。” “要连这个能力都没有,再费心也是白费。” “他不会干涉我身边人或事,除非那些老的下场。” 拍了拍床榻,杨束示意柳韵坐下,“继续吧,慌个什么,跟了本世子,本世子自会护你周全。” 少年处变不惊的脸,让柳韵有些愣神,怎么都无法把他和记忆里的人重叠,杨束在倚红楼说过类似的话,可那会,只让人觉得狂妄自大,不像如今,莫名的就让人相信,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第26章 往刑部递纸条 御书房,皇帝目光沉冷,“你是说,瓜果酒水上都没毒?” 禁军统领点头。 “酒杯和酒壶可验了?” “禀皇上,但凡杨束碰过的东西,太医都仔细检查了,并没发现杨束所中之毒。” 皇帝眯了眼,“那这毒,是怎么来的?” “臣还在查。”禁军统领弯了腰,“杨束到政和殿后,接触的人着实太多。” 皇帝挥了奏折,声音冷冽,“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这个人,你必须给朕找出来。” “在庆功宴上下毒,他眼里当真是没有朕,没有燕国!”皇帝咬牙切齿,杀意凛冽。 将对杨老爷子的愤恨和惧怕,全算在了下毒之人身上。 得了皇帝的话,禁军统领没了顾虑,对参宴的官员,一个个排查。 杨束动作很快,当天就让人见了何阶,让他静等三天,看孙举是怎么进刑部的。 孙举就是同赵家勾结,封何家铺子,气死何阶母亲的县令。 将名字圈好,杨束把纸张给牌九,“将这名单送去刑部,多带些人,凶一些。” 纸上一共有十五个人名,大部分和熙王府有关联,杨束圈了十个,孙举就在其中,他倒是没攀上熙王府,但纨绔泄愤,哪能那么准确。 城门上的头颅还没取下来,几个小官吏,刑部甚至不会往熙王府递话。 “叫外面的人知道,我醒了,叫嚷着毒是郭陶下的。”杨束淡声道。 自顾不暇,熙王就更无心关注孙举等人了。 七品小官,在建安,连水花都冒不起来,这种小事,大家连扫都懒得扫一眼,完全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是。”牌九把纸折好收进袖子里,见杨束没有其他吩咐,他大步朝外走。 “世子。” 门外传来温婉的女声。 杨束扬了扬嘴角,可是来了,绞心毒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但伤身是肯定的,必须好好补补。 府里厨子的厨艺……,那还不如喝药呢。 “进来。”杨束披衣到桌前坐下。 许月瑶端着汤盅,款步入内。 “香。” 汤盅一打开,杨束吸了吸鼻子,连声夸赞,拿起汤勺就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 “你小心烫。”见杨束狼吞虎咽,许月瑶不由提醒道。 “坐,你炖的山药排骨汤,可比府里的厨子好太多了。” 杨束给许月瑶盛了一碗,接着埋头吃了起来。 少年眉目间的愉悦真实清晰,许月瑶抿唇笑,这会瞧着,当真容易满足。 “接下来,都得烦劳你了。” 擦了擦嘴,杨束到案桌上抽出张纸递给许月瑶,“不白吃,只要条件不严苛,你只需写在纸上,我就会兑现。” 许月瑶微愣,这个人越发难描述了,说他蛮横吧,他又知道付酬劳,说他有礼吧,许月瑶可没忘她是怎么到的定国王府。 “我大哥可安好?” “他离了建安,我不好让人关注,但想来是顺利的。” 杨束给许月瑶倒了杯水,“出发前,他雇佣了十个护卫,又跟着镖局,就是遇上山匪,也能够应对。” “放心吧。” 许月瑶点了点头,起身收拾碗筷。 “我让牌九请了个先生,每日巳时,他会在汀兰轩授课。” 许月瑶往外走的脚步顿住。 门庭衰败,许家只供的起许靖州,平日,许靖州倒是有教许月瑶读书识字,但两人要兼顾生计,到底精力有限,许月瑶仅仅是会读写。 “有美相伴,本世子也能学的进去。”杨束戏谑出声。 这地方的历史跟地球完全不同,请个先生,是很有必要的,不然人家引经据典,你一脸懵逼,非常掉格啊。 最可怕的还是被骂了,以为人家在夸你,这将来要记上史书,得供多少人取乐。 吓唬孩子都不怕找不到故事,就那个杨束,你看看他就是不爱读书,惨的咧,别人指着他脑袋骂,他还呲着牙在那傻乐呢。 许月瑶没敢回头,怕杨束接着调戏她,端着碗走了,一路上,眉眼不自觉的弯下。 家里银钱有限,许月瑶再渴望读书,也开不了那个口,本以为会是一生的缺憾,毕竟她现在的年龄,不适合请先生了,该着手准备的是嫁衣。 嫁了人,读书就越遥不可及了。 “世子。”柳韵走进屋,一脸幽怨,“搞半天,你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对我不上心!” “你这听墙角的爱好,就不能改改。”杨束在屋里慢走消食。 柳韵白他,“我有别的消遣?” “急什么,后头有你忙的。” “世子待我,隔了一层。”柳韵妩媚之色收了收,语气有些淡。 杨束停了下来,认真纠正,“不是一层,是好几层。” 柳韵脸黑了,“天下男人都一个样,提上了裤子就全然不记得欢好时的亲密无间。” 杨束笑了,柳韵确实是闲的难受,以至于要到他跟前拈酸吃醋,打发时间。 “难怪二皇子至今没动作,怕是还以为你对他死心塌地呢。” 柳韵抚弄手指,抬起眸,魅惑若狐,“世子这话叫奴家惶恐,奴家的身子,可是给了世子。” “我只是帮二皇子管理倚红楼,别的,清清白白。”柳韵戳杨束的胸口,透着恼意。 “柳韵,你有没有过一刻,拿二皇子当依靠?” 话出口,杨束就摇头,他安排的那场刺杀,柳韵下意识就信了,但凡动了丝真情,都不会那么快做出决定。 柳韵看着杨束,神情一点点收敛,“大业面前,女子轻如柳絮,不值得动干戈。” “世子的话,比二皇子要动听,可有朝一日,若我跟世子的利益相冲突,你也会毫不留恋的取我性命。” “世子,我的忠心,取决于你手上的权势。” “你若死了,当晚我就可以入他人床榻。”柳韵眸色平淡如秋水。 杨束眼帘微掀,柳韵有很多面,转眸间就能更换,流畅又自然,叫人难以分辨,但只有这面,才是真实的。 她不信男人,更不信真心。 在椅子上坐下,杨束轻缓出声,“柳韵,你对我,没那么惧怕了。” 像这种心里话,换之前,柳韵可是半个字都不会说。 第27章 中郎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我,还长着呢,足够验证我是花言巧语,还是肺腑之言。” “不必把男人当衣服换,染病了,我可不治。” “女子不是只能做附属品。” 柳韵扬唇一笑,坐上杨束的腿,“世子安好,我自不会动其他心思。” 环住杨束的脖子,柳韵吻了上去,“奴家虽不看重清白,但也不希望朱唇万人尝。” “只盼世子和寻常男子不同。” 盯着柳韵的眼睛,杨束抬手抚上她的脸,“不知悔改。” 柳韵娇笑出声,“奴家学的就是这些,总不能荒废了。” “自己玩吧,本世子乏了。”杨束拍了拍柳韵的腿,示意她起来。 “奴家就这么没吸引力了?”柳韵似怨非怨,声音软而媚,往杨束怀里坐了坐。 杨束扣住她的腰,“是觉得本世子现在收拾不了你?” “你哄我一下,我立马起来。”柳韵含笑看着杨束。 纯粹的笑意,让杨束有片刻失神,他吻住柳韵的红唇,相较之间的粗鲁,这次明显要温柔许多。 “可够?”杨束嗓音温润,眸子柔和,眼里只有柳韵的身影。 柳韵眸子眯了眯,手指点向杨束的胸口,“也学那些臭男人,浮于表面,装情深骗傻姑娘。” “这不是你想要的?” 柳韵起了身,她想要的是杨束的心,而不是面上的温柔,虚情假意,哪能靠得住。 “柳韵,我这,没有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杨束迈步走向床榻,闭上眼睛就睡,也不管柳韵还在屋里。 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什么,他又不是图肉体快活的三世祖,别人抛个媚眼,就五迷三道。 在他这,照他的规矩来。 柳韵撇了撇嘴,回去照起了镜子,这么些天,杨束对她已经没了防备,她成天在他跟前晃,居然还是一丝温情都没有! 镜中的人娇艳欲滴,风姿卓越,怎么就魅惑不了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 柳韵越看越忧伤。 一连两天,柳韵都没出门。 杨束是没心思哄她,摩梭着香囊,他嘴角噙起嘲讽的笑意,为了给老爷子交代,皇帝竟然把大理寺少卿郭子维舍了。 郭子维是忠顺王爷的儿子,有些能力,人极傲,原主有一次惊了他的马车,被当街打了十鞭。 害怕他报复,先下手为强,也解释的通。 “牌九,扔出府的那些人,可都还活着?” 虽不知道杨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牌九还是认真回:“有二十二个没了踪迹。” “啧,你居然就由着这些人进府,可怕啊,全是别家的眼线,本世子能活到现在,属实不容易。”杨束直摇头。 牌九瞟了眼杨束,他没劝阻?说一次三十鞭,就差打死他了! 看牌九眼神不对,杨束扶额,这不是自己经历的事,就是没法第一时间想到。 “受苦了。”杨束拍着牌九的肩,泪眼汪汪。 牌九腰板一直,“比不得世子艰难,世子也是为了定国王府。” 杨束往牌九怀里塞了张银票,他喜欢自我洗脑的人。 为个屁的定国王府,原身是真的凶横。 “等出了建安,我给你置办宅子。” 伤害已经造成,只能弥补了,虽然不是他干的,但牌九现在是他的人,总不能将过去抹了,理所当然的享受牌九的忠心。 入了这个身体,原身做的事,他都得承担。 “谢世子。”牌九跪了下去,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杨束默默往一边挪了挪。 “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别随便下跪。” 杨束往门口走了两步,目光幽深,人都让解决了,更无从查起了,但皇帝推出郭子维,要么原身中的毒,就是皇帝下的手,要么…… 此人底蕴极深,连皇帝都查不出来,不然不会推出郭子维。 “世子,太医已经放出府了。” 杨束点头,都出结果了,留着太医也没用。 御书房,皇帝眉头紧皱,绞心毒?和杨束成婚那日中的毒不同,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盯着案桌,皇帝目光森冷,不管是不是,都让人遍体生寒,他竟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建安是他的建安吗? 暗处已经伸了两次手了! “窦坚。” “臣在。”禁军统领抱拳,因抬手,眉心蹙了蹙,庆功宴闹出事端,他又没能找出下毒之人,一顿鞭刑是免不了的。 “当真没有遗漏?”皇帝眼里带着探寻。 禁军统领心里一紧,跪了下去,“臣只忠心皇上,绝无二主!” 皇帝眯了眯眼,好一会才让窦坚起身。 “建安的水,竟连朕都瞧不清了。” “查。”皇帝冷冷吐字。 见定国王府没动静,参宴的官员松了口气,这几日,他们不仅要配合禁军和大理寺的问话,还得防备杨老匹夫第二次发疯。 真是没一刻安宁,终于是结束了啊! 以后必须离定国王府的人远点,不,不是远一点!是远远的!! “中郎将?!”杨束眼珠子瞪大了。 “庞管家从不虚言,今天应该就会来旨意。” 杨束给自己灌了口水,他激动了,中郎将可不是虚职,实打实的正四品,老爷子这是想让他接手杨家军啊! “牌九,咱们前进了一大步。” 杨束难掩兴奋,上辈子他接触了很多东西,但军队,还是头一遭。 冷兵器时代,皇帝为什么忌惮武将,就是他们手上的兵能改朝换代啊。 “世子,也就能有个两百亲卫,皇上不会让你去边境。”牌九瞅着杨束,给他降降温。 杨束扬起嘴角,“是去不了边境,但老爷子带了五千精兵回来,加上建安八卫,足够我折腾了。” “备车,出去庆祝庆祝。” 杨束越过牌九,朝浣荷院走去。 墨梅看着随杨束离开的陆韫,不由捂住脸往里按压,完了,小姐好像被杨纨绔哄骗了…… 这步子,连半点勉强都没有。 就知道不能让她同杨纨绔相处! 杨纨绔虽然一无是处,但模样是真生的好,日日相对,哪能不被蛊惑! 墨梅呜呜出声,小姐一向睿智清醒,怎么就被男色迷了眼。 第28章 长公主府送来的请柬 “那小丫头,看着傻里傻气的。”杨束牵住陆韫的手。 陆韫回头看了看,红唇微启,“她跟着我的时候,才五岁,生性单纯,尽管我全力护着,还是吃了不少苦。” “但往往是今日哭了,明儿忘,不记事。”陆韫轻笑。 “就这般养着,跟前全是聪明人也累。”杨束朝陆韫笑。 陆韫心里泛起暖意,看着杨束,嗓音轻柔,“我不会让她出府。” “偶尔逛逛无妨,有护卫在,没人敢上来招惹你们,不用担心她说出不该说的。” “总不能成了婚,连个身边人都不能有。” “世子。” 陆韫情不自禁的唤他,接触杨束的眼神,想到什么,陆韫微有些娇羞,低头细语,“夫君。” 杨束愉悦的笑了。 看着他的笑,陆韫一时间移不开眼,少年如玉,叫人克制不住心头的悸动。 墨梅并不适合待在定国王府,因为是陪伴她的人,杨束选择包容,而不是送走。 他有野心,却也有温度,不是无情之人,在杨束这里,你可以感受到他的尊重和携手共进退的真诚。 “出门前,我特意换了衣物,是不是比平日俊?娘子都走不动道了。”杨束微低头,热气喷洒在陆韫耳朵上。 见美人耳垂泛红,杨束越发开怀了。 这人变坏了! 陆韫眉眼弯弯,偏过头不答他。 牌九远远瞧着这一幕,看的有些痴,金童玉女,当真是极美的画卷,一旁的灌木,都多了份生气。 “牌九?”杨束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丢魂了?” “夫人真美。” 杨束扬眉。 “跟世子简直是天造地设。” “算你小子反应快。”杨束笑骂,扶陆韫上马车。 “春满楼。”杨束进车厢前,扬声道。 在陆韫身侧坐下,杨束打开折扇给她去热意,“成婚这么久,都没带你逛过,先尝尝春满楼的芙蓉鸡。” “然后,我们去溪湖赏莲花,可好?” 陆韫应了声好,自然的把头靠在杨束肩上。 杨束将她揽进怀里,笑意深了几分,这样纯粹的男女之情,是他不曾感受过的。 一直玩到天黑,杨束才回去。 圣旨已经到了,和庞齐说的一样,中郎将。 老爷子就是给力。 冯家,冯柏一脸愤愤,“杨匹夫嚣张妄为,更是有造反之举,皇上不处置就罢了,还封赏了杨束!” “他凭什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冯尚书看了眼冯柏,“心里不舒服?” “有什么好比较的,不过是安抚杨廉。” “以杨束的资质,别说中郎将,就是给他元帅之位,他又能构成什么威胁。” “你的目光,不应该放在他身上。” 冯尚书语气浅淡,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儿子就是气不过。” 冯尚书闻言轻嗤,“杨家为了燕国牺牲了多少,区区中郎将,随便提一个杨家人出来,身上的功劳,都远不止。” “杨束是废物,但他身后是杨家,什么样的封赏,他都受得。” “若非杨家后继无人,杨束和清婉的婚事,我是真舍不得退啊。” 冯尚书放下书卷,“可惜杨廉老迈,杨家注定要覆灭。” “别去招惹杨束,等老匹夫死了,再动手,他后院的人,一定处理干净。”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冯尚书眸底是漠然之色。 “儿子明白。”冯柏微低头,怒气已经散了。 一摊烂泥,再怎么铺路,他也成不了龙,徒增笑话而已。 二皇子府,郭启摩挲手上的扳指,他要能拿到杨家军就好了,何愁坐不上那个位置。 兵权,真是叫人眼热。 奈何定国王府是父皇的眼中钉,谁敢碰,一定是个死。 “都准备好了?”郭启看向底下的暗卫。 “一切妥当。” “下去吧。”郭启眸色微暗,杨束大婚,定国王府总会有空隙。 “世子,何阶表忠心了。”牌九贴在杨束耳边低声道。 杨束没意外,他送去刑部的纸条,上面圈起来的人,无一遗漏都被逮了进去。 肥差里,有几个屁股能干净的,都不用细查。 相较杨老爷子杀的人,杨束这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没人当回事。 只要侵犯的不是自己的利益,上层的勋贵,压根不会干涉这爷俩,爱怎么闹怎么闹。 点了点桌子,杨束抬眸,“如此,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缓上几日,等建安水静了,让何阶去荣昌米行对面开个小铺子,卖米。” “自己上门,可比不得别人上门。” 牌九看杨束,“世子,在荣昌米行对面卖米……,还是小铺子,你确定何阶卖的出去?” “瞧着就是了。”杨束打开折扇,本想装个逼,但慢悠悠摇了两下,他加快了速度,这天越发热了。 待惯了空调,夏天对杨束就是折磨,奈何他是生意人,不是技术工,整不出空调。 “咱们府里存了多少冰?” “一地窖。” “那应该能度过酷暑。”杨束折扇缓了缓,要不够,到时候就制点,空调整不出来,冰块他还是可以的。 庆功宴上毒害定国王府世子,看在忠顺王爷辛劳多年的面上,皇帝没要郭子维的命,而是流放三千里,永禁卫戎塔。 对这个结果,定国王府似是很满意,一老一少都没再闹腾,消停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了下来,建安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杨束看着送来的喜服,怔愣了好一会,后天就是十一了。 虽娶过一遭,但那个人毕竟不是他,杨束还从未与人拜过天地,想到陆韫,他扬了扬嘴角,有些期待。 “世子,长公主府的请柬。”牌九进屋,把请柬给杨束。 “长公主府?”杨束挑了挑眉,将请柬打开。 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配的是探花郎,她幼时常来杨家玩,但年岁大了后,再未来过。 长公主府,原身只去过一次,还是曹驸马五十大寿。 看完请柬上的内容,杨束笑了,谁家请酒,当天请的。 这是不得不走过场,又怕他去啊。 “牌九,备车,有席吃,包上两斤果干,空手去很失礼。” 杨束边说边往外走,吃大餐得带上媳妇。 第29章 不知廉耻 “母亲,请柬送去了,不会来吧?”长公主府,青年一脸忧色。 “他知道我一向不喜他,不会凑这个热闹。”着华服的妇人安抚青年。 “那就好。”青年紧绷的肩松了松,他和杨束过节不深,就是嘲讽过几句。 本不该惧怕,但定国王府的一老一少全疯了,压根不管缘由,说打你就打你。 杨束要席上发疯,谁敢阻拦他? 万一碰了块皮,有个好歹,老匹夫不得拆了公主府? 建安的勋贵,现在就恨不得宅子能长腿,离定国王府远远的。 “母亲,我去前厅招待客人。” 长公主的四十九岁寿辰,前些日子就该办了,但那会,城门上的头颅高挂,谁敢办喜事。 “修国公府世子到!” “三皇子、户部尚书千金冯大小姐到!” 门房扯着嗓子高喊。 青年立马出了前厅,快步去迎。 “可是来了,母亲刚还念叨呢,别站着了,快随我去见母亲。”青年笑着招呼三皇子。 “冯姑娘也一起。” “奕儿以前没少找我喝闷酒,句句不提你,可句句都是你,好在天公怜惜璧人。”青年冲冯清婉眨眼。 冯清婉耳根一红。 “表哥。”三皇子制止他。 “你两都合了八字,还怕冯姑娘知道呢,活该你等这么久。”青年打趣了一句。 “快着些吧,叫母亲等急了,瞧她说不说你。”青年催促。 “清婉,一起吧,我要没把你带去,姑姑一准生气。”三皇子面色温润,朝冯清婉开口。 冯清婉看着三皇子期待的眼神,正要点头。 “定国王府世子到!” 门房这一喊,不光三皇子等人的笑僵住了,前厅也瞬间鸦雀无声。 杨束把两斤果干给门房,携着陆韫就往里走。 “曹耿,你家请柬是谁负责送的?” 看到青年,杨束嘴巴一张就嚷上了,“也不是小门小户,哪有人当天送请柬的!事办的真不行。” “我一开始还以为时间写错了呢,真是,差点就误了给长公主祝寿,人呢,你叫过来,看我不赏他几个大嘴巴子。” 曹耿太阳穴突突的,挤出笑,“不劳杨世子动手,等寿宴结束,我定重罚。” “寿宴结束我都走了,就现在吧,别耽搁时间,一会开宴了。”杨束竖着眉开口。 曹耿咬了咬后槽牙。 “杨束,这不是定国王府,知些礼数,别咄咄逼人的。”冯清婉蹙眉呵斥。 杨束转过身,一脸讥诮,“哟,冯大小姐呢。” “我不知礼数?”杨束目光在冯清婉和三皇子身上流连,“你们知?” “是订亲了?还是成婚了?黏黏腻腻的,还说最注重名节。” 杨束凑近冯清婉,缓缓吐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冯清婉面色青红变换,怒看杨束。 杨束嗤笑,“建安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悠着点,三皇子要暴毙,你可不好再寻下家了。” “杨束!”三皇子沉着脸。 “牌九!”杨束声音比他更大,朝外吼。 “世子,小的这便回府叫人。” 聚在门口的马车,听到这话,顷刻间就没了影。 杨纨绔又要发疯了! 三皇子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眸底幽暗,哪还有半分温和。 冯清婉红唇咬出血,死死看着杨束,身子直颤,恨不得拿刀捅了他。 “世子。” 眼见双方要打起来,陆韫拉了拉杨束的袖子。 杨束不耐的撇嘴,没再瞧三皇子和冯清婉,冲曹耿开口,“我的位置在哪?” 曹耿正慌呢,长公主府真抵挡不住定国王府的护卫!听杨束问座位,忙道:“里头呢,我带你们过去。” 为了将杨束带离,曹耿甚至顾不上三皇子。 前厅的人见杨束进来,都是后悔,早知道就从马上掉下来,跟杨纨绔待一处,能有好事? “通知厨房,上菜。”曹耿同一旁的侍女道。 现在已经不求热闹开心了,就希望杨束赶紧吃完,赶紧走。 “殿下,杨束去了公主府,刚进门,就和三皇子闹了不愉快,他身边的随从,回定国王府叫人去了。”护卫对车里禀道。 郭启眸子抬了抬,“掉头吧,让人把寿礼送去。” 与此同时,不少人选择了回返,长公主生气,顶多使使绊子,刻薄两句,被杨束缠上,搞不好家都没了。 这轻重,很好抉择。 “杨束来了?” 长公主眉心紧拧,当听完杨束讽刺冯清婉的话,长公主脸色更难看了,怒气在眼底翻涌。 杨家真是气数尽了,才会出这种渣滓。 领着人,长公主气势汹汹朝前厅走。 “佛跳墙,这个好。” 杨束夸赞道,给陆韫盛了满满一大碗,粗声粗气,“多吃些,早日给本世子生个儿子。” 陆韫头低了下去,无法直视杨束纨绔的一面,怕笑出声。 众人瞥去一眼,心里都是冷笑,杨纨绔还想留后? 陆韫就是怀了,也没命生。 杨束是不理会这些人想什么,不停给陆韫布菜,难得有酒席吃,不得给媳妇补补。 回头得跟老爷子说说,给厨子调岗,他们是真不适合颠勺子啊! 瞧他媳妇瘦的。 “世子。” 陆韫在底下戳了戳杨束,示意他看碗,再堆就要掉出来了。 杨束勾住她的手指,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占陆韫便宜。 手指真纤细,手心又软又嫩。 陆韫眸子轻嗔杨束,这么多人在呢。 “长公主。” 听到外面的喊声,陆韫想缩回手,但杨束抓着不放,他们是正经夫妻,就算被发现又何妨。 他和自己媳妇亲近,又没碍着谁。 “世子。” “不怕,她奈何不了我。” 说是这么说,杨束还是放了手,主要陆韫不好吃东西。 三皇子和冯清婉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只是到底被杨束的话刺到了,冯清婉没和三皇子一起入席。 两人刚坐下,长公主就冷着脸进来,目光落在杨束身上。 杨束假装没看到,在厅里搜索起了美人。 “杨束,定国王府是战功赫赫,但你也不能站在他们的脊梁上胡作非为,你看看自己,有哪一点能为人称道!” 杨束安静,不代表长公主不说话,她端着长辈的架子,语气严厉的训斥。 大厅一静,众人都看向杨束。 第30章 作诗 杨束手往后撑,仰着头瞧长公主,整个人惫懒的不像样,“老爷子还没死呢,轮得到你教训我。” “有能耐,找老爷子说去。” “或者把我爹刨出来,斥责他教子无方,仗着年纪大,欺压小辈算什么。” 杨束说着呸了一声。 众人眼观鼻,鼻观嘴,不敢看长公主的神色,不愧是杨疯子,丝毫脸面都不给人留,往死里去得罪。 “你!” 长公主胸脯剧烈起伏。 “母亲,点了一出红娘子进关,已经开唱了,你看添些什么。”曹耿急步过去,把戏折子给长公主。 杨束这人没脸没皮,跟他计较,百害无一利,着实划不来。 “侄儿祝姑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三皇子站了起来,朗声道,他知道长公主是想给他出气,但杨束现在破罐子破摔,逮谁咬谁,有定国王府靠着,没人压制的住他。 强行施威,也只是丢自己的脸面。 “祝长公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众人跟着祝贺,缓和大厅紧张的气氛。 长公主狠狠瞪了杨束一眼,转过眸同三皇子说话,当大厅里没杨束这个人。 长公主都碰了钉子,就更没人招惹杨束了,都很默契的当他不在。 杨束耸了耸肩,真是,都不让他开火。 算了,能让在坐的不愉快,他这趟也没白来。 就喜欢这些人看不惯他,又不敢干他的表情。 “可觉得无聊?” 杨束凑到陆韫耳边,低声开口。 陆韫看着觥筹交错的众人,点了点头,大厅里的人每个都笑的开怀,但这里头,有几分真? 瞧着人心累。 “那我们回去。”杨束正要起身。 “光行酒令难免无趣,翠竹,去把我那套点翠头面取来。” “点翠头面?!”曹耿惊呼,“母亲,你不会是要拿它做彩头吧!” 席间的人纷纷张大了嘴,都是惊讶。 杨束皱眉,坐了回去,点翠头面?不就是女子的首饰,这些人反应未免太夸张了。 “很奇异?”杨束问陆韫。 “倒不是奇异,长公主自小得先帝宠爱,这点翠头面,是先帝给她备的嫁妆,银作局耗时半年才打造出来。” “无一处不精巧,碧玉稀少,宫里也才三块,都被先帝拿去打造点翠头面了,价值倾城。”陆韫讲解道。 杨束扬了扬眉,不急着走了。 不多时,三十来个侍女捧着托盘依次进入大厅。 托盘上分别是顶簪、鬓钗、长簪、挑心、分心、掩鬓、耳坠、手镯、戒指、花钿、小钗啄针。 种类不一,样式也不同,全是纯金打造,以碧玉点缀。 离的远,杨束瞧不清上面的纹路,但能让银作局耗时半年,想想也知道多精细。 杨束眼角抽了抽,真特么的奢华啊!一套头面上百件! “今日莲花开的正盛,就以此为诗题,看你们谁能力压群雄。”长公主指了指点翠头面,含笑道。 年轻子弟眸子一亮,跃跃欲试,其他人对望一眼,都是了然,建安谁不知道长公主喜爱三皇子,这是见三皇子在她这受了气,提前给他新婚贺礼呢。 一柱香很快燃尽,公子哥们按捺不住的站起来,纷纷展示自己的才华。 姑娘们也都羞涩的递上了自己写的诗。 若是以往,冯清婉必定写一首为长公主贺寿,但她被杨束气的够呛,这会都没缓过来。 看一眼,怒火升一级,别说作诗了,能保持住不失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大厅气氛热烈,姑娘们都巴巴看着长公主,希望得到她的赞赏。 长公主要夸奖一两句,她们将来议亲,也能添些脸面。 一张张翻阅完,长公主象征性的点评了几句,十分平淡,连人名都没问。 “奕儿,别藏着掖着了,姑姑可不信你没想出来。”长公主放下纸张,朝三皇子看去,目光柔和了不少。 三皇子起了身,温和一笑,开口道:“风送莲花香,清露荡涟漪。莫向深处游,鱼戏荷叶间。” “好!” 三皇子话音刚落,大厅就响起叫好声。 长公主满意点头,笑道:“难怪你父皇总说你像他,这才气,和他当年是一模一样。” “今日这诗,奕儿最佳。”长公主宣布结果。 众人对此没意外,并没什么不服,三皇子的诗,确实远胜他们。 “三皇子妃是个有福之人啊。” 三皇子和冯清婉的事,众人都知道,也乐意取悦三皇子,马屁拍的好,这官才升的快。 “好好收着,现下是用不着,但也快了,姑姑可一直盼着你的喜酒。”长公主瞧了瞧冯清婉,眼里带着意味。 勋贵们都是笑,“长公主别急,这喜酒啊,在路上了。” “诸位大人,这酒不是喝着呢,再打趣,我可就不陪了。”三皇子嘴角含笑,举止儒雅,言行上,挑不出一丝错。 “喝着,喝着。”众人满脸意味,笑着附和。 冯清婉垂下头,难掩羞涩,偷看了眼三皇子,唇角扬起甜蜜的笑意,旁人戏闹,他总是会站出来帮她挡着。 “哟,真是欢乐的画面。” 杨束拍了拍手,眸色一厉,“本世子都还没作,凭什么就说他的最好。” 杨束站起来,拿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啪的打开,满眼戾气。 大厅欢快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怎么把这位爷忘了。 长公主皱眉,不耐的出声,“杨束,要闹回定国王府闹去,本宫这不惯你。” “我怎么闹了?不是你说的人人都可作?”杨束梗着脖子看长公主。 “登州之乱,要不是我爹,你能办这个寿宴?” “白眼狼,你也配瞧不起我!” 众人嘴巴张大了,杨疯子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吓死人。 长公主指着他,手直哆嗦,“来人,把他拖出去,拖出去打……” “母亲。”曹耿急声喊,杨束哪能动,尤其他刚说的还是事实,这要打了,让众人怎么看长公主府,皇上和定国王府那也没法交代。 “杨束既作了诗,让他念就是,知道你爱之深责之切,但杨束今儿许真长进了呢。” “不耽搁多久。”曹耿对长公主使眼色,就杨束那个草包,作出来的诗,只会贻笑大方,他既想说就让他说。 第31章 接天莲叶无穷碧 “姑姑,就听听他的诗。”三皇子沉着声,眼底藏着冷意。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看杨束,“你最不喜读书,字都没写过几个,是本宫以固有的眼光看人,以为你又是胡搅蛮缠,既想了,就念念吧。” 杨束扫了眼点翠头面,倨傲的走了两步,见众人目光都在他身上,不由得意吐字,“毕竟溪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 杨束眉毛一皱,手狂抓脑门,一看就是忘了下面的。 “想起来了!”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怎么样?是不是极好?” 大厅鸦雀无声,都看向长公主,单从诗来说,杨束的无疑比三皇子好。 虽然这一看就不是他作的。 长公主,曹耿,三皇子,冯清婉面色都极难看。陆韫是震惊,她知道杨束装纨绔,但可不知道他诗才这么了得。 难道他碰巧得了写莲的诗? 连陆韫都不肯定,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相信了。 “这真是你作的?”长公主咬字。 “什么意思?”杨束不悦的瞪眼,“从我嘴里出来的,不是我作的,还能是三皇子?” “就问你们是不是比三皇子的好!” “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你,去取个箱子来,我把东西装一装。”杨束随手指了个侍女。 侍女哪敢动,扑通跪了。 “不认账?”杨束一脚踹翻了桌子,满脸怒气,“你们等着!” “我叫爷爷平了长公主府!” 众人脸皮子抽搐。 “走。”杨束招呼陆韫。 曹耿嘴巴张了张,可看到点翠头面,他把话咽了回去,这东西给三皇子,他是舍得的,毕竟是将来的皇帝。 但给杨束,比拿刀捅他都难受。 “牌九!” 远远听到杨束的喊声,众人面色一变,不会真叫了人来吧? 棍棒碰撞声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简直欺人太甚!”长公主人气的往后仰。 “去,去禀皇上!必须让这竖子知道,建安是谁的天下!”长公主吼出声。 “姑姑,且在他那放些时间。”三皇子走过去,声音冷沉道。 “杨老元帅能点一次兵,就能点第二次,这不是父皇想看到的。” 长公主手指收紧,眸子变换了又变换,她知道三皇子说的是事实,杨束跟长公主府闹起来,皇上只会选择息事宁人。 看了看大厅里惶恐的众人,长公主狠狠甩袖走了。 一个臣子骑到主子头上,如何不该杀! “表哥。” 三皇子朝曹耿点头,示意他把东西送出去。 “实在可恨。”曹耿愤愤出声。 “不急。”三皇子眸底杀意一闪而逝。 “发生何事了?”驸马曹桓在小厮的搀扶下走进大厅,一句话咳嗽了三声,苍白的脸,瞧着就病弱。 他五官十分俊朗,貌比潘安,这也是当年被点为探花郎的主要原因。 如今虽年纪大了,却也未减多少风采。 “谁让你们扰父亲的!”曹耿怒喝。 为了给长公主贺生辰,曹桓操劳过度,犯了旧疾,大夫叮嘱卧床静养。 “不怪他们。”曹桓捂嘴咳嗽,皱眉看向大门的方向。 “父亲,是定国王府的杨束,你先回去吧,别受了风,儿子会处理好。”曹耿说着看向小厮,让他们把曹桓扶回去。 “别与他蛮干。”曹桓一再回头,不放心的叮嘱。 三皇子从始至终没说话,对曹桓这个姑父,他是瞧不上的,软弱无能,也就运气好,尚了长公主。 不感恩戴德,还与人私通。 要不是姑姑大度,这种货色,也配留在公主府,就该处极刑。 “世子,这是点翠头面,东西给你了,带着人回去吧。” 长公主府的管家指着小厮搬来的箱子,冷着脸开口。 杨束抬起手,让护卫停下,他走过去将箱子打开,数了数后,笑容绽放出来,“你说说你们,要早给我,大家至于不愉快?” “真是的。”杨束碎语抱怨,招呼护卫抬箱子。 领着人,杨束像个高脚鸡一样往外走。 啪的一声脆响让杨束回了头,他的左后方,一个瘦弱的少年摔在地上,低着头,瞧不清面容。 看了两眼,杨束就要收回视线。 这时,少年抬起了头,一张脸上满是污垢,眸子极黑,杨束目光凝了凝,他在少年的眼睛里瞧到了十分熟悉的愤恨和不甘。 “世子。”陆韫轻唤他。 杨束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下意识抓住陆韫的手。 但只片刻,杨束眼底的脆弱就消失了。 上了马车,杨束将陆韫揽进怀里,“本是隔应下他们,没想到收获颇丰,先凑合戴,等将来,我给你打造更好的。” 陆韫靠在杨束胸口,“世子把人又得罪了一遍,要小心些三皇子,他不像表面上的平易近人,你一而再的让他丢脸面,他心里怕是对你恨极了。” 杨束一笑,将陆韫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把玩,“深宫出来的人,大部分都能忍,现在还没碰到他的底线,他就是想杀我,也不会动手。” “老爷子是病虎,但发起威来,不是他一个皇子扛得住的。” “世子把点翠头面拿去当了吧。”陆韫从杨束怀里起来,现在是不会动手,但老爷子一闭眼,积攒的怒气会加倍发泄到杨束身上。 他若出不了建安,就是个死,那些人必会百般折磨他。 “还没到用钱的时候,放心,我脸皮厚,缺钱了会找你开口的。” 杨束抚了抚陆韫的眉眼,冲着这么好看的媳妇,他也得赢啊。 “明天牌九会和你待在武威侯府,若那些人欺负你,尽管叫他,别怕,咱们府里最不缺人了。” 陆韫轻笑,“好。” “要有一日见不着了。” 杨束靠过去,在陆韫唇上吻了吻,眸子微抬,透着蛊惑,“已经开始不舍了,娘子也不主动些。” 陆韫叫杨束盯的耳根发烫,他现在情话是张口就能来,极爱逗弄她。 抿了抿唇,陆韫在杨束脸上亲了下,心跳如擂鼓,羞涩的不敢抬头,白皙的脸蛋染上了绯红之色。 杨束眸色暗了暗,他媳妇是越发勾人了。 第32章 流言 扣住陆韫的腰,杨束噙住她的唇瓣,相较之前的温柔,这次明显要粗暴许多。 陆韫手环上杨束的背,回应他的索取。 “世子。”牌九在外唤。 陆韫慌乱推开杨束,端正的坐好。 杨束意犹未尽,压了压邪火,掀开车帘往外看,“何事?” “世子,栗子糕没了,可要换成红糖糕?” 杨束蹙了蹙眉,“换家店,东街没有就西街,又不是多珍贵难得的东西,还要人委屈自己。”杨束放下车帘。 陆韫心荡起暖意,这是她在武威侯府不曾得到过的珍视。 武威侯从不在意她的喜好,哪怕瞧见周氏欺辱她,也只是换条道走。 “世子,就红糖糕吧。” 杨束握住陆韫的手,朝外喊,“牌九,一份红糖糕,一份栗子糕。” “韫儿,我是你夫君,在我这里,你可以肆意,我愿意宠着你,不对,是我想宠着你,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看着杨束认真的眸子,陆韫眼尾红了,扑了过去,即便这是场梦,她也甘愿沉沦。 若出不去建安,她愿与他同死。 “不就多加了份红糖糕,小娘子真好哄骗。”杨束擦去陆韫眼角的泪。 “我今日震惊四座,你怎么也不问问我那首诗是哪来的。” “世子往昔藏拙了。”刚哭过,陆韫嗓音有些轻哑。 “啧,韫儿都学会吹捧我了,我刚翻开蒙童读物,上哪藏拙,要接受现实啊,你夫君我确确实实没学问。” 杨束倒了杯水,递给陆韫,“那诗作者另有其人,但不属于这个地方,梦里梦的,我回头问问他死多久了。” 陆韫眨了眨眸,杨束的神情不像骗人,可梦里梦的…… “世子,到了。” “下车了。”杨束刮了刮陆韫的俏鼻,呆呆的样子也让人稀罕。 把陆韫送回浣荷院,杨束展开折扇,“寿宴散了?” “被世子这么一闹,谁还敢多留,一个比一个走的快,我估计,建安的勋贵,在老爷子闭眼前,是不敢办喜事了。” “本世子可是遵守了游戏规则,拿了首诗出来,玩不起就私底下给,非得张扬,当本世子会惯着他们呢。” 合上折扇,杨束往回走,想到那个少年的眸子,杨束停了下来,“牌九,去查查我们走时摔在地上的那个少年。” 不到半个小时,牌九就找到杨束。 “你开天眼了?效率这么快?”杨束挑眉。 牌九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世子,外面不知是谁传起了流言,说,说夫人不洁。” 杨束神情收敛,缓缓吐字,“怎么个不洁法?” “说夫人未出阁前,与表哥有染,两人曾一同从浴室出来,夫人,夫人据说衣衫不整。”牌九说着抬头看了看杨束。 “哪个表哥?”杨束手轻拍折扇,瞧不出喜怒。 “周氏的侄子周贵。” “查流言出自哪,再就是把周贵绑过来。”杨束眸色极淡。 他这个样子,是牌九没见过的,明明没有发怒,却感觉比发怒更可怕。 不敢耽搁,牌九急步去办。 陆韫泡在浴桶里,想到杨束,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长相厮守,不离不弃。”陆韫低语,脸上的笑意加深,满眼的欢喜和期待,少女在这一刻,彻底心动。 不过半日,陆韫人尽可夫的流言就传遍了建安。 “世子,人绑来了。” 杨束抬起眸,起身朝外走。 周贵被按跪在门外,油头粉面,贼眉鼠目,见到杨束,整个人吓的直抖。 “拖去大门口,取鞭子来。” 杨束脚步未停顿,径直越过周贵。 “世子,世子饶命啊!”周贵眼泪鼻涕糊一脸,扯着嗓子求饶。 “吊上去。” 杨束指着定国王府的匾额。 牌九没二话,动作麻利的把周贵吊起来。 “世子饶命啊!”周贵还在求饶。 这番动静吸引了不少人,但他们只敢在远处看。 拿过鞭子,杨束狠狠抽在周贵身上。 “我问你,你同陆韫可有过肌肤之亲?”杨束声音狠厉,鞭子抽的又急又狠。 “世子,那都是谣言啊!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周贵惨叫。 “没碰过,怎么有人说你们同出浴室!”杨束怒喝,抽出了刀。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睡本世子的女人。” 被刀光一闪,周贵吓的脸都白了,“世子,我真没碰过陆韫!” “我是馋她,躲在了浴室里,可被她发现了,没得逞啊!!!” “啊!!!!!!” 见刀劈过来,周贵惊骇的瞪大了眼珠子,黄白之物从他腿间滴落下来。 杨束嫌弃的后退,“把刚刚的话重复的喊,喊的本世子满意了,你这条命,我就给你留下。” 周贵甩了甩鼻涕,生怕杨束反悔,拿出吃奶的力气喊。 扔了刀,杨束从侧门进府。 围观的人正指着周贵议论,就见近百护卫冲了出来。 “世子说了,再有传播流言的,一律抓去刑部。” 齐刷刷拔刀的声音,众人嘴巴张了张,连滚带爬的跑了。 “侯爷,不好了!周少爷被定国王府的人绑走了!” 小厮跑进屋,冲陆胥道。 陆胥靠在软枕上,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他伤的太重,至今还在卧床。 “死了?” “没呢,被吊在大门口,不停喊和二小姐清清白白,是有贼心,但没得逞。” “杨束没杀他?”陆胥睁开眼。 “没杀。”小厮呐呐道,侯爷怎么没丝毫急色,瞧着巴不得周少爷被杨纨绔杀了。 “没杀?”陆胥眸子缩了缩。 “侯爷,不好了!定国王府的人来了!”管家急步进屋。 陆胥神情一紧,再没了淡然。 “我问你,世子夫人和周贵可是有染?”牌九抓着一个侍女,厉声喝问。 侍女吓的冷汗直流,连连摇头。 放开手,牌九换了个人问,仆役问完,他踹开了陆胥的房门。 “武威侯,世子很生气,你竟敢把不洁的姑娘给他!” 陆胥捏了捏手,把害怕压下去,板着脸开口:“什么不洁,休要胡言乱语!” “我看你就是想要世子亲自来。”牌九斜陆胥,“知道的是侯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淫窝呢,小姐的闺房竟然能进外男。” “武威侯,陆韫和周贵究竟有没有苟合过?” 第33章 都有嫌疑 “世子要不是被老太爷拘着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站这?” 陆胥心一紧,他没想到这点子事会惊动杨老爷子,当即就怒道:“一派胡言!韫儿清清白白,与周贵连三尺都没越过,何来苟合!” “我会如实说与老太爷,若非老太爷不在建安,凭你这个破落户,也攀得上定国王府,再有这样的流言,休怪我们不讲情面。”牌九哼了声,满脸轻蔑的走了。 陆胥面色铁青,狠狠摔了茶壶,当他想攀上定国王府!他恨不得这门亲赶紧断了! “听说了吗,定国王府的护卫围了武威侯府,把府里的人都审问了一遍,就是查清陆韫和周贵有没有苟合。” 茶馆里,有人压着声开口。 “动静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 “快说说,到底有还是没有?” 男女之间的事,总是让人想刨根问底。 “肯定是没有啊,要有,武威侯府早一片哀嚎了,周贵可是放了,以杨纨绔现在的疯劲,周贵要睡了他媳妇,他能放人?” “这倒是。”周遭的人点了点头。 “别跟着瞎传了,管住嘴,这事明显是有人推动,咱们可不能当了刀,杨纨绔现在是被杨老元帅拘着,不然,指不定怎么杀人呢。” “原来是被关了,我说他怎么没去武威侯府。” “毁人清白,这手段也太下作了,谁跟陆韫有这么大的仇怨?” “上面的事,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看的懂的。” 七嘴八舌的谈论声,直到天黑下来才消停。 “世子,已经控制住了。”牌九把桌上的筷子拿起来递给杨束,“再不用,饭该凉了。” 杨束闷头喝了杯酒,这件事,除了武威侯府,背后绝对还有人推动。 可涉及到陆韫的清誉,越快平息越好,不是所有人都认真相,谈论的多了,他们只信自己以为的,并以此愉悦自己。 为了结束此事,杨束甚至搬出了杨老爷子,他是看不透弯弯道道,但老爷子不是好糊弄的,暗处的人,势必不敢继续。 搞不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瞒好了,我不希望有半句传到陆韫耳朵里。”杨束看着牌九。 “世子放心,府里又不是之前,嘴都严着呢。” “下去吧。”杨束仰头又是一杯酒,眼底寒意凛冽。 “世子,一个人喝多无趣,也不叫奴家陪你。”柳韵款步进屋,因着杨束不限制,即便她听墙角,也没人驱赶。 帮杨束把酒杯倒满,柳韵绕到他身后给他按揉眉心。 “世子待陆韫,当真是叫人羡慕。” “真就半点不疑她?”柳韵眸子微敛,杨束院里的事,她基本都知道,第一时间把周贵吊上去,连问都没问,杨束这是对陆韫绝对信任。 他以最快的速度,阻止流言继续散播,为了让众人相信陆韫的清白,他甚至放了周贵。 以杨束的头脑,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这里面不简单。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容不得陆韫被人泼脏水。 陆韫要能给杨束带来利益,柳韵倒也不惊讶,关键陆韫对杨束,可以说是毫无助益,他图什么? 感情? 这个答案,柳韵听了都想笑,两人才成婚多久,以杨束的野心,怎么可能为了个没价值的女人,劳心费力。 山盟海誓,不过是哄女人的把戏,给床笫添乐趣。 能有几分真心? 可笑着笑着,柳韵笑不出来了,因为杨束和陆韫之间,除了感情,也没别的。 “为什么疑她,陆韫是我媳妇。”杨束淡淡出声。 柳韵手一顿,再简单不过的理由,可有几个会因为这个就不疑枕边人,多的是查也不查,直接定罪的。 他和常人还真是不同。 “说说你的看法。”杨束闭上眼,头往后靠。 “此事,武威侯府应有参与。”柳韵红唇轻启。 “世子得罪的人太多,以武威侯怯弱的性子,定怕将来受牵连,想斩断和定国王府的关系,就得把陆韫解决了。” “以世子表现出来的性子,你在知道陆韫和周贵有染,第一时间必是暴怒,不会给陆韫辩解的机会,失手打死她也是可能的。” “陆韫一死,武威侯只需澄清此事,不仅彻底断了和定国王府的联系,还能引得众人同情,皇上赐的婚,出现这种事,他势必要补偿武威侯府。” “牺牲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女儿,换这么多好处,武威侯怎么能不乐意。” “但只凭他,是做不到这么短的时间,把陆韫和周贵之事传的满城皆知的,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 “或许不仅是推一把……” 柳韵加了份力,“有时候一句话,就能鼓动起人的心思。” “二皇子、三皇子、熙王、甚至尚书府,他们都有嫌疑。” “陆韫若被世子打死,杨老元帅必大怒,这顿责罚,轻不了。” “但三皇子的嫌疑较二皇子要轻些,刚闹了不愉快,他不会急在这时动手。” “世子搬出了杨老元帅,陆韫的名声固然是保住了,但背后之人,也缩了起来。” 杨束按住柳韵的手,将她拉进怀里,“找个时间,我得给二皇子送份大礼,像你这样心思玲珑的,可极难培养出来。” “不妨再猜猜。”杨束倒了杯酒,送到柳韵嘴边。 “嫌疑最大的,还是熙王。” “熙王府和武威侯府有所来往,他挑动陆胥最为容易。” 柳韵环住杨束的脖子,美目流盼,“世子真就这么算了?” 杨束转了转酒杯,“算是不可能算的,但为了他们赔上陆韫……”杨束把酒杯放下,“再加上百个也无法等价。” “且让他们潇洒些时日。” “陆韫在世子眼里,就有这么重?”柳韵靠在杨束肩上,娇媚又慵懒。 杨束没答她,给自己续杯。 “那我又算什么?” 杨束低头,扫了眼柳韵的高耸,想也没想的开口,“床伴。” “嘶……” 杨束抓住柳韵的手,这娘们真飘了,都敢掐他了! “床伴?”柳韵眸色幽幽,“杨束,你在床榻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满嘴谎言的登徒子!” 第34章 李单 看着柳韵离开的背影,杨束扬了扬眉,他怎么就满嘴谎言了? 他是许了柳韵名分,但前提是不生异心,这娘们一天到晚引诱他,看着死心塌地,里头却没掺半点真感情。 他今天要死了,当晚柳韵就能送他帽子。 这会给名分,杨束怕自己到时候尸变。 “世子。”牌九走了进来。 “还以为你忘了呢,说说那个少年的情况。”杨束坐回椅子上。 “曹驸马的私生子。” 杨束眸子微张,“谁的?” “曹驸马。”牌九很认真的重复。 “他在长公主面前,屁都不敢放,居然搞出了私生子?啧啧,挺行的啊。” “曹驸马身边可没侍妾,那女人去哪了?”杨束手指轻点大腿,随口问。 “死了,长公主当着曹驸马的面杖毙的。” “青楼女子?” 牌九摇头,“良家,有婚约,曹驸马使了点手段,把人强占了,原只是图个新鲜,谁知道那女子怀了。” “曹驸马这时怕了,想将人处理了。” “也是那女子命大,逃了出去。” “但纸包不住火,这事长公主还是知道了,曹驸马当时就跪了,将错全归咎到那姑娘身上。” “因着人‘死’了,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长公主没追究。” “可终是没躲过去,李单十二岁时,长公主府的人发现了娘两的存在。” 牌九说到这叹了口气,“李单倒是留了条命,但过的比奴隶都不如,在长公主的示意下,人人都以欺凌李单为乐。” “他也命大,两年了还没死。” 杨束手指已经停了,“牌九,想法把人弄出来,做的隐蔽点,投湖这个死法不错,不用费心寻假尸身。” “世子是动恻隐之心了?” “恻隐?”杨束斜牌九,“就我们的处境,还有心思怜悯别人,我看着像圣人?” “那个少年,韧性极强,给个机会,他绝对让人惊喜。” “相信本世子的眼光。”杨束拍了拍牌九的肩膀,“明天照料好夫人,别什么人都放她面前去。” 话说完,杨束往外走。 牌九眨了眨眼,就一面,话都没说上一句,世子是怎么从那张脏兮兮的脸上看出潜力的? 摸了摸头,牌九带上门出了去,夜深了,明早再进行谋划。 浣荷院外,杨束朝里望,站了一会,他摘了片叶子。 “墨梅,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吹曲子?”陆韫坐了起来。 外间,墨梅翻了个身,呼吸平稳,一看就睡的极香,压根没听到陆韫的话。 陆韫仔细听了听,确定有人在吹曲,她披上外衣,推开门往外走。 靠近院门,陆韫脚步快了起来。 定国王府的护卫纪律严明,不会做逾矩之事,只能是! 打开院门,只一眼,陆韫就瞧见了树下着青衣的少年。 杨束放下手,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往前走。 将人抱进怀里,杨束手紧了紧,他不是善良的人,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他的妻子,皎如明月,兰质蕙心,他不允许任何人往她身上打主意。 “怎么没睡?”杨束抚了抚陆韫柔顺的秀发。 “世子怎么没睡?”陆韫抬眸,修长的睫毛轻颤,眼中似含了秋水,让人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想你想的。” 可真是直白,陆韫一笑,看着杨束轻语,“我也是。” 牵住陆韫的手,杨束带她去园子,两人不时朝对方看去,满脸的笑意。 “夜间的景色比白天要更赏心悦目。”杨束携陆韫漫步在花丛里,闲话道。 陆韫抬手触了触兰花,此时此刻,她才有了少女无忧无虑的模样。 “别动!” 陆韫整个人停住。 杨束折了根棍子,将陆韫往身后拉,“好像有东西在动。” 女孩子就没有不怕蛇的,陆韫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世子,还是别查看了,仔细……”陆韫抓着杨束的袖子,压根不敢往那看。 “放心,我能保护你。”杨束一脸自信,下一秒…… “我去!” 杨束惊叫一声,“好大的蛇!”他拉着陆韫就跑。 陆韫心一颤,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世,世子,有没有追来?”陆韫轻喘气,不敢看四周。 杨束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韫眸子眨动,反应了过来,见身旁的人跑了,陆韫冲他喊,“杨束,你骗人!”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错,追逐间,杨束抱住陆韫,直接求饶,“娘子最大度了,小的知错了。” 打开折扇,杨束给陆韫扇风,模样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陆韫偏过头笑,看到了杨束的另一面,这人正不正经,全看对你亲不亲近。 “不许有下次。” 杨束乖巧点头,比三好学生还三好学生。 陆韫纤指点向杨束的鼻子,“看来以后不能相信世子面上表现的。” “坏的很。” “坏的很?”杨束一把搂住要逃的陆韫,“娘子不具体说说?” “也就恼了,会喊我名字,真是生疏。”杨束将陆韫抱了起来,“像我这样有才有貌,年纪轻轻就担任中郎将的俊杰,你也不知道抓紧些。” 陆韫晃着手笑,轻哼曲子,她的嗓音极动听,杨束不自觉放缓了步子。 这一晚,两人都见到了对方最真实的一面。 “我很期待。” 院门口,杨束看向陆韫,眼里透着柔情,他很期待陆韫穿上嫁衣的模样,一定极美。 环住杨束的脖子,陆韫在他唇角亲了下,“我等你。” 灿然一笑,陆韫小跑着离开,临进门前,她回头看了眼杨束,明明是一样的面孔,可这一次,对成为他的妻子,她满心欢喜。 揉了揉脸颊,杨束转过身,恋爱这东西,吃猪肉跟看猪跑,完全是两种感受,差别巨大,根本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一个没注意,嘴角就咧开了。 只觉得怎么抱都不够。 “呀!” 突然出现的老脸,将杨束吓变了音,脑中旖旎的画面消散的一干二净。 “庞叔!大晚上的,你能不能睡觉!”杨束一脸愤愤。 庞齐瞥了他一眼,迈步走了。 “奇奇怪怪。”吐槽了一句,杨束朝自己院子走。 第35章 送陆韫回武威侯府 “元帅,不是谁借曲子传信,世子同夫人月下私会呢。” 栖霞院,庞齐说道。 杨老爷子虎目瞪大了,“谁跟谁私会?” “世子跟夫人。”庞齐一板一眼的开口。 “这小子不喜陆韫也是装的!” “我就说我杨家的种不可能那么混。” 杨老爷子哼笑,扯了扯胡子,“老庞,他是块璞玉,对吗?” 这一次,庞齐没有否认,自杨束挨鞭说出那番话后,他就在重点关注他了。 越回看他越心惊,这小崽子在布局啊! 砍武威侯,砸赌坊,抢柳韵、许月瑶,哪一样都不是面上那么简单,背后不是为钱,就是图人。 许月瑶是图许靖州,柳韵是图她嘴里的情报。 他知道定国王府护不住他了,必须备后路。 今日流言迅猛,庞齐本以为杨束搞不定,或者会牺牲陆韫,却不想他仅半日就将事态控制了。 里头的弯弯道道,怕是听到的瞬间就瞧明白了。 聪明的不像话。 若不藏拙,他绝对会是元帅的骄傲。 越想庞齐就越气愤,好好的一个孩子,不过是想活,这些人到底要把他逼成什么样! “老庞,我对不住他。”杨老爷子情绪低落了下去,满脸愧疚。 “元帅……”庞齐张了张嘴,无从安慰。 “人挑选好了?”杨老爷子声音缓沉。 “就等世子大婚后给他,有这两百亲兵,他们想害世子,得掂量掂量。” 杨老爷子点了点头,让庞齐把灯吹了,他得保重身体,多活些时日,给束儿争取时间。 他要能叫杨家军信服…… 寂静的夜里,响起叹息声。 一大早,杨束就起了,绕着院子跑了十圈后,他练起了拳脚,冷兵器时代,个人武力极为重要。 柳韵靠着窗户,静静看着杨束,眼神挺坚毅的,但身子,明显有些虚。 也是,接连中毒,不虚都难。 真够狠的,为了演彻底,连着几天折腾她,混蛋!怎么就没死她身上! 想到杨束说两人只是床伴,柳韵就牙痒痒。 感情她白给他睡! “大早上的,欲求不满?”杨束擦了把汗,望向柳韵。 “是啊!”柳韵咬字。 “忍着吧。”杨束径直回屋。 柳韵气的关了窗,要她的时候怎么不让她忍! “姑娘,世子让人送来的。”小丫头紫儿进屋,把手上的匣子捧给柳韵。 柳韵掀起眼皮,“放着吧,他能给我什么好东西。” 紫儿把匣子放在桌上,见柳韵没吩咐,她出了去。 刻意忽视了一会,柳韵走过去把匣子打开。 里头是墨绿色的玉镯,质地通透细腻,颜色纯正,一看就是上品。 将玉镯拿起,柳韵撇了撇嘴,“物什上,他倒是舍得。” 用过早饭,杨束去了浣荷院,陆韫已经收拾妥当,这一次,小丫头墨梅跟在她身边。 “抖个什么,我又不吃人。” 杨束轻笑,牵起陆韫的手。 墨梅忙跟上两人,她能不抖吗,这可是连老丈人都砍的疯子! 她的小身板,都不够他打一拳。 “到了武威侯府,放机灵点,别让那些人靠近夫人。” “回来要少了根头发,你看我不让厨房煮了你。” 马车里,杨束瞧着墨梅,悠悠开口。 小丫头抖的更厉害了,直往陆韫那靠。 “世子。”陆韫轻嗔,“别吓她了。” 杨束摇动折扇给陆韫扇风,“不把她胆子练大点,以后不得天天缩在房里,她看我的日子可是长着呢。” 杨束说着冲陆韫暧昧眨眼。 陆韫戳了戳他的腰,耳根微红,这人越发不正经了。 “小丫头,眼睛闭闭。” 墨梅反应慢了一拍,随后眼睛瞪的溜圆,他,他亲小姐! “别一副见鬼的样子,这我媳妇,亲一口不是很正常?” “小姐。”墨梅眼眶含泪,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样一个大纨绔,小姐却要忍受他的轻薄! “韫儿平日真是太宠你了。”杨束折扇在墨梅脑袋上敲了一下,“本世子面前,你也好歹装一装。” “世子,到了。”牌九在车外禀。 “嗯。” 杨束率先下车。 “小姐。”墨梅吸鼻子。 陆韫一笑,“好啦,下车了,世子不会真罚你,他没那么可怕。” 陆韫携墨梅下马车。 “我就不进去了,免得里头鸡飞狗跳。” 杨束把手上的纸袋给陆韫,“听牌九说东街的桃干不错,让他买了点,你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看着陆韫,杨束眼里泛起柔情,“我明儿就来接你。” “嗯。” 陆韫解下腰间的香囊给他系上,轻抚了抚,陆韫领着墨梅朝武威侯府大门走。 香囊里有她娘给她求的平安符,她希望杨束可以平平安安,凡事逢凶化吉。 牌九和护卫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跟了上去。 直到陆韫消失在视野里,杨束才收回目光。 “侯爷,杨疯子没进来,人已经走了。” 管家敲了敲里屋的箱子,压着声道。 在他的帮助下,陆胥从箱子里出来,哪家嫁女是像他这样胆战心惊的! 那逆女也是顽强,被杨束那种人祸害,居然还有脸苟活! 怎么就不自尽! “娘,陆韫回来了。”陆珍儿扯了扯帕子,“那杨束不是很凶恶,怎么没打死她。” 周氏揉额头,眼下是厚厚的青影,听到杨束的名字,整个人又惧又恨。 “孙嬷嬷买了药,等明日上轿,给她服下,不信这小贱人不死。”周氏眼里满是阴狠之色。 “珍儿,武威侯府折了一个女儿,作为补偿,皇上会给你指门好婚事,眼下别去招惹她。” 看向陆珍儿时,周氏眼神柔和了。 “女儿明白。”陆珍儿笑着点头,看着柔弱又乖巧。 想到陆韫接下来的结局,陆珍儿笑容扩大了几分。 明明是一个爹,陆韫却自小比她出色,容貌,才识,就连教习嬷嬷对她都更用心。 要不是娘拦着,她早毁了陆韫那张脸。 周贵能进陆韫的院子,是她帮的忙,但废物就是废物,机会给他了,居然连个女子都制不住! 好在陆韫进了定国王府,她不是傲气嘛,到头来,还不是配了草包。 第36章 一根一次 “小姐,这还是我们的院子吗?”屋里,墨梅直眨眼。 陆韫没意外,上回老爷子不在,又有死讯传出,他们自不愿费心。 但如今,老元帅不仅回来了,甚至就在建安城里点兵,武威侯府再不情愿,也得把面上功夫做好。 “夫人,世子交代了,让你不要吃武威侯府的任何东西,院里的井水刚吴大夫检测了,可以放心用。” 牌九走进屋,就在门口的位置,对陆韫说道。 “中午订的是悦来酒楼。” 陆韫心里一暖,“你们受累了。” “夫人别舍不得使唤我们,世子加了月钱。”牌九微低着头,笑道。 墨梅捂了嘴,等牌九走了,她揪住陆韫的袖子,“小姐,杨纨绔吃错药了?” 陆韫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怎么就改不了称呼。” “世子……”陆韫唇角含笑,眉目间柔情四溢,一看就是陷进了情爱里。 墨梅垂了头,看在今日杨纨绔还算贴心的份上,她就不说他坏话了。 “世子真是一刻都不停歇。”柳韵拿过杨束手上的书,款步走向椅塌。 柳韵虽出身青楼,仪态却不比闺阁小姐差,裙摆随着她的步子微动,流畅又优雅,就像一朵朵花在绽放。 比起坐,柳韵明显更喜欢躺,这女人是知道自己的优势的。 轻叩着头,柳韵给杨束看手腕上的镯子,“我就知道,世子是懂奴家的心意的。” 杨束往后靠了靠,“存续好了眼泪?明日可就能见到二皇子了。” 柳韵翻了个白眼,“这要在倚红楼,我指定不会见你第二次,尽扫兴。” “点翠头面在你屋里?我想瞧瞧。” 柳韵懒得魅惑杨束了,纯粹瞎折腾。 “姑娘家的首饰,我留着做什么。”杨束饮了口果茶。 “你给陆韫了?!”柳韵眸子张了张。 “至于这么惊讶,那我媳妇,不给她给谁。”杨束随口道。 “她是给你下蛊了?”柳韵酸了,她百般引诱,杨束正眼都不带看的,要真是个石头就罢了,可他在陆韫那,柔情的很! 杨束瞥柳韵,“不是所有的亲密,都要靠手段达成。” 柳韵抚了抚腰间的丝带,似嘲似笑,“世子,以我的身份,若不主动争取,会是什么下场?” “王孙贵族,哪个会真拿妓子当回事。” “我们只有足够无情下作,才能求得生存。” 说起这些,柳韵神情漠然,语气随意,丝毫瞧不出不甘和怨恨。 杨束抿了抿嘴角,眸子投向外面,很多时候,他的思维还停留在现代,忘却了封建王朝的残酷。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风轻云淡的谈论在湍急河流里求生的人。 谁不想活的好,活的有尊严,但绝大部分人,生来就没有选择。 对柳韵来说,每走一步,都是豪赌,她所见的,不是尔虞我诈,就是假仁假义,她的世界,真诚是最累赘的东西,能将她拖入深渊。 “是我想当然了。”杨束走到门口,看着远处消散的云,缓缓出声,“燕国太小了,他将底层人踩的很死,不允许他们往上走。” “等级严明,出身就是一切,贫贱的人,任你怎么挣扎,也只是在泥沼里打滚。” “无法注入活血的王朝,百年如一步,注定灭亡。” “人类应该让文明绽放,而不是禁锢思想。” “腐烂的花苞怎么比得上盛开的花。” “世子?”柳韵惊疑的看他。 “明日你起早些,帮我好好捣鼓捣鼓,这头发,我束的不够好看,本世子这等容貌,不能被那些草包比下去。” 杨束摸了摸脸,骄矜的抬头。 柳韵眼角抽了抽,刚应该是撞邪了。 杨老爷子亲自操办的婚宴,收到喜帖的,没人敢不去,一大早,定国王府门口就堵了个水泄不通。 “你是不是故意的?” 杨束回过头,眸色幽幽的看柳韵,这娘们已经扯断他十根头发了! 柳韵面不改色,“世子,不你说的,一定要呈现最完美的状态。” “奴家可都是招你的吩咐办的。” “最好是这样。”杨束扫视柳韵,威胁的明明白白。 柳韵笑意盈盈,手腕一转,又薅下杨束一根头发。 “一根一次,你看你下不下得来床。” 柳韵脸黑了。 铜镜前,杨束看了看自己,满意点头,柳韵粗暴归粗暴,但束的发,确实不错。 能打九分。 “如何?”杨束转了转身,神采飞扬。 柳韵眸子有些许恍惚,这身喜服,当真极衬他,气宇轩昂的。 柳韵目光在红衣上流连,三媒六礼,叩拜高堂,这份郑重,是她不能奢想的。 “极好。” “总算说了句本世子喜欢的话。”杨束抓了把金叶子放柳韵手上,“喜钱。” 看着杨束阔步出屋的背影,柳韵垂了眸,他对迎娶陆韫,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份欢喜,从不曾在她面前流露过。 那些搔首弄姿,现在想来,就像笑话。 “陆韫,你给我出来!” 西厢院门口,陆子轩大着嗓门嚷,满是怒气。 他是陆胥与周氏之子,比陆韫小一岁。 作为武威侯府唯一的继承人,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周氏把他当眼珠子疼,阻拦陆珍儿毁陆韫的脸,也是想用陆韫的美貌给陆子轩铺路。 杨束带陆韫回门那天,陆子轩随人喝酒去了,逃过一劫。 他不敢寻杨束麻烦,但陆韫,他是不怕的。 “夫人,是教训一顿,还是直接赶走?”牌九请示陆韫。 “让他进来。”陆韫抬起眸,眼底是冷意。 牌九轻蹙眉,有点难办了啊,这小子不会乱说话吧?世子可是交代了,绝不能让夫人知道外头的流言蜚语。 下次要备包哑药出门。 “陆韫,你怎么就不去死!”一进来,陆子轩就指着陆韫吼,稚嫩的脸上,满是恶毒。 “父亲和母亲被你害成了什么样!” “你……” 牌九眸子眯了,冲上去,一巴掌将陆子轩扇趴在地上。 一个破落侯府,也敢冲他们世子夫人狗叫。 陆子轩脑袋嗡嗡的,摇晃着爬起来,长这么大,他还没挨过打,怒火直冲天灵盖,张嘴就要骂。 啪的一声,陆子轩头偏了,这巴掌力道比上一巴掌小,女孩子再用力跟男子比还是有差距。 第37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陆韫望着陆子轩,抬手又是一巴掌。 牌九眉毛上抬,完全没想到陆韫会动手,瞧着太安静了。 “你个贱人!” “牌九,打断他一条腿,就在那个木架旁。”陆韫缓缓吐字。 “你们敢!”陆子轩瞪着眼珠子。 “是。” 牌九恭声应,定国王府连建安都敢围,一个无官无职的毛头小子,还想吓住他们。 “我爹可是武威侯!” 陆子轩踢蹬着腿叫嚷,想挣脱护卫的钳制。 牌九差点没笑出来,这是脑子让宠没了,他爹都让世子砍的不敢露面了,他搬出来是能吓到谁。 护卫下手很利落,一棍子下去,就听见腿骨咔擦声。 “啊!” 陆韫静静看着,眼里毫无怜悯,就在那个位置,嬷嬷因护着她惹恼了陆子轩,被他连踹带打,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扔出去吧。”陆韫转身回屋。 “贱人!人尽可夫的贱人!”陆子轩面目狰狞,恨恨出声,因剧痛,脸部肌肉抽搐。 牌九大步冲过去,一拳砸在陆子轩嘴上,周氏能不能把人栓好,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上敢着的。 “轩儿!” 得到消息,急步赶来的周氏,看到陆子轩的惨状,腿就是一软。 “你们!你们!” 周氏看着门口的护卫,满眼怨毒。 “夫人,先叫大夫,今儿是二小姐的大喜之日,别伤了和气。”孙嬷嬷拉住周氏,看着她劝道。 周氏捏紧了手,压下心里的怒恨,让人把陆子轩抬回去。 “看看你生养的好女儿!”屋里,周氏推打陆胥。 “行了,我先瞧瞧轩哥儿。” 陆胥将周氏推去一边,“你当我不想切断和定国王府的联系,可杨老匹夫盯着,怎么下手?” 陆胥一脸烦躁。 “忍忍忍,你就知道忍!”周氏掀了桌布,将屋里能摔的都摔了。 陆胥拧紧眉,甩袖走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定国王府是他们招惹的起的?明知道那个逆女回来了,也不看住轩哥儿。 还有脸朝他发脾气! 周氏将茶杯狠狠掷出去。 “让他们死!让他们死!”周氏厉声喊。 “夫人,小点声。”孙嬷嬷忙捂住她的嘴,以前明明极沉得住气,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去送桂圆汤?”周氏盯着孙嬷嬷。 “夫人,迎亲的队伍巳时一刻才会到,这会还早。”孙嬷嬷安抚她,“你放心,桂圆汤一喝,保管陆韫活不过七日。” 闻言,周氏才安静了,那个贱人,敢伤她的轩儿,她叫她不得好死! “小姐,你真好看。”墨梅在一旁痴痴道。 皇帝为了彰显对定国王府的恩宠,特地指派了宫里的嬷嬷替陆韫梳妆。 本就绝色的人,这一下,越发叫人不敢直视。 即便是几个嬷嬷,眼里也有着惊艳,这定国王府的二小姐,当真是好颜色。 “别傻站着了,去换盆水。”嬷嬷冲墨梅道,一行人有条不紊的给陆韫穿衣。 “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 “花轿岂不是要来了,桂圆汤呢,快端过来。”嬷嬷们朝外喊。 “这呢。” 守在院外的孙嬷嬷,见终于叫汤了,忙扬了扬声。 “快拿进去。”孙嬷嬷把食盒给门口的护卫。 护卫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催促下,往里走。 “桂圆汤。”护卫把食盒给牌九。 “哪来的?” “应是周氏备的。” “周氏备的,你拿我这来干什么,咱俩有仇怨?送吴大夫那去啊。” 白了护卫一眼,牌九把手上的桂圆汤端进屋。 “来了来了!世子来了!”有人在院外叫喊。 屋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响鞭炮了!” “快快快,背起来,别误了出门的时辰!”嬷嬷们催促。 新娘子出门本是由家中兄弟背进花轿,但陆韫跟陆子轩一向不亲近,之前还是个粗使婆子背她出门的。 别说陆子轩腿断了,就是没断,杨束也不会让这种不靠谱的货背陆韫,一早就安排了人。 “二妹妹。”陆珍儿声音哀切,一副想扑过去阻拦陆韫出门的架势。 她这做作的模样,墨梅看的直翻白眼。 “你要保重啊!”陆珍儿低头拭泪,姐妹感情极深的样子。 护卫直接拔出刀架她脖子上,“滚一边去。” 陆珍儿腿一软,尖叫着往后退,这定国王府,全是泥腿子屠夫! “走走走,第二轮鞭炮响了。”嬷嬷是听说过武威侯府的情况的,今儿一见,传闻还是收敛了。 从上到下,没一个上的了台面。 就这点子把戏,也就糊弄些不长眼的。 弟弟刚断了腿,她倒是有心情为自己博名声。 定国王府是虎穴,这武威侯府也不是什么能住人的地儿。 陆二姑娘自幼失了母亲庇佑,能活着长大,也是命硬。 见还没出来,杨束抓起把铜钱,往后一抛,“再大点声。” 一伙孩童一边捡钱,一边扯着嗓子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 孩童们绕着圈喊。 围观的人都是张大眼,杨疯子这是从哪学的? 他居然还知道夸人? 挺像模像样的。 有不少人偷偷背了下来,没成亲的,打算以后叫门,或者勾搭姑娘用,至于成婚了的,准备拿去哄家里婆娘。 陆韫远远听到,红晕爬上脸颊,心里泛起甜意。 “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孩童们高喊。 杨束定定望着老妇背上着嫁衣的人,抓起铜钱洒了出去。 “祝世子与陆二姑娘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琴瑟和鸣,儿孙满堂!” 一声声祝福语在鞭炮声中响起。 杨束掀开轿帘,让老妇把陆韫背进去。 “世子。” 牌九碰了碰他,盖头都没掀,这人怎么就看愣了。 “起轿!” 杨束回过神喊。 敲锣打鼓声越发响亮,女儿出门,武威侯和周氏本应相送训话的,但杨束让他们称伤势未愈,两人哪敢出现。 疯子打人可不会管场合。 第38章 皇帝送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孩童们围着花轿,边走边唱,一个个喜笑颜开,没法不开心,杨世子太大气了。 摸着鼓囊囊的钱袋,他们声音更高了。 “阿姐在看什么?” 青年拉了拉缰绳,往回走了几步。 “好生喜庆,新郎应是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姑娘。” “走吧。” 萧漪收回视线,策马而行。 风吹动她的帷帽,惊人的容颜仅显露了一瞬。 绕过东城门,一直到酉时,迎亲队伍才到定国王府。 花轿一落地,鞭炮齐齐炸响。 大堂里,宾客云集,皇子,公主,文武百官,但凡能动的,都来了。 身份不够高,都混不到座位,只能在外面站着。 他们朝门口望,再一次挤出笑。 杨老爷子坐在上首,面容虽威严,但从舒展的眉毛看,显然是开心的。 “请世子踢轿门。”嬷嬷笑道。 杨束走过去,直接掀了车帘。 “世子,还没到掀帘子的时候。” “本世子不需踢轿门,也能镇住她。”杨束进到轿子里,牵住陆韫的手。 杨束不干,嬷嬷也不敢强求,只得开始下一步,好在后面一切顺利。 看着缓步走来的新人,杨老爷子眼里泛起了泪光,小娃儿长大了,娶媳妇了。 熙王垂着眼,传出那种事,杨束竟然还愿娶,当真是变了性子。 二皇子摩挲着扳指,静静注视着,一脸悠然。 其他人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干笑。 庞齐吸了吸泛酸的鼻子,见两人到了位置,就要招呼他们行大礼。 “皇上驾到!” 门外响起太监奸细的声音。 杨束眸子敛了敛,又来秀自己的仁德了。 众人纷纷起身,以迎圣驾。 “免礼。” 皇帝阔步走进来,在杨束面前站定,“成了婚,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胡闹了。” 略带严厉的声音,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期望。 皇帝话说落下,太监捧着托盘上前。 “这是陨铁打造的长剑,整个燕国,就这么一把,朕今日把它给你,希望你能像父辈一样,勇冠三军。” 二皇子、三皇子眸子微缩,这把剑,可不是寻常物,能削铁如泥,他们求而不得,父皇居然给杨束。 略一想,两人眼底划过讥讽,暂时保管罢了,一切只是为了稳住杨廉。 “臣定不负皇上期盼。”杨束抱了抱拳,拿过剑就拔了出来,一脸的兴奋,当场就要开耍。 “像什么话!”杨老爷子大声呵斥,从始至终,他都没从大椅上起来,哪怕皇帝来了。 “皇上,请上座。” 杨老爷子可以无视皇帝,庞齐却不能真把人晾着,引他去上首。 “世子,把剑收了,别误了吉时。” 看了看庞齐板着的脸,杨束不情不愿把剑给牌九,扫了眼三皇子,交代道:“看好了,谁都不准碰。” 众人朝三皇子望去,杨疯子这是拿三皇子当眼中钉看了。 冯清婉抿紧了唇角,她一点都不想来,但定国王府往尚书府送了两份请柬,其中一份,明明白白的邀她。 她不来,杨束势必要寻尚书府的麻烦。 除了仗势欺人,他还会什么? 看了看三皇子,冯清婉对杨束的厌恶更深了一分。 他有什么资格责怨别人! 请柬却是冯清婉想错了,那是杨老爷子让人送的,跟杨束无关,杨束在意的,是尚书府送的礼,至于冯清婉来不来,他压根不在意。 杨束与冯清婉的娃娃亲,是冯家求的,杨老爷子还拒绝过,两个小娃娃,看个屁的对眼。 耐不住冯家苍蝇一样黏着,杨老爷子见杨束确实喜欢和冯清婉玩,这才应下了这门婚事。 老爷子也知道杨束不学无术,配不上冯清婉,早些年,也提过退婚,冯家是怎么回的?束儿只是少年顽劣,他们绝不会背弃婚约。 好一个不会背弃!杨家升无可升,皇上封赏时,冯家可没少得好处,若早些退婚,杨老爷子还不会这么气愤,感情就是拿杨家当踏脚石! 一群没脸没皮的货色。 才退婚,就和三皇子议亲,冯家那丫头不是瞧不上束儿?他今儿就要让她亲眼看着她错失了什么。 这建安,这燕国,谁才是真正的俊杰,顶天立地的儿郎! “一拜天地!”庞齐高喊。 杨束握着红绸,看了看陆韫,两人同时转身,往下弯腰。 “二拜高堂!” “好,好。”杨老爷子连连点头。 “夫妻对拜!” 冯清婉看着对拜的两人,有一瞬间的怔愣,杨老爷子、皇帝、百官都在,她彻底摆脱杨束了。 这么多年的婚约,结束了。 她的婚嫁,再与定国王府无关。 “礼成!” 出了大堂,杨束抽走红绸,直接牵了陆韫的手。 进屋后,杨束门一关,将嬷嬷们关在外面。 “世子,要用玉如意挑盖头!”摊上这么个主,嬷嬷只得喊道。 “知道了,牌九,带嬷嬷们去吃酒。”杨束拿起玉如意走向陆韫。 看了会,杨束掀起盖头一角。 望着面前的人儿,杨束突然知道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美,除了这个字,杨束再想不起来其他。 “呆了?”陆韫轻笑。 “神女下凡。”杨束将盖头拿开,往前走了一步,“捡着宝了,又想给他们喜钱了。” 陆韫哭笑不得,越和杨束相处,越觉得这人可爱。 “饿不饿?我给你拿点吃的。” “不忙,歇歇。”陆韫拉住杨束,虽没正经吃饭,但轿子里,杨束给她备了不少糕点。 反倒是他,骑了一天马。 “我们是不是没喝过合卺酒?” 杨束看向桌子,果然有酒有杯子。 倒上酒,杨束把其中一个酒杯给陆韫,柔声开口,“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陆韫冲杨束笑,虽羞涩,却没移开目光,唤道:“夫君。” 杨束心口一颤,他在现代孤身一人,也从没奢求过,竟在这,有了牵挂,从今往后,无论他身在何处,都会有人盼他回家。 看着陆韫,杨束饮尽杯中酒。 走完了流程,杨束帮着陆韫拆簪子,两人没有多少言语,屋里却盛满了温馨。 第39章 要么你死,要么柳菱死 “世子,该敬酒了。”牌九轻敲了敲门,怕杨束按捺不住,直接洞房。 吱呀一声,杨束走了出来。 “照顾好夫人。”交代了墨梅,杨束随牌九离开。 “世子,吴大夫传话来,那碗桂圆汤不对。” 杨束眸子一寒,凝声吐字,“大婚之日,不宜见血,把他们盯好了,尤其是周贵。” 敢动他媳妇,一个都跑不了。 “柳韵去风波亭了?” “一刻钟前就去了。” 杨束挑了挑眉,“她倒是急切。” 风波亭,柳韵抿了口酒,随处可见的红绸可看出主人的欢喜。 抚了抚被风吹乱的碎发,柳韵眸色寂然,真不喜欢热闹的场景啊。 听到脚步声,柳韵抬眸看去。 男子俊朗的脸,带着几分阴郁,换以往,柳韵会第一时间行礼,想着法子让男人舒畅。 但现在,柳韵只是给二皇子倒了杯酒。 “殿下,近来可好?”柳韵扬起笑,没有了往日的粘腻。 二皇子蹙了蹙眉,“你一向懂事,当知道任何东西都不是你能奢求的。” “奴婢知错。”柳韵垂下眼帘,这是告诉她,即便他让她死,她都不能心生怨恨。 只是物什,而非人。 哪怕被放弃,也得甘之如饴。 “想法子,让杨束死于女色,这点,你应该擅长。”二皇子淡淡出声。 “殿下,如此,我也会死。” “要么你死,要么柳菱死,你自己选。”二皇子眼里不带丝毫感情。 柳韵低低一笑,哪怕她为他做了许多事,依旧占不到半点份量,说舍弃就舍弃。 真是一点愧疚都不让她有。 “奴婢明白了。” “告完别了?”杨束扬了扬声,高昂着头进亭子。 “柳韵,你说的我可都应了,以后要全心全意的跟着我,只要你表现的让本世子满意,本世子不会亏了你的。” 杨束摸了把柳韵的脸,带着几分淫邪。 意识到郭启在,杨束转了身:“二皇子,柳韵已经是我的人了,就别再惦记了。” 杨束将柳韵拉进怀里,宣示主权。 郭启眸底冷了冷,这草包,越发难入眼了。 懒得同杨束费唇舌,郭启抬腿就走。 “聊的如何?”看着二皇子远去的身影,杨束悠然开口。 “他给了我最后一个任务,想法让你死在女人肚皮上。”柳韵随口道。 杨束挑眉,“阴险啊,老爷子都没法寻人晦气,你说什么了?能让他对我动杀心。” 柳韵翻白眼,“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呢!” “比如?” 杨束在石凳上坐下,“我就抢了几个人,顶多算小困扰,可没扰他的大事。” “二皇子这就动了杀心?” “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 “废棋发挥最后的价值罢了。”柳韵目光远眺,“以世子的色心,玩儿腻了,就该去倚红楼物色新人。” “二皇子本就不是大度的人,如何能容忍你这个隐患。” “坐。”杨束轻吐字。 “你不去前厅敬酒?” “我不去,气氛反倒热烈点,他们有人想看到我?”杨束拿起酒壶,给酒杯倒满,然后推给柳韵。 “喝一口。” “杨束,你怀疑我?” “谈不上,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我可不希望和上次一样,连躺几天。” 柳韵定定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牌九,取壶酒来,再拿两个酒杯。” “杨束!”柳韵咬牙切齿,显然在失控的边缘。 “看你喝的这么视死如归,就知道酒不行,我请你喝更好的。”杨束冲柳韵笑,不勾-引他之后,这娘们的暴脾气是完全不藏了。 “新婚夜不陪陆韫,跟我厮混,你也不怕她吃味。” “这是给自己重新定位了?”杨束解下腰间的荷包,倒出里面的糖,自顾自剥开放嘴里。 “今晚应不太平。” 柳韵瞥他,“定国王府里,还有人敢对你下手?” “今日热闹,人员众多,防守必不如以往,带走个人,不是难事。”杨束闲话般的开口。 柳韵微蹙眉,思索片刻后,她目光看向海棠院。 “二皇子当真错失美玉。” “喝一杯?”杨束拿起酒壶,给柳韵满上,“心里可觉得悲凉?” 柳韵抿着酒,神情淡淡,“我又不是今天才看清他,世子不必担心我念旧主,论无情,我不比二皇子差。” 牌九踏上台阶,“世子,一共三人,已经擒住了,死了两个。” 杨束眉心一蹙,“不是让你们留活的。” “世子,见血封喉的毒,就藏在指缝,哪阻止的及。” “处理的很干净,血没喷溅,应不会冲撞到你和夫人……” 杨束默默无语,“行了,忙去吧。” 牌九走后,杨束看向柳韵,“酒我就留给你了,别喝的太醉。” 往柳韵桌上放了两颗糖,杨束迈步离开。 “今儿的月亮还挺圆。”柳韵抬头望,眸底有淡淡的忧伤。 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许靖州有价值,她便是无用的? 他能费心费力搭救许月瑶,却不愿为她筹划分毫。 该庆幸,不曾动心,不曾期盼。 勾起一个魅惑的笑,柳韵将糖放进嘴里,如此也好,无需再有任何顾虑。 “她可把酒喝完了?”杨束瞧牌九。 “貌似就喝了一杯。” “牌九,你得小心了啊。” “世子?” “柳韵确实跟了我,但她可没完全背弃郭启,真正的机密,一件都没吐露,念了些主仆之情的。” 杨束轻抛荷包,柳韵但凡跟他一条心,就不会一天到晚,变着法的展示自己的身段和风情。 她知道的东西可远远不止她说的那点。 这女人又有自己的主意,除了份内的,别的事,怕也没少关注,她只要愿意,随时可拉起新的情报网。 就比如何阶,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她却能清楚的说出他的身份来历,以及怎么收归己用,安在什么位置合适。 这种才是能真正充当左右手的人。 “今日后,柳韵会毫无保留的助我成事,和我们在一条战线上,你大总管的位置,难了。” “世子对她,是不是过于高看了?” 杨束把荷包给牌九,转身朝内院走,“瞧着吧。” 第40章 洞房花烛夜 推开房门,杨束眸色一柔,外面全是尔虞我诈,口蜜腹剑,只有这里,才能让人获得宁静。 “回来了,我让墨梅去厨房端了醒酒汤。”陆韫迎上去,柔声道。 杨束将人搂进怀里,抱了好一会才松开陆韫。 “没喝多少酒。” 杨束笑了笑,端起醒酒汤就准备闷头干了,府里厨子的手艺,东西不能细尝。 两口下去,杨束愣住了。 “换厨子了?” 陆韫闻言,拿勺子尝了尝,随后轻摇头。 “是有什么不对?” “味道太不对了,咱家厨子做东西什么时候好吃过。”杨束瞧着醒酒汤,像是要把它瞧穿。 “我去查查。”杨束放下汤,急步出了去。 墨梅揉着眼睛,“就是厨房做的,我一路拿着,没撞见谁。” 杨束蹙眉,把牌九叫了过来。 “世子,这醒酒汤确实是孙大娘做的。” “孙大娘?府里的厨子不是炊火营的兵?” “咱们吃的是,夫人这边孙大娘管。” 杨束脸黑了,觑着牌九,“你怎么不早说!知道本世子遭了多少罪!” “世子,你也没问啊。” “木头啊。”杨束手拍向脸,果然不能指望定国王府有细腻的男子,不是憨,就是直,要么加个傻。 “也没罚你,就问两句,怎么就哭出了要被发买的样子。”杨束抬手弹了下墨梅的脑门,摇头走了。 陆韫看着醒酒汤,忧急不已,见杨束进来,忙打量他。 “醒酒汤没问题。”杨束长长一叹,“我可能不是亲生的。” 陆韫眸子张了张。 “浣荷院的吃食,是单独的,老爷子另配了厨娘,他能想着你吃不惯,却完全没顾我的死活。” “哪有人这样对待亲孙子的?”杨束语气幽怨。 陆韫哭笑不得。 “你也是,都不同我说。”杨束将陆韫拉进怀里。 他在房里静养的那段时间,陆韫午饭可是和他一起吃的,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 还吃完了! “我以为那就是世子的口味。”陆韫轻笑。 “若那是我的口味,你就打算回回勉强自己?” 将杨束皱着的眉抚开,陆韫眸子微低,“世子,我尝不出多少味道,能吃就行。” “什么叫尝不出多少味道?”杨束看着陆韫。 “武威侯府的情况,世子也看到了,周氏想拿我给她儿子铺路,虽没让我做粗活损肌肤,但磋磨是不少的。” “十二岁之前,我吃的都是她们用来喂猫喂狗的残羹,夏日的话,多半是隔夜的馊饭。” “即便如此,陆珍儿心里还是不舒服,她在汤里放了药,我躺了半月,味觉就大不如前了。”陆韫轻启唇,平静的述说道。 杨束眯起了眼,戾气从心底升起,还是砍轻了。 “你该早些同我说的。” “大事要紧,武威侯府虽没落了,但也是建安勋贵的一员,与多家有联系,世子要动了他,势必引得其他人自危。” “我如今只期盼世子平安。”陆韫轻抚杨束的脸,眼里透着情意。 “我相信世子能出建安,开创另一片天地,我们不需急在一时。” 杨束握住陆韫的手,头枕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眼底是冰冷的杀意,看样子,不能让他们死的太痛快。 “韫儿,夜深了。”杨束抬起头,温声道。 陆韫当即不敢同杨束对视,绝美的脸一点点红了。 杨束眸子一暗,有这样考验人的? 抱起陆韫,杨束走向床榻,短短一段路,两人的心都是咚咚咚的。 “夫君两个字也不拗口啊。” 替陆韫脱去鞋子,杨束笑看她。 把人剥的只剩里衣,杨束眸色越发暗了,实诚的说,陆韫发育的还行。 想到人才十六岁,杨束将欲望忍了下去。 床榻上,见身边人迟迟没动静,陆韫转头看去。 “娘子,我给你讲讲生理知识?” 陆韫微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 一刻钟后,陆韫愣愣的看着杨束,“夫君是从哪听来的……,女子需十八以后才可同房,有亲密之举……” “梦里听的。” 杨束环住陆韫的腰,“我那时候不是中毒了,昏迷了许久,那几天浑浑噩噩的,做了许多梦,看到了很多不同的东西。” “不仅是诗啊,词啊的,还有些重要的常识。” “娘子,不管真假,我们不能贪一时欢愉,来日方长,为夫不急。” 杨束抵着陆韫的秀发,柔声道。 “那我睡了?”陆韫还有些懵。 “睡吧,你再不睡,我该睡不着了。”杨束紧了紧陆韫的腰,然后极不舍的放开。 陆韫想怀疑杨束有疾,但…… 见杨束转了身,陆韫松了口气,耳根红的滴血。 二皇子府,暗卫单膝跪着,不敢抬头,地上是杯子的碎片。 “这定国王府当真是一丝缝隙都不给人!” 郭启面色沉冷,此番不仅没带出许月瑶,还折了三个死士! “滚出去!” 接连不顺,郭启已经没了淡然。 现在只能看柳韵了,杨束死了,杨匹夫总该把许月瑶放出府。 勋贵都是墙头草,没有忠心,他拿不到兵权,想要在朝堂上有话语权,就必须培植自己的势力。 许靖州,是青年一辈里,最具潜力的,能拿捏郭启肯定要拿捏到手里。 他比不得郭奕受宠,想坐上帝位,身边就得有足够多的能人。 陆韫是在杨束怀里醒来的,少年还在睡,呼吸平缓,整个人瞧着极干净无害。 陆韫不敢动,怕扰醒了杨束,只是用眼睛看着他。 看着看着,陆韫抿唇一笑,她第一次见他时,真没觉得这人好。 那会,皇上赐婚,他在知道娶的人是她时,气愤极了,指着武威侯府,那是什么脏话都骂了。 陆珍儿生怕她不知道,拉着她去看。 明明年岁不大,那双眼睛却充满了戾气和狠厉。 演技真好。 陆韫捏了捏杨束的鼻子。 “娘子就醒了?”杨束搂住陆韫,头埋在她颈窝蹭她。 “辰时了。”陆韫抚着杨束的背,减缓他刚醒的不适。 “是不是要去栖霞院敬茶?” “嗯。” “娘子身上真香。” “别闹。”陆韫声音软糯,轻嗔。 腻缠了好大一会,杨束才起身穿衣,携陆韫去给杨老爷子敬茶。 第41章 柳韵归心 “还没来?”杨老爷子抬眼。 “说是起了,应该在路上了。”庞齐回道。 杨老爷子轻点头,目光似不经意的往外望,对这杯茶,他是极期待了。 将来到了底下,也能有个交代了,好歹是拉扯大了,娶上了媳妇。 牵着陆韫的手,杨束进了栖霞院。 “昨儿迎亲有些疲累,起的晚了,爷爷勿怪。”杨束行了一礼,颇有大家公子样。 杨老爷子瞥了他一眼,“边上去,别挡着韫儿敬茶。” “……” 杨束默默靠边。 “爷爷喝茶。”陆韫将茶杯恭敬的递给杨老爷子。 “好。”杨老爷子满脸欣慰。 “老庞。” 随着杨老爷子一声唤,庞齐和小厮搬来了一个箱子。 看着里头满满当当的金银首饰,杨束眼角抽了抽,老爷子挺豪横啊。 这绝对是把皇帝赏的金子全给融了。 对他分文不舍,对陆韫恨不得掏空家底,心偏的有点过分啊。 “杨家的家训只一条,敢把外面的威风耍到婆娘头上,打断他的狗腿!” 见杨老爷子望向他,杨束扬起笑,十分乖巧,老爷子是有土匪属性的。 陆韫看着慈爱的老人,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 庞齐偏了偏头,这种温馨,定国王府当真许久许久未有过了。 杨老爷子不立规矩,杨束和陆韫待了待,就带着一箱金饰回了浣荷院。 “早知道金子得来这么简单,就该早些带娘子去栖霞院了。”屋里,杨束笑道。 陆韫瞥他,扬唇一笑,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娘子记下来了呢。”杨束环住陆韫的腰。 墨梅端茶进屋,看着面前如胶似漆的两人,心底幽幽叹息,鲜花这是扎根牛粪了。 大门外,牌九把死士的尸体叠在一起,让人领回去。 昨儿世子大喜,不宜生事端,今儿可没妨碍,敢把主意打到定国王府,就得做好损兵折将的准备。 “照世子这么说,柳韵已经彻底和二皇子断了,世子,你该给人个名分了,也方便她借助定国王府的势。”陆韫沉吟片刻,看向杨束道。 “韫儿,新婚第一天,你要这么大气?” “迟早的事。”陆韫理了理杨束的领口,“平头百姓尚且三妻四妾,世子身边不会少人。” “不早些认清,等生出了独占欲,对自己,对世子,都是折磨。” 杨束瞧着陆韫的脸,武威侯府是怎么养出陆韫这种清醒又克制的人的? “柳韵的名分,先不急,哪有新婚就纳人的。” 杨束搂住陆韫的腰,在她唇上亲了口。 “明儿我们去庄子,玩它个几天,建安的纷争,暂且不理。” “嗯。”陆韫靠在杨束怀里,笑着应声。 午后,牌九来到杨束跟前,道:“世子,李单坠湖了。” 杨束抬眼,“不错嘛,才两天就办好了。” “李单在长公主府,人人喊打,给点银子,多的是小厮使唤他,人只要出来,不就由我们操作了。” “差点失手,人不是一般的机警。”牌九提了句。 “准备套衣服,我要亲自见见。” “什么衣服?”牌九疑惑看杨束。 杨束斜他,“盯着我的人那么多,不换衣物,你是怕他们发现不了?” 牌九拍了拍脑门,世子如今说话没那么直白了,他有时候都反应不过来。 “小的这便去准备。” “李单?”牌九走后,柳韵款步进内,“曹驸马的私生子,如今不过十四,你怎么瞧上他了。” “那孩子的眼睛告诉我,他绝不是逆来顺受之人。” “撒个种子,也许会开花呢。” “那我要拭目以待了。”柳韵给杨束倒了杯水,“给我两个人,年纪需大些,最好是上有老下有小。” “不需要太机灵,但嘴一定得严实。” 杨束扬起嘴角,他不是不能逼迫柳韵,可逼迫,你得到的永远是面上的归顺,她不会真正为你谋算,把你当成我们。 “晚些我让牌九把人选给你。” 柳韵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荣昌米行有进展?” “早着呢,过些时间,我带你去瞧瞧。”杨束端起杯子,饮了两口水。 龙井他已经安排人去找了,就是还没消息,以至于这些人都以为他就爱喝白开水。 “明日我带陆韫去庄子,会待上几天,什么地方去不得,你心里应该有数。” “只是陆韫?”柳韵抬了抬眸。 “你见谁度蜜月,带上其她异性的。”杨束随口道。 蜜夜?柳韵瞟了瞟杨束,“世子,以你的身板,还是别纵欲过度。”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味? 什么叫以他的身板? 这是瞧不起谁呢! “柳韵,你的思想怎么就不能像我一样纯洁。” “我是纵欲的人?” 柳韵扬唇一笑,端起茶杯抿了口,举止悠闲。 杨束翻了个白眼,这娘们就是记恨他把她整的下不来床! “世子,干净的。”牌九捧着七成新的常服走进屋。 “不用跟着,给柳姑娘挑两个人。” 杨束起身,“正好她在,你两自己聊。” 话说完,杨束出了屋。 叫上二筒,杨束去了戏园子,听了会戏,他去后台寻美人,趁机把衣裳换了。 压了压草帽,杨束出了戏园子。 “世子,人在马车里。”护卫把车帘拉开,方便杨束进去。 少年手脚被捆,嘴上堵了快布巾,见有人进来,身体往后缩了缩,暗暗戒备。 杨束看着少年,半蹲下,将他的乱发拨开,“想报仇吗?” “想就点头,你只有一次机会,若不愿,我让他们送你回去。” 杨束话音还没落,少年就点了头。 “记住,你叫卫肆,卢陵守将卫知勇的侄子,我会让人送你出建安,但瓦口关,你得自己去。” “那地马匪横行,是杀匪立功,还是龟缩偷生,看你自己。” 杨束把能证明身份的小布包放在李单面前。 “带他出城。” 杨束下了马车,朝护卫道。 在原地站了会,杨束回了戏园子。 柳韵看了牌九递来的名单后,最终选了两个近四十岁,家里有老有小,话不多的中年男子。 两人一个叫张铁,一个叫牛二。 第42章 一个一个来 “柳姑娘,是现在见人?还是等世子回来?” “你定国王府的人,还担心我使手段?把他们带来。”柳韵声音浅淡。 牌九退了出去,一刻钟后,他把张铁和牛二带到了柳韵面前。 因着杨老爷子暗暗放权,除了最顶尖的那批,其他人,杨束可以随意调动。 随口问了两句,柳韵把人打发了,定国王府的兵,服从上,没的说。 尽管眼里有质疑,但不涉及机密的事,问什么答什么,语气平静,没有夹枪带棒。 不需要另外调-教,直接就能用。 天黑透了,杨束才从外面回来。 “世子,柳韵搬去了扶湘院,挑了张铁和牛二。”牌九跟杨束汇报。 “她搬家倒是迅速。”杨束摇了摇折扇,“不必干涉她,随她折腾。” “周贵今天做了什么?”杨束转了话题。 “因着鞭伤,还算安分,一整天都躺着,只是调-戏调-戏侍女。” “打断他的腿,扔出建安,扔远点。”杨束冷冷吐字。 牌九应了声是,以世子对夫人的在意度,怎么可能放过险些坏了夫人清白的周贵。 离了建安,又断了腿,周贵能活下来的概率不足1。 “陆珍儿,把她绑了,她不是喜欢给人喂药?”杨束语气凛冽,“药铺能买到的,都给她整一份,小心点,别把人弄死了。” “再就是陆胥。”杨束眸色幽暗,“既然眼瞎,那双眼睛也没必要睁着了。” “武威侯府的田庄铺子,挨个打压,一个月内,我要武威侯府揭不开锅。” 灭老丈人的,世子不是头一个,但一定是最狠的一个。 牌九连连点头。 交代完,杨束去了浣荷院。 陆韫翻着策论,神情专注,烛光下,整个人的眉眼极为柔和。 看了好一会,杨束才走过去。 “回来了,可用了饭?”陆韫将策论放下,笑看杨束。 “家里有绝色娇妻,哪有心思在外面用饭。” “你现在全是好听话。”陆韫唇角含笑,让墨梅把厨房温着的饭菜端来。 “全是实话。”杨束圈住陆韫,在她脸上亲了亲,接着从怀里掏出胭脂,“店家说建安的小姐都喜欢,就买了盒。” 陆韫打开看了看,在杨束期待的眼神里涂了点在脸上。 “好看。” “怎么样都好看。”杨束加了句。 陆韫噗嗤一笑,将手上剩下的胭脂涂在杨束脸上。 墨梅看着两人嬉闹,默默把饭菜放下,见了几次,她现在麻木了。 第二天一早,杨束和陆韫就离开了定国王府。 马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街市和人群,陆韫眉眼舒展,好像卸去了数斤包袱。 “杨束。”陆韫看向身边的人,满脸笑意的喊。 “我刚瞧见了鹰。” 专心剥荔枝的杨束,闻言抬起头,往车外看,只见晴空万里,白云飘飘,但别说鹰了,鸟毛都没有。 “就飞走了?”杨束把剥好的荔枝喂给陆韫。 “甜。”陆韫声音轻快。 杨束一笑,出来后,她明显变了,像个少女了。 “能有娘子甜?”杨束挑眉质疑。 “吃荔枝。” 杨束笑出声。 墨梅吐出嘴里的荔枝核,她应该在车底,这两人越来越甜蜜了,腻缠的没法看。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一行人到了地方。 杨束扶陆韫下马车,对面前清幽的庄子,很是满意。 “夫人,请。”杨束手往前伸。 陆韫轻笑,环顾了一眼,她提着裙摆往前走。 “空气真好。”陆韫闭上眼睛,聆听着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杨束静静看着她,眸色温柔。 护卫已经自觉的走了,庄子里的人,除了做饭的厨娘,其他的,杨束给了银子,让他们出去游玩游玩。 牵起陆韫的手,杨束领她往里面走。 “听庄头说,这水塘的鱼鲜嫩肥美,一会我钓两条烤给娘子尝尝。” “这边的草,有些湿。” “来。”杨束半蹲下,示意陆韫上来。 “水塘那边,开满了野花,韫儿你瞧了,一准欢喜。” 陆韫环住杨束的脖子,“不是才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肯定得提前做功课啊,不用心,怎么勾的韫儿神魂颠倒。” 杨束偏头,语气得意。 陆韫揉了揉他的脸,抬手给他遮挡太阳,两人这时候都忘却了身份,满心愉悦的欣赏自然的美景。 “呼。” 杨束把收集的花瓣一股脑的吹向陆韫。 “呀!” 陆韫闭了闭眼,“杨束,你站住!” 少女提着裙摆,朝前面的少年追去,两人抓起地上的花瓣抛向对方,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响起。 建安,牌九在破旧的院子里见到周贵。 “唔唔唔。” 周贵看到牌九,满脸惊恐,呜咽着求饶。 牌九眸色不变,捡起根棍子,狠狠砸向周贵的腿。 直到血肉模糊,牌九才停下。 “世子说了,丢远点。” “把这水给他灌下去,免得嘴里嚷出不该嚷的。”牌九把水壶扔给一旁的二筒。 “解决了一个,该下一个了。” 牌九往外走,武威侯府,不是二筒能搞定的,得护卫出马。 海棠院,柳韵瞧着面前温婉的少女,颇为惊讶,这居然还是个雏! 要不是自己的身子确确实实被杨束破了,柳韵得怀疑他有疾。 “世子没碰你?”柳韵还是问出了声。 许月瑶摇头,“传闻夸大了,你和世子也相处过,应该知道他的狠戾是装给外人看的。” “内里和他表现的不同。” “世子有抱负,轻财重士,待人真诚,言行一致,远胜那些世家子弟。” 柳韵眼角微抽,她跟她见到的是同一个? 这迷魂汤灌的可以啊。 “你真信他?” “我信我感受到的。” 能待在定国王府,还能到她面前,许月瑶不担心柳韵有别的目的,看着她,认真道。 柳韵抿了口茶,那混蛋,是真没跟她装啊。 瞥了眼许月瑶,柳韵垂眸,带蜜的糖,可不是好吃的,这姑娘被盯上了都不知道。 杨束拿他哥哥当心腹,怎么可能放了许月瑶,这种软肋,哪能握别人手里。 杨束那家伙,就没有一步白走的。 只要被他瞧上,就逃不脱了,你会朝他靠近,献上忠诚,或者心。 沉沦其中而不自知。 第43章 缔造一个不一样的王国 越是接触,柳韵越是畏惧,杨束就好像把一切都掌控了。 明知道他让自己见二皇子,是为了更好的用她,可最终,她还是照他制定的路线走了。 明明是他安排的,却又让你心甘情愿。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把杨束当成好人? 想到这,柳韵甩了甩头,太可怕了。 “你怎么了?” “惊吓的。”柳韵放下茶杯,没有再待下去。 把定国王府上上下下的情况了解了一遍,柳韵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凝神沉思了大半个时辰,柳韵提起了笔,一个个人名在纸上出现,她有个习惯,每决定待一处,就会把周边的事物了解透彻。 如此,她能在最快的时间查漏补缺,调动人员。 不会在关键时刻,惊慌失措,乱了分寸。 足足写了三页纸,柳韵才停下,杨束对她还挺放心,有些信息,不是他提前授意,她绝对问不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倒是有魄力,叫人心里愉悦。 “可闻着香味了?”杨束转了转手上的鱼,往火堆里加了根木头。 “香。”陆韫满口道。 杨束干劲更足了,开始刷调好的酱料。 “墨梅,碟子。”杨束喊。 “来了来了。”对吃的,墨梅极为热衷,小跑着冲过去,眼睛亮闪闪。 “你的。”杨束把小一点的鱼给她。 “小心点鱼刺,这地儿可不好寻大夫。”杨束叮嘱道,他被小丫头的眼泪搞怕了,这要让鱼刺卡了喉咙,绝对能抱着他媳妇哭半宿。 “才不会呢!”墨梅回了句,端着鱼去了一旁。 这几天,看的都是杨束温和的一面,墨梅对他的惧怕减轻了不少。 拿刀将鱼划开,杨束把挑好刺的鱼肉给陆韫。 陆韫细细品尝,冲杨束点头。 刮了刮陆韫鼻子,杨束张嘴吃下她喂来的鱼肉,味道确实可以,烧烤上,杨束算半个行家,以前公司团建,都是他烤。 看了眼陆韫轻快的眸子,杨束继续给鱼挑刺,这条鱼,他多刷了酱料,她尝出了多少? 火光下,气氛太美好,杨束不敢去问。 “咻!” “烟花!”墨梅张嘴喊。 陆韫看杨束,“夫君用心了。” “光口头上怎么行。”杨束把脸靠过去,见人没动作,他指了指。 陆韫轻笑,在上面亲了口。 烟花放了一刻钟,天地间归于寂静。 杨束揽住陆韫,“娘子,烟花虽不长久,但我是一直在的。” “嗯。”陆韫头靠在杨束肩上。 “娘子儿时可有过极想要的东西?” “栗子糕,你已经给了。”陆韫看向杨束,“夫君你呢?” “我啊?”杨束抬了抬眸,“我只想足够强大,不受欺压,能守护住想守护的人,再就是,有份事业。” 杨束低头,在陆韫秀发上吻了吻。 目光看向远处时,杨束眸子深了,如今地方不同了,他想要的东西也变了,定国王府的兵权养大了他的野心,他想争霸天下,让他的名字,永远刻在史书上。 他想缔造一个不一样的王国,万世,乃至万万世传颂。 陆韫握住杨束的手,定定看着他的眸子,“无论将来局势何等严峻,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纵千夫所指,我也与你一同承担。” “我贪恋这一刻的美好,即便你将来负心,我也不悔。” 杨束望着陆韫眼里自己的影子,喉咙一阵滚动,扬起了笑。 “谢谢。”杨束抱紧陆韫,前世的种种在杨束心里一点点淡去。 木柴发出细微的炸裂声,两颗心在这一晚彻彻底底的融合。 “娘,那药怎么还没发作。” 周氏房里,陆珍儿皱眉道。 “这才几天,哪有这么快,时间久些,才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周氏揉着额头。 “偏你拦着,表哥要得了手,陆韫早被杨疯子打死了。”陆珍儿眼底透着不耐。 “娘不是想给你和轩哥儿谋前程,武威侯府就是个空架子,靠你爹,轩哥儿连巡防营都进不去。” “行了,别扯上我,你为的可都是轩哥儿。” 没心情再待,陆珍儿看也没看周氏,起身往外走。 对陆轩这个不听话的弟弟,陆珍儿厌恶的紧,也不觉得这种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公子哥能成为自己将来的依靠,不拖她后腿就不错了。 怎就没托生在皇家! 连门像样的亲事,都定不下来! 早知道在陆韫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就给她下点狠药。 杨疯子也是个没用,之前说的多狠,杨匹夫一回来,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把人弄死了,杨匹夫还能让他给陆韫陪葬? “大小姐。” 见陆珍儿回来,侍女屈膝行礼。 “取些荔枝来。”陆珍儿带着几分躁郁开口。 侍女面色变了变,低下头,“大小姐,府里,府里就采购了一篮子荔枝,已经用完了。” 陆珍儿抬手就是一巴掌,“用完了?你们不知道早些续上?每天的银钱都干什么去了!” 侍女咬着嘴唇,“大小姐,账上,账上已经没银子了。” 想到什么,陆珍儿怒火上来,扬手又是一巴掌,一张秀气的脸露出狰狞之色,“那个贱人!都是她搬空了武威侯府!” “连个杨束都稳不住!” “大小姐饶命啊!”侍女捂住头,躬着身子,哀声求饶。 连踹带打,直到发泄痛快了,陆珍儿才放过侍女。 “还躺着干什么,去准备热水。”陆珍儿厉喝。 侍女艰难爬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往水房去。 只要她们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的陆珍儿,有多么刻薄狠毒。 月亮越挂越高,一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朝武威侯府靠近。 “脚步都轻着点。” 武威侯府外,着黑衣的牌九低声道。 “还用你小子交代,巡察的走了,趁现在!”护卫箭一般冲了出去,一人在下面拿手托,其他人一跃一翻,越过了武威侯府的府墙。 牌九是被拉上去的,他虽被训练过,但后面少有实战,技能早还给了杨老爷子。 “丢不丢人?”护卫们无情嘲笑牌九。 牌九闷头往前走,心里下了决心,等他回去,就加强训练,然后,嘲笑回来! 第44章 夜潜武威侯府 陆胥的房间不难找,往最中心的方向去,准没错。 翻窗进屋后,护卫弄出点动静,趁陆胥抬头查看的功夫,一拳给他干昏了。 “动手。”护卫冲牌九扬下巴。 牌九从怀里拿出药粉,兑了水,给陆胥灌下去,接着掏出了短刀。 另一边,护卫已经扛起了昏迷的陆珍儿,不多时,就翻出了武威侯府。 “啊!” 一大早,武威侯府就响起侍女的尖叫声。 侍女跌坐在地上,身子直哆嗦,水盆里残余的水剧烈晃动。 动静把其他人招了过来,管家张嘴就要训斥,看到床上的陆胥,他整个人往后退了退,脸刷的白了。 “听说了吗?武威侯府昨夜进了歹人,把武威侯的眼睛挖走了!” “谁啊,这么大的能耐,快仔细说说。”茶馆里,众人围拢了过来,催促道。 “这我哪知道,人又不是傻子,会待着不走,早没影了。” “不光挖了武威侯的眼睛,还把他大女儿掳走了。”有人靠过来,插了句嘴。 “什么仇啊这是,武威侯府可是定国王府的亲家,不怕死啊?” “亲家是亲家,但你也不看看定国王府对武威侯府的态度,正眼都不带瞧的,人杨纨绔就不乐意娶陆韫,婚礼还是老元帅压着办的,他可不会帮忙,乐的瞧热闹呢。” “杨老元帅也不管?”一个明显不是建安原居民的青年皱着眉头出声,他心目中的老元帅,不该对亲家的危境熟视无睹。 年岁大点的壮汉瞧了青年一眼,“想什么呢,自家孙子都管不过来,杨老元帅还有心思管武威侯府,他承认的是陆韫,可不是武威侯府。那一窝子,看着没杨纨绔疯戾,但论刻薄无情,有过之无不及呢。” “年轻人,别喜欢看表面,凡是要多了解了解内里,建安各家,这么多年发展下来,没几个干净的,里头脏着呢。” “扯这干什么,也不怕招祸。” 有人制止壮汉,众人又聊起了武威侯府,猜测他们惹着谁了。 “娘子。” 杨束站在院外喊陆韫,“快来,看我抓着了什么!” 陆韫放下缝补的衣服,走了出去。 “好肥的兔子!”墨梅捂住嘴。 “小姐,兔子这么可爱……”墨梅一把抓住陆韫的袖子,仰头看她,“咱们红烧吧!” 陆韫摸了摸兔子,“这么大只,红烧怕是一碟装不下。” “那就一半红烧,一半烤!”墨梅眼睛发亮。 杨束看着两个讨论吃法的少女,眼角抽了抽,这确定不是拿错了剧本?兔兔这么可爱,她们是怎么忍心红烧的!切丁爆炒才好吃啊! 经过几人商议,最终定了红烧和爆炒。 “咕咕,咕咕……” 不伦不类的鸟叫声响起,杨束抽着脸皮子转头,护卫冲他扬起大大的笑。 揉了揉眉心,杨束决定一会给他调岗,叫的太侮辱人的智商了! 拎着兔子,杨束朝护卫走去,陆韫都瞧见了,也没必要遮掩。 “什么事?” “世子,牌九传来信,说是一切顺利。” “嗯。”杨束点了点头,“让你通传,过于浪费人才了,下次让庞长来。” 方壮眼睛张了张,大受震撼,世子夸他是人才! “世子,属下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方壮抹着眼角,高喊。 杨束回过头,一边眉毛抬了抬,这抽的哪门子的疯? “可是建安出了什么事?”陆韫迎向杨束。 “建安没出事,武威侯府出事了,进了歹人,把陆珍儿绑了,什么眼光,那种姑娘也敢要。”杨束吐槽。 陆韫看了看他,牵住他的手。 “爆炒兔子去。”杨束扬了扬声,反握住陆韫。 御书房,窦坚抱了抱拳,“皇上,定国王府的人下的手。” “定国王府?”皇帝抬了抬眸,“那小子行事越发狠了。” “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只敢把气撒在武威侯府头上。”窦坚开口道。 “下去吧。” 一个翅膀没毛的小儿,皇帝懒得多谈。 “挑个好扇面,送去熙王府。”皇帝朝一旁的太监道,杨廉要能有熙王一半的温顺,他又怎会容不下定国王府! 匹夫,粗蛮不堪!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陆胥抓着什么扔什么,脖子上青筋狰狞,“都是你们这些狗奴才没用,才会让人进得来!”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把你们都杀了!”陆胥摸索着,想拔出剑,脚下一滑,狠狠跌坐在瓷片上。 “找啊!”周氏尖声吼,头发凌乱,地上一片狼藉。 周氏怀疑的四下看,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掳了她的珍儿! 两个主子都失了理智,武威侯府乱成一团,仆役们逃也似的往外跑,没人敢靠近主院。 长公主府,管家在房门外禀道:“公主,没找到,可要加派人手?” “看样子,是真淹死了,不必找了,一个孽种罢了,还真拿他当主子了。” 长公主重新闭眼,侍女不轻不重的给她捶腿。 在庄子里足足待了三天,杨束才携陆韫回去。 蜜月结束,该搞事业了,杨束找到庞齐,“庞叔,我底下较差,你要悠着点。” 庞齐斜了斜他的身板,给出了四个字评价,“弱鸡崽子。” 杨束叹气,这副身体,亏空太严重,又中了两次毒,不是好补的。 “庞叔,我想成雄狮,能上战场的雄狮。”杨束看着庞齐,一脸肃然道。 他在现代是学了些强身健体的搏斗手段,但厮杀上,不够看,得让老将给他开开小灶。 现成的资源,傻子才荒废不用。 “有个人样了。”庞齐让护卫取来竹条,“你的根基太浅,不是一下两下能提升的,比起与人硬抗,会躲才是关键。” 庞齐说着,一竹条抽了过去。 “嗷!” 杨束捂住裤裆,一脸惊恐,“庞叔,你手稳点啊!” 庞齐翻了个大白眼,“我是收着了,要存心打,会偏一寸?” “反应慢成这样,上战场就是让人戳窟窿的。”庞齐说话的同时,手也没停。 杨束被打的上蹿下跳,左摇右摆,好不容易避过去一次,后面几次挨的实实的。 “今儿只是让你适应,后面就不是竹条了。” 见杨束气喘如牛,摇摇欲坠,庞齐收了竹条。 “哈?!” 杨束惊愣抬头。 第45章 放心,我有分寸 第二天,看着孩童手臂粗的棍子,杨束眼角抽动,“庞叔,你确定不会出人命?” “放心,我有分寸。” 听着棍子破空的声音,杨束一个矮身。 “你搞偷袭!” “嗷!” 棍子打下来,远不是竹条可比,庞齐也不会因为你叫的惨就停手。 为了不挨打,杨束必须集中十二分的注意力。 “嘶!” 陆韫手不敢碰了,看着杨束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难掩心疼之色。 “没事,瞧着吓人而已。”杨束朝陆韫笑,“等过上几天,他就打不着我了。” “男人的皮,也不能太细腻。”杨束侧了侧身,“我现在是中郎将,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可立不了威。” 陆韫轻摇扇子,让杨束能好受些。 她不能阻止他,杨束想要的东西,不是安安稳稳能拿到的,现在不吃苦头,以后可能要他的命。 倚红楼,郭启将册子砸在花璇身上,“让你挑几个能替上户部郎中的官吏,这都是些什么?” “连于瑞是谁的人都不知道!” “让你搜集戴鸿以权谋私的罪证,到现在都没个进展!” “你来倚红楼也不是一日了,都办了什么?你就是这么给我管理的?”郭启越说面色越冷。 花璇扑通跪了下去,颤着声道:“殿下赎罪。” 俯视着她,郭启想到了柳韵,无论给她什么任务,她都能游刃有余,即便失了手,也不会跟狗一样只知道趴着。 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为他争取到最大的收益。 甚至都不用他开口,就已经把事办好了。 东西真是经不住比较。 越比较,这优劣藏都藏不住。 郭启踢开花璇,大步离开。 扶湘院,柳韵斜靠在椅榻上,扇子不紧不慢的扇动,“紫儿,明早让牛二来一趟。” “是时候收网了。” 拿起一颗剥好的荔枝,柳韵放进了嘴里。 一大早,杨束就起了,负重跑了十圈,杨束活动起了拳脚。 吃过早饭,跟陆韫腻歪了会,杨束雄赳赳挨打去了。 庞齐一棍子挥向杨束的腿,在他看来,这棍杨束躲不掉,但出人意料的是,杨束躲了,还预判到了他的下一棍! 庞齐瞳孔缩了缩,他早发现杨束天赋惊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地步! 要知道这才第五天! 好小子!不亏是杨家的种! 兴奋之下,庞齐失了分寸,一棍子把杨束打趴了。 “庞叔?”杨束痛哼出声,弄啥嘞!杀人了! “不错,明显抗揍了。”庞齐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杨束仰头看着他的背影,这老头是不是瞧上孙大娘了?居然走神了! “世子。”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怎么躺在地上,多脏呀。” 杨束握住柳韵拉他的手,除了第一天,这娘们几乎没缺席过,比他还积极! “看的出来,你是真的开心。”杨束斜柳韵。 “那必须啊,打在世子身上的每一棍,都是登上高位的台阶,我能不高兴嘛。”柳韵笑意盈盈,好心情的给杨束抛了个媚眼。 “我今早见了牛二。” 赶在杨束说出她不爱听的话前,柳韵堵他的嘴。 “李记的陈管事,过了今儿,就是我们的人了。” 不等杨束问,柳韵红唇轻启,“这位陈管事,和李计川的四姨娘,干菜烈火的燃过,李家的四少爷,身世不好判断。” “我让牛二给陈管事送了三天的红肚兜。” “如今,陈仁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就乖乖俯首。” “定国王府,不是他能撼动的,除了后者,他别无选择,毕竟就那么一个儿子,无论无何,都会保住他。” “世子不必担心他说出什么,他的嘴能比咱们严实。” “有他在中间,这网就能开织了。” “要想把网织的大,织的细密,就不能忽视小人物,这些才是基石,即便风雨侵袭,也能在最快的时间重整。” 柳韵拨动指甲,抬眸间,像极了盛开的罂粟,危险又迷人。 这才是柳韵最有魅力的时刻。 “瞧我做什么,世子放心,我有饮避子汤。” 柳韵淡淡出声,王侯之家的规矩,她懂,即便是妾室,也不能先主母诞下子嗣,何况是她这种连名分都没有的床伴。 与其成个笑话,倒不如保留点尊严。 “以定国王府严密的防守,世子不必担心帮别人养儿子。” “多想了。”杨束扶腰,朝亭子走,“我只是觉得你刚那一刻美的晃眼。” “不必事事说与我,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只管朝牌九开口。” “世子。” 说牌九,牌九到。 “田晋约你夜游溪湖,让你带上柳姑娘,一起快活。” 杨束挑眉,“约我夜游溪湖?我跟他没多少来往吧,这醉翁之意……”杨束看向柳韵,“二皇子这是发现你的好了。” 田晋是户部侍郎田侍中的儿子,而田侍中,是二皇子的人。 “习以为常不觉得珍贵,可失去了,又不适应了。”杨束轻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就说我一定到。”杨束饮了杯水,示意牌九去回话。 “往日喜欢黏着,现在又隔这么远,欲擒故纵?” 杨束将柳韵拉坐在自己腿上,“我带你去瞧瞧,看看他们想了什么招。” 柳韵手搭上杨束的肩,红唇扬起,不给杨束防备的时间,腿上一个使力。 “嘶!”杨束瞪她。 “世子,有伤在身就别调-戏姑娘了。”柳韵起身,对一个不受女色迷惑的人,她可懒得再迎合了。 男人嘛,不能总让他如愿。 “是一点都不装了啊。”看着柳韵远去的身影,杨束揉了揉腿,这是摸清了他什么脾性,敢随心了。 酉时,杨束携柳韵出了府。 船上,田晋抚摸着怀里的人儿,满脸不舍,这没开苞的雏儿,竟然要给杨束,暴殄天物啊。 “公子,人到了。”侍从上船禀道。 田晋抽出手,压下心底的不悦,下了船,对杨束,田晋是有些怕的,整个建安的公子哥加起来的战绩,都没杨束牛逼。 敢在长公主府强抢,还敢御前发疯,这些,要搁他们身上,腿早软了。 偏二皇子交代的任务,没法推辞,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46章 下饺子 “世子可真是叫人好等。” 田晋迎向杨束,满脸笑意,“快些上船,美酒美人都备好了。” “许久未见,柳老板越发的娇艳欲滴了。”田晋目光在柳韵身上流连,眼底透着欲望。 “少说废话,赶紧带路。”杨束急切的开口。 田晋朝侍从点头,缓了缓步子,试图同柳韵说上两句。 “你磨磨蹭蹭干嘛呢。”杨束转头冲柳韵喊。 柳韵脸色微白,忙追上去,一看平日就没少被杨束折磨。 将柳韵搂进怀里,杨束上了船。 田晋瞧着柳韵腰间的手,有些羡慕,柳韵的身段,整个建安的青楼,就没一个及得上的。 他馋的不行,奈何这是二皇子的女人,他再馋,也只能吞吞口水。 谁知道会便宜了杨束。 被人脏了身子,二皇子应是不会要了,到时候讨个赏看看,扫视着柳韵,田晋舔了舔嘴唇。 “说说,怎么个快活法。” 在船舱里坐下,杨束眼睛张望,透着激动。 田晋一笑,拍了拍手,很快,一个模样秀丽的女子就走了进来,她抱着琵琶,一双眼睛瞧着极纯净。 “给世子弹一曲。” 女子行了一礼,拨动了弦,不同于青楼女子的媚俗,她一举一动,犹如闺阁小姐。 眉眼间的忧愁极吸引人。 杨束似入了迷,放开了柳韵,往前坐了坐。 田晋勾起了嘴角,就杨束这个蠢货,拿下他还不简单,给个女人,保管他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世子,此女名心蕊,还是个雏。” 闻言,杨束眼睛明显亮了。 柳韵把葡萄放嘴里,她都被骗了过去,不怪这些人拿这种小招数对付杨束。 “世子,柳老板你应该也玩腻了,试试不同的口味。” “只要你点头,同意拿柳老板交换,世子立马就能与美人度良宵。”田晋语气暧昧。 杨束皱眉,“交换?” “本世子看中的东西,谁敢不给,我需要割舍?” “牌九,给田晋上一课。” 杨束踢翻了桌子,抓起心蕊就往外走,柳韵看了看田晋,似有无数话要说,最终叹息一声,去追杨束。 田晋傻眼了,他们以前不都是这么换着玩的?怎么现在强抢上了! “世子,你这般,以后有新鲜事,谁还敢叫上你。”田晋试图阻拦杨束。 牌九已经领着护卫进来了,下饺子一样把田晋的人扔进了水里。 “你们敢!”田晋抖着手喝斥。 牌九掀起眼皮,亲自照顾他。 一扛一扔,只见水花四溅。 “救命啊!” 田晋在水里扑腾,后悔不已,那就是个疯子,根本没法交流! 将心蕊拽上马车,杨束大力撕扯起了她的衣裳。 “世子,不要。”心蕊推拒着,眼眶含泪。 杨束把人按倒在席子上,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腰带,下一刻,杨束眼睛睁了睁。 “红肚兜!” “晦气,不知道本世子今儿犯煞。” 杨束失了所有兴致,将人丢了下去,不悦的开口,“送去倚红楼,卖个好价钱。” “回府。” 车轱辘转动了起来,对地上香肩半露的姑娘,没有丝毫留恋。 “也是个美人呢。”柳韵剥着荔枝。 杨束瞥她,见荔枝剥好了,不客气的抢了过来。 “是美人,本世子就该怜香惜玉?” “定国王府又不是垃圾站,什么东西都收。” “那个心蕊,你也瞧见了,叫的是哀,可手上的力道,都比不上小孩子抡拳。” “白送的女人,我可不敢沾。” 柳韵擦了擦手,连剥了三个,都让杨束抢了,柳韵已经没了吃的心情。 “世子之前可不是这样。” “我抢你的时候,倚红楼压根没防备,可现在,二皇子可是有取我性命的心思。” 柳韵不剥,杨束自己动手。 “她和你的价值,也没法比。” 杨束把剥好大半部分的荔枝递给柳韵,“小气,不就抢了你几个。” 柳韵白他,接过荔枝放嘴里,剥好的,不吃白不吃。 “还以为会是多精彩的戏码。”杨束人往后靠。 “世子也不瞧瞧你平日表现出来的喜好,计谋要过于复杂,你不定领悟的了。” 杨束一笑,端起水喝了口,“既出来了,就瞧点什么,免得没收获。” “绕道荣昌米行。”杨束朝外喊。 护卫拉了拉缰绳,换了方向。 “少东家,再不出手,这散客要被何阶抢完了。” 荣昌米行二楼,管事凝声道,他身前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此刻正注视着对面的米铺。 相较他们这边的冷清,对面要热闹许多,人来人往的。 搞垮一家小米铺,对青年来说,不是难事,荣昌米行不缺钱,价格一压,小米铺撑不了几天。 “吴管事,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是有人瞧上荣昌米行了。”青年转过身,吐字道。 “而他也成功了。”青年往楼下走。 作为商人,只要利益大于风险,她不介意合作。 对方实在聪明,诚意也够,她心动了。 吴管事愣了愣,“少东家,你要去与何阶商谈?” “一堆的人,哪适合谈事,等晚上吧。”郑斌下了楼,去查看另一家米铺。 柳韵掀起车帘,朝何家米铺看,“一月不到,就让众人舍了荣昌米行,世子当真了得。” “可惜不能下去看看。”柳韵望向杨束。 “剥个荔枝,我告诉你。”杨束折扇敲了敲桌。 柳韵拿起荔枝,剥好后喂到杨束嘴里。 “当规模和财力比不上对方的时候,就得在其他地方,多费点心,比如服务。” “哪怕是荣昌米行,出售的大米,里头也经常混杂了米糠和砂粒。” “我让何阶把米中的杂物拣干净了,再拿出来卖。” “另外,凡在何家米铺购米,一律免费送到家里。” “送米上门的时候,把顾客家里有多少人,一月吃多少米,吃什么样的米,每月月钱都记下来。” “送米也不会送到地方就走,每次都需帮顾客把米倒进米缸,若米缸里还有米,则将米倒出来,把米缸刷干净,然后把新米倒进去,旧米放在上面。” “如此,旧米就不会因为存放过久而变质了。” “体会到何家米铺的用心,换你选谁?” 柳韵抬起眸,直直看着杨束,“这不光是给郑斌看的,也是给我看的吧?” “世子想告诉我,你不是只会隐忍,靠武力办事,头脑也远超旁人。” 第47章 郑斌上门 “这话说的,我可没那么喜欢秀。”杨束展开折扇,轻轻摇动,风度翩翩的样子。 柳韵移开眼,这叫不喜欢秀? 明明享受其中。 “世子的状态,和最开始不同了,松弛了许多。” 柳韵轻启唇,之前杨束十分警惕,眼神里满是戒备,目光锐利,像匹突然置身在陌生环境的孤狼。 杨束凑过去,吃柳韵剥好的荔枝,“你也不瞧瞧我那会什么处境。” “坠马,中毒,老爷子又倒了,和陆韫呢,相看两叹息,性命、感情,没一个安稳的,想舒心都没法。” “如今进展顺利,老爷子吧,虽没造反的心,但至少放任我折腾,前方道路通畅了,哪还需要那么紧绷。” 杨束朝何家米铺望去一眼,最大的原因,还是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 “回了。” 杨束敲了敲车厢板。 “郑斌应快上门了,不过世子就不怕她看不懂?”柳韵放下车帘。 落日余晖下,马车缓缓前行。 因着名声太大,杨束已经换了马车,不然去到哪,哪个地方就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你的判断一向精准,郑斌既有手段和头脑,不至于连人把米铺开她对面什么意思都看不懂。” “正常情况,有点脑子的,都会避开荣昌米行。” 柳韵敛了敛眸,“世子也会夸人呢。” 杨束扫视她,“我夸你夸的少?” “往常总有些刻意。” “你确定不是你对我的成见太深?” “坐过来些。”杨束扇动折扇,给柳韵去暑意,“这天是一日比一日热了,放置的冰块,都撑不到回去。” “柳韵,我给你设计套衣服?保管清凉。”杨束目光在柳韵傲人的曲线上停了停。 “世子还是留给自己吧。”这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衣裳。 杨束一笑,没有勉强,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 柳韵侧头看他,“田侍中目光短浅,浮于表面,拿下他,对你来说,益处不大。” 杨束点点头,“郭启喜欢在朝堂上布局,想靠他们的拥护,坐上储位,臭鱼烂虾的,都往怀里揽。” “我是想要燕国,但要的是领土和百姓,不是这些个酒囊饭袋。” “放心吧,我不至于脑梗塞,把心思花他们身上。” 柳韵轻笑了笑,把荔枝递到杨束嘴边,一个能听意见的主君,无疑让人愉悦。 随着夜幕落下,何家米铺门口的人终于散了。 几个伙计和何阶擦了擦头上的汗,翻看着册子,这是明早要送的米。 “老板。” 伙计碰了碰何阶,示意他看门口。 模样俊俏的青年缓步走进米铺,她目光落在何阶身上,“方便谈谈?” 何阶看着青年,把她引进里屋。 “你家主子想要什么?”郑斌开门见山。 何阶从夹层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郑斌将信拆开,随后眸子看向何阶。 “公子说,你先按他信上写的做,等荣昌米行占据了建安一半的市场,他再说他的要求。” “少东家不必忧虑,公子喜欢双赢,他既想与少东家合作,自希望荣昌米行好。”何阶说完就出了去,让郑斌自己抉择。 看着纸上的文字,郑斌手指收紧,这上面的商业模式,她闻所未闻,但可以肯定,它能够让荣昌米行一跃成为龙头。 但给出的越多,其所图必然巨大。 郑家不过是商贾,背后之人这般费心,究竟是想要什么? 将纸折好收进怀里,郑斌出了去。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情况也由不得她挣脱,干脆就搏一把。 郑斌和何阶的见面,没引起任何波澜,这种小事,也无人愿意关注。 “世子,卖了三百两。” “柳姑娘的东西也都打包了回来。”护卫禀道。 “送去扶湘院。”杨束将书翻了一页。 除了锻炼体魄,杨束其他时间,就花在看史书上。 倚红楼,花璇瑟瑟发抖,“殿下,奴婢哪里拦得住定国王府的人。” 郭启面色深沉,“他们有拿走不该拿的?” “柳韵的东西,奴婢一早检查过,并无机密。”花璇忙道,压根不敢同郭启说,定国王府的护卫把桌腿拆卸了,一地木屑。 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她也不清楚,护卫是关着门扫荡的。 一个大布袋,两个人抬着走,柳韵的东西,是一件没落。 郭启脸色好转了点,那个蠢货,是越发碍眼了。 挥了茶盏,郭启难掩杀气,他欣喜柳韵还活着,又恼杨束没死,想把人换出来,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个废物而已,竟这般难对付了。 看了眼花璇,郭启甩袖走了,柳韵被杨束抢走后,他来倚红楼,就没一次舒心的。 平日都一副再精明不过的样子,真把事交给她,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 都是柳韵表现的太随意了,让他以为谁都行。 第二天,郭启再次让人约杨束。 “殿下,信递不进去,杨老元帅不满杨束胡混,已经限制了他的出行。” 郭启沉了脸,这会倒是知道管制了,杨束抢人的时候,怎么眼瞎耳聋! 定国王府不是郭启能插进手的,再恼火,他也只能恼火。 时间一过就是一月。 庭院里,杨束侧身,歪头,下腰,要多灵活有多灵活,庞齐的三分实力,已经打不着他了。 亭子里,杨老爷子捂嘴咳嗽,眼里露出欣慰之色,虽晚了点,好在能吃苦,假以时日,不会比军中将领差。 “今日到这了,明日我会加两分。”庞齐收了棍子。 杨束抹汗的手顿住,还真是一天都不让他轻快,棍子没打着他,老头子心里不得劲啊。 杨束朝亭子看去的时候,亭子里已经没了人影。 换下汗湿的衣裳,杨束去了浣荷院。 冰凉的绿豆汤下肚,整个人都舒爽了。 “今儿庞叔一棍都没打着。”杨束揽住陆韫,炫耀道。 “夫君越发厉害了。”陆韫唇角含笑,拿起碟子上的葡萄喂给杨束。 “想吃点别的。”杨束盯着陆韫的红唇。 墨梅已经自觉出去了,并且十分贴心关上了门。 吃着葡萄,墨梅弯了弯眉眼,甜! 第48章 你的嘴,本宫信不过 一个接一个,墨梅腮帮子塞的鼓鼓的,定国王府比侯府可好太多了,不仅有瓜果吃,还是最新鲜的。 饭菜也香! 最重要杨纨绔跟传闻真的不同,别说欺负小姐了,大点声说话都没有。 墨梅决定认可这个姑爷。 “好吃!”墨梅脑袋一摇一摇。 里头,杨束也觉得好吃,手几乎不受控的伸进了陆韫的衣物里。 陆韫身体微僵,随后软了下来,眼尾有些许迷离。 杨束扣紧陆韫的腰,压制着欲望,时间过的可真慢啊。 “娘子越发诱人了。”杨束亲了亲陆韫的耳垂。 陆韫靠在杨束身上,平复着呼吸。 “今晚去扶湘院?” 杨束扬眉,贴住陆韫的唇,汲取着。 “韫儿,你别太大气。” 陆韫唇瓣已经让杨束亲肿了,闻言哭笑不得,这是她大气? 这人明显忍的极辛苦,最近这几日一近她的身,亲的又凶又狠,恨不得将她拆吃下肚。 尤其是早上…… 不让他泄泄火,陆韫是真怕杨束憋出个好歹。 柳韵成他房里人,是板上钉钉的事,自己行不了房,总不能霸占着杨束,让他忍两年。 抚着杨束的眉眼,陆韫柔声开口,“柳韵也需要人陪伴,去瞧瞧她。” “二皇子已经意识到柳韵的重要性,夫君该尽早把名分定下,也免得不必要的波折。” “让我说你什么好。”杨束刮了刮陆韫的鼻子,他这个媳妇,看的极透,心里固然有他,但不会陷于小情小爱。 看问题,总是长远考虑。 对陆韫来说,最重要的事是积蓄能量,逃出建安,柳韵能帮衬到他,需用心对待。 扫了眼书架上的四书五经和策论,杨束紧了紧搂着陆韫的手,她一心都在为他打算。 陆韫知道他志在天下,这意味着他难有停歇,今日在这,明天就可能去了别处,大本营的内政需人处理。 但人心隔肚皮,哪能完全辨清好坏,她懂的多一点,就能帮他防备到一分。 “有妻如此,此生无憾。”杨束抵着陆韫的秀发,声音暗哑。 陆韫环住杨束的腰,他只能看到她的好,却看不到自己有多好。 陆韫以前从不信什么生死相许,只觉得人世间的情爱,不过是一时情欲,直到她嫁给杨束,她信了。 她希望自己能帮上他,能站在他身边同他一起承担,生同衾,死同穴。 墨梅捧着脸,这次格外久啊…… 就在墨梅想挤门缝瞧瞧情况,门开了。 弹了下墨梅的脑门,杨束摇着扇子走了。 “小姐,他又欺负我!”墨梅捂着头跟陆韫告状,肉嘟嘟的脸不高兴的鼓着。 陆韫轻笑,“我下次说他。” 墨梅点头如捣碎,想到什么,她跑了出去,“小姐,我给你留了一串,特别甜。” 墨梅把葡萄捧着陆韫,一双眼睛干净纯挚。 陆韫扯下一个放嘴里,冲墨梅点头,看着她开心,陆韫也跟着笑了。 不管是武威侯府,还是定国王府,有好吃的,墨梅总会给她藏着。 有一次陆珍儿断了她的粮,是墨梅去陆子轩那里偷糕点,才没让她饿死。 后来,墨梅还是被发现了,大冬天的,她被陆子轩扔进了池水里,高热了三天,险些就没撑过去。 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陆韫怎能不护着。 “世子,东街新开了个糕点铺子,听说味道不错。” “买五份,怎么送,不用我再说吧。” “明白,栖霞院一份,扶湘院和海棠院一份,浣荷院两份。” 牌九笑了笑,“世子,墨梅那丫头脸上的肉明显多了,你也不怕她以后没人要。” 杨束合上折扇,敲了敲牌九的脑袋,“也就脸上有肉,体重连一百都没有。” “胖了又怎么了,没人要,我们养着。” 牌九叹气,又是想去浣荷院的一天,世子可从没说过白养他。 三皇子府,郭奕拉开弓箭,盯着百米外的靶心,他松了手。 “殿下真是百发百中。”管事拍着马屁。 郭奕把弓箭丢给他,“西山匪寇聚集,本宫向父皇申请去剿匪,但父皇并没答应,而是选了,杨束。” 管事愣住,“杨束?听说他被杨老元帅拘在家里,请了先生,更是亲自教导,但杨束那个人,殿下也知道,要扶的起来,也不会是这个德行了。” “皇上怎么会让他去剿匪?” 郭奕掀了掀眼皮,“自然是要给他安功劳,父皇对杨束寄予厚望,苦心栽培,杨匹夫才会安安分分的去死啊。” “可杨束哪有能力剿匪?” “他没有,定国王府有啊。” 转了转箭矢,郭奕捅进了管事的腹部。 “殿下?”管事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郭奕。 “你的嘴,本宫信不过。”郭奕手往里送了送。 越过管事的尸体,郭奕往前走,说出来,心里的郁气果真疏散了不少。 扶湘院,柳韵正修剪着枝蔓,见杨束来了,她红唇轻启,“荣昌米行这几日名声尤为响亮,郑斌设计了个米袋,样式极漂亮,上头是顶尖绣娘的刺绣。” “一袋一金,卖的极贵,可勋贵们都抢着定。” “世子当真了得。” 杨束走过去,“建安的勋贵,都喜面子,只要宣传的好,把这米定义成人上人的食用标准,他们自会上赶着掏钱。” “眼下才只是开始。” 环住柳韵,杨束拿过她手里的剪刀,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碰触着柳韵的鼻子,杨束再次亲了上去。 柳韵往后退了步,吃错药了? 放下剪刀,杨束扣住柳韵的腰,他平日无事,不会来扶湘院,本就浴火焚心,再看到柳韵,这火就更难降了。 “杨束……” 柳韵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可不等她说什么,杨束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将人放上床榻,杨束拉下了床帐。 噙住柳韵的红唇,杨束不断索取,两人呼吸交错,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柳韵穿衣服一向追求舒适,衣带极好解。 扣住柳韵的腰,杨束将她拉向自己。 这里面的情动,有一分出自真心?柳韵看着杨束,拧了拧眉,抓着杨束背的手收紧。 第49章 择个日子,把事办了 太阳缓慢移动,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位置,屋里的动静终于止息。 “如何?”杨束轻抚柳韵光滑的背,怀中的美人娇软又妩媚。 柳韵掀了掀眼皮,身上酸软的厉害。 “就不能温柔点。” 刚行了房,尽管柳韵是凶巴巴说的,却没有半点威慑力,听着像是撒娇。 杨束低下头,在柳韵唇上亲了亲,带着几分缱绻,“还不够温柔?” 望着杨束眼里的柔色,柳韵有瞬间的怔愣。 唇上柔软的触感,柳韵下意识回击。 两人望着对方,将吻加深。 不多时,大战再起,本就凌乱的床榻越发没法看。 “嘴上不要,可身体……”杨束一脸戏谑。 柳韵瞪他。 杨束笑出声,把被褥换了,在柳韵身侧半躺下,摇着扇子给她扇风,“本想晚些再给你名分,奈何经受不住诱惑。” “柳韵,择个日子,我们把事办了。” “我死后,你勾搭多少男人都行,但我活着的时候,你要敢给我种草……”杨束目露凶光。 “我让庞叔收你当干孙女,场面肯定比不得韫儿,但该有的,我不会少了你,在我这,只要不作妖,我会护你一辈子。” 柳韵愣住,“你今天抽哪门子的疯?” “日子你是自己选?还是我让人选?”杨束看柳韵。 “你认真的?” “我说了半天,感情你当我闹着玩呢。” 柳韵半撑起身,直直看着杨束,少顷妩媚一笑,“一切听世子安排。” 抚了抚柳韵的脸,杨束神情专注,“你我虽不纯粹,但此后,我会用心待你。” 柳韵敛下眸,“世子,承诺不能随便开口的,做不到,只会添怨愤。” 杨束没说话,只摇动扇子。 柳韵枕在他胸口,眸子失了焦距,思绪明显飞远了。 “世子。” 牌九在门外唤,“全公公来了,皇上有口谕。” 杨束挑了挑眉,朝柳韵看去,“休息会,我去瞧瞧。”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柳韵侧了侧身,不得不说,杨束的甜言蜜语,叫人心动。 “紫儿,去熬避子汤。” 看着床帐,柳韵眼底闪过嘲讽,男人的话,听听就好。 “全公公,皇上可是有好东西叫你给我?”杨束大摇大摆朝全公公走去。 翻卷的腰带,不难看出杨束刚在干什么。 全公公扬起笑,“世子,西山匪寇猖狂,以您的勇猛,定可以剿灭他们。” “什么!剿匪?!”杨束瞪大眼。 “奴才回去复命了。”全公公笑容和煦,生怕杨束喊住他,转过身之后,脚步飞快。 “牌九,朝堂无人啊,我都能去剿匪了。”杨束抱手,啧啧出声。 “世子,不对劲。” 杨束笑,“皇帝还是怕,怕老爷子死前大干一场,只能器重我,稳住老爷子。” “让他觉得,天家是有心的,天子愧疚了,会照看好我。” “可着老人最后一点期盼霍霍。” 杨束将腰带整理好,“去西山,快的话,也得大半月才能回来。” “看看一月后有什么吉日,等我回来,就给各家送去喜帖。” “世子这是要大办?” “女子一生就一次婚嫁,既决定收了,总不能就一顶小轿了事,以我的名声,也没人敢多话。” “又能收礼钱了。”杨束展开折扇,心情甚愉快的往回走。 剿匪?瞌睡送枕头啊,他正需要历练历练。 “庞叔,府里就拜托你了。” 从栖霞院出来,杨束看着庞齐,郑重的行了一礼。 “还知道客气了。”庞齐斜杨束,“外面不比家里,多看少做,藏着点。” “小子明白。”闲话了两句,杨束就要离开,庞齐叫住他。 “我要收了柳韵当干女儿,定国王府她能接触到的,就更多了,你能把控住?” “庞叔,柳韵这个人值得认真对待。” 定定看了杨束两秒,庞齐摆了摆手,“去收拾吧。” 浣荷院,陆韫在给杨束整理行装,这人最不耐热,但西山里头,阴凉的很,晚间衣物要单薄了,怕是受不住,得备一套厚实的。 “墨梅,多取两瓶伤药。” 剿匪,杨束虽不用去厮杀,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这是……” 看着桌上高高堆起的衣裳和干粮,杨束眨了眨眼。 “韫儿,我最多就离开一月,是不是夸张了?” 陆韫把放凉的莲子羹端给杨束,“世子一路都是坐马车,能齐全就齐全,免得到时不便。” 杨束揽住陆韫,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往常出差,从没人为他准备行装,饿就饿了,冷就冷了,都是硬抗。 有媳妇就是好啊。 贴着陆韫的额头,杨束越发不舍了,难怪都说温柔乡难拔。 “娘子,要不你随我同去?” 陆韫捏了捏杨束的脸,轻笑,“哪有人剿匪带着夫人的。” 看着杨束,陆韫眸色温柔,“别让自己置身险境,身边一定要有护卫。” “嗯。”杨束满口应。 墨梅剥了颗荔枝放进嘴里,觉得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她走了过去,“世子……”。 墨梅鼓足勇气,抬头看杨束,“你走了后,我和小姐还有荔枝葡萄吃吗?” 杨束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小丫头是懂破坏气氛的。 “有,管够。” 墨梅告状的嘴合上了,摸了摸杨束弹的地方,蹦蹦跳跳的守门去了。 杨束和陆韫对视一笑。 在浣荷院待了大半个时辰,杨束去了扶湘院。 柳韵身穿纱衣,侧躺在榻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听到脚步声,她抬眼望过去。 “皇帝让我去西山剿匪,一来一回,最少得半个月。” 在榻边坐下,杨束拿过柳韵手上的扇子,“你我的婚事,应在一月后,锦绣阁的人会进府给你量尺寸。” 柳韵看了看杨束,微启红唇,“一路多小心,少些怜悯,西山的匪,狡猾的很。” “之前也不是无人清剿,我怀疑他们和山下的人有勾结。” “你关注的还真不少。”杨束将吹到柳韵脸上的青丝拢到耳后,俯下身,杨束在柳韵额头上吻了吻。 柳韵睫毛轻颤,“世子也用上美男计了?” 杨束扬眉,“看来你也挺认可本世子的长相。” “较郭启如何?”杨束抓住柳韵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第50章 出发剿匪 柳韵轻笑,“世子模样更好。” “这话我喜欢。” “为何突然变了态度。”柳韵看着杨束。 “想听情话了?”杨束嘴角含笑,“娶回家就多了一分责任,也会想着携手一生。” “自己的女人,总要宠着的。” “天气越发热了,我让他们多送些冰来。”杨束起了身。 “制件护甲。”柳韵开口。 “我一会同牌九说。”杨束迈步出了屋。 望着他的背影,柳韵撑坐起来,她的道行比不得他,杨束面对她的引诱可以无波无澜,她却想去信他。 “杨束剿匪?” 冯清婉皱紧了眉,只觉得离谱,谁剿匪也轮不到杨束啊。 那个纨绔,刀都不定握的住。 想到杨家军,冯清婉了然了,一场出游罢了。 “清婉,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大哥一直想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奈何抽不出时间。” “如今总算空闲了,我们去青州玩玩?”冯柏走进亭子,温声道。 “大哥,青州离建安不近,需走几天,你事情又多,还是不了。” “可大哥见不得你闷闷不乐的模样,就这么定了,到了那,你会欢喜的。”冯柏冲冯清婉眨眼。 “咱们明日出发,你回去收拾收拾。” 见冯柏意已决,冯清婉只能点头。 天还未亮,杨束就醒了,他抽出放在陆韫腰间的手,动作极轻的下榻。 他前脚出门,陆韫后一秒就睁开了眼睛。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陆韫闭上了眼。 杨束走至榻边,伸手抚了抚陆韫的脸,首次分别这么久,陆韫要送他,杨束真怕自己舍不得走了。 看了好一会,杨束悄然离去。 庞齐挑了五百精卫随同杨束剿匪,有这五百人在,只要杨束不犯浑,小命无虞。 此次剿匪,皇帝给杨束派了三千兵,不客气说,杨束这趟就是走个过场。 马车里,杨束吃着葡萄,哼着小曲,建安纨绔们跟在队伍后面,给杨束送行。 十分够义气,直到把杨束送出了城,再走了一里地,他们才回返。 “起码得半月吧?” “何止半月,大半个月!”有人纠正。 “呜呜呜……,苦尽甘来了,你们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辛苦吗!” “说的谁不是一样。” “走走走,快活去,可算不用担心撞见杨疯子了,同姑娘乐呵,我那心啊,都是悬着的。 “我特么都看大夫了!” 纨绔们你一句我一句,破口大骂。 这一月,杨疯子是没作妖,但他们怕啊,杨老匹夫要没把人拴住,他们不定就成了幸运儿。 可算是走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好再弄远点,一年半载回不来那种。 这一天,建安的鞭炮就没停过,活像过年了。 杨束拍着折扇,目光不时往外望,穿越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呢。 “方壮。” 杨束朝外喊,他这次没带牌九,家里得留个人。 “世子。”方壮来到车窗旁。 “到哪了?” “离嵇县还有十里。” “去最大的青楼,停一下。”杨束语气随意。 方壮挠了挠头,“世子,行军途中玩乐,是大罪。” “你只需听令。” “世子,我把庞长叫来。”不等杨束说话,方壮跑了。 杨束揉额头,也不知道庞齐怎么想的,选了方壮和庞长两个铁憨憨做他的近卫。 一个咕咕咕,一个叽叽叽,全特么的人才。 “世子,这绝对不行,要不,你打死我吧。”庞长肃着黑脸,一步不退。 “加我一个。”方壮气昂昂。 杨束翻了个白眼,放下了车幔。 马车不急不缓踏着夜色朝前行驶。 荣昌米行,郑斌翻看着订单,难掩喜色,耗时一月,她成功打造了信上说的品牌。 前期的投入,短短三日就全部收了回来。 那人当真了得。 接下来,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看着夜色,郑斌有些期待和背后之人的见面了,他绝对能让荣昌米行走到不一样的高度。 闭了闭眼,郑斌压下心里的激动,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放松。 “少东家,金源米行有动作,他们也想和咱们一样,提高包装的质量,以卖出高价。”管事凝声道。 郑斌勾了勾唇,“一步慢,满盘输,咱们已经打响了名号,他跟着,也只是次品,分杯羹罢了。” “更别说,他不知道后续的操作。” “送盒金子给顺天府府丞。”郑斌轻启唇,她不惧同行竞争,怕的是官府介入。 士农工商,商人最是卑贱,无论多有钱,当官的想动你,你就是砧板上的肉。 管事应声退下。 查账到深夜,郑斌才回了住处。 挥退婢女,郑斌解开了自己的衣物,泡在浴桶里,她纤指轻揉眉心,把今日的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往后靠了靠,郑斌抬起眸,何阶的背景,她一早就让人查了,完全不像谁培养出来的。 他口中的公子,会是谁? 四公八侯里,也就忠国公府家风清正,能有这个头脑。 也不排除,出自世家。 反正身份低不了。 寻常人,可送不出如此大礼。 见水凉了,郑斌起了身,一双腿笔直修长,看了看胸口,郑斌拿过布条,尽管是在自己的院子,郑斌也会裹胸。 一点点失误,足以输了全局。 杨束走的第三天,柳韵去了浣荷院,自从搬出杨束的院子,这是柳韵第一次见陆韫。 杨束心尖上的人,既争不过,就得识相离远点。 不然就是找死。 柳韵向来知道怎么选。 竟未行房? 柳韵目光落在陆韫的眉心处,细细看着。 还当他说疯话,竟真不碰十六的姑娘。 那以前? “我脸上有不对?”陆韫给柳韵倒了杯茶。 “你的状态比之前更好的,世子确实宠你。”柳韵笑道。 “他值得托付。”陆韫看着柳韵,意有所指。 “你不喜他?” “恰恰相反,可世子不是能独占的,做人需知足。” 柳韵定定看了陆韫几秒,“你真不像武威侯府出来的人。” “我大抵可以放心了。” 柳韵喝了茶,起身走了。 主母不严苛,日子才过的下去。 第51章 将军,因何以貌取人 “军爷,烦劳通禀一声,卫肆前来报道。” 瓦口关,少年抬起头,人虽瘦弱,眼神却给人磐石之感。 卫兵看了看他,同一旁的人说了声,就迈步上了城墙。 不多时,一个黝黑皮肤的壮汉随卫兵过来,他打量了两眼少年,眉头拧了,就这么个奶娃娃,腿都没他胳膊粗,卫知勇这是让他来历练? 这是生怕卫肆命太长吧。 “真是胡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徐敦挥了挥手,转身就要走。 “将军,因何以貌取人。”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叫住徐敦。 “你未得见,安知我不能上马杀敌。”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徐敦回过头,拿过卫兵手里的长枪,就扫向少年的胸口。 少年举起手上的拄棍,但两者力气不是一个档次。 看着摔在地上的少年,徐敦面露讥讽,“就你这,还上阵杀敌呢。” 紧抓着棍子,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将军继续。” 又是一棍,卫肆重摔在地,手肘处划破深深的口子。 看着再次爬起来的少年,徐敦皱了眉,“我已经同你说了,瓦口关不是你能待的,别逼我下重手。” “小子不怕死,小子能杀敌。” 卫肆一字一句,这一次,他没等徐敦动手,而是主动出击,这一刻,他的眸子不再无波无澜,而是如狼般凶狠。 徐敦丢了长枪,一脚把卫肆踹出三米远。 守关的卫兵,人虽没动,眼睛都聚集了过去。 “这五次了吧?”有人小声开口。 他话刚落,就见卫肆抛飞了出去。 “快瞧,又站起来了!”卫兵们声音下意识大了。 “身板瞧着单薄,还挺耐打的。” 徐敦看着一次比一次凶狠,不要命的卫肆,终是没再下手,这股子拼命的劲,够资格留下了。 …… “大哥,杨束那个纨绔是不足为惧,但他手底下有三千多的精兵,咱们还是避避锋芒。”精瘦的男子忧声道。 上首,张岭把酒碗摔桌上,“凭他一个纨绔,三千精兵又如何,咱们未尝不能搏搏。” “大哥,杨束是杨老元帅的孙子,伤了他,咱们就是插了翅膀,也会被摁下来打出屎。” 张岭闷闷喝了口酒,“行了,去通知吧,让大家伙下山,躲个一月。” “被个纨绔吓跑了,这辈子的人算是丢尽了。” “大哥,皇帝都得让杨家,咱们有什么丢人的。”精瘦男子宽慰了一句,下去安排撤退事宜了。 “怎么还没到啊。”杨束掀开车帘,火气极大的吼。 “世子,才走五天,哪有那么快。”方壮回了句。 “本世子累了,扎营!” “世子,今儿天气好,适合赶路,您就忍着些。” “本世子说扎营!”杨束把车厢拍的嘭嘭响。 “世子,行军不是儿戏,不是想歇就能歇的,你要实在恼,就打死我吧。”庞长策马过来,肃然出声。 “取鞭子!本世子受够了,今儿就打死你!” 杨束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一个趔趄,栽下了马车。 “世子!” …… 御书房外,见朝臣都出来了,全公公往里走。 “皇上,杨束栽下马车,磕了脑袋,队伍现已停了。” 皇帝将奏折扔桌上,“朕真是太小心了,就这种后代,定国王府哪还能够压制皇权。” “不该急切啊,让他们务必护好杨束。”皇帝语气浅淡。 全公公应了声是,脚步轻缓的出殿,心里有些唏嘘,威名赫赫的定国王府,竟就要这般沉寂了。 “世子,春香楼的头牌。” 方壮拉着一个姑娘冲进杨束的房间。 看着脸擦的跟猴屁股一样的头牌,杨束头更疼了,这是让他高兴,不是送他走? “你过来。”杨束朝方壮招手。 以为自己做了杨束的知心人,方壮屁颠屁颠过去了。 “你是不是没瞧过女人,就这也叫头牌?!”杨束拿着折扇劈头盖脸的抽。 方壮捂住脑袋,“世子,穷乡僻壤,也没更好的,你就凑合凑合嘛,关了灯,保管一个样。” “出去,给老子出去!”杨束咆哮。 要不是要维持人设,杨束非把方壮打的满院跑,真拿他当种猪呢,啥都不忌! “世子,给了钱的……” “滚!”杨束拿起鞋丢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了,把世子气成这样。” 庞长扶着腰走过来,这是个脑子比钢铁还直的,杨束栽马车,在庞长看来,是他的错,第一时间就去领军棍。 等杨束知道,人已经挨了十棍。 咕叽二将,大概是庞齐怕他日子太舒适了。 “世子不是一直嚷着要去青楼,这不,我把头牌给他带来了。”方壮叹气,“哪知道不合世子心意。” “简直胡闹,世子一向身子虚,才摔了头,你就引他玩乐!” “可对得起元帅!” “需罚!”庞长拿起根棍子,恼怒不已。 方壮懵逼了,不是大夫说,身心愉悦,伤才好的快?他全是为了世子啊!咋一个两个的都要打他? 方壮憨是憨,但不傻,哪能站着挨打,抱头就跑。 “军爷,先别走啊,钱还没付清呢。”春香楼头牌追着方壮。 杨束听着外头的动静,手盖住了脸。 为防方壮再搞出雷人的操作,杨束下令前往三十里外的青州,那地儿大,也算繁华,方壮肯定拿不出包头牌的钱。 杨束说是去青州找好大夫,庞长就算知道那不是他们要走的路线,也只能改道。 “这才是本世子该来的地方啊。” 看着热闹的街市,杨束整个人都精神了。 庞长陪护在马车旁,目光扫视人群,警惕着,三千来人,目标太大,也不适宜进城,所以此番陪在杨束身边的,只有五十人。 这五十人,仅十人跟着马车,其他的,混在人群里。 为了杨束的安全,护卫们是操碎了心。 “庞长,那摊上的面具不错,你去买两个来。”杨束指着喜娃娃的面具喊。 庞长板着脸掏了钱,把面具给杨束。 “停车,本世子要下去走走。” 杨束戴上面具,急不可耐的往外走。 第52章 撞见 生怕他又栽了,庞长急声叫停。 杨束理了理衣裳,跟放出笼子的野鸡一样,这里瞅一眼,那里瞅一眼。 “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亲随到三皇子跟前,压着声道。 三皇子转了转茶杯,眸色深幽。 “悦香楼的菜,极具特色,一准不叫你失望,来,慢着些。” 冯柏扶了把冯清婉,一行人走进了悦香楼。 “天字包厢。”冯柏朝小二道。 “客官请。” 小二堆着笑,在前引路。 冯清婉提了提裙摆,踏上楼梯,不愧是冯家倾心培养出来的人,一举一动,优雅大方。 把人带到包厢前,小二敲了敲门,随后推开。 “三皇子?” 看清里面坐着的男子,冯清婉愣了愣,目光望向自家大哥。 “在建安,你们见面不便,三皇子求大哥帮忙,看他受相思之苦,大哥实在不忍。” “你也一直闷闷不乐的,大哥知道你心里有三皇子,见着他,这心情一定会好转。”冯柏笑道。 “清婉。”三皇子起了身,含情脉脉看着冯清婉。 “一年太久了,我想见见你。” 杨束不要脸,冯清婉要,因着杨束的话,冯清婉私下再没同三皇子见过面。 看着三皇子期盼的眸子,冯清婉终是心软了,她走了进去。 “公子。”小厮跑向冯柏,在他耳边细语。 冯柏点了点头,对三皇子和冯清婉道:“你们先用,我去忙些事。” 话说完,不等两人回应,冯柏匆匆下了楼。 走出一段距离,冯柏步子慢了下来,不见丝毫急切。 “放心,以你大哥的能力,肯定能处理好。”三皇子给冯清婉布菜,声音温柔。 “世子,是不是太多了,你吃的完吗?”三皇子隔壁的隔壁,方壮看着一桌子的菜,大张着嘴。 “本世子受了这么些天的罪,吃点好的怎么了,再唧唧歪歪,瞧本世子怎么收拾你。” 杨束拿下面具,一脸不耐,抓起鸡腿就咬下一大口。 “都站着干什么,吃。” 确定杨束不是玩笑,方壮拿起个蹄膀,庞长咽了咽口水,手诚实的动了。 几人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满手的油。 “着火了!” 外头的喊声,让包厢进食的人都皱了眉,纷纷开门查看。 “咻。” 弓弦震动的声音,庞长和方壮同时抬眼,一左一右把杨束拉到身后。 “杀人啦!” “保护大人!” 混乱的脚步声,不难知道外头的情况有多糟糕。 杨束默默无语,他不就是走下人设,至于吃个饭还卷进刺杀里。 护卫第一时间冲进包厢,将杨束团团围住,确保箭长了眼,也射不到他。 “别怕。”三皇子安抚冯清婉,“火越烧越旺了,我们不能待在这。” 护着冯清婉,三皇子往外走,他身边跟着四个近侍。 刀剑交接声越来越激烈,血溅的到处是,七个青衫男子把一个文人装扮的中年男人护在中间,且战且退。 因着刺客的逼迫,他们离三皇子越来越近。 “瞿大人?” 三皇子进屋躲避的动作停住。 “去帮忙。”三皇子朝近侍道。 多了四个身手不凡的人,青衫男子的压力减了不少。 刺客似乎意识到得不了手,对视一眼,分散撤退。 众人松口气,放下了手上的剑。 “敢问公子……”受人相助,青衫男子正要道谢,就在这时,十来支箭矢破空而来。 三皇子瞳孔猛缩,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撤退了! 这一拨的人比刚才那拨更猛烈,众人节节败退,惨叫声接二连三。 三皇子脸色难看,此刻就是想走,也由不得他了。 冯清婉面色惨白,哪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下意识揪紧了三皇子的衣袖。 三皇子握着剑,挥砍着围上来的蒙面人。 他带来的近侍,倒了两个,其他两个,都负了伤,一看就坚持不了多久。 自身难保的情况,三皇子哪还顾得上别的,视线搜寻着,想找到突破口,逃出去。 这一看,他目光凝住了。 楼下往外走的那四十来个人,明显不简单,一看就训练有素,脚步丝毫不见慌乱。 “我乃三皇子郭奕,阁下要助我退敌,必有重谢!”三皇子扬声道。 方壮回过头,瞧去一眼,然后催促杨束赶紧走。 助个屁,有能耐撬世子未婚妻,怎么没能耐退刺客,还指着他们以德报怨。 杨束扬起眉,想往外瞧瞧,但头顶的木板把他的视线挡的死死的。 “三皇子,你别急,晚一点本世子会给你收尸的。” 知道郭奕瞧不见他,杨束扯着嗓子喊。 郭奕脸黑了,居然是杨束! “小心!”冯清婉惊叫。 刺客不知道什么来历,即便郭奕报了身份,依旧不带怂的,砍的又凶又狠。 “殿下!”近侍飞身上前,挡住郭奕,下一秒,温热的血喷溅到郭奕脸上。 不给郭奕喘息的机会,蒙面人踹飞近侍,一刀一刀砍过去。 郭奕艰难抵挡,虎口已经裂开。 “杨束,本宫若出事,你以为你逃得了!”郭奕厉声喝,青筋暴出,露出狰狞之色。 杨束理也没理,自顾自往外走。 “小友,帮个忙,今日若脱困,愿以万两黄金酬谢。” 一直没出声的瞿元中,对杨束喊道,“宅院十座,美姬二十,宝马百匹。” 杨束脚步未停,答谢很诱人,但他不会拿自己护卫的命,去换这些。 但很快,杨束脚步停住了。 来人了! 还不少。 “你说的啊。” “方壮,给本世子杀,务必要救出那位老大人。”杨束高喊。 “世子,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定国王府不缺这点。”方壮想劝杨束离开,怕他们一走,杨束叫人干掉了。 “傻啊,又没让你们全去,去一半,留一半,赶紧的,这是军令!” 一听军令,方壮和庞长的嘴闭上了。 方壮守在杨束身边,庞长领人冲了上去。 虽压制着三皇子,但蒙面人也已经乏力,见庞长冲上来,他们眸色一厉,准备较个生死。 就在这时,口哨声响起。 蒙面人面色一变,顾不得和庞长交手,飞速逃离悦香楼。 第53章 入住知府的府邸 “走!” 庞长抓住瞿元中,拉着他就冲下楼,再不快点,火要蔓延过来了。 “三皇子受伤了。”冯清婉喊住庞长,满脸的惊慌。 “受伤了请大夫啊,他有什么法子。” 见庞长没答冯清婉,杨束抱手懒散道。 “先离开。”郭奕捂着胳膊站起来,火光下,他眼底的杀意几乎藏不住。 冯清婉恶狠狠剜了眼杨束,扶着三皇子下楼。 两人身上染了不少血迹,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完全瞧不出之前的贵气和优雅。 “围起来!” 一群官兵冲进悦香楼,见打斗已经结束,捕头颇有些尴尬。 “让让。”杨束捂嘴咳嗽,烟飘过来了,他没有看落难情侣的闲工夫。 是死是活,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方壮,快去取纸笔。”一出来,杨束就急急道。 方壮一脸懵,这个时候,取什么纸笔,世子是来了诗兴? “赶紧的,一会人跑了。” 虽疑惑,但杨束的话,方壮还是要听的,他跑去前边的店铺,借了纸笔。 此时,郭奕也被衙役搀扶了出来。 “杨、束!” 冯清婉冲到杨束面前,扬手就打下去。 杨束抓住她的手,毫无客气的一推,“冯清婉,你算哪根葱,本世子的脸,也是你能碰的!” 俯视着冯清婉,杨束一脸轻蔑。 “三皇子危在旦夕,你竟只顾自己逃!”冯清婉恨恨看着杨束。 “关本世子什么事,刺客又不是我引来的,我还没怪你两连累我呢,真是晦气,本世子一天的好心情,都让你两毁了。” “下次有点眼色,我是有娘子的人,别整天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也不照照镜子。”杨束嫌弃的擦手。 冯清婉气的浑身直颤,“到底是谁阴魂不散!” “喊住我的,是你们吧?”杨束眼神鄙夷。 “皇上若知道今日之事,定会……” “麻烦你现在就去告状。”杨束半蹲下,直视冯清婉,“本世子就是不救你们,就想看你们死在蒙面人刀下,或者葬身火海。” “能奈我何。”杨束嘴角勾起,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冯清婉指甲陷进肉里,眼眶通红,狠狠抹了把脸,她不再看杨束,朝昏迷的三皇子走去。 “老大人。”杨束瞥向瞿元中,“我已助你脱险,东西是不是该给了?” 瞿元中正听属下汇报伤亡的情况,闻言沉声开口,“小友放心,我许诺的,一件都不会少。” “待我处理完此事,定把东西给你送去。” “口说无凭,方壮,”杨束喊了声,示意他把纸笔递过去。 “大人,下官来迟。” 瞿元中刚拿起笔,青州的知府赶了过来,他跳下马,顾不得抹汗,到瞿元中跟前请罪。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平息那位的怒火。”瞿元中指了指一旁昏迷的三皇子。 “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要折在青州,你这官,是做到头了。”瞿元中声音极淡。 皇上的儿子,还是最宠爱的?知府冷汗出来了。 “三皇子情况怎么样?可请大夫了!”知府顾不得瞿元中了,忙去查看三皇子的伤势。 “别耽搁时间,赶紧写。”杨束不耐的出声。 瞿元中看了看他,提起衣袖,落下笔。 方壮捧着托盘,不带动的。 “世子。” 见瞿元中停笔,方壮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给杨束送去。 “你当时就在悦香楼,为何不帮上一帮!”知府愤然转头,质问杨束,他身边这么多人,若搭救一把,三皇子如何会受伤! 捕头惊了,没看他们一边站着,充当木桩,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不是一般的公子哥,惹不起啊! 捕头连忙上前,“大人,这位是杨老元帅的孙子。” 发泄怒火的知府,呛了,咳的满脸通红。 “本世子吃个饭,遇到这么惊险的事,你作为地方官,不安慰我倒罢了,还责怪上了。” 杨束眯眼,看向捕头,“他的府邸在哪,本世子要住个几天,什么时候不做噩梦了,本世子什么时候走。” “哑巴了?”看捕头不说话,杨束露出凶狠之色。 知府懊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子,他在青州作威作福惯了,哪知道一天内,来了这么多惹不起的。 建安是不够这些人折腾? “世子,我那宅子简陋,你只怕不适应,我让人给你安排最舒适的住处。”知府挤出笑。 “废什么话,你,带路。” 杨束随手指了个衙役,他的名声早传到了青州,衙役瞧了眼知府,知道自己是做不成木头了。 冯清婉对杨束厌恶至极,也清楚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谁的话,都不会入耳,尽管气愤,但她没再出声,连眼神都不愿给杨束。 瞿元中是全场最平静的,三皇子受伤,他从始至终,没有担忧的神色,反而把目光落在杨束身上。 杨束自然感受到了,不然也不会去跟冯清婉废话。 走之前,杨束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铜板,扔向三皇子,“别说本世子没尽心意,燕国像我这样大度的人,不多了啊。” 衙役们脸皮子抽了抽,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这位杨纨绔,是真仇恨三皇子啊。 悦香楼不救就算了,如今还拿铜板砸人。 知府是不敢吱声了,神仙间的战斗,不是他一个蝼蚁能掺和的,得罪哪头,这辈子都到头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府里通知啊。” 见杨束走远了,知府扯着捕头,压着声怒吼。 杨束好色,是人尽皆知的事,抢了一个又一个,他家里的妻妾,要叫杨束瞧见,还能有好下场? “大人。”一队青衣人急步跑向瞿元中,为首人抱拳弯腰,“我们入城时,遭遇了袭击,还请大人责罚。” 瞿元中望着悦香楼的浓烟,面色沉默。 他碍了谁的路?竟要置他于死地。 衙役驾来马车,大夫也到了,虽然心忧家里,但此刻知府也只能先管三皇子。 悦香楼的火到底没能扑灭,把整座楼烧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知府的妻妾在知道杨束来的那刻,连行李都没收拾,逃命似的跑了。 第54章 崔听雨 “还挺安静。” 青石路上,杨束左瞧右看。 “怎么一个仆役都没有?”杨束皱眉。 衙役垂下眸,能有人才怪了,杨疯子的名号,谁听了不跑。 他也想跑,就是没胆子,怕被杨疯子打死。 杨疯子连三皇子都不带怕的,打死他肯定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眼都不带眨的。 “大人一向节俭,多是自己打理。”衙役竭力让声线平稳。 “哟,真没瞧出来啦,竟还是个不贪图享受的。” “他这辈子,算是白过了。” 杨束打开折扇,目光瞧向后院,“行了,你走吧,本世子自己逛逛。” 衙役低了头,这是对人家后院的美人起了心思,他带杨疯子绕了几圈,人应该走干净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杨束回了头,手里的折扇没再摇动。 他来青州,本只是展示下人设,免得过于配合,叫皇帝生出戒心。 待个一天就走。 可如今,是走不了了,三皇子无缘无故,不可能跑来青州,这不得探探? 万一能捡漏呢。 那个中年文人,身份不简单啊。 跟三皇子明明不是一伙,且被刺杀的是他,可三皇子居然上去相助,这不是一般的诡异。 绝对有所图,图谋还不轻。 可以的话,杨束想掺和一脚。 郭奕眼里的杀意,他可是看的清楚,敌人要壮大了,难受的就是他了。 “不必跟着。”杨束合上扇子,朝方壮说道。 “这不成,世子,我必须在你的身侧,保护你的安全。”方壮腰板笔直。 “你是不是想挨军棍?” “世子,能否三十棍?五十真受不住……” “世子,我可以。”庞长站了出来。 杨束眼角抽了抽,这天没法聊,真没法聊! 杨束自顾自往前走,抬脚就踹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但别说姑娘了,人影都没一个。 “世子,这知府洁身自好啊,院里都没女人。”方壮夸道。 杨束斜他,这眼睛是叫泥糊了?里头的陈设,哪个不是住着人,梳妆台上,还放着胭脂水粉。 感情是给鬼用的? “没事少说话。” 后院没人,杨束也省了事,领着护卫就去主院。 由于没瞧见仆役,杨束又说渴,方壮就去寻水。 推开厢房的门,方壮前脚刚迈进去,下一瞬就退了出来,瓷瓶啪的一声,在方壮刚站的位置落下。 杨束猛抬眸,和庞长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 “有,有个女人。”方壮指着屋里头。 “什么女人?”杨束皱眉。 “漂亮的女人。” 这一次不用杨束出手,庞长一巴掌拍方壮脑袋上,“清醒了?” 方壮两眼冒金星,冲庞长吼,“你就不能轻点!” “瞧着十七、八岁,模样极美,仙女似的。”方壮描述道。 杨束翻了个白眼,所以这货是被人美色惊到的?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杨束让庞长把门踢开。 杨束漫不经心的眸子在瞧见方壮嘴里的女子时,也呆住了,确实美,方壮没夸大,眉目如画,琼鼻丹唇,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的气质,清冷脱俗,不染尘埃。 双方互相打量,谁也没说话。 “什么名字?”杨束打破静寂。 “放我离开。”女子开口了,声音如清泉流淌,极为悦耳。 “我非燕国人,你若强迫我,只会给自己惹祸端。” 杨束打开折扇,“你是怎么到这的?” 崔听雨皱眉,“不是你掳我来的?” “别污蔑本世子,这是青州知府的府邸,本世子只是来了兴致,过来住个几天。” “对了,本世子的名字,你可能听过,我姓杨,爷爷是大元帅。”说话的时候,杨束目光紧盯女子,不错过她丝毫的表情变化。 姓杨?崔听雨抬起眸,面色难看,杨束! “小美人,我可是盼你许久了呢。”见女子知道他的身份,杨束勾唇。 “世子,有人来了!”护卫急步到杨束面前。 “来就来了,怕什么。” “人不比咱们少,拼命的架势。” 杨束眸子看向崔听雨,没吓唬人啊,祸端这就上门了。 “赶紧走,快着点,别逼我扔你。” 杨束催促崔听雨,人是长的漂亮,但他媳妇也不差,本就头疼怎么处置,杨束可不喜欢养花瓶,既然来人接了,杨束哪还会留。 为了个才见一眼的女人,搭上护卫的命,傻子才做这买卖。 崔听雨看着杨束,迟迟没动,好色如命的大纨绔,能放了她?只怕是戏耍取乐。 “还愣着!” 听到兵器交接声,杨束沉了脸,一把抓住崔听雨的手,就往外拉。 护卫已经听杨束的意思,且打且退,不殊死搏斗。 抓着崔听雨,杨束大步往前。 “给老子住手!”杨束大喝。 “公……” 为首的中年男子张了张嘴,眯眼看杨束,“把人放了。” “谁稀罕一样。”杨束把崔听雨推了出去。 “全特么糟心的事,滚!”杨束将扇子丢向中年男子,眼里全是戾气。 中年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将崔听雨护在身后。 看着杨束,他握紧了剑柄,敢掳公主,该杀! 中年男子身后的人,也纷纷往前。 庞长和方壮,拔出了刀,双方一触即发。 就人数上,他们差别不大,从气势看,都不是银样镴枪头,打起来,势必是两败俱伤。 “回去。”崔听雨吐出两个字。 “小姐,此事绝不能如此算了,你的玉体,岂是这小儿能冒犯的。”中年男子语气凛冽。 “他不是掳我的人,回去细说。”崔听雨率先转身,朝外走。 见她不追究,中年男子只得收剑,紧随在崔听雨身后。 “世子,他们太猖狂了!”方壮不悦的开口,一个外来人,竟敢跑他们头上耍威风! 杨束收回视线,“敢这么猖狂,说明底气足。” “知府官虽不是特别大,但他的府邸,也不是寻常人敢闯的,更别提以屠杀的架势了。” “我们与他们又没利益冲突,犯得着拼死拼活,给别人做嫁衣。” “我猖狂了那么多回,让让他们不丢人。”杨束不急不缓的开口。 第55章 扑朔迷离 转过身,杨束回主院,他留在青州,主要是为了捡漏,破坏破坏三皇子的计划,像这种无意义的纷争,他可不想卷进去。 “世子,你变了,要换以往,这等姿色的小娘子,你哪会让出去。” “还有刚刚那些话,实在不像你能说出来的。”方壮追上杨束。 杨束斜他,“你是觉得本世子眼瞎,看不出他们很强悍?” “抢美人的前提,是没风险,性命得不到保证的情况,要女人干嘛。” “本世子是好色,但没到命都不要的地步。” “你才发现本世子头脑超群?”杨束微抬下巴,自得又傲气。 方壮憨笑,拍了拍庞长,“我说世子脑子比以前好使了吧。” “栽一次马车好一点,那多栽几次,是不是就聪明绝顶了?”方壮两眼放光。 庞长看了看杨束,若有所思。 杨束转过身,从一旁折了根树枝,试了试韧性,他朝两人露出和煦的笑。 “嗷!” 方壮被抽的上蹿下跳。 “世子,你这是怎么了?”庞长站在原地,被抽了也不动,关切的看杨束。 杨束直翻白眼,这货是不是觉得他在日常发疯? 真是一队卧龙凤雏! “本世子耳朵没聋,当我没听到你们在合谋什么?” “人的脑部,是不受控的,一个不小心,会死人!” 抽庞长实在没趣,杨束火力对着方壮输出。 不让他们打消想法,搞不好真敢干。 “世子,我就说说啊,哪敢真伤害你的身体。”方壮抱头,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为什么只打我啊!” “世子,庞长才是真敢做的人!” “嗷!” 方壮很伤心,他第一亲卫的身份没保住,世子现在明显更偏爱庞长。 “庞长的话哪有你多。” “世子,你让他骗了,他装呢! 不信你让他喝一杯,他能说上三天!” “你会跑,他一动不动的,抽他跟抽木头一样,没半点意思。” 方壮立马停下,但很快他跳了起来,算了,还是跑吧,他皮真不如庞长的厚。 “无性命之忧,休养休养就能痊愈。”大夫对知府道。 “那便好。”知府长长松了口气。 交代人好好照顾,知府出了庄园,想到府里住了个纨绔,知府烦躁的揉眉心。 “人全跑了?”知府音量不自觉的上升。 衙役点头,跑的很干净,一个活物都没撞见。 知府脸黑了,“让他们滚回去!” 杨纨绔被人伺候惯了,一个仆役都没有,这不是要拿他使唤! 一群不长脑子的! “大人,情况不对,就在不久前,有一行人硬闯你的府邸,表现的极为凶狠。”知府的亲随急步禀道。 知府猛抬眸,“杨纨绔死了?” “活着,人已经退走了。” “真就没个消停!”知府面色沉沉,“分些衙役过去,杨纨绔要死在我府里,杨家那位指定加我一个陪葬的。” “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大白天的跑去刺杀杨纨绔,完全不把定国王府放眼里啊。” “走,去瞧瞧。”知府翻身上马。 “世子,范知府来了。” “让他进来。” 杨束拿起茶杯,门一开,他就丢了过去,茶杯砸在知府脚边。 “你就这么待客的?茶水还要本世子自己烧!” “天气这么炎热,冰块呢!” 杨束站起来,抓着椅手,就要搬起来砸人,尴尬的是,没搬动。 梨花实木,沉的很。 “我去你的!”杨束抬脚就踹。 “嗷!” 抱着脚,杨束嚎叫出声。 知府嘴角扯了扯,真不愧是建安的大傻子。 “世子息怒,我也是才知,内人带他们去玉泉寺烧香了,我已经调了一队人,他们马上就到。” “我这宅子简陋,肯定是比不得定国王府的。” “世子要无法适应,我带你去别处。”知府看着杨束,声音极轻极温和。 “烧了,把这把椅子给本世子烧了!”杨束怒吼。 庞长上前,抓起椅子,在地上狠摔几下,然后抱着碎木头下去了。 知府脸皮子抽动,他以为自己够凶蛮了,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杨束指着知府,眸色阴沉。 “你好大的胆子,敢谋害我!” 知府一脸懵,他谋害他?他干什么了?就因为那把椅子是他的? “世子,下官真没让椅子伤你。” “谁同你说椅子了!”杨束往前走了两步,“你厢房里藏着女人,模样十分不错,本世子还以为你懂事,谁知道!” 杨束怒拍桌子,“来了一伙刺客抢人,还要杀本世子!” “范知举,你当真是该死!” “来啊,给我把他……” “世子!”知府急急打断他,生怕杨束说出拧断他的脖子,他刚可是瞧见了,这些人有多听杨束的话,哪怕不合理。 “下官的厢房怎么可能藏了女人,这定是有人想害下官,但他没想到世子会来我府里。” “多谢世子,救了下官一命。” 知道杨束脑子不好使,知府也不同他文绉绉,意思要多直白有多直白。 从官职上,知府不比杨束低,但他不敢不捧着,谁叫杨纨绔发飙,他受不住。 “世子,你放心,我一定把背后的歹人查出来,交由世子处置。” 知府眼帘微低,不是针对杨束的?厢房有女人?怎么他不知道。 短短半日,他这个青州知府,越发瞧不清状况了。 几波人啊?除了刺杀瞿元中,他也是目标? 杨束挑了挑眉,看神色,不像说谎,所以,那女人到底是谁掳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知府的厢房? 扑朔迷离了。 青州是出现了什么珍稀的东西,把人都聚集了过来。 “本世子就给你几天。” “最好快些把他们抓来,让本世子出了这口恶气,不然你这府邸,怕是要重建了。” “烧宅子好像没杀人快。”杨束嘀咕了一句。 知府后槽牙咬了咬,挤出笑,“下官这就去查。” “查啊,你还待着干什么!”杨束吼。 知府忙退出去,跟个没章程的人说话,是最累的,你根本无法把控他的下一步,甚至自己的思维都会被他带着走。 第56章 业国长公主 “小姐已换好衣物。” 侍女推开门,示意等在外面的人可以进去了。 “公主,这燕国,当真混乱,竟敢当街掳人!”蒙颇声音冷冽。 崔听雨饮了口茶,“是我大意了。” “可查到谢戌的下落?” 蒙颇摇头,“公主,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崔听雨手指一紧,谢戌这些年极少露面,她也是费了极大的功夫,才知道他在青州,若离开了,又该去何处寻? “公主,为了救出你,我们已经暴露了,青州,不能再久留。” “那个少年,是什么身份?”蒙颇吐字。 崔听雨抬起眸,语气轻缓,“定国王府的世子,杨廉的孙子。” 蒙颇瞳孔一缩,“他不是去西山剿匪?怎么来青州了?” “我也不知,我醒来就在那间房里,然后就见到了杨束,但掳我的,应不是他。” “他那个人虽然好色,常干这种事,但不至于不敢承认。” “不是杨束,那就是范知举了。”蒙颇眼里划过杀意。 “先查清楚。”崔听雨走至窗边,眼底有着忧虑,“查归查,但别动用太多人手,找到谢戌要紧。” 蒙颇无奈应了声是,“公主也该把心放些在自己身上。” “下去吧。”崔听雨声音浅淡。 蒙颇心里叹气,轻步出屋。 但很快,他就进了来,“公主,咱们必须离开。” 崔听雨回身,眸子看着他。 “郭奕和瞿元中来了青州,有人在悦香楼发动了刺杀,郭奕伤的不轻。” “这些人齐聚青州,只怕要发生大事。” 崔听雨皱眉,“先换个住处。” “公主。”蒙颇张了张嘴,“咱们都找半年了,你是业国长公主,可如今,这都是什么日子。” “待在他国,终是不安全。” 崔听雨眼底闪过讽刺,“燕国不安全,业国便安全了?” “冶儿的痴傻,总不是无缘无故。” 蒙颇登时哑口无言。 “这杨束,当真是该死!”冯柏脸色阴沉,恨恨道。 要早知道会发生这等事,他就留下了。 冯清婉抹了抹泪,一想到喷溅出来的鲜血,冯清婉就止不住的发冷。 “三皇子的伤势怎么样?” 庄园围满了衙役,在三皇子醒来前,除了知府,谁也进不去。 “刺客划破了他的胳膊,流了不少血。” “这些刺客是哪来的?竟敢对皇子动手。”冯柏拧眉。 冯清婉摇头,“他们最开始针对的不是三皇子,而是一个中年文士,三皇子唤他瞿大人?” “瞿?”冯柏眼睛眯了眯,“怕是瞿元中。” “淮南节度使瞿元中?”冯清婉惊疑。 “瞿这个姓,本就罕见,能让三皇子唤大人,并相助,只能是他了。” “可瞿元中怎么会在青州?” “这就不知道了。”冯柏抿了口茶,眼里有着思索。 “公子,那边说三皇子醒了。” 冯清婉刚随冯柏迈出门,随后停住,“大哥,我是不是无路可走了?” “清婉?” “我与三皇子出现在青州,从一个酒楼里出来,为护我,三皇子还受伤了。” 冯清婉闭了闭眼,“女子最珍贵的名节,我曾经最看重的东西,没了。” “大哥,我当时该走的。” “除了三皇子,我再无选择了。” “若他变心……” “清婉,三皇子妃只会是你。”冯柏肯定道。 冯清婉摇头,“大哥,你不懂失了名节对女子的伤害有多大。” “我的腰杆,直不起来了。” 苦笑一声,冯清婉回了屋,“大哥,帮我向三皇子道声谢。” 冯柏看了看她,终是没勉强。 “殿下,慢着些。”亲随扶三皇子起来。 “瞿元中呢?他可有来过?”扯到伤口,郭奕拧了拧眉。 “瞿大人忙着查刺客一事,还未能抽出身过来。” 郭奕眼里泛起冷意,“只怕不是抽不出身,是不想承本宫的情。” “这个老狐狸,滑的很,谁的边都不沾。” “知道是哪波人?” 亲随摇头,“他们撤退的极快,没留下丝毫踪迹。” “查,敢坏本宫的事,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郭奕眸子森冷。 “殿下,冯柏求见。” “仅冯柏?”郭奕皱眉,“冯清婉没来?” “没瞧见冯姑娘。” 郭奕嘴角扯起讥讽的笑意,“本宫为她受伤,她竟还在那矜持,不肯放下身段。” “就算是第一才女又如何,现今除了本宫,谁还会去尚书府提亲。” “不识趣。” “若非冯家,本宫必须争取到手,非得磨磨她这性子。” “带冯柏进来。”郭奕靠在软枕上,淡淡开口。 随着亲随,冯柏见到了郭奕。 “殿下,身子可还好?” 郭奕轻笑,“一点小伤而已,清婉呢,她从未见过这等血腥的画面,是不是吓着了。” “把自己关房里,一点声响都听不得,哭的厉害。”冯柏忧声道。 “是本宫的错,不该约在悦香楼的。” “殿下,这哪能怪你,都是贼子猖狂。”冯柏咬牙切齿。 郭奕微敛眸,仍是自责。 看他如此在意冯清婉,冯柏很是高兴。 这场婚事,是为了让彼此放心,无论冯清婉愿不愿意,她最终嫁的人,都会是三皇子。 但作为大哥,冯柏还是希望冯清婉幸福的。 表达了关心,冯柏没多留。 他走后,郭奕看向亲随,“那些人,处理干净了?” 亲随点头。 郭奕放了心,“杨束可离开了青州?” “住进了范知举的府邸。” 郭奕凝眸,杀气涌动。 “殿下,且再忍耐忍耐,你现在杀他,毫无益处,定国王府一旦深查,根本糊弄不了。”亲随忙道。 郭奕看着掌心,“可这个人着实可憎。” 压了压情绪,郭奕示意亲随退下。 就如今而言,他的优势最大,离皇位最近,自不能因为杨束,便宜了别人。 就让他多活些时间。 展开折扇,杨束走了两步后合上,淮南节度使?就郭奕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会因为思念冯清婉,特地安排青州之行? 杨束反正是不信。 前后两批刺客,明显不是一伙的。 前面的虽也卖力,但跟后面的一比,简直像闹着玩。 不会是郭奕自导自演吧? 淮南节度使,要能叫他欠下救命之恩,郭奕这储君之路,可谓稳了。 第57章 救人 “老爷,厢房那姑娘,是老奴放进去的。” 管家小声道,知府极好女色,风吹起崔听雨面纱的那刻,管家正好瞧见了她的脸,这等姿容,老爷见了定会欢喜,他就把人药晕了。 青州这块地,谁大得过知府,一个姑娘,能掀起什么风浪。 把人送进厢房,管家原是想等范知举回来,同他说的。 但哪知道定国王府的世子来青州了,还非得住进老爷的府邸,惊慌之下,他把这事给忘了。 范知举拧紧了眉,“那姑娘什么来历?” “老奴不知啊,当时她身边就跟着个侍女。” 扫视着管家,范知举凝神沉思,究竟是巧合,还是旁人设的局? 敢提刀砍上他的府邸,从杨束的手里把人抢了,这实力,可不小。 燕国敢反抗定国王府的人家不多。 若是出身高门,他们完全不需强攻。 可家世平凡,哪养得出这等凶悍的护卫。 杨束住进去,纯属意外。 既不是对付他…… 范知举踱了两步,大抵真是巧合,他一个知府,哪值得费这般心思对付,真想他死,大晚上的潜入府邸,给他来上一刀就行。 “来历都不清楚,就敢掳走!”范知举斜视管家。 “老爷,老奴也是看您这几日郁郁寡欢,想叫您开心开心。”管家诚惶诚恐的开口。 范知举一脚踹了过去,“杨纨绔逼着本官给交代,不让他满意,不光宅子保不住,本官的命都难说,你看看你惹出了多大的事!” “老奴该死。”管家颤着声,跪下磕头。 范知举看着他,眼底冰冷,抽出匕首,利落的捅进管家后心,这件事,总不能让他自己扛。 可惜了,合心意的狗不好养啊。 擦去手上的血迹,范知举示意一边的衙役,把人抬起来。 “世子,范知府来了。” “他的效率倒是快啊。”杨束睁开眼,挥了挥手。 方壮去外面把人领进来。 “世子,那女子是陈焦绑的,他侄子惹了事,想以美色求下官网开一面。” “竟把世子陷进了险境,实在该死,人我已经处置了。”范知举沉声道。 方壮看向杨束,“外面放着具尸体,应该就是范知府口中的陈焦,血还没干,怕脏了地板,我没让他们抬进来。” 杨束丢了个葡萄到嘴里,“谁想听这个,那姑娘,可知道什么来历?住在何方?” “我是要你把他们抓来。” “世子,青州虽比不得建安,但姑娘,也是个顶个的绝色,尤其是春芳楼的花魁……” “啪!” 杨束将茶杯狠狠掷在地上,一脸戾气。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本世子只要你绑的那个!” “你要没那个能力,只需把她的住处查出来。” 范知举暗暗咬牙,抬头看杨束,“下官这便去。” 强忍着怒气,范知举大步离开。 “世子,你不是说咱们只看戏,不参与进去?”方壮挠头。 杨束往后躺,“以那伙人的实力,戒备的情况下,范知举能查到就怪了。” “是不参与,但本世子被人从手里抢了美人,要当没事发生,这像我吗?” “再去取点冰来,盯好郭奕。” 话说完,杨束闭眼假寐,他只要维持好纨绔的人设,哪方势力都不会把心思花他身上。 稳坐高台看戏。 庞长皱了皱眉,“世子,我们此番是剿匪,你既无碍,又怎么能在青州浪费时……” “天怎么黑了,本世子头好疼,快,快请大夫!”杨束捂着脑袋嚎。 “你看你。”本要帮腔的方壮瞬间倒戈,“剿匪重要,世子的身体就不重要了?” “这一路劳顿,不让世子休养几日,万一死路上,我们怎么跟元帅交代!”方壮唾沫喷庞长脸上。 “我去请大夫。”庞长急步朝外走。 “世子。”方壮关切的看杨束,“你再忍忍,庞长已经去请大夫了。” “你还待着干什么,取冰啊,是不是想热死本世子?” 见人走了,杨束坐起来,直揉眉心,他都表现这么明显了,这两货居然愣是没怀疑。 宁肯相信他是撞了脑子,聪明了,也不相信他是装傻充愣。 倒了杯水,杨束看向远处,希望这戏快点上演,别拖他太长时间。 因着悦香楼的刺杀,青州大街上巡视的衙役多了,气氛瞧着就冷肃。 老百姓是吓着了,但刺客嘛,影子都没有。 闷了两天,杨束闲不住了,他领着方壮庞长出了门。 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杨束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 一路上,杨束扇子摇的极夸张,活像个地痞。 望着前面的春芳楼,方壮和庞长对视一眼,世子还是心动了啊。 “狗儿!” 桥对面,响起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旁边围满了人。 “造孽呀,这瞧着也就三四岁。” “好像是追风筝掉下水的。” “胸口都没起伏了,不成了啊。” “狗儿!”妇人声音哀切,不停的摇晃怀中的孩子,“你看看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娘。” “你让娘怎么活啊!” “怎么活啊!!!”妇人大张着嘴,不停捶打自己。 围观的人都是叹息,满脸的同情之色。 “妹子,别这样。”有人开劝。 “是啊,孩子已经没了,你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你还年轻,下次多看着点,别让他近水了。” “狗儿……” 妇人停了哭喊,猛的推开身前的人,就要往河里跳。 “快拉住她!” 众人惊呼。 杨束握了握扇子,终是迈开了腿。 “世子?” 方壮和庞长正惋惜孩子,见杨束往那走,忙跟上去。 “让让。”杨束挤进人群。 看着孩童稚嫩的脸,他挤了过去,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母亲身上,他半蹲下,飞速解开孩子的衣带。 清理了孩子的口鼻,杨束手按上了他的胸口。 “世子在做什么?”方壮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拿手碰了碰庞长。 “我怎么知道。” “不会是……新爱好吧?”方壮瞪大眼。 “别胡说。”庞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杨束,“世子再变态,也不至于有玩尸体的爱好。” 第58章 你倒是问清楚啊! 话音刚落,庞长的眼睛瞪的比方壮还大。 “亲,亲上去了!” “咋,咋办?”方壮呐呐出声。 “把人拉开啊!” 庞长和方壮还没来得及行动,围观的人已经冲了过去。 “别动,我是大夫!” 杨束甩开他们,继续给孩子做心肺复苏。 庞长拉住方壮,“先瞧瞧。” 方壮犹豫了下,没再过去。 孩子娘挣开众人抓着她的手,扑倒在地上朝杨束磕头,“大夫,救救狗儿,救救狗儿,救救狗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孩子还是没动静,现场的质疑声大了起来。 “行不行啊,瞧着就不正经。” “就是,哪家大夫戴面具出门啊。” “孩子都走了,这不是糟蹋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拉扯杨束。 “你们别碰他,都别碰他!” 妇人发出尖锐的喊声,踉跄着爬起来,疯狂推着拉扯杨束的人。 “你这疯妇,不识好歹!” 众人往后退了退,皱着眉斥骂。 “真以为他是大夫呢,哪个医馆是这么救人的?” 妇人张开手,护崽子一样护住杨束。 见没人再上前,妇人再一次跪了下去,朝杨束磕头,嘴里不停念叨:“救救狗儿,救救狗儿……” “庞长,世子哪会医术啊。”方壮压着声,怜悯的看着妇人,“她再磕一百个,世子也救不回她的孩子。” “元帅要知道世子这怪癖……” “咱们赶紧把人拉走吧。” “再等等。”庞长一眨不眨盯着杨束,虽然世子的行为匪夷所思,但他的神情和动作,丝毫不像在戏闹。 庞长还是头一次见杨束这么认真。 看着地上越来越深的血印,众人闭上了自己的嘴,这妇人魂已经走了,孩子要活不过来,她也回不来了。 有些人不忍再瞧,转身离开。 “救救狗儿……” “救救狗儿……” 离开的人越来越多。 杨束抬起头,再一次按压下去。 “咳。”水从孩子嘴角流出,接着是微弱的哭声。 “活了?!” “活了!!!” “真活了!!!”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充满了激动,难以置信。 方壮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手塞进了嘴里,这特么假的吧! “活了?” 还没走远的人,呆愣住,掉头就往回跑。 都没气了,还能活? 这群人净乱叫。 娘咧!真活了!!! “狗儿,狗儿……” 妇人把孩子搂进怀里,摸了又摸,又哭又笑。 “你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缓过那口气,妇人环顾四周,想向杨束道谢,“神医?” 众人跟着找,“人呢?刚还在呢。” “哪家医馆的,死了都能治活,这医术,可太厉害了。” “不知道啊,你们都看清脸了?” “哪看得清啊,面具又没完全摘,挡着呢,谁知道是个有真本事的。” 谈论声久久没停止。 “世子,我不是在做梦吧?”方壮接过杨束扔来的面具,无意识的开口。 杨束斜他,“你可以往腿上捏一把。” 闻言,方壮伸手就捏。 “不痛啊,还真是做梦。”方壮笑开了。 庞长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子,“现在疼了?” 方壮头差点没让庞长打歪,“你个蛮牛!” 杨束看着摇动的柳条,眸色沉了沉,那孩子救了回来,本该是高兴的事,可惜,他一个纨绔,不该有这种举动。 现在就希望盯着他的人不多。 叹了口气,杨束打开折扇,他不是圣父,可一个纯真的孩子,有几个人能真的漠视。 “世子,你怎么把他救回来的?”方壮凑近杨束。 “看图的时候看到的,就拿来试试。”杨束随口道。 “看图?” 方壮呆住了,所以,世子是实验男女间的情趣,那孩子活过来,只是误打误撞! 他就说嘛,世子不可能那么好心。 “走了。” 杨束招呼两人,一转身,他对上了一张枯树皮般的脸。 杨束想也不想的侧过身。 眸子瞬间带上了警惕,哪个正常老头贴人身的! “方……” 杨束刚张嘴,腿上就传来蚂蚁咬了一口的痛感,紧接着,他的世界黑了。 “世子!” 方壮和庞长冲过去。 下一秒,两人跪趴在地上。 将银针收回来,老头扛起杨束离开。 “咳咳咳……” 杨束是被熏醒的,一睁眼,他下意识后退,这才发现,手脚都被捆在了椅子上。 “醒了。” 老头笑看杨束。 贴的太近,加上晕的太快,杨束甚至没能看清那张脸。 如今借着微弱的烛光,杨束把人瞧清了。 一身粗布衣裳,身形不算高大,头发蓬乱,脸上皱纹极深,褐色的眼睛有点浑浊,此刻,亮闪闪的看着他。 “前辈,你是不是绑错人了?” “说说,那叫什么?”老头在杨束对面坐下,将针包打开。 杨束动了动手腕,要命,他碰上神经病了! “前辈,小子不理解你的意思,你指的是?” “你大爷的啊!” 手上的剧痛让杨束骂出声。 “你知不知道本世子是谁!” “我爷爷可是杨廉!” 老头又拿出根银针,扯开杨束的领口,毫不迟疑的扎了下去。 杨束头往后仰,手指抓紧了椅手。 他闭嘴了,这老货压根不怕定国王府,叫嚣也没用。 “还扎!” “你让我说什么!你倒是问清楚啊!” “你不问清楚!我怎么答!” “大爷,你是我大爷还不成!” 又是一针,杨束瞳孔放大,噗的吐出口黑血。 坐倒在椅子上,杨束惊疑的看着老头。 他感觉身体轻了不少,很舒服。 将银针拔出,老头看杨束,“你体内的残毒,我已经给你逼了出来。” “现在,该你说了。” “多谢前辈,但你能不能问清楚点,到底要我说什么啊?”杨束欲哭无泪,被针扎怕了,疼的他想找媳妇。 老头皱眉,“那个孩子,你是以什么手法救回来的?” 横着是因为这个绑他。 杨束一脸无语,“要不松个绑,也不是什么不传之法,我慢慢说与你。” “说完再解。”老头不容商量的姿态。 杨束撇了撇嘴,没听过谁救人是他这种待遇。 第59章 质量堪忧的屋顶 “那个叫心肺复苏,就是呼吸和心跳停止时,进行急救的。” “不算难,一共三个步骤,胸外按压,开放气道,人口呼吸。” “首先把人放平在地上,施救者跪于一侧,两手交叉,两乳之间,肋骨下段,肩肘垂直,掌根用力,每秒两下,一寸半深,这是胸外按压的口诀。” “开放气道,将患者头部偏向一侧,检测患者口腔有无异物,若有,则清楚异物,然后抬起患者的下巴。” “人工呼吸,拇指和食指捏紧患者鼻子,吸气之后,嘴唇张大,包紧患者嘴唇,缓慢吹气。” “按压30次吹两次,孩童的话,别按的太深,减一半。” 杨束不急不慢,说的非常详细。 “前辈,现在能松绑了?” 老头看了他一眼,把绳子解开了。 活动了下手腕,杨束没急着走,“前辈,我那两个护卫,可还好?” “没死。”老头吐出两个字。 杨束没急着走,老家伙医术好像很高明,他身体是太医调养的,说是把毒解干净了。 可显然,并没有。 “前辈,实不相瞒,我曾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迷迷糊糊好像进了另一个世界,这心肺复苏,就是在那看的。” “除了心肺复苏,还有其他神奇的东西。” “比如伤口的缝合,杀菌,消炎。” “再比如麻醉。” “你想要什么?”老头盯着杨束。 杨束轻咳一声,外面是在烧什么药材,可真是呛人,“我要前辈在我身边待五年。” 五年,他应该发展起来了,古代医疗不发达,身边跟个神医能多几条命啊。 老头捏开杨束的嘴,将一颗黑色药丸塞了进去。 玛德!给他下毒? 太卑劣了! 判断错误,这老家伙不是等价交换的。 “成交,我跟你五年。”老头答应的很痛快。 杨束却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前辈,你刚刚给我吃的是?” “解药。” “解药?”杨束懵逼了,“你不是说余毒清了?” “清是清了,这不是重新下了。”老头鼻子嗅了嗅,笑的和煦。 杨束冒冷汗,这老东西不是个好人啊! “怕了?” “你说呢?”杨束没好气的开口。 “来人了。”老头拍了拍杨束,“在屋里待好了。” 杨束扶额,这叫什么事啊。 他就做个心肺复苏,怎么还能把自己搭上。 “前辈,要不我们还是逃吧。” 看着一道道快速靠近的人影,杨束脸黑了,这特么最少都有五十人吧? 二对五十,见识了老头的品行,杨束丝毫不觉得危险之际,老家伙会救他。 “他们进不来。” “安心待着。” 话说完,老头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杨束把门关了。 不带犹豫的,杨束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会跑动静太大,四处看了看,杨束爬上了房顶。 傻子才把性命交付在陌生人身上。 趴在上面,杨束小心往下看。 似乎不是寻仇啊。 夜色黑,杨束瞧不清他们的脸,但这些人没对老头发起攻势,而是齐齐行了个礼。 啥情况? 一伙的?还是有求于老头? “谢前辈,白玉之约可还作数?” 队伍里,一人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 杨束猛抬眸,这音色!不就是前两天被掳到范知举府邸的姑娘。 头低了低,杨束竖起耳朵。 崔听雨从怀里取出块玉,给谢戌看。 “谢前辈,姑奶奶于前年病逝了,临终前,她把这块白玉交给我,希望你能回去一趟。” 老头微微恍惚,但很快,眸子再次浑浊,“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白玉之约。” 从怀里掏出药瓶,老头丢给崔听雨。 “把它溶在水里,喝上一口。” 蒙颇面色一变,目光落在一旁泛着火星的草堆。 原来不是他们搜索到地方,是谢戌引他们过来。 “别来烦老头子了。” “下一次,我可不给解药。”谢戌转身就走。 “谢前辈,求你看在姑奶奶的面上,随我回去。”崔听雨声音里透着哀求。 谢戌眼底沉冷,“老头子不杀你们,已经是看她的面了。” 谢戌迈开步子。 “谢前辈,你就当真不想再见见姑奶奶?” 杨束微挑眉,有故事啊,听着还不是一般的故事。 杨束紧贴着茅草,刚要动下腿,咔擦一声,屋顶塌了。 巨大的动静,杨束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晚上好。” 杨束揉着腰干笑。 什么质量啊! 敢不敢再敷衍点! 这特么也敢睡,老家伙是真不怕一觉醒来,给他埋了。 “不是让你屋里待着?”谢戌瞟杨束。 “坐久了,腿麻,活动活动,哪知道屋顶就塌了。” “杨束?”崔听雨轻蹙眉,扫视着他,带着探寻,他怎么在这?看着与谢戌颇亲近。 “这是见了本世子一面,念念不忘,追这来了?” 杨束抓了根断裂的房梁,站了起来。 “看在你如此有诚心的份上,本世子可以勉为其难,纳了你。” “放肆!”蒙颇怒斥杨束。 “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等货色,给小姐提鞋都不配!” “你主子都没说话,你狗叫什么。”杨束抬着下巴,“我这等货色?老子可是定国王府的世子!” “只有旁人不配给我提鞋的份。” “前辈,你瞧他们,一个个的,多聒噪,太影响我们交流了,要不毒哑了?” 谢戌轻蹙眉,似在认真考虑杨束的话。 崔听雨拦住蒙颇,“你同他争执什么。” “走。” 崔听雨率先迈步。 “小姐?”蒙颇追上去,不明白崔听雨怎么走了,为了找到谢戌,公主费了多少心思。 怎么这时候放弃了。 崔听雨回头看了眼杨束,“不急在一时。” “这会赖着,只会让谢戌厌烦。” “他和杨束,关系看着不普通,盯着杨束,不怕找不到他。” 杨束冲崔听雨笑,但这笑没达眼底,整来整去,他把自己卷进来了。 这女人,绝对盯上他了。 搞不好要拿他当突破口。 “前辈,以后建房子麻烦用点心,这压下来,都不用给你刨坑了。”杨束斜谢戌,抱怨道。 第60章 找到了!世子在东城门!!! “正好换地方住。”谢戌迈步。 “走了,带路。” 杨束默默无语,他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往哪带路! “前辈,你觉得我像认识路的样子?” “真是麻烦。”谢戌走向杨束,把人扛了起来。 “嗷!” “我的腰!” “断了!” “嚷嚷什么,死不了。”谢戌斜杨束。 “是死不了,疼啊!”杨束翻白眼,这波算是给自己挖坑了。 但不挖这个坑,他尸体可能凉了。 今日之后,悠闲看戏是想也别想了,都怪老家伙的屋顶过于“稳固”! 那伙人,来自别国,他听到了不该听的,十之八九,杀他灭口。 护卫不在,他不表现的跟老头亲密,大概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这一表现,为达目的,那群凶徒,眼珠子会牢牢放他身上。 难搞啊。 先一步动手? 杨束凝眸,眼里划过杀意,他的仁慈可从不泛滥。 青州城里,火把快速移动,脚步声无比杂乱,众人搜寻着。 方壮双目通红,脸上的巴掌印无比明显,从指印看,明显是自己抽的,他翻找着每一个角落,心里浓烈的内疚让他恨不得抹了脖子。 都是他没用,才让世子被歹人带走了。 世子要有事,他也不活了。 范知举面色阴沉,千担心万担心,杨纨绔还是出事了。 就算定国王不追究,皇上肯定也要拿他安抚。 范知举简直想骂娘,不去剿匪,跑青州来干什么! 非得祸害他! “大人,这样找,也不是办法啊。” 捕头跑向范知举,青州城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凭他们这些人,搜三天都搜不完。 “那你说当如何?”范知举声音沉郁。 “瞿大人不是还没离开,咱们向他求助。” 范知举眸子一抬,他怎么把他忘了! 有人在上面顶一角,总好过他一个人扛。 “还不快去!” 庄园里,三皇子搅拌着汤药,悠悠开口,“找到杨束了?” 亲随笑道:“没呢,外头乱成了一团。” 郭奕勾起嘴角,“倒是省了我们的事。” “殿下,以杨束一贯的行事作风,我看他是回不来了。”亲随知道郭奕想听什么,取悦他道。 “小心些,别让人栽到我们身上。”郭奕端起碗,将汤药饮下,心里畅快不已。 不是很狂吗? 这下总狂不起来了。 “小的明白。”亲随接过碗,语气恭敬。 冯清婉推开窗,向远处眺望,眼底冷漠,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大人,那第二批刺客,应是窦虞侯的人。” 瞿元中并没意外,他这一次来青州,看似隐秘,实则泄了消息,就是想瞧瞧这底下有多少心思不轨的。 “第一批呢?”瞿元中看着亲信。 亲信有些迟疑,“大人,第一批刺客,处理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据属下所知,三皇子出现后,他们的招式不如之前狠了。” “我手上的几万兵,都想要啊。”瞿元中眼里有着嘲讽。 “杨束找到了?”瞿元中转了话题,他安排的亲兵,叫人阻了,悦香楼若非杨束帮一把,那伙蒙面人不会退的那么干脆。 “还在找。”亲信抬起头,“我们可要帮上一帮?” “再等等,等范知举找上来,皇上最是多疑,我若主动帮忙,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瞿元中走到檐下,看着漆黑的夜色,眼帘微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杨束不是面上所瞧的那么简单。 就好像,罩了一层什么。 “公主,他们离城门还有一里。”蒙颇禀道。 崔听雨抬起眸,“不早了,回去吧。” “公主,杨束的嘴,可不严实。” “他和谢戌在一起,你动的了他?” 崔听雨声音浅淡,“去查查杨束是怎么和谢戌认识的。” 捏着掌心的玉,崔听雨美眸微深,以杨束的性情,他绝对瞧不上谢戌,更别提亲近了。 这其中……,有一方,怕是不真实。 “公主,杨束的亲兵正满城找他,听说逛青楼的路上,让人劫走了。” 蒙颇看完暗信,急步走向崔听雨。 崔听雨猛抬眸,“如此说来,两人是第一次相见。” “谢戌早就性情大变,不复以往温润,眼中无善恶,凡接触之人,为免行踪泄露,一概杀。” “杨束一个纨绔,着实不该例外。” “除非杨束手里有吸引谢戌的东西。” 崔听雨顿了顿,想到杨束在范知举府邸的表现,崔听雨眸子微缩,此人,只怕不是他所表现的荒唐好色。 一般的纨绔,可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 才一面,他就能让谢戌带他回去,既不是误打误撞,也就是本事极高。 他到底是用什么打动的谢戌? 看了看夜色,崔听雨抿唇,“今夜子时,我要去一趟范知举的府邸。” “公主?!” 蒙颇大惊失色,“不可!”他连忙制止。 “公主,你这就是羊入虎口!” “我意已决。”崔听雨红唇微启,“若猜错了,无非是暴露身份,少了些筹码。” “去准备吧。”崔听雨长身玉立,美眸里透着威严。 蒙颇不敢多话了。 “开城门!”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本世子都认不出来!” 城门口,杨束指着上面叫嚣。 “世子?”守城的守将大惊,“快取火把来!”他冲旁边的守兵嚷。 往下照了照,守将眼珠子瞪圆了,还真是杨纨绔! “快,把吊篮放下来!” 生怕杨束等不耐烦走了,守将急声道。 “你往哪去呢,世子怎么可能在水沟里!”见庞长手往下摸索,方壮怒了,“你给老子上来!” “世子活着!他一定吉人天相!” “你给老子上来!!!”方壮咆哮,吼破了音。 “还摸!我让你摸!!!”方壮扔了火把,冲过去,朝着庞长就是一拳。 庞长闷不做声,不停的摸找。 这么久了,世子肯定遇害了,他没能保护好世子,不能再叫他的尸骨受罪了。 “摸,摸到了。”庞长转过头,无意识的开口。 怒极的方壮整个人僵住,身上的气力一瞬间没了,一屁股坐了下去,水湿了全身,他嘴巴不停张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世子,世子死了?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方壮面色狰狞,眼睛猩红,发疯般的揉搓自己的脸。 “找到了!东门!世子在东城门!!!”护卫高喊。 第61章 夜探 方壮一怔,声音不断在他耳朵里回响,他看向庞长。 庞长把摸到的尸体提了起来,他确实摸到了…… “你两干嘛呢!世子在东城门!!!”护卫朝他们吼。 方壮顾不得找庞长算账,三两下爬上去,衣服都顾不得脱,拔腿就跑。 “范知举,你到底是怎么管理的青州!” “大白天的,本世子让人劫了!” “还西山剿匪,我看就应该叫他们来把府衙剿了!”杨束指着范知举,破口大骂。 范知举虽恼,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行。 骂了足足半刻钟,杨束因为口干,不得不停下。 “都杵着干什么,火把拿远点,晃的本世子眼疼。” “车呢!” “想让本世子睡大街?” 面对暴戾的纨绔,众人哪敢多言,立马把马车牵来。 杨束哼了哼,抬脚就要上去。 “世子!” 一道喊声响彻天际。 杨束眯眼看过去,愣是没把人认出来,要不是声音熟悉,杨束得叫人拦了。 无他,着实像水鬼,那头发罩住脸就算了,还在淌水。 “世子!” 方壮冲向杨束,扑通跪趴在地上,“世子,你吓死我了!” “你要有事,我可怎么活啊!” 杨束嘴角抽了抽,心意收到了,就是这表现形式过于夸张,再攥,他裤子要掉了! “别嚎了,本世子还没死呢,回去再跟你算账,滚上车。” 杨束踢开方壮,进了车厢。 “世子。” 方壮抹了把鼻涕,就要跟上,但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眨了眨眼,想到什么,方壮冲了进去。 “坐下。”杨束拉住方壮。 “世子,他!”方壮一脸急色。 “回去再说。” 见杨束语气强硬,方壮盯着谢戌,按捺着。 “世子?” 马车刚动,庞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反应慢了一拍,方壮又是亡命的跑,他没追上。 杨束掀开车幔,给庞长看自己的脸,免得他跑上来确认,范知举还在,杨束不能暴露老头就是掳他的人。 日后还得带在身边呢。 “也不知道整日都训练的什么玩意。”哼了声,杨束示意车夫走。 回到范知举的府邸,杨束把方壮和庞长叫进了屋。 “世子,那个老头!”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方壮很肯定,那就是掳走杨束的人。 “世子,你别叫他骗了,就是他掳的你!” 方壮看着一旁坐着的谢戌,满眼敌意。 庞长手已经握上了刀柄。 “听好了,这是余郎中,他会随我们剿匪,今日掳我的,另有他人,懂了吗?”杨束站了起来。 “世子?”方壮和庞长惊疑的看杨束。 “世子,咱们人多,不怕他,你别受他要挟。”方壮三两步上前,将杨束挡在身后。 “要挟什么要挟,总之,你们一个字都别透露出去。” “行了,都去洗漱吧,好好睡一觉。”杨束把两人推出去。 以方壮和庞长的脑回路,你就是解释一天,也扭转不了他们的想法,不如直接告诉他们该干什么。 执行上,两人很简单高效。 “余老,衣物给你备好了,你是现在洗,还是过一会?” 对老家伙的能力,杨束是极认可的,虽然是偷袭,但自己可连反应能力都没有,直接就让放倒了。 动都不带动的。 所以,杨束把人安排在他隔壁。 只要他省着点讲,老家伙就不会让他死。 这人对医术已经不是痴了,而是到了疯狂的地步。 谁求教是直接绑人的? 谢戌看了眼杨束,“你还挺会装。” “都是为了生存,余老也没几句真话。” 杨束耳朵可没聋,他清楚听见那女人称老头为谢前辈,转个头,老头告诉他说,他姓余。 大家都在睁着眼睛放屁,就别觉得别人装了。 谢戌笑,迈步出去,他是想能安静待了这五年,省的今天这个上门,明天那个上门的。 烦不胜烦。 见人走了,杨束瘫倒在椅子上。 他今儿,是真切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会精神紧绷,没多大感觉,这会松懈下来,只觉庆幸。 还好他不是铁憨憨。 那会要走了,就真走了。 他还没和陆韫洞房呢,光想想,就难以瞑目。 人心险恶,杨束算是深切见识到了。 这世上,多的是比他还不讲道德的。 把水饮尽,杨束来到案桌旁,提笔就写了起来,字里行间,充满了闲适,同陆韫介绍青州的风土人情。 离的远,惊险的事,不方便纸上述说,只会多一个人担忧。 将笔放下,杨束心弦松了松。 虽不能述说,但聊上几句,也足够了。 “他可真是命大。”庄园里,郭奕语气冰冷。 “殿下,水沟的尸体,被杨束的亲卫捞了上来。”亲随小心开口。 郭奕眉头一皱,“有不妥?” 亲随忙摇头,“脸已经划花了,加上泡了水,保管谁也认不出来。” “既如此,有什么妨碍,横竖会被发现。”郭奕靠回软枕上,今夜是愉快不了了。 “回来了?”瞿元中掀起眼皮,“他是怎么说的?” “骂了范知府一顿,从他的话里,掳他的人,先前闯入过范知举的府邸,把他带出城后,就吊了起来。” “后来是个老头路过,才把他救下。” 瞿元中眸色晦暗,“这可真是运气好呢。” “费心劫他,竟只是羞辱一顿。” “这可不是普通人,杨家要全力追究,他们插上翅膀都飞不出青州这一块地。” “大人的意思是,杨束说谎?”亲信凝声开口。 瞿元中轻笑,“说谎?”杨束或许就没有过实话。 “查一下,那个随杨束一起的老头,什么来历。” “是。”亲信退了出去。 夜一点一点加深,蝉鸣声格外清晰。 杨束翻了个身,眼睛虽然闭着,人却毫无睡意。 他在等,等今晚的客人。 按理是会找他,但如果求稳妥的话,就不会这么急切。 听到铁片撞击声,杨束坐了起来。 花季少女,偏执着个老头子。 崔听雨面无表情的看着围过来的人,和她猜测的一样,杨束,并非好色荒淫的纨绔。 此人聪明的很! 第62章 杨束的震惊 “大半夜的,就这么想给本世子暖床?” 杨束推开门,直直看着崔听雨,一脸的戏谑。 “放她过来。”杨束懒懒道。 “世子。”方壮想陪同,生怕崔听雨对杨束不利。 “能被个管家弄晕送到范知举的府邸,有什么好担心的,本世子还搞不定她?” 方壮想想也是,往边上退了退。 “小姐。”蒙颇不放心的喊了声。 “我很快出来。”崔听雨目不斜视,走向杨束,步伐很稳,离杨束越近,她身上的威仪就越重。 杨束勾唇笑,身份能作假,但一个人的气质,没办法。 这女人的出身怕不是一般的高。 没有停下,崔听雨越过杨束进屋。 “好好等着。”杨束冲蒙颇开口,整个人放荡不羁。 门一关,杨束逼近崔听雨,“胆子很大,你就不怕我霸王硬上弓?你的姿色,可是胜过头牌呢。” “你不敢。”崔听雨抬眸,“我是业国的长公主,我若在这里出事,五十万精兵会立马南下,杨廉的身体,还能支撑一场战事?” “建安的勋贵,你已经得罪遍了,他们早已磨好刀,就等杨廉闭眼。” “这会的你,有对抗他们的能力?” 崔听雨的语气很淡,平静的述说杨束的处境。 杨束瞳孔微缩,千算万算,他是真没往业国算! 天下七分,业国能排进前三。 对付燕国,真就宰牛刀剁鸡。 “开什么玩笑,业国的长公主不在宫里享福,跑燕国来受罪,你是脑子让门夹了?” “本世子不是那么好骗的!”杨束掐住崔听雨的脖子。 崔听雨眸色平淡,静静看着他。 杨束撇嘴,把桌上的水闷了,七国如今的平静,只是表面上,一旦哪方准备好了,立马就会掀起战事。 像燕国这种不算硬的柿子,不是首选,那一定是第二个选的。 业国长公主要死在燕国,这么好的理由和仇恨,即便是为了脸面,业国也会大军压境,杀进建安。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杨束没好气的开口。 就凭崔听雨的身份,他压根奈何不了她。 这女人的性格,完全不会受人威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两人失衡,他处在弱势。 他杀的话,顶多是把崔听雨进院里的人杀了,然后过不了多久,业国把整个定国王府屠了。 从死亡人数看,他亏大了好吧。 崔听雨在椅子上坐下,“在茅草屋,你应该也听到了……” “我没听到,我耳聋。” 崔听雨瞥他,“无妨,我可以同你细细说。” “大姐,井水别犯河水,我也没招惹你,都说了,掳你的不是我,你就换个人祸害吧。” 崔听雨轻蹙眉,“你知道,我的目标并不是你。” “那老头真不行,他是我的命啊!”杨束不容商量,他没开玩笑,老头子真是他的命,这地方歹人太多了,他又得打仗,身边要没个神医,高烧都能烧死人啊。 崔听雨脸黑了,“你是不是不想谈?” “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咱两就不对等,你达成了目的,能随时撕毁约定,只要来一句我强迫了你,不光定国王府没了,燕国也没了。” “你就当屋顶上掉下来的是坨鸟屎,我活到现在也不容易,大姐,你就放过我吧。”杨束捂脸,嚎啕出声。 半刻钟过去,杨束放下手,这娘们怎么一点都不识趣!油盐不进! 就仗着他不敢弄死她! “只要谢前辈随我回业国,我可应你一个条件。”见杨束没嚎了,崔听雨红唇轻启。 “谢谢,我不想合作。” “哪怕助你登上帝位?” 杨束笑,“这事,我自己就能办到,业国插手,燕国归属谁,还真不好说。” “公主殿下,夜深了,你随意,我去睡了。” “杨束,谢前辈不会拿命护你。” 杨束停住脚步,“那我就让他立誓,绝不救与你相关的人。”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要不信,试试。”杨束一脸随意,眼底却是一股疯劲。 崔听雨眉心蹙了起来,给杨束使绊子,她轻而易举就能办到,但这个人,一身尖刺,他宁肯死,也不会向你臣服。 一旦你做出迫使他低头的事,他一定会像狼一样反击,狠狠咬下你一块肉。 这是今晚接触,崔听雨感受到的。 “杨束,为了谢前辈,我远行千里,若不能将他带到业国,我不会走。” “谢前辈孤僻桀骜,你是怎么说服他跟随你的?” 杨束转过头,笑的灿烂,吐出两个字,“秘密。” 在他这,居然还想得到免费的答案。 摇了摇头,杨束进了里屋,外衣一脱,直接上床。 听着里面平稳的呼吸声,崔听雨手指微紧,他竟真睡着了! “小姐。” 见崔听雨出来,蒙颇忙迎上去。 崔听雨面无表情,杨束拿她没法子,可她拿杨束,一样没法子,这家伙知道她执于谢戌,拿捏的她死死的。 若不是自愿,她根本带不走人。 “回去。”崔听雨迈开步子。 “要不要进去看看?”方壮碰了碰庞长。 “看什么?” “看世子啊,一点动静都没有,别是被那女人偷袭了。” 美色虽悦目,但方壮心底排第一的是杨束。 庞长点了点头,推开了门。 两人扫视了一圈。 “咦,人呢?” “里头?” 庞长跟方壮对视一眼,步子极轻的往里屋靠近。 “世子!” 见杨束躺在床上,方壮三步做两步,冲了上去,抓着杨束,就是一顿摇。 “你丫的大晚上谋杀呢!” 杨束抬脚就踹,“我是不是给你吃的太好了!” “世子,我以为她对你做了什么。”方壮挠头,世子来青州,不就是憋的,如今美色当前,他居然睡着了…… “她能对我做什么?就她那细腰,本世子能打十个!” “去去去,滚回房里睡!” 睡的正香,被人摇成拨浪鼓,杨束手上要有竹条,非抽死方壮。 “世子……” 庞长试图请罪。 杨束连推带踹,把两人给轰了出去,什么时候,能开个窍? 庞齐是怎么训练人的?居然能复制粘贴! 脑子是一个比一个直! 第63章 下面的内容,得收费 “这要没能出建安,怕是连块完整的尸身都不会有。” 柳韵放下信,三皇子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杨束别说救了,他生怕气不死人。 “淮南节度使瞿元中,这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想了想,柳韵走到案桌前,提笔就在纸上书写。 “紫儿,把这信给张铁,让他午时送去李记,交由陈管事。”柳韵凝声道。 紫儿点头,拿着信往外走。 柳韵摇了摇扇子,情报网还未成型,目前无法和会宁县通信,这物资该开始运了。 “世子。” 方壮把团纸条给杨束,“一个乞儿送过来的。” 杨束挑眉,示意方壮展开。 “一座铁矿?” 杨束扬了扬眸,出手大气啊。 他有点子心动了,铁矿燕国也有,但皇帝握的死死的。 “去三里外的街市,右手边第一家葱油饼摊,告诉他们,一座铁矿太少了,需再加良马一千匹。” “他们要愿意,就把人带来。” “要不愿意,就不必谈了。” 方壮眨巴眼,有些懵,“世子,铁矿?良马?我怎么听不懂了。” “去吧。”杨束没多解释。 这货全程参与,他也没避着,悟性不行,不是口水能提上去的。 跟他说多了,脑子反而一团乱。 挠着头,方庄走了。 “什么!良马千匹?”蒙颇惊出声,“公主,此人太贪了!” “我看不如宰了。” 崔听雨很想赞同蒙颇,他还真是敢张口。 “公主,杨束根本就是戏耍我们,一座铁矿,千匹良驹,这等条件,他还不知足。” “竟让我们把殿下带来,而不是谢戌随我们回业国。” “公主,宰了吧。”蒙颇冷着脸建议。 崔听雨压下心底的郁气,让蒙颇退下。 看着不断变换的云朵,崔听雨叹了口气,找出一套男装,她给自己换上。 “公主,你这是?”蒙颇疑惑的看崔听雨。 “我要再同他谈谈。” 蒙颇蠕动了两下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谢戌关系重大,公主不可能放弃。 将人送到范知举府邸两百米外,蒙颇拉开了和崔听雨的距离,直到崔听雨进了府门,他才退去了偏僻的角落。 “公主殿下,昨晚才见过,你就这么舍不下我?” 瞅着男装的崔听雨,杨束戏谑出声。 “你真能说动谢前辈救人?” 崔听雨没跟杨束拐弯抹角,直接盯着他问。 “九成把握。” “好,我答应。” “爽快。”杨束起了身,“你应该有私印吧?” 崔听雨眼底浮现戒备之色,杨束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 “别紧张,我就是想给自己来点保障。” “你弄死我,太容易了。” “立个字据,你达成目的后,不得对我下手。” “就这么简单?”崔听雨扫视杨束。 “我瞧着,诡计多端?” “你平日是不照镜子?”心里不痛快,崔听雨没好气的开口。 “不怎么照,怕沉迷镜中的美貌,无法自拔。”杨束姿态懒散。 “你主意改的倒是快。”崔听雨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昨晚这人可是死活不肯交易,嚎着谢戌是他的命。 杨束面不改色,没半点不好意思,“晚上的时候,人总感性点。” “白天一想,就觉得自己天真了。” “你肯定不会罢休,与其防你跟防狼一样,还不如如了你的愿,也免得耽搁我的事。” “虚伪。”崔听雨吐出两个字。 杨束一笑,“行行行,我就是看中条件了。” “你昨晚要直接说两座铁矿,万两黄金,十个跑马场,哪还用走啊,我一准让人把主院给你收拾出来。” “你可真敢想!”崔听雨磨了磨银牙,十个跑马场,他也不怕闪了舌头! “梦总是要做的,万一你脑干缺失呢?” 杨束给崔听雨倒了杯果茶,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装备,只要拖住,胳膊粗起来,他未必抵抗不了业国。 瞧着面前人混不吝的模样,崔听雨眯了眯眼,扬起笑。 杨束瞬间警惕,操起了碟子,“你要干嘛?我劝你别乱来,外头可都是我的人,两败俱伤的,得不偿失。” 崔听雨抬眸,“你也会怕呢。” “听闻世子笔墨不通,身边想来缺个能帮你作诗的。” “不缺。”杨束斩钉截铁。 “收拾个房间,我愿伴世子左右。” “不是,你这自降身份,外面人要知道,你还怎么……” “离谢前辈近些。”崔听雨抿茶,耳朵自动屏蔽声音。 杨束一脸无语,“你是个公主啊!业国女子可以这般随意?” “你我同进同出,你的清白可没了。” “崔听雨!” 见崔听雨不搭理他,杨束声音大了些,像这么个麻烦,他一点都不想留。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女人什么企图,就是想跟谢老头混亲近,然后把人拐走。 崔听雨掀了掀眼皮,清冷的眉目不带任何情绪。 杨束盯着她看,一刻钟后,杨束往后靠,心态真好,别说脸红了,呼吸都不带乱的。 “本世子心情不好,就会夜游,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无妨,业国的刀很利。” “这是寄人篱下的态度?”杨束瞪她,恨不得把人扔出去。 崔听雨悠然品着果茶,“很生气?” “可惜,业国比燕国强悍,忍忍吧。” 崔听雨不是多话的人,更不会刻意气人,但如果对象是杨束,她觉得能多说几句。 一个完全没放在心上的纨绔,却几乎掏空了她的家底。 “我生气什么,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可比花瓶好看多了,能省个摆设。”杨束哼哼。 “方壮,把偏房收拾出来。”杨束朝外喊。 “提醒你一句,没事别靠近谢老头,老家伙没男女之分,不会因为你貌美就心生不忍。” “老家伙的血是冷的。” 崔听雨蹙眉,“你是如何取信他的?” “取信?” “大白天的,你可真能想。” “就谢老头的性子,他耐烦听人讲故事?你话刚开口,他可能就送你上天了。” “想让他心甘情愿跟着,唯有……”杨束看着崔听雨,露出意味的笑。 下面的内容,得收费。 第64章 见瞿元中 崔听雨起了身,见识过杨束的狮子大张口,她会跟着他的思路走才怪。 “公主,你不是想听?别走啊。”杨束扬声挽留。 “世子,你真把她留在身边?”庞长拧眉。 “是我想留?是人家不走。”杨束饮了口水,悠悠道。 “我可以扔出去。” “才谈好的生意,这会哪能红脸,忍忍吧。”杨束起了身,“瞿元中还在青州?该让他先付些报酬了。” “咱们耽搁的时间不短了,也该走了。” “此番的收获,还算不错。” “被刺杀过一次,瞿元中应该会多加小心,三皇子再想拉拢人,难了。” “本以为这几伙人会斗的激烈,谁知道平静了。” “目的就不统一。”杨束摇了摇头,迈步往外走。 由于被掳,杨束现在小心很多,出门十个护卫贴身跟着,保管针扎不到他。 “大人,杨束来了。”瞿元中的亲信进书房禀道。 将最后一笔写完,瞿元中抬起头,“领他过来。” 随着亲信,杨束走过垂花门,再走了三分钟,就到了瞿元中的书房。 “你这人,着实不行,说好的处理完事情,就把东西送来,这都几天了,影子都没有,还得本世子上门催要。” 人未至,声先到,杨束愤愤进书房。 瞿元中轻笑,“我现在给你,你也带不走。” “明日我就离开了,等回了家,我让人把东西送去定国王府。” 杨束一脸不悦,“你们这些人,实在叫人难信。” 杨束伸出手,“拿个物件抵押,什么时候把救命之恩还了,我什么时候把东西给你。” “都说世子纨绔,难教化,我却觉得,并非如此,精明的很。”瞿元中似随口道。 杨束心里一紧,虽说是皇帝刻意让书生掌兵,但能坐上节度使这个位置,可见瞿元中能力何等出色。 玛德,老狐狸啊。 早知道当时让庞长补一刀了。 “那是,本世子岂是他们那些蠢材能比的!”杨束高扬着头,不可一世。 “看在你说话本世子爱听的份上,我可以少要一匹马。” 杨束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副我很大气的姿态。 瞿元中从书桌里取出一本古籍,“还请世子小心保管,切莫丢失了。” 杨束扬眉,透着嫌弃,“刚还夸你,如今就拿本世子当傻瓜呢,一本破书,能值几个钱,你是不是就想赖皮?” “世子,千金易得,圣人之言难觅,燕国也没人敢赖世子的账。”瞿元中语气温和,把书放进匣子,递给杨束。 “我姑且信你。”杨束拍了拍匣子,走到门口,他回过头,“你要敢骗本世子,我能救你出来,自然能丢你进去。” 看着杨束走远的身影,瞿元中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 “大人,可要把消息递上去?” 瞿元中看向说话的亲信,“递上去?递给皇上?你呀,是全然不看形势,定国王府覆灭,所有人得到的都是短暂的利益。” “杨家是燕国的柱子啊,柱子塌了,亡国还远吗?” “我倒希望杨束能把定国王府撑起来。” 瞿元中眸子幽沉,帝王多疑寡恩,是国之不幸啊。 马车里,杨束闭上眼,他就知道谢老头一事,会叫人生疑。 谁费心劫人,能让他活着回来。 瞿元中在悦香楼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观察力实在细致。 那种危急时刻,脑子竟然没混乱! 手指微缩,杀气从杨束眼底划过,许久,杨束睁开眼。 死人的嘴严实,但他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干掉瞿元中。 动手的话,只会让事情更糟。 瞿元中的态度很明显,他选择了装傻,勉强能信信,以老狐狸的演技,要是想揭露他,大可装的一无所知。 杨束相信,他会被蒙骗过去。 毕竟,人家吃的盐确实多。 往后靠,杨束长长一叹,终是留下颗定时炸弹,得加快进度,把实力积攒起来,一旦情况不对,能随时出建安。 “余郎中在做什么?” 一下马车,杨束边往里走边问,他昨天跟老家伙提了下缝合,八成一夜没睡,鸡都送进去七只了。 “血腥的很,他把鸡剖开,又给缝上,满屋子的血。” 方壮撇嘴道,他对谢戌没好感,老家伙肯定对世子做了什么,不然,世子怎么会带他回来。 医术再好,敌得过太医? 看他就不像济世救人的主。 “再卖十只回来,他想折腾,就随他折腾。” 杨束打开折扇,“死了的,别浪费,让厨房炒了。” “崔小郎君都做了什么?”杨束看向方壮,崔听雨为谢戌而来,如今同一个屋檐下,总不可能就待在屋里喝茶。 “她倒是想去同老家伙搭话,但老家伙一心在鸡身上,眼睛都不带眨的。” “世子,我们真要带上两个累赘?” 在方壮看来,谢戌和崔听雨妥妥的费粮食,还占地的包袱,一个老,一个弱,老的倒是有本事,但压根不听指挥。 搞不好还帮倒忙。 “不光带上,还得伺候好。” “别把人当累赘看,值钱着呢,一座铁矿啊。” 杨束折扇敲了敲方壮,“你还真当我们剿匪需要拼命呢。” “带上他们,无非是多一辆马车的事。” “行了,别牢骚了,把范知举叫来。” “世子,你不是不耐烦见他。”方壮抱住脑袋,防止杨束又敲他。 “是不耐烦,但马上就走了,不得告个别,顺带……”杨束眼帘垂了垂,范知举的德行,他这两天也瞧的差不多。 贪财好色,心狠手辣,有点脑子,但不是特别多。 他是不敢对他做什么,但心里磅礴的怒气总得消。 怎么消? 当然是美人和酷刑了。 青州是他管辖之地,只要貌美,那就是他的,没见崔听雨都让掳了。 一两个肯定满足不了范知举的胃口。 杨束粗略算了下,就任以来,范知举少说祸害了上百个姑娘。 杨束不是善良的人,但也不想无辜的女子因他遭受毒手,成为范知举泄愤的工具,随手能阻止的事,又何必让它发生。 就当离开前,给青州百姓送份礼。 第65章 棒打范知举 “这是真当自己家了?” 一进院子,杨束就瞧见在树荫下画画的崔听雨。 崔听雨没理他,笔尖沾上墨,自顾自画。 杨束伸了下脑袋,瞧她画的什么,只一眼,杨束就愣了,竟是范知举府邸的布局图。 她还真是半刻没闲。 “咱们明早就走。” 崔听雨将笔放下,看向杨束,“西山剿匪?” “嗯。”杨束展开折扇,“你要受不住血腥,就留在青州,什么时候病人到了,你知会一声,我带谢老头过来。” 崔听雨收了画,回屋了。 杨束翻了个白眼,只怪他魅力太大,这么吓都不动摇。 “世子,范知举来了。”方壮到杨束身侧,低声道。 杨束看向前厅的方向,让方壮寻根结实的木棒。 “世子。”见到杨束,范知举忙行礼,一脸讨好的笑意。 “我问你,人找出来了?” “快了,已经有线索了,顶多三日,我必将他们带到世子跟前。”范知举信誓旦旦。 杨束微挑眉,三天啊,可惜他明早就走了,不然,还真想看看范知举是怎么把崔听雨那货人带到他面前。 八成是抓些农户,糊弄他。 “本世子哪有那个耐心。” “范知举啊范知举,因着你,本世子几次受辱,便是皇上面前,我也没这么丢过人。” “来呀,给我打!”杨束冷喝。 范知举懵了,抬头看着杨束,“世子?” 见方壮走进来,范知举连连后退,“世子,今晚,今晚我就把他们押到你面前。” “世子,我是朝廷命官,你要动私刑,皇上定会责罚!” 看杨束没有制止的意思,范知举高喊。 方壮一棍子挥在范知举左臂上,紧接着一棍将他打趴。 “杨束!” “你别太嚣张妄为!” 范知举趴在地上嚎叫,细长的眼睛蛇一样盯着杨束,里头藏满了怨毒。 杨束面色淡淡,往后靠了靠。 方壮举起棍子,砸向了范知举的脊椎。 一下两下,屋里的惨嚎声停止了。 “去请大夫。”杨束瞧了眼昏死过去的范知举,迈步朝外走。 杀了麻烦,可打瘫了,也就一顿责骂。 建安,全公公走进御书房,一直到皇帝放下奏折,他才开口:“皇上,杨束昨日被掳。” 皇帝皱眉,眸子盯着全公公。 全公公不敢耽搁,忙往下说,“人无事,就是遭了些罪。” “不是让人看着?”皇帝语气冰冷。 全公公后背渗出汗,“杨束救了个孩子,众人大为惊异,把道给堵了,暗卫晚了一步,他们追上去的时候,杨束已经被人带走了。” “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没杀他,杨束说,他们只是把他吊上树羞辱了一顿。” “由于除了他,没人见过那伙人,究竟和闯入范知举府邸的是不是同一伙,暗卫还不确定,正在调查。” “皇上,据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那些人,有极大的概率,来自别国。” “燕国人都知道杨束的跋扈和狠毒,没哪个家族会为了个女子,同定国王府对上。” 皇帝眸子抬起,“青州还真是热闹,那块地,竟能吸引四方来客。” “多遣些人过去,务必将他们挖出来。” “燕国是不算强大,但也由不得旁人撒野。” “传令,让杨束即刻离开青州,赶赴西山。”皇帝沉声道,他现在就怕那些人用杨束做文章,激发他和杨廉的矛盾。 “是。”全公公行了一礼,缓步后退。 就在他转身之际,皇帝喊住他,“你说,杨束救了个孩子,还造成了拥堵?” 全公公点头,“那孩子掉进了水里,被捞上来时,已经没了呼吸,杨束按了按他的胸口,吹了几口气,结果,竟活了。” 全公公语气里透着些难以置信。 皇帝眯了眯眼,“他还有这本事?” 全公公摇头,“暗卫说,就是嗜好……” “杨束喜幼童,但平常不敢,杨老元帅什么都能容忍,这事绝对忍不了。” “杨束是胆大,可还没到不怕死。” “那天,听说是没忍住……” 皇帝没了探知的心,挥手示意全公公退下。 “柔妃娘娘。” 御书房外的太监向前面的宫装美妇行礼。 “本宫让御膳房做了莲子羹,皇上可还在忙政事?”柔妃一如她的封号,声音温柔婉转。 “奴才进去瞧瞧。” 太监堆着笑脸,宫里人最有眼色,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像柔妃,皇上心尖上的人,这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皇上,柔妃娘娘来了,人在外面等着。”太监在桌案下,细声禀道。 “让她进来。” “是。”太监缓步出去。 “娘娘,天热,快些进去,别沾了暑气。”太监笑道,往一旁退了退。 柔妃笑着点头,整个人十分亲和。 “政事再繁忙,也不能全天不停,皇上要以龙体为重。”柔妃放下食盒,从里面取出莲子羹。 “怕被晒热了,我特意用冰镇着,快尝尝。” 柔妃眸色温柔,朝皇帝伸手。 整个后宫,也只有她敢以这么随意的态度对待帝王。 皇帝起了身,接过莲子羹,喝了起来。 “下次别亲自过来,天气这般热,你身子一向弱,仔细晒着。”皇帝看着柔妃,温声道。 “还说呢,你天天待在御膳房,我不来,怎么瞧得见你。” 柔妃给皇帝理了理衣裳上的皱痕,似嗔似怨。 皇帝笑,也只有在柔妃这里,他能体会到寻常夫妻的温情。 “朕晚上去瞧你。” “君无戏言,我可等着了。” 柔妃嫣然一笑,见皇帝将莲子羹用完了,她低下眸,轻轻启唇,“我知道,奕儿……” 皇帝面色愠怒,“谁在你面前胡言?” “皇上,我是个母亲,应该知道孩子的情况。” 柔妃抬起眸,“杨束就在一旁,他有余力,却眼睁睁看着奕儿被刀剑刺伤,皇上,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朕如何不心疼。”皇帝嘴角抿成了直线,“但定国王府的能量,你也清楚,朕动不得。” “且忍忍。” “等杨廉闭眼,朕自会重惩杨束。“ 第66章 争好处 “是臣妾不知事。” 柔妃声音淡了几分,进御书房后,这是她第一次自称臣妾。 柔妃与皇帝青梅竹马,最清楚他的性子,外人面前,他喜欢展示自己的威严,最重规矩,可关着门,他希望有一个人能平常的对待他。 这里面的尺寸,柔妃一直把握的很好。 皇帝高兴时,柔妃陪他做寻常夫妻,不高兴,这人就是不可冒犯的天子,她和后宫妃嫔一样,小心捧着。 “柔儿。”皇帝微恼,待看到柔妃泛红的眼尾,他叹了声,“奕儿无大碍,若真伤的严重,便是定国王府再霸道,朕也不会叫杨束好过。” “奕儿年纪也不小了,等他回建安,朕让他跟在太师身边。” 柔妃惊讶抬头,自古以来,唯有储君才有资格受三师教导。 “朕还有奏折要看,你先回去,晚上朕去陪你。” 知道帝王的耐心到底了,柔妃没再使小性子,乖乖退下了。 出了御书房,柔妃眼帘轻掀,这一趟,远超她的预想。 杨家军个个骁勇,剽悍,皇帝怕到了骨子里,柔妃当然知道,他不会处置杨束。 既然不能处置,那总得抚慰下受伤的儿子。 柔妃去御书房,就是给郭奕争好处的。 成年的皇子,越来越多,储君之位,却迟迟不定下,柔妃如何能不心急,郭奕是比别的皇子多些宠爱。 但宠爱,瞧着好看,实际虚的很。 就像她,明明和他早早定情,也曾得过许诺,可最终,在大局面前,还不是居于皇后之下。 唯有确实到手,才让人安心。 就目前看,皇上是属意奕儿的。 “往青州传信,让三皇子好好养伤,早日回建安。”柔妃对身后的宫女道。 看着顶上四方的天,柔妃眸色幽深。 一大早,杨束就领着人离开了青州,马车里,见冰化没了,杨束把泡在水里的葡萄捞了起来。 “崔小郎君真是气魄,居然敢一个人跟着我,还跟我同处一个马车。” “你不会真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我劝你熄了这个心,我可是成婚了,以你的身份,应该不会给人当妾吧。” “吃东西都堵不了你的嘴?”崔听雨将书翻了一页,他大概是真的无聊,才能喋喋不休的讨骂。 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给你。”杨束把一串葡糖放崔听雨面前。 昨晚,他以伙食费、住宿费为由,敲了崔听雨一千两。 拿了钱,杨束是很大方的。 “据我了解,业国也未立储,崔小郎君有个胞弟,极是聪颖,是什么人能让你不远千里,连亲弟弟都不顾跑到燕国?” “意中人?”杨束脑袋往前伸了伸,满眼探寻。 崔听雨抬眸,“你很闲?” “一坐坐半天,你不闲?”杨束折扇碰了碰她的手,“反正无聊,干脆聊两句。” 崔听雨没理他,拿起个葡萄放进嘴里。 “宫里教养的就是不一样,吃个东西都赏心悦目。”杨束嘴角含笑,夸道。 崔听雨瞟他,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恶劣。 他恼她跟着他,就搅的她不得安宁。 “你准备何时起兵?”崔听雨轻启红唇。 “起兵?”杨束一脸茫然,“起什么兵?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定国王府满门忠烈,如何会有造反之心。” “本世子更是一心向燕国。” 崔听雨太阳穴跳了跳,“你嘴里是不是没吐出过实话?” 杨束把葡萄扔嘴里,轻摇扇子,“崔小郎君,不要以己度人。” “只能两辆马车?” “对,两辆,你要受不住本世子的俊美,可以下去走。”杨束笑的阳光。 “当然,你也可以问问谢老头愿不愿意跟你共乘。” 崔听雨微侧身,将杨束隔绝在视线之外,谢戌迷上了解剖鸡和老鼠,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崔听雨不想被他顺手解剖了。 至于在外面走,如此炎热的天气,她撑不住多久。 所以,就算再烦杨束,她也只得忍着。 “崔小郎君,业国的公主,都和你一样漂亮?” “崔听雨?” 见人完全叫不应了,杨束没再戏耍她。 “世子。” 方壮敲了敲车厢,把一封信递进去。 崔听雨放下书,也不掩饰,就看着信。 “瞧也没用,又不是给你的。”杨束语气随意,把信拆开,扫了两眼,他揉了揉眉心。 杨束保证,下次去哪都带着柳韵。 这女人真就行走的字典。 “糟心事?”崔听雨看着杨束。 “哟,你不是真对本世子动心了吧?” 杨束把信装回去,打开水袋喝了口,“崔听雨,别低估本世子,但也别太高看。” “我是装了点,但都是为了生存,被手足的惨状吓的,你不会以为我能对业国造成威胁吧?” 崔听雨看着晃动的车幔,一望着杨束,她心里就莫名的警觉,升起危机感。 没达到目的前,她还不能回业国,也就无法动用人手,查探杨束,看看这个人背地里都做了什么。 究竟是安于一国,还是有争霸之心。 其真实品行,又是怎样的。 “在想什么?”杨束悠悠出声。 “我挺高兴,这些年,我听着的都是嘲讽声,鲜少有人重视我,把我放眼里。” “你是第一个。” “不得不说,极有眼光。” “你要是男儿,我一准和你结拜。” 杨束噙着笑,整个人的状态无比放松。 崔听雨继续看她的书,她和杨束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这个人满嘴假话,她是能确定的。 如今看着是真心吐露,但你要信了,绝对被他牵着走。 稳如磐石啊,杨束暗暗摇头,这女人,居然对他有这么深的防备。 他也没做什么吧? 真想把人丢去鸟不拉屎的地方。 崔听雨要给他使绊子,他得多走一大段的弯路。 盯着崔听雨抹了黄粉的脸,杨束敛了敛眸,杀不得,丢不了…… 干脆就攻克了! 只要迷魂汤喝的够多,不信她下死手。 定了主意,杨束没再扰崔听雨,他的印象分想必到了负数,再像个蚊子一样,只会让崔听雨越加抗拒。 这种状态,可没法灌迷魂汤。 第67章 已经跑了…… “给。” 杨束撕下鸡腿,递给崔听雨。 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枝,杨束转了转架在上面烤的鱼。 满天繁星下,一众蓬头垢面的汉子大口进食,氛围实在谈不上美好。 崔听雨也没客气,毕竟付过钱。 “仔细烫。”杨束提醒了一句。 “烧开晾好的水,水袋我洗过了。”杨束把水袋给崔听雨,随口道。 崔听雨微蹙眉,扫视杨束,“你在打什么主意?” 前后态度,相差不是一般的大,跟换了个人一样。 要说没目的,崔听雨是不信的。 “鸡腿有药,还是水里放了东西?” 杨束翻了个白眼,“崔小郎君,你就不能把人想的美好点。” “我突然醒悟了,与其让你抗拒、不喜,不如处成朋友,要能抱上你的大腿,万一燕国待不下去,我还有条路走。” “既如此,你让谢前辈随我回业国。” 杨束瞥崔听雨,“我拿你当朋友,你不能强人所难啊,谢老头走了,我怎么办?多少人想要我的命。” “你就忍心看我身首异处?” 崔听雨咬了口鸡腿,用神情告诉杨束,她有多忍心。 杨束想把鸡腿抢回来,这女人哪怕装一下都不愿意! “想不想洗澡?” 杨束扫崔听雨额头上的薄汗。 崔听雨饮了口水,吐出两个字,“不想。” “你怎么就不愿相信我是真心想同你亲近呢?” “你相信公鸡会下蛋?” “偏见,你这就是偏见!”杨束把烤鱼递给崔听雨,“我是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质疑我的人品。” “崔小郎君,传言或许夸大,但我喜好美色,这点是事实。” “你的模样,很难不叫人动心啊。” “诡计多端。”崔听雨对杨束作出评价。 杨束脸黑了,难怪现在还没嫁出去,甜言蜜语,搁她这,好像在给她喂毒! “别吃了。” 杨束抢过烤鱼,挑衅的看着崔听雨,三两口塞进嘴里。 崔听雨抬了抬眼帘,“鱼刺不卡喉?” 杨束咳嗽一声,瞪着崔听雨,“卡喉也不给你吃!” 崔听雨失笑,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整个人蓦地柔和。 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是杨束此刻的想法,吐出鱼刺,杨束撕扯烤鸡,好在崔听雨不会对他施展美人计,不然,还不知道谁陷进温柔乡呢。 枯木在火中炸裂,爆出点点火星,夜越发静谧,随着天际泛白,一行人动了起来。 简单的吃了几张饼,队伍再次出发。 马车里,崔听雨闭目养神,野外蚊虫多,她昨夜属实没怎么睡。 杨束摇着折扇,从范知举那里打劫的冰块早化没了,日头又大,车厢里不热是不可能的。 葡萄也吃没了,人呀,果然是由奢入俭难。 早知道带些硝石了。 可他整出冰,不合纨绔的身份啊。 瞟了眼崔听雨,杨束觉得能给她弄个人设。 比如,脑袋好使的才子。 以业国精锐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被人揭出崔听雨的老底。 手指敲了敲大腿,杨束觉得非常可行,把一切推到崔听雨身上,以她的身份,不可能站出来澄清。 许多事,也能方便办了。 “崔小郎君,我真是越看你越心动了。”杨束不自禁笑出声。 崔听雨睁开眼,眸子瞅着杨束,轻蹙眉,他怎么给人奸计得逞的感觉? “别越了界限。” “热了吧。”杨束给崔听雨扇风,笑的灿烂。 崔听雨眉心越蹙越紧,这家伙在算计她。 “方壮。” 杨束朝外喊,“别直接往西山莽,先找个城镇歇脚。” “世子。” 方壮勒了勒缰绳,“刚探子来报,西山的匪窝,人去楼空,都跑了。” “啥?”杨束眨巴眼,“本世子的威名,已经这般盛了?” 这些人,不硬气啊,他还以为能锻炼一二呢。 山下有人,他们怕什么,干他啊,杨束吐槽。 “加快步伐,天气这般炎热,赶紧做个样子,咱们好回去。” 人都跑了,杨束可不想跟他们耗时间。 “你瞧着很失望。”崔听雨檀口轻启。 “美人面前耍威风的机会没了,换你不失望?” “要能拿下你的芳心,我在燕国多好混啊。”杨束随口道。 崔听雨斜睨他,口头花花的毛病是越发严重了,没个正经。 “崔小郎君,外祖母离世,你却守孝三年,是不是没瞧上韩家大公子?” 杨束往前倾了倾身,一脸八卦。 崔听雨这种嫡长公主,模样又生的好,倾慕的人一大把,业帝曾想为她指婚,但被崔听雨拒了。 提出为外祖母守孝三年。 这事可是轰动一时,连方壮这种铁木头,都听说了。 崔听雨闭上了眼睛,她和杨束的关系,没好到谈私密话题。 “瞧你,一点都不大气。” “本世子可是什么都同你说了。” “像悦香楼,本世子没打算出手的,都怪姓瞿的,开的条件太诱人。” 崔听雨轻嗤,“是他开的条件诱人,还是你听到了脚步声?白得的好处,自然不能放过。” 杨束右眉毛扬起,“你怎么可以这般揣测我?” “在你眼里,本世子就这么无耻?” “确实挺无耻。”崔听雨对杨束表示肯定。 杨束默默无语,要不让谢老头调药吧,这灌迷魂汤,难度系数起码五颗星! 别说女子的娇羞,崔听雨压根就没拿他当异性瞧! 看他,就跟看花草一样,一丁点的感情,都没得。 错了,看花草,是愉悦,或者轻松的,看他,绝逼是那啥。 “崔小郎君,要不下车走走?” “我付了车费。” 崔听雨有些受不住热,将车幔拉开,风是进来了,太阳也进来了。 看着落在身上的阳光,杨束瞥崔听雨,“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崔听雨往车厢内壁靠了靠。 “我都发光了!” “定国王府不应该有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晒晒有好处。” “为什么不是拉你那边?”杨束斜崔听雨。 “我怕晒。”崔听雨认真开口。 杨束嘴角抽了抽,感情他就不怕晒了! 杨束不说话了,默默把另一边的车幔拉开。 第68章 居然怀疑他的人品! 反正不是他媳妇,晒黑了杨束也不心疼。 崔听雨瞧着他,放下了车幔。 杨束把折扇给她,“崔小郎君,业国离燕国远着呢,一来一回,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一月余,你我相处时间还长着呢。” “没事说些我爱听的话,利于咱两友好前行。” “不然,我不痛快,你也痛快不了不是。”杨束好声好气。 崔听雨摇动折扇,没理他,真当她瞧不出他的算盘? “杨束,别去动不该动的心思。” “比如?引诱你坠入男女之情?” 杨束喝了口水,崔听雨这么聪慧的人,他没指望能像骗傻姑娘一样把人骗的团团转。 明着暗着,对他来说,没差。 知道更好。 戒备能少些,他献殷勤,不至于被审视。 “日子长着呢,本世子皮囊优越,灵魂有趣,就不信拿不下你。”杨束微抬下巴,傲气十足。 崔听雨移开眼,这家伙的脸皮,是以时辰的方式在增长。 自恋程度,大概只能周家二少能比一比。 车轱辘不停转动,杨束也终于到了西山。 确实跑了,寨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今夜,就在这里歇息了。” 杨束拔出剑,挺着腰板,意气风发的开口。 不知情的,八成以为他打了多大的胜仗。 崔听雨跟着众人散开,烧水去了。 这两日忙于赶路,她虽擦了身子,但架不住天气炎热,身上只觉粘腻的厉害。 如今有门墙隔绝,她自想清洗一番。 “瞧你,太孤僻了,怎么就一个人烧水。”杨束心疼的看着崔听雨,“多烧点,本世子也想泡泡。” 崔听雨抬起头,幽幽的看他,“不远处就有条河。” “你烧的水,洗起来身心愉悦。”杨束冲崔听雨抛媚眼。 “咦,开了。”看着锅里冒泡的水,杨束不客气的装走了。 “崔小郎君,就知道你人好。”杨束感动不已,提着热水走了。 崔听雨抿了抿嘴角,这就是他所谓的亲近?友好相处? 要不是出身好,这货应是娶不上媳妇! “本世子又俊了?你瞧的眼都不眨。” 杨束回过头,特意放下桶,理了理衣裳,活像开屏的孔雀。 崔听雨银牙微咬,该带着蒙颇的,这会就能揍死他! 崔听雨往锅里倒入凉水,寨子里房屋有限,容不下他们这么多人,除了杨束的亲卫,其他人在百米外扎营,崔听雨付过银子,加上是姑娘家,杨束给了个单间。 将烧好的热水提到房间,调好水温后,崔听雨关了门窗,关的很严实,一点缝隙都没有的那种。 窗外,杨束直摇头,居然怀疑他的人品! 他是那种会偷窥姑娘洗澡的人? 瞧了瞧密闭的缝隙,杨束叹气。 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啊。 “崔听雨,你也不怕憋死在里面。” 泡在浴桶里,崔听雨闭上眼,缓解这几日的疲乏。 “开饭了。” 见半个小时了,人还没出来,杨束敲起了房门。 这要闷死在里面,他很冤啊。 谁会相信崔听雨是闷死的?只会认为是他兽性大发,把人弄死了。 吱呀一声,崔听雨披着长发出现,末梢还在滴着水,一看就是刚洗好,布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杨束喉咙轻动,把崔听雨推了进去。 这女人对自己的魅力是一无所知,这样都敢开门! “你当本世子的亲兵都是泥塑的呢,有一个动了歪心思,看你守不守得住清白。” 杨束把崔听雨按坐下,拿起一旁的布巾就给她擦拭头发。 算不上多温柔,杨束只想着赶紧擦干,就她这状态,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是个女的。 “你弄疼我了。”崔听雨轻蹙眉,见杨束跟搓衣裳一样,没忍住出了声。 “算了,待屋里吧,我给你端过来。” 杨束理了理崔听雨凌乱的不成样子的头发,心里暗暗夸了句,真柔顺啊,居然没怎么打结。 嗯,肌肤也白嫩。 崔听雨衣物穿的很严实,倒是没泄春光,但脖子遮不住。 把布巾给崔听雨,杨束走了。 看着关上的门,崔听雨精神一松,泡久了,加上屋里空气不怎么流通,她脑子混沌了,以至于杨束一敲门,她就开了。 被推进来的一瞬,崔听雨是惊慌的,以为杨束失控,想对她强来。 哪知道,他疯狂揉搓她的头发,按了按被扯疼的头皮,崔听雨气恼,真是半点不懂温柔! 很快,杨束就端着饭菜回来了。 “一路上,也没吃过什么好的,以你的身份,实在……” 杨束一脸歉疚,给崔听雨盛了碗鸡汤,满脸关切。 “小心烫,都饿瘦了。” 崔听雨瞥他,“你要不要看下大夫?” “啥意思?”杨束拿过布巾,到崔听雨身后给她擦头发,这一次,不是疯狂模式,动作十分轻柔。 “一会凶悍,一会无赖,一会又小意温柔的,杨束,你就不担心装着装着,分不清自己了?” “你这是担心我?”杨束满脸动容,语气颤抖,似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崔听雨眼角抽了抽,不作声了。 无论说什么,他总能给你曲解成另一种意思。 “怎么安静了。” 杨束将崔听雨的长发放下,“崔听雨,我其实不太能理解,你一个公主,身份尊贵,为何能容忍与我同乘一车?” “业国的国风绝对没开放至此。” “你就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名节?” “包括现在,你我同处一室,你为何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担忧和羞涩?” “崔听雨,我越来越瞧不明白你了。” “你到底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 杨束敛了神情,难得认真开口。 崔听雨轻抬眼眸,“你想知道?” “那就照你的规矩来。” 杨束默默无语,这女人,可恶啊,居然敲诈他! “我劝你识相点。” “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落在我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别逼我使特殊手段。” 杨束眯眼,恶狠狠道。 崔听雨轻笑,“短暂的欢愉,若值得你用定国王府换……” “杨束,若你这么蠢,我反倒能安心了。“ 第69章 门客牌子 “聪明的女人,就是不可爱。”杨束抚弄崔听雨的秀发,“本世子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你就真不动心?” “实在不行,假装一下,满足下本世子的虚荣心。”杨束期待的看着崔听雨。 崔听雨瞥他,对自己不喜欢的话题,杨束是真能翻过,好像没那回事,继续装他的傻。 “可以了。”崔听雨示意杨束放开她的头发。 “可以什么,还湿着呢。” “破地方,竟连个铜镜都没有。”杨束骂骂咧咧,“要有铜镜,你就知道,咱两多般配了。” “崔听雨,你这点是真不好,动不动就不理人。” “我会惯着你,这出去了,外面谁惯你?”杨束苦口婆心。 崔听雨拿馒头堵了他的嘴,真就睁着眼睛说瞎话。 杨束咬了口馒头,还要喋喋不休,但见崔听雨面色平淡,杨束撇了撇嘴,没再浪费口水。 真是软硬不吃! 就不能好哄点! 咬着馒头,杨束走了。 在寨子里待了一晚,第二天,杨束就领着人浩浩荡荡回了。 消息传到建安,公子哥们个个狂喷杨束:什么人啊!有这样剿匪的?人跑了就抓啊!他这算哪门子的剿匪! 日子才快活几天! 能不能来个人,把杨疯子收了啊! “这就收摊了?” 卖小首饰的摊贩惊讶出声。 卖字画的书生叹气,“杨纨绔要回来了。” “不是没这么快?” “他那个人筋就没搭对,谁知道会发什么疯,他在外面受了罪,回来势必要放纵,可谁敢在他面前摆摊。” “一怒之下,能不发作?” “绝对要把昨儿摆摊的一个个找出来撒气。” 卖首饰的摊贩一听,立马跟着收拾。 多摆几天发不了财,但可能会被杨疯子打死。 一传十,十传百,建安的小贩都跑了,商铺也跟着关了不少。 他们是真怕杨疯子啊! 旁的公子哥多少有点顾忌,不敢太放肆,但杨疯子,已经没人性了,逮谁咬谁。 关键他暴戾,没人收拾得了他。 定国王府,出了这么个子孙,真是家门不幸啊。 “世子的名声猛如虎。”柳韵翻看着账册,随口道。 牌九叹气,哪是猛如虎,是比虎都可怕,建安的商铺关了九成了。 “信已经送了出去,现在就等许靖州回了。” “金银等物,过于重了,不便运送,一旦被人发觉,也是个大麻烦。” “凡宫里赏赐的金子,全部融了,一部分换成银票,一部分购置茶叶丝绸。” “分阶段运往会宁县。” 柳韵轻摇扇子,不紧不慢的开口。 牌九点头,走到门口,他回过头,“姨娘,我们可要迎迎世子?” 杨束虽还没纳柳韵,但他发了话,牌九自不会当他开玩笑,立马就对柳韵改了口。 “他身边一堆的人,你还担心他有危险?” 柳韵拿起个葡萄,放进嘴里,慵懒出声。 牌九看了看柳韵,“表表心意,世子想来会开心。” 柳韵挑眉,“开心?他不骂你蠢,算这趟收获不错。” “就他做的那些事,哪一件值得去讨好?” “全当不知道他回来。” 牌九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府里的护卫,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有谁会奴颜婢膝去讨好纨绔? 真去了,反而要叫人起疑。 “是我思虑不周。”牌九微弯了弯腰,态度温和恭敬,柳韵如今心向定国王府,牌九自也拿她当主子。 “去吧。”柳韵走向椅榻,炎热的天气,叫人提不起精神。 牌九退了出去,照柳韵说的去办。 官道上,装备精良的军队顶着烈日往前走,队伍中间,是两辆马车,透过晃动的车幔,能瞧见里头公子哥俊美的侧脸。 公子哥对面,坐着个瘦弱的书生,五官极美,但肤色有些黄,像是营养不良。 崔听雨看着盆里的冰块,久久未语。 杨束把泡在冰里的水袋拿起来,大口畅饮,硝石不难寻,方壮办事效率还是杠杠的,杨束一同他说,没两天就整来了半袋。 可算不是在蒸桑拿了。 “崔小郎君,多亏有你啊。”杨束满眼的感激。 崔听雨眸色复杂,他居然可以制出冰! “若非你头脑过人,这烈日,非把本世子蒸熟了。”杨束往后靠,舒服的直哼哼。 崔听雨手探进冰水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杨束,那东西是什么?” “嗯?”杨束一脸疑惑,“不是你给我的?怎么问起我了?” “别装疯卖傻。”崔听雨蹙眉。 杨束把玩着扇子,“公主府门客的牌子,你给我,我就告诉你。” 崔听雨美眸怪异的瞧着杨束,“你确定?” “确定,以及非常肯定。”杨束冲崔听雨抛媚眼。 崔听雨垂了眸,“我让蒙颇送来。” “今天这么好说话?”杨束有些讶异,之前但凡他提条件,崔听雨直接开启不理人模式。 何时这么干脆过。 “是不是有阴谋?”杨束往前凑了凑,上下打量崔听雨。 崔听雨由着他看,“一块牌子而已,又不损失什么。” “总觉得哪不对。”杨束直接坐到崔听雨身侧,盯着她看。 “那东西是什么?”崔听雨轻启唇。 杨束坐了回去,“硝石磨成的粉末。” “硝石?”崔听雨皱眉,这东西她未听说过。 “苦硝。”杨束吐字。 “我是不是做了亏本买卖?”杨束扇子戳了戳崔听雨的衣袖。 崔听雨没理他,默默记下苦硝。 当晚,看着手上新制的门客牌子,杨束瞟崔听雨,“解释解释?” “门客牌子,有什么不对?”崔听雨在用硝石粉制冰,头也没抬的答。 “新制的,崔听雨,你现在胆肥了,敢糊弄我!”杨束把人拉起来,一脸凶狠。 “底下不是给你刻了我的私印。”崔听雨淡淡道。 “我来燕国,身上怎么可能有门客牌子,不新制,你是要等业国送来?” 杨束逼近崔听雨,举起门客牌子,“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崔听雨敛眸,压了压唇角的弧度,她也没想到杨束会想要这个。 第70章 回到建安 任杨束怎么逼问,崔听雨都没告诉他门客牌子的不对之处。 归心似箭,杨束昼夜赶路,明显是想极了建安的繁华。 “方壮,还有多久?”杨束再一次掀开车幔。 “世子,再走半天就到了。”方壮无精打采的回道。 无功而返,对他来说,很不得劲。 “还要半天?!” 杨束嚷,一脚踹倒了小桌。 “不带他们了,你去点五十人,咱们全速赶往倚红楼。” “倚红楼?”方壮眨巴眼,“世子,这不妥啊,咱们得先复命……” “复什么命,你是要憋死本世子?”杨束满脸凶戾。 崔听雨咬了口冰棒,静静看着杨束发癫。 又开始了。 就没一面是真实的。 “世子……” 庞长骑马过来,但他话没开口,就见杨束又是吼又是砸的。 “快着些!是不是要本世子死给你们看!” 杨束拔出匕首,狠狠挥舞了两下。 崔听雨默默往里挪了挪,免得杨束一个脚滑,误伤到她。 庞长嘴唇蠕动,试图晓之以理,但看着疯子一样的杨束,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点人去了。 “庞长,你怎么能依着世子!”方壮很气恼,眼看世子学好了点,怎么能让他再沉迷进温柔乡。 庞长抿着嘴,“你没看世子失控了,不依他,你想给元帅抬具尸体回去?” 方壮止声了,狠拉了把缰绳泻火。 “崔小郎君,本世子先行一步了,你要是不舍……” “走好。”崔听雨眼皮掀了掀,认真开口。 “真是无情。” “养你这么久,我没功劳也有苦劳。”杨束摇动折扇,斜视崔听雨。 崔听雨闭上眼,杨束是她见过,最不要脸的,养她?隔三差五明着找她要伙食费,开口就是千两起步,这叫养她? 杨束最好每天祈祷,别落她手上。 “怪我生了一颗柔软的心,见不得姑娘家受苦。”杨束仰头叹。 崔听雨掀起车幔,杨束亲兵什么效率,赶紧把这玩意带走,听的人牙痒痒。 “世子。” 方壮过来接杨束。 “崔小郎君,建安是我的地盘,我一准好好招待你。” 出马车前,杨束冲崔听雨开口,满满的热情。 崔听雨翻了个白眼,走前还不忘装一下,真是难为他了。 态度越好,图谋越大。 一头豺狼,成天披猪皮!披羊皮!披鸡皮! 就是没当过人! 跟杨束待的越久,崔听雨抽他的心就越浓烈。 旁的男子追求姑娘,哪个不是体贴入微,风度翩翩,到杨束这,但凡温柔,那一定不怀好意。 下一刻不是要钱,就是花孔雀开屏,生怕你瞧不出他是个什么玩意! “走!” 杨束上了方壮的马,高声喊。 他会骑马,但马技跟这些人肯定没法比。 离开这么久,他是真想陆韫了。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驾!” 五十骑脱离队伍,朝前狂奔,灰尘漫天。 “怎么这么安静?” 杨束扫视街道,眉心紧蹙,“摆摊的都没有,难道,皇帝驾崩了!” “世子,是你回来了,他们不敢摆。” 杨束给了方壮一个脑瓜子,犊子玩意,净说实话。 “世子,元帅有令,让你即刻回府。” 定国王府的护卫拦截在队伍前,拔出了刀刃,大有杨束不从,就动手的架势。 “你们!” 杨束又怒又气,但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尖,他怂了。 怒哼一声,杨束跟着护卫回了定国王府。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各家。 “杨老匹夫抽什么疯,居然动了虎豹小队拿人。” “你应该问杨束做了什么。” “他能做什么?不外乎抢女人,打死几个倒霉蛋。” 说话的人,一脸不屑。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抿了口茶,悠悠开口,“青州那会,他猥亵溺水的幼童,说自己是大夫,对着那个孩子,又摸又亲。” “这般禽兽,难怪了。”另一人开口,“杨匹夫性格刚硬,最见不得这种事,杨束这次,不死也得掉层皮。” “这等不肖子孙,也就杨廉当宝。” “他倒是不想当宝,这不是杨家没其他人。” 偏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是谈笑话。 各家由警惕,纷纷转变成同情,这杨廉,当真是可怜啊。 人都要入土了,还得为这种货色操心,自家的子弟,虽也不争气,但可比杨束好多了。 一对比,他们说不出的舒心,没再多关注此事。 定国王府,杨束走向庞齐,“庞叔,又劳烦你了。” “还挺能耐,我听说那孩子没气了。”庞齐扫了眼杨束,一棍挥了过去。 老头子,不讲武德!居然偷袭! 杨束一个侧身,跳起来就上了树。 一路策马,担心飞出去,杨束死死夹着马肚,腿这会还是僵的,绝对躲不了几棍。 这种情况,肯定不能白挨打。 “你小子。”庞齐抬起头,笑骂了两句。 “出去这些日子,可有懈怠?” “人多眼杂,只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才敢练练。”杨束叹气,“这趟要不是去了青州,算白跑了。” “但青州……”杨束趴树上,一脸忧愁,“有点收获,可把自己卷了进去,还让瞿元中瞧穿了我的伪装。” “庞叔,咋办啊。” 杨束吸了吸鼻子,无助又脆弱。 庞齐一棍子敲过去,好小子,现在都会鼓动他办事了。 “看你,真是暴躁。” 杨束再往上爬了爬,免得被庞齐打下来。 “别皮了,去栖霞院见元帅。”庞齐丢了棍子,没管杨束,大步离开。 见他走远了,杨束从树上下来。 整了整衣裳,杨束朝栖霞院走去。 杨老爷子坐在藤椅上,目光远眺,没有焦距,听到脚步声,他眸子动了动。 “爷爷。”杨束唤了声,拿起扇子给他扇风。 “路上可顺利?”杨老爷子静静开口。 “挺顺利,没人捣乱。” “搞得定?”杨老爷子目光落在杨束脸上。 杨束一笑,“孙儿还行。” “您要是出手,孙儿会很感动。”杨束看了看杨老爷子,一脸腼腆。 杨老爷子微挑眉,出去一趟,变化还挺大,是半点拘谨都没了。 都会装模作样了,瞧这语气神情,一看就阴的很啊。 “老了,真是老了,才坐一会,又犯起困了。” “爷爷?” 听着均匀的呼噜声,杨束眼角抽了抽,睡的可真快! 第71章 小别胜新婚 叫了两声没叫醒,杨束出了栖霞院,刚走没几步,就瞧见青石道上站着的陆韫。 嘴角一扬,杨束三步做两步跑上前,把人抱进怀里。 “韫儿,我很想你。”杨束手紧了紧,动情道。 陆韫环住他的腰,“夫君辛苦了。” 比起想念,陆韫更多的是担忧,担忧杨束在外会遭遇危险,吃不好,住不惯。 “辛苦倒是没有,全然玩乐。”杨束嘴角含笑,牵着陆韫的手,和她往浣荷院走。 “给你带了个小礼物。” 杨束从怀里拿出个小匣子,示意陆韫打开。 “是什么?”陆韫摸了摸小匣子,眸子娇俏的看杨束,透着期待。 “是……”杨束在陆韫唇上亲了口,“真香。” 陆韫嗔他,将匣子打开,看着里头的玉簪,她拿了起来,细细抚摸,冲杨束笑,“好看,帮我戴上?” “乐意之至。”杨束把玉簪小心插进陆韫的发间,瞧着陆韫,杨束眸色缱绻。 “在家里跟外面就是不一样,特别安心。”杨束柔声开口,和陆韫相处的每一刻,都让他欢喜,全身心的放松。 他不再是一个人,无需转身说什么,陆韫就会坚定的握住他的手。 夫妻一体,杨束对此无比贪恋。 “每天都跟吃了蜜似的。”陆韫唇角含笑,靠在杨束胸口,肢体上透着依赖和爱恋。 小别胜新婚,两人抱着彼此,静静享受着此刻的温馨。 墨梅在外面吃葡萄,一个接一个的塞,回来也好,小姐一天到晚不是看书,就是翻阅地图,都没歇息过。 墨梅都担心她身子熬不住,偏又劝不了。 姑爷在,小姐至少能停停。 扣住陆韫的纤腰,杨束或轻或重的吻着她的红唇。 “娘子,时间快些就好了。”杨束抚着陆韫的脸,叹息一声。 陆韫美目流盼,抿唇笑,“夫君疼人。” “早晚更疼你。”杨束刮了刮陆韫的鼻子,眼里透着意味。 陆韫耳垂泛红,理了理杨束衣裳上的皱痕。 “可觉得累?水房备了热水。”陆韫声音温柔。 杨束搂住陆韫,腻缠她,“我每日都洗了澡,马车上放了冰,没出汗。” “韫儿,我不脏。” 陆韫哭笑不得,让他枕自己腿上,“无论夫君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 “正如同,夫君不会嫌弃我。” 杨束拉住陆韫的手,抬头看她,“韫儿,你该不是面对我自卑吧?” “以你的模样、才识、气质,这燕国,就没几个配得上你的。” “家世的话,往上数几代,建安的勋贵基本是泥腿子。” “韫儿,能娶到你,是我的幸运。” 陆韫手抚向杨束的眉眼,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他待她,当真是放心里呵护,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要说幸运,也是她幸运,是杨束带她走出无尽的阴霾,看到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原来,嫁人是可以期待。 男子也并非全是薄幸之徒。 “杨束。”陆韫直直看着杨束,“我想跟你站在一处,陪着你,与你一同承担风雨。” 这种话,以陆韫的性情,是很难开口的。 她极少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意,只会默默的做。 第72章 称二夫人 杨束把陆韫的手放进手心,包裹住。 “业国公主?”陆韫抬起眸。 “嗯,没达到目的前,她不会走。性情沉稳,油盐不进,颇是难搞。”杨束轻抚陆韫的秀发,向她讲述崔听雨。 陆韫起了身,给杨束倒了杯水,她常年待在内宅,知道的东西有限,现阶段,帮不上杨束。 “韫儿,不用顾虑,是她求我们,不是我们求她,她要客气,咱们就当客人对待,要恃强凌弱……” 杨束眯眼,“饿死她!” 陆韫轻笑,点了点杨束的鼻子。 “呀!” 跌进杨束怀里,陆韫嗔他。 同陆韫待了许久,杨束才出屋。 “姑爷。” 墨梅捂着脑袋打招呼。 杨束好笑不已,举起手。 “小姐,姑爷打人了!”墨梅扯着嗓子喊,冲了进去。 杨束脸皮子抽了抽,这丫头是完全不怕他了啊。 告状都不遮掩了,当着他的面就敢喊。 摇了摇头,杨束迈步走了。 扶湘院,柳韵斜靠在贵妃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看向屏风。 “这屏风哪来的,怪雅致。”杨束走到屏风前,看着上面的兰花,夸了句。 “睡了?” 见后面没动静,杨束趴在屏风上,往贵妃椅看。 “还真睡了。” 杨束轻步过去,在贵妃椅旁坐下。 “柳韵?” 杨束俯下身,细细端详她。 “在府里想来是彻底适应了,这脸蛋,白里透红的。” “好看。”杨束温声开口,在柳韵眉眼上亲了亲。 柳韵睫毛微颤,不再装睡。 “回了。” “真是平淡,就不能热情些,好歹要过一辈子。”杨束把玩柳韵腰间的香囊。 柳韵环住杨束,“一路可顺利?” “还行。”杨束拢了拢柳韵的秀发,将她揽进怀里,“婚事我会尽量办的盛大。” “为了礼金?” 杨束瞧柳韵,“就不能是我想同你好好过?” “世子。”门外传来牌九的声音。 “何事?”杨束朝外看。 “姨娘的耳坠,是用玉制,还是金?” 杨束蹙眉,“哪来的姨娘?” 屋里屋外同时静默,柳韵眼底划过轻嘲,就知道男人的话,没几句出自真心。 哄着玩罢了。 “称二夫人。” “啊?”牌九惊了,柳韵也惊了。 “世子?”柳韵惊疑的看杨束。 “用玉制。”杨束把牌九打发走。 “柳韵,我是真想同你好好过,正室之位是陆韫的,这个不可能更改,但你这边,不会被人轻视。” “你不完全是妾,你是我想执手的人,柳韵,你懂我的意思吗?”杨束定定看着柳韵。 柳韵红唇张了张,喉咙有些涩,“杨束,你不用这般蛊惑我,我既决定跟随你,就会全心全意为你办事。” “罢了。”杨束止了话题,柳韵的敏感多疑,不是一下两下能填补的。 “还是那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我看中你的能力,如今,更想要你这个人。” 杨束抚了抚柳韵的脸,透着柔意。 柳韵手指微紧,飞快移开眸子,她能受住杨束的恶劣和冷情,唯独怕他温柔。 这就像掺了蜜的毒,能致命。 柳韵不敢尝。 她这样的人,想活就要摈弃情爱。 也不可能有人真心待她,一切都只是利益。 杨束拿过柳韵手中的扇子,给她扇风,“今晚,府里会来两个人。” “一个是医术高明的老头,另一个是业国的长公主崔听雨。”杨束不急不缓的开口。 柳韵眸子猛抬,“业国长公主?” “她有求于谢老头,缠着我不放。” 杨束扶柳韵坐起来,他倒没有瞒柳韵的心思,只是信上说不清楚,也害怕送的途中出差错。 “我还以为世子见色起意,把人绑来了。” 杨束斜柳韵,“你看着不急切啊,还能同我玩笑。” 柳韵拢了拢微敞的领口,“你能带回来,说明其中利弊,已经权衡好了。” “世子向来聪明,绝不会做亏本买卖。” “业国是强悍,但对燕国,也不是想用兵就能用兵。” “距离那么远,等他们打来,我应该跑远了。”柳韵慵懒出声。 杨束掀起右眼皮,一巴掌拍柳韵屁股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一个妾,杨束,你别对我期待太高,我会全力助你,但这个前提,是没性命之忧。” 柳韵敛眸,声音浅淡。 杨束压向柳韵,仔仔细细的看她,眼底不仅没恼怒,反而有丝笑意。 这女人在强调,强调她不会跟他同生共死,可这番话说出来,对柳韵无任何益处,半点不合她的性格。 她在怕,怕自己动心。 “柳韵。”杨束贴近柳韵耳朵,“本世子是不是很俊?” 本以为杨束要白日宣淫,听到这话,柳韵唇角微抽,侧头对上杨束的眸子,柳韵扬起笑,“俊,蔺何跟你站一处,都要自愧不如。” “蔺何?”杨束眼睛眯了,这娘们当他不知道蔺何呢! 酒槽鼻,猪嘴,偏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才华横溢,俊美出众。 “好大的胆子!” 杨束手扣住柳韵的后腰,让她贴近自己。 柳韵娇声笑,神态妩媚,环住杨束的背,亲了上去。 看着杨束的眉眼,柳韵有微微的恍惚,这人,越发好看了。 “今儿身子不爽利。” 柳韵按住杨束的手,冲他盈盈一笑。 杨束抬起头,恶狠狠瞪她,柳韵笑的越发娇媚。 杨束坐起身,“第几日了?” “第二日。” 杨束整理了下衣物,迈步出去。 柳韵系上衣带,撇了撇嘴,走的真是干脆,都不假装关切两句。 “先放灶上,这会不想用。” 听到脚步声,柳韵摇了下扇子,轻启唇,眼睛仍是闭着的。 “喝几口,能舒服些。” 柳韵睁开眼,看着杨束,“世子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忘了?” “忘了收拾你?”杨束没好气的开口,“下次再敢在来葵水的时候引诱我,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杨束在外侧坐下,扶柳韵坐起来,让她靠在他身上。 “张嘴。”杨束舀了勺红糖姜茶。 “放了毒?” “嗯,鹤顶红。”杨束轻轻搅拌红糖姜茶,散一散热气。 “真狠心。”柳韵唇角噙着笑意。 第73章 面首?! “那不然呢,温情你也不稀罕。”杨束擦了擦柳韵唇角的汤汁。 喂她喝完,杨束倒来水给她漱口。 让柳韵靠在软枕上,李易手捂上她的小腹。 “好受些了?” 柳韵点头,抬眸看杨束,“对待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你是不是都会这般费心?” 杨束白她,“我之前待你很好?” “感情话是都白说了。” “有价值,确实会费点心,但这么细致,只有媳妇能享受到。” “自己人和外人,我一向分的清。”杨束轻摇扇子。 柳韵定定看着他,“杨束,你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 “换个词,应该问我的情意。” 杨束对着柳韵的眸子,“只要你不背后捅我,这一辈子,我都会护你。” 柳韵受不住杨束炙热的目光,垂下眼帘,低语,“你的情话,真的动人。” 杨束在柳韵秀发上吻了吻,没再多言。 “杨束。”柳韵喊了声。 “嗯。”杨束轻揉她的小腹,应道。 “你比二皇子俊美。” 杨束挑眉,“这不是公认的事?你今儿才意识到?之前都是敷衍我?” 杨束抵住柳韵的额头,要她给个解释。 “脸皮真厚。”柳韵脸上是盎然的笑意,躲闪着他。 “妩媚动人。”杨束瞧着柳韵的脸,不吝啬夸赞。 柳韵微撑起身,靠在杨束胸口,她贪恋这一刻的欢乐,不需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 无论说什么,杨束都会惯着她。 “乏了。”柳韵看着杨束。 杨束放下扇子,把人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睡会也好。” 杨束将薄被盖在柳韵身上。 “业国的长公主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聪慧,性情冷淡,不喜与人来往。”柳韵缓缓启唇。 杨束轻蹙眉,把怀里的门客令牌拿了出来,“这东西,你见过?里头有诡异?” 柳韵盯着牌子上的私印,面色怪异的看杨束,“你求的?” “你怎么知道?” 杨束惊诧,这事他还没跟柳韵提起。 “这应该是门客牌子,燕国不兴这种,业国的人,你也就接触了崔听雨。” “公主府的门客,说好听是叫门客,但实际,就是面首。” “崔听雨不近男色,这门客牌子……” 杨束脸黑了,他说崔听雨的表情不对呢! 面首?! “业国的门客牌子,确实能省不少麻烦,便于出行。”柳韵笑吟吟开口,眼里透着意味。 杨束瞟她,“休息吧,我去揍个人。” 看着杨束离开的身影,柳韵笑出声,平儿奸诈的跟狐狸一样,也会犯这种蠢,还是上赶着的。 “嗷!” “世子?”方壮抱头鼠窜,连连求饶,不知道自己犯什么事了。 杨束拿着树枝,追着方壮抽,不是这货在他跟前夸门客牌子多好多好,他会找崔听雨要! 还把制冰的法子给了! 结果! 特么的成面首了! 上辈子加起来,杨束都没这么丢人过! 独一无二的门客牌子,一拿出来,他绝对能收获一大波的关注,这要潜到业国,还能悄咪咪搞事? 纯亏啊! “牌九,一刻都别让他歇!抽,给我狠狠的抽!” 杨束把树枝给牌九,指着方壮道。 “世子,方壮是做错什么了?” 牌九眨巴眼,问了句,世子刚还好好的,跟柳韵有说有笑,怎么突然就暴躁了?还是上来就动手。 难道! 方壮对柳韵生出了色心? 牌九吸了口凉气,天气果然炎热,他脑子都不对了,定国王府,就世子一个色胚。 给方壮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多瞧主子的女人。 “让你去就去。”杨束吼,一脑瓜子打散牌九的猜疑。 上赶着给人做面首的事,杨束打死都不会说。 “定国王府很混乱啊,那隐隐约约的惨叫声,这会都还没停呢。” 茶馆里,有人压着声道。 “能停才怪呢。”一男子挪了挪椅子,深知内情的样子。 众人看了看,围拢了过去,示意男子快说。 男子也没卖关子,喝了口茶就道:“杨疯子受不了行军的苦,死活闹着去了青州,他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瞧见了落水溺亡的幼童。” “然后……”男子停顿了下,见众人都看着他,满脸疑惑,男子接着往下说,“憋的太久,杨疯子没克制住自己变态的喜好,对那幼童是又亲又摸。” 众人瞪大了眼,惊傻了,他们知道杨束好女色,可幼童,还是死的…… 这可真够变态。 “事情传到杨老元帅耳朵里,他哪受得了,跟着杨疯子的亲兵,就没一个没挨罚。” 众人叹气,定国王府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生出这么个货色。 扶湘院,杨束把剥好皮的葡萄喂给柳韵,“我算是知道庞叔给我挑的亲兵,为什么都是憨货了。” “他们这种,一看就不会说假话。” “从他们嘴里打探到的信息,多半都是实际情况。” 杨束说着擦了擦手,柳韵看着他,这次出去,杨束比之前,更松弛和随意了。 “庞叔让人传话,说是晚上去栖霞院用饭,你要是还难受,我们就换个日子。”杨束抚了抚柳韵柔顺的秀发,目光不避讳的扫视她曼妙的身姿。 平常的时候就诱人,更别提床榻上了。 因着刚睡醒,整个人软若无骨的,眸光流转间,透着无法言说的风情。 勾的人心痒。 “栖霞院?”柳韵抬起眸,不确定的复述。 “喜帖都写好了,爷爷想见见你,一家人用个饭。”杨束随口道。 柳韵怔愣住,半天没回过神,以她的身份,杨老元帅怎么会想见她。 “你……” “进了杨家的门,就是一家人,哪还有高低贵贱。”杨束握住柳韵的手,冲她笑。 柳韵心口颤动,慌忙躲开杨束的视线,她能感受到杨束的真诚,不带目的,只是丈夫呵护妻子。 正因为没有目的,柳韵害怕了,她不相信这世上的真情,利益的捆绑,才更紧密和安全。 “我……”柳韵咬了咬唇,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无名无份待在定国王府,杨老元帅见她,是认可。 这种认可,是柳韵从不敢奢想的。 进过那种地方,余生注定挺不起腰板,低人一等。 便是妾,也是最低等的妾。 旁人谈起来,都是轻蔑,根本没资格与长辈同一桌用饭。 第74章 疯狂蹦跶的杨束 “我没那么娇贵。”柳韵缓缓出声。 杨束低下头,“我有宅子田地,能宠的起媳妇。” “出去一趟,越发的油嘴滑舌。”柳韵轻笑,往杨束怀里靠了靠。 杨束搂着她,讲了讲建安之外的风土人情。 这种平淡的相处,让柳韵失神。 “杨束,你也不怕我生出贪恋。”柳韵喃语,她声音太小,杨束没听清,不由凑近了些。 “我该更衣了。”柳韵美眸流盼,轻戳杨束的胸口,带着丝女子的娇羞,这份娇羞里,透出魅惑。 这就是女子与少女的区别,不经意间的动作,都风情万种。 “我帮你?”杨束语气暧昧。 柳韵抬眸,“不怕染上晦气?” “香软的身子,哪来的晦气,我稀罕。”杨束在柳韵唇上吻了吻。 柳韵睫毛轻颤,情话越发让人招架不住了。 尽管杨束乐意帮忙,但他还是被柳韵赶了出去。 外面,杨束失笑,两人坦诚多少次了,居然还害羞上了。 栖霞院,杨老爷子抿了口茶,庞齐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说吧。”杨老爷子放下杯子。 “柳韵……,元帅真要让她在世子身边?” “定国王府是他的,你不是也依了他。”杨老爷子声音平淡,“我能看顾他多久?路到底要他自己走。” “他既信柳韵,你我就照他的意思做。” “孩子大了,一味的干涉,他永远也长不出翅膀,不经历些摔摔打打,飞不高。” 庞齐点头,退了出去。 看时间差不多,杨束领着陆韫和柳韵去了栖霞院。 住进定国王府,这是柳韵第一次见到杨老爷子,她规规矩矩的跟着杨束行礼。 “都坐。”杨老爷子语气温和。 “老庞,别杵着了,你也过来坐,今儿咱们一家人吃个饭。”杨老爷子捂嘴轻咳。 陆韫给他盛了碗山药汤,柳韵罕见拘束,正室在的场合,轮不到她去表现。 杨束轻拍杨老爷子的背,给他顺气。 再过一会,谢老头就该到了,杨束死活不放人,除了多个保障,就是希望谢老头能调理调理杨老爷子的身体。 不说完全调理好,至少不用这般难受。 “无碍。”杨老爷子摆手,“还死不了。” 说着,杨老爷子动起了筷子。 陆韫和杨束落了座,饭桌上,颇是安静,大家都低头吃饭。 “爷爷,都怪你平时爱罚人,威严太甚,你瞧瞧,这屋里连蚊虫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杨束挑着鱼刺吐槽。 杨老爷子瞟他,“是我爱罚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整个燕国,能找出比你混账的?” “我媳妇在呢,你给点面子。”杨束把挑好鱼刺的鱼肉放进杨老爷子的碗里。 “做爷爷的,要晓得夸孙子,我好不容易哄骗了两个水嫩嫩的姑娘,你别给我吓跑了。” “地契田契什么的,也别藏着,交到我手里,我一准给你翻个几番。” “还有啊,你那长刀……” 杨束一个后撤,躲过杨老爷子拍来的手。 “你干啥子!吃个饭,你竟然打人!仔细我跟奶奶告状,让她上来一趟,拧着你的耳朵收拾你!” 杨束拍着桌子叫嚣。 庞齐挑眉,这小崽子是皮痒痒了啊,找抽呢。 陆韫和柳韵对望一眼,默契的吃菜。 他是懂活跃气氛的。 一张口,就是定国王府的家底,连老爷子的长刀都不放过。 “嗷!” “有没有武德!怎么能打人屁股!” 杨束蹦蹦跳跳,愤愤控诉,好在偏厅大,他跑的开。 被杨束这么一闹,饭桌上沉闷的气氛消散的一干二净。 “哼,等我再练练,到时候,我天天来偷,不信你藏的住。”杨束气昂昂的开口,挑衅杨老爷子。 陆韫抿了抿唇,压制笑意,将鸡腿夹给杨束。 “别管他,让他看着我们吃。”杨老爷子出声喊回陆韫。 因着暴露了贪财的属性,杨束失去了上桌的资格,端着碗站在一旁,眼神幽怨的扒着白米饭。 “庞叔,你老实说,我是不是抱来的?”杨束不甘寂寞,冲庞齐发问。 “这话,元帅之前也老说,总觉得有人偷了他孙子,可查了又查……”庞齐叹气。 “啥?!” 杨束怒瞪眼,“好啊,你们居然想找人分我的家产!” “你们等着,等我拿了田契,我让你们天天吃稀的!” “对,一天操练三十遍!” “元帅,你坐着,我来。”庞齐按住杨老爷子。 “你要干啥!” “咱们燕国可是讲究法制!” “滥用私刑,那是重罪!” 杨束一边后退,一边嚷,拔腿就朝外跑。 “嗷!” 听着杨束的惨叫,陆韫和柳韵都往外张望。 “用饭,皮厚实着呢,打不死。”杨老爷子随口道。 柳韵将饭放入口中,杨束不是纨绔大少,他今晚这么蹦跶,是为了让她融入进定国王府。 杨束在让她看,杨老爷子和庞齐没那么威严板肃,就是两个老头,会生气,卷袖子打人。 家里是真接纳她,没有一个故作高深的。 这一次杨束没说情话,他摊开了放她面前,让她自己感受。 在倚红楼,不是没人讨好自己,但像杨束这样用心的,还真没有。 明明油嘴滑舌,偏就让人感受到真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远远的,能听到杨束的叫嚣声。 不多时,庞齐回来了,“让他跑了,今儿就先放过他,明儿换铁棍,看他还能不能吼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孙子嘴硬着呢,铁棍没用,你得拿狼牙棒,两棒子下去,保管他哭爹喊娘。”杨老爷子接话,目光闪闪。 陆韫和柳韵同时呛了,看的出来,杨老爷子对杨束怨气深重。 庞齐连连点头,“还是元帅高明。” “田契别放府里了,藏外头,我倒看他怎么偷。”杨老爷子哼哼。 庞齐往前走了两步,离他近些,满脸笑意的提建议,“小崽子不是嚷着偷嘛,咱们干脆就来个瓮中捉鳖。”庞齐在脖子上比划。 杨老爷子瞧了瞧他,沉凝着点头。 庞齐脸上的皱纹展开,同杨老爷子商量细节,两人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有往日威严的样子。 这种欢闹的氛围,是过去看不到的。 毕竟,一坨狗屎,光瞧着都烦,哪提得起聊的劲。 陆韫和柳韵把余光收回来,默契的放了筷子,同杨老爷子告别。 第75章 崔听雨到定国王府 “他两是不是没说我好话?” 杨束等在路口,见陆韫和柳韵出现,走了过去。 陆韫一笑,“小心着些,爷爷和庞叔计划瓮中捉鳖呢。” 杨束眉毛扬起,撇了撇嘴,“就那么点东西,还小气吧啦的。” “回头我运一车金子来,叫他们知道,不给我打理,是他们的损失。” 两女都是笑,如今是越发自恋了。 浣荷院离的近,杨束先把陆韫送了回去。 “还能适应?”路上,杨束看向柳韵。 “老爷子跟想象的不太一样,还以为他会拿看奸细的眼神审视我。”柳韵款款向前,红唇轻启。 “战场上威风,但家里,也就是个老头。” “还是脾气不怎么样的老头。”杨束牵起柳韵的手,随口道。 “别惊惶,有我在,没人会欺辱你。” “这定国王府,我还是有话语权的,不至于护不住自己的媳妇。” 杨束说着,将柳韵抱了起来,步伐极稳的往前走。 月色下,少年的侧脸俊朗泛着层银光。 柳韵伸出手指,在杨束脸上轻抚了抚,“你剿匪,确实没怎么受罪。” 杨束挑眉,“关注的重点,不该在男友力上?” “建安的公子哥,可没几个能像我这样抱起你走这么一大段路,脸不红气不喘的。” “这倒是。”柳韵点了点头。 杨束瞧她,“都有多少人抱过?” 柳韵抬起眼帘,看向杨束的眸子,在这里面,柳韵没瞧见嫌恶,好一会,她笑着开口:“二皇子的东西,没人敢明着碰,至于暗地里,我身边的守卫不弱。” “训练的时候,倒是有过一段艰苦的日子,但我足够出色,他们要讨二皇子欢心,不敢乱来。” “至于管不住手的……”柳韵勾唇,“你该知道,我不是良善的人。” “杨束,不妨多查查,查查我的过往,免得被如今的表象骗了。” “那种地方,出不了纯净的人,一个比一个脏。” 杨束勾了勾嘴角,步子依旧平稳,“这种吃人的世道,哪有不见血的,我的手段,只会比你更狠。” “与其受欺,不如疯魔。” “过去不重要,我选了你,便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哪怕我背弃?”柳韵笑吟吟看着杨束。 “我看你是欠收拾。”杨束斜睨柳韵。 柳韵笑出声,环住杨束的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下,眸色娇媚,“杨束,你要逃出建安,不然,我就得费心去取悦下一个。” “像你这般俊俏的少年郎,燕国可不多。” “算你有眼光。”杨束轻瞥柳韵,“找下一个?你这辈子都不用想。” “世子。” 牌九在三米外停下,唤道。 旖旎的气氛消散,杨束看过去,“人到了?” 牌九点头,“世子是去见见,还是直接安排进景雨轩?” “带去偏厅。”杨束开口道,将柳韵放了下来。 “去瞧瞧?” 对崔听语,柳韵是有几分好奇的,一国公主,竟然跑来了燕国,还住进定国王府。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她连脸面都不顾。 轻点头,柳韵将手放进杨束手心。 “要觉得难受,就同我说。”杨束步子极缓。 柳韵靠他近了近,笑着说好。 偏厅,崔听雨看着谢戌,一脸无奈,一路上,她不止一次想同他亲近,但谢戌眼皮子都没抬。 抿了口茶,崔听雨看向门外,静静等待着。 杨束和柳韵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崔听雨微微讶异,定国王府的女人不多,这女子的年岁,明显不是陆韫。 符合的,只有柳韵。 杨束这头奸诈的狼,不可能不知道柳韵是二皇子精心培养出来的人,他竟把她带了过来。 难道,竟真让他策反了? 崔听雨凝视柳韵,柳韵的目光也在她身上,只一眼,柳韵便能肯定,崔听雨非一般人,你极难动摇她。 “介绍一下,这我媳妇,柳韵。” “韫儿回了院子,改天有时间,我让你见见,她生的极好看,不比你差。” 杨束携柳韵坐下,冲崔听雨道。 崔听雨移开目光,在定国王府,自己的地盘,依旧是不着调的模样。 “娘子,同她说说定国王府的规矩。”杨束看着柳韵,温声开口。 柳韵跟他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定国王府的规矩?不都是针对他的? 敛了敛神色,柳韵红唇轻启,“小郎君是个明白人,想来不需要交代什么。” 崔听雨眼帘微抬,直直看着柳韵,随后目光移到杨束身上,他把她的身份同柳韵说了? “一个光有姿色的人,可掌管不了倚红楼。”崔听雨淡淡吐字。 杨束一笑,“这里没有二皇子的下属,我能带过来,自然是信她。” “即便出了差错,这燕国,也没人敢对你不利。” “崔小郎君,我媳妇柔弱,敏感多思,你既是客,该知晓分寸,有些话,别再当着她的面说了。” 杨束话里全是对柳韵的维护。 “夜深了,牌九,带崔小郎君和余郎中去歇息。” 语毕,杨束携柳韵离开。 崔听雨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心蹙了蹙,虚情假意?还是杨束真被柳韵迷惑了? 他刚刚的姿态,实在不像装的。 这家伙,越发叫人看不清了。 “世子对崔听雨,是什么心思?”青石路上,柳韵微启檀口。 杨束抬了抬眸,“不好勾-引啊,业国比燕国强大,崔听雨又是个精明有脑子的,我本想用美男计,降低她的戒心,免得她插手我的事,但结果,你也看到了。” “你说,她会不会好女色?”杨束摸下巴,一脸深思。 柳韵看杨束,“我这方面没经验。” 杨束笑出声,“你就是想试,我也不敢同意啊,崔听雨的男装,可比我俊俏,眼下是刻意遮挡。” “你两碰撞起来,谁落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我可不想把媳妇赔进去。”杨束停住脚步,侧头看柳韵,眸底是星星点点的柔情。 柳韵点了点杨束的鼻子,唇角含着笑意,明知她身子不便,还引诱她,可恶的紧。 揽住柳韵的纤腰,杨束噙住她的红唇,月光下,两人看着彼此,眼神是难得的纯粹,都没有掺杂旁的东西。 第76章 谢戌诊脉 把柳韵送到扶湘院,杨束往回走。 “牌九,近日建安有发生什么趣事?”杨束打开折扇,闲聊般的开口。 牌九认真思索,道:“金源米行想抢荣昌米行的风头,被郑斌摆了一道,米袋上百鸟朝凤图成了山鸡啄米图,名声一落千丈,众人都拿此取乐。” 杨束摇了摇扇子,不急不缓的往前走。 “世子,可到时机了?” 杨束看向浣荷院,“再等等,郑斌的手段,还没完全显现呢。” “去休息吧。”杨束扔了个钱袋给牌九,“明儿去置办几身行头,穿阔气点。” “咱们越显眼,处境才越安全。” “对了,没事别靠近余郎中的住处,中毒了都不知道。” 说到这个,杨束就后怕。 交代完,杨束朝浣荷院迈步。 “回来了。”陆韫放下书,冲杨束柔笑。 看着桌上的饭菜,杨束心里一暖,“老爷子现在是越发过分了,饭都不叫人吃饱。” 杨束一边抱怨,一边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陆韫盛了碗汤,目光温柔的看着杨束,“慢着些,仔细噎着。” “这个好吃。”杨束把虾肉送到陆韫嘴边。 放缓了吃饭速度,杨束同陆韫闲话,聊些家长里短。 “咱们现在不缺银子,府里人的开销,不必节省,吃的穿的,不说顶好,但起码得中上。” “这方面,要叫娘子费心了。” “瓜果,每日让他们送最新鲜的来。” “我们这,得要两份,墨梅那丫头,能吃。” 陆韫轻笑,“你太纵着她了,脸一日比一日圆了。” “她天天待在你身边,她开心,你才能欢喜。” 杨束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娘子欢喜,这金银地位,才有意义。” “张嘴就是哄人高兴的话。”陆韫顺着杨束的手,靠向他胸膛。 墨梅往里探脑袋,见杨束吃完了,她收走碗筷。 把碗送去厨房,墨梅蹦跳着进屋,“小姐,热水备好了,是现在洗,还是放一会?” 陆韫从杨束怀里坐起来,“现在吧。” “出去散散?”陆韫望向杨束。 “就不邀我一起洗?”杨束轻捏陆韫的手,眼神暧昧。 陆韫嗔他,“血气方刚的人,一点刺激,就能沸腾,你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杨束叹气,把人放开,也就嘴上调戏一下,杨束是真不敢跟陆韫一起洗。 纯粹自找难受。 陆韫一走,杨束出屋了,冲了个澡,他先一步上床。 陆韫回屋的时候,杨束已经睡着了,是没干苦力活,但坐车也累人啊。 陆韫在杨束身侧躺下,拿起扇子轻轻摇动,屋里放了冰块,温度并不高,但这人极不耐热。 瞧着杨束的眉眼,陆韫眸色柔柔,他在身边,即便什么也不说,也让人安心。 往里靠了靠,杨束将陆韫揽进怀里,香软的身子,比最好的安神香都管用。 尽管已经习惯了和杨束肌肤相贴,但每一次,仍让陆韫羞涩。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陆韫在杨束怀里睡了过去。 一夜安眠。 看了看泛白的天色,杨束抽出手,轻手轻脚的下床。 绕院子跑了几圈,打了会拳,杨束换下汗湿的衣物,去了谢老头的住处。 谢戌性情冷漠,喜怒不定,一路上,除了跟他讲现代医疗知识,杨束别的基本不开口。 不在一起待个几月,别想去跟谢戌亲近。 把人惹烦了,搞不好就让你哑上几天。 “余郎中。” 杨束在门外喊,没敢直接进去,怕躺板板。 喊了一声,杨束就停了,谢戌不聋,愿意见你,就会出来。 没出来,要么是在忙,要么就是让你滚。 以自己对谢老头的独一无二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老家伙都会依他,所以杨束丝毫不急。 仅两分钟,门就开了,谢戌看着杨束,从他手上的血迹看,他又解剖了一只兔子。 今儿中午有红烧兔肉吃。 “余郎中,洗把手,往栖霞院走一趟,给老爷子瞧瞧。”杨束没废话,开门见山。 谢戌转身回屋,不多时,他就出了来。 对杨束,谢戌还是满意的,要什么给什么,也不会烦他,日子比之前要舒心。 最主要,杨束嘴里的东西,他闻所未闻,让人一试,就难以自拔。 医术竟还有这么个方向。 要能从杨束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诊脉救人什么的,小事一桩。 “爷爷可醒了?”栖霞院门口,杨束问护卫。 护卫往一旁让了让,元帅说了,世子来的话,不必通传,直接放进去。 庞管家揍杨束的画面,他们偷瞧过,一开始只是看个热闹,但看着看着,他们意识到,世子,只怕不是外界传的那样不堪。 定国王府,未必毫无希望。 这无疑让护卫们激动,他们是愿意与杨家共存亡,但能活着,谁想死啊。 冲护卫点了下头,杨束领着谢戌往里走。 藤椅上,杨老爷子闭目假寐,有了盼头,他颇顾惜身体,名贵的药材,喝水一样灌下去,精气神比杨束去西山剿匪前,好了不少。 不耍刀,拼杀,瞧着就像个正常人,兴致来了,还能挥拳头。 “爷爷。”杨束唤了声,“这就是我昨日同你说的余郎中,医术十分高明。” 意思意思介绍了两句,杨束也不等杨老爷子说话,卷起他的袖子,把右手腕露出来,就叫谢戌把脉。 “一股子匪气。”杨老爷子睁开眼,瞟杨束。 “这不是遗传你嘛。”杨束冲杨老爷子笑,定国王府靠武发家,就没爱整假模假样的流程的,虚的很,还浪费时间。 两点之间,直走直线,追求高效。 “衰竭之相。”谢戌收回手,直白道。 “可能调养好?”杨束眼里带着期待。 谢戌拿起一旁的笔,写下药方。 “照这个吃,每三日泡次药浴。”语毕,谢戌往外走。 杨束呆在原地,这是能调养好?还是不能调养好? 茶水也没少喝,咋话就这么几句。 拿着药方,杨束追了上去。 “余郎中……” “能活多久,我也无法肯定,动个气,摔个大跤,或者同人厮杀,都能让他死的很快。” 谢戌堵了杨束的话,脚步加快,惦记房里的兔子。 杨束无语望天,都说医者仁心,谢戌绝对是反着来的。 哪个医者,是这么关爱病患的? 第77章 男人心,也难猜啊 “牌九。”杨束把药方给他,“加两副壮阳药进去。” 牌九睁了睁眼,“世子,你要谋害老太爷?!” 杨束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我谋害你大爷啊!” 杨束回过头,给了牌九“爱的抚摸”。 “建安有几个希望老爷子好的?要知道这是给老爷子调养的药,能不想法搞点破坏?” “本世子吃,才不会有人关注。” “懂了?”杨束斜着牌九。 牌九捂着脑袋点头,可怜兮兮开口,“世子,下次能不能打轻点……” 杨束闭上眼,示意牌九跑,都啥人啊,不想着机灵点,反倒已经准备了下次再犯! 牌九没犹豫,把药方塞进怀里,转身就跑。 世子不同以往,壮实了许多,那巴掌盖过来,还怪疼的。 真就一秒钟的脑子都不用了,他谋害杨老爷子?是嫌自己活腻了? 犊子玩意,现在是什么都敢说了,欠打。 “爷爷。” 杨束给杨老爷子续茶,“我刚问了,余郎中说,只要你照他说的做,能给我儿子带儿子。” 杨老爷子掀了掀眼皮,“真是长大了,都会哄人了。” “孙儿盼爷爷能长命百岁,诺大的定国王府,孙儿就爷爷一个血亲了,你若不在,我受了委屈,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了。” “爷爷,孙儿害怕孤单。”杨束挤出笑,眼里有泪光闪动。 或许有装的成分,但杨束是真盼杨老爷子好,杨老爷子在,这顶上的天,就不是他一个人撑,他回府,也能有个地方耍耍无赖。 爷孙情,若不曾感受过便罢了,得到了,又哪里舍得失去。 杨老爷子摸了摸杨束的脑袋,眼底满满的慈爱,轻骂,“出息。” 杨束没体验过爷孙情,杨老爷子又哪里感受过,回回被气的血压飙升,恨不得把人剁了。 原都不报希望了,谁知道臭小子跟他装呢。 装的那叫一个真啊,纨绔中的纨绔,一定要形容,就是坨狗屎。 每每想起杨束做的混账事,杨老爷子火蹭蹭就上来了,小崽子,他是真不顾惜老年人的身体啊! 也不怕把他气死。 “爷爷?” 杨束唤了声。 杨老爷子松了手,轻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杨束扶了扶发冠,狐疑的瞅他。 “看什么看,瞧着就来气,走走走。”杨老爷子挥手赶人。 杨束默默无语,前一秒还风和日丽,下一秒脸就变了,他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吧? 回头得问问谢老头,老爷子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难猜啊。 杨束摇着脑袋,出了栖霞院。 “庞叔,你来真的?!” 看着比他手臂都粗的狼牙棒,杨束眼角直抽。 “咱俩没深受大恨吧,你至于这么狠!” 杨束惊叫一声,撒丫子就跑。 “过分了!真的过分了!!!”杨束侧身一躲,飞也似的上了树。 庞齐抬头看他,笑的和蔼,“下来,还能真打死你?” “家伙什越大,越迟钝,反而好躲。” 杨束没理庞齐,往上爬了爬,话是这么说,但架不住庞齐随心所欲啊,老头子不收着了! “下不下来?不下来我把树砍了。”庞齐耐心到底了。 杨束吸了吸鼻子,他明明一日比一日俊美,怎么这些人越来越不友好。 他知道了,都是嫉妒! “庞叔,你别离这么近,远着些,我腿软。” 庞齐翻了个白眼,往一边走了走,这小子是越发爱装柔弱了。 听到脚落地的声音,庞齐眸子一抬,狼牙棒就挥了过去。 看着从眼前划过的狼牙棒,杨束怒了,“武德呢,你居然偷袭!” “不错,还挺警觉。”庞齐勾起嘴角,招式接连不断,不给杨束喘息的机会。 杨束精神高度集中,腾跃转身,速度较昨天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庞齐笑意加深,就说小崽子潜力无限,逼一逼,肯定有惊喜。 杨束紧紧盯着狼牙棒,它一动,就跟着动,眼睛眨动间,汗水就顺着鼻子滑落。 第78章 郭启的恼恨 “今儿到这了。” 庞齐抹了把汗,微喘着气开口。 杨束身体晃了两晃,强撑着才没倒地上。 多大的仇啊! 打完收工,庞齐拎着狼牙棒走了,从背影看,神清气爽。 “世子。”牌九把晾好的水端给杨束。 “喜帖发出去了?”杨束往后退了退,靠在树上,手和脚微微发颤,他刚真的是调动了所有的感官,要被狼牙棒打一下,他立马能被抬走。 “已经安排人送了。”牌九给杨束放松肌肉。 杨束点了点头,平复了呼吸,才仰头把水喝下,“可惜这会不适宜出门,不然就去赌坊捞个一笔。” “置办婚礼,可是需要不少的银钱呢。” 牌九看向杨束,“世子,各家都防着你呢,你一出门,哪家赌坊还敢开着。” 杨束斜他,“横着你家世子只会高调?” “行了,忙着吧。” 杨束把牌九打发走,洗了个澡,他去了扶湘院。 “给。” 进屋后,杨束把一封喜帖递给柳韵。 “初九,我找钦天监算的日子,宜婚嫁。” 看着手里透着喜庆的帖子,柳韵有些许怔愣,这喜帖,牌九拿来给她瞧过,但杨束让她看,感受又不一样。 “还有七日。”杨束脱了鞋,把柳韵往里侧挤。 “要置办什么,你就同牌九说。” 杨束伸手入怀,把一串钥匙拿了出来,摊开柳韵的手心,杨束将钥匙放了上去。 “府里是蕴儿管家,你同外界来往密,支取银两,怕是不便,我另置了个库房,里头的银子,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柳韵看着杨束,“世子……” “娶进门的人,我不疑。”杨束躺了下去,“今儿庞叔用的狼牙棒,很是不当人。” “我睡一会。”吐槽了两句,杨束环住柳韵纤细的腰肢,闭上眼。 听着身侧人均匀的呼吸,柳韵怔怔出神,自从说娶她后,杨束的态度变化极大,一日比一日柔情,如果不是见识过杨束狠辣的一面,柳韵真会以为这就是一个单纯温和的少年。 拿起扇子,柳韵轻轻摇动,目光不时落在杨束脸上。 睡着的时候,确实很无害。 二皇子府,侍从默默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杨疯子真不愧这个称号,喜帖居然敢送到二皇子府。 这段时间,倚红楼出了不少差错,二皇子正怒着呢,杨疯子是真不怕死啊。 “想法子把柳韵弄出定国王府。” 书房里,郭启眯着眼开口,眼底幽暗。 密卫微躬下身子,轻步往外走,着手安排郭启给的任务。 冯柏把喜帖扔桌上,一脸讥讽,“定国王府越发没眼看了,为了改变孙子的怪癖,不惜把他往美色上推。” “为个青楼女子,搞这种阵仗。” “杨匹夫是真老糊涂了,乱投医呢。”冯柏嘴角的讥讽加深。 “不过凭柳韵的道行,还真能迷惑住杨束。” “就是定国王府,又要成建安的笑柄了。” “大哥,何必提他,扰人心烦。”冯清婉坐在冯柏对面,她落下白子,语气淡漠道。 “是大哥不对。”冯柏笑着赔不是,青州回来后,冯清婉就变的寡言,今儿他好不容易把人喊出屋,可不能再叫她忧闷。 睡了半个小时,杨束睁开眼,短暂的迷茫,他视线在柳韵脸上定格。 “午时一刻。”柳韵轻启唇。 杨束一笑,“娘子就是贴心,都不用人开口问。” 撑起身体,杨束看着柳韵,目光在她光滑细腻的脸蛋上流连,“唤声夫君听听。” “娇媚一点。” 柳韵微挑眉,红唇勾起个弧度,吐气如兰,“我身子可还没干净。” “一声夫君而已,你怎么会比我还好色。”杨束贴向柳韵,一脸揶揄。 柳韵白他,轻推杨束,让他下榻。 “不装之后,是越发威风了。”杨束轻笑,从榻上起来。 “对了,那件事,有查到什么?”杨束转过头,脸上的笑敛了敛。 柳韵起身,帮他系腰带,整理衣领,凝声道,“拿不准是哪一步中的毒,往往刚理出一条线,线索就断了。” 杨束抿了抿嘴角,对导致原身丢命的毒,他始终放不下。 “多些警惕。”杨束环住柳韵,叮嘱道。 “还在府里?”柳韵看杨束。 “只是觉得他不会罢休。” “嗯。”柳韵应声。 “熙王府有什么动作?” 熙王对郭陶一向疼爱,寄以厚望,他又刻意朝熙王府扎过小刀,杨束可不觉得熙王真是仁厚之人。 弄死他的心,绝对有。 柳韵轻摇头,“除了皇帝召见,熙王极少出门,面上看,很平静,没有任何针对定国王府的举动。” “至于暗地里……”柳韵掀起眼皮,“我还查探不到。” “不急。”杨束抚了抚柳韵披散在腰间的青丝,眸色温柔,“这些日子,辛苦了。” 柳韵扬起唇角,看到杨束眼中自己的影子,悠悠出声,“既知道我辛苦,世子要如何赏我?” “以身相许?”杨束一脸认真的道。 柳韵点了下他的胸口,笑意吟吟,“想的还挺美。” “什么叫我想的美?” 杨束微抬下巴,“你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想得到本世子的青睐,我连眼神都没给一个,我劝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以本世子的模样……” “严肃点!” 杨束斜睨柳韵,这娘们笑的花枝乱颤,几个意思?是觉得他夸张了? 柳韵好一会才止住笑声,见杨束背过身,她探头瞧他,“恼了?” “你说呢?”杨束傲娇的偏过头,但余光看着柳韵,想瞧瞧她是直接回榻上躺着,还是哄哄他。 走了两步,柳韵到杨束身前,脸上带着笑意,环住杨束的脖子,柳韵在他唇上亲了下,声音柔的似水,“这般可行?” 看着柳韵的眸子,杨束心口悸动,“还差点。”杨束扣住柳韵的腰,噙住她的红唇。 “世子。” 紫儿在屋外喊,打破了屋里的旖旎气氛。 杨束松开手,瞧着柳韵红润的脸庞,眸色深了深,越发勾人心魄了。 “我出去看看。” 话说完,杨束就朝外走,再待下去,不好克制。 第79章 邀约倚红楼 “何事?”杨束问紫儿。 紫儿指了指院外,“是牌九让我唤您,说是有事禀报。” 杨束看过去,迈步往外走。 “世子。”牌九迎上去,“二皇子让人传话来,说今晚在倚红楼等你,有大惊喜。” 杨束挑眉,坐不住了这是,居然亲自下场了。 “世子可要去?” 杨束打开折扇,勾了勾嘴角,“约在倚红楼,真是叫人不好拒绝呢。” “罢了,这次就不搬老爷子出来,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暗下来前,杨束出了定国王府。 倚红楼,郭启轻敲茶碗,眸色幽深,沉思着。 “殿下,人来了。”亲随贴在郭启耳边道。 闻言,郭启抬起眸,淡淡吐字,“带他过来。” 郭奕在青州偷鸡不成蚀把米,险些把命搭进去,郭启原本是看戏的心态,但没想到,他一回来,父皇就把他跟在太师身边。 这算什么意思?告诉众人,他有意立郭奕为储君? 郭启暗恨不已,当真是偏心,他为父皇办了那么多事,从未得到他的夸赞,反观郭奕,什么都没做,还闹出笑话。 可结果呢? 他竟要立郭奕为储君! 他真以为他那个儿子温良恭顺? 明路走不了,郭启只有走暗路了。 也因此,他必须把柳韵抢回来,这些日子,郭启看的明白,柳韵根本就不是别人能代替的。 她的心思缜密,出手快准狠,从没有落空的时候,这不是能换下的挂件,柳韵是眼睛,更是刀刃。 锋利不见血的刀刃。 有她在,他能省却很多事。 思索间,郭启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他的视线就和杨束对上。 公子哥姿态散漫,眼睛恨不得长在天上,即便面对皇子,也没有半分收敛。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你身边的人,都挨了罚,看你这模样,想来是他们瞎说。”郭启语气平淡。 “我可是定国王府的独苗,老家伙怎么可能动我。” 杨束高抬着下巴,在椅子上坐下。 郭启敛了敛眸,往日是打的少了?不过是命不久矣,杨匹夫心死了,懒得再管。 “柳韵还没玩儿够?” “以前可没见你有这样的耐心,是该换换新人了。”郭启随口道。 “你当我不想换?”杨束撇嘴,“但寻来寻去,就没找到比柳韵身段模样好的。” “老家伙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我纳了她。” “本来纳妾也没什么,偏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谁不知道柳韵出身青楼!”杨束一脸愤愤,嫌杨廉让他丢人。 郭启没说话,只拍了拍手,很快一个红衣细腰的女子走了进来,肌肤胜雪,花容月貌。 杨束话立马停了,眼睛黏在了红衣女子身上。 “曲竹拜见殿下、世子。”黄鹂般的声音从红衣女子嘴里发出,不同于柳韵的风情万种,曲竹眉目间带着英气,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去吧,给中郎将满上。”郭启挥了挥手。 杨束笑意绽开,“二皇子,往日是我瞧错了你,要早知道你这般……”杨束说着说着没了后文,眼睛只顾盯着曲竹,模样痴呆。 “几岁了?”杨束在曲竹倒酒的时候,抓住她的手,一脸色相。 “十,十六。”曲竹抽了抽手,脸上有惊惶。 “十六不小了,待在倚红楼有什么前途,随本世子回府如何?”杨束把人往怀里拉。 “奴婢,奴婢……”曲竹明显不愿,目光看向郭启,哀哀唤:“殿下。” “既喜欢,就带回去。”郭启没理会曲竹的哀求,谈论物什般的开口。 “回头我请二皇子喝酒。” 杨束不顾曲竹的抗拒,把她往外拉。 郭启眼神淡漠,直到杨束走远了,他才起身。 马车里,杨束抚摸着曲竹的脸,动作轻浮,但眼底连半丝情-欲都没有。 郭启没放弃柳韵啊,不止没放弃,他是想夺回去。 回到定国王府,杨束把曲竹扛进厢房,就在他要行不轨,房门敲响了,“世子,老太爷让你去一趟。” “这都什么时辰了!” “就他事儿多。”杨束愤骂了句,看了眼曲竹,他甩袖往外走。 一出房门,杨束的不耐和色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迈开步子,去了扶湘院。 “曲竹可是能激起二皇子情-欲的人,世子就不心动?” 柳韵披着纱衣,倚在窗边,勾唇笑。 杨束走过去,环住柳韵,嗅着她身上的体香,轻缓吐字,“郭启挺瞎的,她可没你魅惑。” “我不明白,他把人送进来,有什么用,我难道会贪图曲竹的新鲜,轰你出去?” “在倚红楼,我可是说了,纳你是老爷子的意思。” 柳韵轻靠在杨束身上,红唇微启,“传话。” “二皇子就没想曲竹活。” “若我没猜错,他要闯定国王府。” 杨束蹙眉,“说具体点。” “我在定国王府待了这么久,对这里,必定十分了解,只需让郭启知道护卫们巡视的时间和位置,他就能派人潜进来。” “活人不好出定国王府,死人可是很简单。”柳韵唇角有着讥讽。 杨束将她的秀发拢到身后,“什么感受?” 柳韵白他,“你希望我脑子进水?” “这不是怕吗。”杨束环住柳韵的腰,“我听人说,女子来葵水时,脑子都不怎么清明。 “郭启难得为你费心,你又渴求了这么多年……” 杨束叹气,“我才陪伴你多久啊,哪能同他比。” “嘶!” “最毒妇人心,就不能轻点掐!”杨束揉着腰,瞪柳韵。 柳韵掀起眼皮,“倚红楼的姑娘,都没你会装。” “曲竹,再馋都别碰,郭启的心胸并不宽广,你屡次坏他的事,更是当面挑衅,他必定生了杀意。” “以女子为媒介的毒,不是没有。” “太医都很难查出来。” “我有那么好色?”杨束把柳韵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柳韵捏了捏杨束的脸,唇角含着笑点头。 “你这是污蔑,犯法的。” 把柳韵放在床榻上,杨束脱去她的鞋。 “我和郭启有一点很相似,看重你的能力胜过皮囊,但我模样比他好,体力,他更是连我的影子都瞧不见。” “柳韵,你可千万别眼瞎。” 盯着杨束的眸子,柳韵侧过头笑,这人说话很实诚,就是总要自夸几句。 第80章 有来无回 曲竹入定国王府的第三天,柳韵才去瞧她。 “如此晚才来,莫不是同杨束欢好多了,真喜欢上了?”曲竹语气里带着讥讽。 柳韵神情未变,在椅子上款款坐下。 柳韵没反应,曲竹眼底的怨恨浮现到脸上,“你得意什么,之前二皇子就嫌你脏,如今,更不可能碰你。” “早晚,你也会同我一样,拿去换其她人。” 柳韵眸子微抬,直直看着曲竹,冷声吐字,“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二皇子让你带的话。”柳韵实在没有同曲竹多交谈的心,连被谁舍弃都分不清,该怨恨的对象都搞不明白,可怜又可悲。 “坏二皇子的事,你知道下场,不是你死了,就能结束的。”柳韵声音浅淡。 曲竹冲上去的动作顿住,眼里闪过惧怕,她垂下头,好似失了所有力气,“定国王府护卫巡查的时间和位置。” “柳菱的状况很不好,你出去了,大夫开的药才会送到她嘴里。” 柳韵起了身,款步往外走。 “柳韵,你也就是二皇子的一条狗,还是最卑贱的!” “你永远也踏不进二皇子府的大门!” 曲竹猛抬头,冲柳韵喊。 明明都是低入尘埃的人,凭什么她不用奴颜婢膝去讨好。 哪怕被抢进定国王府,依旧如此明媚,脸上瞧不出半点窘迫难堪。 曲竹厌极了柳韵从容自若的模样。 好像不管你怎么羞辱,她都不会当回事。 曲竹受宠时,没少去柳韵面前炫耀,她以为柳韵会气会怒会闹,但自始自终,柳韵都静静的,连眼神都没变。 衬的她像个笑话。 “一个被杨束玩弄过的人,柳韵,你有什么可高傲的!” 脚步未停,柳韵出了屋,她不喜欢跟蠢货争长短。 “世子在何处?” 走过林荫小道,柳韵停了下来,问紫儿。 “好像是练武场。” “瞧着挺拼命的,也不知道基础怎么会这般薄弱。”柳韵转了方向,随口道。 紫儿没答话,这里面的情况,她不了解,定国王府的规矩,宁可哑巴,也别乱说话。 把长枪放回去,杨束走下台阶,靠着石柱喘气。 “擦擦。” 柳韵把帕子递过去。 “你怎么来了,太阳这么大,也不怕中暑。” 杨束携柳韵去阴凉处。 “想瞧瞧你。” 杨束抬眼,嘴角扬起,“这话比冰绿豆汤还让人舒服,咱们的柳姑娘,可算长出心了。”杨束调侃道。 柳韵娇媚的白他一眼,“我去见了曲竹。” “不用跟我汇报,这点小事,你又不是处理不来。” 杨束擦了擦石凳,让柳韵坐下。 倒了杯水,杨束递过去。 “世子越发疼人了。” “自个媳妇啊,我要不疼,不是给别人机会。” 柳韵唇角轻扬,净是哄人的话,偏偏就真诚,让人心里欢喜。 “若让二皇子的人有来无回,他怕是会起疑。” 杨束笑,“再怀疑,他也怀疑不到我身上,要么觉得是老爷子,要么……”杨束看着柳韵,不言而喻。 “别怕,有本世子护着,他动不了你。”杨束握着柳韵的手,深情款款。 “没个正经。”柳韵笑睨杨束,随时随地都是情话,定国王府后院没满,也是个稀奇事。 当晚,柳韵就把图纸给了曲竹。 捏着图纸,曲竹的手疯狂颤抖,愤恨又不甘。 “我和你之间,二皇子明明宠幸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用我换你出去!” 柳韵没理会曲竹歇斯底里的质问,头也没回的离开。 管教曲竹的嬷嬷,实在不够合格,像这种蠢货,哪是能放出来做事的。 不过是宠幸了几次,听了几句甜言蜜语,就以为把控住了一个男人的心。 郭启是什么人? 皇子啊,一个不受宠爱,却对皇位生了觊觎的皇子,他怎么可能有真心。 他的眼里只有权势,女人,不过是物件。 有价值,就哄哄,要倦了,随手就能丢了。 她之前想入二皇子府,也不过是因为,那条路对那会的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世子,悬梁了。” 一大早,牌九就到杨束跟前禀道。 杨束没意外,让牌九把人丢出去。 抹了把头上的汗,杨束看着升起来的太阳,没再练拳。 冲了澡,换了衣裳,杨束陪陆韫用早饭。 “昨夜,周氏死了。”陆韫缓缓出声。 杨束把剥好的鸡蛋放她碗里,“我会安排人照顾岳父。” “娘子,噩梦已经过去了。” “往后,都有我陪你。”杨束冲陆韫笑。 “咳咳咳……”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墨梅倒不是被杨束恶心到,让鸡蛋卡喉了。 杨束黑着脸,给她把鸡蛋弄出来。 每回吃东西,腮帮子就塞的满满的,谁会跟她抢一样。 陆韫顺了顺墨梅的背,无奈又心疼,她是让饿怕了,也被抢怕了。 即便现在衣食无忧,但恐惧刻进了骨子里。 知道自己破环了气氛,赶在杨束敲脑门前,墨梅捧着她的碗跑了。 笑骂了两句,杨束给陆韫布菜。 “你这段时间,沉迷在书里,都没怎么理会我,今儿先放放,陪我游个湖?”杨束拉了拉陆韫的袖子。 “娘子,书中是有黄金屋,但像我这样真实俊俏的夫君,真的没有。”杨束严肃开口。 陆韫噗嗤笑,附和了一句,“确实没有。” 看着杨束,陆韫眼里有着柔情,她知道杨束是不希望她被周氏影响了心情,所以改了计划,带她出去散散。 “别这般瞧我,你也知道,我这人经不住诱惑。”杨束喂陆韫喝鸡丝粥。 陆韫环住他的腰,“夫君……” 万般言语涌上心头,陆韫却说不出话。 “你可别哭,我最见不得你的眼泪,瞧着心疼。”杨束手忙脚乱擦陆韫的脸。 “也不知道感动什么,拘在府里这么久,游个湖而已,还是陪着我。” “娘子,你别太容易满足了。” 杨束捏了捏陆韫的俏鼻,满脸宠溺。 墨梅瞧着两人,默默把迈进屋的脚收回来,扫了眼桌上的鸡蛋,她咬住了手指,极不舍的离去。 旁的夫妻也像姑爷和小姐这般?黏的跟一个人一样。 想到陆韫眉眼间溢出的笑意,墨梅咧开嘴,希望姑爷能一直陪着小姐。 第81章 明日巳时,品香楼 “少东家,忠国公府世子身边的小厮传话,让你明日巳时,去品香楼走一遭。” 管事到郑斌身前,轻声开口。 郑斌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账本,这是终于要见她了? 也好,就看看他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猜猜郭启几时会行动。”杨束落下黑子,看了看柳韵,随口道。 柳韵望着棋盘,思索着落子,杨束围棋下的不怎样,但这叫五子棋的东西,他极厉害,几局下来,她一次没赢。 “想来就这两日,他的耐心,一向不怎样,以往是有我和谋士劝着,但从定国王府抢人的事,郭启不会同谋士说,这会显得他色令智昏。” “他那个人,自卑又自负,极在意身边人的评价。” 杨束起身,坐在柳韵身侧,定定看着她,“我呢?” 柳韵扬眉,唇角勾起,“世子这是吃醋了?” “像我这样心胸宽广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吃醋!” 杨束眼神幽怨,“娘子,你何时能对我这般了然于心?” 柳韵抚额,又装上了。 一开始,她真以为杨束介怀,但后面,柳韵发现杨束纯属闲的! 就是戏瘾犯了。 拿起块糕点,柳韵塞进杨束嘴里。 “评价评价。”咬了口糕点,杨束碰了碰柳韵的手,“我保证,绝不生气。” “当真?”柳韵怀疑的看杨束。 “真,比我这个人都真。”杨束笑的阳光。 柳韵抿了口茶,相处这么久,柳韵要还不知道杨束披羊皮,这定国王府,她不用待了。 瞧着杨束的眸子,柳韵还是开了口,“世子,奸猾,狡诈,如狼似狐,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达目的。” “心思缜密,谋略过人,耐得住性子。 “极会伪装,脸皮厚,爱自夸,演技一流。” “再就是好色。” 柳韵说完,杨束脸黑成了锅底。 “你可真是我的好媳妇,旁人谈及自己丈夫,哪个不是满口夸赞,你再瞧瞧你,用的都是啥词。” “奸猾?狡诈?脸皮厚?好色?” 杨束斜柳韵,“一看你就是在府里待久了,不知道外头的风向,现如今,整个燕国,何人不知定国王府的世子聪慧好学,谦逊知礼。” 柳韵噗嗤笑出声。 “不信?我随便在大街上拦一个,保管是我说的这样。”杨束哼哼。 柳韵点了点头,这点杨束没说谎,就他那名声,谁敢不顺着他的话。 “有那么好笑?” 杨束环上柳韵的腰,在她唇上亲了口。 柳韵手抚上杨束的脸,捏了捏,眉眼间是松快的笑意,在杨束面前,她越来越放开了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丝毫不担心杨束会翻脸发怒。 这些天的宠溺,让她生出了些依赖,下意识的认定,杨束不会恼她。 温柔乡,不光能埋英雄,也能埋她。 柳韵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与杨束相处的轻闲欢乐,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美好的她不敢闭眼。 “世子,做些狰狞的表情。” 杨束瞧柳韵,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热傻了?” 话是如此,但杨束还是摆出了怒容。 柳韵抚向他的眉,心下叹气,即便是恼怒的样子,她竟也不觉得害怕了。 “世子对人动杀意是这副样子?” “不是。”杨束喂柳韵吃蜜饯,“我脑子又没进水,把你吓怕了,我上哪再找这么妩媚动人的媳妇。” “油嘴滑舌。”柳韵靠在杨束胸口,唇角噙着笑意。 “你呀。”杨束下巴抵着柳韵的秀发,透着几分无奈,罢了,日子久了,她总有相信的一天,他是真心拿她当媳妇,不是利用完了,弃如敝履。 陪柳韵说了会话,杨束去了练武场,学习射箭。 “世子。” 牌九急步走向杨束,面色凝重,“有人递密信,说赵参将与武国勾结,皇上派了一队禁军,要押送赵参将回建安。” 杨束弓弦一松,箭矢飞到一半,就落了下去。 对杨家军的大小将领,杨束了解了个透彻,这赵参将,三十出头,威猛,气力惊人,立了无数军功,极受老爷子器重。 他与武国勾结,杨束是不信的。 因为这货,是庞齐一手带出来的。 庞齐带出来的人,十个里有九个是憨货。 倒不是庞齐刻意扭转他们的性格,而是老头子就喜欢憨憨和耿直的木头,挑近卫都是往这上面选。 图省事,不用担心背地里有人搞幺蛾子。 这赵牛,是憨中之憨。 他勾结外敌的概率,不亚于你买彩票中三千万。 皇帝是决心雄起,借此推了定国王府? 只一想,杨束就摇头,皇帝要真有那个魄力,就不会对他袖手旁观、无功而返的这些事,一句话屁话都没有。 把弓箭给牌九,杨束凝神沉思,这建安,底下很浑浊啊,藏着操盘手。 有人希望定国王府暴动,跟皇帝杠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皇帝若垮台,谁最有希望坐上那把椅子? 杨束脑子里浮现成年的皇子,但随即,他轻嗤,那些人,可没有处理后续的能力,也担心定国王府直接把郭氏灭族了。 拧紧了眉,走了又走,杨束也没想出这个人。 时间太短,他的情报网,十分不完善,所能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 “走,去栖霞院。”杨束当先迈步。 “庞叔,别剪了,赵参将勾结外敌,皇帝已经派遣了禁军,要将人押送回建安。” 庞齐剪枝丫的手停住,他抬起头,看了眼杨束,“消息还挺灵通。” “庞叔,这明显是往赵参将身上拨粪,既要陷害,怕不会由他自证清白。” 杨束眯眼,“要么禁军里有问题,要么路上设了埋伏。” “我已经递了信出去,安排人照看。”庞齐同杨束道,眼里有欣慰,不错,反应挺快,看的也透彻。 有这脑子,就算他和元帅不在,也不至于叫人随随便便弄死。 杨束蹙眉,摇了摇头,“百密终有一疏,咱们不能拿赵参将的命赌,庞叔,你写封信,让他逃去会宁县。” “皇帝本就是走个形式,他不敢真和我们对上。” “赵参将不见了,暗处的人,有力也没处使。” “至于名声……” 杨束抬了抬眸,赢了,史书由他写,输了,也不用洗,确实是乱臣贼子。 第82章 造反这事,他是来真的 庞齐瞳孔收缩,难掩震惊,有些事,猜到是一回事,但真切放在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武将逃跑这辈子算是毁了,杨束却这么轻描淡写,只能是,他早存了造反的心,所以压根不担心赵牛的以后。 以赵牛和定国王府的关系,杨束若败了,他绝对在清算的名单了。 横竖都会走上造反的路,如今不过是提前败了名声。 “你……” “庞叔,你肯定也希望百姓过的好。” 杨束冲庞齐扬起笑,淡淡出声,“定国王府倒是忠君爱国,可下场呢?” “爷爷跟先帝情义深厚,但该还的,我们早还了,还还多了。” “我可不欠他们。” “我只知道血债血偿!”杨束面色凛冽,一字一句,寒意森森。 “庞叔,我父亲死无全尸,你心里就当真无怨?” 庞齐嘴角抿成了直线,周身散发出寒意。 杨束的父亲,天资好,极富朝气,纯善,是他最喜欢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最后怎么拼都拼不起来。 压下心底的戾气,庞齐沉声吐字,“别在元帅面前表露。” “我懂。” 老爷子重诺,他为他铺路,不是助他造反,而是护住他这条命。 若杨家军对他心悦诚服,便是皇帝,也不好轻易动他。 实在待不下去,凭着手里的兵,他还能去边境。 造反,是杨老爷子下意识略过的选择。 他或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藏着什么心思,但只要不捅破,他就能装只是给孙儿提供保障,而不是帮着他掀起战火。 人啊,一旦被道义捆绑,便只能这般自欺欺人。 张了张嘴,庞齐终是没说出来,迈步走了。 杨束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凝视,老头子分明怨极了啊。 可惜先帝死了,杨束无从窥探,不然,他真想瞧瞧这是真男人,还是伪君子。 他那点情意,可是把定国王府捆的死死的。 “牌九,备车。” “世子,去哪?”牌九上前一步。 “茶馆。” 杨束想去热闹之地,听听众人交谈,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思绪。 最好能有人在里面带节奏。 为了低调,杨束特意挑选了一个能遮挡面目的帷帽,不藏藏脸,他还没出现,人就跑没了。 “走。” 招呼牌九,杨束朝门外走。 走到门口,杨束回头看牌九,“家里待着吧,你在身边,是个人都猜到我是谁了。” 点了几个没怎么在外露脸的护卫,杨束坐马车出了门。 走到僻静处,他下了马车,摇着扇子,款步前行。 知道暗处有人盯着,杨束特意去了就近的青楼,但只半炷香,他就不悦的走了,明显是对庸脂俗粉提不起兴致。 在街上闲逛了好一会,似是走累了,杨束进了间茶铺。 听了半天,杨束很失望,都是些邻里琐事,没人提起赵牛。 也是,这间茶铺不算大,赵牛勾结敌国,也还没传开,哪会有人谈论。 想听隐秘消息,得去大的茶楼。 但大的茶楼,包厢外必定守了小厮,不是你想听,就能听到的。 没再浪费时间,杨束回去了。 第二天,锻炼完后,杨束再次出门,他先是去了画舫,但时间太早,画舫没有一贯的热闹,静的很,只有零星的几个小丫头端着水走动。 待了待,杨束索然无味的走了。 “少东家,查过了,昨日来的人里,有两个是受金源米行指示。”管事开口道。 郑斌检查往外运的米,金源米行是跟她磕上了,竞争不赢,就想搞些下作手段。 “把那两人的底细再查一查,看看金源米行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不必划了,就让他们加盟。”郑斌轻缓启唇。 管事微愣,“少东家,如此,会不会过于冒险?” “他们心思叵测,肯定会想法设法抹黑荣昌米行,一旦让他们加盟,防不胜防啊。” “正因为防不胜防,咱们才要将计就计,让金源米行自食恶果,再无法出手。”郑斌语气浅淡。 见她态度坚决,管事没再多说,郑斌年纪虽青,但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威望已经赶超了郑甲。 “什么时辰了?” 郑斌出了仓库,问身边的小厮。 “离巳时还有两刻钟。”小厮回道,他是个机灵的,对郑斌每日的行程,记的牢牢的,知道她巳时有约。 “备车,品香楼。” 小厮微低头,忙去办。 仓库离品香楼不远,仅一刻钟,郑斌就到了。 刚下马车,郑斌秀眉就蹙了起来,朝左右看了看。 二楼包厢,杨束扬眸,还挺警觉。 品香楼地方大,雅致,是建安权贵喝茶的首选。 虽然没法偷听,但瞧瞧进出的人,也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抱着这样的心思,杨束特意花大价钱,要了二楼靠窗的包间,但没料想,瞧见了郑斌。 商人谈生意,基本不会约在品香楼,因为这里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冲撞不起。 郑斌这是赴谁的约? 打开折扇,杨束继续盯着门口,屏风后,容貌清秀的姑娘在拨弄琵琶,她的目光不时往屏风上瞧,从面上就能看出她的忐忑。 品香楼是高雅之地,竟然会让她一个妓子进来,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古怪癖好,她还能安然回去? 因着心神不宁,少女弹错了好几个音。 杨束是没听出来,以他一贯的形象,跑品香楼喝茶,是很诡异的事,但带个姑娘,就非常合理了。 高雅之地,多刺激啊。 琵琶声让郑斌顿住脚步,她瞧了瞧声音传出的包厢,微微疑惑。 杨束听不出错音,她却是能听出的,品香楼有乐师,水平颇高,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除非客人骚扰。 但以品香楼的背景,没几个敢这么做。 扫了眼包厢外的护卫,郑斌继续往前走,这里头的人,不是她招惹的起的。 乐师没反抗,已经能说明问题。 “嗯?忠国公府的马车?” 杨束目光落在门口的马车上,轻蹙眉,这和郑斌来的时间,可就差两分钟。 随着车上的人下来,杨束眉心蹙的更紧了。 何相书,忠国公府的世子。 第83章 何相书 走出屏风,杨束扇子张合,在手心敲了下。 看了看门外,杨束目光落在春碧身上,“换一首,黏糊一些。”杨束扇子抬起春碧的下巴,语气暧昧。 春碧哪敢反抗,低着头就弹了起来。 杨束闭眼倾听,嘴角扬起笑,似是很满意。 何相书迈上台阶,听到琵琶声微微一愣。 “玄字第二间包厢里头的人是定国王府世子。”掌柜到何相书身侧,压着声开口。 何相书掀了掀眼帘,他说这琵琶怎么难以言喻。 提了提下摆,何相书脚步未停。 地字第一间包厢,郑斌饮了口茶,静静等待。 听到包厢外停下的脚步声,她望过去,与进来的何相书视线对了个正着。 郑斌起身,朝何相书行礼。 何相书笑的随和,“不必拘谨,坐。” “我约你来,是想谈桩生意。”何相书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进入主题。 “谈生意?不知是怎么个谈法?” 郑斌抬起眸,直视何相书。 “树大招风,荣昌米行现今的名头,可谓极盛,你这些日子,日进斗金,盯上的人不少。” “若有忠国公府相护,能减免明着暗着的腌臜手段。” “我要荣昌米行的六成利,不白拿,你开个价。” 何相书不急不缓的开口,眸子落在郑斌身上,不掩饰欣赏。 他的想法实在新奇,头脑过人,荣昌米行将来必定成为燕国最大的米行,或许不止是米行。 像这种人才,值得他屈尊降贵,亲自商谈。 “世子厚爱,但荣昌米行是父亲的基业,且容我回去禀报一声,看看他的意思,再回复世子。” 郑斌站起身,冲何相书行礼,眸子深处是暗色,六成?这不就是将荣昌米行纳入忠国公府。 她是想把荣昌米行抬上新台阶,不是给人当家奴。 何相书不是何阶的主子。 若只为赚取利益,何相书大可以操控人开一个,以他给他的方案,加上他的背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占据市场。 没必要拉上她。 不是何相书,那又会是谁? 郑斌拧了拧眉,却想不出来。 何相书知道郑斌这是不乐意,故意拖延,但他并没有阻拦,而是放郑斌离开。 他看上的不是荣昌米行,是郑斌这个人,他查过,郑斌看着和气,但一旦涉及到利益,寸步不让。 他对荣昌米行的归属感极深,若只挖他,绝对无法得到人。 何相书今日,试的是郑斌的底细。 六成?相当于让荣昌米行易主。 他果然不同意,可面对忠国公府这个庞然大物,他又会怎么拒绝他? 何相书颇有些期待。 杨束就站在门后,郑斌要下楼,必定从他的包厢前过。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杨束抬了抬眸,真是跟何相书见面啊? 一个刚来,一个就走。 谈了什么,这么会功夫就好了? 杨束摇着折扇,想了想,他把门拉开。 他的动静不算小,郑斌目光下意思看了过去。 落在杨束脸上,她怔愣片刻,随后立马移开了视线,逃也似的跑了。 杨束默默无语,他有那么吓人? “上的是什么茶,品香楼是不是不想开了!”杨束张嘴就吼。 见他发怒,伙计忙迎过去,姿态放的极低,“这便给世子换一壶。” “赶紧的。”杨束一脸狠厉,猛关上门,嘭嘭的声音,春碧手就是一抖,但杨束没喊停,她赶紧接上。 楼下,郑斌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居然是杨束! 这个无法无天的主,谁遇上谁倒霉。 还好跑的快。 只是一瞥,他应该不会把她这种小人物放心上。 何相书放下茶杯,听着外头的声响,他摇了摇头,一门忠烈,可惜了。 一直待在午后,杨束才出品香楼。 马车里,杨束转着折扇,眸色有些淡,坐了一早上,没收获到大鱼,就是瞧见了郑斌跟何相书会面。 两个没交集的人,能聊什么? 郑斌女儿身藏的极牢,何相书不可能发现,就是发现,他一个忠国公府培养的继承人,也不会沉迷在男女之色上。 既不是风花雪月,那谈的什么,都不用再想。 何相书居然盯上了荣昌米行。 风头确实出大了啊,日进斗金的荣昌米行怎么能不叫人心动。 何相书亲自出手,郑斌搞不定,倒不是脑子比不上,身份差距太大。 软的不行,人家能直接来硬的。 “去荣昌米行。” 布局这么久,杨束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郑斌将账本翻了一页,仔细核对各个米铺的开支,她刚圈出一处不对劲的地方,管事满头大汗的跑了上来。 “少东家,你怎么招惹了那位爷啊!” 郑斌蹙眉,疑惑的看着管事。 “定国王府,定国王府世子爷来了。” 郑斌手一松,笔砸在账本上,墨汁四溅开来,顾不得弄脏的袖子,郑斌盯住管事,“人在哪?” “底下呢。” 管事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脚步声。 郑斌心下一紧,抬眸看过去。 望着那张脸,郑斌后背瞬间湿了,他竟找了过来! 一向镇定从容的郑斌,首次慌了,建安没人敢和杨束对上,如此突然的情况,她也没法向人求助。 郑斌下意识退了一步,面色苍白难看。 杨束见到这副景象,低敛了下眉眼,他真有这么可怕?感觉郑斌下一秒能昏过去。 “我同他说说话。”杨束指着郑斌。 管事喉咙滚动,手心直抖。 看他不动,杨束挥了挥手,让护卫把人架下去。 拉开椅子,杨束坐了下来。 “别一副见了恶鬼的表情,本世子气宇轩昂,不比何相书赏心悦目?”杨束抬了抬眸,似笑非笑道。 郑斌瞳孔一缩,猛看向杨束。 她去品香楼,并没遮遮掩掩,调查一番,不难知道她见的谁,那个时间段,只有忠国公府的人进了品香楼。 何相书坐的马车,带有忠国公府的标志。 可这一切,不是杨束这个纨绔,会关注的。 他嘴里,不该说出这句话。 郑斌死死看着杨束,等他的下文。 “你不是想见本世子,我今儿来了,你瞧着,并不高兴啊。”杨束笑着吐字。 郑斌瞳孔放大,整个人如遭雷击。 第84章 开诚布公 “何阶是我的人。” 杨束再次抛出个炸弹。 郑斌脑子嗡嗡的,满眼的不敢置信,杨束飞扬跋扈,是众所皆知的事,可现在,杨束就站在她面前,告诉她,那一切都是假的。 固有的印象,岂是好推翻的。 若不是这些事,是绝对的隐秘,郑斌绝无法相信杨束的话。 好一会,郑斌收起震惊,敛了神色,她凝视杨束,“世子想要什么?” 杨束拍了拍折扇,缓缓开口,“我想要你的忠心。” 不等郑斌回复,杨束自顾自往下说,“士农工商,这商人的地位,最是低下,不管你做的多好,只要触怒了权贵,大概率家破人亡,钱财被侵占。” “世子是想说你能庇护我?”郑斌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杨束扬起笑,“旁人的庇护,岂能长远,今儿心情好,关切一二,明儿心情不好,就直接丢弃。” “要改就改制度,这燕国,太腐朽了。” “郑斌,你过腻了命如蝼蚁,每日胆战心惊的日子吧?” “我要出建安,建造一个全新的国度。” “在我的王朝里,商人不卑贱,他们有人权,可入仕,可为官。” “女子的出路,也不仅仅只在后院,只要她们有能力,我就给她们和男子一样的待遇。” 郑斌心里一紧,看着杨束。 “我选中你,自不会什么都不查。” “今日就先说到这,回见。” 杨束冲郑斌友好一笑,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放桌上,他开始了打砸。 以定国王府世子的德行,找上门可不是跟你交朋友的。 “少东家!” 直到杨束走了,管事和伙计才敢跑上楼。 郑斌理了理松散的头发,在管事的搀扶下,从地上起来。 “简直、太过分了!” 管事腮帮子绷得紧紧的,眼里喷出怒火。 郑斌敛眸,几乎无人怀疑杨束暴戾的行径是装的,他藏的可真是深啊。 “那位爷,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慎言。”郑斌咳嗽两声,有气无力,一看就是被杨束暴打了。 “赶紧去请大夫!”管事冲伙计吼。 郑斌摆手,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她声线低沉,“看好铺子。” 话说完,郑斌往外走,身形单薄,脚下沉重,失了往日的精气神。 管事直锤腿,愤恨不已,定国王府,怎就出了这等恶徒! “回家。” 上马车后,郑斌一改颓废,眸子锐利。 想到杨束的那些话,她眉心紧凝,若不是之前何阶递过来的方案,郑斌只会觉得杨束在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因为看到了杨束不同于常人的头脑,郑斌对他的话,无法完全怀疑。 他若真有那个志向…… 郑斌抿紧了唇,不得不承认,杨束说的那些,太诱人了。 她想不动摇都难。 可造反,风险何其大,郑家的基业,如何能断送在她手里。 郑斌眸色不停变换,袖子下的手紧紧收拢,捏出了指甲印。 闭上眼,郑斌往后靠。 定国王府手里握着杨家军,但杨束在外的名声太差了,他就算反出建安,又要如何叫百姓信服? 可拒绝,知道如此隐秘之事,杨束怎么会容她逃脱。 卷进这种纷争里,已经由不得自己的意愿了。 郑斌心里说不出的疲惫,先是何相书,再是杨束,她就像棋局上的棋子,随他们摆弄。 扶湘院,柳韵微蹙眉,“世子还真是胆大,初见面,就全盘托出了。” 杨束轻瑶扇子,“你也说过,郑斌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你对她藏着掖着,她永远不会交付真心,始终有着一份警惕。 “看着无妨,关键时刻,就是最大的隐患。” “要爆开,搞不好能毁了我所有的谋划。” “干脆一开始就说清,让她看到我的诚意,我不是拿她当谋取燕国的工具,我是想与她一起,建造一个全新的王朝。” 柳韵将葡萄喂给杨束,“惊吓大过惊喜,郑斌今晚是难眠了。” “造反的风险太大,一旦败了,就是诛九族,世子再真诚,说的再诱人,郑斌也不会当即往前迈。” 杨束一笑,揽住柳韵的腰,“我没那么急切,你知道的,我的耐心很足。” “种下了种子,只要持续浇灌,她会想破土,看看外面不一样的景色。” “感受到一点阳光,即便我放弃,她也不会肯。” “还真是步步算计。”柳韵捏杨束的脸。 杨束低下头,在柳韵唇上亲了口,“胡说,整个建安,数我最真诚。” 柳韵忍俊不禁,环住杨束的脖子,亲了回去。 看着杨束的眉眼,柳韵贴近他,定国王府的世子,也就瞧着威风,每一刻都走在刀刃上,杨束要天真无邪,只怕坟头草都几茬了。 他的处境,哪容得他赤诚。 若杨束一开始就跑来跟她谈真心,说要如何如何,她立马会禀报给郭启,定国王府势必提前覆灭。 权势斗争里,越单纯,死的越快。 唇上一痛,柳韵轻哼了一声,眸子带着丝水意的看杨束。 “专心点。” 杨束把柳韵抱了起来。 床榻上,柳韵看着越靠越近的人,下意识回应他。 屋里光线一点一点暗淡,柳韵抓着杨束的背,不自觉的用力。 “娘子真好看。” 将柳韵贴在脸上的秀发拢到耳后,杨束低喃,话里透着缠绵。 柳韵抬了抬眸,眼里盎然的水意,让她无法真切的看清杨束。 身体比心要诚实,她贪恋杨束给的温柔,连一丝抗拒都拿不出来。 轻抚柳韵的背,杨束帮她平复。 有了些力气,柳韵往杨束胸口靠了靠,里面沉稳的跳动声,让她莫名心安。 “还以为你会一直折腾下去。” 柳韵眼神妩媚,声音软糯。 杨束紧了紧她的腰,嘴角含笑,“这是嫌我结束早了?” “先小尝一下,晚上才不会弄死你。”杨束吻住柳韵的红唇,眼里流露出柔情。 克制住,杨束起了身。 “我去打热水。”抚了抚柳韵红润的脸,杨束不舍的走了。 天黑了啊,要不停一停,晚饭不用吃了。 柳韵看着门口的方向,竟有些受不住屋里的冷清。 第85章 一个不留 不大会,杨束就端着热水进了屋。 将布巾拧干,杨束给柳韵擦洗身子。 柳韵瞧着他,目色有些迷离,她在倚红楼,不是没人伺候,但她们的伺候顺从,只是为了生存。 建安,像杨束这样身份的,是不会帮女子事后清理的,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妻子。 “世子不觉得降低了身份?” “啥?”杨束眨了下眼,收敛心神,柳韵的身材,真不是吹,哪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了。 “降低什么身份,夫妻间,还要分高低贵贱?” 扯过薄被,杨束把柳韵裹住。 取来衣物,杨束放榻上,“我让紫儿把饭菜端来,你换上。” 瞧着杨束急步离开的身影,柳韵笑出声,笑着笑着她垂下眸,杨束大抵是有一丝疼她的。 他没有只顾自己的欲望。 揉了揉酸软的腰,柳韵将衣物一件一件穿上。 打开门,看着外面站着的杨束,柳韵唇角噙了笑,“要一起用?” 杨束转身,直接将她揽进怀里,“你都邀约了,我能说不?” 柳韵笑瞧他,“分明就没走的打算。” “别戳穿,我不要面子的?”杨束牵住柳韵的手,同她进屋。 紫儿摆上饭菜,就退了出去。 给柳韵盛了碗汤,杨束谈起了赵牛,“庞叔已经去了信,赵牛虽憨,认死理,但庞叔的话,他会听。” “就是不知道谁在暗处谋划,连皇帝都查不出来。” 杨束蹙了下眉,这事皇帝肯定也在查,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势力之大,令人不得不惊。 柳韵抬起手,将杨束的眉心抚平,“只要出手,总会露出破绽。” 杨束点头,握住柳韵的手,“你放心,本世子一定会赢到最后,改嫁这事,你这辈子就别想了。” 柳韵失笑,轻唤了声,“杨束。” “若有一日你得偿所愿,厌倦了我,别赶尽杀绝,让我心里存些美好。” “又说胡话。” 杨束把挑好刺的鱼肉放进柳韵怀里,“就不能好好过?非盼着我弄死你。” “赶紧吃,吃完带你去园子走走。” “走完了……” 杨束给了柳韵一个你懂的眼神。 “好色之徒。”柳韵笑骂。 “不好权势,不好色,我还当什么世子,干脆找个寺庙出家。” 紫儿走进屋,把茶壶添满,出去前,她瞧了眼两人,世子和二夫人,相处的越发融洽了,怪温馨的。 吃过饭,杨束带柳韵走了走后,果断把人抱上床。 吻着柳韵的红唇,杨束扯开她的腰带。 夜一点一点深沉,动静停歇后,两人相拥而眠。 听到兵器交接声,杨束睁开了眼,同时睁开眼的,还有柳韵。 来了。 郭启还真是急切呢。 “不是乏了?” 杨束轻抚柳韵的背,声音温润。 柳韵往杨束怀里靠了靠,闭上了眼。 杨束取来折扇,给她扇风,他折腾到半夜,才放柳韵睡,一个困极的人,却跟他同时醒了。 这是常年养成的警觉。 她大抵没有一刻心安过。 “睡吧,这里是定国王府,没人伤的了你。” 见柳韵呼吸平稳了,杨束轻手轻脚下了榻。 “世子,一共十人,死了三个。”牌九禀道。 杨束看了看夜色,淡漠吐字,“没必要留活口,杀了。” 这种被当刀训练的死士,不会归顺。 站了一会,杨束返身回屋。 “扰着你了。” 榻上,杨束看着醒来的柳韵,颇无奈。 柳韵环住他的腰,声音慵懒无力,“都拿下了?” “事先有准备的情况下,要能把人放走,老爷子的脸算是没处放了。” “一共十人。”杨束把玩柳韵的秀发,“他对你,是势在必得啊。” 柳韵一笑,“合手的物件罢了。” “长夜漫漫,你既然无心睡眠……” 看柳韵立马闭上眼睛,杨束笑出声,“啧,也不知是谁一直引诱我,鱼儿上了勾,你竟然不理会了。” 杨束埋首在柳韵颈窝,闹她。 屋里欢笑声不断。 “真是不经逗。”杨束看着柳韵含着秋水的眸子,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柳韵呼吸有些乱,她虽身子敏感,但往日还真不至于一碰就动情。 “给你讲个最美的童话故事。” “那是大年夜,又冷又黑,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赤着脚在街上走……” 杨束轻拍柳韵的背,缓缓开口,目光并没落在柳韵脸上,怕自己克制不住。 “太冷了,小女孩终于划亮了火柴,轰的一声,那一晚,全镇的人见到了她的奶奶。” 柳韵呆了呆,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尾,她看着杨束。 懵懂幼童的模样,把杨束瞧笑了,他微侧身,吻住柳韵的唇。 清晨,杨束走后,柳韵撑着床榻起身,一身轻薄的月色单衣,遮不住曼妙的曲线,刚一下地,柳韵腿就是一软。 蹙了蹙眉,柳韵在床榻边坐下,酸痛的腰肢让柳韵耳根微热,昨夜杨束要没克制,她今日怕是不用起了。 “二夫人。”紫儿端着水盆进来。 “去厨房熬碗避子汤。”缓解了会,柳韵到铜镜前坐下。 紫儿微愣,“二夫人,喜帖都送了出去,世子不可能反悔,这避子汤到底伤身。” “去吧。”柳韵启唇,面色未变。 若因为得了些宠,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去奢想不该想的,无异于找死。 “少东家,何阶来了。” 郑斌刚下马车,管事就上前道,郑斌有过吩咐,何阶若找她,一定要第一时间通报。 郑斌朝里看了看,迈步进去。 二楼,把人屏退,郑斌注视何阶。 “公子让我把这个给你。” 何阶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郑斌。 何阶走后,郑斌把册子打开,一行行字看过去,郑斌眸子紧缩,居然是针对商业的改革! 统一的市场经营机制、降低商税、鼓励农贸市场建设、加大商贸场地的保障力度…… 光是瞧着,郑斌就感觉一幅繁华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遍地都是富庶的机会。 这是郑斌看完册子的感受。 他到底是什么头脑! 人心拿捏的真是准,郑斌攥紧了册子,这些不费大心思是写不出来的,杨束在告诉她,他昨儿的话,不是哄骗她。 第86章 郑斌表忠心 定了定眸,郑斌直接乘马车回了家。 拐了几条青石路,郑斌到了郑甲的院子。 父亲的身体越发虚弱,若非十分重大的事,郑斌不会打扰他。 商贾卷进皇权之争,怎么看都不自量力。 事关郑家生死,郑斌无权下决定。 郑甲正捂着胸口咳嗽,见“儿子”来了,他脸上扬起笑,“每天忙的看不到身影,今儿这时辰,竟空闲了。” 郑斌倒来水,轻拍了拍郑甲的背,喂他喝下。 “父亲,荣昌米行被人盯上了,定国王府世子并非草包,他能力极出众。” 郑斌平静的出声,把册子给郑甲。 没有隐瞒,郑斌把杨束布的局,从头到尾说了。 郑甲眸子沉凝,久久未言语,他反复翻看着册子,足足一刻钟,他才开口:“岚儿,随自己的心意。” “或许,他真能令燕国翻天覆地。” 郑斌同郑甲对视,点了头。 “世子,不好了!”牌九步伐飞快的跑进练武场,“外面传疯了,说你昨日强逼郑斌不成,把人屋子砸了。” 杨束一口水喷了出去,僵硬回头,“你说啥?” 生怕杨束耳背,牌九放大声音,再说了一遍。 杨束脸黑了,黑的很彻底。 “世子,这是何阶送来的,一共三百三十一两,让你一次性付清。”牌九把账单给杨束,上面写了杨束砸的物件,各值多少钱。 杨束接过账单,边让他捏皱了。 她竟然污蔑他好男色! “不是省油的灯啊!”杨束哼哼。 “要吓吓郑斌?” 杨束瞥牌九,一个脑瓜子盖了过去,“你没见她有恃无恐?你敢吓她,她就敢开口要好处。” “你瞧瞧,多精明啊,跟本世子搭上边,何相书往后再想骚扰她,都不敢迈步。” “就算不放弃,以后也只能偷摸摸的见。” “有我本世子的名头在,建安的勋贵,哪个敢去招惹她。” “要知道,我瞧上的人,都是强抢,可昨儿,我居然就只是砸了东西。” “这说明什么?”杨束看牌九。 “说明世子脾气变好了。” 杨束转了转身,没忍住,又是一个脑瓜子,吼了出来,“什么脾气变好,这说明本世子极喜爱她!” “所以才会待她不同!” “去取大刀来!” 牌九瞪大眼,“世子,手下留情啊!” 杨束追着牌九踹,见人跑没了影,他抹了把头上的汗,一天天的,净皮痒。 端起水杯,杨束一饮而尽。 难怪荣昌米行在郑斌当家后,那势头跟翻滚的浪一样,这姑娘,着实有手段,也极有魄力。 商量都不商量,直接就把消息散播了。 除了让人歇了对荣昌米行的心思,彻底放开手脚,再就是告诉他,郑家愿助他登帝。 那张账单,将郑斌商人的属性突出了个十成十,拥护归拥护,钱不能少她的。 摇了摇头,杨束叹气,他好好的一个美男子,居然成兔儿爷了。 离谱啊。 拎着刀,杨束冲去了荣昌米行总店。 他打听了,郑斌就在里面。 “都滚下去!” 一上楼,杨束就冲管事吼。 管事看着他手上闪着银光的刀,腿肚子就是一哆嗦,又惧又怒,还有没有王法了! 瞧了瞧郑斌,管事捏紧拳头,准备豁出去,然后他让架走了。 杨束把刀丢桌上,“这管事不错,刚那架势,明摆着是要拼命。” “世子多想了,吴管家最是胆小。”郑斌倒了杯茶,放杨束面前。 杨束朝郑斌靠近,从额头看到下巴,“外面都在传,本世子好男色。” 郑斌敛眸,“每日都有流言,这点子小事,对世子造不成影响。” 杨束低头,弹了下刀面,“你是不是心悦本世子?” 郑斌有点懵,这个问题,是她没料到的,呆呆的看了杨束两秒,郑斌扯了下唇角,怪自恋的。 她见他的第一面,只恨爹妈少生了腿。 “罢了,我也不是无情之人,本世子有空闲,会常来看你的。” 杨束冲郑斌笑,笑的很盎然,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郑斌回以一笑,低下了眸子,这位世子,不是特别大气啊。 算计他的代价,怕是不小。 但郑斌不后悔,何相书已经找上了她,后面找上她的人会更多,光想想都头疼,每天虚与委蛇,得浪费她多少精力,少赚多少银子。 杨束荒唐是燕国人尽皆知的事,跟他沾上,保管大官小官,世子王爷,个个绕着她走。 借杨束的势,她不需要再收敛,可以把生意全面铺开。 杨束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不会轻易舍弃她,散布谣言而已,以杨束那比墨汁还浑浊的名声,他不会太过在意。 顶多恼她自作主张,没有知会一声。 “郑家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力。”郑斌腰板挺直,一脸肃然道。 杨束挑眉,“犬马之力?三百三十一两,可是一次性付清呢。” “世子,我手上,从未出过错账。” “你要手头不宽裕……”郑斌艰难吐字,“我可以宽限两天。” 杨束嘴角抽了抽,这是钱的事? “你能耐。” 杨束掏出钱袋,打开一看,他系回了腰上。 “瞅什么瞅,出门匆忙,没带够。”杨束粗着声。 郑斌收回视线,指了指杨束佩戴的玉,“这个值四百两。”说话间,郑斌拿了六十九两白银出来。 杨束眼角狂抽,好家伙,有这样强换的? “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我就没见过这么表忠心的!” 撇了撇嘴,杨束把玉佩解了下来,“拿去。” “走吧。”杨束把桌上的银子收起来,招呼郑斌。 “世子,我账本还没看完……” 杨束回头瞟她,“放心,我不会把你扔进湖里。” “少东家。” 见郑斌要随杨束走,管事和伙计追了出去,满脸的担忧和急切。 杨束没看他们,将郑斌拉上马车。 “世子比我想的宽厚随和。” 杨束拨弄着冰块,抬起头,“这会夸,晚了。” 上半身倾了倾,杨束目光落在郑斌眉毛上,“每日出门,你是不是都得照镜子?这若忘了画,荣昌米行立马就能动荡。” 摇了摇头,杨束给郑斌倒了杯水。 “定国王府很缺钱?”郑斌看着茶杯里的清水。 “缺,非常缺。” 杨束重重点头,但马车很安静,郑斌像是完全不知道杨束的暗示。 第87章 遇何相书 “世子是从哪查到的?”郑斌不接杨束的话,随口问。 杨束打开折扇,瞥郑斌,“这个问题,得开银子。” “世子的性情,和外界传的,相差甚远。”郑斌拿出张银票,她第一见王侯子弟向商贾要钱的。 “就一百两?”杨束斜郑斌,“这么大的秘密,少说一千两。” “世子,我暴露了,你没好处,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杨束抱手,“别白费唇舌了,我已经看清了,你口袋里的银子,不好掏,跟你,不能讲情谊,得明明白白的算账。” “能赚点就赚点。” 郑斌默默无语,拿了一千两给他。 收了钱,杨束好心情的开口,“虽然你处处模仿男子,甚至房里还收了人,但……” 杨束身体前倾,“你这模样,太俊秀了,存了心查你,难免不会多想。” 话说完,杨束喝了口水,最实际的原因,是柳韵眼睛太毒,倚红楼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郑斌这种半道扮男子的,一眼,就够柳韵起疑了。 “荣昌米行风头正盛,你这个少东家,今日入何相书的眼,明儿,就会是主事、侍郎,这些人可都是老油条。” “造福百姓,他们不行,但谋夺商贾的钱财,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 “你的女儿身,能藏的了几时?” “郑斌。”杨束看着对面俊秀的人,好一会,他吐字,“相处时间太短了,浓情蜜意好像有点早,我先留着吧。” “……” “世子,我知道哪条路对自己最有益。” 杨束轻笑,“你可是我瞧上的人,本世子不担心你糊涂。”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杨束带郑斌上了船,都拎着刀逼人妥协了,不得表现下喜爱? 花前月下没到时间,泛舟游湖还是可以的。 “跟了本世子,这建安,我保你横着走,什么金源米行,放心,最多三天,我就让他们消失。” 杨束抓着郑斌的手,又捏又摸,声音张狂,脸上流露出淫邪之意。 郑斌抿了抿唇,这演技,难怪没人发现他装! 余光瞥见船只靠近,郑斌满眼屈辱,试图抽出手。 “稀奇了,奔着我来的。” 杨束凑近郑斌,“这可不是我想轻薄你。” 语毕,杨束扣住郑斌的后腰,眼神迷离,把人推到船杆上。 “一次十两。” 郑斌在杨束耳边道。 杨束侧头,一脸震惊,“你钻钱眼里了!” 郑斌眼里的屈辱之色越发盛,余光落在杨束身后,确实奔着他们来的,船已经靠拢了。 “世子。” 船头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 杨束转过身,和何相书的视线对上,“你这么在这,搅人兴致。” 杨束放开了郑斌,脸上透着些不悦。 何相书舍弃了自己的船,下到杨束的船。 扫了眼郑斌,何相书目光放在杨束身上,扬起笑,“本是赏湖景,见世子也在,就找你饮个一杯。” “欣月姑娘的琴弹的极好,世子可要听听?” 何相书风轻云淡的开口,目光里,没有对杨束的鄙夷。 杨束微敛眸,大家族培养的领军人物,跟纨绔,果然是两个类别。 这是个有脑子的啊。 第88章 一次十两 越过何相书,杨束火急火燎的上了他的船。 “起因在我,且放心。”何相书看着郑斌,温声道。 郑斌敛眸,她就算没去品香楼,照样会被杨束缠上。 没看何相书,郑斌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似是难堪至极。 船舱里,杨束一眨不眨的盯着欣月,连郑斌和何相书进来了,都毫无所觉。 “世子。” 何相书举杯示意。 杨束端起酒杯,胡乱喝下,眼睛片刻不离欣月,痴迷的不行。 郑斌在杨束下首端坐着,她目光没有焦点,只定定看着前方。 “世子,欣月可比得上柳韵?”何相书悠悠开口。 杨束轻蹙眉,头也不抬的道:“略差些,柳韵的风情,不是她们学的来的。” 何相书看向欣月,抿了口酒,是个美人,气质孤傲,但较柳韵,确实要差些,杨束荒唐归荒唐,眼光还是有的。 “所以世子是寻不着乐趣,把目光转到男子身上?” “老元帅可关注着世子,他那个人,最是刚硬,瞧不得龙阳之好。” “世子且忍耐几日,假装收了心,等老元帅不盯着你了,再寻刺激也不迟。” 何相书一副为杨束考虑的样子。 “原是想等世子纳柳韵入门那日再给,但今儿既撞上了,就提前把贺礼送了。” 何相书话音一落,他的随从捧着匣子走向杨束,将东西放在他的桌子上。 看着闪着金光的匕首,杨束不得不夸一句,何相书会送礼。 简直送到他心坎里了。 “以前总觉得你们瞧不上我,也就懒得同你们来往,今儿才发现,是我错了,你这人,和他们都不一样,我喜欢。” 杨束豪气干云道,当即把何相书当做至交好友,恨不得拜个把子。 何相书抿酒,杨束虽暴躁易怒,但好面子,喜奉承,想博他欢心,不是难事。 当他对你收了刺,你的话,他就听的进去了。 郑斌垂下眸子,以固有的印象判断人,会翻船的。 螳螂捕蝉,你以为你是螳螂,但可能你才是那个蝉。 “世子若喜欢,可带回去。” 见杨束看着欣月直咽口水,何相书含笑道,当真是事事顺杨束的心意。 欣月是不及柳韵,但有貌有才,像杨束这种好美色的人,是拒绝不了的。 看着何相书,杨束笑了,同样是送美人,但一个高高在上,一个随和有礼,何相书要和郭启对换,这储君之位,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七十绝对有。 看看人家,就算面对垃圾,也不会仗着他蠢笨,就表露出厌恶和轻蔑。 杨束嘴角咧开,喜不自胜,但很快他笑容僵住,愁闷一叹,“哪敢带回去,这几日老爷子气色挺好。” “金阳街你可有宅子?我把欣月安置过去。” 杨束拍手,高兴道,似乎这是极好的主意。 何相书的随从暗暗撇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得了人,还想要人家的宅子,亏他能出口。 “有一处。”何相书面色不变,“我一会让人收拾出来。” 这下轮到杨束傻眼了,不是,哥们,对待他这种无耻之人,不应该送客? “往后谁要欺负你,就说一声,我一准帮你出气。”杨束拍着胸膛,大着嗓门道。 “世子,老太爷让你回去。”牌九在船舱外,扬了扬声。 杨束眉头就是一皱,烦躁的踢了下桌子,“就知道扫我的兴。” “何兄,欣月就拜托你了,可千万别让她跑了。”杨束不放心的叮嘱。 本来以他的身份,哪家的头牌都是能够的上的,但因为强抢柳韵,没给任何交代,建安大小青楼都把自家楼里有名气的姑娘藏了起来,防止他不讲规矩。 举办活动也都让人盯着定国王府,只要他一出来,那边立马就散了。 这就是杨束为什么听到欣月的名字,会屁颠屁颠的上何相书的船。 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杨束大步往外走。 出船舱前,杨束回头冲郑斌低吼,“还坐着干什么,走。” 何相书没想到杨束还惦着郑斌,就要出声制止。 郑斌起了身,朝何相书摇头,追上杨束。 何相书轻蹙眉,也担心这个关头激怒杨束,把话咽了回去,杨老元帅既然让他回府,杨束想来也不敢耽搁。 这么点时间,郑斌应不至于被他凌辱死。 回到自己的船上,杨束扫视郑斌,“啧,要不是本世子下手早,郑郎君落在谁家,还真难说。” “世子好演技。” “谬赞,你也不差。” 杨束把玩扇子,神情收敛,“何相书极看重你。” “又是美人,又是宅子,更是亲自追了过来,这份深情,我瞧着都动容。” “说来伤心,我活这么多年,还没被这么对待过呢。”杨束抹了抹眼角。 郑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朝杨束伸出手。 “做甚?”杨束疑惑看她。 “一次、十两。” 杨束瞳孔放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郑斌,“你还真跟我要银子!” “搞搞清楚,是你散播消息,说本世子要强逼你,话都出来了,人前我能不坐实?” “我不表现的像一点,咱两都得完蛋。” “如此,我同你见面,才不会叫人起疑。” “这可都是你算计的!” 郑斌退后一步,杨束明显激动,唾沫横飞。 “世子光风霁月,想来不会白占人便宜。” 郑斌再次伸出手,定定看着杨束。 杨束揉眉心,把一锭银子给了郑斌。 见杨束狂灌水,郑斌敛眸,将银子收了起来,杨束把她查了个底朝天,她对这人,了解的可不多。 尤其这家伙十分会演。 郑斌总觉得他好色不是装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可不想把自己搭上,十两银子是个不小的保障。 旁的郑斌不敢肯定,但杨束缺钱爱钱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还瞧我做什么,本世子没钱!”杨束警惕的后退,生怕郑斌扑上来。 郑斌嘴角轻抽,“世子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我会从各地调粮买粮。” 杨束吸了吸鼻子,大为感动,“我就说嘛,荣昌米行的少东家,怎么可能想钱想疯了。” “世子不必有负担,每一笔账,我都会记清楚。” “……” 第89章 还不知道谁骗谁 “本世子在你心里,是有多宽厚?你是一点都不担心激怒我啊。”杨束瞥郑斌。 “死我一人,总好过夷九族。” 郑斌语气平淡,若杨束心胸狭窄,暴躁易怒,趁着什么都没干,悬崖勒马,不至于把满府的人搭上。 “做生意的,就是会计较得失。” “牌九,给少东家送份喜帖。”杨束微扬声,朝外喊。 郑斌默默无语,“权贵云集的地方,不是我该掺和的。” “礼到就行。” 杨束冲郑斌抛了个眼色,见船要靠岸了,迈步往外走。 郑斌侧头,看着杨束的背影,他砸了赌坊,又围了禧国公府,皇帝的赏赐也不少,怎么一副穷疯了的样子。 据她所知,每日送去定国王府的瓜果,可都是最新鲜的,也没见省钱啊。 “回府。” 杨束招呼护卫。 郑斌是被杨束的马车带来的,眼下,只能自己走回去。 但郑斌下了船,并没急着离开。 不多时,何相书的随从找了过来,“郑公子,世子有请。” … … 马车里,杨束握着冰块把玩,“二皇子府有动静?” 他昨晚把郭启的死士都宰了,怪好奇他什么反应。 牌九摇头,“没见人出来。” “世子,他会不会怀疑是你动的手?” 杨束挑眉,“牌九,在你心里,都时刻觉得你家世子柔弱,斗不过别人,何况郭启。” “固有的印象,不是那么好去除的。” “他要么觉得柳韵叛变了,要么就是咱们府里的护卫过于厉害。” “柳菱要遭殃了。”杨束张开手,让冰块掉进水盆。 “可惜了,瞧不见郭启气急败坏的样子。” “在一个纨绔身上接连栽倒,怕是恨毒了我,牌九啊,本世子要败了,可怎么办呀,估摸着,没有全尸。” “他们怕会为了抢第一刀打起来。” 摇了摇头,杨束往后靠,“罢了,我这人向来心善,还是我赢吧。” 牌九嘴巴微张,安慰的话咽了回去。 “世子,你把郑斌留在那,不担心他被何相书蛊惑走?” “他从我手里拿走了一块玉加十两银子,精着呢。”杨束撇嘴,“那两人,还不知道谁骗谁呢。” 进府后,杨束想了想,去了景雨轩。 自到定国王府,崔听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杨束都差点忘了有这么个人。 他本以为晾个一晾,崔听雨会主动点。 是他想错了,这女人极耐得住寂寞。 “崔小郎君。” 刚进院子,杨束就嚷嚷上了。 崔听雨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头也没抬。 “数日不见,你当真半分都不想我?”杨束在崔听雨身侧蹲下,伤心又期待的看着她。 崔听雨合上书,“你又想要什么?” “我身上没有银子。” “谁图你的钱了,从始至终,我图的是人,我的心意,你难道还没瞧见?”杨束含情脉脉。 崔听雨斜他,“做个正常人?” “没劲。” “我演的这么认真,你就不能附和一下。” 在崔听雨身旁的石凳坐下,杨束敛了神情,“定国王府的红绸你应该瞧见了吧,堂堂业国公主,礼节上,肯定无可挑剔。” 崔听雨瞥了瞥杨束,去屋里拿了块牌子给他。 瞧清牌子的那一刻,杨束脸黑了,他这些天没踏入一步,就是因为这块牌子。 “崔听雨!” “你竟然拿本世子当面首!” 崔听雨扬眸,这是知道了? “本世子待你不好吗?你要这么羞辱我!” “我记得,是你自己求的。”崔听雨打断杨束,悠然启唇。 杨束噎住,“我不管,本世子没这么丢人过,你得负责。” “胡搅蛮缠。” “这是我的地盘!” “所以世子是要动手?”崔听雨叩头看杨束,眼里没有半分惧怕,反而透着丝闲散。 “你就仗着本世子心善!” 崔听雨忍俊不禁,“这话,你留在雷雨天说。” “好歹毒的心思。” 杨束拿起桌上的茶饮了口,下一秒喷了出去,“艾玛,呛喉咙。” “这种玩意,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喝的下去的。” “今日很闲?”崔听雨扫了眼杨束手上的茶杯,暗道不能要了,不然杨束能天天到她面前嚷:你就是心悦我,连本世子用过的杯子都舍不得换。 “我哪天不闲?”杨束坐上一旁的秋千,晃荡起来。 “我每日都想来瞧你,但你拿我当面首这事,我忍不了,以我的样貌才气,怎么的,也该是驸马。” “这话,你就不怕陆韫听见?”崔听雨收拾撒在石桌上的茶水。 闻言,杨束沉默了片刻,扬起笑,“她是我明媒正娶,行了大礼的妻子,这一生,都不会变。” “我清楚,你同我没可能,但我就想乱你的心。”杨束瞧向崔听雨,目光充满攻击性。 “业国对我而言,过于庞大,公主殿下若阻挠我,多年的隐忍,将输的彻底。” “我不能杀你,便只能让你的心待我柔软点。” “崔听雨,你不妨说说,如何能让你心动?”杨束靠近崔听雨,蛊惑般的低语。 崔听雨抬起眸,“我心悦的男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高风亮节,不慕钱财,不好美色,不贪图名利,虚怀若谷,豁达大度。” 杨束挺了挺腰杆,脸色肃然。 崔听雨抿茶,这家伙不会自恋到觉得他都具备吧? “孤寡吧。”杨束摇头,眼里满是对崔听雨的同情。 “相识一场,别随便打发人,日后你成亲,我一准送厚礼。” “瞧我。”杨束拍脑门,“就你提的那些条件,大概率嫁不出去。” 扫了眼崔听雨,杨束走了,她是一件值钱的都不佩戴了。 崔听雨吹了吹茶水,眸子低敛,他还真是不掩饰目的。 越是直白,越难对付。 加上这货脸皮子厚,管你怎么说,他就照他想听的理解。 烦人的紧,偏又打不得,也打不过。 看了眼谢戌的屋,崔听雨叹息,希望她不是在饲养猛虎。 “世子,倚红楼来了位新姑娘,唤柳菱。”牌九到杨束身前,禀道。 杨束挑眉,开始动用底牌了啊。 第90章 谈及往事 “拿柳菱威胁,这是郭启最后的手段了,娘子,你不会妥协了吧?毕竟,这可是你的软肋。” 柳韵瞧着唉声叹气的少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杨束笑出声,将柳韵揽进怀里,他如今越发喜欢她身上的香味。 “我大抵真的好色。”瞥着柳韵的高耸,杨束满脸认真。 “你今儿才意识到?”柳韵轻揉杨束的太阳穴,由着他占便宜。 “世子,酉时了。”紫儿在外面提醒。 杨束握住柳韵的手,“这一去,就不知何时再见了,娘子,你会想我的,对吗?” “戏真多。”柳韵捏了下杨束的脸,从贵妃榻上起来。 “别走错路,定国王府在东榆街。”杨束咬着糕点,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柳韵换过衣裳,款步走向杨束,唇角噙着笑意,“世子不舍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娘子如花似玉,谁能下得了狠心。” 柳韵扶上杨束的眉眼,很轻很柔,这双眸子,清澈无害,恍若只是个纯挚的少年。 “我仅有的亲人,死在了那场饥荒里,杨束,你大抵未见过人间地狱。” 柳韵眸子有些迷离,“起初,有余粮时,大家还互相照应,充满了希望。” “后来,别说树皮了,连草根都被刨了出来,抬眼望去,光秃秃一片。” “叶子煮完了,大家饿的不行,就去吃土疙瘩。” “饿到极致,人彻底成了野兽,赵大娘下锅的时候,还有一口气。” “那个一直叫嚷着做大英雄,为娘挣诰命的二蛋子,捧着碗,吃的满嘴的油。” “我带着菱儿头也不敢回的逃离人群,老的,病的不多了,幼女是新的粮食。” 柳韵说的很平淡,“我未骗你,柳菱是真的死了,她没能熬过那场饥荒。” “若不是尚存理智,我可能会把她挖出来煮了,不对,生吃。百米内,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收刮干净了,哪里还寻得到柴火。” “我不至于为了一个拿来冒充她的人,背弃世子。” “世子要舍不得杀我,就护好我,落到别人手里,我只顾惜自己的命。” 柳韵笑的魅惑,在杨束唇上吻了吻。 杨束环住她的腰,将吻加深,柔软温润的触感,叫人着迷。 动了情,刀就不稳了,换成之前,柳韵若跟郭启牵扯上,他能毫不犹豫辣手摧花。 但现在,杨束只盼柳韵别犯糊涂。 将人送出定国王府,杨束留下方壮,让他护卫好宅子的安全。 二皇子府,郭启面色冷厉,“消息传进去了?” 亲随嘴巴张合,不知道怎么回答,传是传的沸沸扬扬,但能不能到柳韵的耳朵里,他们哪能肯定。 “应是听说了。”亲随小心翼翼开口,他知道接连损兵折将,郭启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殿下,柳韵一向忠心,柳菱又在你手里,她断不敢叛变。” “应是杨匹夫暗中另布置了一批人,这才导致暗卫……” 亲随话没说完,郭启已经挥了砚台,“这杨束不是个草包,怎么就弄不死他。” 郭启眸色森冷,一字一句。 “杨匹夫为了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当真是费心。” 仅怀疑了一秒,郭启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杨老爷子身上。 “倒看他能护多久,千刀万剐,不足泄愤。”郭启紧抓宣纸,眼底是浓郁的杀意。 “你怎么来了。” 杨束抬头看见许月瑶,有些惊讶。 这姑娘自上了学,那是如痴如醉,眼里就没有旁的东西,杨束要不去汀兰轩,想偶遇都偶遇不到。 “许靖州身强体壮……” “我今日,不是问大哥。”许月瑶放下手中的荷包和腰带,“我身无他物,希望世子别嫌弃。” “给我的?”杨束拿过荷包,仔细端详,不得不说,许月瑶的绣工极好。 “世子是真心纳柳韵,还是为了利益?” 杨束解开自己的腰带,换上许月瑶做的,“如何?” 许月瑶红唇轻动,这让她怎么夸?总不能夸自己绣的好。 至于夸杨束……,这人会十分当真,并且飞扬起来。 “别拘谨啊,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要想不着词,本世子可以提醒你,像气宇轩昂,英姿勃勃,都跟本世子极符合。” “……” “世子,要不谦逊些?” 杨束一笑,朝许月瑶走了两步,“这个地方,是很难有纯粹的感情的,但我娶了柳韵,就会拿她当妻子对待,再不容旁人欺她。” 杨束张开手,“量量,天气快转凉了,帮本世子做身衣裳。” “我去拿木尺。” 看着许月瑶离去的身影,杨束失笑,他这还没调戏呢,就跑了。 院外,许月瑶轻喘气,她看不懂杨束,一开始,她以为杨束会引诱她动心,进而更好的控制大哥。 可这些日子,杨束没有任何刻意之举,只偶尔遇上了,逗弄两句。 所以,他对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心? 出建安后,他真会放了她? 想到杨束刚刚的回答,许月瑶轻叹,他的处境,利益跟真心确实无法分扯。 “世子,你这是要暴露本性了?”牌九指了指许月瑶离开的方向,“那姑娘性子颇烈,不能强迫啊。” 杨束一脸无语,要不是懒得起来,他非给牌九踹出去。 “何事?” 牌九收起了玩笑,“郑斌他……” “让人宰了?”杨束坐正了,面色冷肃。 “这倒没有,他上了忠国公府世子的船。” 杨束斜牌九,“就这?” “世子,你就不担心郑斌跟忠国公府亲密后,抛弃咱们?” 杨束手指敲了敲大腿,“她确实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但我给的,何相书给不了,两人最多就是合作赚钱。” “本世子是将郑斌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人又不是物件,我总不能霸道的断了她的社交。” “再就是束了翅膀,你让她怎么飞?她不飞,咱们哪来的军饷,粮食。” “牌九,对人要有点信任,你想挖草根,可别拉上本世子。” “现在我的根基还薄弱,一切都是刚展开,不然……”杨束抬起眸,忠国公府小辈都算出色,底蕴也深厚,值得攻略。 第91章 郭启下最后通牒 整个建安,乃至整个燕国,大概也只有杨束纳妾的阵仗比寻常官员娶妻还大。 吹锣打鼓,八抬大桥,他是真敢啊。 “不是纳妾?怎么去了那么多人?”围观的百姓议论出声。 “定国王府送的喜帖,哪个敢不到?” “杨疯子放了话,不来的,他带着他的亲兵去请。” “真是蛮横。” “小着点声,传到杨疯子耳朵里,看他扒不扒你的皮。” “你们围在这干嘛,去追迎亲队伍啊,撒了好多铜钱,都在抢呢。” “啥?”众人有些懵逼,纳妾也撒喜钱? 没了闲聊的心思,众人纷纷去追花轿。 “二夫人,到金阳街了。”紫儿在轿外道。 柳韵看着手上的玉镯,轻抚了抚,虽是纳妾,但杨束没亏待她,样样做到了极致。 定国王府,郭奕面无表情的饮酒,杨束这是将所有人踩在脚下摩擦,杨廉那个老货,竟然就由着他,半点不加以制止。 等老匹夫断气,他就在这个大厅,送他的好孙子下去,此处的青砖,都不该留。 除了没拜堂,其他的步骤,基本都走了,杨束携柳韵回了婚房。 挑开红盖头,杨束取来酒杯,“你今日比花还要娇艳三分。” 喝完合卺酒,柳韵把手心的纸条给杨束。 “嗯?” “害羞了?情话还要写纸上。”杨束笑着拆开。 见他皱起眉,柳韵看过去。 郭启给柳韵下了最后通碟,若她再不想法出来,他会让柳菱接客,任其自生自灭。 “媳妇,你就不能明天给我看,多糟心啊。” 杨束坐在床榻上,人往后倒,目光微有些冷意,“纸条是什么时候到你手里的?” “上轿那会。” “我会罚方壮。” “怪不得他,人多混杂,他心思纯净,哪防得住郭启的手段。” 杨束翻坐起来,“消息递到手里,你要什么都不做,郭启该起疑了。” “横竖他也进不来定国王府。” 柳韵走至铜镜前,取下头上的金钗等物。 “世子不去前厅看看?” “都是互相看着讨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请他们来,一为贺礼,二就是让他们不痛快。” 杨束环住柳韵,埋首在她脖颈处闻了闻。 “我身上可嗅不到处子体香。” 杨束一笑,看向铜镜,“般配吗?” 柳韵顺着杨束的视线瞧过去,铜镜里男女靠在一起,目光相接间,倒真像极了蜜里调油的夫妻。 “说来遗憾,那会目的心太强,都没闻过你身上的处子体香。” 杨束把玩柳韵腰间的香囊,“是我的错,那会跟现在的体香有区别?” 柳韵往后靠了靠,没答杨束,她的初次体验,实在算不上美好。 “理理我。”杨束轻蹭柳韵的颈窝,腻缠她,活像需要哄的孩子。 柳韵转过身,她越来越拿他没办法,“世子真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 “沉稳又懂情趣,半点不羞涩别扭。” “那你可喜欢?”杨束一脸腼腆,期待的看着柳韵。 柳韵失笑,“难怪崔听雨给你门客牌子,专门调-教的,怕都及不上世子的功底。” “呀!” 柳韵轻呼,被杨束抱了起来。 “娘子既不喜欢纯良少年,就别怪为夫凶狠了。”杨束贴着柳韵白嫩的耳朵,声线暧昧。 “怎么个凶狠法?”柳韵笑吟吟看着杨束。 杨束眸色幽暗,吻住柳韵的唇,将人放上床。 柳韵环住杨束的脖颈,同他拥吻。 后院春意盎然,前厅却是一片静寂,人很多,但没一个有说话的心思。 定国王府一而再再而三的荒唐行事,当真叫人好感全无。 将来被惩治,便是一句求情的话,他们也不愿说了。 杨束要知道他们想什么,得笑出来,上下嘴皮子一合装模作样的求情,谁稀罕啊。 握住柳韵的腰,杨束极尽温柔。 紫儿听着里面的声响,满脸通红,这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结束? 柳韵收紧手,一口咬在杨束肩上。 杨束微蹙眉,待柳韵松嘴,噙住她的唇就疯狂索取。 许久,翻涌的浪潮才平静,杨束抚弄柳韵柔顺的秀发,眼里有着温情。 “我去打热水。” 杨束低头在柳韵额头上吻了吻,语气温柔。 “陪我说会话。”柳韵面上的潮红还未退去,她忍着身上的酸软环住杨束的腰。 “诗词歌赋,还是人生哲学?”杨束玩笑道。 “世子会写诗?” “你这瞧不起谁呢。”杨束沉吟片刻,张口就来,“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柳韵抬眸,“花了多少银子?” 杨束轻笑,“就不能相信我诗才盖世?” “世子自己信?” “那当然,反正我脸皮厚。”杨束轻抚柳韵的后背,不同的时空,这些诗不流传才是一大损失。 “滑如羊脂玉,不怪众人馋你。” “媳妇。”杨束握住柳韵的手,深情款款,“你饿不饿?” 柳韵微愣,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杨束眨了眨眼,笑出声,“我是说,该用饭了,你想哪去了?” “就不能像我一样,心思纯洁点。” 柳韵给了杨束一个白眼,他能跟心思纯洁搭上边。 当她感受不到他的蠢蠢欲动? 杨束从榻上起来,再抱下去,饭是真不用吃了。 穿上衣物,杨束打开门。 瞧见紫儿,杨束挑起眉,“你站多久了?” 紫儿掰着手指,仰头说道,“一个时辰差半刻钟的半刻钟。” “世子可是要热水?” 杨束点头,哭笑不得,定国王府没老嬷嬷,这是谁交代她的? 见人走了,杨束转身回屋,同柳韵说了这事。 “那丫头听了一个时辰的墙角。” 柳韵看杨束,“寻常人家,都会安排人在外面候着,随时送热水进来,兴起了,会把伺候的丫鬟收了。” “世子应该很熟悉才是,怎么这般抗拒。” “一府世子,也就你会自己去打热水。” 杨束脱下外衣,倒了杯水,扶起柳韵,喂她喝下。 “才多大的年纪,听房事,别给人催熟了,夫妻之间,多些亲力亲为,利于感情。” “你同紫儿说说,往后不必守着,尽可去睡。” 柳韵脸上扬起笑,“世子倒真不像富贵窝出来的人,那些公子哥,可连衣物都不自己脱。” “那你是喜还是不喜?”杨束看柳韵。 “就知道蛊惑人。”柳韵点了点杨束的鼻子,脸上的笑容加深,她喜。 第92章 去军营 用过饭,杨束拿来话本子,前厅的人早已散去。 “当真就是个消遣。” 柳韵披着纱衣,懒懒的动了动身子,“贫贱等级,岂是两情相悦便能跨越的,这些书生啊,倒是会幻想。” “世家结亲,看的都是门第,哪由得你愿不愿意。” “每个家族,对本地的渗透都是非常强的,闺阁少女别说私奔了,她连丫鬟都甩不脱。” “能出的了城,便是本事大。” “有这个本事,又怎么会自寻苦头。” 杨束合上话本,轻笑,“落第书生不意淫一下,怎么排遣抑郁。” “娘子,若有一日我遭了难……” “我会为世子减轻负担。”柳韵不待杨束说完,就答道。 “比如?”杨束饶有兴致的看她。 “跑啊,为世子省些口粮。” “叫人感动。”杨束压向柳韵,挠她的痒痒。 柳韵笑出声,闪躲着,轻薄的纱衣微敞,遮不住里头的春色。 杨束目光微暗,不再只是同柳韵嬉闹,喜烛跳动,越发增添旖旎的气氛。 两人呼吸交错,目光都是迷乱。 杨束在柳韵腰间的手收紧,床帐无风晃动。 月亮高悬,屋里的战斗才停止。 柳韵沉沉睡着,过于疲惫,连杨束给她擦洗身子,她都没反应。 清晨,看着身侧的人,柳韵有些出神,她昨日同他饮了合卺酒,放在几月之前,柳韵绝不会想到,迎她入门的是杨束。 这么多年的飘零,真的能安定? 抚着杨束的脸,柳韵眼底似迷茫又似缱绻,难以辨清。 “醒了?” 杨束贴紧柳韵,声音醇厚,带着睡意。 “可要请安?” 杨束从柳韵怀里睁开眼,翻坐起来,探头往外看,“吓我一跳,还以为过时辰了。” “定国王府同别处不同,你上面没婆母,老爷子那,更是随意,这个时辰,他还没起呢。” 倒回去,杨束将柳韵揽进怀里,“温香软玉,叫人爱不释手,难怪君王不爱早朝。” “世子也痴迷女色了?” “嗯?”杨束直看着柳韵,“换个称呼。” “我昨儿可是吹吹打打迎你进门的,一声夫君总是听得的。” 柳韵勾唇,笑的妩媚,“夫君。” “何相书送你的女人,你要怎么处置?” “放着呗。” “我曾见过一面,模样、姿态都十分不错。” “所以呢?”杨束轻抚柳韵的秀发,语气随意。 “世子就不心动,好歹是个美人儿。” “嘶。” 柳韵微蹙了蹙眉,锁骨上有些刺痛。 “我或许好色,但不是什么人都要,柳韵,信信我。”杨束低喃,埋首在柳韵处,细吻刚咬出来的伤口。 “世子是精明的猎人。”柳韵环住杨束,清醒的沉沦。 “错了,你不是猎物。” 杨束腻缠了会柳韵,从床榻上起来,“还早,再睡会。” 掖了掖被子,杨束走了出去。 浣荷院,陆韫听到脚步声,刚转头,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起的这般早。” 陆韫还未更衣,长发披散在腰间,眸子透着些刚醒的朦胧,整个人无比柔美。 杨束满眼缱绻,“就想来瞧瞧你。” 拿过梳子,杨束替陆韫梳头发。 “柳韵醒了?” “醒了,又睡了,紫儿看着呢。”杨束目光落在陆韫脸上,眼里全是宠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安宁。 一个时刻谋划造反的人,他身边的关系,极难纯粹,接近谁,必定是抱着某种目的。 陆韫是唯一的例外,他们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夫妻。 “成婚第一日,你该陪着她。” “柳韵不是阴毒之人,你多给些疼爱,她会对你交付真心。” 杨束环住陆韫,“你过于大度了,就不怕我的心偏离方向。” 陆韫抬头看杨束,含笑道:“夫君是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 杨束看着眼前泛着柔意的眸子,心口悸动不已,手紧了紧。 辰时三刻,杨束携陆韫、柳韵去了栖霞院。 谢老头的药不错,老爷子都能拎着铁棍追他了。 “不必管,堂屋已经备好了吃食。”庞齐领着陆韫和柳韵往里走。 “怎么光会躲。” 杨老爷子不满的开口。 杨束看着长铁棍,直翻白眼,咋的,让他用手刚两下? 杨束能理解老爷子心底的怨气,毕竟被原主气了十来年,心脏要不好,可能已经没了,但这事,真怪不了他啊! 就不是他干的! 屁的故意,没那回事!原主就是飞扬跋扈! “爷爷,差不多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杨束一个后空翻,赶忙喊停。 “打算什么时候去军营?”杨老爷子喘了口粗气。 “就这两日吧。”杨束没打算再耽搁下去。 杨老爷子点头,一棍子抽向杨束。 “你搞偷袭!” “堂堂三军统帅,能不能要点脸!”杨束叉着腰控诉。 “臭小子,警惕心不错。” 杨老爷子丢了铁棍,回去吃饭了。 杨束跟在他后面碎碎念,秉着打不得,烦死他。 杨老爷子回头瞥他一眼,眸色幽幽。 当天,杨束被抬出了定国王府,这一次不是装的,他真让打了,庞齐亲自动的手。 单架上,杨束一脸愤愤,不讲武德!居然叫人!有能耐单挑! 单挑杨束也打不过,但好歹能跑。 “这怎么回事?”杨束走后,有人指了指,压着声问。 “还能是怎么回事,惹怒了老元帅,让打的呗,说是送去军营,磨磨杨纨绔的性子。” “这可是大好事啊,也不知道他能待住多久。” “顶多一天。” “一天?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一个时辰他就能跑回来。” “那也得他跑的回来,杨元帅可是放了话,让好好盯着,不必留手。” “没用,杨束就是滩烂泥,你就瞧他怎么装死吧。” 人群没再讨论,都是叹气,显然都不觉得杨束能改。 郑斌收回视线,关上了窗,他哪里是磨砺性子,军营的人要被杨束收了心,他出建安,阻力将大大降低。 “少东家,忠国公府世子差人送了绸缎来,我瞧了,都是极好的品质。”管事朝郑斌道。 郑斌掀了掀眼皮,商人地位低下,尽管有钱,但许多东西,是不配穿戴的。 若被发现,会受到严惩。 何相书身份尊贵,他赠送,穿了就穿了,无人会说什么,也不敢说。 燕国的律法当真是陈旧。 第93章 杨束叫嚣 一来军营,杨束就被包围了,众人很热情,挨个朝他呸了一口。 这衣服没法要了,杨束盖着脑袋,沉沉叹气。 看的出来,大家伙对他意见很大,但凡有个带头的,杨束保证他们会一窝蜂的上。 “方壮,是时候展示你的本领的,去,按着他们揍一顿。” 方壮头往后仰,眼睛睁大,“世子,这玩笑开不得。” 方壮没随庞齐进府前,就待在军营里,很清楚这群犊子的品行。 他们喜欢以多欺少。 200亲卫哪够人家打。 “瞧你怂的。” “那个黄毛,对,就是你。”杨束指着一个头发枯黄的汉子,“牛气什么,方壮说一个指头碾死你!” 方壮张了张嘴,一脸懵逼的看杨束,他啥时候说了这话? “误会!都是误会!” “自家兄弟!嗷!别打头!!!” 杨束捂住眼,从指缝里看方壮,真惨啊,眼睛都让打成熊猫了。 “看什么看,有我亲卫壮实吗?仔细腰都给你打折了。”见黄毛看自己,杨束半撑起身体叫嚣。 “都给我上!”杨束挥手。 亲卫看着围上来的卫兵,嘴角抽搐,世子,你可闭嘴吧! 托杨束的福,刚踏进军营,亲卫全让人按着打趴下了。 “中郎将。” 黄毛半蹲下拍了拍杨束的肩,“我们可是盼着你了。” 杨束身体歪向一边,咳嗽两声,磕大力丸了啊! 没多同杨束废话,黄毛领着人走了。 “别嚎了,抬本世子去营帐,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连个黄毛都收拾不了。”杨束破口大骂。 周边卫兵的眼神越发鄙夷,怒其不争。 “世子,这地儿不比府里,你还是少说些话吧。” 庞长扶着腰,从地上起来,在军营,拳头才是硬道理,你要么能打,要么运筹帷幄,啥也没有,还爱嚷嚷,很容易沦为沙袋。 世子这种惹众怒的,明着不好打,夜黑风高麻袋一套,你知道谁干的? 杨束瞟了瞟周围不善的眼神,哼了哼,倒是没再叫嚣。 “那黄毛什么来历?”营帐里,杨束眯眼问。 方壮睁着熊猫眼,幽怨的看他,“孙扈,前锋营的校尉。” 杨束从袋子里抓起肉干放嘴里嚼了嚼,孙扈?看来没认错,这人,庞齐可是着重跟他讲了。 他在军中,颇有威望,能调的动人。 “拿去,好好补补。”杨束把肉干给方壮,瞅着他的熊猫眼,有那么些些的不好意思。 这不起冲突,他怎么好跟孙扈杠上,也看看他的武力值。 啧,确实能打。 方壮抱着肉干,几口下去,眉眼飞扬了起来,“世子,香!” 杨束瞧了眼他青紫的脸,失笑,看样子揍的轻,还有闲心关注别的。 “世子,孙校尉来了。”庞长走进营帐,禀道。 杨束挑眉,才分开多大会,这就想他了?爱的不要太深,杨束表示压力山大。 “带进来。” 杨束费劲直起身,坐上椅子,摆出威严的模样。 “黄毛,这是本世子的营帐,我可是皇上御笔钦点的中郎将,劝你别乱来。” “仔细诛你九族。” 孙扈瞧着上面色厉内荏的人,嘴角抿成了直线,这货真是定国王府的血脉? 这已经不是虎父犬子,连山鸡都不如。 “将军,元帅传话,让你同普通卫兵一起操练,请!”孙扈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你放肆!” “本世子才不要同你们……” “带走!”孙扈打断杨束,面色冷硬。 “你们要干什么!”见卫兵冲入营帐,杨束梗着脖子大喝。 “庞长,快拦住他们!” “你要违令?”孙扈眯眼看庞长。 庞长和方壮挡在杨束身前,他们是杨束的亲卫,只听令一人。 “黄毛,你给本世子等着!” 虽然庞长和方壮全力阻拦,但杨束还是被扛走了,寡不敌众啊。 “我不练!” 杨束大喊大叫,把手上的长枪丢出去。 下一秒,长鞭甩在他身上,孙扈提着鞭子走过去,一脚给杨束踹倒,“废物,就你这样的,还想让老子好看。” “撒泡尿照照吧。” “再敢扔枪,老子打死你。”孙扈眼神凶狠。 杨束惧怕的往后挪,捂着鞭子抽打的地方,瑟瑟发抖,似是被吓到了。 红着眼圈,杨束跟着队伍挥刺。 当晚,军营里发生的事就呈上了皇帝的案桌。 “再严苛,也改不了一个人的本性。”皇帝看着烧起来的信纸,随手丢下。 “业国使臣已经出发,依你看,二皇子、三皇子,谁能办好这事?” 全公公冷汗冒出来,慌忙跪下,“皇上,二皇子三皇子都是人中龙凤。” “你呀,就是滑头。” 皇帝目光看着夜色,缓缓开口,“就三皇子吧。” 全公公低着头,轻步退下。 “嘶,轻着点。”杨束吸了口凉气。 “世子,你这肉,还挺结实。”方壮往手里倒药酒,在杨束背上揉搓。 每天练,不结实才怪。 杨束头枕在手臂上,往外看了看,“方壮,那黄毛,着实可恨!” “世子,别黄毛了,庞副将说过,落别人手里,要低调做人。” “你客气点,孙校尉也能留点手。” “我早晚弄死他!”杨束拍着床板,低吼。 营帐外,孙扈和他身后的卫兵都沉了脸。 “校尉?” “走。”孙扈率先转身。 亲卫叹气,世子这嗓门就不能收收。 造了什么孽啊,要陪他磨练。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束就被架出了营帐。 举着木桩,杨束两腿直打颤,仅五秒,他手上的木桩掉落,整个人晃了两晃,翻了白眼。 “校尉,晕过去了。” 查看的卫兵,一脸的无奈,他就没见过这么弱鸡的。 孙扈皱眉,一鞭子挥了过去。 “嗷!” 杨束翻滚着嚎叫,弓起了身子,头埋的很低。 越是不堪造就,反转掀起的波澜才越大。 “本世子要杀了你!”接二连三的鞭子,激怒了杨束,他额头上暴起青筋,血红着眼咆哮。 孙扈眸色不变,又是一鞭,“废物,握的住刀吗?” 孙扈拔出佩刀丢给杨束,“来,我看看你怎么杀我。” 第94章 找打 “啊!” 杨束双手握刀,嘶吼着朝孙扈刺去。 孙扈抓住杨束的手,抬脚就给他踹了出去。 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杨束才停下。 “把他吊起来。” 孙扈捡起刀,冷声道。 “校尉,到底是世子。”卫兵压着声开口。 孙扈没言语,大步过去,提溜起杨束,捆上手吊了起来。 “继续!” 卫兵们举着木头,锻炼手臂的力量。 杨束一边谩骂,一边扫视卫兵,孙扈操练上无疑负责,但太单调了。 除了排列方阵,转换阵型,就是一些简单的体能训练,对个人,实在难有大的提升。 骂了一会,杨束开始求饶,脑子里却在琢磨新的训练方法。 杨束的求饶,自然没人理会。 他如今,没了特权,带来的亲兵更是被孙扈拘了起来。 单人营帐也没了,往后他得和普通卫兵同寝同食。 直到中午,杨束才被放下来。 “世子,你听点话吧。”卫兵叹气,解开杨束手上的绳子。 杨束跌坐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再不见纨绔大少的嚣张。 瘸着腿,杨束往外挪,想逃离军营。 这么大个人,要能让他跑出去,卫兵可以集体抹脖子了。 逃了三次,杨束挨了十七鞭,抽的杨束想骂人,不是说孙扈一心向老爷子?这特么是丝毫没手软啊! “挨鞭子?” 柳韵扬眉,颇为惊讶。 牌九抹了抹眼角,“可不是,据传回来的话,抽的皮开肉绽,凄惨的很。” 柳韵衣摆微动,从屏风后出来,眉心轻蹙,“他对自己,倒是狠。” “二夫人,咱们得救救世子啊。” 柳韵扫了眼牌九,勾起唇角,“我去同夫人商议。” 牌九傻眼了,下意识拦柳韵,“二夫人,世子说,他还能受的住……” 在柳韵的目光下,牌九低了头,“世子就是想你关心他。” “紫儿,檀木箱里有金疮药,你去取来。” “送去吧。”柳韵把两个小瓶子给牌九。 见人走了,柳韵脸上的悠然散去,说他是猎人还不承认,他一个定国王府的当家人,还会稀罕她的药。 打便打了,她才不心疼。 几鞭子而已,军营里的人还能真把他打出好歹? “二夫人,水备好了。” 紫儿瞧着柳韵变换的眸色,细声开口。 “嗯。” 柳韵款步出屋。 紫儿眨了下眼,浴室不是在右边?二夫人怎么往左去了? “月色不错。” 柳韵走回来,淡声道。 紫儿等她进浴室了,探出头,左右看了看,一脸懵逼,那边瞧得见月亮? “这都第七天了,杨疯子居然没跑回来?” 上午的茶馆,人不少,一青年把话头转到杨束身上。 “你当他不想跑?也得逃的出啊,老元帅下了严令,杨疯子那叫一个惨,每天操练,孙扈都拿着鞭子看着,不合他的心意,甩手就是一鞭。” “真的假的,还有人敢朝杨疯子动手,不怕他报复啊?” “孙扈爹妈死的早,也没娶婆娘,一天到晚都在军营,他能怕杨疯子?” “快去外面看!杨疯子让抬回来了,衣裳上全是血痕。”一人在茶馆门口嚷道。 大家伙纷纷起身去瞧。 “他也有今天!” “打的好啊!” “今晚必须喝一杯!” 要不是方壮等人护在杨束左右,指不定鸡蛋就砸了起来。 听着人群的欢呼,杨束猛睁开眼,翻坐了起来,就是一瞪。 众人好像喉咙被掐住,一个字都发不出来,默默往后退,拔腿就跑没了影。 顷刻间,街道安静了。 杨束躺了回去,他还以为离开几天,威慑力消退了。 方壮看着空空的长街,嘴巴张了张,他们退兵都没这么迅速…… 栖霞院,杨老爷子正逗着鸟,一转头瞧见杨束,老爷子眼睛一红,急步走过去,“孙子,可是回来了,爷爷担心死了。” “在军营过的可好?这衣裳是怎么回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欺负你,说出来,爷爷定饶不了他!”杨老爷子怒不可遏。 杨束翻了个白眼,他竟然不知,老爷子这么有演技,不去演电影,可惜了。 “差不多得了。” 杨束给自己倒了杯水,“再忍几天,我就反击了。” “能行吗?”杨老爷子扫视杨束,十分怀疑,“还是先操练段时间,把体魄赶上去。” “你就瞧着吧。” 杨束放下杯子,仰首阔步走了。 “还狂上了。” “老庞,这小子能斗得过孙扈?”杨老爷子看着杨束离开的方向,随口问。 “总之不是犬。” “我有些期待了。”杨老爷子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悠闲的坐上躺椅,眉宇间不复愁苦。 洗了个澡,换了衣物,杨束才去见陆韫。 因着杨束没让人告知,陆韫看到他,愣在了原地。 “不认识了?”杨束冲她笑。 “怎么也不说一声。”陆韫朝杨束走去,抱住他。 “说了哪有惊喜。”杨束低头瞧陆韫,眼里满满的柔情。 “这些日子,有好好用饭?” 杨束把陆韫抱起来,“还是这么轻。” “空闲了,我去精修下厨艺,把娘子养的珠圆玉润。” 陆韫抿唇笑,“仔细抱不动。” “敢小瞧你夫君。”杨束蹭陆韫的颈窝闹她。 “墨梅,去厨房瞧瞧,看看有没有绿豆汤。” 把小丫头打发走,杨束噙住陆韫的红唇,柔软的唇瓣,就像水嫩嫩的豆腐,让人不自禁的索求更多。 “我会在府里待两天。”杨束把陆韫圈在怀里,温声道。 陆韫坐起身,看着杨束,“牌九说你在军营一切都好。” “以夫君在外的形象,卫兵不可能待你和善。” “尤其爷爷还特意让庞叔打了你一顿,明摆着是要下狠心。” 对上陆韫的清眸,杨束呲牙笑,“我媳妇就是聪明。” “计划挺顺利的,就是遭了些罪,挨了几鞭子。” “皮外伤,怕你担心,没敢让牌九同你说。” 杨束从怀里拿出布巾,里面是一根细巧的金簪。 “我画了图,让金器店照着打的,娘子瞧着可行?” 陆韫捏了捏杨束的脸,“让人气恼都没法。” 拿过簪子,陆韫温柔抚摸,朝杨束笑,“好看,夫君帮我戴上。” 杨束坐直了,把金簪小心插入陆韫发间。 第95章 陆韫的劝说 “都不敢让你出门了。”杨束目光在陆韫脸上流连,说不尽的柔情。 “夫君名声响亮,应没人敢抢我的簪子。” 杨束刮了下她的俏鼻,“我是怕他们抢我媳妇。” 陆韫嫣然一笑,取来药膏。 “韫儿,我上过药了……”杨束想跑。 陆韫关了门,她的气场还是强的,杨束乖乖坐下,由着陆韫解他的上衣。 纵横交错的鞭痕,触目惊心,陆韫眼尾红了,眼泪不受控的落下,她偏头擦去。 杨束心疼不已,忙把人抱进怀里,“我保证,以后都不这么折腾。” 陆韫泪难以止住,她知道皇帝容不下定国王府,杨束不拼就是死,可瞧着这一身的伤,她没法保持平静。 擦干净眼泪,陆韫给杨束涂药。 墨梅端着绿豆汤,推了推房门。 大白天的,这怎么锁上了? “小姐?” 陆韫收起药瓶,帮杨束穿好衣裳,整理好领口,她把门打开。 “小姐,孙大娘拉着我说了好一会话,她……” 墨梅声音戛然而止,“小姐,你眼睛怎么红了?” 墨梅看向杨束,三两步冲了过去,“小姐日日为你求平安,佛经抄了一卷又一卷,你怎么可以欺负她!” “墨梅,世子没欺负我。”陆韫拉住她。 “小姐,你别怕,我能打得过。”墨梅把陆韫推到身后。 “是我瞧见了世子身上的鞭伤。” 墨梅停住,因气恼涨红的脸,更红了,她偷瞧了眼杨束,抽了抽鼻子,“姑爷,我还能吃荔枝吗?” 杨束哭笑不得,板起脸,走过去就弹了下她的脑门,“事情没弄清就冲动,今儿没荔枝吃了。” “再有下次,断了你的糕点果干。” “行了,玩去吧。”杨束轰人。 被墨梅这么一搅和,沉重的气氛是不可能有了。 “娘子,你瞅瞅她,这才长了几斤肉,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说能打过我。” 以往都是墨梅告状,今儿杨束反了过来。 陆韫唇角弯了弯,端起绿豆汤喂杨束。 见她笑了,杨束神情放松下来,回头得给小丫头加月钱。 “柳韵院里的避子汤是夫君示意的?”陆韫擦了擦杨束的嘴角。 杨束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前倒罢了,但如今是正经迎进府的,夫君需要子嗣定下面的心。” “再就是,迎了她,便该好好对待,避子汤到底伤身,男人可以多情,但最忌薄情。”陆韫语气温和的劝杨束。 杨束看着她,拿过陆韫手里的绿豆汤放桌上,将人揽进怀里。 似是知道杨束想说什么,陆韫一笑,“我自然希望为夫君生儿育女,但我们圆房都还需许久,几年未有子嗣,一旦惹起猜疑,难免人心浮动。” “我相信夫君不会薄待你我的孩子,哪怕他不是长子。” “若是寻常富贵人家便好了。”杨束埋首在陆韫脖颈处,鼻头酸涩。 陆韫环住他,“我没觉得委屈,夫君已给了我最好的。” “韫儿……”杨束哽咽难言,这个年纪,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才是,她却已经想的这么长远了。 全无私心。 冲着这么好的媳妇,他将来一定一刀剁下狗皇帝的头。 “我原来不信神佛,但自从坠马后,我信了,我今日立誓,他日若负你……” 杨束的嘴让陆韫堵了。 “你我之间,无需任何誓言。”陆韫同杨束手心相握,绝美的脸上是璀璨的笑意。 杨束心潮激荡,吻住陆韫的唇,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在浣荷院待了许久,杨束才离开。 柳韵看着上空变换的云朵,眼睛一眨不眨,连杨束进来都没察觉。 “瞧出玄机了?” 杨束随她的视线往上看。 “听闻世子挨了鞭子?” “何止啊,孙扈是个暴脾气,一个不顺心,就给本世子一脚,踹的我半天起不来,还将本世子吊了起来。” “这一笔笔账,我是给他记下了,必须狠狠还给他。”杨束哼哼。 “原以为世子身娇体贵,不会拿自己布局,倒是我轻看了。” 杨束环住柳韵的腰,“都成婚了,就不能说点温情的。” “我都这么卖可怜了,好歹心疼一下。” “这满府都是关心你的人,差我一个?”柳韵从杨束怀里出来。 “你和他们又不能归类在一起。”杨束拿出一个小盒子,里头是一对精巧的耳环。 “我送礼物,讲究实际,不是金,就必定是玉,万一落了难,能换点吃的,不至于饿死。” “我自己设计的,只要瞧见,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你回来。” “柳韵,我的目标不只是燕国,我想要整个天下,可打仗,谁敢保证一直赢,我若输了,同你分散了,我希望你活着。” “女子的贞洁不在罗裙之下。” 杨束给柳韵戴上耳环,随即一笑,“瞧我,都忘了,咱们的二夫人才干不出以死保清白的蠢事。” “杨束,你这人,可恶。”柳韵面上有恼意。 杨束眨巴眼,一脸懵逼,好端端的,怎么骂人了? 他做啥了? 都是肺腑之言啊。 将杨束推倒在椅子上,柳韵解他的腰带,最讨厌这种花言巧语,偏偏又句句实诚的人!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啥?” “非礼啊!” 扒开杨束的里衣,瞧了眼他身上的鞭伤,柳韵微凝眸,手指抚了上去,抬起眼帘,柳韵主动送吻。 唇上温润的触感,让杨束眼睛张了张,这是避子汤喝多了?昏头了?居然这么热情! 衣衫退去,柳韵眼尾满是魅惑之色,紫儿提着茶壶,听着里头的暧昧声响,红着脸跑了。 二夫人说了,不用她在外面守着,也就不需再强忍羞意了。 “夫君。” 迷离之际,柳韵唤了句。 杨束心口一跳,手心收紧。 太阳不停移动,许久,屋里的大战才停歇。 “伤口愈合的不错。”柳韵抚着杨束的背,声音有些哑。 “都是娘子的药好。” 杨束并没动弹,贪恋柳韵身上的体香。 “二皇子的耐心耗尽了。” 柳韵眉心一蹙,手抓紧了杨束的肩,怒看他。 杨束轻抚柳韵红润的脸,“这种时候提,不是逼我吃醋。” “不可理喻。”柳韵闭上眼,缓解热意。 杨束扬起笑,越发鲜活了。 第96章 敲闷棍 抵着柳韵的鼻尖,杨束或轻或重的亲吻她。 “我听牌九说了,柳菱昨儿接客了。” “娘子,郭启这是对你失望了,一个破定国王府,你居然逃不出来。”杨束噙着笑意,阴阳怪气的开口。 柳韵眼底水意浓郁,轻推了下杨束,“二皇子是薄情之人,几次三番丢了面子,偏又带不出我,该会让我自行了断了。” “他挺闲的。”杨束在柳韵身侧躺下,拿过扇子给她扇风。 “真见不得你的注意力在旧主身上,干脆就助益郭奕一把。”杨束勾起嘴角。 柳韵扯过薄被,遮盖住春色,“世子又有毒计了?” 杨束瞧柳韵,“夫妻一体,有你这么损我名声的?什么叫毒计,我会害人?” “是,整个建安都知道,世子是大大的好人。” 杨束被柳韵整笑了,“郭奕最近的风头极盛,但一个成年皇子,若独大,龙椅上的皇帝就该担心了。” “父慈子孝哪还演的下去,他会重新扶起郭启,在他的干涉下,两兄弟会斗的你死我活。” “他们忙起来,就顾不上我们这些小人物了。” “户部侍郎该换个人了。”讲述了一番,杨束道出落棋的位置。 郭启本就低郭奕一头,失了户部侍郎,这竞争力可一下子小了。 “世子谋略过人。”柳韵夸了句,三皇子与冯清婉,虽未定婚,但众人心里都清楚。 冯家势必靠向三皇子。 加上太师…… 只需再处理几件政事,收获民心,到时,皇帝不立储,百官都会逼他。 这个局面,不是皇帝想看的。 “躲狼呢你。” 杨束将柳韵捞进怀里。 柳韵满脸警惕。 杨束笑了,“明明是你强淫我,现在倒好像我行不轨。” 贴了下柳韵的额头,杨束起了身,“我去给你倒洗澡水。” “可惜住不久,不然搞个浴池,多方便。” 听着杨束的嘀咕,柳韵没好气的白他。 “过来。” 见杨束要走,柳韵喊住他。 “舍不得我?”杨束弯下腰,含情脉脉看柳韵。 柳韵没搭理他,撑起身子,替杨束把衣裳整理好。 “多大的人了,还穿的歪歪斜斜。” “这不是急着回来。”杨束凑过去,在柳韵唇上亲了口。 看着杨束走远的身影,柳韵下意识扬起笑,还是像个少年郎的。 浴桶里,柳韵看着飘在水面的花瓣,揉了揉眉心。 “这是我晾晒,用来泡茶的。” 杨束呲牙,“回头我再摘。” 虽然想泡鸳鸯浴,但浴桶小,施展不开,杨束在柳韵身后蹲下,手放上她的肩,轻轻按揉。 “我得到些消息,业国要派使臣过来。” “和亲?”杨束扬眸。 柳韵回头看他,“业国国力胜过燕国,他需要讨好燕国?” “估计是燕霞关,听说那处挖到了金子。” 杨束瞳孔一缩。 “你别打主意,这不是我们能拿下的。”柳韵神情认真。 “我有那么不自量力?” 杨束拿起片花瓣,“燕国不给,业国会强抢?” “就是抢,也不会当即动手,都虎视眈眈呢。” “业国还没有一扫各国的实力。” “最主要,杨老元帅还能挂帅,杨家军不是好啃的。” 柳韵枕着手,慵懒出声。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事,偏他们装瞎。”杨束语气里满是讥讽。 “丝绸茶叶已经运往了会宁县。” “渴了,帮我倒杯水,要温的。”柳韵看着杨束,声音娇软妩媚。 “好。” 杨束亲了下柳韵的眉眼,起身往外走。 他一出去,柳韵就从浴桶里起来,腿还是有些酸软,扶着架子,柳韵将衣物一件件穿好。 抚了抚袖子,柳韵抬头看向门口。 杨束端着水,满眼受伤,“你这是防着我?” 柳韵掀起眼皮,她要当着杨束的面起身,这人能放过她? 当她没瞧见他幽暗的眸子。 活像饿了几天的豺狼! “温的。”杨束把杯子递给柳韵,一副强忍心酸的模样。 柳韵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在杨束腰间掐了一把。 “嘶!” “有你这样的?防着我还掐我!” 杨束把柳韵圈进怀里,控诉她。 香软的身子,抱的极舒服,杨束愤愤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他把人抱了起来。 被褥已经换了新的,将柳韵放上床,杨束拿起扇子,不紧不慢的摇动,并没同柳韵亲热。 “累了就睡会。”杨束眸色温和。 柳韵瞧着他,闭上了眼,他明明动了情欲,却顾惜她的身体。 就说这人可恶吧。 柳韵沉入了梦乡。 杨束回军营的第三天晚上,一块石头砸进了三皇子府。 郭奕看着纸上的内容,眸色深了深。 “黄毛。” 杨束叼着草根,喊孙扈。 “走什么,本世子有话同你说。” 杨束几步过去,拉住孙扈就往河边走。 “本世子想明白了,之前是本世子不对,不该懈怠。”杨束语气很诚恳。 孙扈讶异看他。 “咦,那怎么有人浮在上面?”杨束指着河面,受到惊吓似的往后退。 孙扈顺着杨束指的方向看去,可波光粼粼的水面,什么都没有。 孙扈皱眉,这时,破空声响起,孙扈反应不及,趔趄着倒下。 “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杨束丢了棍子,把孙扈绑了,紧接着,几盆冷水泼下去。 拧着眉醒来的孙扈,闷哼了一声。 “孙校尉,滋味不好受吧,竟然让个纨绔偷袭成功了。” “怪丢人的。”杨束拍了拍孙扈的脸,一脸张狂。 按住孙扈踢过来的腿,杨束把一块碎瓷片放孙扈手里。 “好好割,争取半个时辰把绳子割断,你有七次机会抓住我。” “对了,我会往西南方向跑。” 按了按孙扈嘴里的布巾,杨束笑着走了。 孙扈眯眼,试图弄出声响,见没人过来,他用瓷片割起了绳子。 眼底是浓烈的怒意,他竟让个纨绔偷袭成功了! 夜一点一点加深,孙扈扔下手里的绳子,不多时,军营亮起火光。 “校尉,没找到中郎将。”卫兵跑到孙扈跟前禀报。 孙扈面色微凝,他这是跑了出去? “方壮呢?” “也没瞧见。” 孙扈抿紧了嘴角,点了二十人策马飞奔出了军营。 第97章 狡诈如狐 “世子,就这点陷阱能抓住人吗?”方壮蹲在草丛里,眼睛盯着路口。 “对待满腔怒火的人,越简单越好,瞧着吧。”杨束贴着地面,静静等待。 “来了。” 庞长抬起头。 马蹄声逐渐清晰。 “驾!”孙扈策马疾行,军营守卫森严,他竟能悄无声息出去。 再就是那一棍子,快准狠,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他当真是不学无术,四体不勤的废物? 孙扈眼里有思索,夜色下,他并没瞧见前面阴影处的绳子。 等发觉时,人已经随着马往前扑。 孙扈经验丰富,当即就要翻滚卸去惯性,但他刚一动,整个人就被网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卫兵想去营救,一张大网盖了下来,阻了他们的脚步。 “校尉!” 七八支羽箭飞出,朝孙扈射去。 孙扈眸子一凝,却无法挣脱大网。 晃动间,他躲了三支,但其他的,都落到身上。 “校尉!” 卫兵已经砍断挡路的网,冲到孙扈跟前。 他们悲愤的表情都做好了,但看到孙扈的那一刻,所有人愣住了,没有血? “去了箭头。” 一卫兵捡起地上的箭矢,说道。 “谁这么闲?大晚上的戏耍我们。” 卫兵环顾四周,想把人抓住。 孙扈沉着脸,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这要是没去箭头,此刻,他已经死了。 “校尉,没找到人。” “回去。”孙扈当先迈步。 他已经被杨束得手了三次,以他现在的状态,只怕还会着他的道。 “世子,走了。” 杨束吐出嘴里的草根,“反应过来了,下一次,他会拿出一个校尉该有的谨慎和计谋。” “睡吧。” 杨束挥手,自顾自躺下。 “校尉,中郎将呢?” 卫兵见孙扈空手回来,不由问道。 “躲起来了,天色已晚,且让他逍遥逍遥。”孙扈说着越过卫兵,径直走进营帐。 看着桌上的鞭子,孙扈拧紧了眉,既有些能耐,又为何会那般不堪。 拍去胸口的白灰,孙扈抿着嘴角,在椅子上坐了半个时辰。 天一亮,孙扈领着百人出了军营。 这一次,他没冒进,将杨束当成最危险的敌人,探子在前查看情况,孙扈倾听着周边的动静,手握着刀柄,时刻防范。 “世子,烟升起来了,你确定孙扈不会杀来?” 方壮见杨束真烤上鱼了,眼睛眨个不停,这也太嚣张了。 杨束往火堆里扔枯枝,“孙扈吃了两次亏,越明显他越不会信,再去抓两条鱼来,就这几条,够谁吃呢。” 杨束把鱼翻了个面,一脸悠闲。 “校尉,那边有烟。”卫兵指着烟升起的地方,禀道。 孙扈看了一眼,领着众人往相反的方向走。 山坡上,庞长见人来了,手放嘴里吹响。 “警戒!” 卫兵们拔出了刀,互相倚靠,抬头四顾。 见衣裳包着的东西从山坡扔下来,卫兵一刀砍了过去。 “不好!是马蜂!” “跑!” 一时间,队伍彻底乱了套,杨束是个狠人,一共准备了三个马蜂窝,前中后,保管人人有份。 等孙扈甩了马蜂,找到生火的地方,地面上只剩下啃干净的鱼骨头。 看着鱼骨头,孙扈面色难看,他就笃定他会走那条道? “搜!”孙扈咬字。 众人弃马,地毯式搜了起来,自然是一无所获,杨束早跑了。 “校尉。”卫兵小心翼翼看他。 “草撒了泻药!” 惊呼声响起,众人回头,就见马集体蹿稀,孙扈的脸黑成了锅底,他的每一步,都在杨束的算计里。 “世子。”方壮把水壶递给杨束,“孙校尉为什么不当即追我们?还要搁那搜。” 杨束喝了几口水,盖上盖子,“过于小心聪明,以为我们玩灯下黑。” “走了,开始下一步。” 密林里,孙扈一步步往前走,杨束是真的狂,他生怕他找不到他,一路上画箭头指引。 什么纨绔,呸,就是个狐狸! 诡计多端,又阴险狡诈,防不胜防。 “校尉。” 领头的探子回来了,脸皱成一团,欲言又止,最后他示意孙扈自己去看。 七个牌子间隔五十米,上头的话各不相同。 “勿从此进,有坑。” “进去后左拐,可避过陷阱。” “直走300米卧倒。” “小心空中飞人。” “有网。” “五十米处,放了捕兽夹。” “一切安全(骗你的)” “校尉。”卫兵看向孙扈,等他的指令。 孙扈望着林子,久久未语。 看了看身后的卫兵,他让两人一队,进去查探。 不多时,里头就响起惊叫声,再然后,没了任何动静。 14个人,一个都没出来。 “回去,点一千前锋卫。”孙扈沉声开口。 此地离军营不算近,足足近一个时辰前锋卫才到。 千人分成7队,进入了林子。 第一个牌子,说是有坑,没骗人,但最后前锋卫还是掉了进去。 杨束那个阴逼,就留了一条路,周边都是坑,箭矢一飞射,闪躲间,看着凝实的地面塌了。 左拐,可避过陷阱,确实避过了,但陷阱不止一个。 卧倒后,前锋卫成功躲过飞过的木架,让底下的网给一网罩住了。 空中飞人是真的,方壮拉着绳子从前锋卫头上荡过,腰间绑着的油桶撒了他们一身,随后一支火箭射在前锋卫三十米处。 有网,很大的网,从四面包上去。 捕兽夹没用铁的,真伤了人,得赔医药费。 一切安全,当然不可能,杨束上了毒烟。 前锋卫是灰头土脸出的林子,对面要不是留了手,他们死伤惨重。 孙扈看着这一切,眸色深沉,他好像就带了30个亲卫。 30人却让1000人如此狼狈,屁的废物。 “校尉,在林子里发现的信。”卫兵把信给孙扈。 他又有什么诡计? 孙扈把信拆开,信上只有五个字,“勺子谷一见”。 勺子谷的特点,名字已经表露了出来,里头很浅,并没有路。 看着信,孙扈还是带人去了。 勺子谷正中,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人坐在那,手里的小刀,不轻不重的削木头。 他五十米处划了根线,似是警告别越了。 第98章 收服孙扈 山壁上,方壮等人没有遮遮掩掩,大方的站了出来,他们脸上蒙了黑布。 像是没看到前锋卫,杨束吹了吹木屑,继续制作箭。 “校尉?” 卫兵上前一步,唤了声,现在该怎么办?冲过去把人抓起来? 孙扈扫视周围,最后视线落在杨束身上,足足半刻钟,他挥手撤退。 一直等他们彻底没了影,杨束才抬起头,这次,他很真诚的,怎么就不信呢。 酒都倒好了。 摇了摇头,杨束起身离开。 “校尉,世子不见了!” 方壮、庞长边跑边嚷,“这林子大,我们迷了路,世子不耐烦,急着回城,一个没注意,他就同我们走散了。” “山里蛇虫蚊鼠多,世子要有个好歹,我们可怎么跟元帅交代。”方壮干嚎。 孙扈数着亲卫,杨束想做什么?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留。 “校尉,别发愣了,快找人啊!”方壮拉着孙扈就走。 “世子在山崖等你,没陷阱,只世子一人。”方壮语速飞快。 孙扈瞥了他一眼。 “勺子谷,我们啥也没准备,你走过去就能踹倒世子。”方壮好心告知孙扈。 孙扈眼睛抬起,他当时仔细观察了,杨束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悠闲的很,这是什么样的胆魄和心态? 什么纨绔,这分明是天赋卓绝的将军! 不,是元帅! 孙扈心口直跳,杨家有希望,杨家军有希望! 山崖上,听到脚步声,杨束回过头,冲孙扈笑。 “来了。” “将军不是纨绔。”孙扈缓缓开口。 杨束没说话,把一根竹棍给他,“你有十招的机会,制服了我,就算你赢。” 孙扈接过竹棍,看了眼杨束,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了过去。 像是预料到了,杨束侧身一躲,不管孙扈怎么攻击,杨束都能避开。 十招很快就过了。 “将军非寻常人。”孙扈认真道。 受得了罪,有勇有谋,胆识过人,这个年纪,将来必震惊燕国。 杨束一笑,“校尉不妨大胆猜猜,我为何要费这番心思。” 孙扈抿了抿嘴角,“将军想让我知道,纨绔只是表象,你有能力接管杨家军,比起忠厚的将领,你更懂怎么生存,也舍的下脸面。” 杨束往前走了两步,毫不畏惧的看着涯底,“孙校尉,我不想忠君爱国,我想成为一代雄主。” 孙扈瞳孔放大,他没想到杨束就这么说了出来。 “你可愿随我一起?” 杨束直直看着孙扈,“帝王容不下定国王府,燕国的情况,你也清楚,早晚被他国铁骑践踏。” “孙校尉,是搏一把,一举功成万户侯,还是不甘的死在刑场?” “与定国王府亲近的人,都会被清算。” “还是说你能卑躬屈膝,折下脊梁?” “元帅知道?”孙扈低声问。 “自然。”杨束脸不红心不跳,“哀大莫过于心死,老爷子……” 杨束眼里划过怨愤。 孙扈抬起头,“属下愿追随将军。” “好。”杨束手重重拍在孙扈肩上,脸上是盎然的笑意。 不枉费他展示这么多啊。 若不是看到他运筹帷幄,狡猾沉稳,他就是嘴皮子说干,孙扈都不会搭理人。 “二夫人,户部侍郎被带走了,忠国公府也下了场。”牌九朝柳韵禀道。 柳韵轻摇扇子,因着有屏风,她侧卧在贵妃榻上,任由曼妙的身姿展露。 “给世子去信。” “世子说了,让你写。” 柳韵扬眸,“他是怕我在府里太闲?” 牌九不知道怎么回,他一向不圆滑,干脆退了出去。 柳韵坐起身,美眸流盼,到案桌边提起了笔。 杨束看着手上的信,哭笑不得,柳韵这娘们傲娇了,没句关切的就罢了,句句都是讲府里有多舒适,瓜果点心多美味。 欠收拾! 早知道就不放过她了。 杨束把一整套训练方案给孙扈,让他按这个来。 孙扈研究后,比做新郎都激动。 那两天,眼睛都发绿光,吓人的紧,杨束都不敢进他的营帐。 收拾东西,杨束让方壮、庞长把他抬回去。 杨老爷子抱着杨束,一把鼻涕一把泪,直说死了都满足。 “爷爷知道你小子有些能耐,但没想到这么能耐。” 杨老爷子拍着杨束的背,老怀大慰。 “我平儿梦都不敢这样做,你说说你,藏这么多年,也不透露一句,瞅瞅我这头发,就你小子气白的。” 杨束瞟他,“我怎么记着一直是白的?” “还想不认账!”杨老爷子瞪眼,雄厚的一巴掌拍杨束背上。 “谋杀亲孙,太歹毒了!” 杨束离杨老爷子远些,“不同你说了,我媳妇还等着呢。” “你瞧瞧他。”杨老爷子撇嘴,向庞齐数落杨束。 庞齐轻笑,府里是一日比一日欢乐了。 元帅脸上的皱纹明显舒展了,人瞧着都年轻了。 “世子有元帅的风范。” “少给他贴金。”杨老爷子轻哼。 “不对,是比元帅还要出色。”庞齐笑道。 杨老爷子胡子一吹,当即叫着扣庞齐月钱。 院里伺候的人都惊呆了,这还是冷面无私的元帅? 从浣荷院出来,杨束去了扶湘院。 “真是舒适呢。” 杨束斜瞅柳韵,把她往里面挤。 贵妃榻不大,柳韵就是再靠里,杨束也躺不下来。 柳韵笑瞧他,“夫君不是说有大气度?” 杨束挑眉,“什么时候的话,我怎么没印象。” 柳韵白他,眼神妩媚动人,坐了起来,给杨束腾出位置。 “你收服孙扈,怕没有纸上写的那么简单。” 杨束将柳韵揽进怀里,低头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老爷子笑了一晚,气差点没喘过去。” 杨束右眉毛高高抬了起来,“吓人。” “本世子智谋过人,这瞧都能瞧出来,也不知道他激动什么。” 柳韵笑出声,“能不能要点脸。” “细说说。”柳韵靠着杨束,眉眼恬静。 “也就是全方位展示了一下,让孙扈看到一个智谋无双,雄才大略的少年。” 杨束吃了颗葡萄,讲述了起来。 “世子对人心,算的精准。” “这哪是算人心,是判断。”杨束瞧柳韵,在她唇上亲了下,“别把我想的过于可怕,我的血,是热的。” 第99章 一点一点攻陷 “柳韵。” 杨束脸埋进柳韵怀里,闷声开口:“你怨恨我吗?” “世子为何这么问?” “因为有了奢想。”杨束环住柳韵,“恨我吗?” 柳韵轻抚杨束的背,微启唇,带着几分随意,“若恨呢?你要把心掏出来给我看?” “这不能。”杨束抬起头,“命比情爱重要。” “我要掏了,你走的时候,半点留恋都不会有。” “你这里。”杨束点了点柳韵的心口,“比我理智。” “我成了婚,会想着对媳妇好,去信她,你呢,总觉得我是豺狼,一次又一次竖起坚冰。” “有那么片刻动情了,也能很快掐灭。” “柳韵。”杨束一脸伤感,“你到底能不能心疼心疼我?” “我也没接触过温暖啊,我已经尽全力去爱人了。” “柳韵……” 杨束还要再说什么,腰间就是一痛,他嗷的叫唤了出来,愤愤控诉,“干啥子!” 柳韵斜他,“再说下去,眼泪该掉了,我怕你挤不出来。” 杨束一笑,拉了拉柳韵的衣袖,“我说的这么动情,你就不能应和两句。” “抱我上床。” 柳韵环住杨束的脖子,声音很轻很柔。 “大白天的,不好吧。”杨束一副端肃君子的样子,但手上的动作很快。 柳韵噙笑看他,一天天的,净在那装。 感受落在身上的吻,柳韵抬眼看杨束,他真的很高明,他要她的爱,却不会歇斯底里,或者强逼。 他总能寻到空隙撞上你心里柔弱的地方,以一种少年剖心的方式,将事情摊开。 明明一切是他主导,他还委屈上了。 定国王府是怎么养出狐狸和狼的结合体的? “世子不是纯情的人。”柳韵面色绯红,贴在杨束耳边道。 杨束抬了抬头,眼里染满了情欲,“看破别说破。” 轻轻笑了笑,杨束停了下来,他抓起柳韵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感受到什么?” “权欲。” 杨束脸黑了,“油盐不进是吧!” 柳韵咯咯笑,她才不要如杨束的意,就气他,谁让这人可恶。 很快,柳韵就笑不出来了。 “混蛋,你想弄死我!” 柳韵几缕青丝散乱在胸前,瞪杨束,要不是使不上力,她非把人踢下去。 杨束看了看后背的血痕,温柔一笑,“娘子,何出此言,这世上,哪有人比我更在意你。” “我就是伤了自个,也舍不得伤你啊。” 握住柳韵试图掐他的手,杨束一脸受伤,“娘子,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如此铁石心肠?” 柳韵忍着酸软,翻坐起来。 “好啦,是我不对。”杨束扶住她,把柳韵的手放自己腰上,“掐吧。” “我要证明我对娘子的爱,绝不只是说说……” “嗷!” “你还真不留手!” 柳韵眉眼间流露出得意,哼哼道,“是你让我掐的。” 杨束拢了拢她的秀发,宠溺开口,“是是是,我让娘子掐的。” “歇会,我去打水。” 杨束贴了下柳韵的额头,扶她躺好。 柳韵听着脚步声远去,抚上了脸,她以前不喜欢笑的,杨束对她越发纵容了。 也愿意哄着她。 恨吗? 有过吧,但早散了。 相比二皇子,杨束简直像射进阴暗的阳光。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擦去她身上的污垢,让她觉得,她好像也能站在太阳底下。 在杨束这里,她是个人。 可以有喜怒哀乐,甚至可以使性子。 这种捧在手心的感觉,柳韵从未体会过。 看着床帐,柳韵眸子放空,杨束在军营,没少给她写信,讲述日常,抱怨饭菜难吃,说他的脸晒黑了,以后吃不成软饭了,末尾再来一串情话。 有时候,柳韵都有些恍惚,她真的在倚红楼待过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杨束端着水盆进来,窗外的光洒在他身上,柳韵眸子有些迷离,这人虽自恋,但确实丰神如玉。 “看到什么了?眼都不带眨的。” 杨束拧干布巾,坐在榻边,给柳韵擦脸。 柳韵没说话,搂住了杨束的腰,“以前总觉得你们这些公子哥靠不住。” 杨束抬眸,瞥着柳韵,“含蓄了,哪是公子哥,在你心里,男人都靠不住。” “所谓的掏心掏肺,就是一时兴趣,外加馋身子。” 柳韵轻扬唇,“世子可是另类?” 杨束手抚上柳韵细腻光滑的背,“娘子觉得呢?” “色胚子。” 杨束脸黑了,“我劝你换个词,比如卓尔不群。” “恁的自恋。” 柳韵噙着笑,裹着被子逃离杨束。 但床就这么大,柳韵哪跑的脱。 “小娘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杨束把人压制在身下,一脸凶狠。 亲了几口,杨束挠柳韵的痒痒,“求不求饶?” “别……” 柳韵扭动身子,止不住的笑,明艳的脸蛋越发红润。 杨束眸色暗了暗,手不自禁的扣上了柳韵的腰。 “世子,饭菜是现在端过来?”紫儿轻敲门,细声问。 杨束抬起身,扬声开口,“端过来吧。” 打发了紫儿,杨束高抬头,姿态狂傲,“算你走运。” 柳韵笑意盈盈,倒是没再挑衅杨束,擦净身子,她系上腰带,同杨束来到饭桌。 杨束给柳韵盛了碗汤,目光扫过梅菜扣肉时,嘴角扬了扬,这道菜他在信里提了,表示深切的想念。 “三皇子近日风头无两。”柳韵擦了擦嘴,开口道。 杨束叹息一声,“这岂不完了,我当日见死不救,又几次落他面子,他要登了位,哪会放过我。” “可怜定国王府这么多口人,竟要因我……”杨束哽咽不能言。 柳韵眼角抽了抽,想掐人。 杨束挪了挪椅子,轻咳一声,正经了几分,“忠国公府什么态度。” “送了厚礼,并没同三皇子亲近。” “皇帝正值壮年,儿子越出色,越让他忌惮,别说郭奕还没被立为太子,就是立了,那椅子,也不一定就是他坐。” “局势未明朗前,忠国公府哪会淌这个浑水。” 杨束把脸凑过去,示意柳韵帮他擦擦。 “郭奕蹦的越欢,帝王的宠信消耗的就越快。” “咱们瞧好戏就是。” 第100章 谢太师 用过饭,杨束让紫儿撤了碗筷,然后他神秘兮兮取来个小罐子。 “我让牌九找了许久才找到的,一般人,绝对不给尝。” 柳韵瞧他,接着扫向罐子,带着几丝探寻,这又是在戏弄人? 烫好茶壶,杨束神情严肃了几分,他小心翼翼打开盖子,用茶勺取出茶叶,置入茶壶,高冲后低泡。 杨束的一番操作叫柳韵挑起了眉,他这是在做什么?那里头的东西,是茶叶? “尝尝。”杨束把茶杯放柳韵面前。 “你这什么眼神,我还能毒死你!” 见柳韵一脸戒备,杨束脸黑了。 “过于诡异。” 柳韵端起茶杯,在杨束的目光下,抿了口。 “如何?”见柳韵不说话,杨束身体往前倾了倾,眼里露出期待,总不会就他一个人口味奇特。 柳韵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清香。” “比你平日喝的茶……” 杨束还没问出口,他面前的罐子没了。 眨了眨眼,杨束看向柳韵。 “夫君说的,对我不会吝啬物质上的东西。”柳韵朝杨束抛了个媚眼,她品了许多茶,但和杨束给她喝的,简直无法放在一起比。 难怪这家伙死活不喝。 杨束把人捞进怀里,眸子在柳韵脸上流连,“再叫几声。” 柳韵轻笑,环住杨束的脖颈,轻唤他,喊着喊着,柳韵声音不自觉柔了。 “我可以要吗?”柳韵定定望着杨束。 杨束刮了下柳韵的鼻子,“我拿过来,本就是给你的。” 看着杨束眼里的包容宠溺,柳韵泛起股冲动,她吻上了杨束的唇。 三皇子府,谢太师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殿下冲动了。” “如今固然得意,但失了平衡,皇上势必放心不下。” “殿下,近些日子,就别与朝臣走动了。” “最好闭府读书,或者旧伤复发。”谢太师凝声道。 “太师,户部侍郎犯下杀妻的恶行,如何能宽恕,父皇向来宠爱我,您多思了。”郭奕声音浅淡。 谢太师看了看他,如何不知道郭奕的心思,太子之位就只有一步之遥,这个时候退,他怎么可能甘心。 罢了,就让他栽栽跟头。 这几日的吹捧奉承,明显让他飘飘然了。 帝王的宠爱,对成年皇子,是最无用,也最不可靠的东西。 皇位之争,流的可都是手足父子的血。 回府的第二天,杨束跟庞齐切磋,老头子没怎么留手,杨束躺在地上,也不爬起来了。 “庞叔,怎么回事,赵牛不是跑了,怎么现在消息都没传开?” “怎么传开,要人尽皆知,皇上不得责问定国王府。”庞齐嘴角讽刺的扯了扯。 “业国使臣在路上,这个时候,皇帝再昏头,也不会同定国王府撕扯。” “当没这回事,对谁都好。” 杨束坐起来,“我疑惑的,是暗处挑事的竟也没动静。” “这不很好分析,他想谋夺皇位,这时候斗起来,搞不好就便宜了业国。” “到时候,可享受不到凌驾在万万人之上的滋味。” 第101章 你的心里,只有钱 杨束揉了揉手腕,“是我高估了他的魄力,老爷子守了燕国一辈子,他就是再怨恨郭氏,也不会容许业国的铁骑踏入国土。” “趁这个机会,可以让定国王府和皇帝彻底离心。” “帝王和大元帅互相不信任,连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足够民心动荡。” “你小子。”庞齐拍了下杨束的肩膀,把刚起来的人一巴掌拍坐在地上,“日后凶猛的很啊。” 杨束倒了下去,“没一百两医药费,我今儿不起了。” “一百两?” “你怎么不干脆去抢!”庞齐呸了一声,利索的走了,怕被杨束讹上。 杨束翻白眼,世风日下啊,打了人竟没有半点羞愧,还呸他! 果然,不能指望人人都像他这么高道德。 杨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牌九。”杨束喊了声。 “备车,倚红楼。” 也没换衣裳,杨束就这么出去了,他要让众人看看,定国王府是怎么虐待独苗的。 “停。” 就在马车离倚红楼不到百米,杨束喊了声,跳下了车。 “哟,你还真是知道本世子所想。” 杨束抓住郑斌的手腕,就把人扯上了车。 管事懵了,这怎么蹦出来的? “快,快去通知世子!”管事冲伙计急声道。 追了两步马车,管事直拍大腿,谈个生意,怎么就能撞上这浑货!早知道就不定在清风楼了。 “大半月不见,郑郎君越发俊俏了,不枉本世子日思夜想。”杨束打开折扇,一副浪荡子模样。 郑斌瞧了瞧杨束,想着要不要收点银两,免得他没个正形。 “听说,你和何相书走的极近,时常同进同出,你也不怕本世子伤心。” “三千石粮食已经分批送往了会宁县。”郑斌缓缓开口。 杨束拉住郑斌的衣袖,激动道:“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本世子。” “这是欠条,世子盖个手印。”郑斌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杨束。 “本世子错了,你的心里,只有钱。” 杨束满脸怅然,抖着手展开纸,“终究是错付了。” 郑斌默默无语,戏真多。 “能不能少点?本世子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拿不出来啊。” 郑斌抓住杨束的手,把手印按了上去。 “你真狠心。”杨束摇头,仰天长叹。 “我这有个赚钱的生意。” 杨束拿出一个小瓶子,“闻一下免费,第二下十两。” 郑斌瞥杨束,她的心里只有钱,他难道不是钻钱眼里? 接过瓶子,郑斌看了看杨束,把盖子打开。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奇特的东西,能让他开出十两银子的天价。 气味进鼻子的那一刻,郑斌眸子猛抬。 杨束没出声打扰,拍着扇子数数。 郑斌摇晃了下瓶子,直接拍出了一千两。 杨束看着银票,暗暗感叹郑斌财大气粗,像他就拍不出来。 “三分,我要三分。”郑斌看着杨束开口,“交给我,半月之内,它必名动建安,贵女们会争相抢购。” “作坊,店铺,包装,都由郑家承担。” “就喜欢爽快人。”杨束从怀里拿出制作方子。 “世子。” 外头响起喊声。 杨束瞟何相书,“你两是到哪一步了,他这是飞过来的?” 郑斌轻蹙眉,这来的确实快,绝不是从忠国公府出发。 “别发呆了,你扯还是我扯?”杨束折扇点了点郑斌的衣衫。 “不劳世子。”郑斌拉了拉领口,纤指揉起了衣裳,因着杨束在,她动作很收敛。 “下手重点,本世子哪有这么温柔,腰间的衣裳也揉揉。”杨束兴致勃勃的提醒。 郑斌睨他,一个糕点堵了杨束的嘴,着实可恶!他当瞧戏呢! “世子。”何相书向前一步。 杨束掀开车帘,脸上有着不悦,“何兄,你瞧你,本世子正开心呢。” “方壮,到一边去,让何兄过来。”杨束说着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何相书让侍从退下,独自一人上了杨束的马车。 车轱辘继续转动,何相书看了看衣衫凌乱的郑斌,眉心就是一蹙。 “路过此处,瞧见世子的亲卫,想着有段时间没见了,看看世子是否安好。”何相书语气温和。 “别提了。”杨束暴躁的踹了踹桌子,满脸戾气,“我早晚弄死他们!” “既不痛快,我带世子去斗兽场放松放松。” “前两日来了头猛兽,见了不少血,公子哥们都集中在那。” “这等趣事,竟无人告知我,看我回去怎么揭他们的皮!” 杨束眸色凶狠,瞧了眼郑斌,他把人扯进怀里,对着脖颈,就是一口。 郑斌拧了拧眉,借着袖子遮掩,在杨束腿上狠狠一掐。 真是半点亏不吃。 杨束瞪了瞪眼,松了嘴。 他动作太快,何相书阻止不及,也没料到杨束会当着他的面咬人,瞧着郑斌脖子上带血的牙印,眸底沉了沉。 “下次再不乖巧,本世子打断你的腿。”杨束把郑斌推到一边,厉声道。 郑斌垂眸,未做任何言语。 杨束转了头,面上气焰嚣张,但心里,连连叹息,就差揪头发了,这次,要赔大发了。 一千两银票都没捂热。 为防杨束再动郑斌,何相书同他聊起了花月之事。 郑斌余光扫了扫满眼淫邪之意的杨束,暗暗撇嘴,真能装,不是知道这家伙的德行,谁能瞧出来。 马车在斗兽场外停下,这地儿,原身没少来,更是花费五百两买了斗赢的斗鸡,让杨束红烧了,没弄好,肉邦硬。 在小厮的带领下,他们往里走。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斗兽场最里头传出的惊呼声。 杨束顿时兴奋,松开了揽着郑斌的手,就急步冲过去。 何相书掏出巾帕,递给郑斌,“下次他回来,我会告知你。” 郑斌挤出笑,“多谢世子。” “你我无需这般客气。”何相书嗓音温润,对郑斌,他极欣赏,这是个头脑十分了得的。 胆魄和才识,远超同龄人。 若能为他所用,忠国公府就多了一层保障。 钱,不管什么时候,都极为重要。 第102章 斗兽场 聊了几句,郑斌和何相书朝里走,斗兽场很大,外围是小娱乐,斗鸡斗蛐蛐之类,里头,就不得了了。 约莫五十米高的看台,设计的十分巧妙,呈半弧形,共有三层,每层三十个隔间,隔间很大,能容纳百人,正前方只一个栏杆,方便人观看底下的厮杀。 一层是皇子王孙和世家贵族,二层是官宦子弟,三层则是平民。 越靠近,声浪就越大,有惊叫声,也有欢呼叫好声。 定国王府世子的身份,杨束被带到一层最佳的观看隔间。 底下的角斗台刚结束一场厮杀,很明显老虎赢了,地上爆出来的脑浆实在醒目。 不多时,小门打开,一个浑身脏乱的奴隶被踹了进去。 人群再次爆出声响,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底下。 杨束扫过一张张涨红的脸,只觉可悲。 郑斌来过斗兽场,但从未踏入过这个血腥之地,听着凶兽的嘶吼声和人发出的惨叫,她脸刹那白了。 “走的真是缓,该不是想跑吧?” 杨束把郑斌拉进怀里,恶狠狠道。 “世子。” “好!” 何相书的话被杨束打断,他双目兴奋的盯着下面。 揽住郑斌的腰,杨束近乎疯狂的用脸蹭郑斌的肩,兴奋的眼都红了。 何相书没敢再开口,怕杨束躁怒起来,把郑斌推下去。 手无寸铁的瘦弱男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饿虎,60秒都没撑住,腿就进了老虎的嘴里。 “那家伙是越发癫狂了。” 杨束旁边的旁边,一公子哥啧啧道。 “之前传他好男色,我还不大信,但现在,我是完全信了,看那脖子上的牙印,咱们的杨世子很粗暴啊。” “小着点声,杨匹夫还没死,咱们还惹不起杨疯子。” “就他这样的,别说送军营,就是送神仙窝,也是个废物。” 一众公子哥大笑,眼里毫不掩饰鄙夷。 隔着距离,现场声音又大,他们丝毫不担心杨束听见。 “一会得早着些走,免得跟他撞上。” “杨疯子旁边的人,好像是何相书。”一公子哥皱眉道,“他那个性子,怎么跟杨疯子待一块?” “这我知道些,他瞧中了郑斌,但郑斌让杨疯子看上了,他不盯着些,人当晚就能被杨疯子弄死。” “什么当晚,杨疯子还不敢在府里放肆,他也就在外面泄泄火。” “此等败类,真是多看一眼都脏。” 说话的人,目光转向角斗台,“这老虎吃饱了,该换头新的了,那爪子挥下去,懒洋洋的。” 拿起铃铛,青年摇了起来。 听到铃铛声,管事过了去,他出来没多久,角斗台的老虎换了。 杨束笑容扩大,最残忍可怖的,从来都是同类。 足足待到结束,杨束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郑斌回到荣昌米行,喝了口水,她按住颤动的手。 “少东家,何阶来了。”管事禀道。 见郑斌点头,他把人带了上来。 “这是公子让我给你的,今日,叫你受惊了。” 何阶把锦盒放桌上,行了一礼,他退了下去。 好一会,郑斌才把锦盒打开,里头是一把尖利的小刀。 郑斌啪的将盒子合上,怒气升腾,谁在人受惊的时候送刀的! 提起笔,郑斌不停歇的写了三页。 杨束看着信,嘴角疯狂抽搐,郑斌一个白白嫩嫩的姑娘,居然可以骂的这么脏。 关键还没脏字。 第103章 共七种毒 “老太爷就是起个夜,突然就吐了血,血色极黑,十分污浊,人已经昏迷了。” 牌九迎向杨束,飞快把情况讲述出来。 “余郎中可去了?”杨束顿了顿脚步。 “我们哪请的动,就等世子呢。” 杨束下摆带风,没几秒,就消失在夜色里。 “余郎中。”杨束还未进院子,就高喊,手拍打着门,“十万火急,还请随我去栖霞院。” “老爷子要没救回来,我也活不成。” 门吱呀开了,谢戌没拿任何东西,越过杨束往外走。 庞齐就等到路上,见杨束带人来了,赶忙领他们过去。 “那血,不对劲,但府里的吃食,检查的极严,不该……”庞齐对杨束凝声道。 杨束抿紧了嘴角,目光落在谢戌身上,指望他把老爷子捞回来。 没把脉,谢戌从袖子里拿出针包,将银针过了火,就扎进了杨老爷子的心脉。 扎到第九根,杨老爷子翻坐起来,一口黑血喷了出去。 谢戌面色平静,用小刀划破杨老爷子的中指,挤压了一番,见血液变红,他把银针拔了下来。 “爷爷。”杨束上前,唤了声。 但下一秒,老爷子眼一翻,躺了回去。 “余郎中?” “无事了。” 得了谢戌的话,杨束心顿时一松。 庞齐眸色冷寒,“余郎中,这是何种毒?” “好大的胆子,手竟伸到了定国王府!”庞齐眼里是凛冽的杀意。 谢戌眼皮都没抬,擦拭他的银针,“七种吧,记的不是太清。” 一语出,屋里静了,杨束和庞齐都转头看谢戌,什么叫记的不是太清? “余郎中,你、下的?”杨束脸皮子抽动。 谢戌点头,“他这具身体,已经没了活力,再怎么调养,也难安然到老,所以我试了试绞心毒、断魂草、七花叶、无根水……” “效果不错,在剧毒的刺激下,他身体,明显活了起来。” 杨束张了张嘴,半天没能出声,真特么的凶残啊,一种毒就可以搞死人,他给老爷子搞了七种! 就不怕把人整嗝屁了! 难怪他来的时候,不急不缓的,脉都不用把! 他就说嘛,定国王府防守这么严,谁能潜进来给老爷子下毒。 “取笔墨来,我写个方子,按上面的煎熬,调养半年,活到百岁,未必不能。” 一句话,杨束和庞齐默默把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庞齐呲着大牙,连连应好,慌忙去取了笔墨。 “余郎中,夜黑路滑,我送你。” 庞齐把纸收进怀里,老脸笑成了菊花,热情的给谢戌引路。 杨束掖了掖老爷子的被子,打来水给他擦脸。 “不用你守着,回去睡吧。” “我问了,明早就能醒,这是大好事。”庞齐送完谢戌回来,轰杨束离开。 他现在的紧要事,是让元帅抱重孙子,精力有地放,元帅才不会为郭氏伤怀。 杨束看着紧闭的大门,默默无语,这行为,咋那么像大反派? 摇了摇头,杨束往外走。 门口,陆韫和柳韵都在,栖霞院出事,两人都不可能睡着。 第104章 兵权到手 “谢谢。” 杨束端起桌上的水,一口干了。 崔听雨看着茶杯,心里叹息,又少了一个。 “对了,业国派遣了使臣来燕国,他们要见着你,会不会十分惊喜?”杨束冲崔听雨抛了个眼色。 崔听雨眸子微抬,“大抵会。” “所以你得小心了,藏匿业国公主,你要怎么同燕国皇帝解释?” “世子,你要不要安抚安抚我?免得我想不通跑出去。” 杨束神情一滞,他被反威胁了? “以身相许如何?我保管公主殿下满意。”杨束倾了倾身体,含情脉脉。 崔听雨同他相望,带着探寻,“你到底骗了多少女子?” 杨束坐了回去,“你瞧你,就爱伤人的心,整个建安,再找不到比我更赤诚的。” “喝水吧。”崔听雨给他满上。 “这是什么个意思?”杨束眨巴眼。 “少说话。” 崔听雨没再搭理杨束,赏起了风景。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你要对我笑一下,我心都能掏出来。” 杨束视线流连在崔听雨脸上,喃喃道。 崔听雨瞥他,胡诌的本事,又长了。 “你掏一个我瞧瞧。” 杨束二话不说,把短刃递了过去,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他闭上眼。 崔听雨起了身,短刃抵住杨束的心口,眸色微暗,她还真想捅的,没脸没皮又聪明,他出了建安,将来必能拿下燕国。 以这个人的野心,绝不会满足一国的疆土。 短刃往前进了进,崔听雨停了下来。 杨束见刀放了回去,一脸感动,“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 “别走啊!还没笑呢!”杨束在后喊。 “世子,你刚也太冒险了。”牌九到杨束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目的没达到前,崔听雨哪敢伤我。” 杨束抱手,“牌九,迷魂汤哪里有买,整一盅来,这特么太难攻克了,认识这么久了,我情话都能装一个屋子,她是半点动容都没有。” “世子,你心不诚,肯定骗不到啊。” “按你这意思,我得投入进去?”杨束扬眉,“崔听雨跟我们可站不到一个阵营,感情在她心里抵不过家国,我要陷进去,指不定哪天就让她分尸了。” “世子,要不咱就放弃吧。”牌九叹气。 “她已经起了戒备心,由不得我们说放弃了。” “那就……”牌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束笑,给了牌九一个脑瓜子,要能这么简单,他至于头疼,崔听雨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公主,就算他借刀杀人,业国一样会连着他一起报复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牵连多少无辜百姓。 “去取点龙井来。”杨束缓缓开口。 “崔小郎君。”杨束敲房门。 “何事?” “得了好东西,想与你分享。” “我在更衣。”见杨束敲个不停,崔听雨按捺住恼意。 “需要帮忙?” 门从里打开,崔听雨瞧着杨束。 “生气的模样,依旧好看。” 崔听雨抿着唇,走向杨束,一脚踩了过去。 “你!” 杨束吸了口凉气,怒瞪崔听雨。 崔听雨轻抚衣袖,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了。 “你行!” 杨束闭上眼,两秒后,他扬起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脸温柔。 “我得了些好茶,泡给你尝尝。” 杨束也不等崔听雨答话,直接进了她的屋。 将茶泡好后,杨束端给她,“试试,绝对的好东西,我可是寻了许久。”杨束眼里满满的包容。 崔听雨轻蹙眉,扫视杨束,他又在整什么招? 端起茶杯,崔听雨浅抿了一口。 “如何?”杨束期待的看过去。 崔听雨轻嗅茶水,点了点头。 杨束笑容扩大,“那就好。” 把剩下的茶叶收进怀里,杨束靠近崔听雨,“本世子最小肚鸡肠了,不送了。” 按了下脚,杨束哼了声,高抬着下巴往外走。 崔听雨默默无语,他可算说了句大实话。 看着杯里舒展的茶叶,崔听雨敛了眸,这茶,她从未见过。 轻饮着茶水,崔听雨细细的品,眉眼微松,透出些许愉悦。 真就小肚鸡肠,带来的东西还能拿回去! “世子,老太爷醒了。” 闻言,杨束立马往栖霞院走,他早上一起来,就去瞧了杨老爷子,但人没醒,杨束总不能把人弄醒。 “爷爷。”杨束握住杨老爷子的手,泪眼朦胧,“你真是吓死孙儿了。” 杨老爷子瞧杨束,“咋看着这么虚情假意?” “……” 杨束抹了下眼睛,拖来把椅子,“别人家爷孙情深,我看都是这样的,还以为爷爷会喜欢呢。” “我掐着大腿,才把眼泪挤出来,你也不陪着演演。” 杨束拿起药碗,喂杨老爷子喝药。 “余郎中怎么说?” “说你调养调养,能操办重孙的婚事。” 杨老爷子一笑,并没相信,只当杨束哄他开心。 “老庞,去拿过来。”杨老爷子开口。 很快,一把匕首就送到杨老爷子手里。 “这把匕首,跟了我四十年,比虎符好使,今天,我把它给你。” “待不下去了,就走。”杨老爷子垂眸,满是伤感。 杨束没客气,把匕首接了过来,直接揣进了袖子里。 这可是老爷子自己给的,他没抢啊。 “爷爷,我会守护好杨家军。”杨束抬起眸,无比严肃道。 兵权到手,真真的意外之喜,可以往边境递信了。 庞齐轻摇头,元帅这是以为自己身体调养不起来,担心杨束下场凄惨,提前把杨家军给他,以护住他的命。 只是元帅不知道,这小子一开始走的就是造反的路。 眼下得了兵权,只要同杨家军联系上,沟通好,目标达成一致,这建安,再不可能困住他了。 不仅建安,燕国也困不住他。 杨老爷子沉默的拍了拍杨束,“记住,要有敬畏心和悲悯。” 杨束点头,伺候老爷子用完药,他朝庞齐使了个眼色。 屋外,杨束凑向庞齐,“庞叔,昨晚的事,你是不是没同老爷子说清?” 庞齐看向屋子,“你已经踏上了那条路,与其让元帅在中间受拉扯,不如一刀斩下去,杨家军给了你,元帅就不用时刻忧心你的前路,能专心养身体。” 第105章 三皇子被关入大理寺 “别叫我失望。”庞齐拍了拍杨束的胳膊,“杨家军不是争权夺利的工具,他们有血有肉。” “你若不重视,真诚相待,最后只会众叛亲离。” “庞叔,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的品行,你最清楚了,有情有义,为兄弟,能两肋插刀。”杨束声音铿锵有力。 庞齐眼角抽动,不要脸的货色,哪次犯错不是哭天抢地,拉牌九出去扛刀。 “行了,忙去吧。”庞齐轰杨束,怕自己手痒。 这些人对他的误解太深了,怎么就瞧不见他赤诚的内心? 摇着头,杨束出了栖霞院。 因着杨老爷子躺在床榻上,杨束多待了几天,杨老爷子一能下榻,杨束就回了军营。 负重跑了一个小时,杨束进了孙扈的营长,大声叫骂了两句,他拿出杨老爷子给他的匕首。 孙扈眸子一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安排人,同杨家军联系,业国派遣使臣到燕国,不是好事,以防万一,我们的速度要快,一旦情况不对,能够立即出建安。” 杨束面色沉肃,将匕首放桌上,“这事,我就交给你了。” “末将定不负将军的信任。”孙扈沉声开口。 杨束看了眼营帐外,再次叫骂了起来,“黄毛,有能耐你就打死本世子!” “我已经同老爷子说了,你就等着吧,他不会饶了你!” “到时,我要挑断你的脚筋!” “我看你还怎么神气!” “啊!” 杨束从营帐里飞了出来,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头一歪,晕了。 方壮和庞长叹气,把杨束抬走。 众人见怪不怪了,瞧了眼,就忙活自己的事。 御书房,郭奕张了张嘴,“父皇,当真不是儿臣所为,儿臣受百姓供养,如何会同齐县县令狼狈为奸,收刮民脂民膏,此事,定是有人……” 郭奕话没说完,一本奏折砸在他身上,高座上的皇帝,眼里满是怒气,“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 “父皇,儿臣冤枉!”郭奕跪了下去,以头抵地,“求父皇严查,揪出真正的幕后之人。” “三皇子德行有亏,即日起,卸去一切职务,由大理寺看管。”皇帝语气冰冷。 郭奕难以置信的抬头,“父皇!” 御林卫入内,将郭奕往外拖。 郭奕看着关上的殿门,眼底划过怨恨,就凭几道折子,就凭几道折子!他甚至查都不肯查! 什么父子之情,全是假的!!! 郭奕被关进大理寺的事,很快在建安传开。 二皇子府,郭启摩挲着玉石,嘴角勾起,“父皇那个人,多疑又薄情,郭奕还真是天真,以为把我踩下去,他就能入住东宫?” “不过几道折子,就让他从云端跌了下来。” “殿下。”谋士徐朗缓缓出声,“皇上不会太快放三皇子出来,招待业国使臣的任务,应会交予你。” “殿下不可答应,此时越惶恐越好。” 郭启点了点头,对徐朗的话,他是听的。 聊了会,见徐朗走了,郭启唤来暗卫,“可查出来了?” “户部侍郎杀妻一事,是有人丢纸团到三皇子府。” “但那个人……,属下无用,请殿下责罚。”暗卫抱拳躬下身。 郭启眯眼,眸底幽光闪动,如此隐秘之事,知道的人不多,他这是身边出了叛徒。 郭启脑子里划过一个个人名,柳韵也在其中,但那个时间段,杨束在军营,柳韵被定国王府关的死死的,根本出不来。 再就是,这对柳韵,没任何好处。 杨老匹夫心如死灰,就算柳韵跟他说了什么,他也不会插手皇权争斗。 至于杨束,一个废物,完全不在郭启眼里。 “殿下,会不会是户部侍郎漏了嘴?” 暗卫低语了句,他跟了郭启这么久,知道他一旦起疑,就会动杀心,一番清理下来,搞不好他也在其中。 郭启蹙眉,看着暗卫。 “户部侍郎酒量一向浅,偶尔会撒酒疯,许是被有心人听到了,想坐收渔翁之利。” 暗卫壮着胆子,说出自己的分析。 “倒也有几分可能。”郭启轻缓吐字,“去查。” “是。”暗卫低着头,往外退,后背已经湿透。 因着郭启染疾,招待业国使臣一事落到户部尚书头上。 任谁都看的出来,这是皇上有意敲打。 礼部的活再怎么也不跟户部搭边。 天子的宠爱,当真虚的很,一时间,朝堂气氛有些沉闷。 “父亲,三皇子明显被人污蔑,为何你在朝堂上,一句话也不说?” 尚书府,冯柏不解的问出声,“咱们不是要助三皇子登位?如此,不是寒他的心?” 冯尚书神情淡冷,“皇上有意打压三皇子,此时让他彻查,只会让事态更严峻。” “天家无亲,到底是高估了三皇子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皇上不想让三皇子得民心。” 冯柏皱眉,“皇上此举,就不怕三皇子对他生怨?” 冯尚书嗤笑,“他儿子多,这个不行,大可换另一个,又不是非三皇子不可。” “帝王的喜欢,从不在一人身上。” “父亲,那我们……” “慌什么,皇上只是打压三皇子,又不是要放弃他,过些日子,他依旧是皇上心尖上的儿子。” 冯尚书抿了口茶,“已经站了队,就没得退了。” “让清婉做件衣裳,表表心意。” “通知下去,凡打架滋事的,一律赶出府。” “这个时候,绝不能被人抓到错处。” “是。”冯柏应声,出了书房。 咻的一箭,杨束再次脱靶,偏的人没眼瞧。 他周边的卫兵很默契的往后退,怕被杨束射死了。 “将军,其实也不是非练不可。”一卫兵蠕动嘴唇,开口道。 杨束拉弓又是一箭,满脸的恼意,“你当我想练?不都是那黄毛盯着我不放。”杨束咬牙切齿。 将弓拉的满满的,杨束泄愤般的射出去,众人看着半空掉下来的箭,嘴角一抽,一窝蜂的全跑了。 这地儿待不得,真待不得! 见过射歪的,没见过往后来的。 得同校尉说说,将军这箭,真不需要练! 第106章 一天喂三顿蛇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郑斌没说大话,仅半月的时间,香水就声名远扬,供不应求。 作坊里,郑斌叮嘱管事,“一刻钟巡视一次,绝不能让人混进来。” “少东家放心,盯着呢。” 郑斌点了点头,拿起婴儿巴掌大的瓶子放手心端详,这东西的利润,高到吓人。 建安的贵女,显然疯狂了,卖上一月,能抵上荣昌米行一年。 这东西,杨束是怎么来的? 一个定国王府的世子,对商机的敏锐度,居然比她都高。 “少东家,忠国公府的小厮传话,让你往醉仙楼走一趟。”伙计跑到郑斌跟前,禀道。 郑斌掀了掀眼皮,这是瞧上香水了。 把瓶子放回去,郑斌迈步往外走。 “来了。” 何相书招呼郑斌坐,“醉仙楼的酒不错,尝尝。” 对上何相书的笑脸,郑斌端起酒杯,饮了口,“世子有话,不妨直说。” “香水,我想喝杯汤。” “世子,你贪心了。”郑斌声音浅淡。 “确实,但这么大的利润,谁能视而不见。”何相书看郑斌,“我参与进去,你能少许多阻力。” “等定国王府覆灭了吧。”郑斌把一张纸推给何相书。 何相书轻蹙眉,展开一看,面色僵住了。 “世子也知道,杨疯子缠我缠的紧,香水赚钱,他怎么可能干瞧着,开口就要九成。” 郑斌眸色幽沉,“连皇子都不敢招惹他,我一个商贾,能如何?” “世子要能将杨束……”郑斌眼里划过冷光,“我愿从此归入忠国公府。” 何相书抿了嘴角,将纸折好,未接话。 杨束背后是杨廉,动他的代价太大,燕国没人承受的起。 郑斌将酒杯放下,自嘲一笑,出了醉仙楼。 马车里,郑斌轻揉眉心,杨束真是每一步都算好了,香水他占大头,哪会同人分。 就他那个抠搜样,一文钱你都别想扒拉他的。 “世子,业国使臣已经到安和县了。”方壮凑到杨束耳边道。 “也就是说,最多五日,咱们就能看到人。” “走,收拾收拾,回府。” 杨束吐出草根,一拍裤子,大步往前走。 “殿下,皇上说你受苦了,那些人,皇上都处置了。” 大理寺,全公公搀扶起三皇子,同他道。 郭奕垂眸,声音暗哑,“儿臣谢父皇,父皇英明。” “殿下别怨皇上,他是帝王,总要顾全大局,皇上心里,是心疼的。” “公公说笑了,父皇爱民如子,我如何会怨他,只怪贼人猖獗。”郭奕面色温和,瞧不出愤恨。 全公公叹了叹,宽慰了几句,没再待下来。 直到出了大理寺,上了马车,郭奕的表情才沉下来,他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真是虚伪又恶心,事做了,竟还想别人感恩戴德。 不怨?我的好父皇,这怎么可能呢。 拿过崔听雨面前的杯子,杨束仔细观察,抬起眸,“崔听雨,之前的呢?” “扔了。”崔听雨将书翻了一页,淡淡道。 “扔了?!” “你个败家娘们,知道一个杯子多少银两?” “你居然扔了!” “牌九,帮余郎中收拾收拾,府里不适合他研究医术,我给他换个清幽的地。” 杨束瞧着崔听雨,敛了神情,面色凛冽,没有半分平日的嬉闹。 崔听雨抬起头,直视杨束,目光流露出冷意。 “你要毁约?” “是你不愿给我安全感。” “目的达成,你还会留我?”杨束逼近崔听雨,“业国到建安,虽路途遥远,但也不至于走这么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你从未信过我,也从未放弃过谢老头,你还是存着带他走的心。” “你根本就不打算让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你害怕我对他心怀不轨。” “崔听雨,你不是没心,只是那颗心,全系在别人身上。” “找到法子了没有?要用什么交换,才能让谢老头出定国王府,为你心尖上的人诊治?” “我当真是好奇呢。”杨束笑的冷情,透着几分轻蔑。 “在我眼皮底下,想把人带出建安,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崔听雨站起身,丝毫不惧杨束散发出来的威压,“脑子进了水,就找个地方倒了,别搁我这发疯。” “就定国王府防守的严密度,我递得出消息?” 杨束偏头,“业国使臣明日可就到了,你的护卫,是让山匪劫了?” 崔听雨胸口微微起伏,咬字,“你都不知道,我能清楚?这可是你的地盘!” “你不会去查!” 崔听雨一脚踩了下去,“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说自己真诚,哪次不在试探?” “杨束,你要落我手里,我一天喂你三顿蛇胆。” 杨束抬起脚,怒瞪崔听雨,这娘们又踩他!是不是笃定他不打女人? 听到最后一句,杨束眼睛大张,他就知道,崔听雨心思歹毒!终于藏不住了吧! 一天三顿蛇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扛起崔听雨,杨束把她扔上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杨束解腰带,崔听雨坐起来,静静看着他。 一张绝美的容颜,没半点情绪。 杨束想掀桌子,就没见过这么难对付的! 就算情绪波动了,也能很快找回理智,压根不惧怕威胁和恐吓。 在床榻边坐下,杨束揉脸,“我待你不好吗?” 崔听雨瞥他,“屋里有镜子,还算清晰。” “……” “崔听雨,你有没有特别渴望的东西?” 杨束躺了下去,手枕在后脑勺,“我承认我不算好人,但我不想看到命如草芥的现象。” “狗皇帝刻薄寡恩,上位以来,没为百姓做过实事,我觉得我比他行,我想拉他下来。” “读书的费用昂贵,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认不得一个字,我想大开学堂,让每个人都有书读。” “还有路啊,桥啊,都得修,道路通了,经济才能更快捷的发展,到时,他们不用苦守着农田,饭都吃不饱。” “还要挖沟渠,储水,闽州多干旱,不能总让他们背井离乡。” “崔听雨,我不是滥杀之人。”这一句,杨束说的很轻。 “我对你用了许多手段,奈何你是个石头。” “本想继续骚扰你,但总觉得会有变故发生,再不同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或许就没了机会。” “业国此行来的使臣,我已经摸清了。”杨束眸子深远。 第107章 韩迟 “随行的队伍里,有个随从,名唤韩迟。” 杨束的语气很缓,崔听雨美目微缩。 韩迟,韩家的长房嫡孙,年二十五,少年有名,曾以万人挡住萧国十万大军。 他不是贪玩爱热闹的性子,没道理跑到业国,除非! “我一开始也以为业国派遣使臣,是索要金矿,但你们的胃口,显然不止那点。” “崔听雨,若你是我,你会如何?”杨束翻转身,直对崔听雨。 崔听雨眉心紧拧,杨束不会放她走了,捏着她,哪天走投无路,还能谈谈条件。 “韩迟没来过燕国,你是怎么查出他的?” 崔听雨看着杨束,这个人的能耐,怕是比她想的大,韩迟既扮成随从,肯定将一切安排妥当,不应该还没到建安,就被杨束发现。 杨束轻敛眸子,他可没刻意查,他查的是领头的那几个,至于发现韩迟,纯粹是意外。 柳韵招揽的都是底层的小人物,其中不乏商贾,有一个常来往业国,跟韩迟照过面,消息也是他传回来的。 “韩迟是没来过燕国,但燕国有人去过业国,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谁能不印象深刻。” “不光余郎中,你也不能在府里待了。” “想拿下燕国,第一步,就要把老爷子杀了,没有他指挥的杨家军,武力会大大降低。” “要能搅动定国王府和皇帝敌对上,就更好了。” 杨束眯了眯眼,他现在有点怀疑导致原主嗝屁的毒是不是业国干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崔听雨面色凝重,这是她没想到的。 “杨束,我可保住你的性命。” “不可能。”不等崔听雨开口,杨束直接拒绝,“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你的目的,不就是让谢老头为你心上人治病。” “到了业国,人一好,你有的是招折磨我。” “一天三顿蛇胆,多歹毒啊。” “收拾收拾,我今晚送你走。” “他们既到了,不可能毫无动作,定国王府外,少不了暗探,你送我走,只会招人注意。”崔听雨轻启红唇。 杨束瞥她,“放心,不走大门。” “小门也有人盯。”崔听雨疑惑的看杨束,似是奇怪他怎么天真了。 “我这些天虽在军营,但牌九没闲着,已经挖出了条地道。” “以后我想见谁,再不用去合乎情理,演上一场了。” 杨束拉过崔听雨,将她揽进怀里,“业国铁骑要踏进燕国,我就不需顾忌了。” “跟业国长公主死在一块,也不算太亏。” 崔听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这一刻,她无法保持淡然,一旦业国掀起战争,她于杨束,就只是一个筹码。 两国打的越激烈,她的处境就越艰难。 吞并之战,不会因为一个公主停下。 杨束要死守,领着杨家军抵抗业国大军,等待她的,就是祭旗。 “让你磨磨蹭蹭的,不然交易都完成了。” 杨束松开崔听雨,从榻上起来。 “你的人要联系定国王府,我会按交易的来,但你嘛,就留下吧。” “杨束。”崔听雨唤住他,“希望这不是一出戏。” “我今儿可没调-戏你。”杨束拉开门,径直离开。 他吃饱了撑的,拿这么可怕的事玩笑,业国这会开战,他可没任何胜算。 倒是有个王牌,但黑火药、枪炮,在杨束看来,就是一时威风。 冷兵器能斗个几千年,抬眼望去,青山绿色。热武器,对环境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一旦升级起来,几朵蘑菇云,一片地的人,尸体都找不见。 斗个百年,地面上有没有生物,真的难说。 潘多拉的魔盒,不是好打开的。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杨束在柳韵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在想,要不要跑。”柳韵轻缓吐字。 杨束一笑,“你还真敢说啊。” “跑一个试试,离了定国王府,你上哪找这么俊美的夫君。” “就不忧心?”柳韵走向杨束,在他腿上坐下。 “我这人自信,他们得逞不了。”杨束环住柳韵,头蹭了蹭她的颈窝,怡人的体香,让杨束眉心松了松。 柳韵手缠上杨束的背,莫名的想抱紧他。 “这可是你主动的。” 杨束摩挲柳韵的腰,噙住她的红唇,不断索取。 抱起人,杨束走向床榻。 “身体、更诚实。” 柳韵额头有细密的汗,她抓着杨束的背,低语。 杨束抬起眸,动作温柔的擦去柳韵头上的汗,“我会赢,业国的铁骑踏入不了这片土地,安心当你的二夫人。” “就算输了,我也不会拉你一起死。” “以你的对生的执念,大概率要成厉鬼,我可不想挨收拾。” 柳韵轻笑,但下一瞬,她咬在杨束肩上。 看着杨束的眉眼,柳韵眼神朦胧,无法聚焦,到底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排斥杨束的亲近,甚至很欢愉。 大战停歇,床榻已经没法看,杨束轻抚柳韵的背,“娘子,评价一下。” 柳韵想掐李易,奈何手上使不上力,还是这般恶劣。 “好看。”杨束低下头,在柳韵眉心亲了口,含着笑意夸道。 柳韵轻哼,当她是小姑娘呢,一句好听话,就喜笑颜开。 “香香软软的,叫人稀罕。”杨束继续夸,眼里是不掩饰的缱绻。 柳韵恼不起来了,顺着杨束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两人都没再说话,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密道通向郑家的米仓,购置房屋的钱,你出的还是郑斌出的?”柳韵平息呼吸后,随口问。 说起这个,杨束撇了撇嘴,“我出的,郑斌是一文钱的便宜,都不想让我占。” 柳韵失笑,“如此不是挺好,殷勤太过,才叫人担心。” “香水大卖,世子不会缺这点。” “对了,那块门客牌子,你没丢吧?” “放着呢。”杨束斜柳韵,“你不是想劝我给崔听雨当面首吧?” “她一瞧就不愿意。” “什么叫她不愿意!像我这样的少年郎,有的是人要!” 柳韵噗嗤笑,“业国既然目的不纯,你干净就把水搅的更混。” “嫡长公主的面首出现在建安,能让人生出许多猜疑。” 第108章 金算盘 杨束挑眉,“还是娘子脑子转的快,但一个牌子,到底少了点,要是崔听雨的心腹跟在身边,这事就没人怀疑了。” “不知道是防备我,还是怎么着,他们居然还没联系定国王府。” “难道真在路上,让土匪劫了?”杨束抚弄柳韵的大腿,沉吟道。 “别着急,崔听雨在你手里,他们不可能弃之不顾,应是需救治的人出了问题,且等等。” 柳韵按住杨束的手,不让他乱动,她身上酸软的厉害,还没缓过来,经不住再一次。 “嗯。”杨束抵了抵柳韵的鼻尖,在她唇上亲了口。 “我去准备水。”腻缠了会,杨束松开柳韵温热的身子,柔声道。 杨束走后,柳韵闭上眼睛,压下情欲,思索接下来的局势。 定国王府不是好闯的,但杀杨束并不难,他若死,对老爷子的打击,绝对极大,能加快他身体衰败的速度,这远比入府杀人付出的代价小。 所以,业国的首要目标在杨束。 睁开眼,柳韵半坐起来,靠向软枕,杨束要死了,大抵没人会再没羞没臊的同她说情话。 她也无法这般随意了。 回想一下,在定国王府的日子,竟是她最自在的时光。 “凡事多留个心眼,身边要有人跟着。”被杨束抱起,柳韵看着他,认真交代。 “好。”杨束满口答应,嘴角扬起。 夜色最浓郁之时,杨束领崔听雨、谢戌钻密道。 定国王府是肯定有一波骚乱的,这两人,一个都不能出差错,放外面是最好的法子。 “想本世子,就写信,别憋着,我会认真看的。”马车里,杨束冲崔听雨开口。 “放心,一个字都不会给你。”崔听雨淡声道,杨束的话,反着听,起码准确百分之九十。 “好歹同床共枕过,你可真绝情。”杨束语气怅然。 崔听雨抿了抿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在杨束腰上,狠狠一拧。 “嘶!” 因着晚上,夜深人静,杨束压住嚎叫。 “你个毒妇!你以为杀了我,那事就能被抹去?” 要不是杨束躲的快,崔听雨非掐死他,满嘴胡言乱语,没句能听的。 “给我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杨束梗着脖子,一副被压迫的样子,“等我的兵冲入业国,我看你还怎么硬气!” “把嘴闭上。”忍无可忍,崔听雨目光如箭般射向杨束。 “娘啊,好吓人,我见着老虎了。”杨束双手环抱,瑟瑟发抖。 “杨束!” “一国公主,注意仪态,大呼小叫,像什么话。” 杨束面上怂着,嘴却是半分不停,都走到这一步了,谁也别让谁。 “我会给你收尸,不让你暴尸荒野。” 杨束摇头,“什么爱好啊,就不能活着的时候待我好点,死后的补偿,我又收不到。” “就你生前的德行,你还指望有人补偿你?脸皮真是厚如城墙,没被千刀万剐,已经是杨家历代英杰庇护你。” “……” “崔听雨,你变了,你瞅瞅你的话,太毒了,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嘴里,愣是没气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个如明月般皎洁的公主殿下,到底被时光掩埋了。”杨束满眼感伤。 崔听雨移开目光,别妄想能在嘴上赢过杨束,这玩意,装的一手好傻,最重要,他可以完全不要脸。 “马上就到了。”杨束戳了下崔听雨,示意她说几句。 崔听雨瞥他,“你能把脸伸过来?” 杨束飞快往后,“我捂了这么久,你却还是这么冷情,果然是石头。” “业国的俊杰里,可有比我出色的?” 崔听雨掀起眼皮,“你跟俊杰能沾上边?” 杨束抱手,“我谦虚一下,你还真不把我当回事了,我就问问,你眼里的俊杰,哪个是我的对手?” 杨束这话不可谓不傲,但崔听雨沉默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摸清杨束的深浅。 只要一同他搭话,你就会被他的思维带着走,甚至察觉不到,这是极其可怕的。 马车一停稳,崔听雨就下了去。 “杨束,别违背约定。”进田庄之前,崔听雨侧头道。 “铁矿对我来说,诱惑极大,强扭的瓜不甜,你的心上人要到了,我给你送来。” “你这个人还会管甜不甜?”崔听雨迈开步子,懒得嘲讽杨束。 杨束靠在车厢上,手指轻敲车沿,朝外道:“走了。” 郑斌沉着脸,眼下是淡淡的青影,死死盯着杨束,“你就非要这么晚见面?” “白天容易被人注意到。”杨束把茶给郑斌,“消消怨气,我不是故意折腾你,有要事,需同你说。” “明日,业国使臣就到了,他们的目的,不是金矿,是整个业国。” “我危险了。”杨束抬起眸,“建安都知道我心喜你。” 郑斌面色微变,“他们会从我这下手?” “不知道,但总要预防。”杨束展开折扇,“明日去汇丰酒楼,我已经安排好了,黄粉少涂点,衣裳选深色的,眼睛记得闭上。” 郑斌蹙眉,“我又要遭罪?” “没办法,外面眼里,你就是弱势的一方。” “形象会狼狈点,毕竟要断干净。” “这个给你,算是安慰。”杨束拿出约15厘米长的盒子。 郑斌瞥了一眼,看向杨束,“能打开?” “都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问我。” 郑斌拿起长盒,这重量,又是尖刀? 微不可查的撇嘴,郑斌将长盒打开,控诉杨束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吞咽了回去。 居然,居然是金算盘! 小是小,但做工精致,分量也足,一看就价值不菲。 “世子,你确定是这东西?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郑斌难掩震惊。 “这些日子,辛苦了。”杨束语气真挚。 想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不能只收刮利益。 光画大饼,再大的企业,都得散。 “再等些日子,就不必看人脸色了,生意到时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冲郑斌笑了笑,杨束起身离开。 第109章 上门找事 第二天,汇丰酒楼,杨束领着一唇红齿白的少年,悠悠然的去包厢,他眼里是淫邪的光。 一切本来好好的,但伙计上菜的时候,杨束透过门瞥到同人谈生意的郑斌,他的脸色立马难看了。 几步出去,他揪住郑斌的领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愤怒,“不肯陪我,却和别人搅在一起,当真是本世子太宠你了!” 杨束将人推在地上,满脸戾气,凶神恶煞。 酒楼的伙计知道杨束的身份,没人敢上前拦,默默退后了几步。 郑斌垂了垂眼帘,露出畏惧的神色,声音有些抖,“世子,我同魏老板,只是谈生意。”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们不敢凑上前看,但偷瞄的眼神没停过。 心里都同情郑斌,这荣昌米行的少东家是造了什么孽,被杨束瞧上,疯子哪有正常人的神经,高兴时,宠两下,不高兴了,往死里弄你。 郑斌不好男色,要不是惧怕定国王府的权势,他能忍受这种屈辱? 如今杨束怒了,郑斌惨了啊,就不知道郑家会不会跟着遭殃。 “世子,我不敢的。”郑斌抓住杨束的下摆,卑微的求饶。 “图你个新鲜,还真以为本世子非你不可?俊俏的郎君,建安一抓一大把,不识抬举。” 杨束高仰头颅,轻蔑的踹开郑斌,但他一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力气有限,仅是让郑斌摔向一边。 “今儿起,我会让你知道,之前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云端,往后,又是什么样的地狱!” “凭你也敢戏耍本世子!”杨束拿过酒壶,直直往下倒。 酒液从郑斌头顶往下流,衣裳很快湿了一片,狼狈至极。 郑斌紧捏着手,像在极力克制什么。 “放心,本世子不会让你死的太痛快,必须得让所有人知道,违背本世子的心意,是什么下场!” 杨束姿态高傲,用看蝼蚁的眼神往下俯视,嘴角是残忍的笑。 “来呀,把人扔出去。”杨束喊道,将薄凉无情展示的淋漓尽致。 见杨束目光扫过去,所有人移开了视线,不想成为杨束下一个消遣物。 这种货色,就没人性。 被扔出汇丰酒楼,郑斌从地上起来,顶着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往前走,她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在她不在意名声,今儿这一出,总不会还有人觉得杨束喜爱她? “少东家。”管事赶了过来,又气又怒。 郑斌表情麻木,透着惶恐,“走吧,回去。” “怎么了这是?”有人小声议论。 “失宠了,杨疯子瞧上了别个,非污蔑郑斌与人有私情,更是放话要折磨她。”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大家伙见怪不怪,小声骂了两句,散开了。 尽管闹了一通,但杨束没走,和少年在包厢里腻歪,门外都能听见他们的嬉戏声。 “怕什么,谁还敢扰本世子的好事?” 嚣张的声音传到外面,里头在进行什么,都不用多猜。 这饭是吃不下了,不少人结账走了。 包厢里,杨束夹着鸡丁,示意少年动静再搞大点。 足足半个时辰,包厢的门才推开,屋里一片狼藉,菜水撒的到处是,杨束神清气爽的往外走,少年跟在他身后,腿明显不太利索。 杨束走后,暗处的人随之离开。 东城门五里外,一随从看着手上的纸条,眼帘抬了抬,如此顽劣不堪之人,想来极好得手。 “还是娘子心计深。”杨束把剥好的葡萄放进柳韵嘴里,满眼的崇拜。 柳韵瞥他,轻点杨束的鼻子,“正经些。” 杨束笑,握住柳韵的手放自己腿上,“天一黑,我们就去倚红楼,让二皇子知道,你不是对柳菱不上心,实在是没法出府。” “倚红楼来往人员多,遇到刺客,混乱下,受个伤多合理,我就在府里等着那些人上门。” “你心忧柳菱,郭启就是脑子灵光了,也不会把向郭奕泄密一事怀疑到你身上。” “娘子。”杨束看着柳韵,将人揽进怀里,“我对你的喜欢越发深了。” “所以之前都是做戏?” 杨束挑眉,“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的话没歧义吧?以前也喜欢,但那会是湖泊,现在是山川。” “油嘴滑舌。”柳韵轻推杨束,从他怀里出来,“我去更衣。” 在自个院里,柳韵穿的很随意,沐浴后,更是直接披件轻薄的纱衣,很凉快,但这幅着装出门,杨束能吃了她。 相处这些时日,柳韵早看出杨束是个醋劲大的。 换了衣物,柳韵让紫儿把厨房炖的鸡汤端来。 出门折腾一番,回来肯定顾不上吃饭,这人正是长气力的时候,哪经得住饿。 盛了一碗汤,轻搅拌两下,柳韵递给杨束。 “不到时辰,不易太饱,我交代了厨房,晚上温着山药粥,用一些不会积食。” “娘子考虑周到。”杨束柔声开口,心里有暖流划过。 牵柳韵坐下,杨束给她喂鸡汤。 太阳一落山,杨束和柳韵出了门,方壮领着护卫,保护杨束的安全。 知道自己狗憎人厌,杨束出府从不坐有标志的马车。 加上他今儿出了门,众人也就没防备,等他出现在倚红楼的门口,大堂立马安静了。 娘啊!他今儿不是发泄了?咋跑这来了? 侯周看到杨束,眼珠子瞪大,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去。 自从见识过杨束的凶残,侯周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是半点不想搭上边。 好在杨束对他的兴致消了,没再拉着他玩乐。 日子一快活,侯周都快忘了杨束,毕竟平儿碰不到。 哪知道,这就撞见了! 抓着扶手,侯周脚往后挪,试图上二楼,跳窗跑。 “你们看着不欢迎本世子?”杨束皱着眉,语气不悦。 众人挤出笑,何止不欢迎,要能跑,保管杨束连他们的影子都瞧不见。 “老板呢?让她过来,本世子是少给了银钱?竟连个过来招呼的人都没有!”杨束眼里凝聚起怒气,一看就准备爆发了。 众人呼吸顿了顿,下意识往后退。 第110章 柳韵的眼泪 瞧了眼他身后的柳韵,一伙人都在心里吐槽,没皮没脸的货色,他哪是少给银钱,他是直接抢人啊! 柳韵不在,倚红楼少了多少滋味。 青涩的姑娘固然新鲜,但哪抵得上柳韵的风情。 退到一个勉强安全的距离,众人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柳韵身上,一段日子没见,真是越发魅惑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站着,但就是让人心痒痒。 杨疯子也是好福气,死前能与这等绝色缠绵。 真希望二皇子把人弄回来,这被杨束碰过,二皇子肯定不会再当宝,他们也能尝尝。 胡乱想着,一些公子哥舔了舔嘴唇,眼睛里流露出淫光,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柳韵高耸处流连。 柳韵轻蹙眉,她久处风月场所,哪会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龌龊的淫欲。 “不说话?”杨束抄起椅子,就开始打砸,癫狂中,跑的慢的公子哥被他一椅子拍在地上,像死狗一样半天起不来。 在楼上观察事态的花璇,果断停住了往下走的脚步,她可不想跟柳韵一样,被抢进定国王府,伺候个暴戾的疯子。 柳韵目光往上看,跟几双惊惶的眼睛对上,扫过她们身上粉色的衣衫,柳韵低了眸,这地儿,到底没了半点干净。 倚红楼,跟其他地方不同,他身后是有人的,二皇子再不受宠,也不是谁都能欺,琴棋书画出色的姑娘,无需用自己的身子去取悦客人。 花璇的目光,太短浅了。 这些公子哥,你让他得到了,他就没抓耳挠心的感觉了。 “世子,气大伤身。”柳韵上前拉住杨束,脸上扬起笑,露出最妩媚的一面,安抚他的情绪。 见杨束没再动,柳韵把他手里的椅子拿走。 “这里既无法叫世子高兴,咱们换个地儿,奴家让世子开心。”柳韵双眸似含着春水,声音柔而媚,玉指轻抚杨束的腰带,带着不可言说的暗示。 现场男人喉咙都是一阵滚动,想替杨束答应了。 杨束眸色暗了暗,哼了声,揽住柳韵往外走。 众人都松了口气。 “可惜了,像柳韵这等风情万种的,竟叫杨束得了。”有公子哥低低叹气,目光黏在柳韵腰身和臀上,只恨眼神不能穿透衣裙。 杨束将柳韵整个揽入怀里,让人从身后无从看见。 “还是打轻了。”凑到柳韵耳朵边,杨束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柳韵轻笑,正要说些什么,蓦地,她瞳孔放大,只见数支羽箭迎面射来。 这怎么回事! 明明在他们上马车那会,才会发动袭击! 看箭矢越来越近,寒意从柳韵心底升起,她侧头一看,原本在杨束左侧的方壮,此刻被人抱住,压根过不来。 柳韵手脚冰凉,这箭,她躲不过去。 杨束也不可能为她冒…… 箭矢在柳韵眸子里不断放大,她闭上了眼。 但利箭扎入皮肉的痛感并未传来,一股大力,柳韵朝右边摔去,被人抱着在地上翻滚。 方壮甩开身上的人,提刀去砍羽箭。 亲卫冲了进来,将杨束护在身后。 倚红楼大楼乱成了一团,众人抱着脑袋四处逃窜,生怕被箭矢射中。 侯周是最果决的,跑上二楼,跳了窗。 运气不太好,咔嚓一声,腿断了,但他这点声响,眼下没人关注。 “杨束?” 柳韵手有些抖,她看到杨束背上插着的羽箭,殷血一直在往外渗。 “别怕,有我在。”杨束抓住柳韵的手,冲她笑。 “我们回府,回府……”柳韵心慌的不行,她朝四周看,希望有人来帮帮忙。 “世子!”方壮咚的跪下,眼眶通红。 杨束低眸,要不是这地人多,非跳起来给方壮一个脑瓜子,他还没死了!趁着刺客没动作,赶紧走啊! 现在这么混乱,搞不好有人摸过来补上一刀。 “扶世子回府。”柳韵竭力镇定,让方壮扶杨束起来。 护卫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他们目光鹰一样扫视四周,牢牢护住杨束,一行人朝外移动。 射出一波箭矢后,暗处的人就没了声息,一直到杨束坐上马车,也没再出现破空的箭矢。 “杨束,你撑住,你还要出建安,你不能折在这里,你说过,你要建造一个自己的帝国。”柳韵巾帕按在杨束伤处,湿润的触感,让她声音无法保持平稳。 “柳韵,你哭了。”杨束靠在柳韵肩上,模样虚弱不已。 柳韵偏过头,满脑子都是杨束把她护在怀里的场景,那可是会要人命的箭啊! 他那么狡诈深沉,该把她按在身前才是,柳韵的眼尾越来越红。 “柳韵。”杨束痛哼一声,咳嗽了起来。 “别说话,我们很快就到了。”柳韵紧紧抓着杨束的手。 杨束扯了扯嘴角,“你忘了,余郎中不在府里。” 柳韵大脑炸响,有一瞬间的空白。 “强迫你,是我不对……” 杨束声音越来越弱,他艰难的抬起头,将柳韵抱进怀里,好一会低叹,“别哭了,我装的。” 杨束坐直,抬手给柳韵擦眼泪,“本来想从你这讨些承诺,但你这眼泪一出来,我压根演不下去。” 柳韵愣住,呆呆的看着杨束,眸子一点一点眯起来,“这是你安排的?” “冤枉。”杨束举起双手,“我的计划可都同你说了,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窜出来的。” “那你背上的箭是怎么回事?” 杨束解开腰带,给柳韵看,“这得多亏娘子,我去剿山匪那会,你不是让我做个护甲?” “我很听劝,让牌九用最好的材料做了个,每次出门,都必定穿在里面,这次为了营造受重伤的样子,还特意准备了血袋。” “是不是非常逼真?” “嗷!别掐,我都坦白了!” 杨束可怜兮兮的看着柳韵,“娘子,看在我奋不顾身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你也不担心一箭戳进你脑袋里。”柳韵没好气的出声。 杨束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开,“二个活一个的情况,我肯定犹豫,但躲要害的地方,你夫君这些天,也不是白遭罪的。” 柳韵没说话,替杨束把护甲整理好,眼下还没到家,不能放松警惕。 该章 已被锁定 凑近柳韵,杨束噙住她的唇,将人抵在车厢上。 吻了好一会,瞧着柳韵泛着红晕的脸,杨束手指从她小腹上划,“娘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定国王府要是寻常人家,我怕已经让打死了。” 柳韵眸子暗了暗,笑容有些淡,“容貌盛的姑娘,是不是很像祸害?” “时代的悲哀罢了,我会改变这个现象的。”杨束靠在柳韵肩上,沉声开口。 柳韵抱住杨束,抬起眸,“你瞧着不生气?” “刚刚的刺杀?”杨束把玩柳韵腰间的穗子,勾起嘴角,“无非就那么回事,有什么好气的,敌人都记在账上了,到时候一个个收拾。” “他们动手,倒省了我自己去消除痕迹。” “接下来,咱们搅搅局,看戏就好。” “心思深沉。”柳韵瞥着杨束吐字。 杨束挑眉,往前进了一分,让柳韵没有丝毫躲让的空间,“后悔了,早知道就狠狠心,听你讲几句情话,不像现在,夸的全是我不爱听的。” 柳韵白他,环住杨束的脖子,吻了上去。 被杨束带着在地上滚动的时候,柳韵感受到杨束的心跳,她完全被按在杨束怀里,按着她的手那么紧,大半个身体遮挡她,杨束是真的想保护她。 那种时刻,人的反应,是不可能作假的。 见杨束还要往前,柳韵制止他,眼尾已经染满了情欲。 靠在杨束身上,柳韵平复凌乱的呼吸,这身子是越发经不住逗弄了。 杨束在柳韵唇上轻啄了一口,没再继续同她亲热。 马车一停下,护卫都围了上来,杨束是被抬进府的,与此同时,消息传到各家,众人都知道杨束在倚红楼遇刺,中了箭。 皇帝震怒,在御书房发了一通火,随后大批禁军出了皇宫,搜寻刺客。 “咱们的皇上,还是这么喜欢做面上功夫。”轻敲棋子,冯尚书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讥讽。 “父亲,是何人下的手?”冯柏嘴角微抿。 他极厌恶杨束,但业国使臣到了建安,这个时候,杨束绝不能出事,杨匹夫一旦发疯,他们同业国的谈判势必要落下风。 冯尚书神情沉了沉,“杨束嚣张跋扈,得罪的人数都数不清,但敢在杨匹夫活着的时候下手的,屈指可数。” 说到这,冯尚书面色越发沉凝,目光看向了使臣馆的方向。 冯柏瞳孔张了张。 “希望是我多虑。” 冯尚书垂下眸子,屋里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气氛无法沉凝。 二皇子茶杯砸在暗卫脑袋上,眼里的戾气溢出来,此刻恨不得冲去定国王府,将杨束剁成肉泥。 哪天去倚红楼不好,非要今天去,不惹他不痛快,他是不是就活不下去! 这个关头,父皇定要查个底朝天,倚红楼作为事发地,所有人员都会被控制,进行审问。 郭启眼睛猩红,咬字,“做干净点。” 死人的口才不会被撬开,他背地里进行的事,绝不能让父皇知道。 “殿下,柳菱怎么处置?”暗卫小心询问。 郭启眯眼,到底没说出杀,“留着吧。” “是。” 暗卫不敢再待,顶着一脸血往外走。 全公公推开门,走进御书房,“皇上,定国王府戒严,太医进不去。” “他竟连朕都不信,朕若想害杨束,他能活到今日?”皇帝将笔重重摔在桌上。 全公公不敢说话,低垂着头。 “永远都不知道何谓君臣!”皇帝脸部肌肉颤动,眼底是满满的怨愤。 好一会,他才平静下来,“让太医在外面守着。” 全公公躬身行礼,缓步后退,去传皇帝的话。 “难怪没继续行动,真够狠的啊。”杨束转动着羽箭,眸子森寒。 “这要真扎了进去,凭着箭矢上涂抹的剧毒,本世子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牌九。”杨束抬起眸,“本世子心情十分不好,安排人,把使臣馆烧了。” “再就是,冲韩迟放几支冷箭,箭矢上记得抹毒,多抹两层,得比这个厚。”杨束抚摸羽箭,神情温柔。 “世子,是不是太明显了?” 杨束冷笑,“不明显,他们怎么会收敛,有能耐他们就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他们想吞并燕国。” “业国是比燕国强大,但又不是天下霸主,他们搞这种动作,有什么脸面发作,我偏要挑的明白,让他们有气也得憋着。” “干漂亮点,烧烧干净。” 看着牌九的身影远去,杨束返身回屋。 刚上榻,杨束被人抱住。 “不是睡了?”放软声音,杨束手抚上柳韵柔顺的秀发。 “余郎中怎么说?” “混了两种要人命的毒,我让牌九去烧使臣馆了。”杨束随口道。 “世子还真是……强横。” “是夸奖吗?”杨束俯下身,扣住柳韵的腰。 “要做什么?”柳韵美眸看着杨束,顺从他的动作。 轻抚柳韵的领口,杨束眸色暗沉,他抓住柳韵的手,放在自己腰带上。 “解开。” 杨束声音沉厚,蛊惑道。 “还以为今晚会放过我呢。”柳韵语调很轻很柔,配合那张艳如桃李的脸,让人只想狠狠蹂躏。 杨束眸色越发暗,气息粗了一分。 “急切了?”柳韵眼里藏了笑意,回吻杨束,纤手解开他的腰带。 夜逐渐深沉,屋里却没有外面的静寂,战况异常激烈。 许久,床帐才停止晃动。 “就不能温柔些。”柳韵身上是细密的汗,越发衬的肌肤白皙光滑,眸色流转间,尽是妩媚。 “不是娘子让我……”杨束咬了咬柳韵的耳朵,语气暧昧。 “就会欺负人。”柳韵嗔他,身子微动,眉心就是一蹙。 杨束手抚上她的腰,轻轻按揉。 “歇会,还是现在泡?等到会宁县,我定引温泉水,弄个浴池,让娘子舒舒服服的。” 柳韵瞧他,“当真是为了让我泡的舒服?” 杨束一笑,“那肯定是啊,有我陪着,娘子一定舒服。”杨束冲柳韵眨眼。 “分明不怀好意。”柳韵抚上杨束的脸,揉了起来。 嬉闹了一会,杨束抱柳韵去浴室。 第112章 水中月 换了被褥,杨束自己也冲洗了一下。 “我想赏会月。”柳韵看着杨束,开口道。 杨束转了转,试图找出月亮,懂了,是夜不是月。 放下柳韵,杨束牵她去庭院。 “在倚红楼的时候,我时常惊醒,推开窗,月华就洒进屋,往外看,只觉得无比圣洁。” “但总不敢靠的太近,一路走来,我手上早沾了血腥,污浊的人哪配出现在光明处。” 杨束没插话,静静听柳韵述说,随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 “夫君。”柳韵在杨束怀里微转身,“我想瞧月亮。” 杨束低头看她,眨巴了两下眼,“娘子,我下辈子争取成仙,一准给你变出月亮。” 柳韵轻笑,目光继续远眺,眸子一动,柳韵眼里划过些许逗弄之色。 “夫君,现在就变。”柳韵轻扯杨束的衣袖,声调与以往不同,带着些撒娇。 杨束定定看着柳韵,哭笑不得,眼底透出宠溺,“好,变。” “坐这等我会。”握了握柳韵的手,杨束大步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吹起柳韵的裙摆,夜极静谧。 望着摇动的叶子,柳韵唇角扬了扬,已经半个时辰了,但她心里却没有任何不安,就是相信,杨束不会戏弄她。 抬起手,感受风穿过手掌的触感,柳韵眉眼越发安宁,她想,想试着把心交出去。 杨束和任何人都不同,他或许能坚守住自己,不会登上高位,就无情无义。 听到脚步声,柳韵侧头看过去,明明并不光亮,可她一眼瞧清了来人。 面如冠玉,他生的确实俊美,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这人已经够自恋了。 如此想着,柳韵轻笑出声。 杨束扫了扫自己,摸了把脸,嘀咕了一句,“也没脏东西啊。” 柳韵起了身,迎向杨束。 杨束也顾不得探究,朝柳韵伸出手,“走,带你去瞧月亮。” 说话间,杨束取出巾帕,蒙了柳韵的眼。 “有我在,别怕。”安抚了一句,杨束牵着她往前走。 约莫一刻钟,杨束停了下来,“到了。” 杨束取下蒙住柳韵眼睛的巾帕。 睫毛颤了颤,柳韵朝四周看,视线很快落在水面上,圆如银盘的月亮随着水纹晃动,周边是明暗不一的星星。 “天上月,这个真没能力,但水中月,还是行的。”杨束轻声道。 柳韵眼眶湿润,她明明在胡闹,他却依旧满足她。 扑进杨束怀里,柳韵手紧紧搂着他,若一个人能装到这境界,她认了。 “抱,抱上了!” 树杈上,一提着镜子的护卫,高呼出声。 杨束眼角抽了抽,收了钱,就这么办事的?关键时刻,搁这破坏气氛! 下月的月钱,只要左脚进门,看他怎么扣的他崩溃。 让你丫的嗓门大! “呀,真抱上了!”又一道欢呼声。 杨束脸彻底黑了,他发誓,以后绝对不喊这群混玩意帮忙! 柳韵推开杨束,红着耳根跑了。 “世子,我镜子真的举的很稳!”护卫捂着屁股,嗷嗷叫。 杨束捏着树枝,舞出了残影。 使臣馆,几道黑影翻了进去,躲开巡查的侍卫,他们开始往柱子上泼油。 吹燃火折子,他们扔进了厨房和放置行李的阁楼。 外面的人,瞧见火光,将手上的弓箭拉满,咻的射向巡查的侍卫。 “走水了!” “有刺客!” 叫喊声响起,使臣馆一片混乱。 火势太大太猛,知道无法扑灭,所有人都往外跑。 瓦檐上,四个黑衣人静静卧着,目光盯着跑出来的人群。 郡王武禄在侍卫的搀扶下,跑出使臣馆,他就是此次与燕国谈金矿归属的人。 “好!真是好极!” 武禄看着熊熊的火光,面色冷厉,区区几州之地,也敢如此猖狂! 他身边的青年,面色沉如水,怎么也没想到,燕国有人敢挑衅上来。 就在他们愤怒之际,黑衣人的袖箭射了出去,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不是武禄,而是他身边的青年。 箭矢一射出,黑衣人没管中没中,翻到另一边瓦檐,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夜色里。 韩迟握着刀,看着地上砍落的箭矢,眼底幽沉。 一而再的刺客,侍卫顾不得灭火,将武禄韩迟护在中间,分出一队人,去追刺客。 杨束站在哨楼,看着火光冲天的地方,心情舒畅了,在建安,敢跟他狂,名气有他大吗? 要不是杨家军那边需要点时间,韩迟睡哪他烧哪,看能不能把他穿成刺猬。 “今夜辛苦了,带兄弟们吃顿好的补补。”杨束把一袋金子给牌九,打了个哈欠,他下了哨楼。 柳韵已经睡熟了,杨束将她揽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杨束的生物钟很准,六点左右,他就起了。 在锻炼上,他没有半分懈怠,一天比一天猛,牌九每次瞧见,压力都很大,再这么下去,他得成拖后腿的。 使臣馆被烧,建安全面戒严,皇帝摔了奏折,派礼部尚书去与武禄交涉,安抚他们的怒气。 “刺客呢?”武禄冷着声。 礼部尚书心里叫苦不迭,面上保持端肃,“郡王放心,此等心思叵测之徒,燕国定不会由着他们放肆。” “是吗?”武禄盯着礼部尚书,眼睛如鹰般,“希望不是燕国皇帝自导自演。” 礼部尚书皱眉,“郡王,先是定国王府世子,再是你们,这明显是有人想挑拨两国关系,以你的头脑,应不会瞧不出来。” “人心隔肚皮,谁看的透呢。”武禄饮了口茶,“乏了,丁大人请便。” 见武禄不欲多谈,礼部尚书出了庄园。 目送礼部尚书离开,韩迟进了偏厅。 “杨廉的虚弱,都是装给皇帝看的。”武禄幽幽开口。 “咱们的计划,怕不会太顺利,他竟知道你在队伍里,杨廉不死,燕国就是硬骨头。” 韩迟抿紧嘴角,有杨廉看着,他们确难展开行动。 老匹夫要怒起来,搞不好直接弄死他们。 业国先出的手,想发兵都站不住脚。 有些东西,能暗着搞,但摆到明面就不行。 “昨夜,是给我们暗杀杨束的教训。”武禄看着韩迟,“你不能再待了,杨束要没救回来,杨廉一定会拿你给他陪葬。” “没有指望的人,是最可怕的。” 第113章 痴傻的少年 “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就走。” 韩迟沉声道,他不是犹犹豫豫的性子,杨廉盯着,原定的计划已无法实施,多待无益。 还不如离去,给杨廉一个放弃的错觉。 武禄点头,“你先离开,至于杨廉……”武禄眸中幽光直闪。 将水浇在兰花上,杨束轻柔的擦拭叶子上的脏东西。 “世子,韩迟出了庄园。”牌九走近杨束,低声禀。 “青年俊杰,可惜了。” 杨束摇头,惋惜不已,声音淡漠道:“剁了吧。” 一个潜入燕国的人,失踪了,业国要怎么追究呢? 舀起水,杨束继续浇灌兰花。 山道上,韩迟猛的抬眸,侧身一躲,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擦着韩迟,扎进他身后随从的胸膛。 “你们是什么人?”韩迟拔出刀,紧盯着包围而来的蒙面人,语气凛冽。 没有废话,蒙面人提着刀冲了过去。 韩迟身手不弱,但对面人多,且个个悍勇,连两分钟都没撑到,韩迟负伤摔在地上。 看着步步逼近的蒙面人,韩迟额头上渗出冷汗,“你们当真不惧业国的怒火?” 回答韩迟的,是锋利的刀刃。 刀光闪过韩迟的眼睛,他瞳孔放大,满是不甘和愤恨。 他堂堂大将军,居然折在了燕国! 还是一群宵小手里! 刀重重落下,一股鲜血喷溅而出,韩迟大好的头颅与身子分离。 扫视了一眼现场,确定没有活口,蒙面人将尸体搬走,血迹也都进行了掩盖。 从始至终,他们没有一句话。 世子说了,行动的时候,动刀别动嘴,话多死的快。 将弓弦拉满,杨束松了手,箭头牢牢钉在靶心,箭尾颤个不停。 杨束没停下,抬手又是一箭。 直到牌九走过来,杨束才把弓放下。 “世子,宰了,处理的很干净。” “做的很好,可有人受伤?”杨束看向牌九。 “崔常和胡圭受了些轻伤。” “用上好的药,再去二夫人那取些银两。” 望向远处,杨束手指摩挲弓箭,眸子深沉,业国又怎么了,敢犯上来,他照杀! 因着使臣馆被烧,在没找出刺客前,金矿归属问题是搁置了。 浣荷院,杨束翻着书页,累了就往旁边看一眼,论专注度,他是真不如陆韫。 优雅娴静的小娘子,总让人想调戏一二。 “媳妇。” 见陆韫将一整本看完了,杨束把人捞进怀里,轻蹭她的颈窝,“理理我。” “乏了?”陆韫纤指抚上杨束的太阳穴,按揉起来。 杨束看着面前的玉颜,情不自禁的低下头。 “姑爷,牌九找你。” 唇与唇接触的那一刻,墨梅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她进屋了。 杨束闭眼,内心极度暴躁,忘关门了! 都没来得及尝! 握了握陆韫的手,杨束往外走。 “世子,武禄怕是知道韩迟失踪了,派了不少人出去。” 距韩迟身首异处,已经两天了,武禄没有得到韩迟的消息,猜测他出事也正常。 “让他找,一个随从而已,有什么要紧的,韩大将军怎么可能来燕国呢。”杨束语气随意。 就在杨束准备回去品尝美味,方壮跑了过来,“世子,崔小郎君的家人来信了。” “让你去五里坡。” 杨束回头看了看,真是的,一个两个,就不能让他和媳妇好好亲热亲热? “知道了,我去换个衣裳。” 杨束把人打发走,同陆韫说了声,他从地道离开定国王府。 “公主呢?” 没瞧见崔听雨,蒙颇声音冷了一分。 “活着。” “本世子不欠你了,摆脸色给谁给呢,惹本世子不痛快,你家公主好过不到哪去。” 杨束瞥着蒙颇,直接火力输出。 蒙颇面色难看,压抑着怒火,“你想毁约?” “别拿你们的人品度量本世子,为何这么久才把人带来?” “遇到些事,耽搁了。”蒙颇没过多解释,眸子看着杨束。 “瞧我做什么,我难道会把谢老头带过来,让他随你们走?” “磨磨蹭蹭,人呢?别耽搁我时间,忙着呢。”杨束满脸不耐。 蒙颇手捏的咯咯响,恨不得一拳头把杨束砸进土里,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快着些,再不把人带来,我回了,反正我不急。”杨束抱手,斜着蒙颇,存心给他气受。 这家伙看他的眼神,就没友善过,杨束最喜欢针尖对麦芒了。 见杨束真要走,蒙颇手往下挥,不多时,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被人带了过来。 扫了几眼,杨束眸子微敛,这小子同崔听雨有些相像啊。 “行了,用不着你们了。”杨束赶蒙颇,拉上少年就要走。 “糖!我的糖!” 少年甩开杨束的手,去捡地上的糖,也不管沾了泥土,连着手指一起放进了嘴里。 杨束扬眉,“傻子?” 蒙颇怒目而视,手抓上了腰刀。 “想砍我?这么威风,那你自己照顾吧,我看挺好的,能蹦能跳,哪需要谢老头。” 杨束转身就走,不搞搞清楚,到底谁求谁,皇子公主又怎么了,他将来还是开国皇帝呢。 真以为比他高贵? “杨束。”蒙颇肺都要气炸了,一个小国世子,哪有的底气这般骄横! “别一再消磨我的耐心,方壮,把人带上。” “你再有一句话,交易作罢。”杨束看向蒙颇,眸色沉静。 蒙颇腮帮子绷的紧紧的,却不敢说什么,他能肯定,杨束不是在玩笑。 “别担心,我一个小世子,没胆子对业国公主做什么。” 上马车的那一刻,杨束转头,整个人变的十分温和,宽慰蒙颇。 “治好了,我会把人还你。” “这些日子,就跟在我身边,如此,总不怕我心怀不轨?崔听雨要有事,你大可砍下我的头。” 蒙颇凝视杨束,眼里充满探寻。 杨束冲他笑,一直到方壮身影消失不见,杨束才进车厢。 “你不是蠢笨之人,当知道什么不该做,激怒我,大家都不会有好心情。” 杨束懒懒出声,警告蒙颇别去追踪。 从怀里拿出门客牌子,杨束转了转,嘴角勾起,可以搞事了。 第114章 上画舫 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杨束闭目养神。 跟着马车的蒙颇,眉心紧蹙,总觉得有哪不对,他好像在按杨束画的线走。 一举一动,全在杨束的掌控里。 从一开始,这家伙就没打算好好谈。 他就是要激起他的怒火,让他困在他的思维里,连半点反击都没法。 杨束拉公子,根本不是为了带他走,而是等他阻止。 进一步逼的他无路可退。 真是的目的,是让他跟着他! 想明白这一点,蒙颇牙关紧咬,怒火几乎喷出来。 此子当真可恨,他生怕他发现不了,最后故意温和,惹他去想。 明着把人玩弄在鼓掌间! 溪边,崔听雨蹲下身子,感受溪水的清凉。 看着从手指间流淌过去的水流,她眸子暗了暗,杨束绝不单是只狐狸,不光野心大,胆魄更大。 她想离开燕国,不付出极大的代价,绝对走不出去。 “崔小郎君,你怎么在这,真是让人好找,大喜事,你家护卫把人送来了。”庄头喘着粗气道。 崔听雨猛抬眸,顾不得擦手,提起下摆就往回跑。 “姐姐,姐姐……” 看到崔听雨,少年拍着手喊,笑的跟个三岁孩童一样。 崔听雨凝眸,扫向一旁的方壮。 巨大的威压,让方壮话有点结巴,“世子已经同余郎中说过了,崔小郎君直接把人带去就可。” “还有其他事?”崔听雨威严出声。 方壮摇头,迈开了步子,咋跟平儿不一样,好吓人! “姐姐,陪我玩,你来追我。”少年拉了拉崔听雨的衣袖,自顾自跑开。 崔听雨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是数不尽的悲哀。 冶儿自小聪慧,七岁就能写文章,父皇不止一次说,会护着他,教冶儿治国之道,可帝王之言,终是不可信。 “世子,我敢保证,崔小郎君绝对不是冒牌的公主,那威压,我都不敢抬头看她。”方壮冲杨束道。 “说重点。”杨束抿了口茶。 “那少年叫崔小郎君姐姐。” 杨束往后靠了靠,姐姐?年龄看,确实符合,但传回来的信,崔冶在他的封地,快活着呢,可没有痴傻的样。 所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站门口干什么,进来。”杨束视线落在蒙颇身上,“业国派使臣来燕国一事,你应该知道。” “我不喜欢让人猜来猜去,擅自行动,坏事。” “这个东西,你比我清楚含义。”杨束把门客牌子系在腰带上,“建安太平静了,得让它热闹起来。” “你要做什么?”蒙颇咬字。 “坐实牌子啊。”杨束随口道。 “不行!”蒙颇急声开口。 杨束笑了,“认清现实,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两姐弟都在我手里,由得了你说不?” “走吧,带你去享受享受。”杨束拿起桌上的面具,将脸遮住。 “公主的清誉绝不允许被你玷污!” 蒙颇挡住杨束,气息粗重。 杨束掀起眼皮,“给我门客牌子的时候,这清誉,不就由我做主了?” “这会后悔,当我的东西是白得的?” 越过蒙颇,杨束径直往外走。 “跟上来,保护好本世子,我要有个意外,崔听雨再不愿,也只能给我陪葬。” 方壮瞅了瞅青筋暴起的蒙颇,默默退了一步,怕他爆开。 世子真是威猛,把人气成这样,关键还敢让他跟着,也不怕蒙颇怒从心头起,一刀砍过去。 甩着门客牌子,杨束在湖边停下。 天色已经暗了,正是书生人发挥才华的时刻。 一首好诗词,可是能免费与美人度春宵。 杨束展开折扇,抬脚上船,扔了锭银子,让船夫去湖中心的画舫。 明明是夜晚,但湖中心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这个地方,原主只来过一次,还是靠买的诗才获得入场券。 他疯了后嘛,倒是没人敢拦他,但只要他出门,人就散了。 蒙颇麻木的跟在杨束身后,他不知道杨束来这种地方,要怎么搅乱建安。 “公子。” 小厮拦下杨束,把笔递给他,让他写句诗。 杨束没破坏规矩,拿过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十个字写完,杨束把笔还给小厮。 小厮是会品诗的,当即让开了身子。 蒙颇脑子一团乱,哪有写诗的心情,被请下了画舫。 杨束走向船舱,不亏是花重金打造的,内部空间堪比篮球场。 建安这些权贵,都是懂享受的。 寻了个中间的位置,杨束坐了下来,台上的歌舞,已经开始了。 当然,这个时辰,出场的姑娘都非绝色。 好菜早早上了,还怎么把人留住。 桌子上有糕点,杨束随手拿起块吃了起来,静静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来的越来越多,几乎坐满了,但里面,并没有太吵闹。 原因嘛,大家都自诩有才华,岂能失了仪态,叫人看笑话。 放眼扫去,绝大部分都是书生打扮。 像杨束这种穿锦缎的,不多。 看了眼浑浊的茶水,杨束移开目光,这实在没法喝。 “第一次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同杨束搭话。 杨束打量了一眼青年,点头。 “我就知道。”青年凑近杨束,压着声。 “这里的姑娘跟外面不同,一个个傲的很,觉得穿华服的,都是胸无点墨,仗势欺人之辈。” “她们呀,偏爱书生。” “你瞧瞧,里头的人大都穿长衫,但是不是书生,就不一定了。” “你今儿,就当瞧个热闹吧。” “春宵一度,就别想了。” “兄台怎么称呼?”杨束给他倒了杯酒。 “我姓赵。”青年很好说话,笑着回道。 “赵兄,不瞒你,我是第一次来建安,也不知道谁的姿色最绝,烦劳你给介绍介绍。” “这你可问对人了。”青年瞧了瞧左右,靠杨束再近了一分,“最绝的,当数琴娘子谢徐徐。” “不光模样美,她一曲,叫人神魂都好像要出来了。” “有这般夸张?”杨束一副不信的样子。 “别不信,她会在最后出来,到时你就知道了,诗写的最好的,能入她房里。”青年意味深长道。 第115章 谢徐徐 杨束抿了口酒,往台上看了一眼,普通的歌舞已经撤了,现在基本是个人秀。 能上台的,模样都不差,这个点,比拼的是才艺。 来之前,杨束就做了了解,当然知道琴娘子谢徐徐,画舫的头牌,生的花容月貌,一曲琴音,绕梁三日。 杨束今晚的目标,就是她。 时间越往后,船舱里的人明显激动起来。 杨束饶有兴致的看着上面泼墨作画的少女,一众穿长衫的书生是熟客,此时已经沉思了起来。 等画画完,少女就会出题,合了她心意的,就能与她夜谈。 运气好,今晚就不用回了。 一刻钟后,一副傲梅雪景图画好了,称赞声此起彼伏,都竭力展示自己的文采和风度,试图给美人留个好印象。 少女行了一礼,从台上下去,她人刚离开,上面悬挂的卷轴展开,一个大大的雪字,保证所有人都能看见。 “你怎么不动?”青年沉思间,碰了碰杨束的胳膊,“试试啊,万一选中你呢。” “再等等。” 青年笑了,“我第一次来,也像你这样,觉得后面的更好,万一被选上,就不能动笔了。” “但来了几次,我知道自己多虑了,这里面才华横溢的不少,越往后竞争越激烈,根本轮不到我。” “所以呀,每场都去试试,能有一首入她们的眼,也是美事,不至于白来。” “多谢赵兄,但我现在就想瞧谢徐徐。” 隔着面具,青年看不到杨束的神情,见他执意,也就不再劝。 第一次嘛,难免心高气傲,觉得旁人都不如自己。 半柱香燃完,众人的诗被侍女收起。 在下一个表演结束前,侍女会拿着被选中的诗告知客人,客人要不想往下看,可以随侍女去姑娘的房间。 但去的人不多,大家都想瞧谢徐徐。 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夜逐渐深沉,谢徐徐终于不负期待,上场了。 “是不是很美?”青年眼神痴迷,朝杨束道。 长腿细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柳眉琼鼻,确实美。 杨束扫了眼周边狂热的人,轻抚了两下面前的纸张,唐诗三百首,首首精品,要出不了风头,他自挂东南枝。 闭眼聆听琴音,杨束这个外行,都不得不夸一句琴技高超。 琴音一停,现场气氛瞬间凝滞,所有人紧盯卷轴,等它落下。 似乎早看一秒,就能与美人芙蓉帐暖,亲密无间。 “竹?” 杨束瞧着高台上的大字,扬了扬嘴角,这诗题好啊,他都不用修改。 气定神闲的抿了两口酒,杨束提起了笔,沾满墨后,开始书写。 照常是半柱香,纸张收上去后,众人焦急等待,望眼欲穿。 被谢徐徐选中,可不仅能与美人面对面交谈,最重要名气将大大提升,谁见了不夸一句:兄台好诗才。 “瞧见没,都选中都是书生。”青年示意杨束往左看。 节目结束,之前被选中的人,自不会再待下去,随侍女去姑娘们的闺房。 “确定之前,她们都是会让侍女瞧人的,除非诗才真的了得,不然穿华服的公子哥是不可能被选上的。” 杨束手指轻点大腿,“赵兄,风月场所,不应该有家势的公子哥吃香?” “画舫姑娘的口味不同,就钟情酸儒。”青年无奈道。 杨束眼帘抬了抬,扬起抹笑,哪是钟情酸儒,这些人有价值而已。 建安,但凡被世家公子、文人墨客追捧的地,哪个是简单做生意的? 不光自己国家的人心怀不轨,连别的国家,都插了进来。 就这种摊子,杨束是不接。 “来了来了!” 青年面色激动,“就不知道是史贡,还是罗鸿文。” 青年自我认知非常深刻,没在自己身上抱任何希望。 史贡和罗鸿文是画舫的常客,有才有貌,谢徐徐选人,基本就是他们两个中间挑。 “敢问哪位是江公子?”侍女福了一礼,高声道,虽是问,但她的目光落在杨束身上。 纸张是按顺序收的,很容易推断出来。 “江公子?” 众人都懵了,这是哪蹦出来的?建安负有盛名的才子里,没江这个姓氏啊,他们环顾四周。 “她怎么瞧着你?”青年左右看了看,确定侍女望着的是杨束。 “可能我姓江吧。” “这样啊。”青年点头,然后眼珠子瞪大了,一脸的惊疑,“你姓江?!” “嗯,江川。” 说话间,杨束站了起来,朝前面走。 青年嘴巴张开,人惊傻了,他随口聊的公子哥,居然这么大能耐! 怪不得他前面不肯写! 还以为这小子自视高,哪知道人家是真有诗才! 随着杨束走动,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瞧着他脸上的白色面具,眉头微皱,这家伙什么来历?怎么之前从未听过? “江公子,请。” 侍女行了一礼,在前引路。 他们一走,船舱立马嘈杂起来,都在问杨束的身份。 但青年也只知道杨束第一次来建安,一面之交,青年哪会做那么多了解。 跟着侍女,杨束进了谢徐徐的闺房。 谢徐徐名气大,追求者多,为画舫带来不少客流,虽是在船上,但她的房间布置的极其雅致,比起高门贵女,也差不到哪去。 杨束进屋的时候,谢徐徐还在看诗。 “江公子。”谢徐徐抬头,扬唇浅笑,姿态不高傲,也不卑怯。 “你的诗,写的极好。” “谢姑娘有眼光。”杨束毫不谦虚,夸回去。 谢徐徐微愣,少顷一笑,给杨束斟茶。 “公子是哪里人士?” “我从业国来,今晚,纯粹是想见见燕国的才子,老实说,不及我。” 杨束起了身,“看也看了,我就不多留了,免得有不必要的误会。” 杨束走的很干脆,前后没超过三分钟,屋里伺候的侍女傻眼了,多少人想进来,求都求不到,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姑娘?”侍女看向谢徐徐。 谢徐徐抿茶,吐出一个字,“查。” “快看,江川!” 往外走的人瞧见杨束,不由喊出声。 “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有人疑惑问道。 “不会是色欲熏心,被轰出来的吧?” 这话一出,立马被反驳,“画舫对待不守规矩的人,哪有这么客气。” “他的诗,放进来了,要不要去瞧瞧?” “走走走。”一众人朝高台挤去。 第116章 飞扬跋扈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书生们不自觉念了出来。 心里的质疑,在这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江川,确实有诗才,不怪谢徐徐选中他。 等众人回神,想寻杨束问两句,他已经不见了人影。 岸上,杨束领着蒙颇往回走,夜晚的街道很安静,脚步声格外清晰。 蒙颇盯着他腰间的门客牌子,眸子幽光直闪。 杨束摇着折扇,“现在你就是把它毁了,也晚了。” “今晚,我进了谢徐徐的房间呢。”杨束语气随意,“想来明日大家都知道建安来了我这么一号人。” “光写诗是不够的,我还得展示下我的武力。” “文武兼备,才能被尊贵的公主殿下看中啊。” “你猜,他们几日会挖出我的‘身份’?” “嫡长公主的面首,跑到建安,真的是闲得慌?” “你别太放肆!”蒙颇从牙缝里蹦出字。 “气大伤身。”杨束悠悠然往前走,回了他和蒙颇的住处。 不用第二天,当晚杨束的信息就摆到谢徐徐面前。 “属实?”谢徐徐盯着纸上的图案。 “错不了,今日陪着他来的,是崔听雨的近卫。”侍女细声道。 “还真是狂妄,就这么大摇大摆,丝毫不把燕国放在眼里,他这是过来巡视业国的领土?” “还没拿下呢。”谢徐徐眼底有丝讽意,将纸丢进火盆。 看着跳动的火焰,谢徐徐抬起眸,“他不是恃才傲物?帮他一把,让建安知道此人有多出众。” “是。”侍女屈身退下。 这一晚,杨束没回定国王府。 第二天,江川这个名字出现在百姓口中,茶馆里,都是谈论声。 “真的假的,江川是业国嫡长公主的面首?那位听说不好男色啊?” “业国使臣就在建安,给江川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伪造门客牌子,什么不好男色,我们不知道罢了。 业国公主有多淫荡,你们是少听了?江川昨晚在谢徐徐房里仅待了片刻,连三句话都没到就出来了。 正常男人哪可能?不过是担心恼了那位公主殿下。” 听儒生这么一说,众人信了七八成。 “业国比燕国繁华,他怎么千里迢迢跑这来了?”有人凑上前问。 “可能觉得燕国早晚是业国的,过来游玩,顺便出出风头,让自己能更得嫡公主的喜欢。” 众人闻言,面上都不悦起来,作为燕国人,他们哪里想见自己的国家被别人侵略。 “业国使臣怎么还不走?”一汉子,蓦地出声。 “哪有那么快,放火行刺的人,听说还没抓到呢,他们肯定要谈好金矿的分配问题才会走。” “这些人待着,我总有些不安,感觉他们对燕国有图谋,就像在看肥肉。” 茶馆一时静了下来,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杨疯子中箭,至今未醒,不会是他们干的吧……” 此话一出,气氛越发沉凝,众人没了谈论江川的心思。 杨束吹了下手上的木屑,刻刀在紫檀木上小心划动,啧,那些人比他想的还给力啊。 通过柳韵,杨束早知道画舫不简单,底蕴深厚,连二皇子都动不了。 短短半日,它就让建安陷入恐慌,似乎业国已经集结军队打来了。 挺好,韩迟的死,是不可能爆出来了,业国一定会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有准备的突袭,跟殊死搏斗,带来的结果可完全不同。 要还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燕国,就得把老爷子解决了。 杨束静等武禄的行动,希望他能快着些,毕竟刀都磨好了。 庄园里,侍卫嘴唇蠕动,“郡王,周边的禁军,多了一倍。” 武禄面色难看,韩迟自离开建安,就没了音讯,他心里本就燃起了滔天之怒,可不等发作,建安竟流传起了“风言风语”。 除了杨束身上的那一箭,就没一件事顺利。 现如今,他们行事,变的异常艰难。 掀翻茶杯,武禄眸中杀气四溢。 “查到源头了?” 侍卫没作声,他们带来的人不算多,建安是人家的地盘,想查出是谁散发的谣言,不是易事。 要过于凶悍,闹出人命,只会坐实了。 “江川是怎么一回事?”武禄沉下眸。 “郡王,门客牌子是真的,他身边跟着蒙颇,此人是公主的近卫,不可能叛主。” “竟也开始不像话了,居然连近卫都给人!”武禄气怒不已,狠狠甩袖。 侍卫低下头,这不是他能插嘴的。 “备车。”武禄咬着牙出声,都已经这样了,还低调什么。 大街上,杨束让人拉了横幅,上面写了,“挑战燕国俊杰!以武论英雄!” 他这一波操作,顿时让茶馆更热闹了。 听到消息的,都跑去围观。 “赢了你,有一千两黄金?”民众壮大胆子向杨束确认。 杨束耍着长剑,傲然点头。 “你们要不要试试?”杨束眼神睥睨。 一千两黄金,对人的诱惑是极大的,一咬牙,一跺脚,一猎户站了出去。 “会骑马?得先在马上射中靶心,才能同我比试。” 杨束拍手,蒙颇木着脸,把马牵了过来。 猎户看了看高头大马,咽了口唾沫,马在燕国,是极昂贵的东西,寻常人家根本养不起,猎户箭虽射的准,但马并没骑过。 想了想家中妻儿,猎户退了回去。 这种马,不是他能驯服的,要被甩下来,摔断腿脚,一家老小就难了。 杨束的条件,直接将平民百姓阻绝在外。 “燕国是没有人?” 迟迟不见人上场,杨束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满的鄙夷。 “射个箭而已,也将你们难成这样。” 不屑的撇了下嘴,杨束一跃上马,踱了几步,将人逼退,杨束一扯缰绳,跑动了起来。 盯着百米外的靶心,杨束拉开弓,猛的松手。 众人死死盯着,当看到箭矢射中靶心,他们抿紧了嘴角,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们就这样被业国人踩着脸羞辱。 愤恨至极,偏又无力打回去。 “你在狂什么!” 杨束刚下来,还没来得及继续嚣张,一道粗狂的男声响起。 第117章 挖走,必须挖走! 胡足食拨开人群,铜铃般的眼睛瞪着杨束,“老子就让你这个小鸡崽子看看,燕国有没有人。” “起开!” 杨束几乎被胡足食推飞出去。 稳了稳身形,杨束瞅胡足食,这大块头一身的肉货真价实啊! “弓拿来。” 胡足食跳上马大喝。 “动什么动,不听话老子生撕了你。” 胡足食一巴掌拍大马脑袋上,马许是知道这不是软柿子,立马老实了。 接过弓,胡足食一夹马肚,箭一般蹿了出去,他的势头太猛,本就远观的人,离的更远了。 张弓搭箭,胡足食看着靶子,手一松,箭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胡足食的箭穿透了杨束的箭钉在靶心上,箭尾剧烈晃动。 杨束喉咙咽动了下,乖乖,猛将啊! 谁手底下的?咋没见过?挖走,必须挖走! 几乎一瞬间,杨束就做了决定。 他控制了马速,又反复练习过,才能中靶心,但这个大块头是直接莽的啊! 先天条件优越,武曲星! 杨束眼里的光差点射出来。 “可以打了?”胡足食跳下马,直直走向杨束。 “取生死状来。”杨束喊。 “签上名字,我们就能开始了。” 胡足食浓眉皱起,“还要签名?咋这么麻烦。” 握住笔,胡足食起起落落,最后恨恨一扔。 “业国人就是狡诈!” 胡足食愤然走了,他大字不识一个,更别说写了。 这变故,是杨束没想到的,见胡足食融进人群,他下意识张嘴,想把人喊住。 好在理智回归了。 看其穿着,不是富贵人家,等回去就让柳韵查查,争霸天下,每一个猛将,那可都是宝啊! 才开始,就有这么大的收获,杨束心情甚好,以至于嗓门都大了,“还以为多能耐呢,连个生死状都不敢签!” “一群孬种!”杨束满脸轻蔑,瞧着围观民众脸上越烧越旺的愤怒,杨束嘴角扬起,这样才对,让业国知道你们不是绵羊,骨子里是有血性的,如此,他们才不会毫无顾忌的出兵。 建安的歌舞升平,已经麻痹了所有人,他们下意识觉得战斗遥不可及,即便业国到了近前,也学鸵鸟缩着,似乎这样,仗就不会打起来。 重症需用猛药,杨束就让他们看看清楚,撕去面上的繁华,燕国到底有多弱小,随便一个人都能在这片土地上叫嚣。 在家门口被人掐着脖子抽,那滋味,是不是恨的牙痒痒。 “我来!” 一个身穿锦袍的青年走出人群,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可见他内心的愤怒。 杨束挥手,示意蒙颇把马牵来。 从青年上马的姿势看,平日没少骑。 百姓纷纷握紧了手,目光紧紧盯着青年,期盼他能打掉杨束嚣张的气焰。 可惜青年的箭不稳,脱了靶,连第一关都没能过。 “就这?” 杨束捧腹大笑,“你们的俊杰,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啧啧,居然还没亡国呢。” “很生气,想动手啊?好意思吗?我可没欺负人,是你们自己实力不行。” “真亏你们有脸出门啊,换成我,早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在杨束的刺激下,不少人从人群里出来,十个成功了一个,可还不等民众高兴,杨束一脚把人踹趴在地上。 “本公子可不止会骑射呢。”杨束笑的张狂。 “今儿就到这,明日可别再让我失望,实在没趣味的很。” 杨束拍了拍下摆,目中无人的离开。 民众眼睛都红了,手臂抖个不停,他们燕国,竟然连个面首都比不过。 奇耻大辱! 这一刻,无人不恨自己。 “也不怕他们扑上来生吃了你。”蒙颇冷着脸开口。 “蹲久了的人,不是想站就能站起来的。”杨束走上马车。 随着车轱辘转动,他离人群越来越远。 宫里,武禄直视皇帝,“到底是业国欺压燕国,还是你们燕国不把我们放眼里!” “入住第一天,就急着要我的命。” “究竟是找不到凶手,还是没法找?”武禄冷着声,面色凛冽。 “我看也不必谈了,不是都在传业国对燕国有图谋?你们既然喜欢说,业国就干脆如你们的意。” “郡王。”皇帝忙喊住他,“这都是有心人的计谋,朕有自知之明,燕国的国力,不及业国,肯定承受不起业国的铁骑。” “你们死在建安,对朕来说,百害无一利。” “刺客,大理寺在全力追查,你再等几日,朕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武禄侧头,“明日,明日不把刺客送来,我即刻收拾行装。” 话说完,武禄大步离开。 皇帝重拍桌子,脸部肌肉一阵抽动,业国此次来,真的只是为了索要金矿? 一开始,皇帝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 一座金矿,怎么抵得过整个燕国。 连个面首,都敢那么嚣张,在业国人心里,燕国早就被划分进业国了吧! “挑些上等药材,送去定国王府。” 平复了心里的戾气,皇帝沉声道。 他再怎么讨厌杨家,也改变不了杨廉是燕国最出色将领这个事实,尽管他这些年不断培养,但没有一个人,能顶替杨廉在卫兵心里的位置。 如今,只有他能震慑住业国。 药材送到定国王府,杨束正好回来,翻看了下,他让牌九收起来,都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狗皇帝也是可悲,一边憎恨定国王府,一边又离不开。 到扶湘院,杨束从后抱住柳韵,“娘子,为夫瞧中了个人。” “胡足食?” “这就打听出来了?”杨束拿过柳韵手上的剪刀,携她回屋。 饮了口茶润喉,柳韵对上杨束的视线,不急不慢的开口,“胡足食是家中长子,底下有四个弟妹,父母一生的期盼,是能吃饱饭。” “但收成时好时坏,胡足食又自小能吃,家里日子过的很紧。” “后来,连稀粥都吃不上了,十五岁的胡足食去当了兵,他自小气力过人,但不是所有军营都像杨家军那般纪律严明。” “胡足食不懂巴结,话又说的直,全凭本心做事,在里头,没少受明里暗里的磋磨。” “但为了口饱饭,他至今没走。” 第118章 挑明 杨束给柳韵续茶,“如此看来,这墙角不难挖。” “娘子,他在哪个地方当兵?” “绥州,来建安是总兵得了块陨石,要献给皇帝,胡足食是押送队伍里的一员。” 杨束手摸向下巴,眼里有思索之色。 “娘子,胡足食勇猛,但不通笔墨,需得磨磨,才能大用。” “我想把人弄去……瓦口关。” 柳韵扬眉,“那个少年,你还记着呢。” “必须记着啊,他绝对会给我惊喜的。”杨束话里透着笃定。 “把胡足食给他,他冒出头的时间,会大大减少。” 环住柳韵,杨束吻住她的唇,“都不需要多言,就把我想知道调查清楚了,娘子,你这样,我以后怎么离得开你。” “世子不喜?”柳韵轻抚杨束的胸口,暧昧出声。 杨束一笑,把人抱起来,“准备负责一辈子吧。” “好色之徒。” 柳韵环住杨束的脖子,配合着他。 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从房里传出,紫儿端着手上的汤,十分自觉的离开。 “谢徐徐可叫世子心动?” 杨束把玩着柳韵的手,闻言看向她,一脸认真,“我同她很清白。” “这什么眼神?” 杨束把柳韵搂进怀里,亲她的耳朵闹她。 “我在外面的身份,是崔听雨的面首,身边还跟着蒙颇,怎么可能与谢徐徐有什么。” “借她扬名罢了。” 杨束亲了下柳韵的额头,“她没你好看。” “世子真是肤浅,谢徐徐最吸引人的是琴。”柳韵扬唇笑。 “横竖跟我无关,我要应对的人多着呢,哪有心思去招惹画舫。” “第一步,我显然很成功。” “那诗哪买的?”柳韵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的舒服些。 “什么买,你就不能相信自个夫君的才华?” 柳韵噗嗤笑,在杨束脸上揉了两下,“花了多少银子?” “嘿!” “我就知道刚才太温柔了!”杨束一个翻身。 柳韵按住杨束的手,连连求饶。 “说几句情话,听满意了,我考虑考虑。”杨束目光在柳韵白皙的肌肤上流连,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夫君才华横溢,就别同奴家计较了。”柳韵媚眼如丝,声音又娇又柔,这哪是求饶,分明是点火。 杨束眸色暗了暗,手滑向柳韵的腰,“娘子,为夫一准让你满意。” “挑起人的火,还想躲。” 杨束抓住柳韵,同她拥吻。 “世子。”紫儿敲了敲门,低声唤,“牌九让你去一趟。” 杨束脸黑了,见柳韵在那笑,更气了。 “去吧,应是要紧事。”柳韵在杨束唇上吻了吻,柔声道。 “我又跑不了。”轻推杨束,柳韵取来衣物,帮他穿上。 看着杨束离开,柳韵揉了揉酸软的腰,唇角始终有着笑意。 紫儿端着热水进屋,“二夫人,今儿熬避子汤吗?” 柳韵笑容淡了淡,声音很轻,“熬。” 紫儿看了看她,嘴唇蠕动了两下,低头退了出去。 “世子,武禄进宫,同皇帝翻脸了,说是要回业国,坐实谣言。”牌九迎向杨束,开口道。 杨束笑了笑,“嘴皮子罢了,要真这么硬气,还来什么燕国,直接攻打不就是了。” “我说皇帝怎么往府里送药材呢,感情是吓着了。” “去书房。”杨束率先迈步。 铺开宣纸,略思索下,杨束换了字迹落笔,“送去瓦口关。” “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密切关注武禄的行踪,他要领人朝我下手,直接按着打一顿。” 牌九点头,接过信,急步往外走。 展开地图看了看,沉思了好一会,杨束才吹了灯回扶湘院。 他进屋,正好撞见紫儿端避子汤。 “还是娘子贴心,知道我饿了。”杨束接过避子汤,就喝了一大口。 柳韵忙去阻拦,将碗抢了,急声道,“这不是你能喝的。” 杨束让紫儿退下,等门关上后,杨束看着柳韵,“为什么我不能喝?” “避子汤,对身体有害。” “知道有害,那你为何要喝?”杨束强硬从柳韵手里拿过碗,一口闷了。 “柳韵,我到底是多冷清冷心的人,你就打算这么喝下去,直到陆韫生下孩子?” “就不能问问我?” “柳韵,我是你的夫君。” 柳韵咬唇,看向杨束,“嫡子未生,庶子先出,这是大忌。” “哪门子的大忌,不过是无能之人被外言摆弄,本世子若雄才伟略,哪个敢唧唧歪歪。” “规矩从来是人定的。” “先前你饮避子汤倒罢了,毕竟未完婚。” 顿了顿,杨束压制住情绪,他拉过柳韵,轻声一叹,“我一早就把药换了。” 柳韵愣住,她抬起眸,似是不相信。 她饮避子汤,除了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就是知道陆韫在杨束心里的份量,他不会容许旁人先陆韫产子。 “韫儿知道,也是她同我说,我才知道你成婚后,还在饮避子汤。” “我让牌九把药材换了,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同我提这件事,你是个狠的,两个喝一碗,愣是一个字不开口。” “柳韵,是,我不喜欢后院争斗,但你有成为母亲的权利,这是谁都无法剥夺的。” “我希望你信我,能把自己交付给我,不用每走一步,就左右顾忌,成婚那天我就说了,今后不会再有猜疑。” “你可以对我说出任何心里话,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不能满足的,我会拒绝,但拒绝,不代表你不能倾诉。” “我这个人又不家暴,你完全能畅所欲言。”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愿意倾听你所有的心里话。” “你不需要什么都自己扛。“ 杨束手指微微收缩,看着碗底残留的些许药液,眸子暗沉,“今日直接挑开,是我担心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饮避子汤,不过是不想同我生儿育女罢了。” “若是如此……”杨束看向柳韵,“不必伤害自己的身体,我不碰你便是。” 柳韵拉住杨束的手,靠进他怀里,“我都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又怎么会不愿呢。” “我只是害怕,害怕眼前的温情会消失。” “比起孩子,我更想要你。”这是第一次,柳韵明明白白的吐露自己的感情。 第120章 冯柏中箭 “还有没有上场的?” 杨束好像瞧不见众人的愤怒,或者说,根本没放眼里,依旧肆意,不带半点收敛。 酒楼里,冯柏拿过弓,眯眼瞧着杨束,紧接着手一松。 在燕国,一个面首,轮得到他放肆! 箭矢很快,但蒙颇的动作更快,他抽出刀,只一瞬,就将箭砍落。 杨束侧头看过去,当和冯柏的视线对上,杨束笑了,笑的很开心,真好,是个极讨厌的。 挥了下马鞭,杨束朝蒙颇开口:“去吧,把人抓过来。” “别惹我不开心,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心也坏。” 蒙颇冷了脸,朝人群看去,藏在里面的近卫,立马向他走来。 当二十个身手了的的近卫冲进酒楼,冯柏傻了,他没想到江川带了这么多人。 一个玩物而已,也值得费这般心! 业国的嫡公主,简直荒唐! “你们敢!我父亲是户部尚书,动了我是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有数。”冯柏面色极厉。 蒙颇停也未停,户部尚书?然后呢? 这燕国,早晚要落到杨束手里,冯家也想威慑住他?不如想想怎么跟杨束求饶,到时,能死的痛快点。 踢翻冯柏的随从,蒙颇把冯柏拎到杨束面前。 “真是下作,没胆子明着上场,躲暗处射箭。” “燕国人啊。”杨束拖长音,满满的讥讽。 拍了拍冯柏的脸,杨束将人拖到柱子上固定住。 “你要做什么!”冯柏咆哮。 杨束拿起冯柏射的箭,在手里转了转,闲闲开口,“做什么?当然是把箭还你。”杨束将弓拉满。 “江川,我父亲是户部尚书,我若有事,你们这些人一定会给我陪葬!”冯柏惨白着脸怒吼。 杨束放下箭,似是迟疑了。 “你一个玩物,也配放肆!” “松绑!”冯柏眸色阴狠,眼里盛满了对杨束的不屑。 杨束看向蒙颇,“松绑。” 蒙颇微微惊讶,杨束连公主都敢囚禁,他竟然会因为冯柏的话停手? 这家伙不会对冯清婉旧情未了吧? 胡乱想了想,蒙颇走过去,一刀砍断了冯柏身上的绳子。 “此事,不算完!”冯柏看着杨束吐字,愤然转身。 杨束耸肩,手指在弓上敲击,在冯柏走了十步,杨束抬眸,将弓弦拉开,下一瞬,箭飞了出去。 冯柏看着透体而出的箭头,缓缓转身,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围观群体发出惊叫,他,他居然真敢射! 那可是户部尚书的儿子! “绑着射起来无趣,可惜,他没跑起来,快感少了许多呢。”杨束语气无辜。 冯柏嘴巴张了张,一头栽了下去。 蒙颇瞳孔紧缩,这是把人弄死了? “弱鸡。” 从钱袋里取出锭银子,杨束朝人群丢去,“把人送去尚书府,让他不用谢,保管这小鸡仔以后都不敢再放暗箭了。” “对了,春阳街第三家。” 杨束翻身上马,回过头,扬声道,生怕别人寻不到地感谢。 “你真够疯的!” 一进屋,蒙颇冲杨束低喝。 “又不是要害,紧张什么。”杨束倒了杯水。 “不是要害,也有可能丧命。” “我射的,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跟了我几天,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了?”杨束瞥蒙颇。 “月钱多少,我比较比较,看看能不能留下。” 蒙颇一拍桌子,震的茶壶砰砰响,“担心?要不是公主在你手里,我让你知道我的刀有多快!” “抱歉,忍着吧,她就是在我手里。” 杨束悠悠然落座,将杯子里的水饮下。 “盯着我瞧,除了让自己更气恼,没别的用处。” “提醒一下,本世子生的俊美,你当心沦陷了。” “呸!”蒙颇扭过头,“你射伤冯柏,冯家不会罢休。” “打个赌,天黑之前,冯家要没人过来,你给本世子三两银子,要来了人,本世子给你十两。”杨束语气轻闲。 蒙颇凝望杨束,眼里带着探寻,“你备了什么招?”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杨束敛眸,手指在杯壁上摩挲。 尚书府,冯清婉提着裙摆,急步冲进冯柏的房间。 “大哥?”瞧着盆里殷红的血,冯清婉脚下一软。 一旁,冯尚书沉着脸,目光紧紧盯着取出来的箭,冯母看着面色惨白的儿子,捂着嘴呜咽。 “未伤到要害,仔细养着,过些日子便能痊愈。”大夫朝冯尚书行了一礼,小心道。 “有劳了。”冯尚书让人送大夫离开。 看了两眼冯柏,他迈步出去。 “老爷,江川的身份不简单。”管家急步到冯尚书身前。 “江川只是假名,此人真正的身份是靖阳侯的独子,业国尚公主,就断了仕途,靖阳侯是绝不会许的,江川与嫡公主,早有私情。” 冯尚书眸子一凝。 管家继续说,“此番来业国的使臣,有韩迟。” 冯尚书面色彻底变了。 “老爷,业国根本不是谈金矿,他们是想吞并燕国。” “杨束中箭,就是计划的第一步。” “而第二步,就在江川身上。” “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势必招来杀意,他一旦身死……” 冯尚书猛抬眸,“当真是好毒的计,不惜推靖阳侯的独子去死!” “备车,我要进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蒙颇神情越来越凝重,冯家竟然真没有动作! 他走进屋,目光落在杨束身上,一字一句,“你到底做了什么?” 杨束将书翻了一页,“你手上的人不少,自己去查,咱们的交情,还没到我为你答疑解惑。” “对了,三两银子。”杨束朝蒙颇伸手。 “时辰还没到。”生硬的吐出五个字,蒙颇大步离开。 杨束扬眉,“都明摆着了,不就是对本世子有意见嘛。” 摇了摇头,杨束继续看他的书。 “天黑了。” 杨束找到蒙颇,伸出了自己的手。 蒙颇腮帮子动了动,他是懂怎么让人不痛快的! 掏出钱袋,蒙颇狠狠把三两银子砸在杨束手心。 “别急着走啊。” “要不要再打个赌?”杨束喊住蒙颇,一脸和煦。 蒙颇回转头,看了眼杨束,下摆带风的走了。 第121章 夸的很好,下次含蓄点 抛了抛手上的银子,杨束笑意盎然,今日份进账。 入夜,杨束回了定国王府,陆韫和柳韵已经用过饭,两人正坐一起闲聊,见杨束回来,陆韫让墨梅去厨房把温着的饭菜端来。 喝了杯水,杨束从钱袋里倒出蒙颇的三两银子,炫耀道:“今儿赚的。” 陆韫和柳韵对视一眼,三两银子,数量不大,应不是抢了人。 “你两这眼神?” “世子太不容易了,要不是你在外辛苦拼搏,满府上下,只怕糠咽菜都没得吃。” 柳韵巾帕压了压眼角,动容不已。 杨束斜她,“夸的很好,下次含蓄点。” 屋里响起欢笑声。 “一起用点?”杨束发出邀请。 陆韫、柳韵都是摇头,两人晚上不喜多食。 “我今日把冯柏射了,箭贯穿右胸。” 陆韫给杨束盛了碗汤,“此事我们已经知道,冯家竟没丝毫动静。” “他们倒想叫我血偿,奈何靖阳侯的独子不好动。” “嗯?”陆韫看杨束,“夫君这是给自己弄了个身份?” “那肯定要披一件,我这么狂妄,不整个壳,多脆,别人随手一碾压,我可能就笔挺了。” 柳韵轻叩头,“谢徐徐怕不知道,你把她算计了。” “我可没求着,她自己帮忙宣传的。”杨束喝了口汤,语气随意。 “你都透露了什么?”柳韵饶有兴致。 “韩迟。” 只两个字,陆韫和柳韵都明白了。 业国觊觎燕国的言论传的沸沸扬扬,嫡公主的面首出现在建安,本就惹人猜疑,加上韩迟,任谁都确定业国心思不纯。 杨束中箭,是为了刺激老爷子,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越发衰败,老爷子若无法下榻,甚至病逝,业国能以最快的速度,攻下燕国。 而开战的理由,就先从靖阳侯独子惨死建安算起。 一开始装模作样要个说法,矛盾一步步点燃,自然就能打了。 既然知道江川是业国攻打燕国的一环,冯尚书又怎么会去踩这个陷进呢,便是靠近都不能,他只要派了人,江川指不定就恰好死了。 人一旦死了,可不是你有嘴就能说清的。 “奸诈,每一步都不白走。”柳韵把巾帕给杨束,让他擦擦手上洒到的汤水。 “谬赞。” 柳韵一笑,“什么都敢编,也不怕有人戳穿你。” 见天色不早,柳韵没再待下去。 “娘子,我吃味了。”洗完澡,杨束环住陆韫,才一会会的功夫,又拿起书了。 仗着自己过目不忘,她几乎是两天换一本,涉及民生的,会稍微多些时日。 “洗好了?”陆韫放下书,同杨束手指相握。 “保证洗的很干净,娘子要不要瞧瞧?”杨束亲着陆韫的耳朵,声线暧昧。 就爱逗她,陆韫捏了捏杨束的鼻子。 “娘子整日待在府里,可觉得无趣?”床榻上,抱着陆韫香软的身子,杨束轻问。 “这里是我的家,怎会无趣,别担忧我,我不会勉强自己,若是累了,我一定停下。” “夫君,对那些书,我是喜欢的。” “嗯。”杨束在陆韫秀发上吻了吻,他这温馨满屋,皇帝和冯尚书那,可就一个都睡不着。 书房里,烛灯跳跃,冯尚书脸沉的能滴下水。 “父亲。”冯清婉在外唤。 “进来。”冯尚书端正了坐姿。 “父亲深夜不睡,可是有烦忧事?那江川……”冯清婉抿唇。 “此人动不得。”冯尚书闭了闭眼,“江川是业国推出来给人杀的。” “其真正身份,是靖阳侯的独子。” “靖阳侯在业国,可蛮横的很,江川要死在建安,他不会罢休,势必率军屠戮。” “你大哥,是其中的一环,自江川踏入建安,他手上就一定会沾官宦子弟的血。” 冯清婉愣住,她没想到事情这般复杂。 “父亲,属实吗?”冯清婉低喃,身体微微紧绷,她虽是女子,却也清楚,燕国的国力不及业国。 一旦开战,燕国必败。 “我已查明,韩迟确随武禄进了建安。” 冯清婉眸子猛抬,瞳孔剧震,再没了怀疑。 “父亲,那我们?” “也不必太恐慌。” 冯尚书宽慰冯清婉,眸子冷了冷,“建安底下藏着的人多着呢,不止业国盯着燕国,他们不会叫业国如愿。” “像江川的消息,就是他们放出来的。” 冯清婉低了低眸,“父亲,定国王府覆灭,真的让人欢喜吗?” “杨元帅是杨家军的军魂,他不在,杨家军还能发挥出以往的战力?” “没了定国王府震慑,那些国家,真的会让燕国成长?” 冯尚书面色淡漠,“燕国人才济济,总有将星。” “好了,去睡吧。” 冯清婉行了一礼,退出了书房,父亲今晚同她说这么多,是怕她愤怒之下,寻江川的麻烦。 这个人,必须避着。 皇上连助他的定国王府都能狠心下手,何况冯家。 业国一旦发难,他会毫不犹豫交出冯家。 走在青石路上,冯清婉眸子无法聚焦,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为君者,不是该保护自己的子民?为官者,不是为百姓谋福利? 明明知道自己势弱,为什么还要内斗,将国之柱石毁了? 这些人,真的不怕亡国吗? …… “狩猎?” 杨束拿过布巾擦汗,“他这是想缓和两国关系呢。” “看样子,那座金矿,皇帝不打算要了。” 摇了摇头,杨束迈步向前,牌九跟在他后面,汇报收到的消息。 “世子,武禄会不会拆穿你?” “那也得他知道啊,皇帝跟冯尚书,这两人可不会泄露一句。”杨束哂笑,“摆在明面,得多尴尬。” “也显得自己怂,明明知道业国居心不良,还伏低做小,凶都不敢凶一句。” “传出去,他们的脸,可没处搁。” “我这些日子,空闲的时间少,尤其白天,不在府里,你各院的吃食,务必看顾好。” “这些银子拿着,护卫们每日巡视辛劳,给他们置办几身衣裳,再备几桌酒席,挑晚上,我那会能陪着喝几杯。” “月钱自下月起,两倍发放。” 牌九连连点头,见杨束没其他吩咐,他脚步轻快的离开。 香水大卖,府里银子有了来路,世子越发大方了。 第122章 给柳韵庆生辰 “今日空闲?” 见杨束过来,柳韵放下剪刀,让紫儿把地上的枝叶收拾了。 杨束牵她进屋,“一会出门,问问你今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柳韵笑,“你是想把人当猪养?” “猪的腰,可没你细。” “不喜欢?”柳韵靠近杨束,眸子看着他,似笑非笑,带着意味。 “晚上收拾你。”杨束搂住柳韵,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下。 “我今日生辰。” 在杨束离开的那一刻,柳韵朝他道。 杨束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我会早些回来。” “把你收拾的更狠!” 居然生日当天才告诉他! 柳韵扬唇笑,一直到杨束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目光。 “冯家大公子受伤,那箭都从胸口穿过去了,冯家居然没找江川的麻烦。” 茶馆里,一众人闲聊,面上都是不解。 “会不会我们搞错了,就不是冯大公子?”一人开口道。 “冯家亲自把人抬进去的,这个假不了。” 茶馆再次静了下来,他们显然是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一个面首,就算是业国人,也不至于让尚书大人惧怕啊。 冯家的公子,就这么不得重视?任由外人欺辱? 冯家的异常,让原本准备出手教训江川的人,纷纷熄了心,继续观望。 “没劲。” 杨束打了个哈欠,“本公子竟凭着一己之力,败了燕国所有俊杰。” “连个对手都没有,无趣啊。”杨束摸了摸马头,发出感叹。 “罢了,不能强求蝼蚁有人样。” “把东西拆了,拉个横幅,就写‘燕国男儿无脊骨’。” 挥了挥手,杨束翻身上马,径直回了住处。 “你这是做什么?” 蒙颇看杨束在那搅拌蛋白,微皱起眉。 “余郎中教你的?” “你要毒谁?” 杨束掀了掀眼皮,“你想象力别太离谱。” “心思不干净,是揣测不了纯洁的人。” 蒙颇眼角抽搐,差点唾沫朝杨束脸上喷,纯洁?他纯洁?!这货怎么有脸说出口! 他是不是忘了昨儿还明着威胁他,说自己心肠歹毒!他要敢不从,他就去折腾公主。 “来都来了,别干看着,帮我把面揉揉。” “手洗干净哈。”杨束下巴指了指一旁的面粉。 蒙颇脸黑了,哼一声就要走。 “想不想见见崔听雨?” 蒙颇掉头回来,卖力干了起来。 近卫听着厨房兵乓响的动静,探头瞧了瞧,纠结要不要离远点,毕竟杨束这人是真难琢磨,他们是不信他单纯做吃食。 说不准是为了把他们都给弄死。 “材料有限,不能强求啊。”杨束看着成品,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公主?” 看杨束要走,蒙颇拦住他,满身的面粉。 “明儿,明儿我给你信。”杨束越过蒙颇,不打算再耽搁时间,天可是快黑了。 庄园,武禄拧紧眉,“查出什么了?冯家为何放过江川?” 随从低下头,“属下该死。” 武禄面色微沉,感觉一切都脱离了掌控,水里浑浊的很,根本瞧不清有几条鱼。 螳螂捕蝉,他身后会不会有只黄雀? 一时间,武禄不敢妄动,生怕给人做了嫁衣。 “继续查。” “是。”随从不敢抬头,正对着武禄退出房间。 三皇子看着冯家递来的信,眉心蹙了蹙,将纸丢进火盆。 业国还真是狼子野心! 各家都在打探,相互通着消息,和杨束预想的一样,建安的水,彻底混了,都觉得对方图谋不轨,暗暗防备着。 捧着蛋糕,杨束回府后,没第一时间去扶湘院,而是去了园子。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柳韵看着院外,手心紧了紧,他说了,会回来的。 “二夫人,要先把饭菜端上来吗?”紫儿细声开口。 柳韵摇头,目光始终看着门口,等待那抹身影。 “世子,让我去。” 方壮自告奋勇,杨束斜他,就他那咕咕咕的暗语,生怕暴露的不彻底。 “看好了,我一会就过来。”杨束迈开步子。 “喵。” 听到猫叫,紫儿眸子动了动,她看向柳韵,“二夫人,你听,有猫。” 柳韵微蹙眉,“府里有养猫?” “会不会是世子买回来的?” 闻言,柳韵往外走了几步,眸子张望起来。 “二夫人,咱们要不找找?今儿你生辰,世子肯定给你准备了惊喜,这猫说不定就是其中一环。” 紫儿急切道,拉了拉柳韵,带着她往外走。 柳韵本不想离开院子,但那猫叫,确实不对劲。 “来了!” 牌九压着声,示意众人蹲低点,别发出动静。 一路走到园子,柳韵停住了脚步,“这里的灯呢?怎么……” 柳韵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个小挂灯亮起,紧接着舞动了起来。 这一幕,叫柳韵瞧呆了,她往前走,四处扫视,试图找出杨束。 “专心些,都是要付工钱的。”杨束出现在柳韵身侧,牵住她的手,示意她看灯。 趁柳韵注意力在灯上,杨束朝后招手,紫儿立马猫着腰,轻步过去,将一束花给杨束。 “娘子,生日快乐。” “九种花,祝愿我们长长久久,恩爱不疑。”杨束把花给柳韵,满眼柔情。 柳韵定定看着他,眼尾有些红,她未过过像样的生辰,也从未有人为她这般费心。 “别哭啊,那一个个都瞧着呢,恨不得脖子长三丈。”杨束轻柔的擦去柳韵的眼泪,朝方壮的方向,斜睨一眼。 这伙子,恨不得搬个板凳,磕着瓜子看热闹啊。 “来。” 杨束牵着柳韵往前走。 “二夫人!生日快乐!”众人笑着喊,声音有所控制,怕汇聚在一起,会传到外面。 挂灯被摆成生日快乐的字样,正后面是一个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碗长寿面和三层蛋糕。 杨束捣鼓了一下午的成果。 陆韫和墨梅过了来。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杨束把蜡烛放在蛋糕上。 “许个愿。”杨束看向柳韵,带着鼓励。 牌九、方壮一行人都围了上来,唱着杨束交代的生日快乐歌。 柳韵看着一张张印着烛光的脸,眼眶红了。 第123章 瞧着瘦了 “许愿,吹蜡烛,墨梅的口水可是下来了。”杨束温声开口。 柳韵脸上扬起笑,点头,看了眼杨束,她闭上眼。 周遭静了下来,直到柳韵把蜡烛吹灭了,气氛才再次热烈。 “二夫人,我要那块!” 方壮挤开人群,指着铺满葡萄的区域,眼睛亮闪闪。 “房三!” 盯着葡萄的不止方壮,柳韵刚拿起木刀,一个青年碟子一铲,挖了葡萄就跑。 “我饶不了你!”方壮追了过去。 柳韵有些懵,继而一笑,她喜欢这种打闹,没有算计和阴谋,彼此不需要防备,全随着自己的心意。 墨梅护住自己的碟子,叉起一个葡萄放嘴里。 杨束瞥见,轻笑了出来,这吃货,谁还能从她那抢。 知道方壮等人能造,杨束蛋糕做的很大,但还是低估了,看着干干净净的桌子,杨束呆了半天。 定国王府平儿也没饿着他们吧? 怎么就一副闹饥荒的样子。 “二夫人,还有吗?” 墨梅拉了拉柳韵的袖子,方壮等人是图新鲜,但墨梅是实打实喜吃甜食。 柳韵看向杨束。 杨束摊手,表示他也变不出来。 “过两日吧。”杨束敲了敲墨梅的脑袋,蛋糕做起来不难,指导一下,厨娘就会了。 “小姐,你听到了?”墨梅跑向陆韫,这丫头现在精的很,压根不给杨束骗她的机会。 陆韫一笑,点了下墨梅的额头,“听到了。” “姑爷,小姐听到了。”墨梅立马神气。 众人都笑出声。 热闹过后,方壮等人散去了,杨束携陆韫、柳韵漫步在青石路上。 把陆韫送回浣荷院,杨束扬了扬下巴,示意柳韵抬头。 “今晚的月色真美。” “比不上那晚。”柳韵握了握杨束的手,眉眼间皆是柔情。 杨束瞧着她,一把把人抱起。 紫儿非常自觉的推开门,然后退下。 “长夜漫漫,娘子想怎么过?”贵妃榻上,杨束含着笑意问。 “明知故问。”柳韵环住杨束的脖子,眼尾间皆是妩媚之色。 “真心不懂,娘娘说明白点。”杨束手抚上柳韵的腰,一脸纯情。 柳韵扬眸,笑意吟吟,在杨束腰间就是一拧。 让你恶劣! “嘶,还真下狠手!”杨束把人捞进怀里,低头看柳韵,满眼控诉。 柳韵轻笑,在掐的地方揉了揉。 “三日后的狩猎,你会去?” “大概率会,我想瞧瞧皇帝的脸色有几重变化。” 伸手如怀,杨束取出块红巾,把包着的白玉系在柳韵腰间。 “生辰礼物,当的话,别低于一千两。” 柳韵噗嗤笑,应了好。 清晨,柳韵醒来,杨束已经出了府。 “世子,住在东边的院子。”庄头同杨束道。 杨束点头,让庄头去忙。 崔听雨正告诫崔冶,谢戌的屋不能进去,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瞧着瘦了。”杨束痴痴看着崔听雨,满眼的心疼之色。 崔听雨移开目光,一天不演,他是浑身难受? 她就算瘦了,不也是拜他所赐? “你来做什么?” “蒙颇很想你。”杨束语气轻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妻两闹矛盾,用孩子来软化妻子。 “我如今只后悔,没学些拳脚。”崔听雨冷着脸,她和冶儿在杨束手里,两国之间,关系又无比紧张,杨束凭着她,能轻易拿捏住她的近卫。 “姑娘家家,心别太硬,像我这样诚恳的人不多了。” “余郎中怎么说?”杨束看向崔冶,关切问。 “你会不知道?” “这不是等你告诉。”杨束在椅子上坐下,掏出纸袋抛了抛,“想不想吃蜜饯?”杨束朝崔冶开口。 崔冶手放进嘴里,傻笑着点头。 “杨束!”崔听雨目光凛冽。 “拿去。”杨束把纸袋给崔冶。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我又没欺负他。” “至于羞辱,就更不存在了。” “我还没无聊到戏弄傻子。” “离那么远,听得清我的话?过来些,就不想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靖阳侯的独子来建安了,气焰极盛,目中无人,前日,把冯尚书的儿子射伤了,那箭头偏上一点,冯柏命就没了。” 杨束叹气,对这个局面,似是很无力。 “齐迢在建安?”崔听雨明显不信,“鬼话连篇!” “还真是骗不了你。” 杨束看向远处,“齐迢确实不在建安,但我在啊。” “查证需要时间,足够我达到目的。” “多亏了你那块牌子。”杨束由衷道谢。 崔听雨蹙眉,接收不到外界的消息,她实在不知道那块牌子跟齐迢能有什么联系? “好好吃饭,放宽心,我不是什么好人,能利用的都会利用上,你再忧虑,也阻止不了。” 杨束起了身,迈步往外走。 闲是肯定不能让崔听雨闲的,每次说上一点,她该期待他的到来了。 如果有了急切的渴望……,这意味着他将从崔听雨那换取到更多的资源。 “给。” 见到蒙颇,杨束把信给他。 蒙颇侧了下身,把信拆开,下一秒,他怒看杨束,“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你家公主不愿意写,我逼的了?”杨束撇嘴。 蒙颇压抑怒火,“昨日你可是说要带我过去!” 杨束挑眉,“是你记错了,还是我记错了?我昨日明明是问你想不想见崔听雨,又没说让你见。” “你!”蒙颇胸口直起伏,愤然走了。 杨束捡起地上的信封,摇了摇头,真难伺候,他又没食言,说给信就给信,崔听雨不写,他有什么法子。 “走水了!”夜晚,喊叫声响起。 杨束从火里冲出来,他的住处浓烟滚滚,火势跟使臣馆被烧时候,简直一般无二。 “本公子饶不了你们!”杨束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狠厉又凶恶,他冲天嘶吼,完全看不出来火是他放的。 蒙颇木着脸在一旁,他没杨束的演技。 冯尚书连夜入了宫。 “皇上,若非护卫警觉,及时赶到江川的屋,他怕是葬身火海了。” “这桶脏水,怕就得泼在老臣身上。”冯尚书沉声开口。 第124章 住进尚书府 皇帝面色阴冷,他们这是决心弄死江川。 “依爱卿看,朕当如何?” “把人送去武禄那,这之后,就与我们无关了。”冯尚书缓缓开口。 皇帝轻蹙眉,“不妥,送到武禄那,他就更好操作了,弄死人,再把责任推卸给燕国。” “没人会相信武禄残杀本国人嫁祸给我们。” 冯尚书没再出声,等着皇帝下指令。 “爱卿,你府上宽敞,能安置的下。” 冯尚书抬了抬眸,对上皇帝不容拒绝的目光,他艰涩应是。 江川伤了他儿子,他带走人,合情合理。 如果江川死在他府里,一切责任都在他,将冯家推出去就能平息事态。 帝王之心,当真薄凉。 “你们要干什么!”客栈,杨束拔出刀,对着围上来的人怒吼。 “江公子,贼人猖狂,为防你遭暗害,皇上给你安排了个新住处。”领头的人仆役装扮,但从身形气度看,完全不像仆役。 “以江公子的身份,住在这,过于简陋。” “你自己想来也不满意。” 杨束不悦的撇嘴,显然认可他的话。 “燕国的巡城卫,真是无用,连个纵火行凶的刺客都抓不到。” 愤骂了两句,杨束让仆役带路。 蒙颇嘴角紧抿,又没了三两,下次说什么都不跟这玩意打赌。 从侧门,杨束进了尚书府。 把人送到后,仆役就走了。 “江公子,请随我来。”小厮低着头,在前引路,把杨束带到清风院,冯家布置最奢华的院子。 “去备水,本公子要沐浴。”杨束使唤小厮,姿态高高在上,好像一切理所当然。 “公子稍候。”小厮躬身退下。 书房,冯尚书叹气,“夜深不好走,等明早,你就去你姑姑家小住些日子。” 冯清婉红唇蠕动,“父亲,江川若知道这是尚书府……” “随他闹。”冯尚书面色淡冷,眼底有愠怒之色。 冯清婉想到那位九五至尊,向冯尚书告了退。 冯家权势再盛,也盛不过帝王,他发了话,由不得冯家愿不愿。 “瞧我做什么,银子。”杨束伸手。 蒙颇面无表情丢给他,“面具戴好了,万一掉下来,可就出不去了。” “你是要多担心点,我若有个万一,崔听雨可怎么办,那个少年又怎么办?”杨束苦恼的揉太阳穴。 蒙颇牙齿咬的咯咯响,刀人的心,藏都藏不住。 不再看杨束,蒙颇去各处检查,杨束要暴露,于他也是灾祸。 瞧着墙上的名画,杨束嘴角噙起嘲讽的弧度,记忆里,原主不止一次来冯家,但极少得到热情招待。 基本都是冷脸和不耐。 就算午饭后赖着不走,被安排的也是寻常客房。 换个身份,待遇竟不同了。 怪可笑的。 定国王府,庞齐眉心紧蹙,这个小崽子,越发飘了,连冯家都敢去住。 “老庞。” 听到屋里的喊声,庞齐走进屋。 “元帅,可是哪里不适?” 杨老爷子摇头,“去说说,让他们明日来栖霞院用饭。” 杨束出去的早,回来的时候,往往是晚上,杨老爷子见不着人,多少想了。 庞齐垂了眸,明日?明日那小子能回来就怪了。 “元帅,你如今正是养身子的时候,世子要来瞧你,都让我赶了,还是等你身体康健些,再同他们用饭,也免得他们顾忌你,话都不敢大声。” “束儿来过?”杨老爷子往上坐了坐。 庞齐点头,“一天几次,也是闲的慌。” “怎么说话的。”杨老爷子吹胡子。 “元帅,不早了,歇息吧,早日养好身体,我也不用招你们不待见。”庞齐碎碎念,扶杨老爷子躺下。 “他明日要来,别拦着。”闭眼前,杨老爷子朝庞齐道。 “是是是。” 庞齐关上门,叹了口气,他真是堕落了,都开始糊弄元帅了。 这一晚,冯尚书又是一夜难眠。 “让开!” 一大早,杨束就要出门,但在院门口,让人拦了。 “江公子,外面危险,为了你的安全,还请你待在院里。”护卫声音冷硬。 杨束立马怒了,“这是要囚禁我?” “蒙颇!”杨束大喊,“给我杀出去!” 见杨束冲过来,护卫面色难看,握着的刀不时转方向,怕把杨束捅了。 “老爷,打起来了,江川不依不饶,非要领人杀出去。”管家急步到冯尚书面前禀报道。 冯尚书太阳穴突突跳,躁火在心里翻滚。 他就不能安分一刻! 顾不得送冯清婉出门,冯尚书迈步去清风院。 地上的血迹格外刺眼,护卫捂着手臂,边抵挡边往后退。 “江川!”冯尚书沉着声喝。 杨束看过去,怒意更甚,“就是你囚禁老子?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放我走,不然,我把这儿夷成平地!” 杨束眼里全是戾气,整个人暴躁异常,明显不是能被关住的。 冯尚书敛了眸,让护卫退下。 “聊聊吧。” 冯尚书示意杨束随自己走。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杨束声音里满是不耐烦,抬腿就要走。 “齐迢。”冯尚书吐出两个字。 杨束脚步顿住,他回过头,紧紧盯着冯尚书。 “随我来。”冯尚书率先离开。 杨束思量了一会,跟了上去。 亭子里,冯尚书抿了口茶,“你来建安,应是旁人提议的吧?” “什么旁人提议,本公子就是兴起了,来瞧瞧。” “是吗?”冯尚书看着杨束,“昨夜的火,你以为是谁放的?”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狗屁尚书,没种的玩意,净搞偷偷摸摸的事。”杨束呸了一声。 冯尚书眸子微冷,“你就没想过是业国人?” 杨束挥了杯子,“少胡说八道,一把年纪了,不好好躺着,搁这挑拨离间,你以为本公子会上你的当!” 冯尚书没理会杨束,自顾自述说,“业国使臣来燕国,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但他们的真实目的,根本不在金矿,而是整个燕国。” “你是这场计划里的一环,靖阳侯就你一个儿子,他疼宠你,视你如宝,你若出事,他定不会罢休。” “拿你的命,夺取燕国,怎么都亏不了。” 第125章 以他疑心的程度…… “胡言乱语!”杨束的面色很难看。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戴着门客牌子招摇过市,总不是你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冯尚书幽幽道。 杨束绷紧了下巴,整个人透着浓浓的煞气。 他豁然起身,就往外走。 “江川,这里不是业国,你斗得过吗?” “就凭你身边这些人,护得住你?” “本公子岂是孬种,谁也别想囚禁我,大不了,血溅三尺!”杨束眼神睥睨,桀骜不驯。 冯尚书眉心一皱,捏着杯子的手发白,燕国若比业国强,他一定叫江川知道,少年人的脊骨,怎样断,才最惨烈。 “放他走!”冯尚书从牙缝里挤出声。 “愣着干什么,跟上去,别让人死了。”冯尚书冲护卫厉喝。 蒙颇垂着眸,跟在杨束身后,这玩意对人心的把握,当真可怕。 都被带进尚书府,还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居然还是让他出来了。 行走在大街上,杨束有些晃神,无意识的,他走去了武禄居住的庄园。 仰头往庄园里看,杨束久久未动,能瞧见他的身体绷直了,似燃着无穷无尽的怒火。 护卫已经悄然绕到前面,一旦杨束失去理智,往庄园冲,他就把人拦下。 就在气氛无比紧张,一触即发之时,杨束转身走了。 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冷着脸,杨束回了尚书府。 刚进屋,他就把能砸的都砸了,以此来发泄心底的郁气。 “砸别人家的东西,是不是很痛快?”蒙颇瞅了瞅狼藉的地面,悠悠开口。 “何止痛快,简直酣畅淋漓。”杨束踢了踢,腾出块干净的地面,坐了下去。 “天底下大抵找不出你这么嚣张的人,射伤人家的儿子,住进来,不小心翼翼就罢了,反而跟他们欠你一样。” 杨束掀了掀眼皮,“难道不欠?” 蒙颇一噎,冯家确实欠定国王府。 “我又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冯家做的那些恶心事,足够我弄死他们。” “眼下没动手,只是不想他们死的太痛快。” 蒙颇看向杨束,“你对冯清婉的痴迷,也都是装的?” 杨束笑出声,“即便之前喜欢,但婚约退了,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她和郭奕情投意合,人尽皆知,我是有多贱,还能喜欢?” “别说不是仙女,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再动心。” “比较一下,还是你家公主更出色。” 蒙颇面色沉了,没了阴阳怪气,戳杨束肺管子的心,“你敢乱来,我一定剁了你!” “你就没想过,你家公主乱来?” “毕竟本世子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要头脑有头脑,手上还有钱有兵,哪个姑娘不心动?” “呸!” “论不要脸皮,确实没人及得上你。” 蒙颇轻嗤,公主能瞧上杨束这种货色,他把脑袋砍下来,给杨束当球踢! “看你,好好的,人身攻击上了。” “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吗?”杨束直摇头。 蒙颇大步走了,比嘴皮子,没人比得过杨束,不管你说什么,这家伙都能接下,且不会有半丝羞愧。 你骂的再难听,他不仅不生气,还能听的津津有味,甚至做出点评,告诉你哪里欠缺了,用词轻了。 “这就走了?” “多少次了,战斗力还是这么不行。” “这样是没办法让我不痛快的。”杨束屈腿往后仰,扬了扬声。 砸了几次,杨束安分了,不仅没往外跑,连院子都不出。 尚书府是安静了,但外面,可安静不下来。 江川射伤了冯柏,冯尚书不仅没找人算账,还接回府照料,更是派人保护,这怎么看,都像鬼附身了。 “江川不会是冯尚书的私生子吧?”有人猜测。 “他又不是没儿子,再亏欠私生子,也不会让他越过嫡子。” “这可不一定,江川狂是狂了点,但人家文采好啊,武也拿得出手,比冯柏,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话一出来,众人也开始不确定了。 “想什么呢,江川可是业国人,我看他就是给冯尚书下了东西。” 短短一天,什么猜测都有。 除了市井谈论,各家也都卯足了劲查,这里头,太异常了。 他们敏锐的感知到,江川的身份不简单。 绝对不仅仅只是个面首。 二皇子沉着脸,倚红楼关闭后,他的消息远落后于人,很多事,往往是发生了才知道。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川,他十分不喜,总觉得是不安定的因素。 但因着没惹到他,郭启就当没这人。 如今,事情却扑朔迷离了起来。 一个面首,竟让户部尚书这般卑微,连自个亲儿子都不顾。 江川,他到底是什么人? “查,想法潜进冯家。”郭启眯着眼,沉声道。 暗卫应了声是,轻步退下。 “蒙颇,这鸡不错,别端着了,坐下一起吃啊。”杨束招呼蒙颇。 蒙颇眼皮子都没动,全当没听见,只要不搭理杨束,他就不会中招。 每回一看到这小子如意,蒙颇就牙根痒痒。 “真的香,肉质鲜滑,完全不是酒楼能比的。” “里头要放了断肠草,更香!”蒙颇斜杨束。 杨束抿了口小酒,“你呀,越发爱幻想了,旁人可能害我,但冯尚书,绝对不会。” “他的品行,比高山上的雪都洁白。”杨束话里满满的赞叹和崇敬。 蒙颇嘴和眼一起抽,这货睁眼瞎说的本事又高了。 “闭嘴吧你!” “崔听雨是怎么忍受的了你的?连听人说话的耐心都没有,都没点火,就炸。” 杨束晃荡着酒杯,姿态懒散。 “我住进尚书府,想来惊了很多人,他们肯定要查一查。” “皇帝呢,也肯定在暗处盯着。” “想想都有意思,他会不会觉得这些人跟业国有勾结?帮着弄死我?” “以他疑心的程度……”杨束将酒倒进嘴里。 “瞧我做什么,还带着杀意。” 杨束瞥蒙颇,“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敌人,留不得?” “其实吧,我真没那么难对付,不过是他们潜意识里把我排除在外,认定我没威胁,这才能让我搞成事。” 第126章 深更半夜放烟花 “若一开始就防备,再精密的谋划,都变的破绽百出。” 杨束眸子微微迷离,似是醉了。 “蒙颇,真不知道你家公主担忧什么,区区燕国,哪有和业国抗衡的能力。” “我诚意都那么足了,她还防我跟防贼一样。” “你们呀,没几个拿我当人看。” “我就是,想活着而已。” 杨束打了个酒嗝,眼底有着淡淡的怅然。 扶着桌子,他往内室走,躺在床上,就没了动静。 蒙颇朝里看了一眼,这些日子,看多了杨束工于心计的模样,都忘了这还只是个少年。 自小隐忍,受尽欺凌,他就是再厉害,心里也不可能全无酸楚。 说到底,也就是个搏生路的少年。 “皇上,武禄动了,他的人潜入了尚书府。”禁军统领朝上面高坐的人禀道。 皇帝抬起眸,眼睛幽深,“还真是按捺不住呢。” “杀了。” 皇帝淡漠吐字,不能明着发作,他心里够憋屈了,如何能再容武禄放肆。 宁安伯府,盛蕊走向冯清婉,“想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冯清婉摇了摇头,挤出笑。 盛蕊蹙眉,“你自从去了趟青州,人就沉闷了,是三皇子对你做了什么?” “表姐,我只是……”冯清婉话在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三皇子才华横溢,温文尔雅,随和宽容,清婉,他会是良配。” “我知道的,表姐。”冯清婉笑了笑,“不早了,我去睡了。”冯清婉往屋里走。 什么时候起,她谈起三皇子,没了娇羞和欢喜,总觉得她与心中期盼的意中人,越走越远,反了方向。 回到屋里,冯清婉依旧没有睡意。 倒不是为自己的女儿心思,而是忧心家里的情况。 怎就牵扯进这桩麻烦里。 父亲能应对吗? 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夜。 杨束从床上睁开眼,白天睡久了,这晚上,是真睡不着啊。 想媳妇了,要抱着一个香香软软的人儿,就算睡不着,那也是美的。 穿上衣物,杨束出了房门。 “蒙颇。”杨束把门敲的嘭嘭响。 “有事?”蒙颇盯着杨束,虽是被吵醒,但他脸上没多少困意,作为能待在崔听雨身边的近卫,他的警惕和武力是绝对过关的。 任何时候,都不会睡的太死。 “我想放烟花。” 蒙颇脸黑了,黑沉沉的,“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 “丑时啊。”杨束随口答。 “你也知道丑时啊!这个时候放烟花,你是不打算让人睡?” “睡什么睡,浪费青春年华,别墨迹,赶紧给我弄来。”杨束不容商量。 “你不弄,我明儿就给崔听雨断荤。”杨束微抬下巴,哼了声。 “我早晚宰了你!”蒙颇刮起一阵风,憋着火走了。 “咻!” “嘭!” 半空炸开的烟花,让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已经潜进冯家的暗卫们,眼睛都张大了,这特么什么情况? 顾不得探查,一个个往外逃。 “抓刺客!” 惊呼声响起,深夜彻底热闹了。 “真漂亮。”杨束仰头看烟花,赞道。 “可惜我媳妇生辰,没能放。” “再去点。” 见烟花停了,杨束推了把蒙颇。 蒙颇没动,耳朵听着远远传来的兵刃交接声,“你是不是一早知道?” “知道什么?我就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又不想你们睡的太香。”杨束扬起纯良的笑。 蒙颇看了他好几眼,再次点燃烟花。 等所有烟花点完,冯家已经安静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杨束伸了个懒腰,“好像有点困意了。” 打了个哈欠,杨束自顾自回屋。 这一次,他睡着了。 冯柏砸了杯子,满脸怒容,“谁放的烟花?把他拖过来!” 小厮嘴唇蠕动,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 江川住进府里的事,老爷让瞒着公子,他现在要说了,指定要挨罚。 “公子,是,是刺客,已,已经都杀了。”小厮哆嗦开口。 冯柏眼刀扫过去,当他是傻子!哪个蠢刺客,不是偷偷摸摸!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公子。”小厮承受不住,跪了下去。 “是老爷的贵客。” “老爷有交代,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能阻拦他。” 听到是父亲的客人,冯柏怒容收了收,低骂了一句,他让小厮滚出去。 因着箭伤,冯柏睡的并不安稳,刚才难得进梦乡,就被烟花惊醒,翻坐起来,还扯到伤口,但凡能下床走动,冯柏非把人狠狠教训一番。 父亲来往的,都是朝中大臣,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父亲由他这般放肆。 一大早,杨束就起了。 “把老家伙叫来,本公子有话同他说。”杨束朝外面的护卫道。 “让他快着些,本公子最烦人磨磨蹭蹭。” 护卫沉着脸,却不敢说什么,江川脾气暴,不顺着他,就得闹,闹起来还不是小闹。 仅一刻钟,冯尚书就来了。 连着几日没睡好,冯尚书的眼窝深陷,面色泛白,再没了往昔的风采。 “狩猎,你必须带我去。”杨束冲冯尚书开口,语气不是请求,十分强硬。 “昨儿的惨叫声,你没听见?”冯尚书嗓音干哑,眸子透出冷意。 “越热闹的地方,越不安全。” “你要不想如了别人的意,丢了命,就老实待在府里。” “我已经给靖阳侯去信了,等你父亲的人来,你想去哪都随你。”冯尚书说完就要走。 “狩猎,你必须带我去。”杨束重复了一遍,直盯着冯尚书,寸步不让。 “本公子又不怕死。” 杨束蔑视冯尚书,“像个胆小鬼一样缩着,让外人怎么看我?” “本公子还怎么回业国。” “你知不知道,她最讨厌胆怯软弱的人。”杨束冷着眸,全是少年人的意气用事。 冯尚书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杀意翻涌,恨不得现在就下令,让护卫把人剁了喂狗。 猛甩了下袖子,冯尚书头也不回的离开。 杨束冲他叫嚣,“你若不带本公子去,我现在就离开,到时候,看你冯家有没有好日子过!” 见冯尚书身形晃了晃,杨束勾起嘴角,这样明着气人比装疯卖傻畅快多了。 第127章 南苑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27章南苑此次狩猎放在南苑,皇帝明面上的阵仗,总喜欢搞的很大,五千禁军开路,允许官员带亲眷,队伍远远望不到头。 杨束纵马在最前面,犹如被放出笼子的鸟。 瞧见他,众人是讶异的,一个面首,按理没资格参与进来。 可江川不仅在队伍里,还一如既往的张狂,即便圣驾面前,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官员心里的猜疑愈重。 武禄目光远远的落在杨束身上,带着探究,他派去冯家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冯家把他看的跟宝贝一样,江川身上,究竟藏了什么?能让冯家疯狂至此。 感受一道道落在身上的目光,杨束夹了夹马肚,跑的更意气飞扬了。 因着有许多女眷,队伍走的并不快,到南苑,已近黄昏。 扎好帐篷,杨束招呼蒙颇进林子。 没去成,被冯尚书拦了,夜晚的林子,不是一般的危险,为了狩猎更刺激,里头放了不止一头黑熊。 “清婉,为什么舅舅这般纵容他?”盛蕊压着声,实在按捺不住疑惑。 “我也不知。”冯清婉摇头,即便她和表姐亲近,但江川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冯清婉只希望靖阳侯的人能尽快到建安,把江川带走。 见冯清婉不知道,盛蕊收回目光,瞥到某处,她脸上染了笑意,“清婉,三皇子在瞧你。” 冯清婉抬眸,对上三皇子的视线,她轻笑点头。 “怎么不过去?”盛蕊碰了碰冯清婉的手。 “表姐,我与他到底未订婚,不宜过于亲密。”冯清婉声音清浅。 “别太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若非杨束耽搁你,你与三皇子早成婚了。” “表姐,天黑了,我们进去吧。”冯清婉听到杨束的名字,没了聊天的心情。 三皇子一进帐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一再放低姿态,她倒好,竟傲上了! 是不是真觉得他非她不可! “听闻燕国三皇子诗才了得,我要同他比试一场。” 杨束斜着帐篷外的侍卫,趾高气扬道。 侍卫眉头一皱,“江公子,殿下已经歇息了。” 冯尚书珍视江川,侍卫再瞧不上他的做派,态度也不敢太差。 “就歇息了?” “起开,我去把人叫醒。”杨束推了把侍卫,就要往前走。 “在吵闹什么?” 帐门被掀开,郭奕走出来,眸子从杨束身上扫过。 “你就是三皇子?”杨束打量郭奕,一脸轻蔑,“瞧着不怎么样嘛,什么风度翩翩,俊美非凡,你们燕国百姓嘴里没句实话。” “敢不敢与我比诗?” 郭奕眸底微冷,这江川,当真是狂妄无礼,让人不喜。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郭奕面色淡淡,不欲与杨束纠缠。 “蒙颇,等回去了,拉个横幅,就写燕国三皇子名不属实,草包一个,远不及本公子。”杨束抱着手,悠悠道。 “走。”傲慢的移开眼,杨束喊了声,对郭奕,那是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内心狠厉的郭奕,他转过身,叫住杨束,“在南苑,比诗可不适合,你不是自认骑射了得,明日就看谁猎到的猎物多。” “行啊。”杨束应的很痛快,“既是比,总要有彩头。” “听说你与冯家的姑娘极是亲密?”杨束话里含着意味。 “你若赢了,我赠你千匹良驹,金银十箱。” “输了嘛,你把那姑娘借我玩两天。” 郭奕眸子一冷,“江川,这里是燕国,别逼本宫动手。” “来,往这砍。”杨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皱下眉,算老子输!” “不敢应战就不敢应战,搁这威胁谁呢,当本公子是吓大的?” “搞搞清楚,业国比燕国强,我们要打过来,你连站着跟本公子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狂个什么玩意。” 杨束呸了声,似是失了所有兴致,骂骂咧咧的走了。 蒙颇跟上去之前,瞥了眼郭奕的脸色,果真铁青,散发着怒意。 杨束对自己不喜的人,从不留余地,巴不得直接气死。 “他好歹是皇子,你就不能收敛点?”蒙颇低声道。 “收敛什么,他反正会忍。”杨束掀开帐门,“对待敌人,难道还要客客气气的?” “你平儿在我面前,可没好脸色。” “做人,别太宽己律人。” 蒙颇踏进帐篷的脚收了回去,杨束的话不中听,但没法反驳。 “简直可恶!” 盛蕊满脸怒容,杨束在郭奕帐篷前叫嚣,不可能不传到众人耳朵里。 “我去找舅舅,必须重惩江川!” “表姐。”冯清婉拉住她,“几句口舌之言,闹大只是叫我面上更难堪。” “那就这么由着他放肆?” 冯清婉敛眸,大哥重伤,父亲尚且忍了,又何况这点事。 “表姐,父亲肯定有他的考虑,我们就别叫他为难了。” “清婉!” 盛蕊低喊,“你就是太忍着了!” 冯清婉心底苦笑,忍着吗?不过是知道无人做主,越闹委屈只会越大。 “表姐,睡吧。” 冯清婉将盛蕊拉上床,好言安抚她。 郭启听亲随说完,挑了挑眉,这江川,还真是条疯狗,瞧谁都要来一口。 郭奕受辱,郭启折损暗卫的怒意得到些许缓解。 这一出,也让众人更惊疑了,招惹皇子居然都没事,江川在业国的地位怕是不低。 但既然身份尊贵,又怎么会成为嫡公主的面首?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郡王,江川那处防守的极严,不亚于皇帝那。”随从进帐篷,对武禄道。 武禄凝了凝眸,“这其中,绝不简单。” “明日,想法子把人弄过来。” “是。” 随从离开后,夜静寂了下来。 清晨,大家还没醒,杨束已经磨起了刀。 那霍霍的声音,但凡是听着的,都要朝他看去一眼。 “今儿会见血?”蒙颇看向林子的方向,声音低缓。 “狩猎,不见血你跑马呢。”杨束头也没抬,磨刀磨的极认真。 “你磨的是刀。”蒙颇瞟他,“狩猎用的,可是弓箭。” 第128章 送你一箭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28章送你一箭“增添气势。”杨束抚了抚刀面,随口道。 当天色大亮,众人都从睡梦中醒来。 内侍已经摆好了宴席,皇帝组织这场狩猎,本意就是同武禄亲近,缓和双方关系,是以两人的位置离的极近。 “郡王可要进林子猎些东西玩玩?” 皇帝在上首,一脸随和的开口,百官在下面作陪,但年轻子弟,已经上了马,他们不需要陪着应和。 武禄抿了口酒,目光瞧向一众少年,没回皇帝。 见场子冷下来,礼部尚书立马活跃气氛,“少年郎,就是朝气蓬勃,不像我们,都拉不开弓了。” “记得去年猎得猎物最多者,是三皇子。”工部侍郎道。 “三皇子文武兼备,最似皇上。” “今年的第一,怕也是三皇子的。” 见话题聊开,官员们纷纷接了起来。 武禄掀起眼皮,闲散道:“那江川,可也不差呢。” “昨晚他是不是同三皇子打赌,若输了,送三皇子千匹良驹,金银十箱。” “赢了的话……”武禄转了转酒杯,眼神投向冯尚书,带着几分讥讽,“冯尚书气量惊人,哪怕江川伤了自个儿子,折辱女儿,依旧没怒意。” “要换我们业国,早把人剁碎了喂狗。” 因着武禄的话,场子再次冷了,众人都偷偷往冯尚书那瞧。 “把朕的马牵来,许久未狩猎,瞧着他们,真是让人心痒。”皇帝站了起来,“郡王,一起吧。”他向武禄发出邀请。 皇帝移开话题,百官自不会再往冯尚书身上聊。 身体康健的,都随皇帝进了林子。 “三皇子,这点水平可不够呢,冯家那姑娘,你怕是得送给我了。”杨束看着倒下去的野猪,语气得意。 郭奕调转马头,不欲同杨束多待。 瞧着他的背影,杨束抽出一支箭,直到郭奕的身影消失,他才搭上弓,手一松,箭矢将一只山鸡钉在地上。 皇帝的儿子,现在还动不得。 扯了扯缰绳,杨束继续往前,不时拉开弓弦,箭矢每次飞出,必定射中一猎物。 “再往里,回头就难了。”蒙颇提醒。 杨束勾唇,“得给他们机会啊。” 他一再惹事,偏又毫发无损,武禄必然想弄清里面的原因,他身边到处都是护卫,不好靠近,可狩猎,制造点意外,足够让他和护卫分开。 真是不省事!蒙颇跟上杨束。 一箭又一箭,杨束看着头顶的太阳,撇了撇嘴,动作真慢。 是不是不行啊? 就在杨束这么想的时候,前方蹿出一头黑熊,与此同时,数支暗箭朝杨束身后的护卫射去。 队伍瞬间乱了,杨束拉开弓,一箭射向扑过来的黑熊。 但黑熊皮糙肉厚,不是能被轻易射死的,扎进胸口的箭,越发激怒了它。 在暗箭和黑熊的双重袭击下,队伍彻底混乱了。 “走!” 杨束大喊,率先跑了。 他跑的飞快,护卫在暗箭的干扰下,和杨束的距离越来越远。 蒙颇看着杨束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他看着慌乱,但方向非常明确。 这边?! 蒙颇猛抬头。 郭奕把匕首给亲卫,让他取鹿血。 听到狂乱的马蹄声,郭奕抬眸看去,当前面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眸底阴沉了下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 郭奕骑在马上,冷冷看着杨束,这次他没走。 杨束跟郭奕视线对上,隔着面具,郭奕看不到杨束的神情,但不知怎的,他莫名的生出不安。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不足五十米时,杨束一个侧身。 一支箭擦着他的肩往前飞射。 郭奕瞳孔收缩,但已经来不及躲闪,羽箭在郭奕眼里放大,狠狠扎进他左肩。 “殿下!” 亲卫大惊,连忙围上去。 “有刺客!”杨束扯着嗓子嚎。 蒙颇眼角不受控的抽动,他就知道这玩意刺激郭奕,绝对憋着坏! 暗处的人显然也没想到箭会射中郭奕。 第129章 剑拔弩张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29章剑拔弩张“误会?” “这都明晃晃了,误会什么!” “当我是傻子不成!”杨束声色俱厉,眼里染上了杀意。 “蒙颇,业国人,宁折不屈!” “今日,我们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男儿血性!” “江公子。”护卫急了,这会也顾不上郭奕了,江川明显情绪失控,想同他们拼杀。 “我当真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带你离开。” “一个卑贱的面首,算个什么东西,拿着你的刀,刺过来啊。”郭奕眼尾猩红,一字一句,脸上满是鄙夷和挑衅。 这一刻,郭奕什么都不顾,就想江川死。 杨束耳朵动了动,掩住眼底的情绪,他大吼一声,就朝郭奕冲去。 护卫哪能看他们打起来,当即在中间拦着。 一片混乱之际,禁军到了,所有人被带到皇帝面前。 皇帝沉着脸,端坐在高座,一言不发,气氛无比沉凝。 “皇上,只是寻常箭矢,三皇子休养些时日,便能痊愈。”太医走进来,恭声禀道。 皇帝面色好看了些,挥了挥手,让太医退下。 一直到禁军统领过来,皇帝才开了口,“找到人了?” 窦坚行了一礼,欲言又止,“刺客不是潜进来的。” 不是潜进来的,也就是说…… 皇帝神情难看,武禄简直放肆,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他就笃定他不敢动他? 扫了眼狼崽子一样的杨束,皇帝微敛眸,朝窦坚道,“去把郡王请来。” 武禄来的很快,仰首阔步,眉宇间是倨傲之色。 “林子里混入了刺客,想要江川的命,郡王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皇帝声音沉冷。 武禄一笑,“皇帝这意思,刺客是我的人?” “朕不想破坏两国关系,郡王别一再试探朕的底线。”皇帝直视武禄,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如刀光般锋利,互不退让。 杨束轻掀眼皮,瞟去一眼,暗暗好笑,皇帝这是演给他看呢,让他瞧清楚,想让他的死是武禄。 以江川狂傲的性子,岂能忍得了,一旦回去,必定要报仇。 靖阳侯同业国离心,他们内部斗起来,燕国的压力能小许多。 上位者走的每一步,必定带有目的。 杨束如皇帝的意,眸子仇恨的盯着武禄,那眼神,恨不得将其扒皮拆骨。 “郡王,手别伸的太长,这里是燕国。” “业国再强悍,也护不住在建安的你。” 警告了一句,皇帝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武禄面上染了煞气,但他没冲动,看了杨束一眼,他领着人离开。 “我要回去。” 武禄走后,杨束开口道。 皇帝抿了口茶,“尚书府很安全,先在那待着,凭你身边的人,还无法护你回业国。” 杨束指节捏的咯咯响,低垂眉眼,一看就恨到了极致。 皇帝移开目光,没再多说,让内侍送杨束回去。 “父皇,他根本就是有意的!” 皇帝一进帐篷,郭奕撑起身,低吼出声。 “奕儿,朕知道你委屈,江川确实该死,但他不能死,好好养伤,就当这是场意外。” 皇帝声音温和,带着安抚,郭奕看着面前的帝王,暗色在眼底弥漫,好一会,他扯动嘴角,温顺道:“儿子知道了。” “伤口疼吗?”皇帝在榻边坐下,眼里流露出慈爱,这一刻,好像只是个父亲。 “太医上了药,好许多了。”郭奕虚弱的笑了笑,似乎刚才激动的人不是他。 “奕儿,想坐上那个位置,就得忍常人不能忍。” 出去前,皇帝缓缓开口,看着郭奕的眸子,似有万千情绪,透着期许。 郭奕垂眸,换成以前,他一定相信,相信父皇心里的人选是他,冷落和打压,只是磨砺。 但见识了他的无情,郭奕不信一个字。 天家无亲,权势才是一切。 “好生照料三皇子。”丢下句话,皇帝迈步离开。 擦拭着刀身,杨束颇遗憾,“还以为能用上呢。” “你跑慢些,不就能用上。”蒙颇板着脸,直视前方,目光完全不往杨束身上看。 “跑慢了,双拳难敌四手,你要缺胳膊断腿,我怎么跟崔听雨交代。” 杨束放下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武禄对我极好奇啊,十分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 “踩着皇帝的脸,也要把我抓去。” “也多亏那些人顾忌,要下死手,还真没法引去郭奕那。” “阴险。”蒙颇吐出两个字。 “你怎么知道他的位置?” “郭奕恼恨我,但我那么挑衅,他势必要赢我,外围哪有什么大猎物,可不就得深入林子,我在的地方,他肯定避开。” “但林子就那么大,能避去哪,只要有动静,就能判断出郭奕所在的方位。” “接下来,还不简单?”杨束冲蒙颇抛眼色。 “郭奕受伤,皇帝心里不可能毫无反应,父子情先不论,这态度,他必须给外面人表一个。” “自己儿子的生死都不在意,谁还敢效忠他?” “即便不与武禄撕破脸,但和谐是不可能了。” “韩迟失踪,本就让武禄不安,如今处处受阻,他的耐心,怕是耗尽了。” “真叫人害怕啊,下一次,他的手,肯定要伸到定国王府。” 杨束吸了吸鼻子,“家里就一老一小,哪应付得了。” 蒙颇脸皮子抽动,他装绵羊给谁看呢!那心黑的跟什么一样! “糟了。”杨束拍脑门,看向蒙颇,“瞧我,忘了你是业国人。” “蒙颇,你不会通风报信吧?” “冲动是魔鬼,多想想崔听雨。” 蒙颇翻白眼,“我只要动了那个心思,踏出门的那一刻,就是死期。” 杨束挑眉,“相识一场,你怎么会把我想的这么坏?” “我对你几乎没隐瞒,还不够真诚?” “真诚,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真诚的。”蒙颇斜睨杨束,他同他说这么多,不就是断了他的心思。 他玩不过杨束,一旦擅动,不光搭上自己的命,还会把公主推入死地。 杨束的心思太缜密,你根本钻不到空隙,无论怎么走,都在他的手掌心。 第130章 看冯柏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0章看冯柏狩猎场出现刺客,众人都没了玩乐的心,第二天,就回了建安。 许是怕被杨束气死,冯尚书一次都没再出现。 待在冯家,已经没了意义,但离去前,杨束去瞧了前舅子。 “还起不来呢。”杨束扫视冯柏,啧啧了两声,“真是虚啊。” “你怎么进来的!” 冯柏厉喝,眼里的怒火差点喷涌出来。 “也好,省的我费心找。”冯柏面色狰狞,“还不把人抓住!”他冲小厮吼。 小厮跪伏在地,声音哆嗦,“公子,抓,抓不得。” 冯柏皱眉,“怎么回事?说!” “他,他是老爷的贵客。” 冯柏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真吵。”杨束甩手给了冯柏一巴掌,“当我乐意住这呢,要不是老家伙不放我走,我至于住这个破地方。” “江公子。”护卫冲进屋,护在冯柏身前。 杨束面色一冷,“不是让你们待在原地?我瞧个老朋友,也值得你们这么小心?” “担心我弄死他?” “就这种弱鸡,谁屑于动手。” 呸了声,杨束大步就往外走。 没回住处,他径直出门。 “父亲不是说找不到人?”冯柏拉住护卫,死死盯着他。 “公子。”护卫舔了舔嘴唇,压根不知道怎么同冯柏说。 “江川出府了!” 一听这话,护卫拨开冯柏的手,急步追出去。 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江川。 冯柏看着护卫头也不回的身影,怒不可遏,“扶我起来!” 他咆哮出声,脖子上青筋暴起,面色有些扭曲。 不顾伤口处的疼痛,他冲去冯尚书的书房。 杨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出了冯家后,他一条条街拉横幅,说郭奕名不属实,草包一个。 趁着人群聚集,杨束甩了一众护卫和暗处的眼睛。 “哟,世子回来了。” 杨束刚从密道钻出来,庞齐就走了过去。 “庞叔,不就出去几日,你这热情过了哈。”杨束拔腿就跑,庞齐态度明显不对,一看就是手指饥渴难耐,想揍他。 “元帅那边,我是瞒不住了,赶紧滚过去。”庞齐瞅着杨束蹿出去的身影,粗声喊。 杨束顿住脚步,“我去换个衣裳。” 栖霞院,杨老爷子吃着绿豆汤,轻哼了声,“世子潇洒啊。” “爷爷这是哪里话。”杨束靠过去,给杨老爷子捏肩,“庞叔说您身子虚,要好好养着,我哪敢扰您。” “每日心里都是惦记的。” “好几次都走到了院门口。” “行了,越说越假。”杨老爷子打断杨束。 杨束呲牙,老头子精明,怕是猜到他不在府里。 但他不拆穿,也就是由着他。 陪老爷子下了两局棋,杨束才离开。 说好的隔辈亲呢?下起棋来,那叫一个猛,生怕留了活口。 合理怀疑,原身是抱养的。 先去瞧了陆韫,随后杨束去了扶湘院。 “可有受伤?”柳韵迎了上去,仔细打量杨束。 “冯家将我保护的很严实,加上蒙颇,外人根本靠不近我。” 杨束携柳韵坐下,“别瞧了,好着呢。” “每日都穿了护甲。” “抱个,想死我了。”杨束将柳韵揽进怀里,狠狠亲了口。 第132章 最紧急的召集信号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2章最紧急的召集信号“府里进刺客了。” 一直到陆韫醒了,杨束才开口道,他从榻上起来,将外衣穿上。 “在房里待着,别怕,我都安排好了。” 握了握陆韫的手,杨束往外走。 “夫君。”陆韫下意识叫住他。 “我不去瞧,回屋里躺着。”杨束安抚陆韫。 数十位死士,招招阴狠,护卫们应付的艰难,一退再退。 死士的目标明确,直冲栖霞院。 院门被死士破开,庞齐站在檐下,瞧着他们,目光毫无波澜。 就在死士迈上台阶,护卫们一改孱弱,眸色一变,手腕翻转间,凶猛无比。 形势立马逆转,惨叫声接连不断,血液将地面染成了红色。 这时,庞齐从怀里拿出个竹筒。 纯红色的烟花在上空炸响。 “不好!定国王府出事了!” 沉睡中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房间,城防卫聚集,朝定国王府狂奔而去。 纯红色的烟花,这是最紧急的信号。 仅半刻钟,城防卫就冲进定国王府。 残存的死士,很快被剿杀。 “皇上!” 全公公什么也顾不得了,在外喊了起来。 柔妃听着外面的声响,眉头一皱,“全公公,皇上才睡下,究竟是何事?” 按捺着性子,柔妃问道。 “刺客夜袭定国王府,杀入了栖霞院,定国王惊怒下,吐血昏了过去,情况危急。” 皇帝猛的睁开眼,鞋也顾不上穿,大步冲出内殿,“你说什么?!” “皇上,定国王垂危。” 皇帝瞳孔收缩,耳朵嗡嗡的,有一瞬间的空白。 “备车!”他大吼。 武将策马,纷纷赶到定国王府,但所有人,都被拦在门外。 即便是皇帝,也没被放进。 “这是何意?”皇帝面色冷寒。 庞齐从护卫中走出,抬眼直视他,“杨家军未到前,所有人不得进入。” “包括朕?”皇帝咬字。 “皇上,如今不是你表示君臣情深的时候,你的心思,我们都懂。”庞齐寸步不让,面色比皇帝还冷。 皇帝盯着他,袖中的手收紧,迈步上了龙辇。 皇帝都忍了,众人自不敢放肆,都在外守着。 临近天亮,孙扈领着五千兵到了。 此时,皇帝才踏入了定国王府,栖霞院遍地的血迹,叫人心惊肉跳,随便一扫,就能知道打斗有多激烈。 “怎么会?”皇帝嘴唇动了动,定国王府都是精锐,居然让人打进了栖霞院。 “对方来势汹汹,下手狠辣,招招致命,能守住最后一道门,已经是护卫拿命抵挡。”庞齐沉着声,领皇帝进去。 床榻上,杨老爷子静静躺着,面色灰白,毫无血色,胸口的起伏极微弱。 “亚父!”皇帝失声喊。 庞齐拦住他,“看也看了,皇上请回吧。” “为何不让太医给亚父诊治?”皇帝眸子凝在庞齐身上,带着审视。 “不敢。” “想要元帅死的人太多了,太医有老有小,极可能被收买了,这个风险,冒不起。” 庞齐不卑不亢,声音淡淡道。 皇帝脸一沉,哪里听不出庞齐的意思。 第131章 要快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1章要快“拖走,没我的吩咐,不准他走房门半步!”冯尚书低喝。 管家知他动了真火,忙捂了冯柏的嘴,将人带回房。 “公子,我知道你憎恨江川,但老爷带他回来,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抚了两句,管家急步走了,江川失踪,老爷大怒,得尽快把人找到。 冯柏手捏着桌角,将茶盏等物挥在地上,江川和冯尚书在他眼前不断出现,冯柏胸口剧烈起伏,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 眼前一黑,冯柏倒了下去,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将父子俩割断。 “真滑。” 杨束手抚着柳韵的后背,语调轻浮。 “色胚子。”柳韵动了动腰身,缓解酸乏感。 “娘子不色?”杨束低下眸,含笑看柳韵,“引诱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 “变脸真快,就我实诚。” 柳韵揉杨束的脸,“你这话,可别叫外人听到。” “他们打不过我。” “感情也知道呢。”柳韵轻笑,枕回杨束手臂上。 “蒙颇安排好了?” “藏进了田庄,定国王府的产业,没人会去搜查。” 杨束拿起柳韵的手,包在掌心把玩。 “崔听雨知道这些事?” “那女人太聪明,要不是崔冶的痴呆,极难治,非谢老头不可,她不可能受我拿捏。” 杨束把柳韵的手放自己腰上,往前移了移,贴着她,“事情没成之前,我只会透露些无关紧要的。” “像宰韩迟,我一个字都没提。” “她要存着心阻拦,还真不好办。” “渴了。”柳韵稳了稳气息,这人才刚折腾完,又蠢蠢欲动的。 “行吧。”杨束不情不愿起身。 柳韵见他去倒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压下被杨束勾起的情欲。 “娘子?” 杨束一脸受伤。 柳韵把自己裹的更严实,他要的太凶,不歇会,她是受不住。 要晕过去,这人绝对会笑话她。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杨束吸了下鼻子。 柳韵失笑,让杨束把水端过来。 “一天天的,就会演。”柳韵轻戳杨束的胸口,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杨束低下头,在柳韵眉眼间吻了吻。 腻歪好一会,杨束才放柳韵歇息。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越靠近傍晚,气温越低。 掖了掖柳韵身上的被子,杨束轻步出屋。 “世子,城防卫动了。”牌九沉声道。 “找呗,一个不存在的人,倒要看他们怎么揪出来。” “军营那边可有消息?” 牌九摇了摇头。 杨束看向边境的方向,距离远,传信就是不便啊,一来一回,极耗时间。 “许靖州那呢。” “他已经拿下会宁县,运过去的物资,隐秘的藏了起来,没有引起任何人察觉。” 杨束点头,目前为止,每一步都算顺利。 “胡足食可出发了?” “走了有一日。” “忠国公府最近都与谁来往?”杨束微侧头。 牌九思索了下,“除了何二爷与工部侍郎在茶楼会面,其他人几乎不出门,未与官员往来。” “去忙吧。”杨束在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手指轻敲大腿,杨束目光集中在杯子上,忠国公府,底蕴还是深的,若他肯倾力相助,自己发展的速度,无疑会快上不少。 …… “江川不见了?” 画舫,谢徐徐抬了抬眸,“知道是何人掳的?” “还在查。” “这倒是有趣,区区面首,却让冯家和武禄争抢,如今,人还消失了。” 谢徐徐抿了口茶,“他身上,定藏着什么秘密。” “一般的家庭,是培养不出文武兼备的人。” “江川尤为狂傲,出身必定不凡。” “其父怕是手握军权。” “但那块门客牌子又说不通。”谢徐徐轻蹙眉,“这里头,乱的很。” “总觉得有一张大网。” “把人手收回来,此事我们不参与,看戏即可。 “建安的水,反正已经浑了。”谢徐徐勾唇。 侍女应了声是,关上门离开。 “好好的人,就这么丢了?”皇帝抓起奏折,砸在冯尚书身上。 “信已经送了出去,本是让靖阳侯欠下人情,现在,却是结怨!” 冯尚书端肃着脸,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皇帝的怒火。 “往武禄那看看,若发现尸体……”皇帝眯眼,“就闹的人尽皆知。” “业国要内斗,就无暇朝燕国伸手了。” “老臣这便去办。”冯尚书朝皇帝行礼,出宫后,他立马唤来心腹,为了让武禄回返业国,打消他们的攻取计划,狩猎那晚,皇上将金矿拱手送了出去。 这意味着,他们的行动要快,因为武禄随时可能离开。 一旦武禄出了建安,所有的隐忍,都将白费。 当晚,数名黑衣人翻进了庄园。 杨束同陆韫依偎着闲聊,从河道聊到水路,接着是科举,陆韫的见解,惊到了杨束。 虽还略稚嫩,但政治能力,已经能窥见。 陆路耗时长,不利运输,成本高,水路既快,能载的东西也多,陆韫表达给杨束的,是建河道,让两地来往更便捷,促进银钱流通。 “娘子让人惊喜。”杨束轻笑,把自己所知道的知识,一点点说与陆韫,让她的想法能更完善。 眼看夜色深了,杨束把陆韫抱上床。 瞧她还在思索,杨束贴了贴她的额头,“娘子,不急在一时,该睡了。” “熬夜伤身,你现在可还是发育的时候。” “来,把眼睛闭上。”杨束低哄,目光往下移了移,较成婚那会,似乎大了些。 “夫君?”杨束目光丝毫没掩饰,陆韫想察觉不了都难。 杨束一笑,“那什么,没克制住,我下次装一下,不让你发现。” 陆韫哭笑不得,闭上了眼。 她这两日身子不是太爽利,经不住他逗弄。 抚了抚陆韫的秀发,杨束把人小心搂进怀里,往窗外看了看,杨束敛眸,他们要今晚行动,这觉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 听到厮杀声,杨束捂了捂陆韫的耳朵,“韫儿,醒醒。”杨束低唤。 陆韫睁开眼,眼里全是茫然。 她看着杨束,眸子好一会才清明。 第133章 误会!肯定是误会!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3章误会!肯定是误会!“瞧瞧你家世子,一身反骨。”柳韵按住杨束不安分的手。 牌九咧嘴笑,“世子说的很对,那个位置,没安名姓,谁有本事谁坐。” “我记着你是个稳妥的,毫无野心,怎么如今向他靠拢了?”柳韵拿起一旁的糕点,喂杨束吃了口。 牌九叹气,“那天,世子拔出匕首,问我锋不锋利。” 柳韵眸子看向杨束,朱唇微启,“可真不是个好人呢。” 牌九深以为然,听屏风后传出嬉闹声,他轻步退了出去。 “不去瞧瞧武禄?”柳韵将散在脸颊上的青丝拢到耳后。 “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瞧的。”杨束曲起腿,姿态闲散。 “杀进府里的死士,可没武禄的亲卫,旁的人不知道,武禄不可能不清楚,定国王府弄这一出,他心里怕是起了各种猜疑。” “世子接下来准备这么做?” “留,还是杀?” 杨束眸子轻转,扬唇笑,“要只是杀他,不需要费这番心思。” “自然是换取好处,不能让弟兄们白流血。” “切根手指送去郡王府,让他们拿一百万两赎人。” “武禄卑劣在先,业国想把人要回去,就必须表露诚意。” “这一来一回,可都是时间,够我们办许多事。” “心情不好,还有个人形沙袋。”杨束把玩柳韵腰间的香囊,悠悠道。 “他怕是想不到,会栽在建安大纨绔身上。”柳韵有些唏嘘。 “你跟他有交情?”杨束微微坐直。 “我的身份,可接触不到武禄。”柳韵笑瞧杨束,“还说不是醋坛子,八竿子打不着也能吃上一吃。” “你真该听听自己的语气,那哪是对陌生人,怎么都像认识。”杨束抚上柳韵的手,同她相握。 “感慨罢了,毕竟我也是栽在你手上。” “但凡留个心眼,都不至于输的这么彻底。” “可惜了,我要能倒退时间……”杨束含情脉脉,柔声“蜜语”,“一定抢你一次又一次。” “娘子装柔弱的样子,怪怀念的。” 柳韵瞟他,伸手在杨束腰间就是一拧。 “轻点轻点。” 杨束笑着求饶,将柳韵揽进怀里,他那会刚穿,柳韵除非有读心术,不然,哪会对一个纨绔起防备之心。 “你待蒙颇似有些特殊。”玩闹了会,柳韵靠在杨束胸口看他,沉吟道: “你的防备心极强,除非有十足的把握拿捏,不然不会透露自己的意图,甚至连多话都不会有。” “但在蒙颇面前,你让他知道你走的每一步。” 杨束轻笑,端起茶水喝了口,“什么都瞒不过娘子。” “随手而为,我们同业国,早晚兵戎相见,如果哪天不慎落难,或许能通过他,谋到条生路。” “埋些线,总是好的。” “真到了绝路,还能挣扎挣扎。” “横竖不费多少事。” 杨束看向远处,他没自负到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人都有走背运的时候,能不能起来,就看平日栽了什么种子。 蒙颇忠义,这样的人,会受感情影响。 连关二爷,都放了对立面的曹操。 “娘子,我不能让你守寡啊。”杨束语重心长。 柳韵扬眉,“你是怕我改嫁吧。” “看你,说出来多坏气氛。”在柳韵唇上啄了下,杨束脸上是愉悦的笑,到现在,针对业国使臣的谋划,才算告一段落。 瞧着杨束舒展的眉眼,柳韵唇角弯了弯,愿他安然,所求皆可得。 自把武禄抓进定国王府,满府人就好像被人设定了程序,除了采办府中所需的物品,旁的活动,一概没了。 府门紧闭,与建安的繁华隔绝,不让外人窥探到一点。 皇帝的旨意,不听不接,只过自己的日子。 朝中怎么脸红脖子粗,慷慨陈词,定国王府都没做任何回应,纯当耳聋。 二百名卫兵日夜交替巡视,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直接带走。 从态度上告诉众人,被刺客打进栖霞院,是奇耻大辱。 想到那晚惨烈的拼杀,再耿直的官员,也不敢上定国王府,让杨老爷子交出武禄。 “爷爷,有话好说,你就我这么一个孙子了!” 杨束一个起跃,爬上了树,动作比猴还快。 “好说?你小子给我下药的时候,可没跟我好说!” 杨老爷子胡子直抖,手里的铁棒在阳光下亮的刺眼。 “误会,肯定是误会!” “咱们爷孙相依为命,那感情,天地可鉴,我怎么可能给你下药!” “一定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好!” “爷爷,你且给我几日,我一准把人找出来!”杨束义正辞严。 “都过来,把这树给我砍了,今儿不抽死他,我跟他姓!” 杨老爷子喊护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杨束,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爷爷,树是无辜的,它长这么大,属实不易,您老不能这样。”杨束晓之以情。 “真不是我下的!” 见杨老爷子不为所动,杨束举起手指,端肃道:“爷爷,药是余郎中提供的,说是有益身心。” “事实证明他没胡说,你看,你都能提着铁棒打人了。” “爷爷……” “砍!”杨老爷子重哼,他真是低估了这小子,胆大包天,什么都敢算计,武禄在业国份量不轻,他说抓就抓。 不好好治治,怕不知道天有多高。 “庞叔,救命啊!老爷子疯了!” 杨束抓着枝干,在护卫砍树前跑了。 他逃他追,他最终上了瓦。 抹了把汗,杨束仰躺在屋顶上喘气,谢老头的医术高明啊,瞧瞧这腿脚,灵活的一批。 他要跑慢点,老爷子能给他种地下。 “搬椅子过来。” 杨老爷子拄着铁棒,气喘吁吁开口。 杨束一个翻身,脸朝下看,“爷爷,什么深仇大怨啊,真不至于。” “外头晒,还是屋里歇着。” “好孙子,你晒着,爷爷怎么能图凉快,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杨老爷子笑的“慈祥”。 杨束眼角抽了抽,千算万算,把老爷子漏了,还以为能跟之前一样,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第134章 喜脉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4章闭府不出“这茶香。” 杨老爷子砸吧嘴,赞道。 杨束瞧他,语气伤感,“爷爷,武禄只是个外人,你当真要为了他,惩治我?” “庞叔,你快替我求情啊!”杨束嚷嚷。 “老庞,不说两句?” 杨老爷子扫视一旁的庞齐。 “元帅,世子活该,我给你寻个更趁手的铁棒。”庞齐一脸严肃道。 “爷爷,药就是他下的!” 庞齐不仁,杨束直接攀咬一口。 杨老爷子扬眉,“老庞,你怎么看?” “元帅,世子在胡说八道!我对您忠心耿耿,任何损及你的事,我就是死也不会做。”庞齐语气坚定。 杨老爷子抿着茶,没说话,就看着两人互相给对方扣屎盆子。 比起他,束儿更亲近庞齐,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沆瀣一气了。 庞齐忠于他,但心已经偏向了小崽子,那边一句话,他立马帮忙。 也不知道束儿是怎么哄骗的,老庞竟由着他为所欲为,丝毫不阻止。 “爷爷,你就回屋吧。”杨束吸鼻子,“我错了,下次一定不自作主张,我一定同你商量。” 杨老爷子悠闲开口,“漏了一句:我说的一定是反话。” “好好在上面晒。” “爷爷!”杨束声音悲惨。 但不管他怎么装可怜,杨老爷子都没走,一直到天黑下来,他才起身。 “今日就到这了。” 领着人,杨老爷子回了栖霞院。 “元帅。”庞齐嘴唇蠕动。 杨老爷子没看他,目光向远处眺望,“束儿长大了,翅膀硬了,已经不是我能压住的。” “罚是没法罚,今儿纯粹是我心里不痛快。” “他几次得意,你多看着些,别让他过于忘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算计人,自会被人算计。” “心太大了啊。”杨老爷子叹息。 “我会盯着的。”庞齐知道元帅担心什么,无非是心计太深,能力无法支撑,却偏一意孤行,不计后果。 点了点头,杨老爷子走进屋。 他和束儿的理念不同,注定无法陪着他走。 此时此刻,杨老爷子要再不知道杨束想干什么,这些年算是白活了。 “慢着些。”陆韫轻拍杨束的背。 将饭咽下,杨束长舒口气,揉了揉眉心,他有些无奈道:“老爷子毫无野心啊。” “我要不是他孙子,只怕会遭他厌弃。” “他不喜心计太深,野心太大之人。” 陆韫握住他的手,“爷爷赤城,可不是所有的赤城,都能有好结果。” “他的坚守,未必错,但夫君,一定对。” “帝王昏聩,总要有人站出来,劈开一条活路。” “以夫君的能力,掀起的动乱定小于郭氏执政。” 杨束心下一暖,反握住陆韫,“有你这些话,足够了。” “人是无法要求事事如意的。”杨束笑了笑,“老爷子要同我这般,也轮不到我造反了。” “去园子走走?紧绷了这么久,如今清闲下来,可不能辜负月色。” 杨束握紧陆韫的手,笑的温柔。 接下来的日子,杨束都未出府,只是同陆韫、柳韵赏花抚琴。 陆韫、柳韵抚,杨束兴起了,会糟蹋下她们的耳朵。 虽没出门,但对外界,杨束是关注的。 冯尚书依旧在寻他,但比之前,力度少了许多,应是觉得人已经没了。 茶馆酒肆每日都是满客,近期能谈论的事太多了。 比如定国王府向业国要说法,再比如江川的失踪。 不知是谁放出话,所有人都知道江川死了,死在武禄手里。 业国使臣踏进燕国,每一步都是阴谋。 众人既盼着杨老元帅宰了武禄,又惧怕业国的大军。 鸵鸟当久了,腰板不是想硬就能硬。 “定国王府大门紧闭,也不知道杨老元帅身体如何了。” “左右就那么些时日。”有人接话道。 叹气声在茶馆响起,“业国虎视眈眈,杨老元帅要倒了……” 叹气声越重,众人心里沉甸甸的。 “杨疯子怎么样了?” “他能怎么样,榻上养着呗,你不会指望他撑起定国王府吧?” 问话的人抿了抿嘴角,“好歹是杨老元帅的血脉。” “别想了,那就是个废物,狗都比他强。” 第135章 激动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5章激动尽管知道可能是有了,但大夫说出来,柳韵还是有些愣神。 “二夫人,月份还小,这些日子,尤其需要注意。” “像河蟹这类性寒的,万万碰不得。”大夫叮嘱注意事项。 “有劳了。”柳韵看向紫儿,紫儿立马取来荷包,塞给大夫。 “谢二夫人。” 接过荷包,大夫眸子垂了垂,这喜钱很重啊。 “紫儿,送送孙大夫。” 柳韵轻启唇,举止仪态,从容大方,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两人出去后,柳韵抚上小腹,眸色深深,竟真怀上了。 想到肚子里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柳韵眼底泛起柔意。 “世子在何处?” 见紫儿回来,柳韵问了句,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她想与杨束分享。 “我去打听打听。”紫儿说着就迈开步子。 “打听什么?”杨束从外面走进来,左手揉着手腕,他刚试了下庞齐的弓,不是一般的难拉。 “饭菜不合胃口?怎么动也没动。”瞥见桌上的菜,杨束看向柳韵。 “手伤着了?”柳韵从椅子上起来。 “伤倒是没伤着,用力过猛了。”杨束牵住柳韵的手,准备带她去饭桌那。 “刚孙大夫来过了。” 杨束停住脚步,“哪里不舒服?他怎么说?” 瞧着杨束关切的眸子,柳韵笑了笑。 “怎么还笑的出来,不会伤着脑子了吧?我让余郎中回来一趟。” 柳韵拉住杨束,“孙大夫说是喜脉。” “喜脉?”杨束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了句,“那不是大问题。” “等会!喜脉?!” 杨束猛的转身,一眨不眨盯着柳韵,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哑,“真的假的?” “大抵假不了。” 杨束脑子嗡嗡的,愣了好一会,他蠕动嘴唇,“那什么,你别动。” 杨束同手同脚,把椅子拖了过来,盯着柳韵的肚子,他眼睛有些空。 上辈子,杨束体验了许多东西,但孩子,完全没奢想过。 “我,我可以摸一下?”杨束看着柳韵,透着些小心翼翼。 柳韵失笑,这人一向大胆,运筹帷幄的,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柳韵拉过杨束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才一月余,还感受不到什么。” 杨束半蹲下,目光无比柔和,心里涨涨的,那滋味无法用语言形容。 “真是我的?” “做梦都不敢想,我也能当爹。” 杨束后一句要不是说的快,柳韵能给他推地上,她是在风月场所浸泡过,但也不是谁都给睡。 从始至终,她的身子,也就杨束碰过。 “娘子,谢谢。”杨束搂住柳韵,在她怀里蹭了蹭。 柳韵抚着杨束的背,唇角含了笑意,她原有些忐忑,杨束正是意气飞扬的年岁,对孩子,未必有多欢喜。 谁知道这人比她都激动。 “我让厨房重新做些菜送来,娘子想吃什么?”杨束把柳韵抱起来,让她坐在贵妃榻上。 “煮碗面吧。”柳韵并没有胃口,但如今不是一个人,怎么都得吃点。 “好。” 杨束应声,亲自去了厨房。 “二夫人,世子瞧着很高兴。”紫儿笑道,目光在柳韵脸上停留了一瞬,担心柳韵想不开。 二夫人让熬避子汤,是半丝迟疑都没有,哪怕同世子感情日深。 明摆着是不想给世子生儿育女。 现在怀上了,二夫人瞧着欣喜,但紫儿担心她转头就把堕胎药喝了。 柳韵扬了扬唇,沉浸在喜悦里,她完全没注意到紫儿的眸色不对。 柳韵有身孕的事并未外传,仅定国王府中人知晓。 “军营来了信,杨家军愿与我共谋大事。” 一直等柳韵放下碗筷,杨束才开口。 怕她又吐出来,杨束牵她在院里消食。 “许靖州已经掌握了会宁县,等把兵器甲胄等物运送过去,我们就能离开了。” “但你现在有身子,得先一步走。” “三月胎稳,我让人送你去会宁县。”杨束向柳韵讲述他的打算。 柳韵点了点头,杨束离开建安,势必要掀起风波,后面怕还有追兵。 一路疾行,她的身子,定遭不住。 “别让我等太久。”柳韵看着杨束,目光在他脸上流连。 “人心险恶,不可大意。” 柳韵不怕别的,就担心杨束拿下了杨家军,会傲起来,失了谨慎。 “还有些时日呢。”杨束环住柳韵的腰,将人拥进怀里,“我一定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 “不会太久的,我会尽快同你相聚。” “娘子的姿色,没人能放心。” 柳韵揉杨束的脸,“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谁还会生出歪念头。” 杨束扬眉,“完了,一孕傻三年,这已经开始了。” “刚还同我说人心险恶呢,这会就全不记得了。” “娘子,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啊。” “之前去倚红楼,你可瞧见那些人的目光?比狼都幽深,恨不得就地办了你。” “人性的阴暗,是无法用尺衡量的,哪会因为你有了身子就放过你。” “看样子,得多安排些人。”杨束低了低头,在柳韵唇上啄了下。 柳韵哭笑不得,这人已经拿她当懵懂纯真的妇人了。 陪了柳韵好一会,直到她乏累了歇息,杨束才离开。 “去田庄。”杨束朝方壮道。 这段时间,杨束同崔听雨说了不少“江川”的事,大概是他讲的精彩,每次去,崔听雨都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人呢?”在院子里没瞧见崔听雨,杨束问庄头。 “应是去河边了。” 杨束闻言,往河边找人。 刚靠近,就瞧见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没有第一时间过去,杨束静静看着崔听雨。 难怪她出门会被掳,身姿和气质太优越了。 “这里水不浅,掉下去可不好上来。” 崔听雨回头,对上杨束的视线,目光沉静,“你打算让余郎中何时治好人?” 杨束叹气,“我知道你心急,我也急,但治病的是余郎中,这进展,哪是我能决定的。” “两月内,冶儿要能清醒,我会给蒙颇信,让他将铁矿石运去指定地点。”崔听雨语气平缓。 第136章 这姑娘好狗色!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6章这姑娘好狗色!杨束眸子一凝,崔听雨是懂催促的,他无法拒绝。 “我回去就同余郎中说,以他的医术,想来问题不大。” 没再多言,崔听雨越过杨束往回走。 “我把武禄抓进了定国王府。”杨束微扬声。 崔听雨脚步未顿,算计人就要有被算计的自觉,武禄不敌杨束,那就得接受失败。 “崔听雨。” “业国要发兵燕国,你会饶我吗?” 这一次,崔听雨停了,她轻笑,笑声极其好听,“你应该问,我会把你切成多少片。” “千年修得共枕眠,你的心,可真是硬呢。”杨束自嘲。 崔听雨抿紧唇角,几步过去,伸手一推,想把杨束推进水里。 但她的力气,除非杨束愿意,不然根本推不动。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杨束看着崔听雨按在胸前的手,满是感动,“都投怀送抱了。” 崔听雨呼吸重了一分,抬脚猛的一踩。 被踩了几次,杨束都有经验了,在崔听雨脚落下之前,飞快躲开。 河边碎石不少,气恼下,崔听雨又下的狠力,没踩到杨束,她把自己伤了。 听到美人溢出唇齿的闷哼声,杨束眨巴眼,“看你,下这么大的血本,我又没说不负责。” 不顾崔听雨的挣扎,杨束把人抱起来,“今儿就是个好日子,咱们把房圆了?” “嗷!” “松开!给老子松嘴!”杨束捏崔听雨的脸,这女人不讲武德! “多大的仇啊!你要往死里咬!” “老子欠你一顿吃的了?” “没良心!” “还咬!” 杨束怒了,搞得他没长牙一样。 扯了扯崔听雨的衣裳,杨束一口咬她肩上。 两人较起了劲,任由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就是不松口。 “姐姐?” 最后是崔冶找了过来,两人才分开。 杨束摸了摸脖子,看着满手的血,他怒瞪崔听雨。 崔听雨抹了抹嘴,拉着崔冶离开。 对杨束,你越是忍,他越得寸进尺。 “姐姐,你为什么要咬哥哥,他是个好人,他给了冶儿好多糖。”崔冶脸上是童真的笑。 崔听雨门一关,疲累的坐在椅子上。 就冶儿如今的心智,你就是说破天,杨束也是好人。 轻解腰带,崔听雨将右肩的衣物往下拉,带血的牙印在莹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做了些简单的处理,崔听雨将衣裳穿好。 她出去的时候,杨束还在,崔冶正缠着他玩。 “哟,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杨束瞥着崔听雨,阴阳怪气,“瞧瞧这仪态,多悦目,贵女典范啊。” “像咬着男人不放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您身上。” “杨束,你别太贱!”崔听雨破了功,直接开骂。 杨束给崔冶塞了把糖,让他自个去玩。 “啧啧,需要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 “当初,可是你深夜闯进我房里。” “堂堂业国公主,不曾想是个坏人清白不认账的。” “阴险无耻,不要脸!没羞没臊!满嘴胡话!”崔听雨气息粗重,将她所知道的脏话都骂了。 杨束眼睛大张,这是崔听雨?被人夺舍了吧? “世子。” 庄头走了过来,把药膏给他。 “心里痛快了?”杨束搬来凳子,示意崔听雨歇歇。 “别乱动,再不揉开,你明日不用下床了。” 杨束脱去崔听雨的鞋,白嫩的脚,弧度优美,但脚踝和后跟明显肿了。 “忍着点。” 将药膏涂上去,杨束揉了起来。 “死了心吧,我就是招狗做驸马,也不考虑你!” 杨束大为震惊,难怪他打动不了崔听雨,原来不是他不够俊美,这姑娘好狗色!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杨束感叹。 崔听雨面色一僵,哪不知道杨束在想什么,怒火蹭蹭起来。 “别生气,我不同狗抢,回头我送几只健壮的给你,包你满意。”杨束冲崔听雨眨眼。 “不是,我都这么体贴了,你还不满意?”杨束抓住崔听雨的小腿。 “何必呢,我有什么坏心,不就是情根深种,想搏美人一笑。” “执念太深,变态了而已。”杨束放开手,一脸落寞。 “你既不喜,我走就是。” 没有纠缠,杨束走的很干脆。 崔听雨紧紧捏着衣角,一口气梗在胸前,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最后拿树枝戳起了石头,这个举动,要让业国世家子弟看到,能惊掉下巴。 谁不知道嫡公主清冷典雅,稳妥大方,喜怒不形于色。 “嘶。” 杨束给脖子上药,属狗的啊! 以后气崔听雨,必须拉开距离! 回到定国王府,杨束把牌九叫了过来,“给郑斌递信,让她约何相书。” “世子,你脖子这是?”牌九盯着杨束脖子上渗血的牙印,眼睛眨了眨。 “让狗咬了。” “狗咬的不是这个样啊。”牌九来了句。 杨束脸黑了,找起了树枝。 “世子,我真不是笑话你!”牌九提着下摆跑,边跑边解释。 杨束都停了,闻言追了上去。 …… “瞒死了,一个字都不许外泄!”冯尚书交代管家,“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是。”管家神情凝重,皇上要知道他们被戏耍,定勃然大怒,将所有的火都发到尚书府。 “下去吧。” 冯尚书扶着椅手坐下,鬓边的白发格外明显。 冯清婉已经回了府,看着沉闷的大哥,她咬了咬下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江川实在可恨,走之前,还跑来刺激大哥,让他对父亲心生怨愤。 偏偏江川的身份是假的,让人想解释都解释不了。 “大哥,父亲与江川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婉,大哥想自己待会。”冯柏面色淡漠。 第137章 何家的打算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7章何家的打算“韫儿,你要相信我。” 杨束抓着陆韫的手,一脸悲愤,“我已经拒绝了,但她不依不饶,试图通过武力强逼我。” “我拼命挣扎,抵死不从,见没法得手,她就将我咬成这样。” 杨束偏过头,肩膀抖动,弱小又隐忍。 陆韫把杨束染了血的外衣脱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个正经。” “墨梅,去打盆热水来。” 擦去杨束身上的血迹,陆韫取来轻软的绸缎给他换上。 “娘子,我真没行不轨。” 杨束抱住陆韫,“在我心里,娘子的美貌无人能及。” 陆韫失笑,“你还真是不端架子。” 杨束蹭了蹭陆韫的颈窝,“太端了,容易没媳妇。” “实话一定要说出来。” “就会哄人。”陆韫让杨束坐好,给他重新上药。 “近期发生的事,我透露了不少给崔听雨,她牙一痒,就不当人了。” “咬就算了,还挑脖子下嘴!” “存着心让人误解我,好在娘子聪慧,一眼就识破她的奸计。”杨束眼里全是感动。 陆韫揉了揉他的脸,“我平日是不是很凶悍?” “娘子怎么会问出这话,别说燕国了,就是整个天下,也没有比娘子大度的。” “那你这般小心翼翼。”陆韫收拾药瓶。 “这不是怕在娘子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咱俩还没圆房,你要误会我是个为非作歹、强迫女子的,跑了可如何是好。” 陆韫轻笑,“夫君的品行,我是清楚的,大抵没什么下降的空间。” 杨束眨巴眼,这是夸他吧? 拉住陆韫的手,杨束将她拉进怀里,“枉我一直保持高洁傲岸的形象。” 陆韫没忍住,笑出了声,明亮的眸子看着杨束,“在外面收着点,他们该说你脸皮厚了。” “这叫厚?”杨束把陆韫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让她评理。 墨梅端着饭菜进屋,见两人腻歪在一起,默默移开了目光。 小姐是被下了什么迷魂药,姑爷脖子上明显是姑娘咬的,她竟半点也不追究。 “小姐,用饭了。” 墨梅没叫杨束,她是小姐的陪嫁,必须让姑爷知道,在外招惹姑娘的行为,非常不对! “今儿的奶酪不好吃?怎么气鼓鼓的?”杨束携陆韫到饭桌,坐下后,随口道。 墨梅咬了咬唇,完了,吃人嘴软,这还怎么摆脸子? 思索了五分钟,墨梅看着杨束,下了极大决心的说道,“明儿我什么都不吃!” 杨束眼神瞟过去,“这是对世间没了留恋?” “川贵送来的龙眼,好像明日会到府里,娘子,墨梅那份,你别浪费,替她分担了。” 墨梅脸上的严肃维持不住,咽了咽口水,她艰难扭头。 “什么情况?” 杨束凑近陆韫,压着声,吃货居然对新鲜水果没兴趣。 陆韫瞧了瞧墨梅,多年相伴,她脑子里想什么,陆韫都不用去猜。 “替我生气,我在府里操持家务,你却沾花惹草,潇洒快活,更是挑衅妻子。” 杨束眼睛大张,“不带这样给人定罪的。” “一个牙印,她居然能脑补出这么多。” “娘子,我待小丫头还不够好吗?她怎么可以否定我的人品。” 杨束埋首进陆韫怀里,伤心的不能自己。 “小姐!” 墨梅没想到杨束这般豁的出去,嘴巴张的老大,愣在那,半天说不出话。 不是该批判他的恶行?怎么现在像她做错了? 在看到小姐哄杨纨绔,墨梅走了,她不是杨纨绔的对手,这人,太会装了! “好啦。”陆韫手在杨束背上,轻扶着他,“你呀,就不能让让墨梅,回回都把她气的腮帮子鼓起来,她早晚不搭理你。” 杨束抬起头,情深似海,“我有娘子就够了。” 陆韫捏了捏杨束的鼻子,体贴入微,事事有响应,嘴又甜,让人生不出计较的心。 …… 忠国公府,何相书难掩忧色,“父亲,燕国难了。” 除了业国,建安绝对还有其他人。 帝王只知猜忌,皇子只会争权,他们这般,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国的觊觎。 何相书已经能预见尸横遍野的场景。 “咱们必须做打算了,杨老元帅撑不了多久,得趁业国发兵前,把书籍珍宝运出去。” 何相书抬了抬眸,“川贵虽不大,但三叔曾在那任过职,有些根基,只要我们不招摇,或能安稳。” “实在不行,就将财物尽献出去,忠国公府这些年,也算得民心,对我们,他们应只是招降,不会赶尽杀绝。 “燕国既救不起来,我们唯有保家族延续。” 何相书面色沉肃,声音低缓。 何父看着窗外的夜色,久久未言语,他多希望能有个人,护住这片土地,不让它遭受战火。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去吧。”何父闭眼。 …… “少东家,何世子的亲随递话过来,说是明日午时,有一刻钟的空闲。” 郑斌点了下头,提起笔,将情况告知杨束。 “今日晴朗,你要不去园子玩玩?” 柳韵看着寸步不离的紫儿,有些无奈,她如今,是较平常需注意些,但也没到离不了人。 “二夫人,我就想陪着你。” 柳韵红唇微抿,“更衣便罢了,可如厕,你也要跟着吗?” 紫儿看了看柳韵,往边上挪了两步。 柳韵抚额,“说说,你在担忧什么?” “别在我面前撒谎,你的道行不够。” 紫儿咬了咬唇,“二夫人,世子是真心待你的,这个孩子,你就留下吧。” 柳韵眼帘轻抬,“府里的待遇,想来极好,都让你把这儿当家了。” “年纪不大,操心的还挺多。”柳韵点了下紫儿的眉心,随手的动作,都透着风情。 “我饮避子汤,是夫人在世子心底的地位无可动摇,高门世家,最忌庶子先出,我若不经允许怀上,有挑衅夫人之意。” “世子也会猜忌,我可是存了争的心。” “紫儿,无论站的多高,旁人给你多少,都要明确自己的位置,不该生的心思,切记不要有。” “这个孩子,是他父亲同意的,我也欢喜。” “所以,你明白了吗?” 第138章 我们是一伙的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8章我们是一伙的紫儿笑了出来,绷着的心一松。 走了两步,紫儿回头,犹豫后,她问出声,“二夫人,你对世子,是真心欢喜吗?” 柳韵抚上小腹,眸色柔软,没有回避,她吐出两个字,“自然。” 紫儿这下彻底放心了,定国王府给了她庇护和衣食,平日也很清闲自在,紫儿希望府里好。 望江楼二楼,何相书瞧了瞧,去了左边的包厢。 “想通了?” 何相书直视郑斌,因着形势变化,他没了之前的耐心,急切的想插手香水的生意。 郑斌抿了口茶,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她起身朝屏风走去。 “别吃了,人来了,好歹给自己留点形象。”郑斌没好气的开口。 何相书眉头一皱,朝屏风看去。 杨束擦了擦手,望江楼的卤鸭掌,是真不错。 “杨束!” 当人影出现的那一刻,何相书眸子张了张,目光猛的看向郑斌。 “瞧她做什么,今儿的主角,是本世子。”杨束在何相书对面坐下。 何相书紧盯着杨束,“你不是纨绔!” 再看不出不对劲,何相书也没资格成为何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我可从没承认过,是你们非这么说的。”杨束闲散道。 “站着干什么,一起坐。”杨束招呼郑斌。 “你不会是对我碟子里的鸭掌起了心思吧?别想啊,我一会打包带走。” 碍于何相书在场,郑斌没给杨束白眼。 谁稀罕了,她又不是点不起! “你们一伙的。”何相书沉着脸。 “那不然呢,本世子像好男色的?”杨束给何相书倒了杯茶,“别紧张,今儿约你,纯粹是为了有福同享。” “据我所知,忠国公府在悄悄收拢资产,你们也知道燕国不行了吧。” 何相书没说话,只是看着杨束,名满燕国的疯子,居然是装的。 他装了多久?是从一开始?还是最近醒悟了? 何相书脑子疯狂运转,和杨束相处的画面不停在眼前回放,想从中找出什么。 见他走神,杨束端起白开水饮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同他勾搭的?”何相书眸子凝在郑斌脸上,不错过她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 “什么叫勾搭?”杨束悠悠开口,“我对少东家倾心已久,早在你之前,我们的感情就稳定了。” “都说了主角是我,你问她,可得不到多少答案。” “是不是难以置信?建安头号疯子,居然长了脑子,瞧着还不一般。” “砸赌坊,庆功宴的毒,都是刻意为之。”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皇帝太虚伪,看他气急,让人十分舒心。” “何相书,你学富五车,骑射也出众,真的甘心就此沉寂?” “与其藏一辈子,惶恐不安,不如搏一搏。” 何相书抬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杨老元帅不会反。” 杨束笑了出来,“难怪皇帝这些年动作不断,感情老爷子让你们摸透了。” “他老了,带不动杨家军了。” 杨束身体前倾,逼视何相书,“定国王府的当家人,如今是我。” “他不会反,可我会啊。” “边境已经回信,愿为我效死。” 何相书瞳孔猛缩。 第139章 本世子的弓,射的极准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39章本世子的弓,射的极准“看你这么震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从业国嫡公主手上,拿了一座铁矿。”杨束不急不缓的开口。 何相书捏紧了茶杯,呼吸彻底乱了想到什么,他凝视杨束,“你同江川,什么关系?” 杨束勾起嘴角,往后靠,“你不妨猜猜。” “本世子的弓,射的极准呢。” “让冯柏活,他就死不了。” 何相书怔住,“你竟,竟是……” “搏不搏?”杨束手指轻敲桌子,风轻云淡道,似乎只是询问小事。 “若我不愿呢?” “简单,我屠个何家,半个时辰都不用。”杨束语气随意。 “是自己人,我护你周全,可隐患的话,想来你也不会手软。” “看在何家都是可造之材的份上,我会让他们刀快些。” 何相书气笑了,“那你摆什么招贤纳士的姿态。” “样子总要装一下,我得对你表示尊重。”杨束一脸认真。 郑斌瞟了眼何相书绷紧的腮帮子,默默离杨束远了点,太欠了,希望打起来别殃及池鱼,她可什么都没说。 “杨家军真在你手里?” “这肯定啊,不然,我敢找上你?底气足,我才不怕你给我卖了。” “只要我想,随时能出建安。” “只要我想,随时能灭忠国公府。”杨束笑的阳光。 “何世子是个聪明人,别想不开,咱们一同富贵。” “郑斌的赚钱能力,你也见识过,再多几百万,她也养的起。” 郑斌一口茶喷了出来,呛的脸通红,他可真敢说! 何相书起了身,“我会同父亲商量。” “两天,我只给你两天时间。” “想来够你查清楚许多事。”杨束瞧着何相书,懒懒道。 何相书看了他几眼,迈步往外走。 “他要不是心神大乱,一定能瞧出端倪。”杨束瞥着郑斌,直摇头。 “装了这么多年男人,怎么脸还是个娘们。” 郑斌咳的更凶了,瞪了眼杨束,什么叫还是个娘们,她本来就是女儿身! “以后没事别找我。” 郑斌轻哼了声,起身就走。 “这顿我请。” 杨束话音刚落,只见走出去的郑斌回了来,在椅子上端正坐好。 杨束嘴角抽了抽,家财万贯,但抠的一批,能从别人手里拿,绝不掏自己的银子。 “我们就两个人。” 看着满桌子的菜,杨束脸黑了。 “一会伙计就把食盒送来,正好不愁晚饭吃什么。” 郑斌也不等杨束,直接动筷。 “你比我还行。” 杨束没心思多话了,抓起筷子就开干,因为郑斌是真吃,半点没装! 还让他留点形象呢,自个吃的跟逃荒的一样。 一桌的菜,最后一个没剩,倒不是吃完了,全被郑斌打包了。 杨束合理怀疑,荣昌米行是不是财政危机,离破产不远了。 一回府,何相书直奔何父的书房,满嘴的话在看到书房里的人时,咽了下去。 “世子年轻有为,忠国公该为他想想。” 瞧了眼何相书,冯尚书同何父告辞。 “父亲,他怎么来了。”人走后,何相书蹙眉道。 皇帝不喜朝臣来往密,像入府这种事,有点城府的都不会做。 冯尚书可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 “还能怎么,劝我助三皇子登位。”何父声音很淡。 “天下女子那么多,非去招惹冯清婉,寒定国王府的心,可见不是个有大局的。”何相书开口道。 “把田庄处理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家,不思添砖加固,反而不断抽取,还能撑住几时。” “随他们去争。”何父叹了声,神情疲惫。 何相书没动,直视何父,“儿子今日见了杨束。” 何父拧眉,“他不是在养伤?又出来祸害人了?” 何相书敛了眸,即便是父亲,想起杨束,下意识浮现的印象,也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养伤?他好着呢。” “父亲,这么些年,我们都看错他了。” “此子心思深沉,无比狡诈。” 何父眉头拧紧,一脸惊疑,“什么意思?” “父亲,他就是江川,杨家军已经到了他手里。”何相书一字一句道。 何父眸子凝住,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他问儿子,是同他一起富贵,还是先一步长眠。” “属实吗?”何父喉咙有些干哑,一直以为的纨绔,竟来了个这么大的反转。 “应错不了,我没当即回他,要了两天时间。” “查查清楚。”何父胸口微微起伏,将外衣撑起。 他不看好任何一位皇子,因为这些人手上没有兵,燕国的危机,从来不在内,而在外。 对方手已经伸了进来,留给燕国的时间不多,那几位皇子根本没能力抵挡敌国的铁骑。 杨束不一样,杨家的威名天下知,杨廉给他打下太好的基础,他只要稍稍成器,追随者将不计其数。 凭借杨家军,他定能拦下他国对燕国的侵略。 “父亲,杨束一心造反。” “反便反了,只要他比郭氏做的好。”何父语气平淡。 这些年,皇帝只顾着猜忌,玩弄权术,丝毫没想着为百姓做些实事,燕国的情况比前朝好不到哪去。 何父早已失望透顶,甚至跑杨老爷子面前刺激过,奈何他就是不反! 何相书退了出去,杨束要直接找上他爹,两人这会估计勾肩搭背,商谈起了逼宫的事宜。 回府后,杨束去了扶湘院,他来的不巧,柳韵刚睡着。 在榻边看了会,杨束脱了外衣,在柳韵身侧躺下。 这一觉足足睡了半个时辰,柳韵才醒。 “什么时候来的?”柳韵眼里还有些朦胧之意,声音软糯。 大抵是双身子的缘故,她比以往易乏嗜睡,警觉性也远不如前。 杨束在柳韵眉间吻了吻,“你睡下那会。” “要不要起来走走?” 怕柳韵再睡下去,杨束蹭了蹭她的耳朵,让她清明,免得睡的太足,晚上睡不着。 “你抱我。”柳韵语调软软的。 “好。” 杨束抚了抚她的秀发,从榻上起来,帮柳韵穿好外衣,杨束把人抱出内室。 “何相书什么反应?”柳韵眸子微睁,身姿慵懒。 “惊吓,难以置信,就好像大白天见了鬼。” 柳韵轻笑,接过杨束递来的酸枣,咬了一口。 下一秒,柳韵面色凝滞了,她看向杨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酸枣塞进杨束嘴里。 为防杨束吐出来,她捂了杨束的嘴。 只片刻,杨束脸皱成了一团,眼睛都被酸湿润了。 “柳韵!” 柳韵眉眼弯弯,如同小狐狸,“我只是想同夫君分享。” 第140章 往后就是一家人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0章往后就是一家人“我感动的热泪盈眶。”杨束圈住柳韵的腰,低头就要吻她。 柳韵哪能叫杨束得逞,不停的躲。 嬉闹了会,杨束喝了口茶,压下嘴里的酸味,“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柳韵拿杨束当软枕,靠在他身上,“酸的太过了。” “想吃蜜饯,但一入口,又腻。”柳韵捏了捏腰间的香囊,颇为苦恼。 杨束轻笑,眸子柔柔的看着柳韵。 柳韵抬手挡住他的视线。 “怎么了?” “沉溺在温柔里,分离的日子,会格外难熬。”柳韵环住杨束,不曾爱上,便不会忧心他的安危。 如今,却深怕杨束遭遇不测。 只愿分别的时间,不会太长。 得在走之前,再收拢一批人,提早探知到旁人的恶意,杨束也有防备,不至于陷入危险当中。 柳韵美眸轻转,思考着。 “事情安排好,我就过去。”杨束抚了抚柳韵的脸,温声道。 笑了笑,柳韵岔开话题,不想给他施加压力。 人一急,就容易出错。 “何相书可应了?” “说要想想。”杨束摸了摸茶杯,见里面的水没那么烫,他端了起来。 喝了几口,柳韵轻启唇,“忠国公府上下并不愚忠,对皇帝,颇为不满,他们看的透彻,不会陪郭氏沉底。” “你有杨家军,这个优势,是其他人及不上的,忠国公只要没昏聩,就知道怎么选。” “对何相书,你可是放了狠话?”柳韵半坐起来。 杨束咧嘴笑,“放了,我同他说,不和我一起富贵,就送他们集体见阎王。” 柳韵笑睨杨束,“果然不能指望你礼贤下士,和和气气。” “好在杨家都是武将,粗暴点正常,又是山河倾覆之际,讨伐郭氏、震慑敌国需刚硬霸道的主帅。” “若放太平时,你瞧他们理不理你。” 揉了揉杨束的脸,柳韵笑着开口,“要同一阵营了,待人友善些。” “天之骄子,多少有傲骨。” “不给足尊重,只怕力使不到一处。” “娘子这是心疼何相书?”杨束头搁柳韵肩上,声音闷闷的。 柳韵白他,哪不知道杨束的小心思,这家伙就是想她辩解,听她说情话。 “何世子仪表堂堂,温而尔雅……” 柳韵每夸一句,杨束的脸就黑一分。 没能绷住,柳韵娇笑出声,环住杨束的脖子,柳韵在他唇上亲了亲,“夫君是最出色的。” “还有呢?” 杨束不依不饶,将柳韵禁锢在怀里。 “还有什么?”柳韵装傻,才不叫他轻易得逞。 “夸何相书那么多句,我就一句?” 杨束轻哼了哼,瞟柳韵,“我不管,必须超过他,不能重。” “我读书少……” 杨束噙住柳韵的唇,她读书少?没入过学堂是真的,但被郭启挑中后,柳韵就没一日懈怠过。 倚红楼重琴棋书画,身为老板,柳韵的才艺不逊色楼里任何姑娘。 “今儿不叫我满意,你别想下榻!”杨束瞧着柳韵,恶狠狠出声。 “夫君,真不成,奴家真不能伺候。” “且等他大些。”柳韵轻抚小腹,声音婉转,眸子似拒似迎。 杨束喉咙动了动,背过身,胆肥了啊!居然学他故意曲解意思! 这哪是不成?明摆着勾-引! 越风情万种的女人越喜挑逗人,等你上钩,她立马给你上演六月的雨,还说他恶劣! “恼了?” 柳韵脸贴在杨束背上,轻轻一笑,“夫君才华横溢,决胜千里,非池中物,将来定能腾跃九霄。” “不是读书少?”杨束斜她。 “确实不多啊。”柳韵满眼无辜,“郭启只需要我为他搜集情报,拿捏官员,哪会教我圣贤书。” “小气。”轻嗔一句,柳韵同杨束拥吻。 “你就仗着我现在动不了你。”杨束理了理柳韵的衣裳。 “夫君最好了。”柳韵笑着哄。 “先给你记着,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收。”杨束微抬下巴,一副不近人情,没得商量的样子。 柳韵被他逗笑,眼底柔意更深,握住杨束伸来的手,柳韵同他往外走。 这种轻松闲适的生活,是她在倚红楼不敢想的。 微风徐徐,吹动两人的衣摆,将尘埃拂去。 …… “父亲。” 仅一天,何相书就面色沉重的进了何父的书房。 “杨束,比我们想的还要奸滑,建安如今的人心惶惶,是他一手促成的。” “即便知道杨束不简单,可除了他透露的信息,根本查不出其他。” “无法判断深浅。” “只知其心计深,胆大包天。” 何父缓缓合上册子,“你漏了一点,他领兵方面,天赋绝对惊人。” “杨家军效忠杨廉,但他们傲气,不会认纨绔,只能是杨束自己本事。” “军营的那些日子,他应向孙扈展露了。” “行了,不必查了,告诉他,忠国公府会全力助他。” 何相书眉头微蹙,“父亲,会不会太不谨慎了?” “你都让人耍的团团转,这会谈谨慎?” 何相书低了头,他哪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纨绔是装的,那草包样,太真实了啊! “你是不是忧虑杨束的脾性?觉得他每一步都在算计,怕他缺乏人性,残暴弑杀?” 何相书轻点头。 何父抿了口茶,“在青州,杨束猥亵了个幼童。” 何相书抬眸,朝何父行了一礼,肃然道:“儿子这便去办。” 依旧是望江楼,但这次只杨束和何相书在。 “想清楚了?”杨束摇晃了下酒壶,给何相书倒了杯。 何相书看着杯底的白色粉末,脸色青黑,“你要做的这么明显?” “这不是怕你死的不明白。”杨束拿起筷子,随口道。 何相书眉心跳了跳,按捺住骂人的冲动,他看向杨束,“忠国公府会全力助你。” 杨束把何相书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随手泼了,微扬声,“快取好酒来。” “早在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亲切。”杨束重新给何相书倒了一杯,“如今,可算是一家人了。” “别客气,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开口。” “郑斌已经把这家酒楼收购了,咱们不用花钱。” 何相书垂眸,这玩意变脸真快。 第141章 逼宫?我可是良民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1章逼宫?我可是良民“你打算几时逼宫?”何相书也不同杨束拐弯抹角,直接发问。 杨束扬眉,“逼宫?” “逼宫做什么,我可是良民。” “杨束,忠国公府都表明了立场,你如今还装模作样什么。”心里憋着火,何相书语气冷了些。 杨束没说话,仰头把酒饮下,“建安这种烂摊子,谁爱要谁要,我反正是瞧不上。” “兵器甲胄、马匹已到达会宁县,我想要的,是恭州。” “我要让郭氏看看什么是民心所向,他这个皇帝,到底有多无能。” “不是都争那把椅子?我就让它形同虚设。”杨束语气随意,似乎这只是一件轻而易举能做到的小事。 何相书被杨束的狂妄惊到,“你……” “本世子有那个本事。”杨束直视何相书,眼神睥睨。 不是不让他装,他就让何相书看清楚他有多狂。 何相书沉默了许久,最后走了。 第二天,何家三爷离开了建安,踏上了去恭州的路。 原本转移的物资,换了方向。 ……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就是一个月,朝堂的气氛较以往更沉凝,众人各怀心思。 “世子,押送银两的,是韩家。”牌九到杨束跟前禀道。 业国理亏,没正当理由开战,只能对定国王府提的赔偿,进行缩减。 但杨束切手指是真切,他什么也不说,直接送手指。 最终,业国妥协了。 “韩家?” 杨束摸下巴,“他们是想给韩迟收尸?” “啧,能找到吗?”杨束看牌九。 “难。” “且瞧瞧吧。”杨束摸去头上的汗,天气已经凉了,耐不住他运动量大。 扶湘院,陆韫瞧着柳韵,目光移到她的小腹上。 “还会难受?”陆韫轻问了句。 柳韵前段时间害喜十分严重,吃什么吐什么。 “好了许多。”柳韵给陆韫斟了杯茶。 “是什么感受?” 柳韵轻笑,“你以后就知道了,有些受罪,但心里很期待。” “世子原则性还挺强。” 陆韫的姿色,较冯清婉更甚,杨束和她同榻而眠,居然愣是忍着没碰。 陆韫一笑,“是挺强的。” “你比我想的大气。”柳韵看陆韫,“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些不悦。” “我腹中若是男孩,势必会对嫡子造成影响。” 陆韫抿茶,“世子有雄心壮志,子嗣能让追随他的人,更死心塌地。” “你能助益到他,人也清醒,不会越线,便是让你诞下长子也无妨。” “世子的后宅,一旦去争,就是个输,该给什么,不该给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手足相残的事,不会出现在定国王府。” 陆韫声音平缓,杨束有执念,除非她所生之子确实不堪造就,不然,最主要的东西,一定是给他们的儿子。 杨束也不是养蛊的人,不会去激兄弟相斗。 柳韵眸子微转,笑意盈盈,“夫人年纪轻,看的倒透彻。” “你就不怕我心生不甘?毕竟母亲为了孩子,都是疯狂的。” “我相信世子。”陆韫把温水给柳韵。 “他确实幸运。”一个不争不抢,一心信赖夫君的女子,对开创帝业的人来说,能省去许多波折。 “这后位,只能是你坐。”柳韵定定看着陆韫。 “说远了,事没成之前,得收着点,毕竟世子够狂了。” 柳韵噗嗤一笑,“这话你仔细他听见,保管控诉你,要你给说法。” 陆韫朝门口看了看,“你平日也都依着他?” “没办法,他会装可怜,一脸受伤的模样,活像你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陆韫赞同点头,两人凑在一起,吐槽杨束。 将手上的箭射出,杨束打了个喷嚏,他隐藏的这么深,谁惦记上他了? “世子,冯尚书最近的动作颇频繁。”牌九把箭矢递给杨束,“明的暗的约见了不少官员。” 杨束拉开弓弦,“这是明白被骗,知道事情外泄出去,沦为笑话的皇帝不会放过冯家,趁那边下手前,先他一步。” “父子厮杀,想想都精彩。”杨束松开手。 “郭启最近有什么动作?” “安静的很,每三天去次寺庙,好像看破红尘了。”牌九回道。 杨束掀起眼皮,“我更愿意相信皇帝爱民如子,重情重义。” 摇了摇头,杨束把弓给牌九,朝浣荷院迈步。 陆韫正好回来。 “先去沐浴吧。”瞧了瞧杨束汗湿的衣裳,陆韫开口,知道杨束每日练武,水房自清晨就备着水。 杨束无论什么时候结束,都能第一时间换去身上被汗浸湿的衣物。 天气转凉,陆韫从衣箱里找出锦袍,给杨束送去。 两人虽未圆房,但不该看的,都看了。 浴室里,杨束拿起水桶兜头往下冲。 陆韫颇无奈,又图便捷。 取来干布巾,陆韫给杨束擦拭身上和头发上的水。 “每日负重锻炼,泡一泡能舒服些。” “会宁县的浴池弄好了,我到时一定泡。”杨束满口保证。 陆韫揉了揉他的耳朵,这人弄浴池,绝对不是为了沐浴。 低下头,杨束吻住陆韫的唇,品尝了一番,才把人松开。 “后日宫宴,礼物就是个流程,咱们家底薄,意思一下就行了。”杨束系上腰带,闲话道。 陆韫擦拭他的头发,“再不愿,面上也得过得去。” “库房有幅文嵩子的春景图,正好合适。” “娘子,文嵩子的画,我记着很贵。” “嗯,千金难求。”陆韫整理杨束的领口。 “千金!”杨束破了音。 陆韫一笑,“不是真迹,你从蒋逑那抢回来的。” “以夫君的才识,辨不出真假也正常,那边就是发现,也不会说什么。” 杨束挑眉,“娘子,总觉得这不是夸我。” “厨房温了鸡汤,我让墨梅端过来。”陆韫抬脚就要走,被杨束抱住。 “又不会让你做什么,搞得我跟大灰狼一样。”杨束轻咬陆韫白嫩的耳垂,压制笑意。 定国王府伙食好,新鲜瓜果又管够,陆韫的气色,远不是武威侯府能比。 抬眼间,就美的让人恍惚。 “真不会做什么?”陆韫瞧杨束。 “你夫君这般俊美,娘子难免情难自禁。”杨束笑的纯良。 陆韫捏他的鼻子,就知道是这般。 微垫脚,陆韫亲了上去。 第142章 心思各异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2章心思各异“小姐,天凉。” 侍女帮冯清婉系上披风,建安的气候变化极大,一旦过了酷热,就直奔严寒。 看了眼尚书府的匾额,冯清婉上了马车。 满月楼,郭奕站在窗边,眸色幽深。 许久未暴露在众人视野中,冯清婉拢了拢披风,急步上楼。 “三皇子。” 进包间后,冯清婉朝里头坐着的人行礼。 “清婉,你我之间,怎就这般生疏了?”郭奕抬起眸,凝望冯清婉。 “父亲近期约见了许多官员。”冯清婉没回郭奕,自顾自说道。 “皇上正值壮年,耳目清明,还请三皇子劝劝父亲,别犯糊涂。” “那步踏出去了,就真的没回头路。” “便是胜了,也为后世唾骂。”冯清婉闭了闭眼,一脸的疲惫和无力。 郭奕眸子冷了几分,“你约本宫,就只是说这些?” “本宫被刺客射伤,你就没有半句关切?” 冯清婉微抿唇,“我与三皇子,到底无婚约,还是不要越了男女的界限。” “谋逆者不计其数,但成的又有几人,三皇子文武兼备,百官拥护,又得皇上喜爱,耐着些性子,定能得偿所愿。” 冯清婉屈了屈身,没再看郭奕,她转身离开。 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冯清婉心里越发茫然,那个温润如玉的郭奕,真的存在过吗?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他说他心悦她,可她被外界非议,声名狼藉时,郭奕没有为她辩解一句,就静静的看着,好像与他无关。 青州一事,之前不敢细想,可现在,冯清婉也回过神了,郭奕去那,根本就不是因为想见她。 所有人都有目的,只有她,像个傻子,被当成棋子摆弄。 以为是志趣相投的良人,结果,一场妄念罢了。 冯清婉眼里的忧伤浓到化不开,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你去找三皇子了?” 刚回府,冯清婉就被请到冯尚书的书房。 “女儿知道劝不住父亲,便只能让三皇子制止你。”冯清婉有些麻木道。 冯尚书眉头一拧,“你一向懂事,怎变成了这般!” 冯清婉抬眸,“让自己的父亲悬崖勒马,也是错吗?” “逼宫岂是容易的,就算成功,也会被钉在史册上,遗臭万年,父亲,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冯尚书面色难看,“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 “父亲,收手吧,趁一切还来得及,我们离开建安,女儿不想要荣华富贵了,我们离这里远远的。” 冯清婉泪如雨下,湿了整张脸,哽咽道。 “送小姐回去。”冯尚书声音冷硬。 “父亲!” 冯清婉凄厉喊了声。 冯尚书面色未变,他费了多少心思,才走到今天,让他舍弃,绝无可能。 …… “真是赝品?” 杨束摸着春景图,再一次问出声,生怕送贵重了。 陆韫轻笑,把画收进长匣里,“你要喜欢,回头我给你画上一副,不会比这个差多少。” “若是真迹,我也舍不得。”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陆韫抚平杨束腰间的皱痕。 许是最近糟心事太多,皇帝今年的寿辰选择大办,邀请了百官。 杨家军到手,杨束也懒得装,大大方方秀恩爱。 扶陆韫下马车后,杨束就寸步不离跟着她,媳妇美的跟神女似的,不得看牢点?别叫人拐了。 “那是杨束?”有官员指了指,不确定的问。 “稀奇了,他竟能坐的住,那张脸,瞧着也比以前顺眼。” 没有刻意狂躁,杨束端坐的样子,颇像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子弟。 “装不了几天的。”另一官员不屑道。 杨束是不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把糕点端到陆韫面前,他今日纯粹是来吃个饭。 坐了没一会,人渐渐多了起来,郭启郭奕都到了。 杨束事迹出众,尽管落在他身上打量的目光很多,但没人敢出声招惹。 直到官员齐了,皇帝才姗姗来迟。 众人起身行礼,杨束听着他们一句又一句的奉承话,实感无趣,能赶紧开宴?他今儿真打算安分。 待久了,万一瞅哪个不顺眼,他的拳头会有自己的想法啊。 “身体可好些了?”应付了百官,皇帝看向杨束,温声问道。 杨束头也没抬,专心挑鱼刺。 “中郎将,皇上问你话呢。” 礼部侍郎很有眼色,冲杨束开口。 杨束不耐的看过去,“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本世子壮的能打死牛。” “不信就比划比划。”杨束作势要站起来,陆韫拉住他,安抚的拍了两下。 杨束坐了回去,继续挑鱼刺。 皇帝移开视线,并没训斥,说起了其他,谁也不会同一个疯子计较。 郭启目光在陆韫身上停了停,她竟能让杨束听话。 惊讶的不止郭启,毕竟杨疯子肆意妄为众所周知,他谁也不放在眼里,如今竟叫陆韫驯服了。 这姑娘,有本事啊。 希望能栓牢点,少放出来。 关注了片刻,众人移开了视线。 将挑去刺的鱼肉放陆韫碗里,杨束扫了眼左右,跟何相书的眸子对上。 这玩意瞧什么呢?又不是不熟,不会是觊觎他媳妇吧? 杨束跟陆韫换了位置。 何相书收回目光,太阳穴突突跳,他是知道怎么让人一口气上不来的。 谁瞧陆韫了!他就想看看这混东西今天会不会闹! 郭奕扫过杨束,仅一秒,他就移开了视线,一个必死之人,不值得他费心关注。 “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 郭奕站起身,朗声笑道,仰头将酒饮尽,眼中满满的亲近之意,怎么看都是个好儿子。 “不可饮多,伤还未痊愈,仔细身体。”皇帝殷殷叮嘱。 父慈子孝的画面,引的百官称赞,杨束垂了垂眸,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郭奕绝对是皇帝亲生的,一样的虚伪造作。 没再听他们说什么,杨束埋头干饭,即便是赝品,那也值些银两,得吃回来。 陆韫给杨束盛汤,唇上有浅浅的笑意。 冯清婉本是看冯柏,无意瞧见这一幕,眉心不由蹙起,陆韫眼底分明是柔情,她竟欢喜杨束! 第143章 皇帝遇刺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3章皇帝遇刺对陆韫,冯清婉知道的不多,虽是正室所出,她却极少出现在人前。 即便参加宴会,也安安静静的,除非刻意关注,不然你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受过磋磨,应该最清楚人心善恶,她怎么会欢喜杨束? 因着疑惑,冯清婉打量起了陆韫。 白里透红的肌肤,脸光滑似鸡蛋,这状态,比她都好,在定国王府,杨束真折磨了她? 怎么看都不像。 冯清婉失了神,目光许久没移动,连埋头干饭的杨束,都察觉了,眉头当即一皱。 这娘们干嘛呢,不是性取向变了吧? 早知道不来了,防完男的还得防女的。 “娘子,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杨束凑近陆韫,眼神指了指冯清婉。 见冯清婉还瞧着,杨束牵起陆韫的手,宣示主权。 陆韫哭笑不得,帕子擦了擦杨束的嘴。 接触杨束警告的目光,冯清婉回了神,忙看向别处,她好不容易摆脱这个顽劣之徒,不想再沾染上。 酒过三巡,众人随皇帝移步观景楼,数十支烟花在空中炸响,绚烂无比。 杨束同陆韫在队伍前列,看了会,杨束目光扫向别处,蓦地一凝,不带犹豫的,杨束拉着陆韫往后走。 几乎同时,闪着寒光的箭矢飞射过来。 惨叫声响起,欢乐的画面顿时没了。 “有刺客!!!” “护驾!!!” “护驾!!!” 观景楼一片混乱,杨束拉着陆韫已经往里面跑了。 将人塞进案桌里,杨束跟着躲了进去。 冯清婉被慌乱的人群撞倒,膝盖处的疼痛,让她半天没能起来。 郭奕护着皇帝,从她身边过,看也没看她,还是冯柏折返,将冯清婉搀扶进里殿。 禁军来的很快,五分钟不到,外面的动静就停了。 杨束没出去,越是这种看似安全的时候越容易出意外。 “父皇!” “皇上!” 惊呼声响起,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杨束挑眉,哟呵,这是刺杀成功了? “将人压入……” 郭奕话没说完,倒在地上的太仆寺少卿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喷溅了一米,染红了不少官员的下摆。 握了握陆韫的手,杨束钻了出来,探起脑袋瞧,官员已经在散去,毕竟皇帝被抬走了。 “娘子。” 杨束唤陆韫,他们得跟着离开,以免再有变故,宫里哪有自家安全。 陆韫握住杨束的手,从里出来。 帮陆韫拍去衣裳上的灰尘,杨束将人护在怀里,混入出宫的队伍。 冯清婉因为伤了膝盖,就待在殿内,看着杨束和陆韫远去的身影,她有些恍惚。 一向飞扬跋扈的纨绔,竟会这般呵护人,细腻到连陆韫衣裳上沾到的灰尘都给清理了。 这真的是杨束? 那个无法无天,恶行累累之人? 大哥随父亲去了乾清宫,冯清婉不想留在观景楼,忍着痛往外走。 夜色苍茫,冯清婉眼前不断浮现杨束护着陆韫的画面,刺客行刺的时候,他好像第一时间就拉着陆韫跑了。 陆韫被杨束护在身前,便是有箭矢越过人群,也无法射中她。 想到郭奕,冯清婉低低笑,是她天真,竟以为郭奕不同于其他皇子,到头来,竟连个纨绔的真心都不如。 上了马车,杨束才长舒一口气,他自己无妨,穿着护甲,肉也实,可陆韫香香软软一姑娘,要伤着了,得多疼。 这皇宫,以后是不能来了,什么安保,禁军是拿眼睛吃饭的?竟能让人摸到观景楼。 “吓着没有?” 杨束将陆韫揽在怀里,将她的手握进手心。 陆韫脸贴在杨束胸口,轻摇头。 听着杨束沉稳的心跳声,陆韫眉间越发安宁,有他在,怎么会怕,再危险,他也不会丢下自己。 一回府,杨束就让牌九去打探情况,看看皇帝死没死。 仅半个时辰,牌九就回话,没死,刀扎在背部,不深,就是血流了不少。 “主谋审出来没有?”杨束随口问。 “听说自尽了。” “郭奕准备工作还没做好,应不会现在就铤而走险。” 杨束双手环抱,露出思索之色,“也不像郭启。” “能混进宫里,这背后之人,定不简单。” “权势不低。” “牌九,是不是你瞒着我干的?”杨束掀起眼皮,上下扫视牌九。 跟着猜测的牌九,被杨束问懵了,一脸黑线,“世子,你可真看得起我,咱家的护卫是比旁人牛,但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宫啊。” “还是那么多个。” 杨束勾唇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还以为你能给我惊喜呢。” “小的一定努力。” “好呀,我就说你心怀不轨,觊觎我的世子位!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杨束冷哼。 牌九嘴角抽了抽,世子戏又上来了。 “我再去探探。”牌九走了,世子的戏,不是好对的,对着对着,就被他挖出你心底潜藏的阴暗面,然后钱袋干瘪了。 “跑什么啊,居然都不反驳。” 杨束转腰间的玉,神情逐渐收敛,皇帝身边这是另藏着毒蛇啊。 禁军里,绝对不干净。 天天盯着别人,熟不知,家都让人挖空了。 收回思绪,杨束没再想,斗呗,越乱越好,也省的他去整事。 “查,给朕狠狠的查!” 龙榻上,皇帝轻喘气,面色苍白冷厉,“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全公公跪伏在地,忙去传口谕。 宫里混进刺客,致使龙体受损,禁军统领罪无可恕,第一时间就被卸职,压入大理寺监牢,等候发落。 御林卫暂由副统领吏棋掌管,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抓进刑牢,惨叫声彻夜未停。 望江楼,杨束斜视何相书,“这种特殊时期,你约我出来,怎么看都居心不良,不会是宫里查不出主谋,你想给他们送一个吧?” “郭氏要弄得死你,我估计会动心。”何相书冷着脸,对着这玩意,真的笑不出来。 “昨夜行刺的,是何人?” 杨束抿了口酒,“我也想知道,忠国公府要有消息,给我送一份。” 何相书瞟杨束,似是不信他不知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放弃建安?水太深了。” 何相书默了默,饮了杯酒,“一场动乱就在眼前,你做好防范,或者出建安避避。” 郭奕要逼宫,杨束一定在血洗的名单里。 定国王府不会容忍乱臣贼子,郭奕想坐上帝位,势必要把杨家除了。 至于燕国会不会因此动荡,已经不在郭奕的考虑里了。 他只怕觉得自己比皇帝强,坐上那个位置,就能将一切掌控住。 第144章 共四百二十一两三钱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4章共四百二十一两三钱“你心里有我。”杨束感动不已。 何相书没控制住,眼皮往上翻了翻,这货能正常点? 似是知道何相书心中所想,下一瞬杨束整个人气势一变,脸上没了丝毫玩笑之意,眸如深海,看不到底。 “躲?就凭郭奕?” 杨束声音很淡,“五千杨家军,给他一月也打不进来。” “皇帝这个时候,可顾不上定国王府,我想怎样就能怎样。” “业国暗探试图劫走武禄,安全起见,老爷子叫回杨家军,这个理由,不错吧?” 杨束冲何相书笑,“郭奕要来,我剁了他的头给你下酒。” 何相书低垂了眸子,这家伙是真的狂,就踩着人的容忍度上,偏偏又奈何不了他。 五千杨家军,郭奕脑子进水了,都不会对定国王府动手。 那哪是谋反,是送菜。 “为防郭奕犹豫,过几日,我会散发消息,就说老爷子病重,神智不清,认不得人了。” “他尽可放心造反,定国王府肯定不插手。”杨束饮着酒,随意道。 “让你家老头子抓紧撤,后头只会更复杂,大门修的速度,可能赶不上他们起兵。” 逼宫除了斩杀皇帝,就是胁迫重臣上朝,承认新帝。 这一步成了,才算真的称帝。 “这会撤,不会妨碍你?” 杨束扬眉,“忠国公府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纨绔世子,还能有造反的心?” “铁定是别人啊。”杨束理直气壮。 何相书脸皮子抽了下,是他多虑了,居然担心杨束,这玩意可比谁都精。 “还记得欣月?” “她怎么了?”杨束夹了根排骨。 “我替你养了这么久,共花费四百二十一两三钱,你看是现结,还是打欠条。” 杨束眼珠子瞪大,“你抢劫呢!” “那姑娘是你硬塞的,跟我有啥关系!” “你自个抱着什么目的,心里不清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倒找我要银子!” “我告诉你,没可能!” 何相书掀了掀眼皮,“总是你自己点的头,我晚些就把人送去定国王府。” 杨束袖子卷了起来,“给你能耐的,当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不得劲,暗戳戳扎小人呢,今儿就给你机会。” 移开桌子,杨束跟何相书打了起来。 一阵拳脚声后,杨束整理衣裳,神清气爽。 “还要继续?”杨束瞥何相书。 何相书躺在地板上,喘着粗气,打了一场,虽输了,但心里倒是舒服了。 他从没走眼这么严重,一度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蠢笨,才会被戏耍的团团转? 今日释怀了,不是他蠢,是杨束太狡诈了,本事也确实大。 “四百二十一两三钱,一分也不能少。”何相书吐字。 杨束炸了,还敢要钱! “你打死我,这钱也得给。”何相书完全不反抗,只咬着四百二十一两三钱。 “老子特么也遇着无赖了,当时不是你抢着帮养,那会多热情啊,翻脸就不认了。” 杨束戳何相书的肺管子,骂骂咧咧的甩给他一张欠条。 一拍衣裳,杨束走了,早知道破财,这顿饭就不吃了。 人心险恶,世风日下啊! “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柳韵放下水壶,迎向杨束。 “别提了,就那个忠国公府的世子,他之前不是为了收拢郑斌的心,给我塞了个姑娘。” “我哪敢真要,随口安置了,让他养着。” “这事我都忘了,今儿他突然提起,还找我要银子。”杨束气恼道。 “给了?”柳韵携杨束往屋里走。 “倒是不想给,四百二十一两三钱呢,奈何那玩意一副让我打死他的模样。” “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瞧着杨束气愤的神态,柳韵轻笑出声。 “你哪边的?”杨束觑柳韵。 “自然是世子这边。” “实在过分,明知道世子手头紧,还开口四百两,太不懂事了。” “我一会就同牌九说一声,让他领人把忠国公府抢了。” “不灭灭这气焰,他们不知道建安是谁的天下。”柳韵不急不缓,悠悠道。 杨束失笑,“还是娘子霸气。” 环住柳韵的腰,杨束在她颈窝蹭了蹭,嗓音微沉,“好香。” “别闹。”见杨束有些心猿意马,柳韵制止他下一步动作。 “亲一下也不行?娘子矜持的过分。”杨束委屈巴巴看柳韵。 柳韵移开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副身子如今有多敏感,根本经不住半点逗弄。 环住杨束的脖子,柳韵在他唇上轻触,真就是碰一碰,刚碰上就离开了。 杨束懵逼的看柳韵,“娘子,你说实话,是不是变心了?” 柳韵懒得理他,接过紫儿端来的安胎药。 “一起喝点?”见杨束直勾勾看她,柳韵轻晃手里的碗,眉眼间带着闲适的笑意。 看杨束真凑过来喝,柳韵揉他的脸。 不知是有孕,还是生活舒心,柳韵整个人越发慵懒,柔若无骨,浑身上下都是成熟女性的魅力。 “想喝点别的。”杨束抱住柳韵,意有所指。 “色胚子。”柳韵娇媚的白他。 “我指的是茶。”杨束眨了眨眼,似不解柳韵怎么这反应。 “茶啊。”柳韵拖了拖音,笑的温婉纯良,在杨束腰间就是一拧,一匹饿狼,又搁这装。 “嘶!” “谋杀亲夫啊!” 杨束扣住柳韵的腰,扶着她往榻上躺。 贴着柳韵的红唇,杨束细细吻着,温润的触感,让人沉迷。 渐渐的,杨束不满足了,下意识想要更多。 但伸手摸向柳韵腰带的一刻,杨束清醒了,也幸亏他清醒,不然又得挨掐。 轻轻一叹,柳韵拿过丝巾蒙住杨束的眼,血气方刚的少年,整日与女子同榻,确实会憋的难受。 柳韵在倚红楼没侍客,但取悦男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帮杨束降了火,柳韵沐浴去了,泡在水里,她躁动的情欲才慢慢消减。 抚动着水,柳韵往后靠,感情正浓烈的时期,何止杨束无法自制。 抚了抚小腹,柳韵扬唇笑,细语低喃,“不许笑话娘,都是娘这副身子,太不堪了。” 第145章 柳韵离开建安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5章柳韵离开建安由于刺客死绝,相关的人都无故身亡,皇帝再怒,也只能暂告一段落。 八百多名御林卫的血,清洗了三天,才洗干净。 离别之日越来越近,杨束有空就去扶湘院坐。 或听柳韵抚琴,或陪她赏景。 一晃又是半月,朝中形势越发紧张,风雨欲来。 不知谁传出的流言,说观景楼的刺客是三皇子培养的死士,寿宴开始前,三皇子曾与太仆寺少卿密谈。 流言愈演愈烈,郭奕顶着满脑门血出御书房时,原本不信的人也怀疑了起来。 对这些,杨束嗑瓜子看戏,斗死哪个,他都满意。 “世子,老太爷让你今晚带夫人、二夫人去栖霞院用饭。”牌九到杨束跟前道。 杨束抬起眸,看向远处,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到了分离的一天。 “知道了。” 把牌九打发走,杨束朝扶湘院走去。 柳韵看着收拾好的衣物,有些怔愣,最开始绞尽脑汁想逃离这里,可真要离开了,往哪看都不舍,心里空落落的。 听到脚步声,柳韵回头看去,和杨束对望,两人都没有开口。 “二夫人。” 紫儿进屋,看到杨束,有眼色的放下安胎药离开。 “这里的一切,不会是梦,对吗?”柳韵扬起笑,眸子温柔。 “你院子里的花,我会让人运去会宁县。” 将柳韵揽进怀里,杨束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一切都不会变。” 柳韵搂住杨束的腰,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晚间,一家子坐齐了,杨老爷子看了看陆韫,又看了看柳韵,让庞齐把东西拿来。 他是懂一碗水端平的,一人送了一个长命锁。 瞟了眼柳韵的肚子,杨老爷子有些遗憾,可惜了,不能瞅瞅束儿的孩子,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这点不怪杨束,他和庞齐都说了会长命百岁,但老爷子就是不信,认为是宽慰之语。 “走了也好,至少还能留条根。” 人散去后,杨老爷子看着院门,低低道。 庞齐给他披上大衣,“元帅,别这么悲观。” “老了。”杨老爷子笑着摇头,没有和庞齐再谈下去,把杨家军给杨束,已经是他尽了一个爷爷对孙子的心。 旁的,他不能了。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可活着的,永远受恩义束缚。 好在他老了,身子残败,真的管不住年轻人。 扶湘院,杨束靠在床头,掐着嗓子道:“魔镜啊魔镜,请你告诉我,谁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当然是你啊,我亲爱的王后。” “……” 将白雪公主的姑娘讲完,杨束的手从柳韵腹部移开。 “乖乖的,爹爹忙完,就去找你娘亲。”杨束头贴在柳韵肚子上,蹭了蹭。 柳韵手轻抚杨束的背,心底是一阵阵柔意。 不管多想留住,太阳终会冲破地平线。 清晨,杨束将柳韵送出定国王府。 一直到离了建安,杨束才从马车出来。 “世子,周青是个沉稳的。”牌九对杨束道。 杨束没说话,一眨不眨看着前方,马车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转身的一瞬间,杨束猛的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听到马蹄声,柳韵掀开车幔。 “忘了把这个给你。”杨束从怀里掏出个小纸袋,递给柳韵,里头装的是果干蜜饯。 柳韵拿起蜜饯放嘴里,冲杨束笑,“回去吧,我等你来。” “好。” 杨束应声,这一次他没回头。 …… “父亲,收手吧。”冯清婉跪了下去,“女儿求你了。”冯清婉头磕在地板上。 “你们成不了的!皇上已经有了防备。”冯清婉声嘶力竭,期盼能唤醒冯尚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冯尚书终于开了口,“三皇子登上大位,我会接你回来。” 话落,冯尚书挥了挥手。 仆妇立马进屋,将冯清婉拽走,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松手。 半刻钟后,一辆马车从冯家离开。 三皇子府,郭奕眼神阴鸷的看着皇宫的方向,本还想再准备些时日的,谁知道老东西竟然真因为那点流言就怀疑他。 反正名声已经毁了,父皇,你不是觉得我包藏祸心?你这么英明神武,儿子岂能让你走眼。 都坐这么久了,也该挪挪屁股了。 “殿下,一切妥当。”侍从进屋道。 郭奕转过身,眼里暗潮翻涌,带着势在必得。 “太师!” 侍卫们没能拦住人,谢太师冲进书房,满眼失望的看着郭奕。 “刚愎自用,不堪造就!” “原以为栽栽跟头,你能醒悟,结果,越发糊涂!” “不思韬光养晦,反往刀刃上撞,现在停手,自请去皇陵看守,还有一条生路!” 郭奕有一瞬的慌乱,他没想到谢太师会察觉,但很快,郭奕就冷静了下来,“太师,你说的,本宫怎么听不懂。” “殿下当真要一意孤行?”谢太师敛了神色。 “太师,你怕是误会了什么,本宫只是想揪出真凶,让父皇知道,观景楼不是本宫策划的。”郭奕一脸诚恳,温顺道。 谢太师定定看着他,眼底已经没了情绪,“竖子难教,取死之道。” 话说完,谢太师就要离开。 郭奕抬起眼帘,朝侍从看去,侍从点头,几步追上谢太师,将人制住。 谢太师冷冷望着郭奕,“殿下这是要灭口?” “太师,你我之间,何苦闹成这般。” “父皇昏庸多疑,实非明君,你其实,也很不满吧。” 郭奕近了两步,“奕受太师教导,深为感激,待登大宝,必为百姓谋福,也让太师能大展经纶。” “乱臣贼子,诛之。”谢太师声音凛冽,态度没有半分软化。 郭奕眸子沉了一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往太师府递话,太师突发恶疾,待病情稳定,本宫会把人送回去。”郭奕淡声道。 谢太师闭了眼,为燕国深深担忧,皇子里,根本没有能扛起社稷的。 侍从捏开谢太师的嘴,往里塞了颗药丸。 看也没看嘴角渗血的谢太师,郭奕径直离开。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没功夫规劝谢太师。 要想不开,就去陪他的父皇。 …… “世子,应是城防卫和右骁将军。”牌九对杨束道。 “建安的天,又要被血染一遍了。” “世子,三皇子能成吗?” 杨束看着在空中飞舞的树叶,缓缓开口,“你应该问,他能不能留全尸。” “郭奕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幕后之人的掌控中,包括造反,也是幕后之人推动的,他以为自己有意识,实际就是提线木偶。” “观景楼皇帝没死,已经说明父子之争最后的结局了。” 第146章 恢复清明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6章恢复清明“去田庄。” 比起郭氏的“父慈子孝”,杨束更关心崔冶。 他的痴傻应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让崔听雨兑现承诺了。 “皇姐,我不甘心。”崔冶看着天空,眼神清明,没了半分懵懂。 崔听雨抬起眸,随他一起看云。 “冶儿,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忍住,周氏已不是以前的周氏,父皇的恩宠下,他们的手,能遮晋城的半边天。” 少年捏紧了拳,满脸愤恨。 崔听雨眸色浅淡,她比崔冶经受的多,已看透了帝王的无情。 “我带了两只山鸡,准备来点新花样,要没用饭,一起吃点。” 杨束走进院子,嘴角含笑,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派。 崔冶看着他,眸子一点一点凌厉。 “看这样子,是好了。”杨束望向崔听雨,“公主殿下,可开心?” 崔听雨朝杨束走去。 “皇姐。”崔冶拉住崔听雨的衣袖,想代她与杨束交涉。 这几日,他听了不少杨束的事,知道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不过些许时间没来,冶儿就生疏了,之前你喊哥哥喊的可欢了。”杨束抛了抛手里的糖,笑的和煦。 崔冶面色一僵,瞪了杨束一眼。 “瞧你,好像是我强逼的一样。”杨束把糖丢给崔冶,“一边玩会,别打扰我和你姐姐培养感情。” “保不准,咱俩能做亲戚。” 崔冶脸都气红了,姐姐没说错,这家伙就是个混蛋! 没皮没脸! “你弟弟咋回事,我求余郎中治好他,这不感恩就罢了,还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你快劝劝,我打人老疼了,他到底是你弟弟,伤了和气多不好,咱俩以后可是要……” “把嘴闭上!”崔听雨忍无可忍,拉了杨束就往外走。 “孩子才多大,看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发火,留下心理阴影可如何是好。”杨束苦口婆心。 “想要铁矿石?”崔听雨打断杨束。 “你再去激怒他,我保证你不会走的太顺当。”崔听雨的声音很冷,崔冶是她的软肋,谁都碰不得。 杨束收敛了神色,反应真大,他不就是想看看崔冶的性情。 万一以后为敌,也能对付。 “知道了。”杨束撇嘴,“真心换不来真心,我再怎么掏心掏肺,也抵不上崔冶一根毫毛。” “崔听雨,你就是个石头。”杨束抹了下眼角。 崔听雨太阳穴突突跳,眸子幽幽的盯着杨束的喉咙瞧。 “你要做啥子!” 杨束退后一步,满脸警惕,“别乱动啊,你弟弟还在我手里呢!” 崔听雨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拿出信,“给蒙颇看,东西出了业国,你安排人接应。” “明日,送冶儿离开。” “有我在,他们不会翻脸无情。” 崔听雨清楚,不把自己做人质,以杨束谨慎的性子,不会放冶儿走。 杨束也不装模作样,当着崔听雨的面,把信拆开检查,确定没问题,他露出笑容,柔声开口:“你发话,我哪有不应的。” “虚伪。”崔听雨转身就走,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忍耐力的挑战。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对你的爱,都不会变。”杨束手握成喇叭,朝崔听雨喊。 崔听雨一个趔趄,杨束的脸皮,她生平仅见! 尽管目的达到,但杨束并没离开。 “瞧你瘦的,得好好补补。”杨束撕扯下鸡腿给崔冶。 “听你姐姐说,你在业国过的不易,之后有什么打算?燕国虽小,但定国王府勉强叫的上名号,要有我帮得上的,别客气。” 杨束话语亲近,好像跟崔听雨是一家。 “你向郡王府索要了一百万两……”崔听雨轻启唇。 “那个钱啊,真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要花销的地方太多了。” “咱们还是谈感情吧。” “冶儿,此人虽无耻,但身上也不是没学习的点,你看他的脸皮,半点变化都没有,往后你张嘴胡说的时候,也要做到他这般。” 杨束脸黑了,合着拿他当典型教弟! “过分了,我还在呢!” “所以呢?”崔听雨瞧他,“你不是喜欢我喜欢的痴狂,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不都该附和?” “听不得,就去一边吃,别搁这碍眼。” 杨束手里的鸡差点掉了,我擦,崔听雨这是进化了?! 崔冶露出星星眼,对无耻的货色,就应该这样! “一边去。” 崔冶挪了挪,一屁股撞向杨束。 “嘿,真给你能耐的!” 杨束扛起崔冶,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力量悬殊。 “皇姐。” 崔冶捂着脸,轻轻抽噎,“我差他太远了。” “冶儿不比谁差,你只是耽搁了几年,跟着蒙颇好好学,你会打的过他的。” 崔听雨温声安慰,拿下崔冶的手,本以为会看到满脸淤青,结果是一对乌黑的眼眶。 不是打的,墨水画的。 “皇姐。”崔冶泣不成声,杨束一根手指头按倒了他二十次,二十次啊! 太欺负人了! “去洗洗吧。”崔听雨把帕子给崔冶,移开了目光,被眼泪冲刷,这脸更滑稽了。 “崔听雨,你就一点不担心?” 杨束走到崔听雨身边,仔细端详她,他当着她的面扛走崔冶,她却连眼皮都没抬,更别提出去看了。 “担心什么,你还能把人打死?” “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对冶儿来说,不是坏事,反而能有个目标。” “他的出身,注定他不能同寻常人一样,在蜜罐里娇养。”崔听雨面色很淡,声音里没多少起伏。 杨束伸手到崔听雨发后,取出簪子,瞧着面前的玉颜,杨束眼帘抬起,“业国的嫡公主,名不虚传。” “我藏着,你又何尝真实过。” “一个痴傻的皇子,却把封地管理的井井有条。” 轻揽崔听雨的腰,杨束让她贴近自己。 “即便与男子这般近,你眸底,依旧没波动。” “你怕饲虎,我也怕放虎归山呢。” 收回手,杨束退了两步,同崔听雨对视,眼里有惋惜。 查的越多,杨束对崔听雨的忌惮就越重,在他无法和业国对抗前,他不会放崔听雨离开。 若有不可测的变故,该动手的时候,杨束不会心软。 自古慈不掌兵,崔听雨的美貌是她最不值得关注的点。 崔冶的痴傻已经治好了,等人回到业国,崔听雨绝不会再是这个任他拿捏的模样。 第147章 郭奕逼宫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7章郭奕逼宫“皇姐。” 洗干净脸的崔冶冲了过来,隔开崔听雨和杨束。 “我劝你别动歪心思,卷进业国的事端里,仔细死无全尸。”崔冶警告杨束。 “你比你姐有人情味,她就从没关心过我的死活。” 杨束打开钱袋,从里头拿出五两银子,放在崔冶手心,“明天我就不送了,路上买糖吃。” 看时辰不早了,杨束没再多留。 “世子,谢太师突发恶疾,三皇子急切不已,已请了太医进三皇子府。”牌九禀道。 杨束挑眉,“急切不已?” 杨束哂笑,“谢太师也是够倒霉的,被狗皇帝指给郭奕,就算没被郭奕弄死,怕也要受牵连。” 走了两步,杨束停住,据他调查,老头性情刚正,满腹经纶,太师之位,是不掺假的。 就这么死了,属实可惜。 “牌九,郭奕起兵时,带队人往太师府走一趟,把该绑的绑了,再去三皇子府,将谢太师弄出来。” 吩咐完,杨束迈步往前。 扶湘院门口,看着满地的坑坑洼洼,杨束腮帮子动了动,这伙子干活是真麻利啊,他就出去了一趟,回来草都没剩一根。 睹物思人是没得睹了,在院外站了好大一会,杨束去了书房。 罄安寺,郭启把玩着玉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这一次,倒要看郭奕怎么翻身。 父皇不是疼宠他,面对郭启逼宫,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可惜不能亲眼瞧见。 “殿下,府里已安排妥当,接下来的几日,你因参悟佛理,闭门不出。” 郭启轻侧头,“可能联系上柳韵?” “定国王府防守太严密,属下还在找机会。” 郭启将手里的玉石放桌上,相较之前的暴躁,如今的他明显平和许多。 当然不是看佛经看的。 最大的竞争对手,即将垮台,他又得到比户部侍郎更大的助力,想心情不好都难。 这江山,迟早是他的。 看着窗外,郭启眼底的野心翻滚。 夜色深沉,崔听雨打开了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坐在石凳上,她静静欣赏着圆月,皎洁的月光落在她身上,犹如给她披了层银衣,衬得人越发清冷脱俗。 该安排的,她都安排好了,无论是进还是退,冶儿都有的选。 只是痴傻的太久,需要时间追赶上去。 崔听雨不担心别的,只怕崔冶的心性太纯良,身为嫡子,他生来就得去争,心慈手软只会身首异处。 直到快天亮,崔听雨才回屋。 “皇姐。”崔冶看着崔听雨,抿紧了嘴角。 “去吧,任何时候,都别回头。”崔听雨理了理崔冶的衣裳,冲他笑。 “皇姐,你等我,冶儿一定带你回家。”崔冶红了眼眶。 “好。”崔听雨温声应,心里却清楚,现在的冶儿,是斗不过杨束的。 …… “世子,送出去了。” “嗯。”杨束点头,身体往后靠了靠,“二夫人那,一切可好?” “顾念二夫人的身子,队伍走的不快,一路安稳。” 杨束放了心,将桌上的册子合拢,这是柳韵手底下的人送来的,上面清晰的记载了贪污腐败的官员。 杨束要这些,自然不是为了给皇帝清蛀虫,发展民生所需要的银两是巨大的,走之前,杨束肯定要收刮一通。 贪官的钱,抢起来不仅没负担,还爽。 画舫,侍女到谢徐徐面前,压了压声道:“应就是今晚。” 谢徐徐拨动琴弦,悠扬动听的琴音从她手指间传出。 入夜,杨束携陆韫在园子里消食。 “对弈一局?” 路过石桌,杨束看向陆韫,轻笑道。 招呼了一声,墨梅很快把棋具取了来。 看着棋盘上的白子,杨束也不知道他大晚上的为什么找虐。 大概是真吃太饱了。 “今晚郭奕起事,十有九成是我这个下场。”杨束将棋子捡回棋盒,悠悠道。 陆韫看向皇宫的方向,情绪有些低落。 “韫儿,血腥是无法避免的,今日是郭奕,明日是你我,天下不统一,动荡就不会止息。” “看就看,谁的本事更大。”抓住陆韫的手,杨束捏了捏。 陆韫回握他,“无论多艰难,我都会陪在夫君身边,你生我生,若败了,我随你一同死。” 杨束笑,“我们会赢的。” 将棋具整理好,两人回了院子。 三皇子府,郭奕一身甲胄,他下方八名武将分成两列,静等指令。 “曹杰领三千人前往二皇子府,斩下郭启的头颅,孙固率五千卫兵,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城门,其余人,随我进宫。” 话落,郭奕大步往外走。 “世子。”牌九敲了敲门。 杨束抬起眸,知道郭奕行动了,放下地图,杨束走了出去。 “火放大点。” 夜还很静,杨束看着太师府的方向,凝声道。 对谢太师,杨束没打算以人格魅力征服,能粗暴咱就粗暴,省不少功夫。 厮杀声很快打破夜的寂静,郭启的府邸最先被破开,郭奕是狠的,卫兵见人就杀,全然屠府的架势。 温热的血液飞溅,地上躺满了瞪大眼睛的尸体,有老有少。 惨叫声响彻夜空,随后安静下来。 卫兵踩在血水里,将郭启的头颅割下。 东城门的厮杀最为激烈,数百将士拼死顽抗,殷红的血染红了城门。 这么大的动静,各家自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灯光亮起,官员们坐在书房案桌后,等最后的结果。 “三皇子,你这是要造反?” 宫门口,御林卫面色凛冽,捏着枪质问。 郭奕拔出长剑,一脸漠然,“杀!” 他身后的城防卫冲了上去。 乾清宫,柔妃一袭宫裙,眼神冷漠,领着内侍,一步步朝皇帝逼近。 床榻上,皇帝微睁眼,有愤怒,也有心痛,“爱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柔妃扬唇笑,透着怨与恨,“皇上,臣妾知道天家无亲,可你当初是怎么同我说的?你说会珍视奕儿!” “珍视!”柔妃姣好的面容刹那间爬满怨憎,“污蔑他,将他推下深渊,这就是你说的珍视!” “你呀,永远都只会用嘴承诺,软弱无能,自私薄情。” “皇上,夫妻一场,臣妾亲自送你上路。”柔妃端起药碗,朝皇帝走去。 第148章 柔妃的诅咒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8章柔妃的诅咒皇帝抓住柔妃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这么多年的感情,朕待你还不够好吗!” 猛的一甩,皇帝将柔妃甩在地上,药碗啪的一声,四分五裂,浓黑的药汁溅到柔妃宫裙下摆。 柔妃揉着被掐红的手腕,冷了眸,“皇上既然不想痛快走,那就别怪臣妾不念旧情了。” “送皇上一程。”柔妃朝内侍开口。 内侍刚动,一队御林卫冲了进来,将柔妃等人团团围住。 “你早就知道?!”柔妃怒目看着皇帝,继而她低头大笑,“郭嗣业,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留奕儿一条命,真的那么难吗!” 柔妃面容扭曲,歇斯底里的质问,她没有求饶,她太清楚这个男人了,冷情冷心,你就是跪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心软。 “郭嗣业,我诅咒你,无子送终,血脉断绝,江山易手!”柔妃从地上起来,声音凄厉。 “将这毒妇拿下!”皇帝咆哮,到了这一刻,她竟还不知悔改! 柔妃蔑笑,撞向御林卫手里的长枪,鲜血顺着枪尖往下滴落。 皇帝瞳孔猛缩,嘴唇颤了颤。 “郭嗣、业,你不会、有、有好下场的……”柔妃盯着皇帝,怨毒的笑。 “断、子、绝、孙。”柔妃一字一句。 “拖出去,拖出去!”皇帝怒吼,胸膛气的剧烈起伏。 “杀!把这群目无君上的人都杀了!!!” 寝殿里都是皇帝的暴怒声。 破开宫门,郭奕率城防卫冲了进去,一路顺利的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握紧长剑,郭奕领着人朝乾清宫去。 此刻,太师府,护卫们一人扛一个,飞快撤退。 走之前,点燃了书房和卧室。 仆妇小厮哭喊着救火,但这个关头,谁还有心思管太师府。 郭奕脚步越来越快,就在他即将踏入乾清宫,大批量的脚步声响起。 郭奕慌忙回头,禁军已经围了上来,没有任何话,长枪朝城防卫刺去。 郭奕嘶吼,想翻盘,但面对一面倒的屠杀,他绝望了。 没有负隅顽抗,郭奕放下剑,跪了下去,他不想死。 禁军从中间分开,熙王走向郭奕。 “皇叔?”郭奕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在……” 长剑贯穿郭奕的胸口,让他无法说出下面的话。 低下头,郭奕满眼的难以置信,皇叔,皇叔不是支持他? “乱臣贼子,罪不容诛。”熙王缓缓吐字,面无表情的拔出剑。 郭奕捂住胸口,试图堵住往外涌的血,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被熙王一脚踹倒。 鲜血糊了一脸,郭奕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双眼睛里,有疑惑、愤恨、茫然,最后沉寂下去。 “皇上有旨,一个不留。” 扫了眼求饶的城防卫,熙王淡淡道。 “皇上开恩啊!”卫兵高喊,期望能有奇迹。 一个接一个身影倒下,血腥味浓到化不开。 屠杀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彻底停歇。 “世子,结束了。”牌九急步走向杨束,“三皇子已伏诛,谋逆者,皆被处决。” “禁军在往与三皇子亲近的官员府邸抓人。” 杨束往酒杯里倒了杯酒,慢慢饮下,“数万人,就一晚,全成了尸体,皇位之争,果然惨烈。” “走吧,去瞧瞧谢家人。” 杨束放下酒杯,起身往客院走。 “怎么回事,咋还绑着。”一进屋,杨束大惊,责怪的眼神看向牌九,“不是说了,这些是贵客,都怎么办的事!” “粗布能用来堵嘴?快去换些好料子。” 谢家人瞪大了眼,啥意思?不是松绑? 牌九取来丝绸,给谢家人把嘴里的粗布换了。 “这才对嘛,没得让人以为我们定国王府不懂待客。” 牌九瞅了眼谢家人通红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 推来把椅子,杨束坐了下去,饮了口茶,长长一叹,“三皇子逼宫,你们都知道吧。” “失败了,人全死了。” “听说血跟池水一样,惨的咧。” “皇上震怒,跟三皇子交好的官员,都让抓进了监牢,太师府也去了人,但火势太大,他们自不可能进去确定死亡人数。” “我往里头扔了不少尸体,但时间匆忙,肯定不可能完全对的上。” “现在就看他们仔不仔细了。” “唔唔唔……”谢太师的幺子谢元锦发出声响,倒在地上朝杨束蠕动。 杨束走过去,拿下他嘴里的丝绸。 “我细皮嫩肉,你放了他们。”谢元锦咽了下喉咙,冲杨束道。 杨束右边眉毛高扬,这特么,相当炸裂! 头一次见公子哥卖-屁股的! 杨束瞟了下他,确实细皮嫩肉,五官也不错,卖去男馆,绝对能有个好价钱。 越看越心动,杨束给了谢元锦一脑瓜子,“这钱本世子真的不能赚啊,还指着你老子效力呢。” “牌九,赶紧把人绑远些,免得本世子受不住诱惑。” “情况呢,也同你们说了,都安分点,别整事,现在跑外面,就等着押送刑场吧,我反正是不救了。” “等过几天,风头松了,我送你们离开建安。” “也不必忧心谢太师,人我弄了出来。” “听明白了没有?”杨束扫视一圈谢家人。 谢家人愣愣点头,眼神有些懵,这是杨疯子? 杨夫人当年是不是生了两个?一个放明面,一个暗地里养? 见他们搞清了状况,杨束走了,牌九给人松了绑。 “娘,杨束能信吗?”谢元锦第一时间爬到谢夫人身边,绑的太严实,手脚麻了,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谢夫人眨了眨眼,她这会还是懵的。 原以为是谢家得罪了人,要被一锅端了,谁知道是救他们的。 “应该能吧。”谢夫人不确定的开口,好歹避免了被拉去砍头。 “娘,我记得爹参过杨束,还不是一本。” 谢夫人捂了谢元锦的嘴,“你还想不想活了?” “四弟,少说话。” 谢家老大出声了,其他人都用锐利的眼神“关爱”谢元锦。 做一回人不容易,他们还不想死,尤其还是谋逆罪死,自家老爹什么德行,他们能不清楚?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可能和三皇子造反啊。 不管杨束什么目的,再坏也坏不过被禁军拖走。 第149章 世子,出事了!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49章世子,出事了!“世子,柔妃的尸身被皇帝、剁碎了,应拿去喂……” 杨束抬眸,“够无情的,怎么说也相伴这么多年,人都死了,还不放过。” “二皇子府那个确实不是真的,人躲在罄安寺,一刻钟前进宫了。”牌九继续禀。 “一家子的品行,可真像啊。” “明知道郭奕要造反,还把妻儿留在府里,为了那个位置,人性都不要了。” 杨束走进书房,坐下后揉了揉眉心,“周青有递话回来?” “这个时辰,还早呢。” “去歇会吧。”杨束闭上眼,一晚没睡,还是疲乏的。 监牢里,冯柏看着冯尚书,笑着吐字,“父亲,三皇子败了,冯家完了。” “你辛苦经营这么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冯尚书皱了皱眉,虽不喜冯柏的态度,却也没呵斥的心情。 “你其实早就知道三皇子成功不了吧,所以一早把清婉送了出去。” “父亲,我真是你儿子吗?” “你对我的生死,关心过吗!”冯柏再忍不住,低吼了出来。 冯尚书眉心拧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他表情凝住。 利器捅进肉里的声音,即便靠的近,也听不出来。 冯尚书捂着腹部,不敢置信的看着冯柏。 “父亲,你不给我活路,我得自己挣啊。”冯柏面色狠厉,将尖刀拔了出来,又狠狠往里捅。 “你早就……” “父亲,是你跟我说的,想站的更高就要学会不择手段,三皇子既成不了事,我自然要寻别的大树。” “是你先不顾父子之情的,就别怪我用你的命表忠心了。” 冯柏刀刃转动,任由血水喷在自己身上,一张脸抽动、扭曲,带着几分快意。 冯尚书死死咬着牙,没有叫出声,五官挤在了一起,身体疼的直抖,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滑落,他望着冯柏,眼底满是悲伤。 他何尝不想送冯柏走,但身为男儿,除了继承家业,就是与家族共存亡,斩草需除根,他逃的再远,都会被抓回来。 甚至根本出不去建安。 至死冯尚书都没发出声音,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了,不惊动任何人,假装自己是以死谢罪。 一个背负杀父恶名的人,哪里都容不下,希望柏儿背后之人能帮他处理好后续。 冯尚书眼角渗出泪,眼睛瞪的大大的,无法合上,死在亲儿子手里,又怎么可能不伤心。 他苦心教导冯柏这么多年,竟是这个结果。 可笑,可悲啊。 “二皇子,我把人杀了。” 见郭启进监牢,冯柏忙跪爬过去,一脸讨好。 “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出去?”郭启冷笑,拔出剑利落的抹了冯柏的脖子,“你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我要一个连生身父亲都能动手的废物做什么。” “如此多省事。”郭启擦去剑上的血,扔下巾帕,头也未回的离开。 冯柏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盯着郭启的方向,满是怨恨和不甘。 他骗他,他竟然骗他! 冯柏想吼出来,但一张嘴,血流的更快,再不甘,冯柏眼里的色彩也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 “世子,出事了。”牌九冲进书房,面色有些白。 “那边说联系不上周青,路上发现大片血迹。” 杨束豁然起身,摇了摇脑袋,缓了下眩晕感,他急步往外走。 “点人!” 衣摆带风,杨束跑了起来,顾不得城门戒严,他领着亲卫冲出建安。 怎么会?柳韵离开的很隐秘,怎么会被盯上?杨束攥进缰绳,眼底猩红。 仅跑了半天,杨束就到了地方。 “世子。” 河州府接应的人迎了上去,“按照行程,周青早该到了,但我们迟迟等不到人。” “在山道旁,发现了大片血迹,周边五里都搜了,没找到尸体。” 杨束半蹲下,将被血润湿的土捏了些起来,血液已不新鲜,但绝不超过两天。 “搜!”杨束咬字。 亲卫当即分散开,一寸寸搜索密林。 三十里外,护卫警惕的观望四周,一行人缓缓后退。 被护在中间的女子,衣裙脏乱,头发挡住半边脸,死死抓着护卫,瞧着就受了不少惊吓。 “小心!” 护卫一声大喊,砍落射来的暗箭。 等护卫辨别方向,想追过去,人已经换了位置。 提着刀,护卫一步步后退,一个不慎,所有人跌进了捕兽洞。 “啊!” 响彻山林的惨叫声,一看就是让捕兽夹夹了。 暗处的蒙面人对视一眼,也不变换方位了,提着弩箭上前。 就在他们离捕兽洞不足三十米,羽箭破空而来,插进一个蒙面人的喉咙。 紧接着,七个护卫提刀冲了过去。 打斗中,掉进洞里的人都爬了出来,加入厮杀的队伍。 蒙面人数量本就不及护卫,几次逃跑失败,慢慢失了抵抗之力,一个接一个倒下。 半刻钟后,山林恢复静谧。 “应该杀完了吧?”一护卫左右看了看。 “不能掉以轻心。”周青望向四周的草木。 “把尸体处理了。” 周青敛眸开口,护卫们心领神会,都弯下了身,把女子暴露出来。 风一阵一阵吹动,久久未有破空声。 “应是没了。”护卫们神经一松,一屁股坐了下去。 女子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往后甩,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下次得换你们来。” “我们哪有你细嫩,一准让人瞧出来。”护卫调笑。 周青依旧没放松,观察着周围,足足一刻钟,他才收了刀,朝右边走去。 风将血腥味带的很远,柳韵捂住嘴,压住翻涌上来的恶心感。 “二夫人,已经把人解决了。”周青朝碎石后的柳韵道。 柳韵在紫儿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都身穿青衫,与护卫无异。 “找个方向,出了这里,失去消息这么久,世子怕是收到信了,我们需与河州府的人联系上。” 柳韵面色虽有些白,话却很稳。 周青担忧的看着她,“二夫人,要不要歇息会?您这样,撑不住。” 一夜没睡,要再赶路,二夫人这身子,绝对受不住。 出门前,世子可是再三交代,务必保母子平安。 柳韵摇头,“这林子太深,再待下去,还不知道面临什么。” “建安风雨欲来,我们不能给世子添乱。” 第150章 找到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50章找到“已经遣人去找路了,二夫人,还是要顾念身子,就小睡会吧。”周青劝说。 柳韵抚上小腹,没再强硬,她知道自己吃的了苦,但孩子未必。 “人一回来,立马叫醒我。”柳韵交代周青。 周青忙点头,离开前,他朝紫儿看了看,示意她照顾好。 “二夫人。”紫儿铺好外衣,扶柳韵坐下。 “你也睡会。” 靠在石头上,柳韵闭上了眼睛,没安全之前,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 “世子,有脚印,不止一双,从土壤上的水分看,顶多半日。”方壮半蹲下,肃然道。 杨束抬眸四扫,面色冷沉。 一行人继续往里深入。 护卫处理好尸体,都靠在树上假寐,等探路的人回来。 蓦地,所有人睁开眼,他们朝侧边看,猛然起身,仅一瞬就进入战斗状态,一人把手指放进嘴里,吹响了哨子。 百米外,周青面色一变,转身就朝柳韵所处的位置跑。 “世子,是口哨声!”庞长凝声开口,立马响应。 正准备四散迷惑敌人的护卫惊在原地,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以极快的速度上树,其他人躲藏了起来。 “自己人!”爬到树上的护卫高喊,手再次放进嘴里,一连吹响三个口哨。 周青停住脚步,“二夫人。”他唤住柳韵,“先等会,不是刺客。” “世子。”方壮看杨束,嘴巴刚张开,就见杨束身影消失在树前。 “跟上去。” 亲卫聚拢过来,去追杨束。 “世子!”护卫们惊了惊,没想到会看到杨束。 杨束扫视了一眼,心里一紧,“二夫人呢?” 护卫往右边指了指。 杨束当即迈步,柳韵和周青在原地等护卫过来传信,汇报情况,两人目光都盯着前方。 身影出现的那刻,柳韵眸子张了张。 “世子?”柳韵红唇动了动,愣在原地。 “你怎么……” 杨束箭步上前,把柳韵揽进怀里。 紫儿和周青自觉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担心我?”柳韵环住杨束的背,低语。 “这不是明摆着?”杨束放开她,上下打量。 “我惜命,轻易不会让自己伤着。”柳韵抚上杨束的脸,轻笑了笑。 “还能笑的出来,本世子一路腿都是抖的。” 杨束脱下外衣,披在柳韵身上,半蹲下,示意她上来。 “就这么出建安,要怎么糊弄过去?”柳韵靠在杨束肩上,被他背着走,少年的呼吸声,让柳韵的心无比安稳,她紧了紧搂着杨束的手。 她从未想过,也会有人待她如珠如宝。 柳韵喜欢杨束毫不掩饰的关心。 “这边离西山也就隔个百里,本世子一时兴起,跑去剿匪,谅他们也不敢唧唧歪歪。” “就算怀疑又怎么样,谁还敢打上定国王府?” “世子霸气。”柳韵笑。 “我想睡会。”放下心,柳韵轻语。 密林深,又得警戒四周,时不时要应付刺客,他们昨晚,都是睁着眼过的。 “睡吧。”杨束步子越发稳。 一直到出了林子,把人放上马车,杨束才离开柳韵。 “说说。” 车外,杨束看周青,面色沉冷。 “世子,对方有备而来,我们不敢冒险,只能带二夫人撤进林子。” “派了人前往河州府求援,想来是撞上了刺客。” “那些人下手极狠辣,一看就不是乌合之众。” “倒想留活口,但他们嘴里都藏了毒。”周青把情况讲述给杨束,眉心拧的很紧,他们一路十分小心,不应该暴露才是。 “先离开。”杨束上了马车。 柳韵还在睡,杨束走过去,给她掖了掖外衣,碰触到柳韵的脸,杨束手顿了顿,立马摸上柳韵的额头。 吹了一晚的山风,又要思索应对之策,柳韵身体没扛住,早在清晨,就发起了热。 “快着些!” 杨束掀开车帘,朝外喊。 为减轻颠簸,杨束将人搂在怀里。 将巾帕打湿,杨束擦拭柳韵的手和脸,缓解她的燥热感。 周青先一步快马离开,请好大夫。 一进河州府,马车刚停稳,杨束就把柳韵抱进屋。 “如何?”见大夫收回手,杨束立马问。 “不是太妙啊。”大夫皱眉,“受了凉,又动了胎气,我开张方子,先吃吃看。” “得尽快把高热退下来。” 大夫说着,起身去开药方。 “世子,已经是河州府医术最高的了。”周青贴在杨束耳边,低声开口。 杨束歇了再找的心思,把人送走,杨束让周青去抓药。 顾不得歇息,杨束拧干布巾,给柳韵擦身。 记忆里,按摩大椎穴能起到降温的作用,杨束扶起柳韵,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食指和中指在大椎穴上按揉。 紧接着把温热的布巾取下,换上新的。 “世子。”紫儿把熬好的药端进来。 试了试温度,杨束一勺一勺喂柳韵喝下。 刚喂完,还不等杨束歇口气,才喝下的药,全让柳韵吐了。 “再熬一碗来。” 杨束贴着柳韵的额头,声音有些哑,“你得吃药,烧才能退,我知道很难受,放心,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帮柳韵换上干净的衣物,杨束再一次换布巾。 “世子。”紫儿想帮忙。 “给我吧。”杨束接过药碗,这一次喂完,他轻抚柳韵的背。 “喝下去了。”紫儿惊喜道。 杨束扬了扬嘴角,“重新打盆水来。” 花园阴影处,熙王转过身,“你是说,联系不上了?” 侍卫忙跪下,“已经在找了。” “消失这么久,找到也是尸体。”熙王走了两步,“冯晏对这个女儿倒是用心,怕是把冯家最顶尖的护卫给了她。” “罢了,一个小姑娘,也掀不起风浪。” “与郭奕相关的人,清理干净了。” “是。”侍卫沉声应。 夜一点一点加深,杨束靠着床,头点了下去。 茫然了一刻,杨束揉脸,看了看床榻上昏睡的人,他把布巾放水里,拧干后,重新放上柳韵的额头。 见柳韵唇有些干,杨束倒来温水,喂她喝下。 握住柳韵的手,杨束贴在自己脸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熬过去,你要能醒,我给你学猪叫。” “真的?” 暗哑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点笑意。 第15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51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抬头对上柳韵的眸子,杨束呆了两秒。 “醒了?” 柳韵失笑,抚上杨束的脸,一眨不眨看着他,有这一晚,哪怕他将来始乱终弃,她都不怨。 “杨束,我想与你共白头。” “还有呢?”杨束扶柳韵靠在软枕上,“一句话就想打发我?” “你这人。”柳韵嗔了杨束一眼,轻转眸子,“先学猪叫?” “什么!” “你良心不会痛吗?”杨束瞪眼,难以置信的看柳韵。 “我不管,我刚听着了。” 杨束嘴角轻抽,严重怀疑柳韵是不是装睡,就等着他给自己挖坑。 “像你这样埋丈夫的,实在不多见。”杨束感慨。 柳韵轻咳一声,唇边是止不住的笑。 撑了撑身子,柳韵抱住杨束,“在林子里跑的时候,其实很害怕,我才尝了些甜头,甚至还没把孩子生下来,要就死在那里,一准闭不上眼。” “杨束,我想过你,但从没奢想你出现。”柳韵低喃。 “我会照顾好自己,明早就离开吧。” 杨束低头瞧柳韵,“情话是这么说的?” “大事为重。” 见杨束不说话,柳韵吻上他的唇,她求安稳,不求一时。 她贪恋杨束的温柔,但绝不愿他因此乱了计划。 杨束潜藏在水底,无人注意,许多事才能轻易办成,一旦浮现在大家面前,每一次的行动,所付出的代价,都是不能计算的。 杨束扣住柳韵的腰,将吻加深。 一大早,确定柳韵烧退了,杨束领着方壮离开。 “二夫人。”紫儿把药碗端给柳韵。 “大夫什么时候过来?”柳韵轻启唇。 “再有一刻钟,应就来了。” 柳韵点头,将药喝下,苦涩的味道,让她蹙了蹙眉。 紫儿将蜜饯递过去,“世子说药苦,二夫人定不喜,昨夜就让人买好了蜜饯。” 柳韵轻笑,“这人暖心的时候,恨不得什么都捧给你,倒显得我硬心肠了。” “让周青找找,看能不能把那匹蜀锦找回来。” 咳嗽两声,柳韵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有人照料,这身子都娇贵了。 闭上眼,柳韵等大夫过来。 “二夫人。”紫儿进来提醒,随后把一花甲老头领进屋。 等人诊完脉,柳韵抿了抿唇角,“我腹中的孩子,可有碍?” “烧退的及时,卧床休养些时日,能把亏损的精气补回来。” “切记不可多思。”大夫交代了一句。 “有劳了。”柳韵让紫儿送大夫出去,靠在软枕上,她脸上有庆幸之色,自醒来后,柳韵都不敢去碰肚子,在杨束背上,腹中尖锐的坠痛感,至今让她心慌。 这个孩子,她当真很期待。 马车里,杨束手枕在脑后,“那片血迹,既不是周青他们的,总不可能刺客自己给自己捅刀。” 捏了捏水袋,杨束看向方壮,“往建安传信,动用些暗处的力量,查查明白。” “动我的人,我绝不给生路。” 方壮应了声是,把杨束手里的水袋拿了过来,怕被他捏爆了。 “对了,排查下内部。” 杨束坐起身,“方壮,我有件事想不通,能知道柳韵出建安,甚至提前埋伏,说明他对本世子了如指掌,既如此,就不该盯着柳韵。” “像我这样的野心家,难道会因为女人放弃大业?” “另外,他笃定我珍视柳韵,就不该只派这些人,定国王府的护卫,哪个是草包,他这不是送人头?” “再就是,明知本世子搅乱建安,他也没宣扬出去,这特么可不是为敌的态度。” “活像脑袋被酒泡涨了,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本世子烧太师府,把谢家人绑走,也没见阻拦。” 方壮眨巴眼,再眨了眨眼,“世子,能说慢点?” 杨束瞥他,放弃了同方壮探讨的心,躺了回去。 柳韵赶他走,是担心这是引出他的手段,只要不被定死在明面,没几个人会相信定国王府的世子智勇双全。 可这整起事,怎么都不通啊。 杨束眯着眼,想的脑袋疼。 不管了,把人找出来,干死他! …… “杨疯子领亲卫出了建安?” 茶馆,一人闲话道。 “你这消息,可真够迟的,昨儿就走了,卫兵都拦不住。”旁边的人接话。 “是拦不住,还是不敢拦?” “说的这么明白干什么。” “好端端的,他怎么跑出去了,难不成,也让吓着了?” “就那个疯子,你觉得可能?三皇子跟他,仇怨可不是一般的深,没放鞭炮,都是杨疯子有点理智。” “那他怎么跑出去?” “我哪知道,疯子的思维,不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别提他了,今儿又抓了几百人。”一汉子压着声道。 众人面上都有些惶惶。 “户部抓的尤其多,冯家满门都让带走了,不过,冯大小姐不在,听说是惹恼了冯尚书,被赶了出去。” “这倒是走运。” “一时罢了,朝廷肯定会抓捕。” “太师府是怎么回事?一家子全让烧死了。” “得罪人了吧,也可能知道三皇子夺位失败,先一步自尽。” “胡说,谢太师多刚正的人,怎么可能与三皇子合谋。” “道貌岸然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哪个是真面孔。” 茶馆里争论了起来。 浣荷院,陆韫提笔将一件件事写下,文字在她眼中不停跳跃。 二皇子府被破,东西城门重创,柔妃毒害皇帝,三皇子攻入宫门,城防卫就地格杀,柳韵遭伏击…… 有一条线似乎越来越明显。 陆韫的笔墨停在柳韵遭伏击上,久久未移开视线,凝了凝眸,她豁然睁眼,在纸上写下:冯清婉出建安。 如此,便对的上了! 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墨梅,把牌九叫来。”陆韫沉声启唇。 “夫人。”牌九来的很快。 “三皇子逼宫那日,都有谁在?从禁军那下手调查。” “副统领吏棋,查查与他来往的人,观景楼或许不只是逼反三皇子。” “皇帝最谨慎自身的安危,他不会让三皇子入的那么深,几乎到了乾清宫。”陆韫声音越来越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三皇子就是把刀。” 第152章 二十个兄弟,不能白死!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52章二十个兄弟,不能白死!牌九一惊,世子能得到的消息,都会送一份到浣荷院,但夫人从未干涉过他们。 这还是她第一次下达指令,原以为是个纯良贤淑的姑娘,世子不在,夫人不害怕就不错了,哪指望她帮上忙,但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走眼了。 短时间里,理清建安的大小事,抽丝剥茧,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小的这便去。”牌九急步离开。 两分钟后,一封信送出定国王府。 …… 西山,一面目黧黑的汉子哑着声道:“大哥,你一定要给虎子他们报仇啊。” “二十个兄弟,不能白死!” 张岭沉着脸,狠拍桌子,虽愤怒,却没说话,山上的弟兄虽没正规训练过,但每日也是会假模假样打上几拳,扎扎马步的,武力较普通人要强上不好。 可这次二十人,却一个都没活着回来,从身上的伤口看,完全是被压制的一方,毫无抵挡之力。 张岭清楚,这是碰上了惹不起的。 “大哥,你说话啊!” “老五!”一侧的精瘦男人制止他,“你让大哥说什么?” “大哥不生气?不想给虎子报仇?但一来,咱们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二来,能轻松把二十个弟兄杀了,对方是我们招惹的起的?” “你想把一寨人搭上?”郑哨语气严厉了一分。 面目黧黑的汉子咬紧牙关,抬起猩红的眼,“照你的意思,是不管了?” “总得先摸清楚情况,你先冷静冷静。” “死的不是你兄弟,你当然冷静了。”汉子脸上浮现戾气,“你们怕死,我自己来!” 话落,汉子就往外走。 嘭的一声巨响,张岭怒瞪眼,“进寨子都两年了,还是这个狗性子!” “老子说了不管?” “你现在跑出去,找谁报仇?” “虎子是谁杀的,你知道?” 一连串的问题,把汉子问沉默了。 “三哥你脑子好使,给出个主意,刚是我不对。”汉子转过身,看向郑哨,低了低头。 郑哨摆手,“自家兄弟,就别整这套虚的。” “我已经让人去河州府打听了,看看这两日都有哪些权贵过来。” “老五,越想报仇,就越要沉得住气,不然,就是送上去给人家杀。” “行了,先给虎子他们下葬。”张岭开口道。 杨束掀开车幔,伸展了下脖子,“到哪了?” “世子,再走两天,能到西山。”方壮策马过来,回道。 杨束捏了捏眉心,他跟柳韵说,密林到西山也就百里,真没说谎,就是那路是直的。 “附近有没有山匪?本世子骨头都躺硬了,要不就随便意思一下?” “世子,西山那伙,已经算胆大了,其他人哪敢离建安这么近。” 杨束打开水袋喝了口,“行吧,天黑了叫我,今晚烤兔子。” 放下车幔,杨束躺了回去,已经补了很长时间的觉,他整个人很清醒,又开始想是哪个活腻了的打他媳妇的主意。 “世子。”方壮在车厢外敲了敲。 “就天黑了?”杨束掀起眼皮,“你别太离谱啊,本世子还没闭眼呢。” “府里来信了。” 杨束立马坐起,心紧了紧,一瞬间有数个念头划过,对方的目的,不会是定国王府吧? 接过信,杨束以最快的速度拆开,看完后,他眼珠子像是不会动了。 “世子?”方壮喊了声,见杨束模样呆滞,想着要不要进去掐人中。 “我特么!” 杨束跳了起来,脑袋磕车厢上,咚的一声,很是响亮。 还是韫儿心思细,他只以为是被人盯上了,压根没往冯清婉身上想。 哪知道柳韵是替人挡灾了。 狠狠灌了口水,杨束眯眼,他的心思都在会宁县。 米粮,矿石,包括人才,能输送过去的,他都偷偷弄过去,对郭氏,只是嗑瓜子看戏,随着他们斗,虽有些关注,但并不多。 毕竟这不是他的主战场。 谁知道,疏忽下,媳妇差点出事了。 管他是不是蹲错人,伤了五个护卫,柳韵也实打实遭了罪,这笔账,必须算! “方壮,还没消息过来?” 方壮摇头,担忧的看杨束,“世子,家里出事了?” “不是家里,我们想岔了。” “刺客认错了人,他们想杀的是冯清婉。” “三皇子那货,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借着他,幕后之人扫除了许多障碍。” “皇帝还搁那怒呢,禁军都让人换了。” “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做事不留余地,杀就杀干净。” “跟他们一比,本世子都觉得,我称得上善良。”杨束嘴角有丝讥讽。 “去忙吧。” 方壮脑子直,稍复杂点就懵了,杨束也不为难他。 把人打发走,杨束手枕在脑后,看着车顶,他定了眸,能调派禁军,此人深受皇帝信任。 那么! 杨束眼睛张了张,一个一直怀疑的人出现在他脑海。 郭氏都喜伪装,就是水平不太行,他与熙王接触不多,印象中,这就是个本分,毫无权欲的亲王。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杨束手捏了捏白玉,目光逐渐锐利。 现在就看牌九能查出什么了。 要真是熙王……,许多事,就要重新思考了。 “世子,天黑了。”方壮到车窗边提醒杨束。 “知道了。”杨束示意马车停下,纨绔剿匪,是不可能昼夜赶路的。 亲卫架起火堆,杨束发话烤兔子,天黑前,亲卫就进林子抓了来。 处理干净,亲卫把兔子给杨束。 但这会,杨束哪还有悠哉烤兔子的心,让亲卫自己动手。 坐在火堆边啊,看着跳跃的火焰,杨束目光幽暗,建安到底藏了多少像他这般的,看着蠢笨没脑子,实则心思深沉,是执棋人。 “世子。”方壮急步到杨束近前。 “查到了!” 杨束抬眸,盯着方壮,“说。” “那片血迹,是西山的山匪。” 杨束皱眉,“刺客呢?” “这个信上没说。”方壮实诚道。 杨束默默无语,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西山的山匪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还让人宰了。” “好像是想干票大的,谁知道撞上刺客,共二十个,全让杀了。“ 第153章 镇北将军潘彪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53章镇北将军潘彪“也是怪倒霉的。”方壮口头上表示了下同情。 “是够倒霉的,刚死了二十个,还要被我们捣老窝。” 杨束随口道,心里倒没太大的波动,干一行就要担一行的风险,二十个山匪,要被小型商队碰上,货没了不说,命可能还得丢。 “世子,他们在找凶手。” 杨束挑眉,“本世子的嫌疑很大啊,从河州府过的,属我们人最多。” “方壮,这可如何是好,被凶横的山匪盯上,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杨束话语里透着深深的担忧。 方壮扫了眼周边的亲卫,“世子,该哭的不是山匪?” “真就不能指望你们接戏。” 杨束往后倒,看着满天繁星,眸子迷离了,“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方壮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兔子好了!” 杨束失笑,继续看星空,这局棋里,他会不会也是颗棋子? 该庆幸,他还算谨慎,没去拉拢朝臣,不然,坟头草得一米高了。 接过方壮递来的兔腿,杨束啃了起来。 建安,侍卫轻敲门,进了书房,“王爷,太师府的那些焦尸,和谢家人对不上。” 熙王身体前倾,凝了眸,“如此看来,郭奕确实没处置谢太师,他是被人带走的。” “去查查,谢家都向谁施过恩。” “又或者,建安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势力。”熙王眸色深了深。 这几日,他的精力都放在消除痕迹,帮皇帝捉拿郭奕的同党上,对谢家,并未过多关注。 哪知道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谢太师虽名望高,但他与百官来往不密,左右不了朝局,谁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将谢家人全带走了? 目的何在?是为偿还恩情,还是谢家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熙王眸子闪动,让人去备车,能借助皇帝,何必费自己的人手。 清晨,陆韫睁开眼,也不等墨梅过来,她掀开被子,从榻上起来,选了件浅蓝色百合裙,换上后,陆韫出了房间。 “小姐。”墨梅端着水,惊讶于陆韫起这么早,昨晚陆韫睡的多晚,她是知道的。 子时她爬起来如厕,房里的灯还是亮的。 “去找牌九,让他备好车。” “小姐,你这是要出门?”墨梅问了句。 “嗯,陆莹的夫君是疆北的守将,那是驻守了十万大军,与荣国相连。” “荣国国力较燕国还要不如,但其身后是萧国,世子曾和我说过,建安不止业国一股外来势力。” “我昨夜翻看各官员的往事,有意外发现,防守疆北的大将军潘彪,冲撞过熙王,两人观念十分不合,平日撞见,连招呼都不会打。” “所有人看来,潘彪只忠于皇帝。” “若事实并非如此呢?皇帝多疑,只有和皇室其他人毫无交集,才会被他器重。” “老爷子病危的消息,早已传出,业国蠢蠢欲动,疆北却一片平静。” 陆韫微抿唇,“我如今只担心推动三皇子逼宫的是熙王,他与萧国暗中早有联系。” “若是如此,恭州未布置好前,世子绝不可暴露。” “燕国,危如累卵,建安确实要不得。”陆韫缓缓吐字,难掩忧色,只希望是她多想了。 墨梅眨巴眼,转了身,小姐说了,找牌九,让他备车。 “少夫人,定国王府世子夫人来了。”一丫鬟走进里屋,朝做冬衣的女子说道。 陆莹手上的针停了停,有些疑惑,她和武威侯府虽沾亲带故,但作为分支,平日来往并不密,陆韫怎么到她这来了? “将人请去偏厅。” 陆莹的夫家,在建安,属实不起眼,一个小守将,连勋贵的门房都比不过,更别提得罪定国王府了。 所以无论愿不愿意,陆莹都得招待好陆韫。 “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换过衣物,陆莹走进偏厅,一脸笑容的朝陆韫开口。 陆韫本有些恍神,见陆莹来了,挤出一个笑,“心里愁闷,可想来想去,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只能厚着脸叨扰你。” 陆莹张了张嘴,半天憋不出宽慰的话,杨世子……,实在让人没法昧着良心说好啊。 定国王府又…… 陆韫这命,就挺惨的。 “他说会改,可老爷子一昏睡,他立马跑出去疯。” 陆韫自顾自说,神情悲伤。 “这几日,建安死了好多人。”陆韫攥紧了帕子,“为何偏偏就是我。”陆韫语气里带着不甘,怨恨。 陆莹一句话都不敢接,轻手轻脚给陆韫续茶,生怕陆韫抱怨着抱怨着,瞅她不得劲,为了舒心,让她比她更惨。 “我现在一闭眼,就瞧见自己身首异处。”陆韫身子轻抖。 陆莹心里叹息,忙安慰道:“定国王府战功赫赫,几代人血染疆场,皇上会善待的。” “二姐姐。”陆韫凄凉一笑,“若真的会善待,凭武威侯府的底子,我连定国王府的边都挨不上,如何会嫁给杨束。” 捂住脸,陆韫低低抽泣。 陆莹张着嘴,想说点什么,但事实面前,怎么开口都是往陆韫心上扎刀。 “二姐姐,同我说说你的生活吧。”陆韫擦去眼泪,扬起笑,将沉闷的心情收拾了。 “我这……,也好不到哪去。” 陆莹轻叹,“成婚三年,统共就见了五回。” “疆北不是没战事?闲暇时,二姐夫就没写信回来?”陆韫看陆莹。 “写了,但信又不是人,轻飘飘的话,什么也帮不上,婆婆整日催着,可我一个人要怎么生?” 谈起这,陆莹话匣子打开了,憋在心里的委屈,止也止不住。 陆韫静静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 “二姐姐,疆北是不是很艰苦?兵饷都有按时发?上次寿宴,我瞧见镇北将军的妻女,她们身上那衣裳,属实不算好。”陆韫似随口一提。 陆莹皱眉,“怎么会,疆北军费充足,兵饷不仅按时发,还比别的地方多几层,镇北将军没少运虫草回来,将军府就是卖药材,日子也不差。” “那可能是我认错了料子。”陆韫敛眸,将话题再次引回后宅。 第154章 还真是熙王!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54章还真是熙王!同陆莹聊了许久,陆韫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也就是他不在,不然,哪出的了门。” “府里那日子……”陆韫巾帕压了压眼角,明显不堪重负。 “二姐姐,有时间了,我再来瞧你。” 陆莹送陆韫到门口,看马车走远了,才叹息出声:“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怜啊。” 马车里,陆韫哪还有柔弱的姿态,面色平静从容,疆北是生有虫草,但离驻地可不算近。 潘彪不练兵,还有挖虫草的心,这是笃定无战事。 国库并不充盈,便是杨家军,有时还要老爷子自己贴钱。 可疆北不仅军饷按时,甚至还高出几层。 这分明是养自己的兵! 一回府,陆韫就把记载官员关系的册子展开,上面被笔划掉的,就是此次受郭奕逼宫牵连的朝臣。 清洗还没结束,这些位置却已经补上了。 陆韫扫着一个个人名,久久,她扶着桌子坐下。 皇帝,已经被架起来了。 明着看,燕国还是他主宰,可他的指令,没暗处那个人点头,别说建安了,连皇宫都出不去。 身在瓮中,却毫无所觉。 里外他都把持在了手里,那么下一步,该是帝位了。 从他的筹谋看,他不想背上乱臣贼子的恶名,三皇子没了,皇帝还有其他儿子,继承权落不到他身上。 所以,他下一个目标?陆韫提起笔,缓缓写下两个字:郭启。 “夫人。”牌九在外喊了声。 “进来。”陆韫看过去。 牌九面色沉肃,“三皇子造反那日,熙王在宫里。” “皇帝并未出现,是他开口,就地格杀所有城防卫。” 陆韫眸子微睁,呼吸停滞了一秒,虽然怀疑熙王,但陆韫一点也不希望是他,这意味着,情况比他们想的更复杂。 “给世子传信,让他多逛逛,晚些回来。” “这是为何?”牌九有些疑惑,外面哪有家里安全,熙王狼子野心,这时候不该盯着他? “熙王蛰伏的比世子久,或与萧国有勾结,业国本就虎视眈眈,在没布置好前,绝不能引起熙王的注意。” “谢家的尸体,经不住细查,世子此时在外面,能撇清自己,一个只知玩乐的纨绔,不会去藏匿谢家人。” “要真做了什么,他也不会毫无顾忌的出门。” 陆韫揉了揉眉心,“让世子荒唐些。” 牌九忙点头,再无多话,行了个礼就要出去。 “等等。”陆韫叫住他,“往忠国公府递信,让他们停下一切动作。” “只需变卖掉铺子田庄。” “再提醒他们,不要排查内贼。” “夫人?”牌九神色一凝。 “他们的举动,都在熙王眼里,一旦出建安,等待他们的,必是斩尽杀绝。” “熙王没打算拉拢忠国公府。”陆韫低缓吐字。 “像忠国公府这种有底蕴的家族,既不拉拢,自然不会留作威胁,熙王的手段,可比上头坐着的那位狠辣。” “去吧。”陆韫将册子合上,玉颜难掩疲惫,头更是抽疼的厉害。 牌九不敢耽搁,忙去按陆韫吩咐的做。 …… “父亲、大哥都死了?”冯清婉看着护卫,眼神茫然。 “说是畏罪自尽。”护卫把打听到的消息讲述出来。 冯清婉闻言,似哭似笑,“畏罪自尽?” “大小姐,抓捕你的文书,正贴往各处,此地离建安虽远,但也说不上安全,咱们得继续南走。” 护卫没心思安慰冯清婉,话说完,他去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冯清婉扶着车架,才没跌坐在地上,为什么就是不肯停手,权力比命都重要吗? 望了望四周,冯清婉只觉得视线越来越黑,最终彻底失去了知觉。 杨束站在山头,看着对面的山,眸色凛冽,上一次剿匪,人跑没了,这一次,就端个干净。 “把干粮都拿出来,吃完这顿,睡一觉,我们就干活了。”杨束招呼众人。 啃着大饼,亲卫们沉默进食,不同于先前的悠然,所有人眸子都锐利了起来。 “世子,急信。”方壮把漆筒给杨束。 杨束放下手里的饼,将纸条取了出来,越看他面色越紧,特么的,还真是熙王! 艹!杨束在心里爆粗口,狗东西居然同萧国有勾结,与虎谋皮,他当萧国吃素的呢! 疆北和边境要失守,恭州就是夹心饼干。 杨束想刀一个人的心,藏都藏不住。 狠狠咬了几口大饼,杨束才稍稍平静。 “先不剿了,吃完了,我带你们找个地,放松放松。”杨束开口道。 方壮挺了挺腰板,“世子,兄弟们都做好准备了,保管将山匪杀的屁滚尿流。” “你不必担心我们,大家不会折在这里,等杀完了再一起庆祝。” “担心个屁啊!”杨束给了方壮一个脑瓜子,神情忧郁,“威风不起来了。” “方壮,杨家军能扛得住萧国和业国?”杨束望着天问。 “世子,大白天的,不兴这样做梦。” “开心的日子啊,总是那么短暂,又得夹着尾巴做人了。”杨束揉脸,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一定要刀死熙王那个狗玩意。 对了,大婚那日,原身嗝屁的毒,会不会是熙王下的? 杨束越想越觉得可能,皇帝跟定国王府干起来,他不就是渔翁得利。 最关键,他能在最快的时间,得到老爷子打胜仗的消息。 娘的! 杨束手捏的咯咯响。 “世子。”方壮吃着饼,不知道杨束怎么又激动了,伸出手指戳了下。 “别吃了,陪本世子练练。”杨束把方壮拉了起来。 “世子,我还没……” 话说到一半,方壮被举了起来,看着头顶的白云,方壮眼睛大张,这来真的啊! 踢蹬着腿,方壮抓着杨束的背,避免了被扔出去。 “世子,有话好说,我最近真没捡钱!” 杨束攻势太猛,方壮边嚎边躲,最后抱着脑袋,说什么也不打了。 见这家伙死活提不起来,杨束目光转向其他人。 只见刚还看热闹的亲卫,眨眼间,全躺了,鼾声四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养猪场。 第155章 此人留不得啊!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55章此人留不得啊!“我来吧。”郭启接过内侍手里的汤药。 皇帝咳嗽一声,神情寡淡,眼里有抹哀伤,“启儿来了。” “父皇,龙体为重,六部积攒了不少政务,等着你处理呢,百姓也都盼着你好起来。”郭启温声道,舀起一勺汤药送到皇帝嘴边。 皇帝没说话,只是张嘴喝下。 一碗药很快见底,郭启起身之际,皇帝开口了:“启儿,你怨朕吗?” “父皇。”话才出,郭启眼圈红了,“儿子享用的,是旁人几辈子都得不来的,感激都来不及,如何会怨恨父皇。” “这世间,儿子只有父皇一个亲人了。”郭启看着皇帝,眼泪流了下来,悲伤的不能自抑。 也直到此刻,皇帝才想起二皇子府遭屠戮,一府人只心血来潮去罄安寺礼佛的郭启活着。 想到郭启压下悲伤,彻夜守着他的场景,皇帝心里难得有了丝动容。 “是朕走了眼,养出一对蛇蝎心肠的母子。”尽管将柔妃碎了尸,提起她,皇帝仍难掩怒恨。 “你是个好的。”看向郭启时,皇帝面色柔了柔。 “儿臣有一事,希望父皇准许。”擦了把眼泪,郭启跪了下去。 才夸一句,就求上了,皇帝神情淡了淡。 “儿臣实在厌倦了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往后只想青灯古佛,为逝者祈福,恳请父皇成全。”郭启一脸坚定。 皇帝愣住了,他本以为郭启是要好处,哪知道是存了出家的心。 “荒唐。”皇帝撑坐起来,“你是皇子,受百姓供养,不为他们谋福,反倒生了避世的心。” “此事,休要再提,趁早歇了那个心思。” “父皇……”郭启还要争取。 “朕乏了,退下吧。”皇帝漠然的移开目光。 “二皇子,皇上也是舍不得你。”全公公把郭启请出了殿,安慰道。 郭启低着头,落寞的走了。 “回去了?” 全公公一进殿,皇帝就问道。 全公公点头,“二皇子瞧着,不是太精神。” “妻妾皆死在皇权斗争中,他难免心灰意冷,比起朕,他心里只怕更凄苦。”皇帝难得共情起其他人。 “你往工部走一趟,让他们重选址,修建二皇子府。” 全公公应了声是,乐见父子亲近,三皇子造反,对皇上的伤害是巨大的,他本就疑心重,如今更觉得身边人心思叵测。 只希望二皇子能将人安抚了。 …… 西山寨子,堂屋里坐了五个人,张岭坐在上首。 “虎子出事没多久,定国王府的世子进了河州府,他领了不少亲卫,兄弟们身上的刀口,你们也看了,十分干脆利落,一看对方就杀伐果决。” 郑哨看了眼宋矿,把情况讲述了。 屋里有些沉默,众人都知道郑哨的意思,论嫌疑,杨束无疑最大。 “定国王府又怎么了,他杀我兄弟,我就要砍下他的头!”宋矿怒声道。 “老五,我知道你恨,但定国王府,是咱们能撼动的?” “虎子已经死了,你要把我们都搭上吗?”郑哨沉着声。 “就是。”其他两人附和,虽在这一带威风霸气,但他们不会狂到觉得自己能和杨家军对抗。 “老五,你就忍忍,杨元帅一闭眼,杨束肯定活不久。” 宋矿嘴角抿成直线,一言不发。 见他这样,张岭站了起来,粗着声豪气道:“你既执意,做哥哥的,只能豁出这条命。” “谢大哥!”宋矿红了眼。 见张岭又被义气冲了脑门,郑哨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视线在屋里人打转,本该劝阻的他,这一次没有出声。 待人散去,郑哨看着张岭,下了决心,“承蒙大哥关照,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晚我就下山了。” 张岭一脸惊讶,没想到郑哨会同他告别。 “是,我贪生怕死,不想惹上定国王府。” 不等张岭问,郑哨直接承认。 “落草为寇,从不是我所愿,奈何家贫,没有上升的路。” “在寨子这些年,虽不缺口粮,但心里,始终感觉空荡荡的,落不到实处。” “大哥,我知道你义字当先,不想老五自己跑去送死,相处这么许久,我也说不出让老五放下的话。” “但其中利害,我得让你知道。” “信上说,杨束就在凉县,离我们这不足五十里。” “他身边亲卫虽多,但杀个纨绔,对我们来说,并不会太难。” “可杨束一死,不光寨子里的人要被追杀到底,杨元帅一旦受不住打击,觊觎燕国的国家会立即添兵。” “大哥,届时,底层的人,都将无法裹腹,边境若失守……,战败国家的下场,你也是知道的。” 郑哨说完跪了下去,冲张岭磕了三个响头。 “不必挽留,我去意已决。” “他日若有机会,必报答大哥的恩情。” 郑哨从地上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 张岭张了张嘴,往前走了两步,满眼挣扎,可直到郑哨消失在视线里,他也没把人喊住。 对郑哨说的,张岭并不十分认可,在他看来,杨老元帅反正活不长,就算早点死,也没什么妨碍。 至于定国王府的追杀,避一避就是了。 宋矿跟了他这么久,更是为他挡过刀,他不能寒他的心。 郑哨因为张岭重情重义,在寨子里留了下来,如今也因为张岭的情义离开,他是个好哥哥,但绝不是个好首领。 “大哥,你就放他走?”知道消息的宋矿找到张岭,“郑哨知道寨子里多少隐秘,他要说出去,或者投向杨束……” “老五!”张岭低喝,“你与郑哨认识不是一日两日,他什么为人,你不知道?” 宋矿撇了撇嘴,“大哥,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郑哨城府向来深,谁知道平日是不是装的。” “也就比我们多认识几个字,成天一副清高样,要不是他不让劫老弱妇人,虎子能为了寨子生计,铤而走险?” “大哥,郑哨聪明,一定会拿我们当垫脚石,往上爬的,此人留不得啊!” “大哥,共富贵的时候,郑哨可没说过不开心,这寨子一有危机,他立马收拾包袱,可见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大哥,你不能拿全寨人冒险啊。” 在宋矿不停的劝说下,张岭有些许动摇,他眸子暗了暗。 第156章 本公子明儿还点你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56章本公子明儿还点你“大哥,切莫妇人之仁。”宋矿抓住张岭的手臂,晃了晃。 “你,看着办吧。”张岭艰难吐字。 宋矿松开手,立马就去召集人。 寨子三里外的枯井,郑哨听着凌乱的脚步声,闭了闭眼,人心是最经不住赌的。 他本想着,若一天内,无人来抓他,那么,就回去劝住他们。 摇了摇头,郑哨嘴角扯出抹苦笑。 “世子,咱们被人盯上了。”方壮到杨束耳边道。 杨束挥了挥手,示意唱曲的少女出去。 “谁派来的?”杨束晃动酒杯,姿态闲散。 “西山那帮山匪。” 杨束乐了,“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的。” “先不急着抓,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每日闲着,也怪无聊的。” “把纸笔取来。”杨束放下酒杯,走到窗边,眺望面色麻木的行人。 “世子,一天一封家书,整个建安,绝对没有比你更忧心媳妇的。” “定国王府那么多护卫,夫人就是想跑她也出不了城啊。” 杨束瞟方壮,“本世子想念媳妇,怎么在你这,就成了防着她跑。” “究竟是你小子脑袋的构造不一样,还是本世子平日行事给了你们错觉?” “好在你丫的没媳妇,不然气都能让你气死。” “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 方壮撇嘴,“世子,你昨儿给牌九写信,我就在边上,你让他多看着点,说建安的男狐狸,个顶个的不要脸,见到夫人,一准腻缠上去。” “……” “知道你长嘴了,取纸笔去。”杨束没好气的赶人。 他如今远离建安,信不勤点,陆韫忙着忙着,搞不好就把他抛脑后了。 能在短短几天,理出一条这么清晰的线,陆韫除了脑力强悍,就是接收的信息多。 那些记载官员生平的册子,她只怕全翻看了。 疲累之际,要出现个嘘寒问暖的…… 不重视媳妇,很容易没媳妇啊。 杨束得让陆韫知道,虽然距离远了,但他每日都在想她。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杨束心里感慨,陆韫的成长速度,太惊人了,那份思虑全局的能力,便是他也不如。 反应快的一批,还没锁定熙王,她就把镇北将军给挖了。 妻贤夫祸少,古人诚不欺我啊。 “大哥,没找着。”宋矿大步进堂屋,朝张岭道。 张岭看向远去,沉默了会开口,“把人撤回来吧。” “大哥,你就是容易心软,要当时把人拿下,怎么会让郑哨跑了。”宋矿小小抱怨。 对郑哨,宋矿是不怎么瞧得起的,拼杀在前面的,都是他们,郑哨就动动嘴皮子,不出血不出汗,可好东西,却都要分他一份。 一天到晚的危言耸听,建议这建议那,听着就让人烦。 “相识一场,还是别做的太绝了。”张岭看了看宋矿,示意他到此为止。 “杨束在凉县,趁着他沉迷酒色好下手,你领人过去吧。” 宋矿顿时没了收拾郑哨的心,愤怒涌了上来,他就一个弟弟,杨束就是皇帝的儿子,也得给他弟弟偿命! 带着人,宋矿连夜下山。 “扭的真不错,本公子明儿还点你。”杨束在一舞女脸上摸了把,满脸笑容的离开。 “嘶,一百两!” “这也太大气了!”见杨束赏了这么多,其她人眼珠子都红了。 “早跟你们说过,我才是翠香楼的花魁。”董依依很得意,当着她们的面,把银票折起来,扭着腰臀离开。 她一走,花厅顿时响起不满声。 “要不是她绊倒冉香,轮得到她董依依出风头,看她这嚣张样就来气。” “那公子哥也是个眼瞎的,咱们哪个不比董依依跳的好?也不知道他瞧中董依依什么。” “浪荡啊,你们没看见董依依跳舞的时候,那眼睛跟抽了一样,眨个没完。” “行了,回去睡吧,一会红姐上来,指不定又抓我们去陪客呢。” 姑娘们三三两两的离开。 她们离开后,暗处的身影随之消失。 “世子,她们骂你眼瞎。”方壮把护卫听到的话转述给杨束。 杨束斜他,“去把柴劈了,像这种话,以后不用特意讲给我听。” “还劈啊,都够烧一月的了。”方壮嘀咕了句。 “走之前,不得给左邻右舍送礼?”杨束抿着茶,悠悠然开口。 送柴火,世子真就独特。 夜色渐深,众人都进了梦乡,翠香楼,一道身影趁着天黑,溜了进去。 董依依睡的迷迷糊糊,突觉脖子一凉,下意识睁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张嘴就要叫。 “敢把人招来,老子弄死你。” 粗犷的男声恶狠狠道,放在董依依脖子上的刀往前进了进。 肌肤被割破的刺痛感,把董依依吓的身体直颤,整个人都清醒了,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她冲黑衣人摇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钱,钱在箱底。”见男人把手拿开,董依依抖着声道。 “谁稀罕你的钱了,听着,明儿那个公子哥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人带进这间屋。” “懂了吗?”男子刀背磨了磨董依依的脖子,“他没来,宰的就是你。” 冰凉的触感让董依依抖的越发厉害,眼里满是惊恐,连连点头。 怕被人发现,男子没多待,翻窗出了翠香楼。 “世子。”方壮敲了敲杨束的门,“鱼上钩了。” “嗯。”应了声,杨束翻转了个身,陆韫和柳韵不在身边,睡觉真就是睡觉,一点期待都没了。 西山这群山匪,是真的猖狂啊。 建安那群勋贵子弟,再怒都不敢同他动手,这边直接奔着他的命来。 到底是谁给这些人的勇气? 消息再闭塞,也不该以为定国王府吃素啊。 即便是原主那个蠢货,要死在山匪手里,任他们怎么狡猾,也逃不过一个死。 杨家是实实在在握着兵权的啊。 没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没脑子。 扯了扯被子,杨束再次翻身,失眠了,得给熙王再记上一笔。 一大早,杨束就起了,拉着方壮练了拳脚,他去了翠香楼,人家陷阱挖好了,总不能让他们失望。 第157章 一刀一个 世子凶猛:这个小娘子,我抢定了正文第157章一刀一个枯井里,郑哨咬着干粮,以宋矿那急切的性子,只怕已经去凉县了,成与不成,寨子里的人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杨家剿匪,能遗漏几个? 想到张岭,郑哨叹息,救命之恩,不将之还了,走的再远,心里也无法安定。 “今日是怎么回事?这跳的什么玩意?”杨束斜董依依,一脸的不悦。 董依依慌忙认错,将自己楚楚可怜的一面展现出来,试图引起杨束的怜惜。 “大抵是昨晚没睡好,公子可否陪依依小憩一会。”董依依声音绵软,含羞带怯。 与她一起的姑娘,眼睛张了张,又让这贱人抢先了! 杨束模样俊美,出手又大方,与他春风一度,姑娘们都是乐意的。 杨束咳嗽一声,“睡眠不足可不成,本公子这便随你回房。” 瞧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姑娘们帕子都要扯烂了,骚蹄子! “公子,前面就是了。”董依依看了眼杨束,羞涩的低头。 杨束眼底淡漠,似笑非笑,“既然到了,就赶紧进去啊,你停着不走,可是里头藏了什么?” 董依依心头一跳,压下惊慌,她扯动嘴角,娇羞的扭了扭腰肢,媚声喊,“公子~ ” 杨束眼角抽搐,好险没一脚踹过去。 屋里,宋矿握紧了刀柄。 “就你急切,这点子路都等不了。”杨束语气里满含意味,瞟了眼紧闭的房门,扯着董依依就走过去。 “公子!”董依依慌了。 “怎么,还真藏了野男人?”杨束扫视董依依,一脸不耐。 董依依喉咙咽了咽,生怕杨束掉头就走,垂下眸,幽怨开口,“公子,你冤枉奴家,奴家为什么没睡好,你当真不知道嘛?” 宋矿拧紧了眉,这个臭娘们,还不把人带进来,磨蹭什么呢! 杨束抓住董依依摸过来的手,温柔一笑,抬脚给她踹了进去,春天还没到,发情还发个没完了。 董依依惊叫一声,杨束力道不小,她摔进房里,脑袋磕地上,抬起头挣扎了一下,但很快摔了回去,昏的很彻底。 这一幕,叫屋里的人瞧傻了。 杨疯子名不虚传啊,比他们还野蛮。 宋矿脚动了动,怕杨束走了。 “晕了?”杨束撇嘴,迈步过去,似是要查看董依依的情况。 宋矿嘴角勾起,脸部肌肉逐渐狰狞。 在杨束进屋的那一刻,他刀劈了下去,但预想中喷溅的血水并没出现。 侧身躲过刀刃的杨束,冲宋矿扬唇,“抱歉哈,让你等久了。” 宋矿眸子一凝,顾不得多想,挥刀再砍,其他藏着的人也都出了来。 杨束捏住宋矿的手,夺过刀,抬脚就是一踹,在宋矿后倾的时候,一个大步,刀狠狠砍了下去。 宋矿重重砸在地上,头跟脖子只有一点皮肉连着,他瞪大眼,满脸的迷茫。 杨束动作太快,山匪们根本来不及阻挡,一个个举着刀,眼神呆滞。 他们傻了,杨束可清醒着,跟方壮对打,哪有这种搏杀过瘾。 心慌了,山匪们哪还拿得出全部实力,被杨束的狠劲吓的连连后退。 动静一传出,方壮领着亲卫就冲进屋。 也就二十秒,屋子里安静了。 统共十二个山匪,屋里七个,外头五个,全被斩杀。 “瞅瞅你们,太血腥了!”杨束叉着腰,狠狠批判方壮等人的暴行。 亲卫们集体扫向脑袋和脖子分开的宋矿,默不作声。 “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鸨母红姐冲楼梯口的护卫嚷嚷。 “王法?!”杨束一身血走过来,满脸戾气,“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勾结山匪刺杀本世子!” “来人,去把凉县县令叫来。” “世子?”红姐眼睛张了张。 方壮是个好心的,怕她还闹,提醒了句,“我家世子是杨元帅的孙子。” “杨元帅!”杨束!红姐瞳孔收缩,脖子僵硬的转了转,对上杨束视线的那一刻,她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聚拢过来的姑娘,张大嘴,愣了两秒,惊叫着逃跑,鞋子掉了也不带停的。 “我平日吃人?”杨束扬起眉。 “不吃,世子喜牛肉。”方壮一板一眼的回。 “那她们跑什么?” “她们可能觉得世子吃。” “回头查查,看是谁造的谣。”杨束收回目光。 “走了,去回礼。”越过红姐,杨束往前迈步,一行人策马直奔西山。 “你说报信的,有没有我们快?” 杨束翻身下马,朝山上走,护卫们没说话,不需杨束开口,后方百人,离了队伍,摸向后山。 坐在枯井下的郑哨,猛地将耳朵贴向井壁,下一秒,他神色巨变,如此沉稳的脚步声,绝不是宋矿他们。 大难临头! 大难临头啊!!! 郑哨抓着绳子,奋力往上攀爬。 抄近路,郑哨赶在杨束前面上了山。 “躲起来!都躲起来!”郑哨边跑边吼。 “哟,这是外面混不下去,又回来了?” “可不得回来嘛,就他那瘦胳膊瘦腿,离了咱们,能吃上饭?”守寨门的山匪瞧着郑哨,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 “定国王府的人打来了!”郑哨试图冲进寨子。 “三当家,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寨子的人了。”满脸横肉的壮汉,伸手一推,将郑哨推倒在地上。 “赶紧滚!”壮汉冷着声,“也就大当家慈善,养着你。” “没有恩义的畜牲。”山匪冲郑哨吐口水。 郑哨回过头,朝山路看,面色一点一点平静,他爬起身,径直离开。 “在外头待了两天,脑子都不正常了,还定国王府的人来了。”壮汉讥笑。 “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他就仗着大当家的心软,哭一哭,求一求的,好回来,但咱们会放他进去?” “饿死他个龟孙子。”几个山匪大笑。 “五当家出事了!” 寨子前,是一大片的空地,男子惊慌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个搀扶的身影出现在山匪的视线里,他们边喊边朝寨门跑。 壮汉皱眉,往前走了几步,“鬼吼什么,五当家怎么了?你两怎么瞅着面生?” “他死了。” 说话间,男子手起刀落,将壮汉的脑袋削了。 不带停歇的,他们扑向另外几人,与此同时,大批护卫冲了过来。 事发突然,山匪想关寨门都来不及。 第158章 西山的秘密 倒在血泊里,山匪看着郑哨离开的方向,眼底是浓浓的后悔之色,但再后悔,他的头也接不回去了。 护卫很凶猛,一路杀进堂屋。 地上横七竖八倒满了尸体。 张岭握着刀,眼神惊惧,他没想到杨束的报复这么快,直接就杀了过来。 山下的陷阱,怎么没起作用? 当然不会起作用,早在动手前,杨束就让人把西山摸清了,更别提,他们来过一次。 看着护卫们身上的血迹,张岭后悔了,他该听郑哨的,为什么要和定国王府为敌! 之前剿匪的官兵太过废物,以至于他狂了,谁也不放眼里,他知道杨家军比一般卫兵强,但没想到强悍到这种地步。 个个能一敌五! “趁太阳还没下山,送他们上路吧。”杨束淡声道。 “张岭留一下,山大王做了这么久,想来攒了不少家底。” 见求饶没用,山匪们嘶吼着冲上去,气势是不错的,就是武力不够。 短短两分钟,堂屋就剩下张岭了。 张岭看着满地的尸体,哪肯束手就擒,红着眼冲向杨束。 方壮刀背打在张岭手腕上,趁他松手,接过他的刀,紧接着一脚给人踹倒。 护卫掏出绳子,把张岭捆了个结实。 为防这家伙热血上头,咬舌自尽,他们捏开张岭的嘴,拿粗布堵了。 “别杀他!”一道声音急急响起。 郑哨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噗通跪了下去,满身的土,脸上糊着血,狼狈至极。 杨束转过头,眉毛挑了挑,看向护卫。 “世子,我们搜的很干净,真不知道他怎么冒出来的。”护卫忙开口。 “寨子里有条密道。”郑哨给杨束解惑。 “他怎么不逃?”杨束瞥张岭。 “密道久未维护,有些坍塌,身材高大的人下不去,世子来的迅猛,大当家应是没时间凿开。” 话说着,郑哨抬起头直视杨束,“世子不是寻常人。”郑哨语气十分肯定。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面对满地的尸体,是不可能神情漠然,从容不迫的。 杨束扬了扬唇角,“你要怎么打动本世子?” “既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死人的嘴最严实。” 郑哨看向张岭,“大当家不通笔墨,你割了他的舌,他就是再闹,也掀不起风浪。” “你把人放下山,我说出西山的秘密。” “它绝对会让世子满意。” 张岭羞愧难当,眼尾泛红,他们都觉得郑哨无用,不能提刀砍人,可最后,他却用他的命换自己的。 西山,张岭比郑哨熟悉,哪有能打动杨束的。 “方壮。”杨束唤了声,示意按郑哨说的办。 方壮没多话,半蹲下,拿出张岭嘴里的粗布,匕首一划,割下了张岭的舌头。 张岭瞳孔大张,青筋一根根暴起,犹如蚯蚓,他张着嘴,唔唔出声,护卫架起人往外拖。 郑哨目送张岭离开,救命之恩,如今两情了。 “西山有什么秘密?”杨束饶有兴致的看郑哨,“本世子能放他,也能再抓他,你口中的秘密,最好是真的让我满意。” “请世子随我去后山。”郑哨从地上爬起来,密道堵的太死,他强行挤入,身上多处擦伤,脚更是被石块砸了,走起来,有些缓慢。 杨束不远不近的跟着,目光始终落在郑哨身上。 据他打探到的消息,郑哨在寨子里,并不被尊重,背地里多的是人嘲讽,张岭对他还算不错,但这点子好,就值得他拿命换? 看此人的眼神,也不像个一腔孤勇的。 “本世子不解,为何情义至此?张岭待你,算不上多掏心掏肺,顶多是给了口饭,他若真护着你,寨子上下不会瞧你不起。” 郑哨眸色未变,不急不缓的回,“我当年饿昏在河边,是张岭把我捡回去,不是他,我已是枯骨。” “我虽书读的不多,却也知道救命之恩,当以命相报。” 杨束移开目光,“早在今日前,我就着手了许多事,寨子的情况,了解的不说十足十,七八成还是有的。” “这些山匪,都只靠蛮力,若不是你,寨子只怕早被攻下了。” “他们不思感恩,反觉得功劳都在自己,肆意贬低你。” “郑哨,你心里就不怨吗?” “怨。”郑哨答的很干脆,“多谢世子替小人出气。” 杨束一笑,“你倒很实诚。” “本世子再问你,那些妇人,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 “小人没资格代世子决定。”郑哨看着脚下,开口道。 “本世子就想听你说。”杨束停下脚步。 郑哨看了看他,抿紧了嘴角,犹豫一番,沉声道:“她们大都是被抢上山,手上没造孽,什么也不懂,便是放了,也不妨事,可权当没瞧见。” 郑哨语毕,好半天没人说话。 压抑的气氛,让郑哨忐忑起来。 “就按你说的办。”看郑哨冷汗冒了出来,杨束语气随意道。 “世子的大恩大德,小人代她们谢过。”郑哨跪了下去,冲杨束磕了个头。 “接着走吧。” 杨束手摩挲了两下玉,眼底微暗。 在土匪窝,却有坚守,一刀杀了,怪可惜的。 “世子,止步。”走了一刻钟,郑哨回头,朝杨束道。 “到了?” “还有段距离。”郑哨不敢隐瞒,他不觉得自己能在杨束眼皮底下逃了。 “既没到,怎么不走了。” “前面百米,都设有陷阱,小人先将其破除了。” 郑哨说着侧过身,从两棵树夹缝里钻了过去。 后面的五分钟,杨束的眸子从风轻云淡,到瞪大,然后一次一次紧缩,缩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 即便是方壮等人,也都绷直了身体。 “世子,有点可怕啊。” “你确定是有点?” 看着合在一起的铁栅栏,杨束眸子再次一缩。 这特么是一点?亿点点吧! “世子,好可怕!”护卫抓了抓杨束的袖子,“这要误入,能戳成马蜂窝吧。” “世子,我想家了。” “我也想。” 护卫们你一言,我一语,表达自己的恐惧。 陷阱他们见多了,但像这种四面八方,同时发动,没一个死角的,真没见过!这穿着护甲也保不住命啊! 就完全不留活路! 可怕的是,不需要踩着什么,只要你进去了,人家转转木盘,就能给你扎的透透的。 杨束眸子凝在郑哨身上,这些陷阱,他是参与者,还是一手设计的? 第159章 发财了! 走了两步,郑哨手掌按在树干凸起上,只见一声极细微的木头转动声,紧接着数百支铁针飞射了出来。 攻击范围里有株活了没两年的小树,此刻纤细的枝干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铁针,光瞧着,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世子,这秘密是非知道不可吗……”护卫们喉咙耸动。 “你们要相信自己。”杨束拍了拍他们的肩。 “这么说,可以逃出来?”护卫眨眼。 “当然了,魂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脱离身体。” 杨束眸子扫过各种暗器,一条生路都没留啊,步步皆危,就算插了翅膀,也会被打下来。 太狠了! 没见过这么热衷制作蜂窝的。 “世子,可以走了。”郑哨冲杨束喊。 杨束回以一笑,抬起有些僵硬的腿往前迈步。 “里头是藏着什么?” 杨束之前剿匪来过西山,但一个山匪窝,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好东西,加上人跑了,也就没怎么探查。 “这些机关是我弄的,寨子里的人都以为我藏匿的是自己的财物,以前也有人想偷进,但无一不死在这里。” “因着死相凄惨,众人越发不喜我,觉得我心狠无情,连自家兄弟都下死手。” 说话间,郑哨搬起了石头,搬了两块,他停了下来,“世子,大概要清理十米的泥石。” “我一个人要费时许久,可否让你的亲卫帮忙?” 杨束朝方壮点头,到底是藏了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心思掩盖,即便到地方了,也一个字都不透露。 护卫的速率是极快的,不多时就挖出了个洞。 “世子,让他们退去百米外。” 见杨束审视自己,郑哨弯了弯身,“小人求的是生路,绝不会动歪心。” 郑哨很诚恳,但杨束不可能完全信他,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死于大意。 杨束留下了方壮和十名护卫,晾郑哨冒出三头六臂,也威胁不到他。 杨束执意,郑哨也不再坚持,他蹲下去,拿着铁片刨了起来。 约莫一刻钟,他把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银色石头给杨束。 杨束瞳孔骤缩。 郑哨知道他惊疑什么,直接开口,“世子没想错,是银矿石,纯度很高。” “我未告知任何人,即便再贫瘠的银矿山,也不是寨子能吃下的,他们的贪欲太重,若发现银矿石,势必要争夺。” “都不需要外人插手,内部就能打的你死我活。” “银矿对寨子来说,百害无一利。” “小人愿追随世子,万死不辞!”郑哨看着杨束表忠心。 杨束目光凝在挖出银矿石的坑里,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他行善积德,老天给他送钱了。 “世子,发财了!”方壮很激动。 “这个宰不宰?”方壮指了指郑哨。 杨束转动眸子,从郑哨身上扫过,比起张岭,他聪明太多了,这一路,他都在表现自己,当价值超过了他这条命,屠刀自然就不会落下。 “你其实可以在不触动机关的情况下,带我们过来,本世子说的可对?” 郑哨头伏在地上,“不敢欺瞒世子,确实如此。” “小人想活,也想出人头地,世子是人中龙凤,小人想抓住这个机会。” “小人会辨星象,耳目超常人,机关之术略有钻研,假以时日,小人定能为世子排忧解难。” “不是书读的不多?”杨束瞟郑哨,感情这些人都是谦虚,就他真的! “小人只幼时进过两年学堂,寨子里的人都不喜笔墨,劫掠的物品中若有书籍,小人都会讨要来。” 杨束微扬眉,能耐啊,自学的。 “你有双慧眼。”杨束把郑哨扶起来,含笑夸赞。 一直都是他威逼利诱拉人上船,头一回见这么上赶着追随他的,不得不说,眼光毒辣。 杨束很欣慰,王八之气,呸,王霸之气终于是养成了。 “方壮,你们几个凑凑,给他把衣裳换了,往后就是自家人了,平日多亲近亲近。”杨束随和道。 “谢世子。”郑哨深深行礼,胸口微微起伏,他没法不激动,杨束是真正的贵人,而跟着这种贵人,他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尽管杨束还不信任他,但如今的结果,对郑哨来说,已是最好的了。 杨束越谨慎,越让人安心,轻率莽撞的人,可不是明主。 “将此地复原,这么长时间,山下想必来人了。” 杨束招呼方壮随自己走。 “世子,郑哨虽看着同情弱小,有怜悯之心,但也仅限自己能力内,让他豁出命,他是不会的。” “那会你问他怎么处置妇人,他额头冒了不少汗,你要没开口,他八成就求饶了。” “挺贪生怕死的。” 杨束朝方壮伸手,拿过水袋往脸上倒,洗去沾染到的血迹,他把水袋丢还给方壮。 “你对一个人的要求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本世子把良善挂嘴边,你还真以为我们做圣父呢,自己的命都悬在钢丝上,你还指望郑哨救妇人,想什么呢?” “他要真是个圣父,求老子,老子都不敢收。” “今儿动手,也没见你迟疑啊?”杨束扫视方壮。 方壮挠头,“世子,这不是怕你糊涂,以为他跟亲卫一样,会为你挡去危险。” “心是好的,就是本世子在你这,怎么就聪明不起来?” 杨束捏了捏眉心,“让你们给他凑套衣裳,是方便把人带走,至于亲近,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看此人是不是真心归顺。” “另外,本世子没打算把他安排在身边。” “遇上危险,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妥妥拖后腿的。” “郑哨是个人才,而人才就该去能发挥他价值的地方。” 杨束目光看向寨子,原是准备屠完就走,可现在,却是走不了了。 西山有银矿,这是杨束没想到的。 交是不可能交出去,必须挖走。 但这东西,不是短时间能挖完的,得寻个借口啊。 杨束转着玉佩,边走边思索。 “世子!” 一道呼喊声高高响起,矮胖的中年男人满脸激动,冲开护卫就朝杨束跑。 杨束盯着他一颤一颤晃的老长的肉,嘴角不由得抽搐,娘咧,猪进化了,都能直起身走了! “你这是贪了多少银子?吃成了这模样。” 凉县县令气还没喘匀,立马打起了嗝,被杨束的话惊的。 堆起笑,县令关切道:“世子,山匪凶恶,你怎么能跑过来,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护卫守在山口,县令还不知道上面的情况。 第160章 陆韫见崔听雨 “本世子不自己来,难道指望你们这群废物?” “这伙子山匪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杨束满脸狠戾。 “人我已经全宰了,一会把尸体抬下来,你好好辨认,看看有没有少人。” 县令呆住了,宰了? 走了两步,杨束回过头,“就一些蠢货,这么些年,朝廷剿了几次都没剿下来……” 杨束顿了顿,犀利的看县令。 县令心头一跳,汗立马湿了后背。 “可见你们是吃干饭的!” “往外面宣扬,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本世子的厉害。”杨束抬了抬下巴,得意又狂妄。 县令浑身一松,肉垂了下去,他怎么会觉得这个纨绔看出了什么。 “方壮,这是本世子打下的第一座山,让杨家军过来,必须给我守住了!”杨束志得意满。 县令暗暗撇嘴,纨绔就是纨绔,一座破山,有什么好炫耀的。 张岭他们是怎么回事,竟然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今年的孝敬是没了。 县令望了望还在滔滔不绝的杨束,见人往山上走,他擦了把身上的汗,让人抬他回去。 “晚上辛苦一趟。”杨束看着县令离开的方向,朝方壮道。 “刀深着些,他肉多,可能没扎进去。” 官匪勾结,不是稀罕的事,既凑到他面前,那就意思一下。 至于后面的利益网,他就不费心挖了。 就燕国这脏污的朝堂,根本收拾不过来。 银矿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陆韫拆开信,看了两行,唇角就染了笑意。 “小姐,姑爷是不是又哭诉孤枕难眠,让你梦中去作陪?”墨梅给陆韫续茶。 “今日倒是没有,讲了些凉县的趣事。” 陆韫把信收起来,放进匣子,轻启唇,“去看看牌九在做什么,让他来一趟。” 墨梅放下茶壶,当即出了院子。 陆韫翻看着业国的资料,神情专注。 牌九来的很快,也不敢耽搁,生怕误了事,他已经见识了陆韫的厉害。 “夫人。”牌九轻唤。 “明日我想去田庄一趟,见见崔听雨。” “小的这就去安排。”没问原因,牌九退了出去。 以往牌九尊重陆韫,是因为她是定国王府的女主人,现今多了一层,因为她这个人。 陆韫的过往,早在她嫁过来前,牌九就调查的很清楚,一个被继母磋磨,有父恍若无父的可怜人。 虽读了诗书,但比不得尚书府那位。 除了容貌外,没有太优越的东西。 如今看来,只是掩藏自己,不去露头,免得被那对母女针对。 在安排事情上,陆韫比世子都要细致,洞察力也惊人,一点破绽,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有她从旁协助,世子的路能安稳许多。 牌九总觉得,陆韫的实力还没完全展开。 “世子,宰了,那肉太肥了,扎了好几刀才把脖子划拉开,气都断了,屎尿还流个没完。”方壮一脸嫌弃。 杨束吸了口面条,默默无语,“下次能有点眼色?本世子在宵夜,你讲这个合适?” “厨房有,自己去盛。” 见方壮凑上来看他的面,杨束护住碗。 方壮屁颠屁颠盛面去了,“世子,这银矿得挖许久,咱们不会就留在这吧?” “想什么呢,过两日就走。” 方壮惊了,“银矿不要了?” 要不是方壮在吃面,杨束一脑瓜就拍了过去,他像是视银子如无物的人? “我一个贪图玩乐的纨绔,要赖在山上不走,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 “等流言发酵一下,让众人见识见识我的得意,那这座山,我就算霸占,也没人会多想了。” “对了,张岭盯着点,他要有异动,杀。”杨束语气很淡。 放人下山,他已经完成了对郑哨的承诺,张岭要自寻死路,就怪不得他。 放下碗,杨束去洗漱,睡前,他摸了摸桌子上的两块银矿石,这是半个时辰前挖出来的,好东西得给媳妇一起分享。 清晨,用过早饭,陆韫换了身不太惹眼的衣物,随牌九进了密道。 崔听雨住的田庄,陆韫是第一次来,下马车后,她环顾了下四周。 倒是幽静,远离人烟。 “夫人。”庄头给陆韫行礼,在前领路。 崔听雨在院子里下棋,听到脚步声,她也没抬头。 “崔姑娘。”陆韫走过去,唤了声,看了眼棋盘,她拿起枚黑子落下。 崔听雨看着陆韫,扬唇浅笑,“杨束这是离开建安了?” “何以见得?” “他若在,必不会让你独自来。”崔听雨执起白子落下,“有求于我?” “谈不上。”陆韫扫视棋盘,并没落子,露出思索之色,“崔姑娘在业国,并不如意吧?” 崔听雨抬眸,直视陆韫,等她往下说。 “业帝宠幼子,但成王与你并不是一母同胞。” “成王出生后,崔冶的待遇远不如前,你倒是没受多大影响,但胞弟受欺,崔姑娘心里不可能毫无怨恨。” 陆韫看了会,将黑子落下。 崔听雨眸色淡淡,“杨束暴露了?” 陆韫摇头,“世子一向谨慎,戏演的一绝,不抓到铁证,谁也不会信他的纨绔是装的。” 崔听雨不再言语,静静看着陆韫。 “我的目的,不是说动崔姑娘同世子联手,而是想让你知道点燕国的情况。” 陆韫望向远处,“疆北的大军,被熙王抓到了手上。” “镇北将军不想着操练卫兵,整日指示他们去挖虫草。” “明明无战事,寸功未立,但疆北的军饷,却远超其他地方。” “崔姑娘很聪明,当知道我的意思。”陆韫视线移到崔听雨身上。 崔听雨眸子微凝,她当然知道陆韫在表达什么,如此不防备,只能是勾结了。 荣国早已名存实亡,熙王勾结的,只能是萧国。 “崔姑娘对萧国一定做过了解,熙王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燕国最后的下场,只会同荣国一样。” “早在之前,萧国就同业国掰过手腕,业国险些不敌。” “他们要拿下燕国,业国再想对抗,就难了。” “最关键,崔冶的病才治好,一旦打起来,他少不得要去观战,给不出好的表现,业帝会更加不喜他。” 第161章 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崔冶需要时间成长,但萧国不会等,韩、赵两家,明显与成王更亲近,他们出征,若胜了,业帝会顺势立成王为储君。” “要败了,为了稳固民心,他依然会立储。” “崔冶做为嫡子,成王越风光,他的处境越难,太子一立,废可不是容易的,一旦成王登基,他定不会留下崔冶这个大隐患。” “我今日同崔姑娘说这些,不是逼你帮世子,而是希望崔姑娘安分待着,务与世子为敌。” “他活着一日,燕国就不会落到萧国手里。” “萧、业两国虎视眈眈,崔姑娘要再插上一脚,世子难免疲于应付。” “燕国沦陷,对咱们都没好处。”陆韫语气平缓,姿态从容。 崔听雨凝视她,“武威侯之女?” 陆韫轻笑,“这些话,是不该从我口中说出。” “但内宅女子也不是全想着相夫教子,武威侯薄情寡义,无耻龌龊,以至于我自小心思就不在情爱上。” “周氏阴毒,想从她手上活下来,没点心计是不可能的。” “近些日子,我看了许多史书,历朝历代的斗争,从不是无缘无故,总有些地方相似。” “我还算有点脑子,能看得懂。” “若哪里理解错了,还请崔姑娘指出。” 崔听雨眼神微惊,竟聪慧至此! 对上陆韫平静无波的眸子,崔听雨垂下眼帘,这份情绪把握,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你心悦杨束?以你的心性,不该受他哄骗。” 陆韫抿了口茶,目光远眺,“昏暗不见底的深渊,出现一抹阳光,又怎么会不去抓。” 转了转眸,陆韫微扬唇角,“一开始,其实没心动,成长环境使然,我对人的戒备心很强。” “嫁入定国王府,我只一个目标,那就是在杨家覆灭前,先一步整垮武威侯府。” “出嫁那天还挺忐忑的,怕第一天就被杨束弄死,他在外的名声,实在太差,所以出武威侯府大门前,我给周氏下了毒。” “即便我死在成婚那日,周氏也活不了。” “只是后面,一切都不在我的意料里。” “杨束的纨绔,是装的。” “他带我回门,不仅搬空了武威侯府,更是将那家子挨个收拾了。” “凶恶的神情,十分真实,半点看不出是装的,我那会到底有些惊到,肯定不如他自然。” “回去的晚上,我一夜没睡,杨束就像蛰伏的雄狮,又带有狼的狡诈,我很难瞒着他对武威侯府动手,最终我选择坦白。” “你肯定也想不到,那样一个果决狠辣的人,会对成婚不久的妻子,捧出所有真心。” “欺凌过我的人,全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满府上下至今还瞒着,但我早就知道我与周贵苟合过的传言,我试图从杨束眼里看到嫌弃,但一丝半点都没有。” “面对一个信你,摊开自己给你看的赤诚少年,我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世间最让人愉快的事,就是一个人贪图另一个人,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本身,无关其他。” “我愿奉上所有,助他达成所愿。” “崔冶是你的软肋,而杨束,是我的,若有一日没法两全,我用自己换他生。” 陆韫说的风轻云淡,崔听雨默默饮茶,看出来了,陷的很深,完全不需要在陆韫身上试探,这就不是能被说动的。 “燕帝还挺会选的,他真的猜疑杨家?” 崔听雨黛眉微扬,杨束那混蛋已经足够狡诈了,不给他配个让定国王府鸡飞狗跳的,点陆韫,燕帝是生怕杨束走的不顺? “杨家那些男儿可不是假死。”陆韫往棋盘上落子。 “我劝你清醒点,你也说了,杨束那个人狡诈戏多,极会装。” “要不改嫁?对燕国你应该没什么留恋。”崔听雨恍若在闲话家常。 陆韫失笑,“业国不缺俊杰,但能让崔姑娘忌惮的,一定比他们强。” “真是叫人不悦。”崔听雨把棋子放回棋盒,起身走了。 陆韫扫视未完的棋局,眉眼缓缓舒展,崔听雨这里,算是安稳了。 业国折了韩迟,意图又暴露在大众视野里,不想被黄雀捕捉,短时间内不会起兵,夫君只需应对萧国。 熙王还未夺权,他们还有时间布局。 …… “这是什么?” 凉县,百姓看着衙役塞进怀里的纸,一脸懵。 识字的人眼角直抽,已经替杨束扣城堡了,杨老元帅大破敌军,都没有他孙子这么张扬。 “念念。”有人开口了。 街上的人都围拢了过来。 见此,读了几年书的青年舔了下嘴唇,对着纸念了起来: “中郎将杨束,牛刀小试,攻破西山,剿匪数百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其功绩,当流芳百世,千年不朽,永垂青史。” 青年念完,现场死一般寂静。 “确定剿的是匪?不是把业国破了?”有人僵硬的转了转脖子,开口道。 “想什么呢,就杨纨绔,你居然指望他破业国。” 众人笑了笑,把纸丢了。 “比起胡作胡为,剿匪确实值得杨纨绔大肆宣扬,随他得意吧。” “县令昨晚在家里遇害,寻着凶手没有?” “寻不着才好,那头肥猪,老子要不是有老母奉养,早放干他的血了。”一汉子咬牙切齿,怒目圆睁。 “我买了鞭炮,打算一会放了。”青年扬了扬手上拿着的东西。 “是不是真死透了?”有人不放心的问。 “脖子让划开了,断无活命的可能。” “那就好,不同你们说了,我去还愿了。” 人群散开,各自去忙活,衙役木着脸发纸。 “世子,有人给我立长生牌位。”方壮一脸激动。 杨束挑眉,“你做什么了?” “昨夜不是宰了头猪?那些人可高兴了。” 杨束抹了把汗,将锤子给护卫,到一边歇息,“也是悲哀,一个县令能把一城人压迫成这样。” 打开水袋,杨束喝了好几口,“痕迹都清楚干净,绝不能查到我们头上。” “世子放心,谨慎着呢。”方壮说着卷起袖子,挖矿去了。 第162章 夜宿河州府 骑着马得瑟了两天,杨束似终于腻了,带着方壮往回赶。 但西山,他依旧让人驻守。 众人也理解,毕竟是杨纨绔人生中唯一一件能炫耀的事,可不得当宝。 一路悠哉慢哉,杨束在河州府停了。 柳韵将药碗放下,朝门口望了望。 “二夫人,还是不要起身。”紫儿制止柳韵,大夫可是交代卧床静养,不要有大的动作。 “走几步应无碍。” 见她执意,紫儿只得扶柳韵起来。 款步到窗前,柳韵看向青石路,当瞧见那抹淡青色身影,她扬起了唇。 有所感,杨束抬眸看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杨束顿了下,紧接着脚步越发快。 杨束进屋的那刻,紫儿退了出去。 “在等我?”杨束走向柳韵,想装的随意,但下一刻,他把人拥入怀里,“想快些过来,可又不能让人起疑。” 柳韵环住杨束的背,“一切可顺利?” 她不宜多思,杨束往她这里送的消息,几乎寻不到忧愁的。 “顺利。”杨束抱起柳韵,把她放在床榻上。 握住柳韵的手,杨束定定看着她。 “我在这可很安分。”柳韵含笑启唇。 “大半月不见,你就没点情话?” “世子想听什么。”柳韵靠进杨束怀里,美目流转间,透出几分妩媚。 “就不能让我得意得意。”杨束低下头,在柳韵眉眼处吻了吻。 “你平日够得意了,再纵着,真找不着北了。” “瘦了些。”柳韵抬起眸,看着杨束。 “是啊,得吃肉。”杨束目光里满是意味,紧了紧柳韵温软的身子。 “又自找难受。”柳韵嗔杨束,“怎么就全是歪念?” “这得问娘子啊,都怪你魅力太大。”杨束在柳韵耳垂上咬了口。 “别闹。”柳韵声音软了软。 杨束呼吸重了一分,“我都要怀疑你故意了。” 柳韵娇俏白他,“我可没歪念。” “真没有?”杨束亲柳韵,闹她。 听着屋里的欢笑声,紫儿把饭菜端了回去,也只有世子在的时候,二夫人才会笑的这么开心。 “大了许多。”杨束摸着柳韵的肚子,有些惊奇道。 柳韵好笑不已,“快四个月了,不长才奇怪。” “现在才刚刚起来,等后面变化才大。” “会动?”杨束耳朵贴了上去。 柳韵手在他脸上抚弄,轻笑了笑,“还得些时日。” 杨束抬起头,取来铜镜。 “世子在瞧什么?”见这人对着铜镜,看的眼珠子都不动了,柳韵轻问。 “我在想咱们的孩子长什么样,眼睛要像你,一准好看,要像我,那完了,一定鬼精鬼精的。” 柳韵抿唇笑,这会他倒看得清自己。 望着铜镜,柳韵笑意深了深,抚上肚子,眼里满是柔爱。 “世子,该用饭了。”紫儿不想打扰两人,但饭点都过了。 “慢着些。”柳韵擦杨束的嘴角。 杨束握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外面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同娘子一处,这饭才叫饭。” “等我弄死……”杨束止了声,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 杨束把小匣子拿过来,“咱家有银矿了,等我再弄个金矿,保管让娘子横着走,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世子是天运之人。”柳韵目光温柔,没有追问,她现在最重要的,是静养安胎,让他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落地。 该做的她都做了,柳韵相信杨束的能力。 “我也觉得。”杨束表示肯定,同柳韵的手相握,“我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 “谨慎,不可急躁。”柳韵再一次叮嘱。 饭后,两人在榻上闲聊。 这一晚,杨束睡的很安稳,温香暖玉抱着,真不是一个人能比的。 抚了抚柳韵的秀发,杨束靠过去,在她眉间亲了下。 “娘子真绝色。” 见柳韵睫毛颤动,杨束在她耳边温声开口。 “好色之徒。”柳韵未睁眼,含糊回了句。 杨束轻笑,没再扰她,轻手轻脚下榻。 “时辰不是还早。”柳韵半撑起身,近乎急切的道。 杨束忙回头扶她,“去厨房瞧瞧,给你做点吃的。” “再睡会。” “我可没胆子不告而别。”杨束掖了掖被子,满眼缱绻。 闻言,柳韵才安心躺下,在条件允许的情况,她贪恋同杨束相处的每一刻。 进了厨房,杨束把看见的食材都做了。 柳韵看着满满一桌的吃食,眨了眨眼。 “都尝尝,不好吃的别勉强自己。”杨束呲牙笑。 柳韵夹起个汤圆大小的物什,看了看杨束,她放进了嘴里,还行,熟了。 杨束一向能捣鼓新奇东西,但也不是每次都成,这满满一桌,柳韵还是慌的。 杨束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出了声,“娘子,我都尝过,确定能吃才端过来。” 杨束不断往柳韵碗里夹东西,看柳韵放了筷子,吃不下了,杨束把剩下的扫荡了,好在只是种类多,份量不多,不然,他得撑死在这。 尽管不舍,但午饭后,杨束还是走了。 建安气氛沉肃,郭奕造反牵连的人太多,刑场斩不过来,今日都还是满满一排。 在这样的血腥下,众人对杨束的关注都少了。 也不需要杨束找理由,大家都给他找好了,不就是建安没法娱乐,趁杨元帅昏睡,去外头快活。 “侯周,听说杨束在回来的路上。”酒楼里,一少年说道。 侯周面色一变,“这么可怕的事,你就不能憋肚子里!” “喝不成了,我回了。” “建安这么大,哪就会撞见。”少年拉住侯周。 “你不知道,那家伙现在邪的很,我只要出门,十有八九就能撞上他!” “而一撞上他!”侯周紧捏拳,身体抖了抖,“准保得躺着回去。” “不说了,有事也别喊我了。”侯周扯出自己的袖子,头也没回的往外跑。 “出去一趟,这街道越发静了。”杨束发出感慨。 方壮低了低头,可不得静,建安谁不知道世子不讲理,不仅打人,还会抄家。 明目张胆,又肆无忌惮。 打完人,皇帝还给赏,这不跑等着倒霉? “咦,那货挺眼熟的啊?”杨束指着百米外酒楼门口的青年。 近了两步,杨束扬声喊,“侯周?” 抬腿上马车的侯周,浑身一震,他就知道!会撞见这玩意! 脚下一滑,侯周脑袋磕车架上,晕死了过去。 第163章 最快的法子是…… “我不就打个招呼,他至于这么激动?” “他不是想讹我吧?”杨束扬眉。 方壮看着被抬进马车的侯周,嘴巴蠕动了两下,世子可真能想,建安这片地界,谁敢讹他。 反过来倒是有可能。 “走吧。”杨束夹了夹马肚, …… 瓦口关,身材瘦削的少年猛的从马上跃起,将前面胡茬满面的男人扑倒,两人摔在土石上。 落地的刹那,少年抽出了尖刀,狠狠刺向男人的喉咙。 男人偏头躲开,抓住少年的手,两人都使出全身的气力,想把尖刀刺入对方身体里。 少年到底瘦弱,被男人捏着手腕,一刀扎进了胸口。 就在男人要挣脱开少年的压制,但他腿刚抬起,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少年一头撞在脑袋上。 眩晕感,让男人晃了晃头。 下一瞬,男人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视线里,是少年撕咬下他的血肉,那双眼睛,带着豁出一切的疯狂,偏偏又冷漠无比。 饶是心狠手辣的男人,这一刻也有些寒意,他抓紧那把尖刀,试图往里捅,想把这个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少年了结了。 这时,少年头又狠狠砸了下去,连砸了好几下。 捏住男人的手,少年一口一口咬着他的脖子。 徐敦领人赶到的时候,男人已经没了气息,看着地上一身血的少年,徐敦喉咙耸动。 一开始,他对卫肆是嫌弃的,这孩子又瘦又小,别说杀匪了,一个照面,可能命就没了。 但卫肆死活不走,徐敦就把人留了下来。 而后面,卫肆也确实给了他惊喜,不应该说惊喜,是惊吓。 旁人是尽力而为,卫肆是拿命拼,像极了荒野里的饿狼,一旦看到猎物,至死方休。 什么都能成为他的武器,一块瓦块、腰带、衣袖,左手断了就右手,右手再断了就用牙。 给他一点机会,哪怕再凶恶的马匪,都会死在他手里。 “将军,你说的,孙胜的人头,可换百夫长的位置。”卫肆从地上起来,身体摇摇晃晃,却紧紧盯着徐敦。 “活下来,你就是百夫长。”徐敦看着卫肆胸口插着的尖刀,怀疑他这次能不能熬过去。 “谢将军。”卫肆极淡极淡的笑了。 胡足食这会也赶了过来,见卫肆成了血人,瞳孔一缩,忙过去扶住他。 昨儿他收到了家书,胡昌进了学堂,家里顿顿都有肉,几个妹妹也穿上了新衣。 这是胡足食做梦都想看到的场景,为了弟弟妹妹一直过的好,他必须努力完成他的任务。 协助卫肆,让他尽快冒出头。 刚来那几天,胡足食是失落的,一个头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还想立功出头?这不是做梦吗。 但没想到,卫肆很快就打了他的脸。 明明看着单薄,偏比谁都能,再狡猾凶恶的马匪,遇上卫肆,最终的下场,都是变成冰冷的尸体。 他聪明,耐心,比马匪更狡诈凶恶,那股不要命的拼劲,胡足食瞧着都胆寒。 本来还有点不情不愿,但现在,胡足食黏上了卫肆。 跟着他,军功能往手里撞。 “一定要撑住,我带你去看大夫。” 卫肆胸口插着刀,背是没法背了,胡足食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你怎么看?”徐敦问身边的亲卫。 亲卫看着孙胜喉咙处的血洞,咽了咽唾沫,“这小子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要不死,定能出头。” “只可惜……”徐敦没说下去,眼里有苦涩之意,燕国怕是等不到卫肆成长起来。 再就是朝堂各方争利,卫肆身后没有强有力的支撑,他再有能力也掌不了大军。 …… 杨束翻身下马,径直走进定国王府。 看到不远处候着他的陆韫,杨束扬起笑,几步过去,将人抱起。 “牌九是不是趁我不在,刁奴上位了?怎么轻成了这样。”杨束心疼的看陆韫。 一旁的牌九脸上的笑凝固了,散伙吧,这日子,真不想过了。 “人都在呢。”陆韫轻微挣扎。 “他们有眼色,会自觉转身,当什么都没看见的。” 护卫们对视一眼,默默转过身。 陆韫耳朵泛红,掐了下杨束的腰。 杨束朗笑,抱着她往浣荷院走。 “先别忙着说话,不急这一时。”屋里,杨束环住陆韫纤细的腰肢,噙住她的唇瓣,凶狠的索取。 “娘子,岳母真是的,就不能把你早生两年?”杨束抚着陆韫的腰带,叹气。 陆韫揉了揉他的脸,“早生两年,也就早早许了人家。” “谁还敢同我抢?”杨束微抬下巴,“我领杨家军,直接给他家平了!” 陆韫忍俊不禁,“知道夫君霸气。” “柳韵那边,情况可安稳了?” 提到这个,杨束笑意微敛,他饮了口桌上的水,“还没完全安稳。” “熙王的人,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杀冯清婉,他往柳韵的马车上扑。” 陆韫握住杨束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熙王应不知道刺客认错了人,这些日子,牌九都在盯熙王府,他没再有下一步动作,重心都放在安插亲信上,想来是不打算耗费人力追杀到底。” “朝堂经过这一次大换血,八成的官员和熙王有关联。” “当务之急,是想法接管疆北的大军。” “但这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爷爷这边,外界都知道他的状况,我们在建安待不了多久。” “所以,最快的法子是……” “杀了潘彪。”陆韫和杨束几乎同时出口。 “潘彪和熙王穿一条裤子,可下一个就未必了,熙王能给的,我也能给,钱砸的够多,不信他脑缺跟熙王叛国。”杨束缓缓出声。 “副将的家眷就在建安。”陆韫看向杨束。 “娘子这般周全,哪天要丢弃我,你让我怎么活。”杨束脑袋埋进陆韫的颈窝,蹭了蹭。 “是不是应该承诺一下?” “比如,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再或者,风雨同舟,相濡以沫。”杨束抬眼看陆韫,模样可怜。 陆韫点他的鼻子,唇角微扬,这人戏又上来了。 第164章 老庞,拿鞭子来 “说不说?” 杨束凑近陆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 “哪有你这般的。”陆韫嗔杨束。 “嗯,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耐不住杨束腻缠,陆韫环着他的脖子开口。 杨束低下头,与陆韫鼻尖相触。 将沉肃的气氛冲去了,杨束谈起了自己霸占西山的事。 “张岭,为防他坏事,我把人远远送走了。” “虽麻烦了点,但要重用郑哨的话,这个人放比杀好。” “那座银矿,目前还不知道深浅,但纯度很高。”杨束把带回来的银矿石给陆韫。 “知情的人,都确定可信?”陆韫摸着银矿石,不放心的看杨束,西山的银矿,能让他们更从容的发展恭州,但如果消息外泄,事情会很糟。 “留了人盯着,严密度不比府里低。” 陆韫点了点头,靠在杨束怀里,听他说话。 “娘子,我打算给郑哨请个机关大师,让他能更上一层楼。” “娘子?” 见陆韫没反应,杨束低头看,怀里陶瓷般的人儿,双目闭合,已经睡熟了。 小心移开搂在陆韫腰间的手,杨束把人抱了起来。 掖好被子,瞧着床上美人眼下的青影,杨束心疼的抚摸她的秀发,将陆韫头上的簪子一一取下。 在榻边坐了好一会,杨束轻手轻脚出去。 “牌九,往后每两日,让孙大夫来浣荷院,给夫人诊一脉。” “世子,不去看老太爷?” 见杨束往偏房走,牌九问了句。 “不拿上心意,你以为老爷子能给我好脸色?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我感觉我就不像孙子,像苦命的儿媳。” 杨束撇嘴,老爷子看到他,那是横瞧鼻子竖瞧眼,不找点茬出来,就不得劲。 “世子,这话就错了,老太爷对儿媳可好了,哪是你能比的。”牌九边整理杨束带回来的东西,边回他。 “你小子就不能不扎本世子的心!” “早晚要叫你知道,花儿是怎么红的。” 带上各地的特产,杨束前往栖霞院,牌九陪在他身侧。 “得找个时间,把谢家人送走,仓促下准备的尸体,果然经不住细看。” 杨束沉着眸,“熙王那个阴货,最大的能耐,就是躲在后面,鼓动别人出力。” “皇帝,眼瞎啊,宰其他兄弟的时候,那叫一个狠,偏留下了一条最毒的蛇。” “这会可能还拿熙王当好兄弟呢。”杨束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盯紧郭启,看他多久成为下一个郭奕。” 牌九点头,见栖霞院到了,他没再往前走。 “哟,世子回来了。”杨老爷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瞥见杨束,拖了拖音。 杨束呲牙,把大包小包放石桌上,“爷爷,身子可好些了?” “还算不错,再养养,大刀能耍的飞起。”杨老爷子瞟杨束,悠悠道。 “那感情好啊,看谁还敢到我面前叫嚣。”杨束抹了抹眼角,一副终于得见天日的模样。 杨老爷子嫌弃的移开眼,这玩意是不是以为他失忆了?不都他在外面叫嚣? 出个门,一路鸡飞狗跳,别人躲他跟躲瘟神一样。 “世子,嚣张的是不是过了?” “爷爷,是孙扈忧心你,这才过来的,我已经让人走了。”杨束把辣牛肉袋打开,捧到杨老爷子面前,一张脸纯良无害,天真不谙世事。 杨老爷子拿起牛肉干放嘴里,瞅着杨束,手痒的很。 搁他这装呢! “老庞,拿鞭子来。” 杨束眼角抽了抽,都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可老爷子吃归吃,手那是半点没软! 不按规矩办事啊! “咦,怎么少了一样?” “爷爷,你等我会,我去取来。” 提起衣摆,杨束拔腿就跑。 杨老爷子翻了翻眼皮,就看着他跑没了影。 “老庞,出去这么久,你说他都做了什么?” “元帅一查不就知道了。”庞齐把茶给杨老爷子,轻笑道。 杨老爷子摇头,“查哪有猜有意思。” “不是让你拿鞭子,怎么变成茶了?” “那小子贼着呢,哪抽的到他,鞭子拿了也白拿。”庞齐接过杨老爷子递来的牛肉干。 “下次得说说他,少带这么硬的,年纪大了,嚼着累,不过这味道还行。”杨老爷子抿着茶,随口道。 见他没多问杨束在外面的事,庞齐微敛眸,元帅是真放手了。 “醒醒。” 杨束拍了拍武禄的脸,“大白天的,你怎么好意思睡?” 活动了下手腕,杨束扬手就是一拳。 武禄摔趴在地上,满脸惧怕之色,身体缩成一团,呜咽着求饶,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杨束半蹲下,凝视他,想从他脸上瞧出不一样的情绪。 许久,杨束起了身,看来是真傻了。 武禄知道定国王府的不对劲,说是肯定不能让他说出去。 但业国拿银子赎,总不能给具尸体。 像武禄这种有脑子,读书识字的,喂了哑药,他也有法子把信息告知给业国此行来的人。 要想他闭嘴,弄傻了才是最稳妥的。 为此,杨束让牌九灌了好几副药,更是颠倒武禄的作息,再去惊醒他,神经衰弱下,武禄就是再会装,也得露出破绽。 看过武禄,杨束去瞧谢家人。 “啧,躲藏在别人家里,担惊受怕下,你居然还长肉了。”杨束瞅着谢元锦,一脸惊,这起码胖了三斤啊。 谢元锦扭过头,不多吃点,壮实些,万一这家伙真动歪心,把他卖去男馆怎么办。 谢元锦可是知道,有断袖之癖的,大多喜欢细皮嫩肉,瘦弱的男子。 “你们啊,就不能把本世子想的善良点。” 见谢家人把女眷都藏在身后,杨束直摇头。 谢家人垂眸,他们不想把杨束想善良?问题他就没做几件善良的事,抢姑娘倒是经验丰富。 幼童,男子,就没忌口的。 “城门已经开了,盘查没之前那么严格,最多两日,我就送你们走。” “到了地方,都安分点,别招摇,朝廷的通缉令可是贴了出去。” “还有你小子。”杨束捏谢元锦的脸,“给我少吃点,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量,你当米粮不要钱呢!” 谢元锦瞪杨束,缩角落画小人去了。 这家伙就是对他有意! 少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165章 叔侄密会 杨束回到浣荷院的时候,陆韫还没醒,脱去外衫,杨束在外侧躺下。 将陆韫搂进怀里,杨束闭上眼,身边人的体香,十分助眠。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杨束往身上一摸,摸了个空。 “醒了。”陆韫将针线放下,柔柔看着杨束。 “怎么不叫我。”杨束从榻上起来,就着单衣,走到陆韫身边,把人抱住,头在她肩上不停的蹭。 “可饿了?我让墨梅把饭菜端来。”陆韫轻抱杨束,温声道。 “娘子可用了?”杨束腻缠陆韫。 “还未。” “那是该用饭了。”杨束把自己的外衣拿来,让陆韫帮他穿。 将杨束的领口整理好,陆韫弯了弯唇角,不需要多么惊心动魄,这般简单,就已让人满足。 “听牌九说,娘子去见了崔听雨。”杨束夹了块排骨放陆韫碗里。 “嗯,下了局棋。” “谁赢了?”杨束来了兴致。 “没来完。” “可惜了,娘子下次一定要搓她威风,那人,可恶得紧!” 陆韫擦了擦嘴,含笑看杨束,“真不是夫君欺负人?” “娘子,这话从何说起?”杨束一脸疑惑,“我什么为人,你是最清楚的,平日连只蚂蚁都好生对待,如何会欺负女子。” “一看崔听雨就没实话,娘子,你万莫信她。” 陆韫忍俊不禁,给杨束盛汤。 “明日,韩家的人就到了,若非三皇子造反,他们早已潜入建安,韩迟失踪一事,韩家不会罢休。” 杨束喝了口汤,“熙王那个人狭隘,见不得青年俊杰,本世子虽与他同属一国,但十分不耻他的行径,必要叫韩家知道‘真凶’。” “韫儿。”杨束看向陆韫,握住她的手,“此件事了,你先去会宁县。” “嗯。”陆韫点头。 “爷爷那呢?” 杨束嘴唇动了动,颇有些纠结,“老爷子对我给他下药,意见相当大,要再来一次……” “先不想这么吓人的事。”杨束浑身抖了下,忙换话题。 庞齐可是透露过,半盛时期的老爷子,抓他能跟抓小鸡崽一样,两巴掌下去,屁股就得肿。 …… “皇叔,父皇近日对我很是和蔼。”郭启给熙王斟酒。 “他盛宠郭奕那会,更和蔼。” “皇叔,我不糊涂,不会因为这点子温情,就忘了他的凉薄。” 郭启眸色沉暗,“我一心礼佛,父皇对我的戒备,越来越轻了,但如此,得熬多久?” “这就没耐心了?”熙王掀了掀眼皮。 郭启忙摇头,“只是父皇身体已经好了起来,时间要太久,其他皇子长成,怕就怕所有谋划,都是给他人做嫁衣。” “你担心的不无道理。”熙王抚弄玉扳指,“我会向皇兄提议,立你为太子。” “到时入住东宫,就不是他想反悔就能反悔的。” “侄儿多谢皇叔!”郭启站起身,深深行了一礼。 用过饭,杨束和陆韫在园子里漫步。 “世子。”牌九匆匆走来,“二皇子去了和庆酒楼,出门前,换的小厮衣物,一路十分小心,我们要不是盯的紧,怕也被糊弄过去了。” “和庆酒楼?”杨束抬眸,“我记着是熙王府的产业。” “老的是老糊涂蛋,小的是小糊涂蛋,一家的糊涂蛋。” “熙王能舍弃郭奕,郭启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 “我脸皮这么厚,都不敢这么自恋。” 杨束啧了一声,揉捏了下陆韫的手,“看郭启被玩死,缺点趣味,两人斗起来,台子才热。” “牌九,让人同二皇子府的徐朗亲近亲近,透点消息给他。” 见牌九离开,杨束携陆韫坐下。 “不想了,咱们看星星。”杨束刮了下陆韫的琼鼻,引着她往上看。 “这两日好好歇息,有我在呢。”杨束同陆韫的手相握,两人依偎着看星空。 许月瑶顿住脚步,看着杨束和陆韫的背影,她几乎下意识的蹲了下去,借灌木遮挡住自己。 一直到他们离开了,许月瑶才站起来。 走至石凳上坐下,许月瑶抬头看星星,她和柳韵被杨束抢进府里,只隔着几日,但柳韵成了杨束的枕边人。 她看着两人从互相防备,到亲密无间。 整个府里,所有人的身份都明确,只有她,明明在其中,可又似在门外。 闭上眼,许月瑶身影透着些寂寥。 杨束没骗她,待她十分规矩,将海棠院当成她的闺房,一步也未踏入。 近些日子,更是连面都没露过。 他对她,真没旁的心思? 明明可以松口气,但许月瑶却开心不起来。 她给杨束坐了三根腰带,五双鞋,七套衣裳,袜子少双十双,所以,他就拿她当绣娘? 扯了扯衣角,许月瑶心里有些恼,欺负人! 给杨束衣裳做多了,许月瑶光扫一眼,就知道杨束穿多大尺码合身。 对着空气戳了两下,许月瑶回去了,她以后不要同杨束说话了! 这人就是拿她当玩物,兴起了逗一下,旁的时间扔一边,全当府里没她。 杨束冲完澡出来,连打两个喷嚏,天凉了,以后得多加点热水,万一感冒了,就抱不了香香软软的媳妇了。 …… “锁好。” 许靖州从地窖出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光这些还不够,让世子再多运些。” “会宁县各处都换上了自己人,城墙也已加固了一遍,商业农耕,井井有条,世子随时可动身。” 护卫擦了擦手上的灰土,从怀里拿出信,递给许靖州。 “许姑娘在府里一切安好。”护卫认真道。 许靖州翻看了下信封,将信收进怀里,“转告世子,会宁县不会出任何差池。” 护卫点头,将地窖处的痕迹抹去,随后融进夜色里。 一大早,杨束就起了,活动了下筋骨,他去寻庞齐切磋,老头子现在越来越不会让小了,那拳头,生怕打不死他。 风吹的人衣服都鼓起来,杨束却愣是出了一身的汗。 “世子。”牌九把布巾给杨束,“庞管家,真是威风,我要有他这么厉害就好了。”牌九看着庞齐的背影,发出感叹。 杨束斜他,“我就说你包藏坏心吧!” “居然想对本世子动手!” “……” “今儿就给你机会!”杨束摆出了架势。 牌九眼角抽了抽,转身走了,世子这是打不过庞管家,想拿他挽回一局呢。 他可不上当了。 第166章 一百万两到手 韩佑一入建安,就直奔定国王府。 十大车的银子,摆放在府门口,很是惹人注意。 庞齐每辆车检查了下,见银子没问题,他朝护卫挥手。 很快,武禄就被带了出来。 “希望你们别再打定国王府的主意,燕国可能吃素,但杨家,不怕玉石俱焚。” 话说完,庞齐转身就往里走。 韩佑看着他的背影,垂了眸,定国王府和燕帝,不是一般的不和啊。 如今说话,完全不顾燕帝的面子。 “郡王,您受苦了。”韩佑让了让,扶武禄上马车。 武禄挺直腰板,冷着脸往车上走。 “皇上,业国的人到了。”全公公轻步进御书房,细声道。 皇帝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他们是完全把朕排除在外,朕怎么样无所谓,但杨家得捧着。” “让太医令去定国王府,好好诊治杨元帅。”皇帝语气幽沉,他倒要看看,杨廉还有多久可活。 “是。”全公公躬身退下,心里叹气,三皇子造反,撕碎了皇上的脸面,他如今,越发喜怒不定,一心只有那点可怜的尊严。 “银子的触感就是好啊。”杨束一箱箱的摸,露出满足之色。 “牌九,分批运出去。” 杨束收回手,一脸的风轻云淡,好像刚刚痴迷其中的不是他。 “世子,经此一事,业国可会打消入侵燕国的念头?” “大白天的,想什么呢。”杨束轻拍沾上灰尘的袖口,“天下只要没有统一,这种觊觎就不会停歇。” “能甩银票,业国非要装十大箱白银招摇过市,你以为他们是好心?” “燕国到底姓郭,定国王府被抬的越高,皇帝的嫉恨就越深。” “业国啊,指着皇帝动手呢。” “燕国这块大肥肉,他们会想尽法子撕咬。” “给郑斌递信,让她来一趟。”杨束扫了眼装银子的箱子,很是不舍。 牌九不敢耽搁,立马去安排。 客栈,韩佑看着武禄,“郡王,你们在建安都发生了什么事?韩迟是在哪失踪的?” “本王,本王困了,要睡觉。” “睡觉……” 武禄傻笑,找到床就扑了上去。 韩佑面色一变,将武禄扯了起来,“郡王,这处很安全,你不需装疯卖傻了。”韩佑紧盯武禄的脸。 武禄被他吓的一抖,他们明明说,只要拉着脸,等到了地方,想如何就能如何了。 “别打我,别打我。”武禄抱着头,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韩佑看着被子里瑟瑟发抖的人,神情极难看,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他压制怒火,让侍从去找大夫。 “公子这是伤了脑子,这才像个幼儿一般。”老郎中摸着胡子道。 “可能治好?”韩佑眸子沉冷。 “调养调养试试看。” 看了眼方子,韩佑让侍从去抓药,他则去了定国王府。 “关久了,难免失常,他派遣刺客,要的可是元帅的命。”面对韩佑的质问,庞齐淡淡开口。 “你要怒意难平,大可打上定国王府。” 庞齐居高临下瞧着韩佑,“都这种时候了,杨家什么都不怕,多杀一个,那都是赚的。” 韩佑绷紧了腮帮子,将狠话咽了回去。 眸子冷冽的扫过门口的护卫,他翻身上马,好得很,业国冲破燕国之日,倒要看他们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庞齐目送韩佑离去,就定国王府的处境,他们能怕业国的报复? 杨束要不行,都不用他们动手,光建安的各权贵就能将杨家分食了。 “他要再来,不必理会。”交代了一句,庞齐返身回去。 “少东家,你这是撞艳鬼了?”杨束扫视郑斌,摸着下巴啧啧,“瞧这眼青步子虚浮的,一看就纵欲太过。” “世子。”牌九拉了拉杨束,让他少说点,没了定国王府庇护,尤其世子还放话叫郑斌好看,他的处境,属实艰难。 “何相书就视若无睹?”见郑斌眯起眼,杨束轻咳一声,端正了姿态。 “你发了话,谁敢直接对上定国王府,世子,游玩的可开心啊?”郑斌露齿笑。 先前杨束遇刺,生死未卜,加上何相书跟她走的近,倒没人针对荣昌米行。 但杨束活过来,情况就不同了,巨大的利益面前,都想分一杯羹,忠国王府又不可能明着同杨束对上。 这些日子,不是东边着,就是西边着,郑斌难有停歇。 “哪是游玩,一路没个安稳的,好不容易想快活一下,一窝子山匪埋伏我,那刀利的啊,老吓人了。” “你怎么也不写信给我?我人不在建安,许多事,难免考虑不到。”杨束给郑斌倒了杯茶。 郑斌没说话,静静饮了两口,“之前倒也能应对,但近两日……” 郑斌抬起眸,沉吟道:“对方的势力极大,我求见户部的人,那边理也没理。” 杨束端茶的手微顿,“看样子,又得演上一场了。” “回去睡一觉,晚上我会去画舫,你记得过来。” “对了,我记得郑家有商队,定国王府库房有些东西不好处理,你帮我运一运,再就是,筹粮。” “抬得动的话,你拿两箱银子走。” “签个名。”郑斌从袖口掏出张纸给杨束。 “我说你别太离谱!”瞧清上面的字,杨束怒了,没见过随身带欠条的! “回去核对好数目,写上去之前,我会知会世子一声。” “你能耐。”杨束提起笔,在欠条上落了自己的名。 “龙井茶叶,我寻到了许多,但如今,不适合售卖,得等到会宁县。” “这个不急。”杨束看郑斌,见其只顾喝茶,他往前倾了倾,“就没带点来?” “不好拿。”郑斌随口道。 杨束斜她,“一两。” “就这么多。”郑斌把一个铁盒放桌上。 杨束脸黑了,“不是不好拿?” “刚想起来。” “郑斌,本世子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恨不得去抢人家口袋的!” “别喝了,赶紧走。”杨束抢过郑斌的茶杯,只觉得心梗犯了,奸商啊,连他都宰! 这会的茶叶,跟草有啥区别,居然真敢要他一两银子! 第167章 逗侯周 傍晚时分,杨束出门了,但他并没直奔画舫,而是先去了修国公府。 杨束几月没来了,修国公府的门房见到他足足愣了三秒,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的关了门。 “去知会侯周,就说本世子回来了,今儿带他快活快活。”杨束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开口。 “快着点,一炷香内人要没出现,你看我把不把这破门砸了。” “世子,二公子磕了头,躺床上养着呢,真没法出门!”门房欲哭无泪,不知道侯周做了什么,怎么把这疯子惹来了。 日子过太舒服了? “我管他磕的头,还是磕的脚,赶紧让他出来。” “再唧唧歪歪,我现在就把门砸了。”杨束一脸戾气,喊方壮拿铁棍给他。 “世子,你别急!我这便去请二公子!”门房不敢多话,衣摆往腰间一塞,逃命似的往侯周的住处冲去。 “二公子,不好了!” “定国王府的世子来了,吵着要见你,你赶紧去瞧瞧吧!”门房扯着嗓子喊。 侯周一口茶喷了出去,呛的直咳嗽,脸都涨红了。 “不去!” “赶紧把人打发走!”侯周缓过气,急声道。 门房幽幽看他,“二公子,杨疯子是赶得走的?” “你快着些吧,一炷香要到了,他没了耐性,真会砸门,你屋里可有不少好东西。” 侯周气怒不已,“我都倒霉这么多次了,他怎么就不肯放过我!” “臭蛮子!” 侯周用他知道最脏的话骂。 “抬我过去!”侯周愤愤开口,他昨儿才磕的头,这会实在跑不起来。 小厮们没耽搁,抬起椅子就飞奔出去,赶在一炷香前,把侯周送到杨束面前。 “你也真耐得住,这么久都没来找我玩。”杨束拍着侯周的肩膀,一脸怪怨。 “咱们以前多快乐啊。” 侯周指了指自个头上的纱布,整个人离哭不远了,“真快乐不起来了,你要不换个人陪?” “这点子小伤算什么玩意,忘了你被打断腿,一瘸一拐爬去倚红楼了?” “弟兄们,走了。”杨束挥手招呼亲卫。 侯周默默啜泣,他造了什么孽啊! “就让他带走二公子?”一小厮指了指杨束离开的方向,呐呐道。 “不然呢。”门房叹气,“定国王府的刀太利了,忍着吧。” “二公子不激怒杨疯子,应该不至于打死他。” “这也太可怜了。” 门房斜小厮,直摇头,一个蝼蚁一样的人,去心疼富贵窝里的纨绔,什么脑子。 “我今日带了人,保证让你上画舫,那些个姑娘不是傲吗,我倒要看看,扒了衣服有什么不同。”杨束一脸狠意。 侯周眼观鼻,鼻观嘴,觉得自己跟杨束越来越不合拍了。 这家伙现在行事,就跟个披着人皮的野兽一样。 “你喜欢哪个?”杨束搭着侯周的肩,兴致勃勃的问。 “大夫说我脑子伤的不轻,得多睡,不能想荒淫的东西。”侯周唉声叹气。 “你小子什么时候听过大夫的话。”杨束切了一声,随后扬眉,“我带了助兴的药,到时多给你来点。” 侯周眼睛瞪大了,这特么还是个人?他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要给他下药! “杨束。”侯周敛了神情。 “怎么了?” “是不是热血上涌了?”杨束冲侯周挤眼。 侯周定了两秒眸,知道这个人彻底变态了,根本说不动。 捂住头,侯周栽进杨束怀里,“啊!疼死我了!大夫,快叫大夫!!!”侯周扯着嗓子嚎。 看着他抽动的青筋,杨束玩味的挑眉,虽然夸张了点,但还是很卖力的。 掐住侯周的后颈,杨束阴恻恻的笑,“你说我打断你的腿,头上的疼是不是就轻了?” 侯周人傻了,他呆呆的抬头,嘴唇蠕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疯子! 就是个恶鬼! 侯周不敢玩心眼了,老老实实的坐着。 “不疼了?”杨束悠然喝了口水。 侯周压抑怒火,“我怕腿被你打断。” “瞧你,真不经吓,咱们的交情,可跟蒋逑不一样,我怎么会朝你动手。” 杨束手肘撞了撞侯周,一副我刚在玩笑的模样。 “别板着脸了,我瞧着不喜欢。”杨束敛了点神色。 侯周红着眼尾,冲杨束挤出笑。 杨束满意的转头,没再折腾侯周,这小子眼眶明显湿了,再吓几句,可就决堤的。 “世子,到了。”方壮在外喊。 杨束眉眼一喜,立马下车。 侯周低着头,跟在他后面,眼里没神采,像是被抽了魂。 “船呢?”杨束冲方壮吼。 方壮舔了舔嘴唇,看着平静的湖面,结巴了,“世,世子,许,许的还没来。” “还没来?”杨束揪住方壮的衣领,想把人提起来,但他太虚了,没提动,反倒自己差点摔了。 “世子。”方壮声音颤了。 杨束看着他瞪出来的眼珠子,默默无语,这表演方式,到底是谁教的? “把他扔进湖里。”杨束冷着声。 再让这货演下去,得砸。 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哪有瞪眼珠子表示惊恐的。 噗通的落水声,让侯周整个人一抖,完了,杨疯子怒了,下一个该他了。 “世子,我知道错了!” 就在侯周想着怎么逃时,一道声音急切响起,树后的身影冲了出来,直奔杨束,但被护卫拦住。 “求您高抬贵手,放过荣昌米行,小人愿给世子当牛做马。” “求你了!” 瘦弱的男子抓着护卫的手,跪了下去,连连哀求。 杨束瞥着男子,带着轻蔑,几步走过去,掐住男子的下颌,讥笑出声,“我道是谁呢。” “之前不是很傲吗?” “怎么,活不下去了?” “世子,郑斌知错了,求您再给个机会。”郑斌冲杨束笑,竭力表现自己。 杨束将她甩开,郑斌摔在地上,但她很快撑起身,并压抑住屈辱,朝杨束露出爱慕的表情。 柔弱又无助的模样,十分迎合杨束的喜好。 杨束微扬眉,暗暗竖大拇指,这演技,甩方壮那个憨货十条街啊。 摩挲了下手指,杨束眼神幽深,“既然画舫那些人跑了……” “算你走运!” 杨束抓住郑斌的手腕,把人往马车里拖。 第168章 敲打 杨束前脚上车,后脚侯周就听到衣物撕拉声。 “还愣着?跑啊,光一个郑斌是不够世子折腾的。”护卫压着声,冲侯周使眼色。 侯周忙转身,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片刻不敢停留,他爬起来,一头冲出护卫的包围圈。 “世子,人跑了。” 护卫走到车窗边,朝里道。 晃动的马车停了下来,护卫们退出五十米,似是腾出地方,好让杨束尽兴。 车厢里,杨束把郑斌的外衣还给她,悠悠然喝茶。 郑斌眸色幽幽,“你要撕的这么碎?” “横竖不能穿了,多一道少一道的,没区别。” “这样也能彰显本世子的残暴。”杨束随口道。 郑斌偏过头,拢了拢中衣。 杨束瞥她,“天是凉了,但也没到穿三件的程度,你一个存着心勾-引我的,穿这么多合理?” “走的时候,我会脱了。” “你这是防着本世子?”杨束双手环抱。 “孤男寡女,小心点没大错,我与世子身份悬殊,吃了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郑斌淡淡开口。 “得了吧,你会往下咽?”杨束从抽屉里拿出荷叶鸡,边剥边说道:“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而且颇为记仇。” “奈何不了的时候,你可能会隐忍,但抓着机会,你绝对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生意人,就没几个会吃亏的。” 杨束撕扯下鸡腿给郑斌,“你们啊,面上总喜欢把本世子放在食物链顶端,好像我是什么庞然大物,狰狞可怕。” “但你们的实际行为呢,我没看出半点畏惧,尤其是你,宰我的时候,眼皮都没眨!”杨束斜郑斌,带着控诉。 “世子,我给你的,都是公道的价钱。”郑斌轻启唇。 杨束哼笑,“谁家叶子卖一两银子啊?” “你也说了,我是商贾,不做亏本的买卖,在没大量培育出来前,它的价格低不了。” “耗费的人力物力,我得算在里面。”郑斌咬了口鸡腿,吃了起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 “世子,何世子到了。”护卫朝里禀道。 “带过来。”杨束擦了擦手。 “你们是一点没给我留啊。”何相书瞥着鸡骨头,幽幽开口。 “你还能稀罕这一口吃的?”杨束抿了抿茶,“来的也太晚了,我要假戏真做,都跟郑斌进行第三场了。” “你这样,可救不了人。” 杨束看郑斌,“瞅见了,知道得不到你,他连以往十分之一的积极性都没了。” “还记得他当日半道拦下我,那叫一个焦急,对你是从内而外的珍视啊。” “可现在……”杨束直摇头。 何相书觑他,“收到消息,加上权衡所需的时间,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到了。” 杨束掀起车幔,看了看天色,没再同何相书玩笑。 “你最近出门,有特别的感觉?” 何相书神情凝重了一分,“暗处盯着的眼睛多了好几双。” “真是熙王?” 杨束手轻轻敲击桌子,“已经有答案的事,还非得确认一遍,忠国公府难道是想换个人支持?” “要有那打算,这会来的就不是我了。”何相书没好气的开口。 杨束一笑,“对忠国公府,我还是信的,那老货勾搭了萧国的人,在我控制疆北的守军前,你们的动作,切记要缓。” “他这会还不会下杀手,但你们要收拾妥当了,可就未必了。” “他勾结了萧国?!”何相书惊出声,目光随后看向安静坐着的郑斌。 “瞧郑斌做什么,熙王盯的又不是她,论泄密,忠国公府的可能性更大。” “你回去跟你爹谈论的时候,多留心门口,别让人偷听了。”杨束语气轻闲。 何相书轻蹙眉,“你对郑斌,格外亲近,该不是真好龙阳?” “你丫的才好龙阳!”杨束被何相书的猜测气笑了。 “你就不说点什么?”杨束瞥郑斌。 见两人都看自己,郑斌抬起眸,“世子不是更亲近我,忠国公府是底蕴深厚,但你们还未给世子效任何力。” “荣昌米行却是实实在在运了数百车粮食。” “没有付出,意味着能随时抽身,所以你们态度再好,世子也不会多亲近。” “懂了?”杨束瞟何相书,“在我这里,看的从来都是付出,身家背景固然是加分项,但如果无法死心塌地,这个加分项就会变成忌惮。” “我也清楚,越是大家族,越会留有余地,不会完全同谁捆绑上。” “本世子待忠国公府,已经十分仁义了。” 何相书沉默,何家确实没给出大的诚意,杨束要的是同心协力,而不是他在前面厮杀,一群人在他后面寸劲不出,安稳享受。 “世子想要什么?” 杨束吹茶水,“这是打算等价交换?” “何相书,论文论武,你都拿得出手,但情感上,你太淡漠了。” “熙王对何家有杀心,定国王府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力保你们的安危,并没有因此去索取什么,因为大家是一个阵营,理应互帮互助。” “咱们不是强大太平的国家,要打的战恶劣又艰难,你不能事事都要我去开口,什么能助益到我,以你的头脑,当真不知道?” “一根绳上,在没攀上山顶之前,就别去计较得失。” “若胜了,论功行赏,我自不会薄待功臣。” “选了这条道,就别回头看,一条路走到黑。” “你们做了什么,我心里都有数。”杨束朝何相书露出和煦的笑。 他出去这些天,全靠陆韫在撑,忠国公府过着自己的日子,是真跟没事人一样啊,怎么的,光想着定国王府带他们享福? 何相书微抿嘴角,“朝局动荡,熙王又盯着……” 杨束哂笑,打断何相书的话,“第一回,我容忍你找借口,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踹你出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别提雄壮的忠国公府了,你是想告诉我,你们背地里一点手段都没有?” 杨束直视何相书,庞大的威压,让何相书呼吸沉了沉,这一刻,他比第一次面见皇帝的时候还心慌。 第169章 劝说立储 “韩佑此处来建安,主要是找寻韩迟的下落,你应该能让他们把目光投向熙王吧?”杨束声音平淡。 何相书看着他,郑重点头。 杨束笑容绽开,拍了拍何相书的肩,“都怪郑斌太能吃了,下次,下次我一准给你留个大鸡腿。” 郑斌瞧着他那边高高堆起的鸡骨头,陷入沉思。 送走何相书,杨束往后靠,姿态懒散,“原本还能和何相书小酌,现在见个面,都如此艰难了。” “本世子心里的苦闷,比外头的湖水都多。” 叹了声,杨束看郑斌,“你就没点安慰?” 郑斌卷了卷自己的袖口,让杨束看清楚,她真没藏茶叶! “去郑家。”杨束朝外喊了声。 “侯周今晚吓的不轻,你我湖边淫乐一事,明日就该传的沸沸扬扬了,跟我沾上,不管觊觎荣昌米行的是谁,他都得把手缩回去。” “今晚好好睡,本世子手上有兵,这建安,我还是能横着走的。” “对了,平日别贪杯。”杨束叮嘱了一句。 “世子放心,我藏的住秘密。”郑斌将中衣脱下。 下车之际,杨束叫住她,“多揉两下,你这可不像被蹂躏了。” 探过身,杨束摇晃郑斌头上束发的布巾,想弄乱一点,但摇晃弧度大,他把郑斌固发的簪子弄了出来。 如墨的青丝当即垂落,披散在郑斌纤细的腰肢上,给她俊俏的脸添了份柔意。 对上郑斌薄怒的眼神,杨束默默收回手,“那什么,我想帮你来着。” 郑斌没说话,将头发重新束起。 环顾了眼自己,她下了车。 “少东家!” 仆役们围上来,看着一身狼狈的郑斌,纷纷哽咽,为了荣昌米行,少东家牺牲太大了。 “明日巳时,本世子来接你。” 杨束吹了声口哨,从声音里能听出来他的愉悦。 “走了,回去。” 车轱辘缓缓转动,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 “少东家,你,你慢着些。”丫鬟扶着郑斌,眼眶红了,偏过头去擦拭眼泪,少东家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事。 权贵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人? 仆役们心里一片悲色。 “哭什么,有定国王府做依仗,他们就不敢对荣昌米行下手了。” 郑斌声音微哑,踉跄的往里走。 熙王府,侍卫敲了敲书房的门,见里面应允了,他推门而入。 “王爷,郑斌求了杨束,两人在湖边亲热了大半个时辰,期间,忠国公府的世子去了,但没一会就走了。” “何世子走后,两人又亲热了一刻钟,随后,杨束亲自把郑斌送回家。” “郑斌下车时,极为狼狈,连路都走不利索。” “杨束走前,说明日来接他。”侍卫将情况一五一十的禀给熙王。 熙王皱了皱眉,杨束混的很,郑斌要向他求助,他只怕会带人打上门。 “传话出去,暂缓打压荣昌米行。” 看着侍卫关上的门,熙王眸子泛起冷意,那小子,命是真大,且看杨匹夫咽气后,他还能不能走运! 第二天,巳时三刻,熙王进了宫。 “皇上,如今民心动荡,该立太子,以稳社稷。”熙王陪皇帝走在宫道上,沉吟道。 皇帝目光远望,“依你看,皇子中,谁的能力、品行最好?” 熙王垂下眸,遮掩住里头的情绪,郭奕死后,成年的皇子,就只有郭启,其他都是稚子,从哪看能力、品行。 皇兄这是对郭启不放心呢,即便郭启痴迷佛经,对皇位没了想法。 “九皇子宽厚谦和,再有半月,就是八岁生辰,其母是礼部郎中之女,无外戚之忧。”熙王缓缓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熙王微勾起嘴角,他知道郭嗣业心动了。 …… 徐朗拧紧了眉,是了,熙王一向与三皇子亲近,若他拉着,三皇子定不会造反,论胜算,二皇子是不如三皇子的。 毕竟三皇子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所握的资源,都比二皇子多。 突然改换阵营,实在可疑啊。 想了想,徐朗还是去见了郭启。 “殿下,熙王当真可信?”徐朗没含糊,直接开门见山。 郭启掀起眼皮,“你想说什么?” “殿下,三皇子行大不道之事,熙王害怕受其连累也正常,但不该连阻止都没有,直接更换阵营。” “还是换到与三皇子一向不对付的你身上。” “他亲近三皇子这么多年,该清楚你心里的记恨,扶你上位,对他来说,风险可不小。” “最重要,他如此轻易就抛弃三皇子,殿下与熙王,可没多少情谊,他日,若又需选择,熙王是不是也会让殿下万劫不复?”徐朗沉声道。 郭启面色难看了一分,“休要胡言!” “皇叔是见郭奕自寻死路,失望之下,这才另择明主。” “郭奕铁了心造反,哪是皇叔拉的住的,他总不能让满府人陪郭奕一起死。” 徐朗看着郭启,“殿下可还记得观景楼的刺杀?” “潜入宫廷,可不是易事。” “若幕后之人不是三皇子……”徐朗凝了凝声。 郭启扫了杯盏,“皇叔已答应我,会劝父皇立储,你这些猜疑之心,给本宫收起来。”郭启语气有些冷。 徐朗心下叹气,知道郭启怒了,此刻听不进任何话,闭上嘴,徐朗躬身行了一礼,从屋里退了出去。 罢了,先看熙王怎么劝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的。 同郑斌厮混到申时,杨束才回府。 往池边走的路上,杨束撞见许月瑶,扬了扬嘴角,杨束和她打招呼。 “今儿怎么有闲……” 许月瑶目不斜视,从杨束身边走过,脚步没半点停顿,似乎眼前的人是团空气。 杨束看着走远的人,眨巴眼,一脸懵,这姑娘是咋了? 侧过头,杨束瞧牌九,“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牌九默默无语,“世子,你不能因为我在府里,就什么锅都往我身上背。” “那她是怎么了?” “世子,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去亲近不该亲近的。”牌九很正经的开口。 杨束手揉了揉脸,“你去问问她院里的侍女。” 许月瑶虽不同他十分亲近,但相处这么久,不会平白无故给他冷脸。 第170章 半真半假 在池子里抓了条肥美的鱼,杨束让护卫送去厨房。 浣荷院,陆韫难得什么也没做,只是同墨梅聊天。 “偏厅里有白玉糕。”杨束走进屋,朝墨梅道。 墨梅眼睛一亮,立马起身,三两下没了影,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娘子,瞧见了?小丫头靠不住,换成我,就绝对不会为了什么白玉糕、黑玉糕丢下你。” 杨束握住陆韫的手,含情脉脉。 陆韫忍俊不禁,“是,夫君最值得信任。” “二皇子府有动静?” 杨束拿起糕点,喂给陆韫,“已经让人在徐朗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但不知道是徐朗没说,还是郭启觉得自己有王霸之气,认为熙王待他会不同,并没动作。” 陆韫咬了口糕点,吃的十分优雅,直到咽下后她才说话,“先缓些日子,熙王不会一直捧着郭启,只要一件事怒了郭启,那道细小的裂缝会迅速扩大,且无法再收拢。” “听娘子的。”杨束眸色轻柔,手抚了抚陆韫的秀发,“别让自己太累,回头我找余郎中要几副养身的药。” 陆韫很聪慧,但过于耗费心神,对身体的损害极大。 陆韫眉眼间的疲色,杨束心疼不已,但若从此瞒着,她想的只怕会更多。 “我有听话。”陆韫柔柔看杨束,“昨日到今日,我都没翻开书卷。” “我会长长久久陪着你。”陆韫环住杨束的腰,低喃承诺。 杨束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整日闷在府里,确实少趣味,我们去田庄待两日。” “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下面就是看戏,咱们既不参与,在哪都一样。”杨束紧了紧陆韫,温声笑道。 陆韫抬起头,看着杨束的侧脸,她没拒绝,她知道杨束担心什么,慧极必伤,这人生怕她是纸糊了,戳两下就会破。 但其实,她疲惫,只是这些日子,熬多了夜。 “我让牌九去安排。” 杨束把陆韫抱上榻,解下她的外衣,扶人躺下。 陆韫哭笑不得,她今日午休了挺长时间的…… 见陆韫闭上了眼睛,杨束轻手轻脚关上门。 “世子,问了,说是没烦心的事,一切都同往常一样。”牌九对杨束道。 杨束扬眉,“这么说,咱们拥有隐身的本事?面对面擦肩,许月瑶都看不见。” “算了,不指望你了。”杨束拿起石桌上的茶水饮了口,“明日,我准备带夫人去田庄住两天,府里就交给你了。” “有传暗号的活,一定别派给方壮和庞长。” “忙去吧。”杨束挥了挥手,越过牌九往海棠院走。 许月瑶是许靖州的软肋,不出意外,许靖州将会是他最倚重的左臂,杨束对他的期许是百官之上。 所以,他得好好养着许月瑶,不能让小姑娘对他有憎恶之意。 许月瑶正练着字,有所感的抬头,和杨束的视线对上。 只一眼,许月瑶移开目光,继续练字。 “不得了,看来本世子的神功真成了,一句佛语,就能直接隐身,这不得去宫里,拿上几件宝物?” 杨束边说边朝许月瑶走,将她的砚台挪了挪。 在许月瑶沾墨的时候,杨束把她的笔拿了过来。 “一句话都没有,这是生谁的闷气?你说出来,我保管让他去陪鱼游泳。” 见许月瑶转身欲走,杨束拉住她的衣袖。 “到底是怎么了?”杨束往前走了一步,直视许月瑶,不容她闪躲。 “你不是闹腾的性子,此番,绝对是有人对你不住。” “难不成,牌九真生出了熊心豹子胆?!”杨束一脸惊怒。 许月瑶瞪他,“明明是你……” “我?” “冤枉人不是,我这段时间可都不在府里。” 杨束斜许月瑶,眸子眯了眯,“有人冒充我?” “哪路飞贼,竟能摸进定国王府!” 许月瑶腮帮子鼓了鼓,为免杨束越猜越离谱,她抿紧唇,扯出自己的袖子,“你拿我当什么,绣娘?还是玩物?” “杨束,我是个有情绪的人!”许月瑶眼圈泛红,“不是你闲暇时玩玩,没兴趣了就丢去一边的物件!” 杨束微愣,“你从哪看出我拿你当物件的?至于绣娘……,这个怎么说呢,你手确实巧,缝制的衣物穿着很舒服。” “不过,我也没白让你辛苦,都付银子了啊。” 许月瑶冲进屋,捧着银两塞给杨束,“都还你,你也还我。”许月瑶抹了把眼泪。 “干什么,大白天的,怎么扯人衣服!” 杨束护住自己的腰带,连连后退,“别乱来啊,本世子可不是什么良善人。” “还扯!逼急了,吃亏的可是你!” 看许月瑶红眼了,杨束将她的手抓住,银两散落一地。 “你说实话,是不是对本世子动心了?”杨束探寻的看许月瑶。 许月瑶低头就要咬杨束,他这么欺负她,她是脑子有问题了,才会对他动心。 “恼羞成怒,这是被本世子说中了?” “魅力太大,就是苦恼啊。”杨束叹气,缩回手。 “擦擦。”杨束把巾帕给许月瑶,神情正经了几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我怕你忧心,就让牌九瞒着。” “建安的形势,变化极大,三皇子反了,死了不少人。” “我去外面游玩了大半月,以避免定国王府被猜疑。” “你性情温婉,模样又好,我没歪心是不可能的,但答应了许靖州不动你,我自要做到,可心痒了,免不得口头调笑两句。” “真不是拿你逗乐,丢一旁不管,往后我出门,都同你知会一声。”杨束语气诚恳。 许月瑶呆住,眼睛张了张,“你?!” “男人好色,多正常的事,用的着这么惊讶?”杨束冲许月瑶抛眼色,“考虑考虑本世子?” “我的条件,还是拿得出手……” 嘭的关门声,是许月瑶对杨束的回应。 杨束失笑,将腰带整理好,捡起银子放桌上,杨束出了海棠院。 越是见识了许靖州的能力,杨束越不可能放许月瑶离开,单纯的上班和卖命,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像许靖州这种会权衡的人,你不拿捏死他,一旦需要抉择,你这边的天平不够重,他搞不好会弃了你。 第171章 都上岸过一次还敢吃 许月瑶平日瞧着温婉,但骨子里极刚烈,对她用强,她当晚能吊死给你看。 献殷勤太过也不行,表现的太明显,小姑娘防着你,还怎么动心。 杨束曾听过一个故事,一女子在求爱无果后,央求画家给她画一幅画像,画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为了画出满意的画作,他时刻观察女子,当那幅画完成,女子也在他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许月瑶对画画的兴趣不大,就算整天逼她画,她也没多大感觉,八成还会排斥。 但针线,她是熟悉的,每一件绣出来的东西,都十分用心。 最开始许月瑶给他缝制衣裳,还需要量尺寸,但现在,她基本只是拿眼睛扫一下。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要现在让许月瑶给许靖州制衣裳,她会下意识做成他的尺寸。 火候到了,温水煮个一煮,自会入心。 在许靖州被二皇子瞧上的那刻,许月瑶就没得选了。 作为一个野心家,要是稳坐高台,杨束自乐意放小姑娘寻觅良缘,但起步阶段,杨束只能说,他会给许月瑶衣食无忧的生活,宠着她。 …… “就知道他心思不纯净!” “无耻!”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直白说出来!” 许月瑶愤愤不已,展开布就开始收拾,走了几趟,她坐了下来,戳了戳桌上的衣物,许月瑶一脸恼意。 以后都不要见他了! 好色之徒,他和其他公子哥没区别,就是图她的身子! 许月瑶揪紧布条,颓然泄气,还是有些区别的,杨束给她安排了先生,笔墨纸砚都是上等,院里的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 一这样想,许月瑶越恼了,享用的太多,她对杨束发火,显得狼心狗肺。 把衣物放回去,许月瑶去了厨房。 “世子,海棠院送来的。”牌九把面放到杨束的桌上。 杨束瞅着面,眉毛扬了起来,他才向许月瑶表明了色心,以她的性子,这段时间该不会理他,这碗面? 把册子合上,杨束低下头闻了闻,香气同一贯吃的没区别。 “世子。”牌九拿出银针给他。 “许姑娘在府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的品行,你不清楚?怎可这般揣想。” 杨束侧头批评牌九,接过银针,插进面里。 “世子,没变颜色。”牌九凑过去看。 “许姑娘何等心肠,岂会有毒害本世子的心,你呀,太不阳光了。”杨束说着夹起面条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吐了出去,拿过茶水往嘴里倒,咬着声,“许月瑶!她当定国王府的盐不要钱啊!” “世子,许姑娘何等心肠,这一定是手抖了。”牌九严肃开口,悄悄往后挪。 “世子,前边还有事没处理好,我先退下了。”赶在杨束动手前,牌九冲出了书房。 “一个个,都皮实了!”杨束骂骂咧咧。 看着面条,杨束轻笑,能耐了啊,都敢恶搞他了。 许月瑶对他,已经没了那层身份之差的怯弱感。 离拿下,不远了。 第二天,杨束带着陆韫从密道离开定国王府,去了第一次去的田庄。 不得不说,清闲的时光,让人很舒心。 …… “世子,二皇子进宫了。” 亲卫看着杨束烤的肉串,咽了口口水,低声道。 杨束随手给了他几根,“主动的?” “不是,宫里来的旨。”亲卫咬着肉串,声音有些含糊。 “有热闹瞧了啊。”杨束嘴角勾起。 御花园,皇帝携郭启散步,看着泛黄的叶子,皇帝步子越发缓,静静出声,“你自小性子就沉闷,其他人玩闹时,你就缩在一旁,不肯同他们一起。” “启儿,那颗树旁,朕曾抱起你,问你功课。”皇帝指着十米外的树,眼里有着追忆。 郭启看过去,神情恍惚,似也在回忆。 “启儿,今后,你我父子,好好过。”皇帝拍了拍郭启的肩,满眼慈爱,“朕对你,一直是满意的。” “所有皇子里,你的能力最出众,最让朕骄傲。” 从未被皇帝这般夸过,郭启有些受宠若惊,“父皇……”郭启声音有些哑,眼里全是对父亲的孺慕。 这一刻,好似没有君臣之隔,两人就如同寻常父子。 回到皇子府,郭奕红光满面,眼底压不住的激动,跟徐朗迎面撞上,郭启扬起笑,“多年筹谋,如今便要成了。” “最多两日,册封太子的圣旨就会到二皇子府。” 徐朗瞳孔微缩,笑着行礼,“恭贺殿下!” “本宫不会忘却先生的辛劳。”郭启朗声笑,大步往前走。 待他离开,徐朗脸上的笑消散,二皇子应不会无的放矢,但他心里总有些不安,落不到实处。 “将这些送去熙王府。” 郭启指着一个箱子,朝暗卫道,箱子里装的,都是价值千金之物。 想到皇帝的态度,郭启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受欺辱这么多年,他终于能把那些人都踩在脚下了。 不是瞧不起他? 可惜,那蟒袍终究是穿在他身上。 如郭启预料的,两日后,册封太子的圣旨下了,但接旨的那个人,不是郭启。 “世子,是九皇子。”亲卫在杨束耳边道。 “啧啧,皇帝也是狠心,郭启牺牲一府人,床榻上日夜侍疾,就给他这么个结果。” 杨束动了动鱼竿,“他这是嫌一个儿子造反不够,要逼疯另一个啊。” “我看着都要心疼了。”杨束猛拉鱼竿,直接将鱼甩上岸。 “钓半天,就这么个小玩意?”杨束瞅着小拇指长短的鱼,直撇嘴,“这晚上还怎么煲汤?” “盯紧二皇子府,郭启得质问熙王了。”将鱼放回河里,杨束淡声道。 亲卫走后,杨束盯着水面,好半天才拉起鱼竿,“我说怎么没动静呢,原来是鱼饵掉了。” 放上新的鱼饵,杨束静静等着,这一次,鱼线很快就动了。 看着手心的鱼,杨束怒了,这玩意不长记性啊,都上岸过一次还敢吃! 站起身,杨束将鱼抛向河中。 收了鱼竿,杨束提着空桶回去。 “娘子,今儿没收获,只一条冥顽不灵的小鱼,但没到吃的时候。”杨束环着陆韫的腰,同她说道。 第172章 让他没得选 “庄头捕了几条大的,我让厨房清蒸。” “夫君那条小的,既没到吃的时候,就先养养。”陆韫温声开口。 “嗯。”杨束枕在陆韫肩上,看她绣的荷包,“鸳鸯?” “才绣了点形状,你就瞧出来了。”陆韫唇上噙着笑。 “那是,我要眼光不毒辣,哪能抱上娘子这等美女。”杨束在陆韫光滑的脸蛋上亲了口。 “不害臊。”陆韫轻嗔杨束。 “跟我的衣裳真衬。”杨束拿起荷包,在腰间不停更换位置,满意的不行。 “就知道娘子疼我。”杨束握住陆韫的手,感动的直抹眼角。 陆韫哭笑不得,她平日到底是有多虐待他?以至于这般可怜。 “就会装。”陆韫揉了揉杨束的脸,二人并没谈论九皇子被立为太子一事。 早已预料的结局,熙王怎么可能真助郭启坐上那个位置,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 二皇子府,侍从看着满屋的血迹,大气都不敢喘。 “老东西,敢骗我!” 郭启面色狰狞,脸上手上是温热的血液,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低吼一声,郭启的刀再次捅了下去。 皇帝赐给他的太监,一个个大睁着眼横躺在地上,没有一具尸身完好的。 “殿下,熙王约你在和庆酒楼见面。”看郭启盯着自己,侍从忙道。 郭启抬起眸,里面全是狠戾,他不带感情的吐字,“去准备,我要他死!” “殿下,别冲动,问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侍从低声劝。 郭启盯着侍从,眼睛眯了眯。 侍从后背立马湿了,扑通跪下,“殿下,属下绝无向着熙王之心,我知道你恼,但杀亲王,需慎之又慎。” “熙王要存了害你的心,你这就是跳他的陷阱,咱们筹谋这么久,一切还未见分晓呢。” “九皇子一个稚儿,就算被封了太子又如何,能不能长大还不一定。” 侍从语速极快,郭启把刀上的血擦在侍从脸上,“背叛本宫,下场你是知道的。” 丢了刀,郭启往前走,身上的煞气浓郁。 侍从抹去头上的冷汗,好半天才从地上起来。 郭启到和庆酒楼的时候,熙王已经饮完了一盏茶。 “皇叔。”郭启笑的冰冷,紧盯着熙王,“你可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呢。” 熙王沉着脸,“你这是觉得皇上立九皇子为太子,是我的提议?” “难不成是我的?”郭启逼近熙王。 熙王抬头看他,眸子没有半分闪躲,怒拍桌子,“本王若想你死,何需费这功夫,当日泄露你的行踪就是了!” “你父皇什么德行,你心里不清楚?” “若非你如今没了争抢的心思,他会留你在建安?” “我们都低估了他的无情,他那个人,心里只有自己。” “只要有威胁到他的可能,任你如何孝顺,他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之前的方案走不通了,他宁立稚儿,也不愿选你稳固社稷,但凡他还有儿子,太子之位就落不到你身上。” 熙王紧皱眉,声音沉凝,这副愤懑的模样,让郭启有些吃不准了。 “看我做什么,我与九皇子向来不亲近,他登基,我能有什么好处?” “就算摄政,也轮不到我。” “以你父皇的猜疑心,死之前,肯定要把我弄走。” “指不定直接下死手,他不会给别人染指他帝位的机会。”熙王语气沉冷,带着几分讥讽。 郭启垂了眸,对熙王,已是信了六分。 他说的,确是实话。 郭启对皇帝的恨意越深了,他的慈爱,可真是虚伪啊。 一分一毫没为他考虑过,夺嫡失败的皇子,哪个有好下场?他觉得他一点柔情,就能抵他的命? 郭启牙咬的咯咯响,恨意有如实质。 满府的人,竟都不能让他真切的心疼他一次。 “皇叔可有计策?”郭启幽幽开口。 熙王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久久未言。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郭启倒了杯酒,一口灌进嘴里,随后将酒杯重重砸下。 熙王看着他,有片刻的挣扎,最终定了眸,“让他没得选。” 郭启瞳孔微缩。 “心软了?” 郭启冷笑,“心软?我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何况他们,只是难度太大,很容易搭进去。” “郭嗣业不是蠢人,皇子要接二连三出意外,肯定会查到我身上。” “届时……” “届时他就你一个儿子,还能杀了你?”熙王随口道。 郭启手心捏紧。 “横竖是死,不如拼出血路。”熙王声音很轻。 郭启呼吸不受控的加重,杀意一点一点漫了上来。 熙王勾起嘴角,离郭启远了几步,好让这个想法彻底占据他的心。 “殿下。” 郭启一回来,徐朗就迎了上去,“熙王是至毒的蛇,你不该再同他纠缠。” “立储一事,是父皇冷酷无情,与皇叔无关。” “殿下!” 徐朗简直要气笑了,熙王提议立储,皇上势必会询问他的意见。 不管熙王提谁,哪怕皇上不给反应,他陪伴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会看不出皇上的态度? 他就由着二皇子满怀期待,再看着他重重摔下。 这如何是跟他们一条心! “先生勿恼,本宫不会完全信他。” 徐朗绷着腮帮子,“他同殿下说了什么?” “殿下,对我,你也不信了?” 郭启蹙了眉,因着徐朗步步紧逼,他语气不算好的开口,“皇叔让我拼出血路,若其他皇子都死了,那个位置,自然无人同我争了。” “不可!”徐朗低喊,“殿下,他这是推你下死路!” “皇上猜疑心重,只消有一个皇子出事,他就会警觉,势必会把下手之人找出来。” “你的力量,还远远敌不过皇权。” “殿下,切莫糊涂啊!”徐朗抓了郭启的手臂,用上了力。 “殿下,熙王没安好心,他所图巨大,他让你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给自己铺路!” 郭启眉心拧紧,不耐的甩袖,“本宫未应他。” “先生近来杞人忧天了,皇位再怎么轮也轮不到皇叔,他绝无那个心。” “本宫乏了。”郭启大步离开。 徐朗看着他的背影,手捏拳,锤了下大腿。 怎就天真至此了! 明知熙王心思不纯,却自欺欺人! 第174章 出发淮南 “世子,去淮南?” 牌九很懵,这也太突然了,早上还和他讨论烤羊腿呢。 “嗯,夫人的话,我能不听?” “牌九,我才回来几天,夫人就赶我走,你说她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杨束摸下巴。 “世子,你自己想吧,我先去忙了。”牌九没答杨束,这问题毫无探讨的价值。 夫人移情别恋?还不如相信世子始乱终弃。 “嘿,你小子狂了啊!” 杨束揪住牌九,脸上玩笑之意淡了下去,“建安情况若有变,立马护着夫人离开。” “药材别忘了往浣荷院送。” “我会尽快回来。”杨束拍了拍牌九的肩,“家里就交给你了。” “世子放心,我一定看顾好。”牌九神情认真,对杨束承诺道。 “去吧。” 杨束抚平牌九衣裳上的皱痕,“训练别落下,咱们一起走到最后。” “封侯拜相,一准有你一份。”杨束豪气干云。 牌九蠕动嘴唇,站直身朗声喊,“世子,咱先加月钱!” “世子,你说的,不能傻傻的吃饼。” 杨束眼角抽了抽,“你小子现在净坏气氛啊。” “能耐了,真的能耐了。” “前两日才加,还敢叫嚷,你是真当我脾气好啊。”杨束折了根树枝,抽的牌九翻墙跑了。 “犊子玩意,还以为铜皮铁骨了,竟敢把他教的东西舞到他面前。” “改天得去厨房瞧瞧,饭菜里是不是掺了熊心豹子胆。” “他都穷成什么样了,天天嚷着加工钱,这不是想逼死他!” 越想越怒,杨束瞥见一旁看热闹的方壮,扯着人就去较量。 “世子,我没说加工钱啊!” 方壮一个后空翻,口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活动了筋骨,杨束神清气爽了,迈着步子去了海棠院。 许月瑶眼神警惕,跟杨束隔着十米距离。 “防狼呢。” 杨束很无语,“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东西已经收拾了,晚上就走。” “去哪?”许月瑶下意识问了句。 “淮南。”杨束随口道,丝毫不担心许月瑶泄露。 “归期不定,我会给你带礼物的。”说完,杨束就往外走。 许月瑶抿了抿唇,那句保重,直到杨束的身影彻底消失也没出口。 杨束已经直白表示馋她身子,她若关心,这家伙绝对怎么误解怎么来。 “一路平安。” 转身之际,许月瑶轻启唇,一句话散在风里。 她才不是关心杨束,她只是担心杨束出事,大哥受牵连。 人群流动,太阳变换方向,天暗了下来。 墨梅擦着陆韫的湿发,欲言又止。 “小姐,你不是喜欢姑爷,怎么……” 陆韫看着铜镜,“墨梅,寻常妻子只需要求夫君健康,我也想他陪在我身边,可杨束不是寻常人,光健康保不住他的命。” 瞿元中,得拿诚意去打动。 身边能人越多,杨束才能平平安安。 “驾!” 杨束策马而行,七人随在他身后,融进夜色。 柳韵抚着袖口里衬的竹子,扬了扬唇,用金线勾的,他瞧了一定喜欢。 “二夫人,该睡了。”紫儿上前收拾针线。 柳韵柔柔一笑,正要躺下,蓦地停住,手抚上肚子,她眼里有说不出的惊喜。 “你也想要衣裳了?”柳韵的声音很轻很柔,等了一会,见里面没再动,柳韵手在肚子上轻点了点,“等你再大些,娘给你做。” “但可别学你爹,喜欢金灿灿的,多少俗。” “俗就算了,他还不许人说。”柳韵眉眼染了笑意。 “倒是不知道建安形势如何了,但你爹那么奸诈,想来都能应对。” 细语了好一会,柳韵躺下歇息,她得尽快去会宁县,许靖州虽是杨束的人,但某些安排上,他未必合杨束的心意。 …… “世子,韩佑递信来,戌时溪湖。”侍从到何相书跟前,低声道。 何相书搁下笔,才一天,就耐不住了。 天色一黑,何相书低了低头,从小门出去,上马车后,他把身上的仆役衣物换下,将杂乱的头发束起。 “何世子?” 何相书刚到指定的地方,一条船行驶了过来,船夫打量了两眼何相书,做确认。 何相书点头,跨步上船。 船夫摇橹,船朝湖心驶去。 “何世子,请。”船夫让开身,示意何相书上小船。 小船船舱,只韩佑一个人,何相书进去后,在他对面坐下。 “我可以保何家安稳抵达业国。”韩佑掀起眼皮,开口道。 何相书看着他,“我如何信你?” 韩佑笑了,“你可以不信,就不知道忠国公府还等不等得住?” 何相书捏紧杯子,起身就要走。 “何世子,你既找上我,说明走投无路了。” “从这出去,你还能找到收留忠国公府的?” “杨廉会死,燕国撑不住多久,到那会,再想去业国,所要付出的就多了。” 韩佑拍了拍手,船身一动,一黑衣男子弯腰进船舱。 “快马加鞭,将这信送到太爷手里。”韩佑从袖口拿出封信,递给男子。 男子躬了躬身,退出船舱。 人走后,韩佑看向何相书,“老太爷看到信,会将一切安排好,你们在燕国怎样,在业国就怎样。” “这个诚意,可够?” “该你表示了。”韩佑微往后靠。 何相书端正坐下,态度较之前明显卑微了。 “韩迟死了。”何相书沉声道。 韩佑眼神未变,这么久联系不上,他们能想到结果。 “熙王动的手。” 韩佑眸色变了,他往前倾了倾,紧盯何相书。 “燕国明面还是皇帝掌控,但实际,已是熙王主宰,三皇子谋逆,皇上卧床不起,把搜查逆党的任务交给熙王。” “熙王对朝堂进行了大清洗,凡对他不敬的,一律下了狱,各部如今全是他的人。” “连禁军也被他握到了手里。” “他知晓忠国公府不会拥护他,已经起了杀心,我每回出门,暗处盯着的眼睛不少于三双。” “最可恨的……”何相书腮帮子紧绷,眼里几乎喷出火,“他暗地里勾结了萧国!” 韩佑眼睛张了张,面色凝重,“你说他勾结了萧国?” “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会逃离。”何相书咬牙切齿。 韩佑没了谈话的心思,急匆匆走了,他要验证何相书话里的真假。 事情远比他们想的严峻。 第176章 主次钉死 “瞿大人,小气了啊,就不能整点好酒?” 杨束放下酒杯,直摇头。 “比不得定国王府有钱。”瞿元中夹了一筷子鱼放碗里,面无表情。 杨束觑他,“瞿大人,自愿给的东西,我这里是不还的。” 瞿元中嘴巴动了动,放下筷子。 “我承认我相貌好,但你这样盯着,让人怪害怕的。”杨束往后缩了缩。 “除了二皇子,还有谁?” 杨束抬了抬眼,随口道:“熙王。” 瞿元中拧眉,“熙王?” “嗯。”杨束扒饭,吃的有滋有味。 “你这是拉拢人的态度?”瞿元中沉了脸。 杨束喝了口汤,慢条斯理擦嘴,“我咋了,你问的,我不是答了?” “瞿大人的下属,汇报事情可能很细致,但我跟瞿大人,不存在上下级。” “我是想跟你谈正事,不是长辈晚辈之间的聊天。” “你没把我放一个层面,就不能指望我对你全盘托出。” “谁知道你是不是心思叵测。”杨束扫视瞿元中,一副你不是个好人的表情。 瞿元中腮帮子微紧。 “瞿大人,冷静,传闻有误,我挺能打的。”杨束提醒他。 “瞿大人,感谢招待,回头我请。”杨束站起身,端正的行了一礼,向瞿元中告别。 瞿元中抿紧嘴角,手拍在桌子上,碗筷震动,声音脆响。 杨束没回头,迈着大步离开。 “世子。”方壮跟上去。 “这两天吃的太油腻了,晚上清淡点,小葱豆腐就不错。”杨束边走边开口。 “还得待下去啊。”方壮垂了头,“世子,别同他客气了,我看就是皮痒的。” 杨束右眉挑起,“方壮,你比我还嚣张啊,这可是淮南。” 杨束给了方壮一个脑瓜子,“你不想活,别拉上我,本世子可是即将当爹的人。” …… 偏厅,瞿元中抿着酒。 “大人,你要心里不痛快,我把人抓过来,狠狠教训一顿。”亲卫肃声道。 瞿元中抬起眸,“教训?拿什么教训?” “淮南才多少驻军,杨束的态度,你还没看明白?他不是非我不可,此次亲自来,只是展示诚意。” “那小子,傲着呢。” “不仅傲,洞察力也惊人,最让我吃惊的,是他牢牢掌控着主动权。” “明明是我的地盘,可我在他这里,半点便宜没占到。” “来的这几天,他该吃就吃,你从他脸上,根本瞧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年轻不大,城府却极深。” “看着什么都没做,可该给我看的,他都让我看了。” “此子,不光能撑起定国王府,甚至会超过杨廉。”瞿元中眸子深了深,“他的脖子上,可没有绳子套着。” “大人,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了?”亲卫被瞿元中的话惊道,大人可从没对人有过这么高的评价。 “你在他这个年纪,面对我,做得到游刃有余,谈笑自如?” 亲卫不说话了,别说杨束那个年纪,就是现在,他也不敢直视瞿元中。 “不冒进一步,将人的心理抓的死死的。” “妖孽!”瞿元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如此胆魄、心性,将来必是雄主。” 亲卫瞳孔剧震,“大,大人?” “郭氏若有此等子孙,何愁燕国不壮大。”瞿元中目光远眺,语气幽幽。 终是天命不属皇室。 入夜,瞿元中去了杨束的院子。 看着桌上的豆腐,瞿元中抿了嘴角,“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杨束给瞿元中盛面条,“瞿大人,我哪知道你会来,按正常思维,你不是该说:你平日就吃这些?” “心酸之下,送我几箱金子。” “你想还挺美。”瞿元中哼了哼。 在椅子上坐下,瞿元中看着杨束,“你就不担心我恼怒之下,把你轰出淮南?” “毕竟这地界,可没人敢在我面前放肆。” 杨束吸溜面条,“我从建安冒着风险过来,不可能不做调查,瞿大人的脾性,是调查的重中之重。” “你我之间,不光是你对我考察,还有我对你。” “我可不希望拉拢到一个冲动易怒,自大骄狂的。” “再厉害的将领,也经不住猪队友坑。” 杨束分了个荷包蛋给瞿元中,“瞿大人,这种氛围,是不是比大鱼大肉,更拉进距离?” 瞿元中掀起眼皮,“低姿态对你来说,很难?” 杨束放下筷子,神情严肃,“你是见识过我的脸皮的,再软的话,我都能出口。” “我固然能在第一天说出一切事实,让你不得不选我,但因形势结合,我们走不长久。” “你手上有兵,不是非得依附我,腰杆子很硬。” “这主次不钉死,后患无穷。” “我必须在一开始就让你知道我是拉你造反,助我自己成大业的,不是给你当左膀右臂。” “在你没表明态度前,我不可能让自己卑微。” 瞿元中拨弄着面条,“世子,熙王也有争抢皇位的心思?” 杨束点头。 “他的手伸向了禁军?” 杨束抬眸,“不止。” “镇北将军是他的人,熙王潜藏的太深,我还没查出他和萧国交易的东西。” 瞿元中猛的抬头,死死盯着杨束。 “正因为事情棘手,我才来求助瞿大人。” 瞿元中沉着脸,好一会他起身朝杨束行礼,“淮南驻军但凭世子差遣。” 杨束笑了,是差遣,而不是相助。 老狐狸这是认可了他。 “我绝不辜负瞿大人的信任,我在一日,燕国的疆土,就丢不了。”杨束掷地有声,豪情万丈。 方壮在一旁眨巴眼,这就成了? “世子,他看着不像被逼无奈。”瞿元中离开后,方壮开口道。 杨束斜他,“你当我去节度使府是看风景的?” “收拾东西,咱们回建安。” 仅半刻钟,数匹骏马冲出院子,向着夜色深处行进。 …… 陆韫将密信点燃,算算日子,那些人到疆北了。 见密信燃尽,陆韫打开记载瞿元中出生至今大小事的册子。 从边角的磨损看,这本册子被翻阅的十分频繁。 再一次确认瞿元中不会从杨束不利,陆韫将册子合上。 看了看夜色,陆韫把桌面收拾好,吹熄灯,她上了榻。 二皇子这两日,并不算安分。 第177章 半夜落水声 “走了?” 瞿元中将信件放下,看向亲卫。 “走很远了。”亲卫答。 瞿元中瞧着夜色,眼皮上抬,明明急切,却沉得住气,是能干大事的。 颠覆之际,燕国需要一位有大气魄、杀伐果决的领军人。 青州那会,杨束还没拿到杨家军,杨元帅不是个会演戏的,怕也被杨束蒙在鼓里,清君侧的时候,他可是半点后路没留。 哀大心死的情况下,杨元帅不会掺和任何事,所以武禄是被杨束阴的。 瞿元中为什么肯定武禄是被阴的?进定国王府行刺,死伤肯定有,脑抽的才会安排身边人。 这一旦被抓,可百口莫辩。 好小子,杀了人,还理直气壮的狮子大开口。 三皇子造反,城门戒严,他却高调领人出建安,一路看似荒唐,却把西山拿了。 瞿元中可不信这是一时兴起,杨家军至今都没散,西山、绝对藏了什么。 在一众勋贵眼皮底下壮大自己,偏又无人怀疑他分毫,瞿元中对杨束,是真充满了期待。 燕国在他手里,会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 “殿下,这是九皇子近两日的行踪。”暗卫把册子放桌上。 “十一皇子身边伺候穿衣的嬷嬷,是个贪财的。”暗卫退后一步,禀道。 郭启翻看册子,眼底幽沉,整个人阴冷如暗处竖着瞳孔的毒蛇。 “继续盯着。”郭启声音听不出喜怒。 暗卫躬身抱拳,从房里退出去。 一片寂静下,郭启紧捏册子,眸子深处是猩红的杀意。 夜一点一点加深,杨束勒停马,一行人就地歇息。 “世子,喝口水。”方壮把水袋给杨束。 杨束屈起腿,看向远处的天空,“后面的路,狭窄多峭壁,伸手虽见五指,但还是太暗,不走了,等天亮。” 不是十万火急,杨束不冒不必要的险。 “世子,郑哨到会宁县了,去的路上,他把弓弩做了些改进,听说杀伤力提升了不少。” 方壮在杨束身侧坐下,掏出大饼,边吃边说道。 杨束眉微扬,“确实是个人才,传信给许靖州,让他优待郑哨,土匪已经是过去式了,谁也别拿这讥讽他。” “对了,卫肆怎么样了?”杨束侧了侧头。 “那小子……” 谈起卫肆,方壮下意识敛了神情,一脸严肃道:“还活着。” 杨束瞥他,“聊的是个半大孩子,你这怎么整的他像危害人间的凶物。 “世子,可不是凶物嘛。”方壮吞咽了一下,“谁家孩子拿牙咬断人喉咙的。” “别不是狼崽子吧?”方壮嘀咕。 “我也是尸山血海待过的人,可真没见过像卫肆那样狠绝不要命的。” “最关键还打不死!” 杨束抚去腿上的尘土,哪是打不死,意志力惊人,足够顽强,又没伤到要害罢了。 “世子。”方壮朝杨束靠了靠,“那孩子太凶残了,要是失控怎么办?” “失控?” 杨束抬起眼帘,瞟方壮,“你还真把卫肆当野兽呢。” “他的自控力,不会比你差。” “那孩子看着冷情,但你给他一点,他会百倍还,没两清前,他会拿命护我。” 许靖州、卫肆,一文一武,这可是杨束建设帝国备的两大基石。 “世子,陪你穿林过水的是我。”方壮幽幽开口,百倍算什么,他千倍! 不,他的命是世子的,不会有还清的时候,就是做鬼了他也守护世子。 “身边人才是最好的。”方壮暗戳戳挺腰。 杨束眉毛高扬,笑出声,“哟,还会争宠了,这是怪我夸他没夸你呢。” “方壮。”杨束搂过方壮的肩,豪迈道:“你跟他比什么,他哪有你能吃,哪有你憨,更不像你,会穿花兜裆裤。” 方壮眨巴眼,这是夸他? “世子。”方壮瞳孔圆瞪,“你怎么知道我穿的兜裆裤是花的!” 方壮惊恐的往后挪。 杨束翻了个白眼,“你丫的天天在井边冲澡,当本世子愿意瞧呢。” “滚犊子。” 实在受不了方壮一副受欺的小媳妇模样,杨束伸脚,想把人踹远点。 噗通,物体落水的声音,在夜晚,十分响亮,现场顿时一静。 方壮手握上刀柄,一个箭步,挡在杨束身前。 护卫们对视一眼,朝水边靠近。 “世子,已经僵了。”护卫扬了扬声。 僵了?杨束蹙眉,朝前走。 “什么身份?可是赶路之人?”杨束走向护卫。 “不太像。” 护卫蹲下,把火折子举到尸体前,让杨束看尸体后背的箭矢。 “身上只找到这个。”护卫将一把匕首给杨束。 “流云纹。”杨束摸着刀柄。 “萧国的人?”杨束凝视地上的男尸,朝护卫开口,“把箭拔出来。” “世子,箭上没标识,但有倒勾。”护卫抬头道。 杨束微抿嘴角,普通人的箭可不会专门弄倒勾。 稀奇了,萧国人在燕国被追杀。 杨束希望是熙王干的,但可能性不大,熙王没胆子同萧国闹翻。 “埋了吧。” 杨束没打算对一具毫无信息的尸体费心。 一能瞧清道,杨束和护卫策马离开。 …… “将军,建安来人了。” 潘彪的亲信,进入营帐,朝里头端坐的人禀道。 魁梧大汉皱了皱眉,他没接到熙王的信啊。 站起身,潘彪领着亲信往外走。 营帐前,面白无须的男子微抬下巴,倨傲不已,他后头跟着三个青衣人,从恭顺的姿态看,尊卑很了然。 “镇北将军可真是让咱家好等。” 潘彪一出现,男子就是一声冷哼,话里透着满满的不悦。 “还站着做什么。”男子从袖子里取出明黄的圣旨,逼视潘彪。 “镇北将军不跪,是要蔑视皇上?”男子沉了脸,厉声道。 亲信先潘彪发作,“你们什么身份,敢这么对将军说话!” “宫里的人,我们可是知道一二。” “公公的模样,当真是陌生。” 亲信眯了眼,目光从四人身上扫过,杀意涌动。 男子兰花指气的直颤,伸手进怀里,拿出一个三指宽、箭矢形状的金牌,“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 潘彪视线在金牌右下角停了停,复杂的御字符号,不是对着仿,很难做出来。 第178章 镇住疆北大军 “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还不给公公赔不是。”潘彪呵斥亲信。 亲信立马抱拳,态度诚恳,“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公海涵。” “哼。” 男子移开眼,将圣旨打开,“奉天承运,皇帝制日:镇北将军端重循良,教忠励资,敬之忱聿,朕心甚悦,特准其与家人叙天伦。” 一番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叙天伦?这不就是收兵权,将人困在建安嘛。 “镇北将军,不接旨吗。”男子走近潘彪,阴恻恻开口。 潘彪沉眸,手伸向明黄色的圣旨。 男子眼神轻蔑,尽显小人得志的嘴脸。 手即将同潘彪接触的那刻,男子敛下眸,“镇北将军,熙王自身难保,可救不了你。” 潘彪当即一震,猛抬起头。 几乎同时,男子捏着的刀片划了过去。 “将军!” 亲信大惊,拔出刀就要砍向男子。 但下一刻,他跪倒在地,头颅飞出了一米的距离,动手的,是随男子一起来的青衣人。 潘彪捂住喉咙,血从他的指缝溢出,他盯着男子,目呲欲裂。 卫兵迈着凌乱的步子,冲了过来,将行凶的四人团团围住。 “你们放肆!” 男子举着手上的金牌,高喝,“看清楚这是什么!” “潘彪同熙王勾结,意图颠覆燕国,熙王已经伏诛,你们这是想跟着他诛九族?” 卫兵们面面相望,下意识退了一步。 趁着他们犹豫,青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潘彪身前,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将军!” 潘彪的亲兵青筋暴起,事情发生的太快,青衣人离潘彪太近,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抹了把血,青衣人提起潘彪的头颅,“潘彪已死,尔等要执迷不悟?” “皇上说了,你们都是受潘彪蒙骗,放下武器,可从宽处置!” 看着潘彪的尸身,卫兵手里的长枪松了松。 潘彪的亲兵红了眼,嘶吼着冲上去。 “把他们拿下!” “将功赎过,皇上定有重赏!”男子高喊。 “杨家军已经在路上了!” “你们是都不想活了?!” 一听这话,卫兵们手里的长枪抓紧了,毫不犹豫的朝潘彪的亲兵刺去。 副将赶到的时候,地面上淌满了血,他呆愣的看着这一幕,脑袋嗡嗡的。 潘彪,就这么死了? “梁副将,潘彪与熙王勾结一事,你没掺与其中吧?”男子瞧着梁澄,透着审视。 梁澄收敛情绪,忙摇头,“公公说笑了,我与潘彪,一向不和,如何会同他造反。” “那便好。” 男子踢了脚潘彪的尸体,啐了一口,“不知感恩的东西。” “梁副将,这里就交给你了。” “收拾间营帐出来,一路急赶,我们乏的很。”男子颐指气使,“还有备好热水,我一会要洗洗。” 男子的态度极其骄横。 梁澄挤出笑,脑子乱的很,他招来自己的亲兵,让他照男子的吩咐做。 人离开后,梁澄扫向卫兵,面色阴沉,让他们把事情详细的讲述出来。 听着卫兵的讲述,梁澄眸子久久没动,熙王暴露了?他筹谋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斗过? 皇帝居然早就怀疑了。 杨家军? 梁澄腮帮子紧了紧,朝青衣人他们的营帐走去,他得搞清楚杨家军是怎么回事。 前日才收到建安的消息,怎么突然间变化这么大,连杨家军都动了。 “梁澄求见,还请通传一声。”梁澄看着守在营帐外的青衣人,温声道。 青衣人行了一礼,转身往里走。 片刻后,他走出来,领梁澄进去。 “还不知道公公的名姓呢。”梁澄看着男子,态度十分恭敬。 “咱家姓胡。”男子掀了掀眼皮,随口道。 “胡公公。”梁澄唤了声,心里则是疑惑,皇帝身边亲近的太监,有姓胡的? 看来是新得宠。 瞧其行事,极为阴险,下手更是狠辣。 “胡公公,熙王反了?他不是最支持皇上吗?”梁澄眉宇间透着小心,轻声问询。 男子冷嗤,“他不装作乖顺,怎么值党营私,犯上作乱,好在皇上一早识破他的真面目。” “梁副将,你的福气来了呀。”胡公公满是暗示。 梁澄局促的笑,眸子垂了垂,“胡公公,这杨家军……,他们不是在边境?” 胡公公饮了口茶,“你以为赵牛勾结外敌,人跑了,皇上为什么不追究?不过是将计就计。” “五万杨家军,早已到了疆北,你们要冥顽不宁,就只有武力镇压了。” 梁澄瞳孔缩了缩,态度恭敬了几分。 “公公,食君之禄,我们知道自己该效忠谁,断不会有谋逆的心思。” “潘彪助纣为虐,百死难赎其罪。”梁澄义愤填膺。 胡公公满意点头,扬起笑,带着亲近,“咱家会如实禀告皇上。” “谢公公。”梁澄给胡公公续茶,他是知道这些腌臜东西的厉害的,得罪了他们,逮着机会就要在皇帝面前挑拨。 “吴琏,随梁副将去看看。” 胡公公侧头瞧一旁的青衣侍卫,淡淡开口。 “咱家回头要交差,大军的情况,不能答不上来。” “明白。”梁澄堆起笑,表示自己会绝对配合。 梁澄一走,胡公公脸上的倨傲之色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神情凝重,从怀里掏出地形图,一寸一寸的看。 路上虽有人拦,但熙王通信的手段,他们了解的并不彻底,一旦有遗漏,他们谁也出不去。 潘彪已死,任务完成,他们得赶紧脱身。 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会黑下来。 捏紧地图,胡公公看向帐帘,知道大军巡视的时间和集兵的地方,他们逃出去,应该不难。 目送青衣侍卫离开,梁澄招来亲卫,沉声道:“信送出去了?” 梁澄自不可能胡公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每一件,都需核实清楚。 “送出去了。” 亲卫凑梁澄近了近,“将军,那金牌应是真的。” “谨慎些,没大错。”梁澄嘴角紧抿,这一切太迅速了,他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哪不对。 皇帝那个别扭刻薄的性格,连定国王府都能推开,他真斗得过熙王? 杨元帅清君侧,明显是伤透了心,两者联手,怎么看都不可能。 第179章 熙王府进刺客 “夫人。”牌九走进屋,“韩佑在查探熙王府。” 陆韫将书翻了一页,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安排一队人,在世子必经之道守着,以防意外。” “是。”牌九轻步出去。 “小姐。”墨梅给陆韫披上大衣,“坐半个时辰了,该起来走走了。” 杨束离开之前交代墨梅,陆韫要沉浸在书里,每隔半个时辰,一定拉她起来走走。 陆韫往外看了看,轻吐字,“竟快天黑了。” 合上书,陆韫款步出屋。 “小姐。”见陆韫只站着看天色,墨梅戳了戳她。 “我走。”陆韫轻点墨梅的鼻子。 时间缓慢流逝,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吞噬。 疆北,胡公公扎紧了袖子,看帐帘晃了三下,他快步出去。 “巡视的卫兵刚走。”青衣人压低声道。 胡公公头向右侧了侧,当先迈步。 几人一路躲藏,避过往来巡视的卫兵,来到栅栏前。 青衣人半蹲下,双手托举,将同伴送出去,随后握住扔过来的绳子,往左右看了看,他飞快攀越过去。 “走!” 低喊一声,四人分散离开。 子时,梁澄披衣起来,踱了两步,他冲出营帐。 “将军。”值守的亲卫唤了声。 “随我去看看胡公公。”梁澄步子迈的很大,不确认下,他睡不着。 “怎么没人?” 看着帐门,梁澄瞳孔一缩。 “将军,这个点,应是去睡了。” 梁澄没理会亲卫,急步朝营帐走。 “胡公公,有刺客混了进来,你可有碍。” 说着,梁澄一把掀开帐帘。 迅速环顾四周,梁澄目光锁定在榻上的隆起上。 抿紧嘴角,梁澄缓步过去,伸出手,他猛掀被子。 “集结!” 营帐里传出梁澄的暴吼。 一条条火龙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杂乱的脚步声踏在泥石上,催促白昼。 …… 熙王府外,数十个黑衣人翻过府墙,落地后,他们朝左右分散。 “有刺客!” 往右走的黑衣人与巡视的侍卫撞上。 兵刃交接声,似是开关,将夜色点亮,侍卫蜂蛹而至。 “发生什么事了?”郭陶掀开被子下榻,眉心紧拧。 “世子,府里进了刺客,王爷受伤了,您快过去吧。”急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郭陶一惊,拿过外衣就冲出屋,“父王伤在……” 郭陶的声音戛然而止,黑衣人眸色冰冷,拔出长剑,快步离开。 郭陶睁大眼,嘴巴张合,贯穿心脏的剑伤,让他连求救都发不出来。 “王爷,没能留下活口,应是死士。”管家沉声道。 熙王凝眸,“他们身上可有特征?” 管家摇头。 “查。”熙王语气冰冷,大业将成,他不允许任何人坏他的事。 “王爷!” 侍卫摔进屋,连滚带爬跪在熙王面前,声音颤抖,“世子,世子出事了。” 看着郭陶毫无血色的脸,熙王太阳穴绷紧,青筋突起,整个人气压低到极点。 “王爷,已封锁了城门。”管家小声开口。 “本王要将他千刀万剐!”熙王从牙缝里蹦出字。 …… “公子,外面到处是巡城卫。”侍从到韩佑耳边说道。 韩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敢动他韩家的人,就拿郭陶先付个利息。 “夫人。”牌九敲了敲门,朝里喊。 陆韫睁开眼,披上外衣系好腰带,她走过去打开门。 “熙王府进了刺客,世子郭陶被一剑穿心。”牌九微低头,禀道。 陆韫静默了会,缓缓启唇,“不需要做任何事,熙王会查到韩佑身上。” “一个外来者,再怎么小心,也抹除不了所有痕迹。” “去睡吧。”陆韫返身回屋,三千青丝披散在她腰后,绝美的玉颜让烛光都黯淡了。 …… “将军。” 亲卫不敢抬头看梁澄。 “一群废物!”梁澄抬脚踹过去,面色狰狞,一军的人竟被几个贼子戏耍的团团转! 想到潘彪,梁澄眼底的惶恐止都止不住,熙王会不会怀疑是他自导自演?好顶替潘彪的位置。 “继续找!” 梁澄眸子猩红。 亲卫忙领着人去搜索。 杨束拆开密信,看完后,他打开水袋喝了口,韩佑很疯狂啊,拿一队死士去换郭陶的命。 这笔买卖,属实划不来。 郭陶那种货色,放一叠纸过去都比他重。 摇了摇头,杨束吹燃火折子,将信点了。 “走,继续赶路。”杨束翻身上马。 茶馆,众人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巡城卫,都低敛了眉眼,不敢同他们对视。 “听说抓了好些人。”刻意压着的声音响起,不需要问,大家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小心着吧,王孙贵族的命金贵,我们可贱的很,要牵扯上,打死就打死了。”老者叹气。 “那刺客也是胆大,跑熙王府杀人。” “会不会是杨疯子?郭陶以前没少欺负他,他难保不是恨意难消。” “想什么呢,定国王府的护卫,没杨元帅点头,他使唤的动?”一汉子反驳道,“要因为他的私怨,搭上这么多条人命,杨元帅不打死他才怪。” “也是。”众人点头。 “就没个太平的时候。”商贾打扮的人瞧着外面,叹气。 “对了,这几日杨疯子都没出过府。” “你以为他不想出,听我送鱼的二姨夫说,他偷抓了个孩子,藏在书房里,被护卫报给了庞管家,大杖都打断了。” “死了没有?”众人忙问。 “那肯定不能啊,杨家最后一条血脉,再不争气,庞管家还能给他断了?” “可惜了。” 杨束戾气太重,不少人都盼他早点死。 “陆韫嫁给杨疯子也半年多了,怎么还没个喜讯?杨家除了杨疯子,都是英杰,不该就这么断了。”一人蓦地出声,目光有些哀伤。 茶馆静了一瞬,想到杨家血撒疆场的儿郎,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便是怀了,也生不下,杨家只到杨疯子这。” 幽幽的话语声,让茶馆气氛更加沉重,大家伙没了谈论的心情,三三两两的离开。 连杨家都无法善终,他们这些人,又能指望什么。 一亩三分地,只够填自己的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抓去扛枪。 第180章 送鱼竿 晚饭前,杨束赶回了定国王府。 抱住陆韫,杨束委屈不已,“娘子,瞿元中欺负人,他看不起我,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稚子。” “他骂我乳臭未干!” “还冲我拍桌子!”杨束满脸激动。 陆韫唇角含笑,擦了擦杨束脸上的灰尘,“夫君情绪这么外露,可见事情很顺利。” “浴室备了水,先洗洗疲乏?” “一路辛苦。”陆韫看着杨束,声音很柔。 “不怪我归心似箭。”杨束贴了贴陆韫的额头,她总能安抚到他,让他顷刻间获得安宁。 将自己收拾干净,杨束携陆韫去了浣荷院。 杨老爷子瞅了眼他,见胳膊腿都在,目光收了回来。 “爷爷,这是我无意瞧见的,看东西新奇,就买了下来。”杨束把定制的鱼竿给杨老爷子。 怕他不会用,杨束详细讲解了一遍。 “府里的池子,我让牌九扩了扩,爷爷闲暇的时候,可去钓钓鱼。” “怎么,怕我碍着你的事?”杨老爷子瞟杨束。 “爷爷,你变了。”杨束痛心疾首,“还是你教我的,不能胡乱揣测人。” “我一直以为你正气凛然,不曾想心思如此阴暗了!” “你我爷孙,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对你能有坏心?” “外面的世界,何等险恶,孙儿现在既长大了,自要像你当初护着我那样,不让你瞅见腌臜事。” “爷爷,以后天塌下来,有我顶,你只管颐养天年。”杨束字字铿锵。 杨老爷子嘴角抽了下,“庞齐,赶紧把人打出去,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太孝心了,我私库的钥匙捏紧了,别让这玩意偷了去。” “老爷子,你老实说,外头是不是还有孙子?我为了一府人,累死累活,你居然防我!”杨束一脸受伤,眼里是难以置信。 “我原还没有图谋家业的心思,都是你逼我的!” 杨束低吼了声,见庞齐提来了狼牙棒,他转身就跑。 没人性啊! 这是赶人?这分明是想杀人! “你平日,怪不容易的。”杨老爷子看着陆韫,慈爱道。 陆韫一笑,知道老爷子是说杨束戏多,没个正色。 “世子在,很难不开心。”陆韫扶老爷子去饭桌,温声道。 勋贵子弟里,不乏优秀、能力出众的,但愿意放下身段,与家人嬉戏玩闹的,没几个。 杨老爷子听着外头杨束的叫嚷声,眼底有笑意,这小崽子,就会搅他的清静。 用过饭,杨束和陆韫出了栖霞院。 “娘子,老爷子啊,真是没法理喻了。” 杨束牵着陆韫的手,漫步向前,“我明明是怕他无聊,才给他买鱼竿的,可他竟然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他有机会干涉我的事。” “他外头啊,绝对是有孙子了,就等着把家产都给他呢。” “高宅大户黑暗的一面,我算是认识到了。”杨束唏嘘。 陆韫微抿唇,低头敛笑。 “咱们一损俱损呢,你怎么还笑的出来。”杨束环住陆韫的腰,在她唇上亲了口。 “夫君想拿到家产,关键还在爷爷,你自小陪着他,这感情绝不是外面的能比的。”陆韫沉吟开口,面色相当严肃。 “所以,为了往后的荣华富贵,夫君就忍忍,多说几句软话,装的温良乖顺点。”陆韫微抬头,情意绵绵道。 杨束眯眼,“娘子就是仁慈,这般可绝不了后患,外头那个不死,老爷子的心,就一定会分出去。” “我明儿就把人查出来。”杨束说着在脖子上做了个切割的手势。 “夫君果真恶毒。”陆韫揉捏杨束的脸,笑了出来。 嬉闹了会,陆韫脚步缓了缓,“疆北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杨束看向前面,“那块金牌,能以假乱真,绝对能骗住潘彪。” “求证需要时间,任务要成了,他们不会傻傻的待着。” “要没成,也有后招呢。”杨束捏了捏陆韫的手。 “嗯。”陆韫轻点头,和杨束在木椅上坐下。 “二皇子控制了章太医的家人。”陆韫开口道。 杨束蹙眉,“他这是想做什么?毒死皇帝?” “还不知道什么意图。”陆韫顺着杨束的手,靠进他怀里,“牌九在盯着。” 杨束轻笑,“郭氏自家的戏,是越发精彩了。” “希望郭启存的不是杀心,皇帝可不能死的这么便宜。” 想到郭陶,杨束摇头,这小子死的就挺便宜,一剑穿心,都没受什么折磨。 “萧国的人太谨慎了,他要冒个头,韩家的死士就不至于死的毫无价值。” “一个郭陶,是真的亏啊。” “随他们斗,五千杨家军加上淮南的驻军,建安怎么也翻不了天。”杨束姿态悠然。 “疆北那边要顺利,我们想什么时候收场,就能什么时候收场。” “应是快了。”杨束眸色深了深,试探过后,这水就该剧烈沸腾了。 有韩佑干扰,熙王再想躲在背后阴人,可没之前简单了。 陆韫静静听着,并没插话。 杨束低了低头,把玩陆韫腰间的香囊,“娘子,我不在府的这些日子,你晚上睡的可安稳?” “有心悸噩梦?” “还算安稳。”陆韫檀口微启。 杨束把香囊解下来放鼻子下闻了闻,紧接着蹭陆韫的颈窝,“还是娘子更香。” “就没想我?”杨束腻缠陆韫。 “定国王府是不是进狼了?哪有妻子把丈夫往外推的,还推那么远。”杨束语气幽怨。 “薄薄的几页纸,怎么写的尽我对娘子的思念。” “你知道那些夜晚,我是怎么过的吗?” “你得补偿我。”杨束坐直身,一眨不眨看着陆韫。 陆韫环住杨束的脖子,眉眼含笑,“你呀,惯会无理搅三分。” 杨束瞪大眼,“你居然!” 陆韫吻上杨束的唇,手越搂越紧,用行动告诉杨束,她的想念有多浓烈。 “我向来不如夫君直白,但这份情意,绝不会比你少。”陆韫看着杨束,眸色温柔。 杨束喉咙滚动,回吻了回去,陆韫的性子过于内敛,杨束一和她待一块,就想撩拨她。 她说情话红耳根的模样,当真是美极了。 第181章 思念旧人 “殿下不是不信熙王,可你如今又在做什么?”徐朗看着郭启,满眼的失望。 “殿下,就算除你外的皇子都死了,那个位置,也未必就是你的,须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勿被他人当刀使啊!” 郭启沉了眸,眼底深处有不耐之色,“本宫有分寸。” “殿下,以往你或许有分寸,但现在,你的心已经被愤恨填满了,毫无理智可言,熙王,那就是豺狼!你一旦对皇子动手,必万劫不复!”徐朗加重了语气,试图唤醒郭启。 啪的一声,茶盏被郭启一把挥在地上,他盯着徐朗,透出丝丝杀意,“本宫哪次没按先生说的做,可坐上太子位的,是郭覃!” “忍忍忍,你要让本宫忍到何日!” 郭启站起身,朝徐朗走了一步,“你一再逾越,先生,情分是有限的,早晚会耗尽,再有下次,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徐朗闭眼,是他看错了,以为这是真龙,结果,草虫罢了。 “言尽于此,望殿下保重。”徐朗跪下,行了大礼。 郭启面色森冷,“先生何意?” 徐朗眸子里没波动,“殿下放心,我不会离开,但今日后,殿下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话毕,徐朗望外走。 郭启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猛掀了桌布。 坐在狼藉的地面,郭启心平静了一分,他捂住脸,狠狠搓揉。 深夜,郭启去了徐朗的住处。 “先生,我舍的太多,没法不恨,你说的对,我已经没了理智,多谢先生点醒我。”郭启在门外,语气真挚。 徐朗叹息一声,走过去将门打开。 “殿下,熙王的根基远比你深,你在建安,只会受他拿捏,皇上身体还硬朗,你完全可以积蓄实力,从头开始。” “先生,就只这一条路?”郭启微敛眸。 徐朗点头,“建安已起波涛,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容我想想。”郭启面露犹豫,转身的瞬间,他脸上的温和消失的无影无踪,离开建安?这是要让他一无所有? “看紧徐朗,别让他与外界接触。”郭启朝随从开口。 “潜入熙王府的刺客,可查出来了?” 随从舔了舔嘴唇,摇头。 郭启摩挲玉扳指,眸子微冷,“你们办事,越发不用心了。” “殿下恕罪。”随从跪了下去,头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夜色下的林道,气氛无比压抑。 “想法将柳韵弄出定国王府,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郭启声音冰冷,抬腿走出林道。 他许久未见柳韵了,近几日时常想起,她若在,自己多少能舒心些。 倚红楼,郭启处置了许多人,但柳菱,他愣是留了下来。 看着遥不可及的夜空,郭启罕见觉得孤独。 …… 清晨,锻炼完,杨束拿着桶,去池边钓鱼。 半天过去,看着一动不动的鱼线,杨束斜牌九,“里头你放了鱼?” “世子,真放了,最小的都有巴掌大。” “所以鱼呢?” 牌九探脑袋往水面看了看,“可能世子的鱼饵不合它们心意。” “你最好不是忘了。”杨束收杆,重新放鱼饵。 牌九趁杨束注意力不在他这,悄悄往后退,鱼是真的放了,但可能跑了…… 为了引活水,他特意通了河道,口子忘缩了…… 午时,杨束黑着脸去了海棠院。 “本想钓条鱼给你加餐的,但牌九那犊子玩意,做了大善人,全给放了!”杨束难掩怒意。 “他现在胆肥了,都敢躲了!” 杨束说着看许月瑶,“外面天这么冷,你不让下?” 许月瑶蠕动红唇,“我屋里没烧炭。” “茶总有?”杨束端详她,“你该不会是不想我进去?” “相处这么久,你竟这般狠心,放任我吹冷风。” “枉我每次出去,都记着你的那一份。” “许月瑶,你……” “世子,请。”为防杨束越说越来劲,许月瑶打断他,让开身子。 “你以前见我还会笑,现在板着一张脸,是我欠了钱没给?”杨束在许月瑶身边站定,瞟她。 “世子,我想正经嫁人。” “我不愿用身体取悦你。”许月瑶抬头看杨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杨束朝桌边走,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你既想与我说清,那我们便认真谈谈。” “你见过多少男子?” 许月瑶被杨束问愣了,想了想,摇头。 为了活计,她在街上摆过摊,见过的男子,实在无法说出确数。 “答不上来,我们换一个,你记住了多少男子的脸。”杨束随口道。 许月瑶面色一慌,她刚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杨束的脸。 “怎么了?”杨束身体前倾,透着关切。 “没事。”许月瑶压下情绪,饮了口茶,轻启唇,“二十三个。” “还真不少。” 杨束手指轻敲大腿,“这里头,谁的模样最俊?” 许月瑶蹙眉,“世子想同我谈什么?” “别急切,我这就是在认真谈,你把回答问题完了,结果就会出来。”杨束一脸闲适,朝许月瑶抛了个眼色。 许月瑶移开目光,吐出三个字,“我大哥。” “什么眼光,许靖州哪有我俊。”杨束小声吐槽。 许月瑶抿了抿唇,垂眸看地面。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你会想到谁?” “我睡眠很好。”许月瑶看着杨束答。 杨束轻笑,随后神情严肃起来,语速加快,“喜欢才华横溢的书生?” 受他影响,许月瑶没过多的想,脱口而出,“不喜欢了。” “喜欢武将?” “不喜欢。” “真心想离开定国王府?” “是。” “本世子喜欢什么颜色?” “青色和金色。” “本世子的口味?” “偏辣。” “本世子不爱吃什么?” “蛋黄。” “你怎么知道的?” 许月瑶笑,“你每次的面汤,只要加了蛋,那汤水就一定是黄色的。” 话说完,许月瑶的笑凝住了。 “你也发现了?你谈论本世子的时候,语气十分随意,甚至愉悦。” “承认吧,你没扛住本世子的美色,已经深陷了。”杨束笑的盎然。 许月瑶眼里有怒意,“骗子!” 他哪里是要跟她说清,存着心给她设陷阱! 第182章 就待在建安,长长久久的 “出去。”许月瑶推搡杨束。 “你自个说的,我又没按着你的头,更没拿你大哥威胁,许月瑶,爱慕本世子,又不是丢人的事,你至于嘛!” 回应杨束的,是哐的关门声。 “燕国多少姑娘,垂涎本世子而不得,我劝你珍惜机会。”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杨束扬了扬声,见里头没动静,他转身走了,再刺激下去,许月瑶能拿东西砸他。 “没皮没脸!” “登徒子!” 许月瑶恼的不行,四处找木棍。 “她才不喜他!”许月瑶捏着衣角,一遍遍强调。 出了海棠院,杨束收敛笑意,时间紧迫啊,得在离开前,拿下许月瑶。 小姑娘还挺清醒的。 但有他误导,慢慢的,也就不清醒了。 “方壮,本世子可真不是个好人啊。”杨束把方壮手里的瓜子抢了过来,这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吃瓜子的。 一没事就拿出来磕。 “确实。”方壮瞅着自己的瓜子,点头肯定。 “扣月钱。” “世子光风霁月,德比先贤。”方壮声音有力,神情严肃。 “啧,这种瞎话都能出口了。” “方壮,你终究是没经受住污浊啊,本世子深为痛心。” 杨束直摇头,磕着瓜子走了。 方壮抹了抹嘴,世子越发难伺候了,说他是好人,他生气,说他不是好人,他也生气,明白了,世子不想当人! …… 一晃两天,熙王府,熙王面色难看,“确定与韩佑有关?” “王爷,我们再三确认了,应不会出错,那些刺客,就是韩佑指派。”侍卫沉声道。 熙王抿紧了嘴角,眸子里暗光闪动,韩佑不盯定国王府,反倒对他下手,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凝了凝眸,熙王走向案桌,笔沾上墨,就飞快转动起来。 “送去秋月楼。”墨迹一干,熙王将纸装进信封,对侍卫道。 看着侍卫离去的身影,熙王眼底的冷意浮了上来,业国又如何,敢动他的儿子,就待在建安,长长久久的。 “药喝了一碗接一碗,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韩佑看着钻床底的武禄,压抑着怒火吼。 侍从张了张嘴,低声道:“这边的大夫,许是医术不行,要不把郡王送回去?” 韩佑拧眉,盯着武禄瞧了会,他让侍从去备车。 这些日子,他什么法子都用了,但就是无法从武禄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与其干耗,不如将人送回业国,交由太医诊治。 早一点清醒,他们也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武禄再失智,也不会让明面的随从去定国王府行刺,这渔翁,可是熙王?或者建安还有其他势力? 萧国对燕国的渗透,又到了什么程度? 明明挥去了眼前的迷雾,可韩佑还是无法看清。 “世子。”牌九急步到杨束跟前,“疆北来信!” 杨束手一动,箭矢飞射了出去,将弓给牌九,杨束接过信拆开。 “好极了!” 杨束大笑出声,“事情比预想的还顺利,潘彪死了,密卫在梁澄眼皮底下,全身而退。” “犯了如此大错,梁澄势必惶恐。” “可以开始下一步了。”杨束勾唇,疆北大军不擅动,萧国想不费兵卒侵吞燕国,做特么的黄粱梦。 “拿去处理了。”杨束把信给牌九。 牌九转身欲走,猛的停下,禀道:“世子,给府里送果蔬的庄头不见了。” 杨束皱眉,“不见了?” “何时的事?” 牌九凝声回:“就昨儿早上,送完东西,人就没了踪影。” “庄子里的仆妇,原以为他是去办什么事,但一晚上都没回来,她们觉得不对,找了一番没找到,就报了过来。” “已经让人去查了。” 杨束面色微冷,定国王府的蔬菜,并不指定哪一方,可能是庄子,也可能直接从小贩处买。 更多的,是通过郑斌,从密道送过来。 但无论哪种,这些人都进不到厨房,庄子那边,更是只在侧门停留。 从庄头身上,根本问不到定国王府里面的情况。 现在就看是意外,还是被人蹲守了。 若是后者…… 如此急不择途,找出来不难。 “世子。”方壮走了过来,“熙王查到了韩佑身上。” 杨束抬眸,“盯紧了,对付韩佑,熙王肯定要知会萧国。” “光凭他一人,可吃不消韩家的报复。” “疆北的消息已经送了过来,熙王也差不多要收到了。”杨束掀起眼皮,勾了勾嘴角,“时机倒是好,他应会认定是业国下的手。” “为免夜长梦多,熙王不会再按捺着。” “府里的金银都送出去了?”杨束看向牌九。 “只剩日常开销的。” 杨束点头,目光扫向亭台楼阁。 “世子,都不是值钱的木头。”牌九忙开口,“费人力,划不来。” “谁说是送去会宁县了。”杨束翻白眼,他在这伙人眼里,是穷疯了? “还是要拆,到时把有用的材料分送出去,与其后面被别人烧,不如自己烧。” “都忙去吧。”杨束把人打发走。 …… 山道上,马车碾过土石,朝着前方行进。 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晰。 眼看马车就要驶入官道,三支羽箭破空而来,射在马身上。 马仰起脖子,发出嘶鸣声,跑了两步,重重摔在地上,后面的车厢,因惯性,往前冲,将里头的人甩了出来。 声响刚停歇,一队蒙着脸的男子朝马车围拢。 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护卫刚把昏过去的武禄扶起,人已经冲到跟前。 握着刀,护卫拼死抵抗。 “动业国的人,你们知道什么下场?” 敌众我寡,五个护卫只片刻就死了四个,剩下一个身上多处刀伤,他张嘴怒喝,做着最后的挣扎。 蒙面人眼里没任何波动,他们冲上去,将刀插进护卫身体。 收拾了现场,蒙面人扛着武禄离开。 “世子,离建安四十里的山道,发生了极恶劣的掳人事件,现场处理的很干净,不光没留下人尸,马尸也拖走了。” 牌九凑到杨束耳边,压着声道。 “真是猖狂,大白天的杀人,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杨束怒容满面,痛斥出声。 “把消息散播散播,定不能叫贼子逍遥法外。” 第183章 韩佑被擒 柳韵给杨束留的人,十分给力,仅半天,整个建安都知道武禄被掳走了,嫌疑人直指熙王。 酒楼里,一伙人压着声讨论:“熙王一向仁厚,他掳武禄做什么?” “还仁厚呢,仔细被卖了都不知道,庶民郭奕造反那事,就是他策划的。” “不可能吧,如果是他,皇上怎么没抓他?” “郭奕当场被灭口,皇上又一病不起,一切不就由着熙王说,毕竟死人又开不了口。” 见男子语气轻蔑,众人拿不准了,他看上去,像真的知道实情。 “可就算这样,熙王也没道理掳武禄啊?”有人质疑出声。 男子哂笑,“熙王府的刺客,一剑捅死了郭陶,这个理由够不够?” 在场的人眼睛睁大了,他的意思是?刺客来自业国! 等众人从震惊中回神,男子已经没了踪影。 “王爷!” 管家一把推开熙王书房的门。 熙王面色阴沉,“找到散布谣言的人了?” 管家没回答熙王,而是急道:“疆北出事了。” “有人拿着金牌,冒充皇上身边的太监,杀了潘彪。” “他当着兵将的面,说你谋反未成,已被皇上诛杀。”管家的语速很快。 熙王瞳孔紧缩,豁然起身,他以为他藏匿在暗处,无人知晓,却不想,业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熙王捏紧手,怒火翻涌,其中夹杂了一丝惶恐。 他与潘彪,从未明面往来,韩佑是怎么知道! “武禄呢?”熙王咬字。 “刚用了刑,但人确确实实傻了,问不出任何东西。”管家回熙王。 “可要把人放了?”管家小心翼翼提议。 “放了?”熙王眸子暗沉,“这是建安!” “本王需要怕他韩佑?” “些许流言而已,随意干涉,就能压下。”熙王语气里掩饰不住怒意,“领巡城卫,将人拿下!” “王爷?”管家惊愣的看着熙王,“如此不是与业国撕破脸?” “他们本就虎视眈眈,还留着这层窗户纸做什么,天下之主又不是他业国。”熙王声音冷厉。 杀子之仇,本就无法消解,韩佑又坏他大事,熙王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千刀万剐。 对上熙王猩红的眸子,管家再不敢多话,急步退下。 “世子,巡城卫包围了韩佑入住的宅子。”牌九把最新情况道与杨束。 杨束搁下笔,“看样子,熙王是收到疆北的信了,怒火中烧下,他只怕认定是韩佑做的。” “毕竟仿制金牌,可不是容易的事,权势要不够,制不出来。” “业国觊觎燕国这么多年,什么东西不知道啊。” 杨束走到窗边,看向远处,“韩佑不会束手就擒,看着来,要有好机会,就帮熙王一把。” 无论从哪方面考量,杨束都不会让韩佑活着回业国。 “明白。” 牌九退出屋,但一刻钟后,他回来了。 杨束抿了口茶,“这次是什么事?” “世子,庄头是被二皇子的暗卫掳走的。”牌九朝杨束道。 杨束眉毛微挑,“郭启?” 杨束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这玩意怕是念着我媳妇呢。” “日子一团糟,就想起旧人的贴心了。” “够晦气的。” “庄头还活着?” 牌九微垂了头,落到郭启手里,别说活着了,全尸都难。 杨束手指在茶盖上敲了一下,“原想让熙王动手,奈何郭启急着找死。” “明日早朝,让薛御史提一句,这太子既然定了,成年皇子就不宜留在建安了。” “是。”牌九应声,他走后,杨束展开地图,目光在瓦口关停了停,希望他的少年将军能尽快长成。 移开视线,杨束抚了抚地图上会宁县的位置,柳韵已经启程了,但路途远,她身子重,队伍应走的不快。 杨束也不求她快,只求一路顺遂。 闭上眼,杨束将近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保不会出现始料未及的情况。 金阳街大宅院里,韩佑与巡城卫对视,冷了眸,“燕国这是何意?” “都这会了,韩公子就别装糊涂了,熙王府的刺客,是你指派的吧?”为首的巡城卫沉着声,“燕国虽小,但也不容人这般欺负。” “韩公子,别做困兽之斗,我们不想下死手。” 说着,男子示意巡城卫拿人。 “不过是勾结上了萧国,怕我坏他的事,少往本公子身上泼脏水。” 韩佑厉喝,“我已把消息传回业国,萧国会为了保你们同业国死战?自己掂量掂量吧。” 韩佑挥开巡城卫的长枪,领着人往外走。 这建安,果真还藏一股势力,萧国与熙王一伙,已不会将郡王被掳一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看熙王的架势,他认定是他做的。 韩佑内心冷笑,连敌人是哪个都不知道,还以为多能呢。 数十年的筹谋,到最后,要给旁人做了嫁衣,就有意思了。 “韩公子。”巡城卫拦下韩佑,“既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们无礼了。” 巡城卫没再客气,就要用长枪把韩佑架起来。 但韩佑身边的侍从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护着韩佑往后退。 兵刃甫一接触,就斗的激烈。 巡城卫个体间虽敌不过韩佑的侍从,但他们的人数是侍从的数十倍。 看着侍从一个个惨叫倒下,韩佑神情难看,熙王这是要跟业国撕破脸! 蠢货,他真以为萧国会帮着他跟业国蛮干? 挡去巡城卫的长枪,韩佑试图突围出去。 屋檐上,两个黑衣男子举着弓弩,紧盯着韩佑,不停寻找位置。 但因巡城卫挡着,他们的箭迟迟未能射出。 见了血,巡城卫也狠厉了起来,抓着一个空隙,他们将长枪刺入韩佑的大腿。 “撤!” 看韩佑被擒拿,失了机会,黑衣人果断撤走。 巡城卫离开后,周边居住的人家,才敢探出头。 萧国? 这是什么意思? 熙王同萧国勾结? 有人想去打探情况,但刚踏出门,就迎面撞上去而复还的巡城卫。 没有多余的话,巡城卫的长枪刺了过去。 殷红的血在地上淌开。 屠杀持续了一刻钟,惊恐声、惨叫声、求饶声才消失。 第184章 撒酒疯 “世子,熙王屠了十一口人。”牌九的声音艰涩。 杨束握笔的手顿住,这个时代,谁手里有权,谁就能定义生死。 “会还的。”杨束轻轻吐字。 “给何相书递信,让他们来定国王府。” “韩佑就算能扛住酷刑,也一定会把忠国公府供出来。” 牌九不敢耽搁,急忙去办。 忠国公府,仆妇小厮脚步匆匆,把能拿的都拿上,抬着箱子搬去正院。 何相书从外面回来,见府里已经收拾好了,他松了口气。 他本是找杨束商议下面的事,韩佑被擒,忠国公府的处境无疑极危险,业国可是巴不得燕国乱,哪会保何家。 “父亲。”何相书找到何父。 “熙王的动作很快,不能再待了。”何父言简意赅。 何相书点头,两分钟后,一辆辆马车驶出忠国公府。 “王爷,何家集体搬离了。”管家进熙王书房,禀道。 “搬离?”熙王眯眼,“让巡城卫将他们拦下,若反抗,以勾结外敌罪,就地格杀。” “怕是不成。”管家抬起眸,“他们进了定国王府。” 熙王蹙眉,“杨匹夫什么态度?可是有插手的意思?” “不太像,护卫只是让忠国公府的人进了府,杨元帅未发任何话。” “听说杨元帅身体越发不行了,三天昏两天。” 熙王抿了口茶,“盯着定国王府,且看杨匹夫还能熬几天。” “留意边境的情况,时刻关注杨家军的动向。” 燕国,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就是杨廉了。 希望老东西别顽固不化。 都要死了,就安分着点。 …… “先凑合住,缺什么问牌九要。”杨束给何家父子倒茶。 “杨元帅……”何父缓缓开口。 杨束腼腆一笑,“都这时候了,我就坦诚点。” “人呢,好好的,但造反这事,我没同他明说过,忠国公要想见,得等会宁县,到时,我一准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你小子,真是敢啊。”何父眸子流转,意味深长。 “为了天下太平,为了百姓安康,我个人,不值一提。”杨束义正词严。 何相书看向何父,用眼神表达:这玩意是真的没皮没脸,他就没怀过私怨,杨束本质黑,抹什么,都是美化。 “收敛点,我还没瞎呢。”杨束觑何相书。 “可不是,一点都不正大光明。”何父训儿子。 见自个爹跟杨束一个鼻孔出气,何相书瞪大了眼珠子,这会,他终于意识到,何父心偏了。 没见之前,父亲就欣赏杨束,这见了面,八成忘了哪个是他儿子了。 “父亲。”何相书提醒了一句。 “去把我珍藏的那坛酒拿来。”何父摆手,看也没看何相书。 杨束挑眉,眼神在父子两之间瞥了瞥,怎么觉得气氛不对? 三个人的世界,过于拥挤,何相书默默起身去拿酒。 “杯子能装多少。”何父直接上了大碗。 看着满满当当的酒水,杨束瞟何父,不是说忠国公刻板严谨? 这瞧着不像啊…… “干!” 何父碰了碰杨束的酒碗,当先饮尽,砸吧了两下嘴,一脸舒爽的表情。 杨束望向一旁端正坐着的何相书,眼里透着怀疑,这货是不是怕他对忠国公不利,把人给换了? “你呀,藏太深了,我要早知道你造反,皇帝再猜疑,我也得把兵部拿进手里啊。”何父又是满饮。 几碗下去,人明显亢奋了。 “杨廉,就你爷爷,太重情重诺了。”何父拧着眉,透着不悦,“郭嗣业那种忘恩负义,刻薄自私的,你爷爷居然一直忍着。” 何父大碗干酒,喷出唾沫星子,“老子都替他憋屈!” “什么玩意啊!” “不是你爷爷扶他,他算个屁啊!” “没啥能力,还见不得旁人光芒万丈,我要是老爷子,早踏平了乾清宫,砍了他的脑袋!” 何父眸色迷离,将桌子拍的嘭嘭响。 杨束再次瞟向何相书,吐出两个字:“令尊?” “应该是。”何相书看着何父的脸,确认道。 “他有反骨。”杨束神情认真。 何相书一时无言,父亲平日虽对皇上的行事不满,但顶多就是讥讽几句,像今日这样痛斥,是头一回。 “好儿子,爹可是等到你了!” 何父踉跄着抱住杨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 杨束挣脱了两下没挣脱掉,眼角直抽,传闻不可信! 何相书捂脸,早知道把酒放下就走,这场面,没眼瞧。 “父亲,我扶你去休息。” 为防何父闹出更大的笑话,何相书赶忙去拽人。 “我心里苦啊!” 何父推开何相书,紧紧抱着杨束不撒手,“我忠国公府也是靠军功立家的,可现在,一伙子酸腐!” “老子当年是武将啊!”何父呜呜出声。 “那狗东西不是人!秦岭一役,若非军情泄露,如何会败,十万将士,死的冤啊!” 何父攥着杨束的肩膀,红了眼眸,撕拉一声,杨束的衣裳让何父扯出了大口子。 看着自己精壮的胳膊,杨束相信何父确实是武将出身。 何父嘴巴不停动着,发泄这些年深藏在心底的愤懑。 何相书给碗里倒满酒,端给何父,他也是今日才知道,父亲这些年,为了让上面坐着的人放心,从未做过自己。 一碗酒又一碗酒,何父由嚎哭,变成低喃,最后睡了过去。 “失算了,我要直接找上忠国公,哪需要费口舌。”杨束把自己的袖子往肩上拉。 何相书看着他衣不蔽体的模样,垂下了眼帘,低低开口:“父亲在府里,从没有这般饮过酒。” “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四书五经的。” “难怪阁楼最里层有把锈迹斑斑的长枪。” “我以前还奇怪,又不是什么宝贝,藏的这么牢,都不成样了,还留着。” 何相书有些怅然,“作为儿子,我竟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杨束剥着橘子,“忠国公有意藏着,演技要不好,何家早除名了,四公里,你家的军功,可是极靠前的。” “来日方长。”杨束拍了拍何相书的肩,把吃了一瓣的橘子放他手里,仰首阔步走了。 要不是一身布条比乞儿还狼狈,怎么的也能说一句气宇轩昂。 第185章 逼郭启动手 陆韫安排好忠宫公府的女眷,领着墨梅往浣荷院走。 “小姐,那、那个是姑爷?”墨梅指着前面的身影,很是不确定的开口。 陆韫抬眸看去,微微一愣。 “这是……怎么了?”走近后,看着杨束勉强挂在身上的衣衫,陆韫眸子轻眨。 “忠国公喝高了,撒酒疯,拿我衣裳发泄呢。”杨束轻笑。 “等人醒了,我找他赔。” “娘子,你看还能补吗?”杨束牵住陆韫的手,携她往前走。 “还是制件新的吧……” 杨束笑出声,“看来不光要让忠国公赔衣裳,还得让他赔精神损失费。” “府里多了不少人,要觉得累,就交给牌九。” 陆韫停住脚步,把杨束的腰带重新系好,让衣裳看上去不那么暴露。 “何家都不是闹腾的人,忙不着什么。” “我会尽快把人送走。”杨束环住陆韫的腰,在她白嫩的耳朵上吻了吻。 要只是何相书父子,杨束随他们住多久,但几百口人,过于杂乱了,他家里有女眷,粗心不得。 “外面呢。”陆韫轻嗔。 “这地儿,没你允许,他们过不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陆韫这里,半点风险,杨束都不敢冒,周边布满了他的亲卫。 谁要不安分摸过来,就别怪他不顾何相书父子的颜面。 “小娘子闻着甚香。”杨束扫视陆韫,十足浪荡子的形象。 “长的就跟仙女似的,哪哪都好看,跟大爷我回山寨,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杨束捏了捏陆韫的手,调戏道。 陆韫笑睨他,目光落在杨束结实的臂膀上,“大爷还是先穿件能遮体的衣裳吧。” “嘿!” “小娘子瞧不起谁呢!” “大爷的寨子可是有金山银山!” “不信?大爷这便带你去瞧瞧。” 杨束一把抱起陆韫,少女身子香软,眸子尤为好看,似藏着一汪清泉,眨动间,像有羽毛从人心里划过。 “想给娘子过生辰。”杨束轻咬陆韫的耳垂,声音有些哑。 墨梅在两人调情的那刻,就自觉换了道。 陆韫睫毛微颤,抚了抚杨束的脸。 进屋后,两人拥吻在一起,陆韫白皙如玉的脸,一点点爬满红晕,眼尾淡淡的柔媚之色,让人口干舌燥。 吃足了豆腐,杨束整理陆韫的衣裳。 另一边,熙王面色铁青,“何相书同他说的?” “王爷,韩佑的话,未必能信。”管家低声道。 “韩佑刚被擒,何家上下就搬进了定国王府。”熙王眸色凛冽。 “王爷,忠国公府虽底蕴不浅,但这些年同皇帝并不亲近,也鲜少接紧要的政务,何家,咱们是仔细查过的,断无能力去疆北搅局。” 生怕熙王被韩佑牵着走,管家开口道。 熙王冷笑,“本王当然不信韩佑的话,何家应是从郭奕逼宫一事中瞧出了端倪,他们不愿臣服本王,不惜找上韩佑,想通过卖消息去业国。” 扔下手上的册子,熙王一脸讥讽,“还以为多忠烈呢,为了活命,骨头都不要了。” “可笑的是,他们手上的那点东西,韩佑早就知道,压根没打算带着他们。” “躲进定国王府,本王确实拿他们没法,但杨廉能护他们几时?” 见熙王思路清晰,管家松了口气。 “王爷,是不是要加快进程?” 熙王掀了掀眼皮,手指向下放。 管家点头,躬身行了一礼,大步朝外走。 第二天早朝,近十名官员出列,他们一脸的忧国忧民,表示太子定了,二皇子不宜再留在建安,不利于燕国安定。 皇帝没当场表态,而是将话题引向别处。 早朝无风无浪的过去,没人提及韩佑一事,皇帝还不知道自己的耳目已经被剪除了。 熙王点头,他才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 早朝后,皇帝召见郭启,问他的想法。 郭启嘴角的嘲讽几乎压不住,他父皇,真就没有一次不恶心人,明明下了决断,还要装模作样的演一下重视你。 他如果想留自己,压下言论就是,何必召他来。 不就想看他自己“懂事”。 倒还不如干脆点,直接下圣旨。 如此虚伪、凉薄之人,怎么配坐皇位。 “父皇,建安过于繁华,确不适合儿臣修心,但这一去,恐难回来,恳请父皇让儿臣多留一月,以尽尽孝道。”郭启一脸赤诚。 皇帝嘴巴张了张,轻轻叹息,“朕这些儿子里,你是最让人省心的。” “不用管外面如何说,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皇帝语气柔和。 郭启心里嗤笑,他的话,有几分能信? 他要真赖着,他亲爱的父皇就该让他知道什么是翻脸无情。 “一月已经足够,儿子不贪求,更不愿父皇因我为难。”郭启深深行了一礼。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皇帝有些怅然,他宠了郭奕那么多年,却不想郭启才是那个贴心的。 摇了摇头,皇帝迈步离开。 出宫后,郭启摩挲腰间的短刀,眼底是冰冷的杀意。 当只剩他这一个儿子,面对图谋不轨的皇叔,父皇只能是帮他坐上那个位置。 …… “不做。”许月瑶拒绝。 杨束瞥她,“定国王府管你吃,管你喝,你竟这般冷情,连件衣裳都不肯给我做!” “我等会就写信,给许靖州找点事,他妹妹让我不痛快,我就叫他不痛快。” “你!”许月瑶气的胸口起伏。 “你就是个混蛋!” “瞎说,我的品行,可是满府认证的。” 见许月瑶眼眶气红了,杨束拿出那件被撕成布条的衣裳,“真不是我刻意欺负你,昨儿忠国公发酒疯,你瞅给我撕的。” “补是没法补了,但这衣裳是你给我做的,等离了建安,你大概不会再给我做了,也就是说,那几件衣裳,是我仅有的念想。” “许月瑶,我心里难受。” 知道小姑娘吃软不吃硬,杨束偏过头,不让她瞧见自己的脆弱。 气氛僵持着,好半天,一道温婉悦耳的女声响起,“只一件了。” 杨束满脸惊喜,朝许月瑶扬起大大的笑,“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看着杨束开心的模样,许月瑶有片刻的怔愣,反应过来,迅速低下眸,手心收紧,甩了甩头。 别受他蛊惑,杨束可是匹狼! 第186章 买你阳奉阴违 “梁将军,别来无恙。” 木屋里,胡公公笑着问候梁澄。 梁澄冷着脸,“你们是谁的人?就不担心我领了卫兵,来个瓮中捉鳖?” 胡公公把茶杯推给梁澄,“梁将军是聪明人,这聪明人怎么会做毫无益处的事。” “潘彪已经死了,你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们,在熙王那,你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等寻到合适的,他自然会换了你。” “郭氏疑心之重,梁将军应该也清楚,一旦有了猜疑,至死方休。” 梁澄抿紧了嘴角,盯着胡公公,“你约我来,想做什么交易?” “就说梁将军是聪明人。”胡公公手指敲了敲桌子,他身后两个猎户打扮的人一左一右,将屋里的箱子打开。 金灿灿的颜色,格外亮人眼。 “一共五万两黄金,事成后,再加五万两。” 胡公公从箱子里拿出块婴儿拳头的金块,在手里掂了掂,随后看向梁澄,“梁将军只需对熙王阳奉阴违,这些便都是你的。” “放心,熙王斗不过我的主子。” “助我们,也是助你自己。” “他腾出手,会放过你?”胡公公将金块放到梁澄面前,嘴角噙着笑意。 梁澄腮帮子紧了紧,眸子不停变换。 “梁将军,想想定国王府的下场,他们做的,可比你多。”胡公公语气轻飘。 梁澄呼吸急促,眼里的挣扎在这一刻消失了。 胡公公笑容深了一分,和猎户悄然离开。 …… “世子,二皇子控制章太医的家人,是为了给皇帝下绝子的药物。”牌九贴在杨束耳边道。 杨束扬眉,“啧,‘父慈子孝’。” “郭启争取了一月的时间,现在就看他哪天动手了。” “给瞿元中去信,让他做好准备。” “是。”牌九转身就走。 五米外,杨老爷子扯了扯鱼线,猛的提竿。 “老爷子,你能啊!” 杨束甩了自己的鱼竿,屁颠屁颠跑过去,看着比他手掌还大的鱼,眼睛直放亮光。 杨老爷子瞥他,微抬下巴,一脸傲然,“爪子拿开,敢抢,我打断你的腿。” “切,谁稀罕,我一会钓比这还大的!”杨束梗着脖子嚷。 杨老爷子没搭理他,重新上饵,府里的人,都让这崽子收拢了,当着他的面,都敢密谋了。 建安的形势,怕是糟的很。 看着波纹阵阵的水面,杨老爷子抛开思绪,家业都给出去了,建安怎么样,轮不到他操心。 “爷爷,你的鱼饵是不是好点?” 当杨老爷子再次钓上来一斤重的肥鱼,杨束按捺不住了,他的手悄悄伸了出去。 但不是偷鱼饵,杨束抢了桶就跑。 一旁磕瓜子的方庄,瞪大了眼,世子太生猛了! 大白天的,强抢啊! 还是当着元帅的面抢! “杨束,老子今儿非打断你的腿!”杨老爷子扔了鱼竿,朝杨束追去。 哨楼,何父和何相书瞧着这一幕,眼睛都张了张,这货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 杨元帅铁骨铮铮的人,怎么就养出土匪德行的孙子? “杀人啦!” 抱着桶,杨束扯着嗓子嚎。 “老庞,拦住他!”瞧见前面的庞齐,杨老爷子大吼。 “以多欺少,不讲武德,我瞧不起你们!” 杨老爷子抢回桶,摁住杨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武德?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过武德。” “再有下次,老子揍死你!” 提着桶,杨老爷子雄赳赳走了。 “太惨了。”何相书笑出了洁白的牙齿,满脸“同情”。 何父瞅了瞅他,直摇头,这儿子没养好啊,太听话了,一点乐趣都没有。 拳头痒了,都找不到由头揍。 时间一天天过去,建安前所未有的平静。 第七天,杨束看着许月瑶,露出了忧伤之色。 “我已经在安排撤离事宜。”杨束缓缓开口。 许月瑶轻敛眸,端起茶水抿了抿,挺好,不用再应付他了。 “今日陪我出去走走。” 杨束扯出笑,“换身轻便的衣裳。” 许月瑶起了身,进了里屋,解腰带的一瞬,有淡淡的怅惘,离开定国王府,她好像并没有多么开心。 没走大门,杨束领着许月瑶从密道出去。 马车里,杨束把剥好的橘子给她,这一次,杨束没尝。 万一酸,得砸手里啊。 “定国王府的田庄不多,但每一处,风景都极好。”杨束声音温润。 想不好都难,不偏的,都让杨老爷子卖了充军费。 剩下的,收留了老兵老妇,也卖不出什么价。 打了一辈子仗,家底子薄的一批。 就这,还跟防狼一样防他! “你整日待在府里,该去外面看看,放松放松。”杨束轻笑,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许月瑶将一瓣橘子放嘴里。 “酸。”许月瑶拧了拧眉,朝杨束开口。 杨束内心嚎哭,将橘子拿了过来,橘子到底是谁采购的!感情全是酸的! 在许月瑶的注视中,杨束将橘子放嘴里,一连吃了几瓣,杨束咧了咧嘴,“是挺酸的。” 瞧着他被酸的抽动的脸,许月瑶低头笑。 小姑娘本就生的好,这一笑,恍若花苞展开。 “你这样,本世子很难放下啊。”杨束把一瓣橘子递到许月瑶嘴边,“别忍着,让本世子瞧瞧美人儿五官皱一起,是不是还这么好看。” “才不上你的当。”许月瑶偏过头,满满的娇俏感。 出了府,许月瑶无端轻松了许多。 这一刻,她能稍稍忽略身份的差异,将杨束看成同龄的少年。 杨束笑,将橘子塞回自己嘴里,忍不了了!等回府,必须指着牌九鼻子问,这特么到底哪买的! 他要掀摊子! “世子,到了。”护卫在外喊。 “嗯。”杨束揉了揉脸,先一步下车。 “来。”杨束朝许月瑶伸手。 车夫是个很懂事的,脚踢了踢马。 惊慌间,许月瑶跌进杨束怀里。 杨束扫了眼车夫,大为惊喜,一群木头疙瘩里,居然还有个机灵的! 加鸡腿!必须加鸡腿! 加两个! “没事吧?”杨束放下许月瑶,手很安分,没趁机吃豆腐。 “没。”许月瑶耳根通红,越过杨束往前走。 车夫驾着马停去一边,深藏功与名。 第187章 枫叶林表白 “许月瑶。” 杨束喊住她,“这边。”杨束朝左看。 许月瑶回头,带着疑惑,庄子不是前面? “先不进庄子,秋冬之季的枫叶林,美不胜收。”杨束接过护卫牵来的马,翻身上去。 “手给我。”杨束策马走向许月瑶,轻喊。 “就放纵这一回。”杨束朝许月瑶笑,阳光洒在他身上,少年郎热烈又真挚。 许月瑶晃了神,手放在了杨束手心。 “坐好了。”提醒了一句,杨束猛夹马肚,马如箭般冲了出去。 “别怕,不会摔着。”杨束缓了缓速度,示意许月瑶看周边的风景。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朵上,许月瑶眼底有羞意,她怎么就伸了手…… 佯装平静,许月瑶向前看,杨束没骗她,秋冬之季的枫叶林,美的让人震撼,其他树叶都已枯黄,但它们如火焰在燃烧。 似透着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如何?” 杨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笑看许月瑶。 “很美。”许月瑶低语。 “下去走走?”杨束征询许月瑶的意见,见她点头,杨束翻身下马。 “慢着些。” 扶许月瑶站稳后,杨束松开手,一举一动,尽显风度。 跟在许月瑶身后,杨束随她看枫叶。 伸出手,许月瑶挡住从枫叶间隙处射进来的阳光。 微闭眼,许月瑶脸上绽开笑容,她喜欢,喜欢此地的宁静,没有纷争,更没有复杂的人心。 那么美好,似乎一切都值得相信。 包括他…… 许月瑶微侧头,余光落在杨束身上。 看了好一会,许月瑶才移开目光。 一直走到枫叶林的尽头,许月瑶才停住脚步。 “我们回……” 去字没说出来,许月瑶身上落满了枫叶,杨束还在砸。 “说好了放纵一回,你这可不像。” 地上的枫叶很厚,杨束双手又是一揽。 “总说我欺负你,就不想发泄发泄?” 许月瑶退了退,枫叶砸在身上并不疼,但太多太密集,她无法睁眼。 “杨束!” 许月瑶反击了,抓起枫叶,她丢向杨束。 一开始,许月瑶还收着点,但后面杨束越来越猖狂,直接拿手刨,恨不得堆了她。 许月瑶怒了,将头发束起,抱起枫叶砸回去,手快出了残影。 杨束瞧呆了,这战斗力,凶残啊! 躲避间,杨束脚下一滑,不等他起来,铺天盖地的枫叶将他埋了。 一捧又一捧,杨束被盖了个严实。 天黑了…… 看着脸上还在加厚的枫叶,杨束摇了摇头,他平日是怎么着这姑娘了?怨气重成这样。 吓人,忒吓人了。 又是一捧枫叶,见把杨束结结实实埋了,许月瑶欢快的笑了,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让你欺负人。”许月瑶半蹲下,又给杨束加了点枫叶。 杨束没吱声,手动了动,趁许月瑶不防,将她拉倒在地上。 “呀!”许月瑶惊叫。 但杨束没有报复回去,只是拨开脸上的枫叶。 “许月瑶。”杨束侧头,看向一旁脸蛋红扑扑的少女,“没被我抢进府之前,你最大的期盼是什么?” 许月瑶微喘气,自从进了定国王府,她还没这么激烈活动过。 枫叶上躺着很舒服,许月瑶一时不想起来。 听到杨束的话,她随手拿起片枫叶对着细碎的阳光,“大哥才学出众,抱负远大,我希望他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家里少银钱,要能多些便好了,与大哥同龄的男子,都娶了妻,要手头富足,大哥也就敢成家了。” “你自己呢?”杨束手枕在脑后,看着天。 许月瑶眸色微迷离,露出姑娘家的憧憬,“我想嫁一个温厚良善的人,他要会点诗词,就更好了。” “温厚?良善?”杨束轻笑,“吃人的世道,这种性子的人,可活不下来。” 话说完,杨束嘴角泛起些许苦涩,“真可惜,我阴险狡诈,睚眦必报,与你所求的,完全相反。” 杨束坐了起来,拍去身上的枫叶,往前走,身影透着落寞。 “世子是个好人。”许月瑶下意识出声。 “好人可不会哄骗小姑娘。”杨束声音淡漠,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 “许月瑶,以定国王府的权势,本世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能到手,我图的,从不是你的身子。” “嫁入寻常人家,你得侍奉公婆,操持家务,服侍夫君,你需要懂事、温婉大方。” “但你若嫁本世子,你不用活成任何人期盼的模样,想赏花便能赏花,兴起了,逛个街,看看闹市,办个诗会,任何事,都有本世子兜着,你可以尽情做自己。” “我所言,句句肺腑,与其赌一个不确定的男人,倒不如赌本世子,即便哪天情爱不在,我也不会慢待你。” 杨束转过身,直视许月瑶。 “我、我们该、回、回去了。” 许月瑶满脸无措,心乱成一团,闷头往前走,连身上的枫叶都没清理。 杨束牵着马追上她,“你穿的鞋子,不适合走山路,上马。” “只你一人,再走,我可强迫了。” 许月瑶不作声,由着杨束扶她上马。 牵着缰绳,杨束慢步往前,相比刚才的欢闹,此刻的气氛明显沉闷,但两人谁也没打破。 走了半个小时,庄子出现在视野里。 “用了饭,我们再回去。”杨束扬起笑,继续牵着马往前走。 许月瑶目光不受控的落在他身上,瞧着杨束牢牢攥着缰绳的手,心越发的乱。 他是定国王府的世子,生来高人一等,张扬又跋扈,可他就这么牵了她一路,没有半点不耐。 这里面,是不是有点真心? 许月瑶咬了咬唇,不敢再细想。 用过饭,杨束带许月瑶在庄子里逛了逛,赶在天黑前,两人回了府。 “许月瑶。” 看许月瑶踏进院子,杨束喊住她。 几步上前,杨束握住她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簪子塞过去,“我是真心实意想同你过一辈子。” 杨束神情认真,不给许月瑶拒绝的机会,他转身就走。 看着手里的簪子,许月瑶怔愣了半天。 第188章 撤离 “世子。”牌九迎上杨束,“查到了,秋月楼。” “秋月楼?”杨束眯眼,“郭启动手的时候,把人抓过来,我瞧瞧活的萧国人是什么模样。” 看着牌九离去的身影,杨束摩挲腰间的佩玉,萧国?早晚将你一起清算了。 第二天,杨束将何家人塞给郑斌,让她弄去会宁县。 这事郑斌不是第一次干了,经验很足。 仅一天,人就让她送走了。 “我是不是也该撤了?”郑斌瞧杨束。 建安动荡近在眼前,郑斌不慌是不可能的,杨束要揭开猪皮,她八成要被拿去泄恨。 “是该撤了。”杨束抿了口茶,“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郭启那边还在准备,他既求了一个月,肯定要多积蓄点力量。” “建安离会宁县,距离遥远,路上多小心。” “金银和人,别一处。”杨束浅浅交代。 郑斌瞥他,“世子若真的关心我,不是该给我些护卫?” 杨束扬了扬眉,“你钱比我多,居然还觊觎我的护卫!” “寻常练家子,哪能同定国王府的人比。”郑斌随口道。 杨束身体前倾,打量郑斌,“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对本世子怎么还是藏着掖着。” “你求的可不是路途平安。” 杨束坐回去,“我的人亲自护送,这份重视,谁还敢因你商贾的身份看轻你。” “就不能直白的说?” “允诺你的,我还能过河拆桥?” “信任呢?”杨束捧着心,似是伤透了。 郑斌沉默饮茶,她没杨束这么厚的脸皮,没法和他演情深。 “我到时让庞长送你。” 郑斌微惊,庞长可不是一般的亲卫,他随在杨束左右,是心腹中的心腹。 “你助益我许多,我不能让你悬着一颗心去会宁县,到了那里,你不需要对任何人低姿态。”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商贾的地位会提高,不至于穿什么布料,都受限制。” “人命会比这值钱。” “再就是,你不需要再担心女儿身暴露,想什么装扮就什么装扮。” “这是我的私印。”杨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推给郑斌,“要被人刁难,你就拿它去召集一百亲卫,想来那人会诚恳的道歉。” 语毕,杨束起了身,“不指望你留我吃饭,回了。” “世子待郑斌真好,我都没有私印。”密道里,方壮酸溜溜的开口。 要不是地方窄,施展不开,杨束非一巴掌抽的方壮脑袋嗡嗡的。 他那张脸,还需要私印? 别说一百了,一千他都能调动。 郑斌可是他的钱袋子,不暖心点,怎么从她那搞钱! 行军打仗,搭桥铺路,哪一样不需要巨款! 就郑斌的生意头脑,假以时日,郑家交的税,能填半个国库。 打天下,除了兵,就是钱啊! “回头我让人做一百个出来,给你铺满一张床。” “世子,一百个铺不满,起码得三百上。”方壮皱着眉,严谨道。 杨束转过身,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子。 早晚得让这玩意气的心梗。 …… “王爷,都安排妥当了。”管家低声禀道。 熙王抚着衣架上的龙袍,眸色深沉,等待多年,终于要轮到他了。 “退下吧。” 熙王换上龙袍,满眼痴迷,手在龙爪上不停抚摸。 这皇位,是属于他的! 属于他的!!! 熙王眼里跳动着烛火,里头是熊熊的野心。 清晨,杨束睁开眼后,并没像往常一样起身,他低下头,细细看着陆韫的脸。 送完何家,就该送陆韫走了。 抚了抚陆韫的秀发,杨束眼底一片柔情。 被人用炙热的目光盯着,陆韫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怎么没起。”陆韫声音轻软,因着刚睡醒,眸子有些朦胧之意,她是知道杨束每天早上要晨练的。 “舍不得娘子。”杨束蹭了蹭陆韫的脖颈。 “那我留下?”陆韫抱住杨束,眉眼含笑。 “好好的气氛,眼看要浓情蜜意了,你这让我怎么接?”杨束扣住陆韫的腰,同她耳鬓厮磨。 “爷爷那边……”陆韫清眸微有些水意,看向杨束。 杨束哭笑不得,陆韫一次又一次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是沉迷男色的人。 “早晚要狠狠收拾你。”杨束咬了咬陆韫的耳朵。 “我从余郎中那里拿了药,保管能让老爷子睡上两天。” “庞叔应了我,要老爷子有回来的意思,就再药一次。” 陆韫美目眨了眨,“我觉得,你到了会宁县,要躲几天,爷爷一定会打的你下不了床。” 这孙子,过于“孝顺”了。 “我也想温和点,但不这样干脆,谁知道老爷子会不会悲从中来,一头扎进大火里,随定国王府一起沉寂。” 拢了拢陆韫的秀发,杨束起了身。 今晚陆韫等人就要离开,他再不舍,也得去忙活。 “老庞,府里静了不少。”杨老爷子饮着茶,看着枝头的枯叶,突的出声。 庞齐拉了拉他身上的褥子,没去反驳,元帅多警觉的人,何家住进来,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假装没发觉而已。 “让他别费心思,横竖是苟延残喘,就让我守着定国王府。”杨老爷子淡声道。 “元帅不想看看重孙?” “世子那德行,你放心他教导孩子?” 杨老爷子瞪眼,“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就不能让人死个安生?” “你是安生了,咱们这些人,可苦着呢。”庞齐也不惧杨老爷子,“元帅在,我们这心里才踏实。” “聊什么呢,都深情对视上了。”杨束提着酒,高扬声。 “你怎么来了。”杨老爷子斜他。 “这话说的,我可是你亲孙子,来你这,不是寻常的事?” “我每天都问候,今儿早了些,怎么就整的几月不来瞅一次一样?” “爷爷,你必须跟我掰扯清楚了,这事关我名声,传出去,旁人还不知道怎么误解呢。”杨束嚷嚷。 杨老爷子翻白眼,“就你那名声,还需要误解?” “咋往人痛处戳呢!” “咱两到底是不是亲爷孙?”杨束搁下酒坛,倒了杨老爷子的茶,给他满上。 敛了笑意,杨束一脸沉肃,跪了下去,“爷爷,孙儿有事求你,先干了。” 杨束拿过杯子,一饮而尽。 他这副姿态,让杨老爷子坐直了,眼里的浑浊顷刻消失。 ”说吧。”杨老爷子掀起眼皮,仿若苏醒的巨狮,能撼动一切敌人。 第189章 老爷子不行了 杨束喉咙滚动,“爷爷,你先把酒喝了,我一会同你说的事,十分扫心情。” 杨老爷子看也没看,拿起杯子,一口闷了。 “就算捅破了天,还有爷爷呢。”杨老爷子宽慰杨束,展露柔情的一面。 杨束心口一暖,越发不敢抬头了。 “爷爷,孙儿不孝,可孙儿就你这一个亲人了,你这么疼我,一定会原谅我的自私的。” 杨老爷子拧眉,听的云里雾里,正要开口问清楚,头猛地一沉,栽了下去。 杨束赶忙把人接住,擦嘞,药效这么快,至少等他抒情完啊! 没有铺垫,这醒来,不得打死他? “你小子完了啊。”庞齐在一旁摇头,带着点幸灾乐祸。 “庞叔。”杨束眼神幽怨,“别忘了,你也有份。” “药是你放的,酒是你提过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别血口喷人啊。”庞齐斜睨杨束,显然不准备认账。 “……” “庞叔,我真是错看你了!”杨束眼里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 “就你戏多。”庞齐搭手,把杨老爷子扶上躺椅。 看着杨束,庞齐神情严肃了几分,“越是收尾的时候,越要当心,永远别觉得自己是那只黄雀。” “骄兵必败。” “元帅这有我,不必惦着。” 杨束点头,向庞齐行晚辈礼。 “去吧。” 看着杨束离去的身影,庞齐扬了扬嘴角,昔日荒唐的小娃娃,已经能扛起一片天了。 杨家,一定会比从前更鼎盛,庞齐无比坚信。 … … 路口,杨束目光久久未动。 “世子,回吧,元帅和夫人已经走远了。”牌九低语。 杨束抬头看头顶稀疏的星星,“人走了,定国王府就只是寻常的宅子,待在哪都一样。” “回去看着旧物,心反而空了。” “那山不错,适合看日出。”杨束指着前面的山峰开口。 牌九垂眸,站得高,看的远,世子这是不舍呢。 “牌九,我也算经常出门,但往日离的再远,也没真的孤独过。” “因为知道家在哪里,一切的布局,都无比熟悉,一闭眼,就能想到他们做什么,在哪个位置。”杨束边往山上走,边说道。 “但会宁县,我从未踏足过,明明都安排好了,可我还是担心夫人丢了。” “怕她路上遇着凶险,怕老爷子放不下建安。” “怕找不到他们了。” “我这个人贪心很大,既想要天下,也想要家人,更盼着身边的兄弟,为我两肋插刀,而不是插-我两刀。” “希望柳韵孕期一切顺利,小家伙能体谅她娘,到时痛痛快快的出来,别磨人。” “萧国业国那群王八羔子,我祝福他们,被雷劈死!” 星夜下,杨束畅所欲言。 牌九饮了口水,认真道:“世子所求,皆会如愿。” “这话我喜欢。”杨束拍了拍牌九的肩膀。 方壮不甘被冷落,立马嗷了一嗓子,“我会为世子扫清一切障碍,八肋插刀!” “好兄弟!”杨束深为感动,“多赤诚的一颗心啊,加月钱,必须加月钱!” 方壮眼睛一亮。 “八肋比两肋多六肋,牌九,下月给方壮加六个铜板。”杨束豪气道。 “世子,才六个铜板啊,都不够一顿饭的。”方壮低低抱怨。 “瞎说,一个铜板能买两个包子,你当我不知道物价呢。” “世子,我想吃点好的。”方壮可怜兮兮的看着杨束。 “出息。”杨束解开钱袋,丢了锭金子过去。 “世子,别说八肋了,就是八十肋,小的也在所不惜!”啃着金子,方壮含糊道。 “牌九,你要向方壮学习啊,你看他现在多会拍马屁。” 戏闹间,几人来到了山顶。 站在上面,杨束向陆韫等人离开的方向眺望。 一直等太阳破开云层,杨束才下山。 回去后,他倒头就睡。 … … 时间飞逝,离郭启说的一月还差五天。 “世子。”牌九进书房,“二皇子后日办宴席。” 杨束抬眸,“他可是要动手了,往外放消息,就说老爷子不行了。” “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地板都撬开看了。” “那就好。”杨束饮了口茶,难掩激动,跟郭氏算完帐,就能去见媳妇了。 会宁县建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杨束拉出抽屉,将里头的名册,一本本扔进火盆。 当天下午,杨老爷子有出气没进气的消息就传遍了建安,上头的人,自然是高兴,杨廉就像一把悬挂的刀,总担心他会掉下来。 市井里则是伤感,燕国从此没了守护神。 “世子,密道填好了。”牌九禀道。 杨束点头,将建安的布防图折好,“烧干净点,什么也别留下。” 走出屋,杨束眺望定国王府的方向,填密道前,他就出来了,从今天的风看,火势不会让人失望。 … … “殿下,定国王府的护卫集体撤了出来。”暗卫到郭启身前,开口道。 与此同时,盯着定国王府的眼睛,都把消息传了回去。 郭启摩挲手上的瓷瓶,“算他走运,我如今空不出手,也不知道杨束的人头会被谁拿去。” “柳韵那边?”暗卫低声询问。 郭启默了默,放下瓷瓶,沉声道:“将人带回来。” “是。”暗卫退出书房。 透过窗口,看向远处的天空,郭启勾起嘴角:父皇,你肯定会喜欢儿臣送你的大礼的。 熙王府,管家见熙王长时间没说话,偷看去一眼。 “将护卫撤出府,杨匹夫想做什么?”熙王眉头紧皱,思索杨老爷子的意图,这个关头,他实在担心杨廉坏他的事。 “盯紧了,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熙王看向管家。 管家忙点头。 酒楼,一众公子哥痛快饮酒。 “老家伙可是要死了,这下,看杨束还怎么嚣张,都准备准备,咱们好好泄泄火,教他做人。” “做人?”一华服青年笑出声,“你们啊,就是不会玩,得让他跟狗一样,给咱们舔鞋。” “还说他呢,你也不会玩,舔个鞋有什么乐子。”有人接话,“他不是好龙阳?咱么给他来点刺激的。” “正好我得了包极烈的药,据说对畜牲也有效用。” “这个好!” 一众人淫笑出声。 第190章 二皇子宴客 庭院里,杨束反复泡茶,树上的枯叶不时落下,夜幕将他笼罩。 远远的,似能听到呼喊声。 “走水了!” “定国王府走水了!!!” 民众披衣冲过去,但所有人都让护卫拦住。 “救火啊!!!”民众高喊,推挤着护卫。 护卫眸色不变,抓着长枪,一动不动。 “这是元帅的遗愿。” 一句话,现场像被按了暂停键,众人看着火光,哭出了声。 “杨元帅!” “元帅!!!” 嘶喊声汇聚在一起,冲破云霄。 “您走好!” “走好!!!” 燕国,没有保护神了,火光暗淡的时候,众人心底一片悲凉。 熙王遥望倒塌的定国王府,眉心彻底舒展,没了杨家,建安再无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殿下,定国王府被大火燃尽,杨束和柳韵不知所踪。”暗卫看着郭启,禀道。 “杨匹夫死之前,还不忘给杨束安排去处,他对这个废物孙子,倒是真疼爱。”郭启饮了口酒,“不用管了,左右会有人找。” “全力准备明日的宴席。” “太子殿下不是感染风寒,不便过来,你明日多领些人,务必给他个痛快。” “十七弟年幼,让李嬷嬷多费些劲,让他少遭些罪。” 郭启不急不缓的开口,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谈论天气。 “熙王那边,盯紧了。” 将事情交代完,郭启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一杯接一杯,郭启的脸很快红了,他低着头笑,幽暗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情绪。 … … 杨束将鱼食撒向小池子,欣赏着它们挤在一起争抢。 “世子。”牌九把漆筒给杨束。 杨束拍了拍手,将漆筒里的纸条取出来,看完后,他越发悠然,“咱们的瞿大人,已经到了。” “熙王此刻,一定觉得胜券在握。” “这会,可得让他先高兴。” “如此把他从高位拉下来,摔的才疼。” 将剩下的鱼食撒了,杨束拿起刻刀,越是这种时刻,越要心静。 郭启的宴席办的很大,每家都发了请柬,但重臣,一个都没到。 遣出建安的皇子,基本与皇位无缘,他们无需给郭启面子。 失落了一下,郭启扬起笑,朝众人举杯,态度十分随和。 酒过三巡,十一皇子捧着肚子,脸色瞬间青紫,一头栽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众人大惊,手一松,杯子碎了一地,他们猛看向二皇子。 “十一弟不胜酒力,你们将人扶下去。”郭启朝席间伺候的人淡声道。 “二皇子。”有官员壮着胆子出声,“十一皇子的症状,不像醉酒。” “是吗?”郭启转动酒杯,勾了勾嘴角,下一刻,响起大刀出鞘声,说话的官员被按在桌子上,一刀下去,血溅出了三米。 “啊!”惊叫声此起彼伏,顾不得形象,众人连滚带爬的后退,眼神里满是惊恐。 “坐好了,本宫想与诸位大人好好相处。”郭启声音里不带感情,脸上挂着笑。 东宫,数十个暗卫冲到太子身前,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们将稚童的头颅砍下。 熙王府,管家向熙王汇报郭启那边的情况。 “有王爷相助,二皇子的人十分顺利杀进了东宫。” “皇上膝下的皇子,仅剩二皇子了。” 熙王身体后靠,整个人完全放松了下来,手指惬意的敲击椅子。 “备车,本王要亲自进宫,同皇兄说这个坏消息。” 徐朗冲出屋,看着大厅神色惊惧的众人,他胸口激烈起伏。 “为什么,为什么要往这条路走!”徐朗怒视郭启,头上青筋暴起,冲他嘶吼。 “我都同你说了,如此做,定会万劫不复!” “你为何就一意孤行!” “残杀手足,费尽心机,也只是给他人做刀。” “你赢不了!” “放肆!”箭出弦,郭启如何能容忍旁人的不顺从。 几步过去,郭启一剑捅进徐朗的心窝,眸色狠厉,“本宫忍你很久了!” “本宫会笑到最后!” “先生,本宫会挖出你的眼睛,让你瞧着本宫是怎么登大宝的!” 徐朗盯着他,癫狂的大笑,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你赢不了,笑到最后的,只会是熙王。” “如此奸恶之人,竟能得社稷,大燕,亡矣!” 徐朗大吼出声,握住郭启的剑,一寸一寸往里刺,他盯着郭启,眼底满是嘲讽和轻蔑。 郭启一脚将徐朗踹出去,气的手直抖。 他算什么东西,也该嘲讽他! “来人,把他拖出去喂狗!” 大厅众人再次被郭启的冷血吓到,他们挤在一起,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郭启明显是杀红了眼。 … … “皇兄,近日睡的可好?”熙王满脸温和的笑意。 皇帝轻皱眉,他是和熙王亲近,但还没到由他随意进乾清宫。 “前夜,定国王府大火,杨元帅与定国王府一起被烧成灰烬。”熙王缓缓开口。 “皇兄,往后,不会有人不敬你了。” “你面上依赖杨元帅,但心里一直厌恨他,那个老匹夫仗着军功,压在你头上,让你一辈子只能活在他的阴影里。” “现在好了,他如你的愿,死了。” “皇兄,你怎么不笑,如此喜事,你该开心啊。” 皇帝耳朵嗡嗡响,眸子无法聚焦,“此事,怎无人来禀?” “皇兄身子刚好,我怎么能让他们扰你。” 皇帝目光凝在熙王身上,眼睛张了张,“你?!” 熙王笑,“皇兄,我为你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也得为自己打算啊。” “你这样薄凉的人,可不会给我安排退路。” “对了,今日二皇子设宴,场面……甚是血腥啊。” “十一皇子只片刻就脸色青紫,太子就更惨了,听说头让砍了下来。” 熙王语速很缓,生怕皇帝没听清。 “皇兄,你的好儿子,给你下了药,宫里以后不会有婴孩啼哭了。”熙王叹息。 “你膝下,就郭启一个儿子了。” “皇兄,像这般凶残之人,留不得啊。”熙王规劝,一副为皇帝着想的姿态。 皇帝死死瞪着熙王,喉头腥甜,气喘的如破风箱。 “逆臣!” 第191章 错了!都错了啊!!! 皇帝扑向熙王,想掐他。 熙王抓住皇帝的手,狠狠一推。 “皇兄,要怪就怪你自己,若非你刻薄寡恩,虚伪无情,我又怎么走得进乾清宫呢。” “你说说你,多失败呀。” “郭奕造反,郭启也造反,这些儿子,就没一个敬重你的。” “登基以来,你也确实没做什么能让人称道的事。” “所有的心计,都用在对付朝臣身上。” “到最后,连杨家都失去了。” “明明本事不大,偏自卑容不得人,如今的众叛亲离,实属活该。”熙王踩着皇帝的手,坐上宝座,奚落道。 “来人!快来人啊!将他拿下!” 皇帝边外爬边喊,踉跄几步,摔在地上,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还认不清现实呢。”熙王俯视皇帝,“这乾清宫,早换成了我的人。” “得多亏你把杨家拔了,不然,我真没这个造反的胆子。” “皇兄,求杨元帅救你啊。”熙王笑的张狂,每一句都往皇帝的心窝戳。 “逆臣!逆臣!!!”皇帝重重喘息,双目充血。 “朕待你不薄,待你不薄!!!” 熙王从宝座上下来,踩着皇帝的龙袍,踏上他的脸,“不薄?你要当真器重我,我需要等到今时今日?” “几句虚情假意的话,就想让人死心塌地,这样的好事,也就皇兄你敢想。” “我要不是事事顺你心意,你会留我到现在?” “柔妃陪伴你几十载,到头来,连个全尸都没有。” “嗬……”皇帝喉咙咯咯响,想从熙王脚下挣扎出来。 “她该死,你也该死,犯上作乱,就当杀!”皇帝从牙缝里挤出字,脸上的肌肉抖动,眼睛里是狰狞的杀意。 熙王身体微微前倾,鞋底在皇帝脸上一下一下的碾压,听着皇帝的咒骂和嚎叫声,熙王只觉无比愉悦。 这些年的郁气,可算舒展了。 “皇兄,郭启怕是要来了,你的命,我留给他。” “死在自己儿子手里,那滋味,一定很痛苦。”熙王扬起嘴角,把脚从皇帝脸上移开。 “看好了,外头风大,别让皇上乱跑。”熙王朝外喊,大笑着离开。 “你们放肆,朕是皇上!”皇帝的咆哮在风中破碎。 … … “世子,二皇子入宫了。” 牌九俯了俯身,对坐着的杨束道。 杨束手指轻敲桌子,目光落在不远处捆着的两人身上,“方壮,将他们拖去水缸,好好冲洗冲洗。” 柳韵同他说过,毒不光能藏在嘴里,衣领、发丝浸泡后,效果同样好。 “不急着审,先关几天,卸了他们的手脚,绑在凳子上。” “门窗用黑布罩起来,别让光漏进去,放个水桶,嘀嗒嘀嗒的,免得他们以为时间停滞了。” 杨束语气平淡,随意道。 萧国同熙王勾结,对燕国的渗透,绝对极深,这条线,他一定要挖出来,别狼在身边都不知道。 抿了口茶,杨束看向牌九,“往瞿元中那里递信,让他晚上弄只烧鸡,酒的话……” 杨束顿了顿,燕国的酒都不咋的,他倒是想自己酿,但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存放、运输都十分不便。 “让他看着来吧。”杨束摆了摆手,示意牌九去办。 透过山峰,杨束看向皇宫的方向,早在郭启动手前,他就出了城。 父子对决,这种精彩的戏码,可惜了,没法亲眼目睹。 杨束从钱袋里拿出一枚铜板,他赌郭启赢。 … … 乾清宫外的台阶,郭启不紧不慢的往上走,手上的长剑一路滴血。 推开殿门,郭启对上皇帝的视线。 “逆子!” 价值不菲的茶壶飞向郭启的面门。 郭启侧头躲过,眸子淡漠,缓步朝皇帝走去,“父皇,今日,是你自找的。” “太子的头颅,当真是小呢。” “你这个畜牲!”皇帝腮帮子紧绷,怒恨出声。 “我是畜牲,你呢,能好到哪去,老畜牲?” 郭启哂笑,一把掐住皇帝的脖子,眼底的恨意涌了上来,面容一点点扭曲,低吼:“我为了得到你的认可,付出了多少!” “你呢!” “一次次给我希望,又一次次将我摔下去!” “宁肯立个稚子,也不立我!” 郭启手指收紧,额上青筋根根暴起,恍若厉鬼。 皇帝面色涨红,踢打着郭启。 郭启手上使劲,将他提起来,近乎痴迷的观赏皇帝的丑态。 “父皇,你的帝王威仪呢?” 郭启挥手打掉皇帝头上的冠饰,半蹲下,看他趴在地上大声喘咳。 “是不是很后悔没杀了我?” 郭启抚了抚剑刃,手腕一转,一剑刺穿皇帝的大腿。 “孽障!” “是你自己说一心向佛,厌烦争斗的!” 痛喊声传出乾清宫,皇帝额头冷汗直冒,身体颤动不止,瞧不出半点帝王的威严。 “儿臣不怎么说,父皇会放过我?” “郭奕,那个你宠在手心的儿子,可也没得到好下场呢。” “儿臣可不敢赌你的仁慈。” 郭启一脸讥讽,缓缓转动剑刃,看着皇帝发白的脸,他嘴角的笑意加深。 “父皇,儿臣不像你,连骨肉之情都不顾。” 郭启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弑父这种事,儿臣下不了手。” “把这药服下,往后,咱们只论父子。”郭启擦了擦皇帝头上的汗,温声开口。 “话是不是挺耳熟的?” 见皇帝不配合,郭启捏开他的嘴,“父皇之前就是这么同儿臣说的。” “你在自取灭亡,启儿,收手吧!”皇帝眼底尽是悲色。 “你能进到这,是熙王……” “儿臣知道。”郭启打断皇帝的话,强硬的把药灌下去,“皇叔笑里藏刀,居心叵测,但那又如何,等我登上大宝,还能对付不了他?” “父皇,你没用,就别觉得别人也不行。” 郭启满脸冷漠,擦干净手,他站了起来。 “皇叔肯定以为我会弑父,但这条死路,本宫可不走。” “错了,往后得自称孤了。” “父皇就瞧好了,孤会比你做的好。” 郭启说完,走出大殿,皇帝颓然的垂下手,眼泪淌进发间,防备了一辈子,竟叫熙王蒙骗了。 皇帝呜呜出声,又悔又恨,错了!都错了啊!!! “通知百官,皇上旧疾复发,国事暂由孤处理。” “明日早朝不到者,杀!” 郭启看着底下的暗卫,冷冷吐字。 第192章 修国公府覆灭 黄昏时分,杨束出了院子。 瞿元中在离建安二十里远的小木屋落脚,听到敲门声,他喊了声进。 “这都什么时辰了,瞿大人还在饮茶,我的烧鸡呢?”杨束觑瞿元中。 “你就没觉得哪不对?”瞿元中将茶续满,“我跋山涉水而来,这饭,不该是你请?” “瞿大人当我不想尽地主之谊?” 杨束在瞿元中对面落座,长长一叹,“实在是有心无力,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一晚啊!” “什么都没留下。”杨束一脸落寞。 瞿元中抿茶,“值钱的物件早让你搬走了,瞧你身上这衣服,日子滋润的很啊。” “还是那句话,进了我口袋的东西,一个子都不外掏。”杨束朝瞿元中举了举茶杯。 “但这次行动,可三七分。” “我七你三?”瞿元中挑眉,“那就谢过世子了。” “想的还挺美。” “别以为你年纪大就能占我便宜。” 杨束手肘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比了个三,“你三,我七。” “这不合理。” “不用你动脑,只是领着人跟我后头,给你三,已经是本世子大气了。” 杨束寸步不让,“换成旁人,二都拿不到,给份谢礼顶天了。” 瞿元中没再争取,杨束脸看着嫩,但想从他手里扒拉肉,难于登天。 “听说二皇子进宫了?” “嗯。”杨束进厨房,扫了一圈,他黑着脸出来,“几个意思?火都没生!” “晚些卫兵会送来。” “世子发了话,属下岂敢不听。”瞿元中给杨束续水,这小子不爱喝茶。 “像个样子了。”杨束坐了回去。 “皇帝没死,郭启还有些脑子,杀手足跟弑父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明早又是好戏。”杨束碰了碰瞿元中的杯子。 “四公八侯拥护熙王的多?” “之前或许有,但熙王被爆了几次料,都知道他不是面上表现的那样仁义,就算还有支持的,也带着防备。” “今日二皇子府,一个叫徐朗的谋士死于郭启剑下。”杨束缓缓述说,“他将郭启与熙王勾结一事,揭露了出来。” “熙王想站在道德面是不可能了。” “聪明的人,脑袋一转,就知道是熙王推动的一切。” “这里头,数你最阴险。”瞿元中由衷夸杨束。 “阴险能换成有头脑?你也是读书的人,咋用词这么不严谨。” “你这学上的,水分很大啊。” 杨束看向门口,等他的烧鸡。 “熙王与萧国勾结一事,你没爆出来。” “狗不能逼急了,得留点余地。”杨束起了身,迎上卫兵,“可算是来了。” “吃别人的就是香。” 杨束左手鸡腿,右手鸡翅。 瞿元中好笑不已,这般相处,倒是轻松自在。 “世子。” 酒饮了半壶,牌九急步走向杨束,神情凝重,“修国公府、被屠了。” 杨束手松了松,“怎么回事?” 瞿元中目光也看了过去,难掩惊色。 “修国公集结府里的护卫表态,熙王若登大宝,他第一个反。” “一刻钟后,禁军奉皇上的令,说修国公煽动民心,有反意,夷三族。” “没有活口。”牌九沉声道。 杨束将杯里的酒送进嘴里,“修国公是拿自己的命,将熙王踩进污泥里。” “倒是我走了眼,他们往日只是沉寂,不是死了。” “世子,有个还活着。”牌九想起什么,抬起眸,“侯二公子他为了躲开你,出了建安。” “去找找,给修国公府留条根。” 牌九离开后,杨束没了吃鸡的心情,夷三族?这可比他狠多了。 “怎么就全长歪了。”瞿元中低低出声。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根藤本就是歪的,只是出了先帝这个例外。” “外敌虎视眈眈,他们眼里就只有那点权势,百姓疾苦,是丝毫看不见。”瞿元中摇头。 “杨家该早些造反的。” 杨束拿起酒壶倒酒,“你们若不是瞧见了郭氏的恶,有几个支持杨家?” “瞿大人,你也抱着一丝侥幸吧?” “期盼郭氏能出个天纵之才,挽起颓势。” 瞿元中苦笑,同杨束举杯。 两人沉默饮酒。 建安,一片惶惶,朝臣忧惧不已,疯了,都疯了…… 百姓看着从修国公府流出来的血,眼里写满了茫然,这到底是怎么了? 天变了,不对,没有天,没有天了。 众人沉默散去,一个个毫无生气。 这一刻,谁也不知道前路在哪,燕国,找不到希望了。 … … “二公子,跑!跑的远远的!” 小厮连滚带爬冲进屋,扯起侯周,就往外推。 “好端端的,你这发什么疯。”侯周抽出手,“今儿烦着呢,没心思同你玩闹。” “二公子。”小厮哭出来,“你快跑吧,府里,府里人都死光了啊!”小厮泣不成声,扯侯周的腰带,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侯周呆住,嘴巴不停蠕动,腿一软,往后退了退,“你胡说什么,咱们多安分啊,不可能,不可能……” 侯周疯狂摇头,就要甩开小厮去求证。 小厮死死抱住他,最后一狠心抓起木棍将人打晕。 刚将衣物对换,大门处就响起撞击声。 小厮一咬牙,将侯周拖进假山。 朝大门看了看,他翻墙爬了出去。 “在那!” 眼尖的御林卫发现小厮,在他的呼喊下,众人追了过去。 … … “世子,我们的人去晚了。” 天蒙蒙亮,牌九走进屋,语气沉重。 “侯周滚下山坡,面目全非,头颅已被带回建安。” 杨束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许久开口道:“去准备吧,名单里的,别漏了。” 一辆辆马车,从各个地方,汇聚皇宫。 官员们穿着官袍,过了宫门检查,往大殿走。 他们怕了,夷三族啊! 门口就是禁军,只等他们说不,就拔刀进来杀戮。 没了杨家的建安,太可怕了。 郭启一身蟒袍,他站在台阶最上面,瞧着朝他走来的朝臣,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待人都齐了,郭启示意太监念圣旨。 “慢!” 一声高喊在大殿响起,“像你这种残害手足之人,有何资格站在这里!” 第193章 禁军降! 殿内顿时死寂,众人目光看向何御史,心里都是叹息。 便是血溅大殿又能如何,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啊。 郭启眸子冷了下去,他拔出剑,走向何御史,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样子,还是血流的不够多。 “乱臣贼子,也配肖想帝位!” 何御史高昂着头,轻蔑的看郭启,眼里没有丝毫惧怕。 郭启一剑落下,一道血痕出现在何御史脸上。 众人闭眼,心里一片悲凉。 噗! 兵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众人拧了拧眉,郭启这是要在大殿辱尸? 睁开眼,百官呆愣住,不是何御史! 看着胸口的短刀,郭启暴怒,剑横在身前官员的脖子上,狠狠划过去。 捂住伤处,郭启扫向朝臣,眼里杀意凛冽。 “来人!”他高喊。 “将这些……” 郭启话没说完,三人扑向他,将短刃刺进他体内。 这番变故,惊的众人连连后退。 郭启瞳孔瞪大,显然没想到熙王会安排这一出,他挥着剑,一步步后退,血淌了一地。 “他怎么敢,怎么敢!” 郭启声音里满是不甘,他怎么敢明目张胆! 确实,熙王一直以来,都是悄摸摸行事,原本这次也是,但底让人掀完了,就没装的必要了。 熙王要看看有多少人反对他。 能不能杀的他们怕! 郭启倒在台阶上,看着上面的龙椅,他眼睛大大睁着。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坐上去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熙王德才兼备,可堪大任!” 兵部侍郎站出来喊。 大理寺卿紧随其后。 吏部、户部官员陆续出列。 工部在短暂的挣扎后,也站了过去。 刑部尚书大笑,指着他们满是嘲讽,“燕国,该亡!该亡啊!” 一语落,刑部尚书一头撞向柱子,血溅当场。 大殿无比压抑,剩下的官员,看了看刑部尚书,又看了看何御史,最终低着头站了出去。 他们不想死。 “迎熙王!”兵部侍郎扯着嗓子喊。 “迎熙王!”官员们面容麻木,张着嘴附和,谁也没有提及卧床的皇帝。 声音汇成一股,远远传出去。 熙王一身常服,走上台阶,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喊声还在继续,颇有众望所归的架势。 熙王走到百官前列停下,内侍捧着龙袍进来,当着百官的面,给熙王换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兵部侍郎等一众官员跪了下去,呼喊声无比响亮。 在熙王目光扫视下,官员们全部匍匐了。 熙王转过身,朝上面的龙椅走去。 一步一步,他走的很稳。 东城,方壮手往下挥,当先冲了出去。 守城的卫兵毫无防备,只粗略抵抗了几分钟,就被护卫制服。 走上城墙,方壮掏出号角。 听到号角声,所有人都惊了,“这是?!” “清君侧!诛奸邪!” “清君侧!诛奸邪!!” “清君侧!诛奸邪!!!” 排山倒海的喊声,震动九霄, 民众眼眶湿了,“是杨家军!” “是杨家军!” “是杨家军!!!” “杨元帅回来了!” “杨元帅回来了!!!” “杨元帅回来了!!!!!!” 一群人声嘶力竭的喊,眼泪狂涌出来。 不少百姓抱着头哭,好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着了家。 “王爷,不好了!”侍卫冲进大殿。 熙王眉头皱起,眸子泛冷。 “什么王爷,是皇上。”兵部侍郎厉喝侍卫。 “杨家军,杨家军打过来了!” 这话一出,寂静的大殿,瞬间骚乱。 熙王瞳孔一缩,豁然起身,但很快,他坐了回去,杨家军大部队在边境,根本没动。 “几千兵将而已,也值得惊慌。” “王……皇上,远不止几千。”侍卫嘴里苦涩,“看不到尽头,他们朝宫里来了。” “百姓,百姓拿着锄刀,跟在大军后面。” 大殿彻底乱了。 “杨匹夫,杨匹夫活了,他活了!”不少人喃喃,满脸慌色。 “走,快走。”百官试图冲出去。 熙王眸子不停闪,不可能,不可能,老家伙已经死了! “都给朕站好!” “再乱蹿,杀无赦!” “杨廉葬身火海,和定国王府一同覆灭,断无再生的可能!” “禁军能将叛逆之军拿下!”熙王冷着眸大吼。 被锃亮的枪尖指着,百官不敢再动,瑟缩成一团,他们眸子看着外面,似听到了喊杀声。 时间变的格外煎熬。 宫门外,禁军手根本握不住长枪,这可是杨家军啊! “降者不杀!” 卫兵齐喊,他们气势凌厉,以万夫莫当之勇步步逼近禁军。 每挥舞一次长枪,必定见血。 禁军节节败退,根本无法同杨家军相抗。 队伍后面,瞿元中眼睛大张,他看向杨束,“这些人!” “是不是很不错?” 杨束扫视左右,随口道。 “不枉费我顿顿给肉啊,值!” 瞿元中蹙眉,这根本不是给肉就能练出来的,他见过杨家军,虽个个悍勇,但绝达不到今天的程度。 区区几千人,却如同一把尖刀,能撕开一切。 哪怕对面再强大,他们似乎都可以将路线打通。 眼神也较以往刚毅。 战力提升了三倍不止!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瞿元中呼吸急促。 “给肉啊。” “老费银子了。”杨束摇头,“我以前可是穿华服的,可你看看现在……” “杨束!” “瞿大人,咱们这会同敌人厮杀呢,你能不能认真点?” “回头我肯定告诉你啊。”杨束随着队伍往前走,他这会,还没到暴露的时候。 禁军胆寒了,先是一个人,接着越来越多人放下兵器,他们让到一边,眼神恐惧。 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刀尖! “皇上。”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殿。 官员们目光都集中了过去,想知道战况怎么样了,禁军是不是压制住了杨家军。 “皇上。”侍卫跌坐在地上,“败了,我们败了。” 大殿一静,所有人犹如被掐住了脖子,败了?这才多久,就败了? 熙王走下去,提起侍卫,“你说什么!” “禁军,禁军降了。”侍卫呓语。 熙王晃了晃,他甩开侍卫,往殿外走,杨家军没动,禁军怎么会败! 第194章 手起刀落 “王爷!” “守不住了!” 吏棋一脸血迹冲进来。 百官腿一软,嘴唇直哆嗦,完了,全完了…… 熙王扶额,不停睁眼,想看清眼前的事物。 大喘着气,熙王猛抬眸,他还没败! 对,去疆北,有萧国相助,就算杨廉活了,也得死! “走!” 熙王拔出剑,一脸冷肃。 堾山就有接应的人,燕国一定是他的! 一定是他的! 熙王脚下一个趔趄,膝盖着地。 “王爷。”吏棋赶忙扶他起来。 不同于进宫时的胜券在握,熙王此刻如同丧家之犬,在残兵的护卫下,惊惶的向外逃窜。 “世子,熙王跑了。”方壮到杨束跟前道。 杨束眯眼,“瞿大人,这边就交给你了。” 话落,杨束脱离队伍。 瞿元中见方壮没跟着,眉心微蹙,“你不去搭把手?” 方壮擦了擦枪尖,头也没抬,“世子带了刀。” 瞿元中沉了脸,“熙王虽是败逃,但身边跟着数百人,世子这么追过去,到底危险。” “瞿大人,你就瞧着吧,世子一准把熙王的人头带回来。”方壮咧嘴笑。 瞿元中微扬眸,如此自信,看来这里头,有他不知道的事。 … … “驾!” 熙王握紧缰绳,亡命奔逃。 当看到堾山,他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呼喊,都不见梁澄的身影。 “人呢?” 熙王面色难看,“不是到了?”熙王目光锁定在吏棋身上。 “王爷,确确实实到了,我前两日还同他见了面。” 吏棋四下环顾,也搞不清楚哪里出了状况,按照他们约定的,梁澄会潜伏在堾山,这是他们为了百分百拿下建安,做的安排。 但如今,人没了踪影。 他们如此呼喊,就是梁澄没听见,那一万卫兵总不可能都耳聋。 情况很明显,梁澄并不在堾山,他违令了。 熙王嘴角抿成了直线,从翻涌的眸色看,能瞧出他的滔天巨怒。 “哒哒哒……” 大批量的脚步声响起。 熙王脸色转晴,掀起眼皮看过去。 五百卫兵从四面聚拢,将熙王一行人围在中间。 “王爷,是杨家军!” 吏棋目光凝在孙扈身上,脸色大变。 “是不是很惊喜?”杨束勒停马,笑瞧熙王。 熙王瞳孔紧缩,死死盯着杨束,“你?!” 杨束接过卫兵递来的弓,对着熙王拉开,“同在建安,熙王还没瞧过我的箭术,今日就评价评价。” 话落的一瞬,箭矢飞了出去。 在箭离熙王心口二十厘米时,吏棋一刀砍了过去。 “吏统领,还是有实力的。”杨束夸了句。 熙王往后退了退,又惊又慌,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杨束,“你,你不是纨绔!” “较熙王的演技如何?” 杨束再次搭弓,“孙校尉,吏统领太闲了,你让他忙起来。” 孙扈没有二话,领着卫兵冲上去。 兵刃一接触,惨叫声就响彻堾山。 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熙王嘴唇失了血色,握着缰绳的手怎么也捏不紧。 “杨束,你我之间,何必你死我活,郭嗣业昏庸无能,有我相助,你定能拿下燕国!” 见杨束弓弦拉满,熙王急声道。 咻! 箭矢破空,穿透熙王的左臂。 杨束搭弓又是一箭,这一次,擦着熙王的头皮。 熙王惊叫一声,从马上滚落下来。 把弓给亲卫,杨束静静观看战局。 杨家军很给力,一刻钟未到,就把熙王的人解决了九成。 翻身下马,杨束抽出大刀。 今早才磨的,想来一刀能剁下熙王的头。 “世子。” 孙扈将熙王推向杨束。 “别杀我!我能让你成为燕国最具权势的人!” 熙王抓住杨束衣裳的下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疯狂乞求。 头一次离死亡这么近,熙王吓破了胆,狼狈污浊的模样,完全没了平日的养尊处优。 杨束刀尖抬起熙王的脸,“我成婚那日,毒是你的下的吧?” 熙王有瞬间的慌乱,连忙摇头。 “你杀冯清婉,跟我无关,但动到柳韵头上,你让本世子怎么放你?” “这样,你说说萧国在燕国埋下的暗桩,本世子满意了,一切好商量。” “我,我只知道他们是金翎司的人。”熙王看着杨束开口,“对了,秋月楼!” “就这些?” 杨束握紧刀柄,将刀举了起来。 熙王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离,“杨束,你说了不杀我的!” “不杀你?” 杨束笑了,踩着熙王的背,没再废话,手起刀落将他的头砍下。 “本世子说的是一切好商量,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你有五秒想遗言的,可惜没珍惜。” “本世子还是仁慈啊。” 孙扈瞧着熙王的头,沉默了,是挺“仁慈”的,先是射几箭,让熙王心惊胆颤,接着给点希望,然后一刀砍了人的头。 这一番操作下来,熙王就是没死,怕也得做一辈子噩梦。 “包起来,咱们回去。”杨束几步上马,一扯缰绳,箭一样窜了出去,孙扈紧跟其后。 大殿,百官看着外面的卫兵,又忧又惧。 “杨匹夫怎么还没来?”礼部尚书蠕动嘴唇,低低出声。 “谁知道呢。”大理寺官员满脸不安。 随着时间过去,大殿私语声多了起来。 瞿元中在皇帝寝宫外,站了一阵后,他招呼方壮。 “随我进去瞧瞧。” 皇帝躺在床上,郭启喂的药,让他四肢发软,无法起身。 吱呀一声,殿外从外推开。 见到瞿元中,皇帝眼里露出喜色。 “瞿卿!” “皇上。”瞿元中唤了声,在皇帝三米远,并未过去。 “你也是熙王的人!”皇帝眼里的喜意退去,转为厉色。 瞿元中摇头,缓缓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皇上,你我君臣,就到这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 皇帝眸子一凝,挣扎着,想从榻上起来。 “是不是熙王篡位了!” “瞿元中,朕问你话呢!” “别走!告诉朕!” “告诉朕!!!” 皇帝的吼声在寝殿回荡。 骑着马,杨束直入宫门,马蹄声在杀戮停止的宫道上,格外响亮。 第195章 离开 大殿低语声,同时停住,他们望向外面。 来了! 杨廉来了! 所有人都不自禁的吞咽口水,缓解紧张感。 他们是被熙王逼迫的,不是真的要造反,杨廉不能滥杀。 没了他们,燕国,燕国会陷入混乱。 短短几息,他们心里转了千百句。 当杨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百官呆住了,杨束? “各位,久等了。”杨束十分友善,冲他们露出和煦的微笑。 “那上头不坐人怎么行。”杨束朝龙椅走去,但他走上去后,并没坐下。 “来呀,把皇上请过来。” 众人看着他,都是皱眉,目光转向门口。 “别瞧了,老爷子离开建安了,问候的话,我能帮带。” 杨束拿出巾帕,擦拭身上沾染的血。 “看我,差点忘了。” “牌九,给大家伙瞧瞧熙王的头,问问他们够不够平整。” “拿开!快拿开!” 听着破音的叫声,杨束颇感无趣,在皇帝和熙王的努力下,这个朝堂,算是彻底没法看了。 一个容不下才能出众,另一个瞧不得赤子之心。 硬生生将朝堂变成了软蛋集中营。 哪股风强,就往哪倒。 皇帝是被抬过来的,杨束十分贴心,扶他在龙椅上坐下。 “皇上,逆臣已除,熙王的头颅,你要瞧瞧?免得我砍错了。” 杨束手一挥,让牌九拿过来。 “你?你!” 皇帝手指不停颤,想举起来。 “亚父呢?”费了番力,皇帝呼吸粗重。 杨束捏住他的脸,眼里的和煦退去,射出森寒冷意,“亚父?你也配这么叫。” “嫉贤妒能,昏庸薄情,自私冷血,当年,杨家军全军覆没,是你泄露的军情吧?” “朕没有,朕没有!” 杨束甩手就是一巴掌,“你们郭氏,全是死鸭子,敢做不敢认。” “看我,一不小心激动了。”杨束转过身,面对朝臣,脸上温和起来,“牌九,可以念了。” 与往常全然不同的杨束,让百官心捏紧了。 这会,他们要再不知道杨束的纨绔是装的,就真是傻子了。 牌九展开册子,高喊:“礼部侍郎范帛!” “大理寺卿董举!” “兵部,茅玚、娄曲、陈才、张鸿!” 一个个人名从牌九嘴里念出,卫兵提刀进殿,开始了屠戮。 “世子饶命!” “饶命啊!!!” 哭喊声响彻大殿。 杨束冷眼瞧出,饶命?这些人可都等着老爷子断气,让杨家断子绝孙呢。 “皇上,郭启死了。” 杨束没理会尖声求饶的官员,对皇帝道。 “御医给你看过了,说你那玩意,用不了了。” “我特意帮你查了,民间没有你的私生子。” “我想了又想,觉得你这条命,得留着。” “砍下你的头,太简单了,眼睁睁看着社稷易手,才是折磨。” 皇帝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瞪着杨束,恨恨道:“杨家满门忠烈,怎么会出你这个逆子!” 啪的一声,杨束一巴掌把皇帝从龙椅打了下来。 “合着就只能你们郭氏欺负人?” “杨家的俊杰要在,他们肯定会拦着我。” “毕竟,那些人被老爷子教导的只知道忠君爱国。” “可惜,他们死了。” “皇上,这里面,你出了不少力呢。” 杨束居高临下俯视皇帝,一脸讥讽,“我今日能在大殿上屠杀,得多亏你啊。” “好好守着你的江山,看着它是怎么一点一点到我手里的。” 杨束说完,走下台阶,径直朝外走,他身后,屠杀还在继续。 瞿元中见他出来,迎了上去。 “恭喜,大获全胜。” “今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定国王府世子并非草包,杨家军出了新的统帅。” “同喜。”杨束朝后看了看,他来这,可不是为了耍威风,名声整的太臭,发言澄清民众只会半信半疑。 直接屠上大殿,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可没击败禁军的能力。 “走吧,去收割最后一波。”杨束当先迈步。 这些官员能力不行,但揽财个个在行。 … … 熙王已死,皇帝也废了,建安这个烂摊子,杨束完全没兴趣,留下两成银子,让瞿元中分给百姓。 杨束领着亲卫,没有留恋的出了城。 “世子!” 民众远远喊着,追了一段路,他们颓然停下。 定国王府没了,世子也走了,杨家军,杨家军还会守护燕国吗? 众人脚下似有千斤重,他们沉默回返,再一次失了方向。 “你们去哪?” 城门口,同一伙背着锅碗的人撞上,一中年男子问了句。 “会宁县。”汉子将娃往上抱了抱,“皇帝不是个好的,我们要跟着世子走。” “杨家人,能信。” “一准不会辜负人。”汉子朗声道。 “世子是去会宁县?”有人急急出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不少人眼睛亮了起来。 瞿元中站在城墙上,看着携家带口离开的百姓,他敛了眸,杨家,在百姓心里,是不可撼动的大树。 皇帝一开始就错了,他把通畅的大道,给走死了。 明明凭着杨家,他可以享受百姓的敬仰。 杨家若有反心,这个皇位,他根本坐不上去。 “真热闹啊。”牌九开口道,他被杨束留了下来,做收尾。 “仅一天,杨束就从万人唾弃,变成了杨家的麒麟儿。”瞿元中感叹。 “瞿大人,我家世子可有帝王之资?”牌九侧头,看着瞿元中。 瞿元中斜他,“你这是问我?分明是暗戳戳的炫耀。” “当心点,总管,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牌九一脸认真,“世子说了,不会让我挨一刀。” “那小子满嘴骗人的话,你信他?” “瞿大人不信?”牌九从怀里摸出纸笔,做好了记录的架势。 瞿元中脸皮子抽了抽,走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德行了。 … … 河边,杨束将勾破的袖子卷起来。 “世子,我给你缝缝吧。”方壮很热情。 杨束饮了口水,扫了眼方壮肩膀上丑的无法直视的“蜈蚣”,直接赶人,“去去去,这么到会宁县,让人瞅了,还以为我是逃荒的。” 第196章 只是了解枕边人 “世子,你太伤人了!” “那不然呢,违着心夸你缝的‘蜈蚣’好看?”杨束觑方壮,从怀里掏出肉干,切下一半递过去。 方壮很伤心,反复看了看后,他不得不承认世子形容的挺对。 撕咬了一口肉干,方壮含糊吐字,“世子,咱们明明是赢的那方,怎么跟败逃一样,好歹酒足饭饱再走啊。” 杨束曲起腿,“不过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杨家军的威名太甚,那些人以为是老爷子活了,毫无抵抗之心,这才让我们打进宫。” “要一开始知道是我,禁军可没这么容易投降。” “熙王、郭启是死了,但建安,可不是能梳理清的,秋月楼才几个人,萧国的主要力量,鬼知道在哪蛰伏。” “再待下去,你家世子搞不好就饮恨西北。” “取得了最大的利益,不该冒的险别冒。” “我走了,建安的水才会静。” 方壮直点头,看神情,听的不是太懂,他喜欢动手,不喜欢动脑子。 “差不多一刻钟了,去招呼他们赶路。” 杨束站起身,对会宁县充满了期待。 此时,建安,又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 … … 柳韵手指抚着肚子,唇角噙着笑,近日是越发活跃了,怕是难如杨束的意,一准文静不了。 “二夫人,许大人来了。”紫儿走进屋,细声道。 柳韵轻揉腰肢,将身子坐正,“请人进来。” “二夫人。”许靖州行了一礼。 “许大人客气。” “修学堂、建桥,每一笔支出,上面都有记载。”许靖州将册子放在桌上。 柳韵并没翻开,“许大人,世子信得过你,这些,你不必拿给我看。” “谢太师还是闭门不见客?” 许靖州点头,“谢太师过于刚正……” 柳韵抬了抬眸,“他那性子,确实不是嘴能说动了,将人带去城东正在修建的学堂,让他做做体力活。” 许靖州略犹豫,开了口,“谢太师虽学识渊博,但对世子的帮助,应不会太大,世子为何这般费心?” 许靖州很清楚,杨束不是什么纯好人。 他对官吏,十分严苛,看不到价值,他不会救。 但谢家,他全送来了会宁县。 不合理的是,若真的十分重视,要委以大任,不可能让他们一大家子住一起,一个都没少。 要知道,他妹妹还被杨束扣着呢。 柳韵微启唇,“你们这些追随世子的人,基本不会反抗他的命令,如今只是会宁县,还没取得多大的胜利。” “但将来,随着世子开拓疆土,你们会越发拥护他,对他的每一个决策,不会思索对错,会本能的照做。” “世子也是个凡人,胜仗打多了,会膨胀。” “谢大师是个头硬的,他不怕死,他认为错了,他就敢指着你的鼻子骂。” “这样的人,不招君王喜欢,但不能少。” “有不同的声音,一个国家才能走的更远。” 许靖州微惊,他视线从柳韵脸上扫过,“二夫人看的透彻。” 柳韵摇头,“不是我看的透彻。”她只是了解枕边人。 “我这便去办。”许靖州退出了屋。 紫儿扶柳韵起来,欲言又止。 “说吧。”柳韵在屋里缓步走着,增点体能,到时也好生。 “你见许大人有些频繁,若不中听的言论传到世子耳朵里……” 柳韵眉眼泛起柔意,笃定开口:“他不会疑我。” “许靖州有大才,世子对他,绝对抱了很大的期望。” “他如今对我恭敬,全是因为世子。” “这没有错,但如果完全因为世子,我让他做的事,他就不会认真对待。” “我得让他明白,我虽是妇人,但不好糊弄。” 柳韵说着眉心一蹙,手轻揉肚子。 “夫人,小公子又踹你了。”紫儿忙扶她坐下。 “我倒不希望是男孩。”柳韵低低出声,若是男孩,作为长子,他注定轻松不了。 “今日可有世子的信?” 紫儿正给柳韵揉腰,闻言,往边上退了退,“我去问问。” “嗯。” 柳韵透过窗户,看向建安的方向,骗子,还说很快呢,这会都没有动身的信。 她离临盆不算远了,柳韵到底希望杨束能陪着自己。 “老爷不见客。”见许靖州又来了,门房无奈道。 许靖州面无表情,他这次没有离开,而是示意身边的护卫直接进去。 看许靖州硬闯,门房像模像样阻拦了一下,就让开了。 他是个看得清局势的,如今在人鼻息下生活,就别贞洁烈妇样了。 吃喝,包括住的地方,可都是人家提供的。 “太师。” 在书房外喊了声,许靖州直接推开门。 “这是要来硬的了?”谢太师站起身,直直看着许靖州。 “太师到这也有些时日,农户耕种不易,您该为会宁县出点力了。” “请。”许靖州态度刚硬,不容拒绝。 谢太师将书合上,越过许靖州往外走。 马车里,两人谁也没说话,车轱辘不停转动着。 约莫半个时辰,许靖州掀开车幔,“太师,我们已经出了街市,这里要静上许多,入目多是草木。” “你有感觉到什么?”许靖州侧头看谢太师。 谢太师眉心轻蹙,朝外看去。 等不到他的回答,许靖州缓缓道:“是路,即便是建安,一旦偏僻了,也免不了颠簸。” 谢太师凝了凝眸,他掀开车帘,约四米宽的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世子往会宁县运了许多银子,粗略计算,有一千万两,但一年不到,账面基本空了。” “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许靖州不急不缓的述说。 谢太师抿紧嘴角,目光始终落在平整的地面上。 许靖州将泡好的茶水放到谢太师面前,不再多话。 “许大人来了!” 马车刚驶入城东,周边就响起问好声。 “许大人,刚出锅的葱油饼,您尝尝。”小贩追赶马车,将油纸包着的饼往里递。 “许大人,我家婆娘纳的鞋,您别嫌弃……” “许大人……” 民众不断往里送东西,从心里透出来的爱戴。 第197章 失魂落魄的谢太师 谢太师神情变了,他看向许靖州。 “太师会明白的。”许靖州朝他笑了笑,探头出去,对众人表示感谢。 见许靖州收了东西,民众脸上露出笑容,他们各自散开,不干扰许靖州办事。 马车在一处大空地停下。 “太师,到了。”许靖州率先下马车。 近百民工扛着木头,往空地走,见到许靖州,纷纷打招呼。 “都辛苦了。” “不辛苦,这点子活算得了什么。”民工忙摇头,“大人才辛苦。” “忙自己的,不用管我。”许靖州温声道,随后将目光看向谢太师,“今日太师就与他们一起干活,我晚间会让人来接你。” 语毕,许靖州走了。 谢太师朝周围看,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老先生,你可别忙,在一旁歇息吧。” 见谢太师要去抱木头,一民工赶忙过去制止。 “这是要修建什么?”谢太师问了句。 “学堂。”民工咧开嘴,“城南有两所了,但离的太远,我们过去不便,许大人就准备在城东修建一所,让大家都有学上。” “许大人是好人啊,学堂不收任何费用,我们这样的,也能去识字呢。” “瞧,这是我认的字。”民工从腰间取出一张纸,向谢太师炫耀。 “张户,我的名字,我已经会写了。”民工脸上是不含任何杂质的笑。 “在这里干活,半个月是一吊钱,但我们哪能要啊,这出门,要被戳脊梁骨的。” “老先生,你一看就学问深,要真艰难,就去应聘先生吧,这木头,你真搬不得。” 民工把谢太师扶去一旁,没再耽搁,他扛起木头,大步往前走。 明明是很累的活,但所有民工,脸上都不见愁苦,满满的朝气和活力。 谢太师瞧着这一幕,眼神逐渐恍惚,他站起来,没有方向的乱走。 … … 陆韫摸了摸许月瑶的头,秀眉微蹙,还是有些烫。 “找个地方歇息。”陆韫朝外道。 “我没事的。”许月瑶虚弱的笑了笑。 一路舟车劳顿,加上受了凉,许月瑶染了风寒。 “不急这一两日。”陆韫安抚她,“爷爷那,也需要歇歇。” “来,喝口水。” 陆韫扶许月瑶起来,将温水喂到她嘴边。 马车颠簸,尽管许月瑶头昏的厉害,还是没法睡下。 好在他们离城镇不远。 护卫先一步安排好了住处,一行人进了宅子。 “夫人,大夫来了。”护卫在门外道。 墨梅走出屋,将大夫迎进去。 给许月瑶喂了药,见人睡下了,陆韫松了口气。 换了衣物,陆韫去见杨老爷子。 “快自己去歇着,我这好着呢。”杨老爷子有心疼之色,这一路上,陆韫是事事看顾,除了许月瑶,是半点岔子都没出。 “这边有我呢。”庞齐也跟着道。 陆韫点头,没再强撑,朝自己的房里走。 “那小子真是好运。”杨老爷子轻哼。 庞齐没接话,元帅心里恼着,一提起杨束,那火蹭蹭上涨,他出门前,答应给杨束说好话。 但元帅不是一般的恼,庞齐觉得这火还是交给小崽子自己承担。 药是小崽子下的,又不是他下的,他什么也没干,也就知情。 “老庞。” “元帅,茶。”庞齐立马将茶递过去。 杨老爷子斜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元帅,我去厨房瞧瞧,让他们给你熬点肉粥,好消化。” 庞齐一脸认真,大步走了。 杨老爷子翻了个白眼,一个个,都翅膀硬了! 小睡了会,陆韫就从榻上起来。 揉了揉额头,她去案桌旁写信,二皇子逼宫,熙王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忧心杨束的情况,怕会有变故。 迫切的想确认杨束的安全。 “小姐,先把汤喝了。”墨梅把碗放桌上,唤了声。 陆韫搁下笔,等墨迹干了,她将纸装进信封。 “小姐,咱们还要走多久?” “快的话,五天能到。”陆韫饮着汤,回墨梅。 “会宁县是什么样的?” 墨梅还是第一次出门这么远,难掩好奇。 陆韫笑,“我也没去过,从描述看,风景宜人,山清水秀。” “咱们住的地方,跟府里一样吗?” “世子说,变化不大。”陆韫擦了擦嘴,点了下墨梅的额头,“知道你关心什么,奶酪一定有。” “小姐,我才不是。”墨梅否认,挺了挺胸脯,“我是担心小姐不适应。” “嗯,墨梅一向贴心。” 陆韫轻笑,把信给她,“让人送出去。” 看着墨梅往外走的身影,陆韫抿了抿唇,心里暗道:一定是顺利的。 … … “爹。” 见谢太师从他身边过去,跟没瞧见他一样,谢元锦喊了声。 “爹?” 谢元锦声音很大,但谢太师像没听见,毫无反应,整个人恍若丢了魂。 谢元锦皱了眉,几步上前,拉住谢太师的手。 “爹,你想什么呢,门在那边,你再走,该撞墙了。” 谢太师抬了抬头,眼底茫然。 “爹,你别吓我。”谢元锦慌了,这不是痴呆了吧? “娘!” “大哥!” “不好了!!!” 谢元锦撒丫子往屋里跑,“爹他不对劲,赶紧请大夫。” “不,赶紧请和尚来家里,看看能不能把爹的魂招回来。” “你又胡叫什么。”谢夫人睨了自家儿子一眼。 越过谢元锦,谢夫人往外走。 噗通的落水声,让谢夫人眼珠子瞪大了。 “池子里那个,是不是你爹?”谢夫人问谢元锦。 “对,他出门穿的就是这身。”谢元锦肯定答道。 谢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对呢,赶紧去把人捞起来!” 水池不深,只堪堪到腰,谢元锦将谢太师抱上岸。 见人眼睛紧闭,谢夫人急了,“快去,快去请大夫!” 谢元锦顾不得湿透的衣衫,转身就要走。 “会宁县……” 喃语声,让谢元锦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去,只见谢太师嘴巴不停动着,“会宁县,竟在会宁县……” “爹,你要说什么呀?”谢元锦把耳朵凑过去。 等了好一会,见没声响,谢元锦看谢太师,人已经彻底昏了。 第198章 抵达会宁县 这一歇就歇了三天,一直到许月瑶烧完全退了,众人才启程。 “夫人,信。” 第二天晚上,护卫把急信给陆韫。 陆韫接过后,立马拆开,一行行看下去,她眉心舒展,心口大松。 “世子胜了,已经在往会宁县赶。” 护卫眼里有喜悦之色,“夫人,可要告知元帅?” 陆韫摇头,“只需说世子并未受伤。”爷爷为郭氏付出大半辈子的心血,知道他们的下场,势必要伤怀。 杨束不在,爷爷的郁气可无法疏解。 “加快脚程,争取早日到会宁县。” 护卫点头,转身去办。 没再走走停停,仅两日,他们就看到了会宁县的城门。 许靖州领着衙役,一早就在等候,见到车队,他忙迎上去。 “大哥。” 温软的喊声,让许靖州鼻子泛酸,他看过去,只见模样秀丽的少女,从马车下来,急步走向他。 “风寒可好了?”许靖州声音微哑,端详着许月瑶,生怕她在定国王府过的不如意。 “几乎痊愈了。”许月瑶朝许靖州笑,“世子待我极好。” 等兄妹两叙了几句话,陆韫才掀开车帘,“许大人,先进城吧。” 许靖州朝陆韫行了一礼,“月瑶不谙世事,让夫人费心了。” 陆韫笑,“许大人,这你可说错了,月瑶事事妥帖,没让人操任何心,满府上下,无人不喜。” 客套了两句,一行人朝城门走。 “到哪了?”柳韵问紫儿。 “说是进城了,还要一会呢,二夫人,您身子重,晚些再过去。” 柳韵看向外面,算着时间。 “走吧,宁可早,不要晚。” 约莫一刻钟,柳韵扶着椅手起身,整理了下衣物,她款步朝大门走。 紫儿拿着披风追上去,在外头站一会不觉什么,但久了,那寒意往里面渗。 看着路口,柳韵眸子逐渐飘散,她收到了建安的信件,杨束一切顺利,已经在赶往会宁县。 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那里会出现他的身影。 “二夫人。” 定国王府的护卫一出现,紫儿就唤柳韵。 将人送到门口,许靖州调转马头回去,杨束不在,杨元帅显然不打算露面,他一个男子,该有的分寸得有。 “怎么在外头站着。”陆韫眉心微蹙,朝柳韵走,“天这样冷,你的身子,哪能受风。 交代护卫装卸行李,陆韫扶柳韵进去。 “爷爷他?”柳韵轻启唇。 “他不大想在人前露面,一会我们去院子看他。”陆韫瞧了瞧柳韵的肚子,“离开的时候,还没变化,这会跟小山丘似的。” “平日可累?”陆韫难掩好奇,在柳韵肚子上摸了摸。 “咦,会动!”陆韫一脸受惊的缩回手。 柳韵再忍不住,笑出了声,“总觉得夫人太沉稳,如今倒有点少女的模样。” “累肯定是有些的。” “快六个月,再不动,真要找大夫瞧瞧了。” 柳韵解下披风,戏谑的看陆韫,“等夫人怀了,这个中滋味,你就明白了,想来不会太久。” 陆韫耳根微热,同柳韵坐下,屋里烧了碳,很是暖和。 “许月瑶,是留在宅子,还是送去许靖州那?”柳韵捧着茶水,轻抬眸。 “世子的意思,是让兄妹两人团聚。” “之前是分隔两地,这一个地方,要还拆着,不像样。” 柳韵勾唇,眼尾妩媚风情,“看样子,世子是把许月瑶拿下了。” “当着你的面,还是避着你?”柳韵托腮,带着一分慵懒。 陆韫瞥她,“你是二夫人。” “不影响我瞧热闹。” 陆韫失笑,“没避着,他想知会我,但我哪有那个兴致听。” “你要在,就能给他出主意了。” “我对世子是真心的。”柳韵美目流盼,“这主意,我可不出。” “要不是你够聪明,撼动不了,你以为我会这么安分?” “少一个人分享,总是好的。” “可惜,许月瑶跟许靖州是一体的,想让许靖州死心塌地,不动二心,许月瑶就不能放。” “萧国那边有异动?”柳韵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陆韫瞧她,“世子不是让你少思?” “胎稳了,可以适当想想。”柳韵饮了口温水,“没法不关心,这可以性命攸关的事。” “熙王死后,梁澄向世子示好,将银子退了回来。”陆韫缓缓开口。 柳韵蹙眉,“对梁澄,我知道的不多,但在倚红楼,曾听人提起,贪欲太重,难有忠心。” “世子没打算收入麾下,只虚与委蛇,借他稳住疆北。” “卫肆过段时间会去那。” 柳韵扬了扬眸,“小家伙还活着呢?” “活着,成长的十分迅速。” “世子试着往萧国插眼线,但短时间,难有机密的信息。” “那边的情况,我们知道的不多。”陆韫眸子微沉。 柳韵抚着肚子,这事,她倒是熟悉,但杨束肯定不会让她过去。 “武禄、韩佑是死是活?” “死在熙王酷刑下。” 柳韵拧眉,“业国势必追究。” 陆韫笑,“熙王虐杀业国使臣,皇上震怒,斩下其头颅,向业国表歉意。” “为保证真实性,已用沉木将熙王的头颅送过去。” 柳韵看陆韫,“他可真行,横着什么事都跟他无关。” “小姐。”墨梅在外面唤了声,“元帅进了院子。” “嗯。”陆韫扶起柳韵,同她一起过去。 请了安,和杨老爷子闲聊了几句,两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老庞。”杨老爷子在铜镜前看自己的脸。 “元帅,再照也不可能年轻。”庞齐把药碗递过去。 杨老爷子翻了个白眼,“我哪指望年轻了,我是瞧瞧自己的气色,看看能不能抱一抱重孙。” “元帅,你的身体好着呢,别说重孙了,说不准重孙娶媳妇都能看见。” “你现在说话,怎么也张口就来了。”杨老爷子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庞齐轻笑,“元帅,一路劳顿,你可没什么不适。” “坐在马车里,连风都吹不着,能有什么不适,当初,我中了三箭,还日行千里呢。” 庞齐瞟他,“是啊,所以落下一身旧伤,连枪都拿不起来。” 杨老爷子虎目一瞪,“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收拾不了你?” “我是想让元帅知道,不是你的身体能扛,是较之前硬朗了。” 第199章 萧漪 庞齐好说歹说,终于让杨老爷子相信,他能活到重孙出生。 萧国,容貌绝美的女子打开漆筒,将纸条倒出来,看完后,她目光微凝。 “阿姐,怎么了?”女子身旁的青年问。 “燕国出现大变故,定国王府的世子,一只披着猪皮的猛虎。”萧漪声音浅淡。 “皇上这段时间还是流连后宫?”萧漪眼底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青年抿紧嘴角,“阿姐,他自己不上进,我们能帮到几时。” “整个一色中恶鬼!”青年话里有怨气。 “我进宫看看。” 萧漪让人备马。 比起建安,萧国的都城要繁华许多,碍于来往的人,萧漪速度并不快。 “跳的好,赏!” 御花园,一二十上下的男子,拍着桌子大喊,心情十分愉悦,他身边围满了如花似玉的妃嫔。 但下一刻,男子愉悦不起来了。 “清河郡主,你又擅闯朕的内宫!”男子一脸恼色。 “皇上,今日的折子批复了?”萧漪沉着眸。 萧盛安满眼不耐,“摄政王会批,你为什么就揪着朕不放!朕同妃嫔嬉戏,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已经亲政了。”萧漪压着怒火,眉间浮现锐利之色。 萧盛安后退了一步,他对这个血缘稀薄的姐姐,是有些怕的。 姑娘家家,不爱红装,偏喜舞刀弄棒。 一身的煞气,难怪没人要。 “你也知道朕亲政了!”萧盛安梗起脖子,“你有把朕放眼里?” “朕的内宫,你说闯就闯!” “萧漪,泥人还三分脾气,你别逼急了我!” 萧漪没理会他,将目光看向一众妃嫔。 被她一扫,妃嫔都瑟缩了下,忙告退离开。 “萧漪!”萧盛安咆哮。 “去把奏折取来。”萧漪朝萧盛安的内侍开口。 等人都走了,萧漪看向萧盛安,“连权力都握不到自己手里,你拿什么跟我耍帝王威风。” “赤远军的兵权是太祖定下,你能更改?” “皇上,把奏折批了,别逼我以下犯上。”萧漪语气平淡。 “你!” 萧盛安怒不可遏,抓起茶杯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下一刻,冰凉的刀刃抵在萧盛安脖子上,萧漪掀起凤眸,“为帝者,当喜怒不形于色,你越恼恨我,面上越不能表现。” “有了防备,你又怎么抓捏的了我的把柄。” “懂了吗?”萧漪短刀往前进了一寸,丝丝缕缕的血顺着萧盛安的脖子往下蔓延。 萧盛安嘴唇哆嗦,再不敢大吼大叫。 “郡主,朕知错了。” 萧漪收了刀,在一旁坐下,等着内侍送奏折来。 在萧漪的目光下,萧盛安再不愿,也只得展开奏折。 一上午很快过去,看着萧盛安批复的奏折,萧漪眸子垂了垂,难堪大任。 “皇上,明日辰时,准时去上书房读书,同今日一样,我会陪侍在你身侧。” 萧盛安面色变了,挤出笑,“郡主,朕明日准时去,你事务繁多,就别……” 萧盛安话没说完,萧漪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萧漪的背影,萧盛安低低咒骂了两句,明明隋王府血缘上与他亲近,却还没摄政王知他心。 萧国稳稳当当的,他享受一下怎么了! … … “夫人,我真的可以走?”许月瑶看着陆韫,不确定的问。 “许大人的车在外面等着了,你把东西收拾好,就随他回家吧,之前会宁县情况不定,担心你遭意外,才留你在府里。” “如今来这了,哪能让你们兄妹分隔两处。”陆韫温声道。 “世子……” “他也是这个意思。” 许月瑶微愣,她以为杨束的放她回家,只是哄骗她,不曾想,他是真的放她走。 红唇抿了抿,许月瑶向陆韫行了一礼,“多谢夫人的照顾。” “又不是见不着了,随意些,家里要待的闷,就来寻我说话。” 许月瑶点了点头,从陆韫房里出去。 走在青石道上,许月瑶眼神微微恍惚,离开的太轻易,让人生出不真切的感觉。 收拾了几件衣物,走出房门的一刻,许月瑶还是返身回去,从匣子里取出一根簪子攥进手心。 马车里,许靖州扬起温润的笑,“你的院子,大哥种了许多水仙,你以前每次瞧见,总要多看两眼,怪大哥那会没能力,现在才能满足你。” “胭脂水粉我也不大懂,托人置办的,你要不喜,咱们就换。” “对了,绣衣楼的绣娘,个个针线好,要价也不贵,往后就别自己劳神了。” 许月瑶静静听着,笑着点头。 要换以前,她一定极开心,大哥出人头地了,他们再不用为生计发愁。 马车越走越远,许月瑶心里越空的厉害。 “到了。” 马车一停下,许靖州脸上的笑容加深,“咱们回家。” 许月瑶的东西不多,许靖州一个人就拿得了,他领许月瑶去看她的院子。 修建整齐的绿植,目光扫去,处处雅致,足见主人的用心。 “可喜欢?”许靖州瞧着许月瑶的脸,小心翼翼的询问。 “喜欢。”许月瑶笑,眼前却浮现了一大片的海棠,触手可及的时候不觉得,这会想来,真的极美。 “喜欢就好。”许靖州放下心。 进屋后,许靖州看着许月瑶,欲言又止。 “大哥,怎么了?”虽久未见,但许月瑶和许靖州没有任何生疏之感,对方的变化,能清楚感知。 “月瑶,大哥给你寻门亲事吧。” “之前大哥没法,但现在,大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世子再恼,也不会弃我,大哥不希望你夹在中间,成为牺牲品。” “我就你一个妹妹,我想你按照自己的心意活。” 许月瑶怔住,有些慌乱的开口,“大哥,我还不想嫁。” 许靖州神情微敛,“世子越了界限?” “没,他很知礼,未曾有任何轻薄我之举。”许月瑶忙道。 许靖州笑了笑,眼里带着宠溺,“不嫁就不嫁,大哥养的起你。” “舟车劳顿,你想来乏的很,先歇息吧。” 许靖州温言细语,出了屋,他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以前说起婚嫁,月瑶会有娇羞之意,但现在,她下意识的抗拒。 世子既不曾轻薄,那便只能是…… 第200章 温情 “二夫人,世子那边传来信,说是明儿到。”紫儿小跑进屋,朝柳韵道。 柳韵心口一跳,捏紧了手里的画册,这时间比她想的快。 从建安到会宁县,水路只有小半段,而大道,近些日子阴雨连绵,势必泥泞,杨束出建安,满打满算也就十天。 这么快就到了,说明他一路少有停歇。 “让厨房备些补身的汤。”柳韵看向外面,这天气属实算不上好,瞧着要下雪。 撑着椅手,柳韵起了身,眼底有忧色,“先随我去见夫人。” 紫儿赶忙扶她,外头天寒,路上的水迹都结了冰,这要滑一跤,可是要出大事。 “二夫人,有什么吩咐,你差奴婢去就好了。”紫儿不愿柳韵出门。 “又不是太远的地方。” 柳韵轻笑,得让人迎迎杨束,但这事,她不能越过陆韫安排,需当面说。 “这是要去哪?” 陆韫款步进屋,瞧着主仆两。 “夫人。”紫儿唤了声,“二夫人正准备去你屋里呢。” 陆韫瞥柳韵,“你可别折腾了,要伤着,世子少不得怪我,还是说,你觉得府里太安静了,想和人斗一斗?” 柳韵让紫儿去泡茶,“日子舒心,这里头的分寸,更得把握。” “你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可真正,便是严苛的主母,怕也挑不出你的错。” “是想同我说世子的事?”陆韫扶柳韵坐下。 “今夜怕是有雪,世子递了信,一定会迎着雪赶路,得让人去迎迎。”柳韵红唇轻启。 陆韫点头,“来的时候,我已经让护卫去了。” “对弈一局?”陆韫看着柳韵。 “那夫人得让着我些。”柳韵软了声调。 陆韫瞧她,“我记性挺好,昨儿三局,你可是赢了两局。” 柳韵笑,“些许优势,压根就没在夫人身上占到便宜。” 紫儿取来棋子,陆韫刚拿起,墨梅就走了进来,凑在陆韫耳边低语。 陆韫眸子一抬,将黑子放了回去,“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 不等柳韵问询,陆韫走了。 路口,杨束大步往前,瞧见陆韫,他把人抱住,“媳妇,我可算找着你了。” 杨束语气委屈,活像媳妇跑丢了。 陆韫轻笑,拿起他肩上的枯碎叶,“先去洗洗,有孕之人闻不得重味道。” 杨束眼睛大张,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不能啊,前儿停歇的时候,我特意洗了澡,天寒地冻的,怎么会馊了。” “也不怕着凉。”陆韫语气里有淡淡的责怪,“浴室有热水,去了乏,清爽的去见人。” “听娘子的。”杨束咧嘴笑。 媳妇什么都为你考虑好了,就别不识抬举。 泡了泡,换了干净的长袍,杨束再按捺不住急切的心,他朝柳韵的院子走。 柳韵左手抱着小暖炉,执起白子落下,棋盘都摆好了,总不能干放着。 “世……” 紫儿看到面前的男人,大惊,就要行礼,杨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轻步挪进屋,杨束目光落在柳韵脸上,气色红润,一贯的慵懒妩媚,但眉眼间,较之前柔和了许多。 “咳。”杨束清了清嗓。 “往日那么警惕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我都溜进屋了,你竟然还没察觉。” 柳韵拿黑子的手顿住,她猛的抬头看过去。 “不是明日?” “不这么说,哪有惊喜。”杨束走向柳韵,握住她的手,“让你等久了。” 柳韵眼尾微红,“抱我。” 杨束当即将人揽进怀里,“都怪郭启,造个反,磨磨唧唧的。” “还有熙王,竟然还备了后路。” “要不是他两,我早来了。”杨束愤愤开口。 柳韵搂住他的腰,手心收紧,宣泄思念。 紫儿已经关上门走了。 杨束低头噙住柳韵的红唇,一如既往的香软,让人想贪求更多。 拥吻了一会,杨束抱起柳韵往床榻走。 “想做什么?”柳韵抚杨束的脸。 杨束瞥柳韵的肚子,“我倒是有色心,但没那个胆。” “孩子要有个万一,你不得砍了我,都忍这么久了,再忍几个月,我完全可以。”杨束语气那叫一个坚定。 柳韵扬起笑,由着杨束解她的衣带。 “可算爬上你的床了,一路上,我是想了又想。” 床榻上,杨束抱住柳韵,脸贴着她颈窝,低声喃语。 在柳韵脖颈上亲了亲,杨束贴着柳韵的鼻尖蹭,“娘子就是香。” 柳韵在他唇上吻了下,男子身上炙热的体温,让她无比安心。 “你都没在信上挑逗我。”想到什么,杨束直勾勾看柳韵。 柳韵美目轻转,“我平日挑逗过?” 杨束扬眉,“没听说怀孕还会失忆的,你平日不经常这么干?” “啧,听说会宁县水土养人,娘子,你不会被哪只公狐狸迷了眼吧?” 柳韵白杨束,“世子这是对自己不自信了?” “那不能。”杨束微抬下巴,一脸傲然,“本世子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岂是那些公狐狸能比。” 柳韵被他逗笑了,“是,世子最俊了。” “你一共写了十封信,我都记着呢。” “世子要如何?”柳韵顺着他的话说。 “简单,补上,补十封情意绵绵的。” “你要想不着词,我可以帮着提点。”杨束一本正经。 柳韵笑吟吟看他,纤指点在杨束鼻子上,“脸皮真厚。” 他帮着提点,那信能肉麻的没法看。 女子过于娇媚鲜艳,杨束喉咙微动,凑过去,吻住柳韵的唇。 亲热了好一番,杨束手摸上柳韵的肚子,眼神越发的柔,不敢想小小一团的孩子抱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他今日倒是乖巧,往常闹腾的很。”柳韵引导杨束往下腹摸,唇角含笑,眼里溢出柔情。 “肯定是知道爹爹回来了,表现呢。”杨束一脸骄傲,手指在柳韵肚子上轻轻摩挲。 “娘子?!” 杨束眼里满是惊喜,“他刚刚动了!他回应我了!” 瞧着杨束激动高兴的模样,柳韵目光越柔,这些日子的辛苦,都好像消散了。 “嗯,他知道爹爹回来了。” “娘子受累了。”杨束动情的开口,将人搂进怀里,“我保证,一定护好你们。” 柳韵手放在杨束后背,内心一片安宁。 第201章 混合双打 在柳韵这小睡了一会,杨束才往栖霞院去,虽换了个地方,但宅子的布置和定国王府差别不大,以免众人不适应。 院门口,杨束徘徊了几分钟,迟迟不敢进去。 要早知道药效那么快,他就不整那出了。 一个老人做好了替孙子收拾烂摊子的准备,结果他的好孙子转瞬给他药倒了。 这不得往死里打? “庞叔,你怎么才出来。”看到庞齐,杨束拉着人去一旁,目光不时看向院口,生怕杨老爷子出现。 “活像个做贼的。”庞齐点评。 “我有今日,都是为了谁?”杨束痛心疾首。 “为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庞齐瞟他。 杨束一噎,碰到这种钢铁实心的,还是别花里胡哨了。 “庞叔,老爷子今天心情怎么了?” “挺不错的,中午吃了两大碗米饭。” 杨束眼角抽了抽,吃的多,这力气就大啊。 “你有给我说好话吧?” 庞齐点头,“逮着机会就说。” 杨束定了定眸,“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么长时间,老爷子说不准气消了。” 不再犹豫,杨束大步往里走。 庞齐见他进了屋,转过头,把院门关了。 他得向元帅表忠心啊。 “爷爷。”杨束呲牙笑,“住的可还习惯?” 杨老爷子眯眼,瞧着杨束往后退的动作,他垂了垂眸,“此地宁静,让人舒心。” “那便好。”杨束腰板一直,瞬间没了拘谨。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杨束乐呵呵的笑,上前给杨老爷子剥橘子。 “束儿,你同爷爷说实话,郭氏……”杨老爷子嘴唇翕动,声音越来越小。 杨束不由往他跟前凑了凑。 下一秒,杨束的手被杨老爷子抓住了,“小子,这回,我看你还怎么跑!” 杨束一脸惊,老头子为了抓他,竟然演上了! “爷爷,我可是您亲孙子!”杨束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杨老爷子一脚踹他屁股上,“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你亲爷爷!” “小崽子,今儿不叫你知道厉害,我喊你爷爷!” 听着屋里响亮的嚎叫声,庞齐满眼同情,打开手心,磕起了瓜子。 “来人啊!” “嗷!” “爷爷,别打头,发冠老贵了!” 杨束上蹿下跳,连声求饶,一扯出自己的手,他拔腿就往外跑。 “靠!” “谁把门关了!” 杨束破口大骂,见杨老爷子提着狼牙棒出来,他下摆往腰间一塞,手脚并用翻墙出去。 “庞叔,我跟你没完!” “明明是两个人合谋,你居然……”杨束悲愤止声。 庞齐太阳穴跳了跳,好小子,竟然拉他下水! “元帅,世子那个人,你是知道的,颠三倒四,最喜胡言乱语,我岂会同他合谋害你。”庞齐掷地有声。 “爷爷,就是他,糟老头子坏得很。”杨束在外面嚷。 杨老爷子瞟庞齐,“去取兵器,别说我欺负你。” “元帅!”庞齐很受伤。 杨老爷子轻哼,“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狼狈为奸?赶紧的。” 杨束耳朵贴了上去,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见没有兵器交接声,杨束爬上墙头,想探个究竟。 但刚探头,一股大力将他扯进了院子。 对上杨老爷子威严的脸,杨束眨巴了两下眼,咧嘴笑,“爷爷,好巧啊,又见面了。” “那什么,下雨了,我去收被子。” 杨束一个闪身,就准备逃。 庞齐拦住他的去路,笑容和蔼的看他。 “庞叔,误会,都是误会。” 杨束步步后退。 巡视的护卫听着远远传来的惨叫声,身体抖了抖。 “你们阴我!” “终究是信错了!” 杨束抱着头嘶吼,放弃了挣扎。 狠狠活动了筋骨,杨老爷子和庞齐心情舒畅的进屋喝茶去了。 就知道这小子会爬墙瞧热闹。 跟他们比心眼,真当他们的饭是白吃的? “没爱了。” “阴暗,太阴暗了!” 杨束扶着腰,一瘸一拐往外走,老头子外面绝对有孙子! 走了没几步,看着飘洒下来的雪,杨束吸了下鼻子,真特么应景啊! 陆韫就在亭子里,看到杨束,她拿着披风走向他。 “娘子,他们打人!”杨束抱住陆韫,呜呜出声。 陆韫轻拍他的背,将披风给他系上,扶着杨束回院子。 “墨梅,打盆热水来。” 扶杨束坐下,陆韫往暖炉里放了两块炭。 见陆韫要取伤药,杨束将人拉坐在腿上,“疼是疼了点,但不用上药。” “我从建安赶到会宁县,一路骑马,身上的肉很僵很紧,被爷爷和庞叔混合双打,倒是松了许多。” 解释完,杨束又开始了控诉。 “两个老阴货啊!” “亏我以为他们赤诚纯良!” 知晓了经过,陆韫哭笑不得,拧干布巾给杨束擦脸。 “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就先不见许靖州他们。”陆韫声音轻柔。 “都听娘子的。”杨束一副媳妇是天的姿态。 “就会用这句哄人。”陆韫捏了捏杨束的脸。 听说柳韵醒了,杨束把人接了过来,这第一晚,肯定是要去栖霞院用饭的。 进了院门,杨束松开了牵着陆韫和柳韵的手,拖着腿,一副走的极艰难的样子。 陆韫和柳韵对视一眼,掩唇笑。 “哟,残了呢。”庞齐啧了声。 杨束偏过头,不理他,用行为告诉庞齐,他们做了多过分的事。 “开饭。” 杨老爷子瞥都没瞥杨束,好菜都往陆韫和柳韵面前堆。 杨束吃了两口白饭,见杨老爷子目不斜视,他清了清嗓子。 “庞齐,把小桌子收拾一下,姑娘家身子弱,断不能跟染了风寒的人坐一处。”杨老爷子不咸不淡的开口。 杨束脸黑了,再不客气,筷子舞的飞起,不大会功夫,一碗饭就见了底。 放下碗,杨束冲杨老爷子哼,“想让我下桌,门都没有!” 扶着腰,杨束犹如斗胜的公鸡。 杨老爷子瞟了他一眼,只觉得手又痒了。 摆完姿态,杨束拿起汤勺,依次给几人盛汤,另取了副筷子,他将碟子里的鱼刺都挑了出来。 闹归闹,可一家人,哪能不宠着。 第202章 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杨束见了许靖州。 青年身姿挺拔,眉宇沉稳,举手投足,尽显从容。 杨束点了点头,许靖州没让他失望,大半年的历练,完全褪去了青涩。 “坐。”杨束给许靖州倒了杯茶。 “是装模作样叙个旧,还是直接谈正事?” 许靖州将两本册子放在杨束面前,“这是会宁县粮仓和军备的情况。” 许靖州接着放上两本,“这是修桥修路每笔支出。” 随后又是两本,“会宁县共八所学堂,商铺……” “停。”杨束斜许靖州,“几个意思?上来就贴脸,本世子顶着寒风赶来,疲乏未消,多大的怨气,整这么一堆。” 许靖州将面前的一叠册子,分类摆放好。 “属下知道世子志向远大,早日了解情况,咱们也能展开下一步。”许靖州不卑不亢的开口。 “你的行为看着是没错,但谁家臣子像你一样,奔着累死主君去的。” “许靖州,你可不是木讷之人。” “难不成兄妹团聚,你还不高兴了?”杨束声音威严了一分。 许靖州抿了嘴角,“世子,我会尽忠尽责,月瑶只是普通女子,她应付不了后宫的诡谲。” 杨束看着只有会宁县,但只要他想,能立马让燕国改朝换代。 没这么做,只是让根基更稳固。 但早晚,杨束会黄袍加身。 帝王的后宫,哪是什么好去处。 “许靖州,认清自己的位置,本世子待你,仁至义尽。” 许靖州张了张嘴,微低了头,他把会宁县打理的井井有条,功劳不小,可一切机会,都是杨束给的。 “世子,我只有一个妹妹了。”许靖州声音干哑。 月瑶在院子,时常发呆,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许靖州再清楚不过,她不是深闺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对杨束生出情意,定是杨束有意引诱。 月瑶便是看的穿,又哪里是杨束的对手。 “许靖州,本世子的后院,在你眼里既这般不堪,也确实没必要再近一步,你妹妹与何人谈婚论嫁,都与本世子无关。” 杨束声音泛着冷意。 许靖州缓缓跪下,“谢世子。” “出去吧。”杨束展开册子,无意再与许靖州交淡。 人走后,杨束放下册子,许靖州对许月瑶,是真疼到了骨子里。 宁可惹恼他,也不愿许月瑶沦为连接两方的工具。 抿了口茶,杨束去了扶厢院。 “这就聊好了?”柳韵轻挑眉。 杨束坐上炕,握着柳韵的手把玩,“他上来就求我放过许月瑶,哪可能和和气气散场。” 柳韵眸光流转,靠在杨束身上,“你应了?” 杨束点头,“他都豁出去了,必须应啊。” 柳韵抬眸看杨束,“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结束。” “比如?”杨束手在柳韵腰上,揉按着,让她能舒服点。 柳韵轻笑,并没开口。 “世子,何家大公子来了。”紫儿轻敲了敲门,细声道。 “带他去偏厅,我一会过去。” 杨束的手没从柳韵腰间移开,继续按揉着。 “也不担心我恃宠而骄。”柳韵纤指轻点杨束的胸口。 “明明是寻常的语气,怎么就这么媚。”杨束扣紧柳韵的后腰,在她唇上亲了下,“定力差些的,在你面前,想不露出欲望都难。” “不能待了,真不能待了,一瞧见,就心猿意马。”杨束直摇头。 柳韵让他逗笑,“赶紧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杨束凑近柳韵,暗示意味满满。 “闭眼。”柳韵唇角含笑,娇媚无比。 杨束微挑眉,“整情趣是吧,我喜欢。”杨束把眼睛闭上。 柳韵拿起枚酸枣,眼里划过笑意,塞进了杨束嘴里。 杨束当即拧眉,见柳韵还敢笑,拉过人就亲了上去。 柳韵的口味并不固定,时不时变化,有时喜酸,有时喜辣。 “别闹了,快些过去。” 柳韵一缕发丝贴在脸上,更显魅惑,她嗔杨束。 妖精! 杨束这会是真不敢待。 偏厅,何相书品着茶,听到脚步声,他看向门口。 “大白天的,节制些。” 杨束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后闹了一场,他走的急,忘整理了。 也没解释,杨束瞧何相书,“你过来,应该不只是问候我吧?” “你之前不在,我也不好要差事。” 何相书抬了抬眸,“如今出了建安,这反心已昭告天下,总不能再打定国王府的旗号。” 杨束神情严肃了一分,“你说的很对,休整两日,我把恭州拿下。” “再之后,称个王。” “筑好根基,看郭氏灭亡。” 杨束述说着自己的计划。 “你想要哪方面的差事?管粮?还是管军需?或者学堂,修路搭桥?” “学堂吧。”何相书缓缓开口。 杨束笑看他,“你倒是会抓,但话先说前头,别整世家那一套。” “我不会自掘前路。” 杨束抿了口茶,“忠国公什么想法?” “父亲这个年纪,上战场,怕是受不住,你要信得过,可以把军需交给他。” “老实说,我信忠国公比信你多。” “因为他把你认做儿子?”何相书敛眸,语气微有些酸意。 杨束和父亲但凡在一处,立马就火热了,旁人还插不进去。 包括他这个亲儿子! “狭隘。”杨束姿态闲散,“忠国公是我见过最真诚的人。” “这会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和忠国公已经结成了异姓兄弟,大侄子,往后有困难,尽管来找叔。”杨束豪爽道。 何相书斜睨他,“父亲还不至于这么昏头。” “你不信?” 何相书没说话,起身走了。 “大侄子,常来坐啊。”杨束走到门口,抱着手,冲何相书的背影,热情喊。 何相书脚步顿了顿,混玩意,越发没正形了,父亲怎么可能同他结拜! 要是真的,他名字改过来! 让侍女把茶水收拾了,杨束去找柳韵,大冷天的,就应该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 “定国王府大火,忠国公府全员消失,熙王就没疑心过?”柳韵随口问。 “他以为是老爷子送走的,倒也意思意思找了。” “但郭启逼宫近在眼前,其他事都得边上放放,八成是想着登基后,慢慢算账。”杨束环着柳韵,闲谈道。 第203章 谢家会助你 “修国公府可惜了。”柳韵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杨束往她腰后垫了个软枕,“修国公站出来,是我没意料到的,若在建安,许能保下侯周。” “相识一场……”杨束轻叹,“怎么也是一起逛过花楼的哥们,那小子心不坏。” 柳韵握了握他的手,将话题转了,“听夫人说,你要让卫肆去疆北?” 杨束点头,“梁澄靠不住,不定什么时候,就和萧国勾搭上,疆北是燕国的屏障,要丢了,萧国侵入燕国,将十分简单。” “我必须把它握在自己手里,除了卫肆,我还安排了三十亲兵。” 话说完,杨束看着柳韵。 “这般瞧我,是觉得我会泄露机密?”柳韵似嗔似恼。 “就不能是被美色迷的?” 刮了下柳韵的鼻子,杨束幽幽道:“定国王府大火那天,郭启可是派了人找你。” “还有这事?”柳韵轻叩头,眼波流转,伸出手指在杨束额头点了下,“不光爱吃醋,还喜欢找醋吃。” 杨束欺身而上,手放在柳韵腰后,往自己这边按了按,“哪有人喜欢吃醋,肯定是娘子没给足我安全感。” “赶紧承诺一下,比如什么不离不弃,携手白头。”杨束一眨不眨盯着柳韵,一副她不说,就不放过她的姿态。 柳韵笑意盈盈,环住杨束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夫君,奴家这就照做。” 软媚的声线在杨束耳边响起,对上柳韵魅惑的眸子,杨束喉咙滚动,这是要玩什么,怎么感觉会很刺激? 大白天的,他真不是荒淫的人! 能不能快着些! 冲杨束抛了个媚眼,柳韵解开他的腰带。 依旧是丝巾蒙眼。 紫儿端着热茶,正要进屋,听到里头的动静,立马红着脸走了。 “满意了?”柳韵媚意在眸中流转,嗔杨束,眼尾有湿润的水意。 杨束目光缱绻,将柳韵揽进怀里,轻抚她的背,让她气息平缓下来。 “娘子,倚红楼有没有不伤身的避子汤?” “但凡是药,哪有不伤身的。”柳韵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杨束在她秀发上吻了吻,“那可真是磨人。” “像你这样的妖精,谁能在关键时刻把持住,我反正是做不到。”杨束贴着柳韵的耳朵,暧昧开口。 “色胚子。”柳韵娇媚白他,眼里的水意浓了一分。 “不许再逗弄我。”柳韵揉杨束的脸。 “业国那边,有发难?” “娘子,多思不利生产,我没把住嘴,已经很内疚了,都怪娘子引诱我。” “不上不下,反而难受。”柳韵看着杨束,透着丝丝乞求。 这娘们已经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杨束揉眉心,“业国那边还没动静传来,我估计是不会大动干戈,毕竟萧国同样觊觎燕国。” “一个不慎,搞不好就便宜萧国了。” “同崔听雨聊聊?”柳韵提议。 杨束瞥她,“我这人好美色,你也不怕我直接跟她跑了,业国的驸马,可是很香的。” “你要没野心,我肯定不让你和她接触,但你走的路,需要许多人、许多双手在下面托着,我强锁,只会成怨偶。”柳韵语气平淡。 杨束默了默,搂着柳韵的手紧了紧,看的太透彻,就闹不了女儿家的脾气。 “柳韵……” “我已经很满足了。”柳韵打断杨束。 “孩子闹腾的厉害,你帮我安抚安抚。”柳韵抓着杨束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不想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怎么可能会没有占有欲,但占有欲在杨束的大业面前,得让步。 野心者,不知凡几,但成皇的,少之又少,一步不慎,就是尸骨无存,杨束给足了她尊重和疼宠,柳韵不允许任何人拌他的脚,哪怕是她自己。 经了一场情事,柳韵到底乏累,杨束的手心温热,靠在他怀里,柳韵放心睡了过去。 端详着柳韵的睡颜,杨束眸底泛起柔情。 帝王后宫三千妃嫔,但杨束要天下,贪图的并不是这个。 他最怕后宅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许月瑶若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之人,许靖州再有本事,杨束都不会对许月瑶起心。 “我的后院,绝不会腌臜。”杨束抚了抚柳韵的脸,低语。 “给不了专宠,但我一定护你一生平乐。” “睡的真熟。”杨束扬了扬嘴角,在柳韵眉间亲了下。 怕人这么睡久了不舒服,杨束把她放在床上。 一直等柳韵睡醒了,杨束才离开。 “走吧,去拜访谢太师。”杨束朝方壮开口。 … … “老爷,杨世子来了。”小厮进屋,小声道。 谢太师微愣,点了头,示意小厮把人带来。 看着杨束,谢太师眸色复杂,他不止一次感叹,杨家后继无人,谁知道杨束不仅有本事,本事还很大。 就是生了一颗反心。 但郭氏……造福不了万民。 想到这些,谢太师心里就叹息。 “坐。”谢太师也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杨束,一时沉默了下来。 “太师,可还适应会宁县的水土?”杨束扬起笑,开口道。 “气候与建安虽有些不同,但相差不大,景致要更好。” “如此看来,太师已经逛过了,不知可否带带路?我才来,还辨不清方向。”杨束行了一礼。 “去备车。”谢太师朝小厮道。 马车上,杨束同谢太师聊民生,聊商税,聊河道,随着一句句话从杨束嘴里出来,谢太师再没了平静。 颤动的手,显示了他的激动。 “现在还只是纸上谈兵,但燕国安定后,一切都会实施。” “若将来我违背了本心,贪图享乐,太师一定不要留情面,还请狠狠训斥我。”杨束的态度十分谦卑。 谢太师定定看着他,正要说什么,马车停了下来。 “老爷,到了。”车夫在外提醒。 谢太师和杨束下了车,在谢太师的带领下,杨束看了学堂,河道,还去闹市,感受了民众的热情,他们的脸上,满是朝气。 “我原打算,把命还你。”走在桥上,谢太师缓缓道。 “可会宁县,太好了,我往日只敢这么期盼,你竟然做到了。” 谢太师侧头看杨束,“如今只是一县,若一国如此,盛世远乎?” “我想瞧瞧,瞧瞧那盛况。” “杨束,谢家会助你。”谢太师沉声开口,眼里没了任何犹豫。 第204章 要我给你收拾床铺? “我定不让太师失望。”杨束郑重承诺,像谢太师这种的,一旦表了态,就是铁杆支持者。 回到宅子,天色已经黑了。 “世子,人接回来了。”方壮在杨束耳边道。 杨束让方壮带路。 崔听雨住的院子,离陆韫的浣荷院不远。 瞧着长身玉立的人,杨束露出笑,“崔姑娘,两月不见,越发美了。” 崔听雨同杨束对视,吐出两个字,“恭喜。” 杨束朝她走去,“恭喜什么?” “不过是出了建安,路还远着呢。” 扫视崔听雨,杨束蹙眉,“他们没照顾好?怎么看着瘦了。” “你关切的神态,属实不真。” 杨束一笑,“不错,你的注意力已经在本世子身上了。” “瞧我,都反了,哪还有什么定国王府。” “崔听雨,你学问高,帮我想想,我该封什么王好?”杨束在崔听雨身侧的椅子坐下。 光听语气,两人似乎十分亲近。 “别干站着啊,客人都入座了,茶水总得上一杯。”杨束敲了敲桌子。 崔听雨瞥了他一眼,到一旁去泡茶。 “我跟你讲,外头都是我的人,你别下药啊。” 崔听雨气息重了一分,直接一杯热水下去,洒上几片茶叶,放杨束面前。 杨束瞅着茶水,目光看向崔听雨,“业国公主,就这么待客的?” “不然呢,给你加点鹤顶红?”崔听雨没好气的启唇。 杨束瞪大眼,“好歹毒的心肠!” 崔听雨没搭理他,自顾自饮茶。 “别太沉得住气,待久了,我一犯困,可能就不走了。”杨束悠悠道。 崔听雨抬了抬眼帘,“要我给你收拾床铺?” “嘿!” 杨束怒了,咋的,他看着一点危险性都没有? “去,你去收拾!” 崔听雨起了身,就往里屋走。 杨束彻底傻眼,这姑娘受什么刺激了?春天还没到啊。 “崔听雨,谢老头是不是拿你试药了?”杨束靠在门框边上,朝里嚷。 “难不成,你真觊觎我的男色?” “请。”崔听雨走向杨束,浅淡出声。 杨束往后退了一步,满脸警惕,“你老实说,是不是藏了什么要我命的招?” 崔听雨黛眉微扬,似笑非笑,“不敢了?” “我不敢?”杨束将崔听雨拉进怀里,暧昧出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杨束低下头,作势要亲崔听雨,见她不闪不躲,杨束蹙眉,放开了手,神情尽数敛去。 “有求于我?” 崔听雨迈步走到窗前,“杨束,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话别说一半,让人瘆得慌,好端端的夸人,不是藏了刀,就是藏了毒。” “你这张嘴,我早晚堵了。”崔听雨回过身,“会宁县,建设的极好。” “所以呢?”杨束瞟崔听雨。 “燕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你想要的,是整个天下,我说的对吗?” 杨束拿起块糕点,咬了口,“崔姑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如今无官无职,缩在一县之地,哪敢有争霸天下的心思。” 崔听雨看杨束,已经确定了他的野心。 果真不是一般的大。 第205章 很划算的买卖 “你看业国如何?” “疆土挺大的,我挺喜欢。”杨束实话实说。 “你要送我?” “杨束,你不是一直想同我合作?”崔听雨抬起眸。 杨束做了个停的手势,“你先别说,我渴了。” 崔听雨银牙暗咬,压下恼怒去泡茶。 “崔听雨,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图谋很大啊。” “你的茶。”崔听雨将茶杯放杨束面前,咬字。 “说吧。”杨束手在自己腿上轻敲,一副悠闲姿态。 “我给你提供盔甲、刀刃,你助崔冶坐上太子位。” “还没睡呢,就说胡话,你这是合作?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一个草民,拿什么助崔冶当太子。” “崔听雨,你是不是高热?”杨束将茶杯放下,这特么真不敢喝。 已经不是离谱,是特别离谱! 崔听雨抿唇,“崔冶若入住东宫,一年内,其封地繁华程度要赶不上会宁县,我全力助你拿下业国。” 杨束站了起来,他探手去摸崔听雨的额头。 “有我相助,即便不能兵不血刃,也能减少伤亡。”崔听雨看着杨束,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 杨束掀了掀眼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忽悠我?” “等事成了,翻脸不认人。” “崔冶会送盖了他私印的亲笔信。” 杨束眸色暗沉,随即一笑,“公主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崔听雨走近一步,同杨束对视,“你也要写。” “公主这是不信我?” “论翻脸,你可比我快。”崔听雨吐字。 杨束手抚上崔听雨的脸,“为了弟弟,你是真舍得。” “什么时候,也把我放这么深。”杨束低喃,眼里翻涌着什么。 崔听雨眸子平静。 “你的心,糊了寒冰。” “杨束,收收爱而不得的姿态,留着去骗小姑娘。” 杨束低下头,吻上崔听雨的唇。 崔听雨眸子微张,但只片刻,她的身体就放松了。 杨束扣住崔听雨的腰,感受她心跳的频率,有些许乱,但也就是一点点。 杨束松开崔听雨,眼里有些怒色,“崔冶,你生来是为他而活的?” “长姐如母,我不能看他死。”崔听雨淡淡出声。 杨束甩袖离开。 收拾翻倒的杯子,崔听雨低下头,桌上多了一滴水迹。 … … “以她的头脑,完全能过的极好,却为了崔冶,一退再退,连自己都能舍。” “在我这,她倒是清醒的跟什么似的!” “世子,你恼了。”柳韵叩着头,轻启红唇。 杨束喝了口茶,“见不得蠢人。” “蠢吗?”柳韵坐起身,“怕是难有比她聪明,心怀天下的。” “崔听雨在会宁县,看到了勃勃的生机,如果崔冶在资源丰厚的情况下,无法胜过你,她宁可让你得了业国。” “以往防着你,也只是知道你的野心,不想起兵戈。” “打仗,受罪的只有百姓。” “世子恼的,是崔听雨顾了所有人,独独舍了自己。” “世子,你怕是把自己演进去了。” 杨束在柳韵身侧坐下,摇了摇头,他很清楚,他对崔听雨没有多少情意,但凡接触,都是带着目的,从未纯粹过。 “娘子觉得,这笔买卖能不能做?” 柳韵顺着杨束的手,靠在他身上,“利大于弊,助崔冶当太子,世子的人,在他的帮助下,能避过业国的探子,深入里面。” “了解清楚各方情况,即便没崔听雨相助,你攻取业国,也会容易许多。” “娘子分析的极是。”杨束把玩柳韵腰间的香囊。 “谢太师说会全力助我。” “高楼又起了一步。”柳韵为杨束高兴。 杨束搂住她,“再有一日,五万杨家军就到了,我准备拿下恭州。” “你有孕以来,我都没怎么好好陪过你。”杨束话里有歉疚。 柳韵侧头看他,“哪家丈夫成天围着妻子转的,便是寻常人家,也得为了养妻儿,昼出夜归的做工。” “去忙自己的事,追随在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你走到最高的位置,才不辜负大家。” “每日参汤玉食,我可比你过的好。” 杨束握住柳韵的手,“明明没引诱你说情话,娘子今日过于自觉。” “让人心里很暖。”杨束蹭了蹭柳韵的颈窝。 用过饭,杨束携柳韵在院外漫步,“牌九传了信来,秋月楼抓的那几人招了。” “跟熙王说的一样,是金翎司的人。” “金翎司?”柳韵蹙眉,“这是萧国皇帝手上的刀。” “嗯,但萧国皇帝沉迷女色,政权一分为三,就不知道是哪一股做的了。” 杨束揉了揉眉心,“眼下顾不了太多,先放放。” 凭他现在这点人,不可能既要,又要,还要。 着重点先放在恭州,蚕食了燕国,再谋其他,横竖跑不了。 第206章 恭州太守 第二天一大早,杨束见了赵牛,虎背熊腰的汉子,不笑的时候,还挺有压迫感,一笑,那憨样,没法瞧。 简直是方壮的超级加强版。 “世子。”赵牛看杨束的眼神,那叫一个热切,“是不是要攻打恭州了?” 赵牛捏了捏拳,暗戳戳秀肌肉。 杨束捂住眼,“赵参将,仗多的是,把袖子放下去,本世子不好这口。” “你去迎迎杨家军。” “麻溜的,明儿让你打头阵。” 杨束这话刚落下,赵牛瞬间没了影。 “方壮,找个时间,跟赵参将唠唠嗑,我怀疑你两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解护腕的方壮忙摇头,“世子,我爹真没丢儿子,家里穷的就剩几块破瓦片,他没可能有私生子。” “世子,你瞅瞅啊,我胳膊不比赵参将细!” 方壮追着杨束喊。 杨束太阳穴突突的,想抽死这玩意,都说了不好这口! … … “大人,探子来报,会宁县百里外,发现了一支军队,约莫五万人,行军速度极快。” 丰和府,身穿甲胄的男子面色凝重道。 “五万杨家军,杨束真是看得起我。”恭州太守江山川将书翻了一页。 “大人,咱们不做点准备?” “准备什么?”江山川掀起眼皮,“会宁县的情况,你是不清楚?他们都敞开让你看了。” “马匹,甲胄,兵刃,粮草,你是哪样比得过人家?” “皇上如今空坐皇位,名存实亡,你要为了他,与受百姓拥护的杨束对着干?” “五万杨家军啊,得多硬的骨头,才能扛得住。” “朝廷半年没发军饷了,那破城门,我每次从那过,都担心它塌了。” 男子沉默了,“大人,既如此,咱们为何不归顺杨束?” “上赶着的东西廉价,我总要体现下气节。” “盯着吧,随时来报。” “大人。”男子走到门口,回了回头,“底下的守兵不是太安分。” 江山川执卷的手顿住,他起了身,“挑二十亲卫,随我出城,太守府,不安全啊。” 守兵都是大老粗,他们可不知道他装腔作势,搞不好绑了他,迎杨束入城。 两年一挪,他到恭州不足一年,与这些守兵,属实没建立什么感情,也不敢建。 皇帝疑心病太重,防人造反跟防什么一样,与兵将关系亲厚,就是有谋逆的心思。 “世子,杨家军离城门不足十里了。”方壮到杨束身旁禀道。 杨束将手上的弓给他,“走,出城。” 小山坡上,杨束远远眺望,五万杨家军如同一条巨龙在大地游走,队伍行进有序,延绵不绝。 离得远,看不清面容,但锐不可当的气势,震撼人心。 “都是好儿郎!”杨束微昂起头颅,豪情壮志冲出胸腔。 “世子!” 数十人策马而来,他们的衣衫尽是灰土,但眼神个个坚定。 “一路辛苦。” 杨束走上前,拍去他们肩上的尘土。 将领们低了头,鼻子泛酸,杨家后人,立起来了,他们不用一辈子苦守边境,在无望中死去。 “方壮,取酒来!” “先饮一杯,城中已备了宴席,为众将士洗尘。” “干!” 杨束举起碗,率先饮尽。 “我在一日,你们只管往前冲,刀锋所指,便是我们的疆土!”杨束的话铿锵有力。 众人看着他,心口剧烈跳动,血在瞬间沸腾。 “开疆扩土!” “开疆扩土!!” “开疆扩土!!!” 喊声越来越整齐,他们声嘶力竭的吼,发泄着这些年的郁气。 高大威猛的汉子,这一刻都红了眼眶,不少人咬紧了牙关。 “世子,我们心里、苦!” 一汉子没忍住,痛哭出声。 寒冬腊月,前有敌军,后方的粮草一袋掺一半的泥沙,棉衣不御寒,守护建安那群人,他们痛啊! 效忠的帝王,无情无义,一心盼着他们死。 怎能不心寒! “你们受委屈了。”杨束抓着一人的肩膀,声音哽咽。 一群汉子顿时哭成了孩子。 他们不怕死,可总要让他们死的瞑目,死的值! 栖霞院,庞齐嘴唇蠕动,“元帅,吴升等人来了。” 杨老爷子看着树梢上掉落下来的雪,久久未动,“这些年,他们心里很苦。” “不必领人过来,定国王已经死了。” 庞齐退出了屋,杨家军苦,元帅更苦,小崽子能反,但元帅迈不了那一步,他是百姓心里的信仰,是燕国的守护神,他反了,民心就乱了。 神明坍塌,再无宁日。 杨束是被方壮扶回来的,陆韫拧干布巾,给杨束擦脸。 “媳妇。” “我给你跳一个。” 见杨束抓着椅手左右摇摆,陆韫哭笑不得,他今儿是真喝多了。 “媳妇,你别晃。” 杨束扑过去,抓着陆韫的肩不让她晃。 “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这里很软。”杨束指了指陆韫的唇,傻笑了一声,像是为了验证,他亲了上去。 陆韫扶住杨束,让墨梅去厨房端醒酒汤。 “不坐。”杨束搂着陆韫,头在她颈窝蹭来蹭去。 这个时候的他,像极了孩童。 “韫儿,我有一个秘密,很大很大的秘密。”杨束头靠在陆韫肩上,用手指比划,眸色迷离。 “但不能说,说了会被烧死,他们会把我当邪祟。” “不能说,韫儿,不能说……” 陆韫轻拍着杨束的背,见人安静了,她把杨束扶上床榻。 平复了下微重的呼吸,陆韫手指抚上杨束的脸,目光流连,许久才起身离开。 “嘶。” 杨束拧紧眉,揉着脑袋坐起身,昨儿敬酒的太多,他是来者不拒,直接喝蒙了。 “醒了。” 陆韫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倒了杯水,递到杨束嘴边。 “下次不可饮这么多了,连八岁失禁的事都往外说。” “啥?!” 杨束瞪大眼,“韫儿,你肯定听错了。” “绝无此事!” 陆韫捂嘴笑,取来衣物,帮杨束穿上。 “韫儿,我真没有!”出门前,杨束再一次强调。 陆韫点头,从她唇边的笑意看,显然是没信。 杨束很抓狂,他八岁真没尿床啊! 戒酒! 都说酒后吐真言,怎么到他就胡说八道! 第207章 制旗封王 “世子,大军已整装好,只等你一声令下。”赵牛高声喊,满脸的迫不及待。 “出发!” 杨束翻身上马。 队伍立刻动了起来,旗帜迎风飘扬,众人眼里是昂扬的斗志。 “大人,来了!” 何五勒停马,急步到江山川面前。 江山川将疙瘩汤喝完,抹了抹嘴,他站了起来。 “速度真够快的。” “也好,省的我提心吊胆。” 江山川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 … “世子,再有三十里,就到丰和府了。”方壮禀道。 杨束目光远眺,缓了缓马速。 “再进十里,就地休整。”杨束微侧头,让方壮去传达指令。 “世子,有人拦路。”赵牛的亲兵策马而来,扬声道。 “对方自爆身份,说是恭州太守。” 杨束扬眉,“多少人?” “不多,明面上就二十三个,百米外,没发现埋伏的。” 杨束夹了夹马肚,往前走,方壮紧跟在他身侧。 到了队伍最前列,杨束目光落在一身穿常服的男子身上,观其面相,怕是过了四十。 “恭州太守江山川?”杨束扬了扬声。 “世子。”江山川行了一礼。 “带这么点人,可拦不住本世子,江太守意欲何为?”杨束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山川,眼里带着审视。 感受杨束身上透出的威压,江山川垂了垂眸,这纨绔之名,确是演出来的。 “世子意欲何为?”江山川声音清朗。 “会宁县太小了,恭州挺好,本世子想称个王。” “此次去攻打丰和府。”杨束将计划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拿下丰和府,世子可会善待百姓,严令兵卒在城中劫掠?”江山川抬起头,直视杨束,眼神锐利,丝毫不退让。 “这是自然。”杨束身体微前倾,“江太守,该你说了。” “为何拦本世子?是怕我攻不进去,有个人质在手,能威胁守兵?”杨束眉毛扬了扬,似笑非笑。 江山川神情严肃,“世子既应下了,我愿开城门,迎世子入城。” 杨束笑了,整半天是这出啊。 “江太守,高义。”杨束眼里透着意味,乐意给江山川一个好名声。 赵牛傻眼了,这就拿下了? “愣着干什么,领五千人,跟上江太守。”杨束对赵牛道。 赵牛扯了扯缰绳,让亲卫去传令,他的刀是白磨了。 仅一天,恭州就到了杨束手里。 这个结果,杨束并不意外,恭州的守军才几千,江山川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为了皇帝死守。 将恭州原来的守将换了,杨束领着一万人回了会宁县。 “世子。” 许靖州和何相书迎上杨束。 “议事厅已经布置好。”许靖州开口道。 杨束点头,“制旗,往后没有世子,我杨束,反了!” “改恭州为秦州。” “地盘还太小,就先称个王。” “将消息传出去,让人知道知道。” “事情太多,一时说不清,晚上大家一起探讨探讨。” 语毕,杨束往议事厅走,参观了一下,他满意点头。 虽比不得皇帝早朝的大殿,但容纳百人,还是没问题的。 事业起步阶段,不能上来就奢靡。 “世……王上。”许靖州改了称呼。 “何事?”杨束侧头看他。 “库房没银子了。” “你就不能让我多开心一会?”杨束揉了揉脑袋,“我派队人去西山,让他们加紧挖银矿。” 看许靖州还要张嘴,杨束制止他,“不是十万火急,就留着晚上说。” 心情已经不美了,再听下去,估计得心梗。 他还准备征兵呢。 将事情粗略交代了,杨束去看了郑斌。 郑斌还是男装打扮,看到杨束,她有些惊讶。 刚拿下恭州,他不该有许多事处理,怎么跑她这来了? 眸光流转间,郑斌拿起糕点就塞了杨束的嘴,“我没钱!” 杨束眼角抽了抽,脸黑了,“你没钱?你没钱!” “郑家都成燕国首富了,每天日进斗金,你居然跟我说你没钱!” “郑斌,信不信我……” “借多少?”郑斌瞟杨束,打断他。 杨束伸出一个手指头。 郑斌解开钱袋,拍了一百两给杨束。 “一百两?”杨束眼睛张了张,“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说的是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郑斌眼里幽光直闪,“第一次开口,就是一百万两,后面呢?得是多少?你怎么不干脆抢!” “也不是不行。”杨束摸了摸下巴,很是意动。 郑斌气笑了。 眼看场面要失控,杨束忙转话题,“少东家,别只计较眼前的得失,我发达了,还能亏了你?”杨束冲郑斌抛眼色。 郑斌面无表情,拿钱的不是他,他当然不计较! 这回是一百万两,下次就是一千万两,郑家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花。 “少东家?” 杨束戳了戳郑斌,“吱个声啊。” 郑斌取来纸条,“写吧。” 杨束亲自跑过来,郑斌就是不想给也得给。 “世子……” “忘了同你说了,恭州已更改为秦州,我称王了,往后有我一口吃的,你就饿不死。” 杨束看着郑斌,情意深重道。 郑斌依旧板着脸,“我是说了会助王上成大业,但郑家,不是王上的私库,欠账要还,别赖账!” “你这什么意思?”杨束笔一放。 “王上写的欠条,每还一次,后面必定是更大的金额。” “近几个月,光借不还,一两银子都没瞧见。” “我了解过借贷的人,出现这种行为,大概率是要跑路了。” 杨束一噎,梗起脖子,“你居然质疑我的人品,不就一百万两,我肯定还!” 郑斌看向外面,恭州要按会宁县这么发展,一百万两,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每日的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往外淌。 等拿下整个燕国,这花销,郑斌都不敢想。 杨束的野心很大,这意味着,得征兵。 一百万两,绝对只是开始,未来十年,杨束就是想还,他也拿不出银子。 成事了,指定还要她给他填国库。 上贼船了! “你瞧着很不开心。”杨束一脸关切。 郑斌抿了抿唇,“王上要是我,能开心?” “必须能啊,将来我登上了至高位,你就是皇朝第一商贾,谁还敢瞧不上你?” 杨束嘴皮子一张,画了个又大又圆的饼。 第208章 与何相书谈学堂 “我谢谢王上。” “明日这个时辰,让人来取。”郑斌端起茶水送客。 杨束没走,在郑斌对面坐了下来。 “不管是燕国,还是业国、萧国,都好烈酒,不巧,我能酿出最烈的酒,保管他们喝了,再饮不下其他。”杨束不急不缓的开口。 郑斌视线转到杨束身上,停留了一会,她露出笑容,“王上,一百万两哪够你发展民生,我愿从自己的私库另拿出两百万,这钱不需写欠条。” 杨束抿了口茶,斜郑斌,“你不是没钱?” “王上需要,砸锅卖铁也得给您凑合啊。” “少东家,你这变脸速度,我自叹不如。”杨束放下茶杯,“三分,我给你三分利。” “谢王上。”郑斌朝杨束行了一礼。 对视间,两人皆露出笑容。 在生意上,杨束没忽悠过她,他说能酿出烈酒,就一定能酿出,这里面的利润,大到无法细算。 两百万两,绝对亏不了。 三分利,十分多了。 “忙完这几日,我亲自酿给你看,保密上,想来不用我交代。” “绝不会泄露一星半点。”郑斌向杨束保证道。 杨束点了点头,拿了块糕点,边吃边往外走。 对郑斌,杨束是非常满意的,这姑娘痴迷赚钱,正好,他喜欢花钱。 多合适啊。 缺钱了,就往郑斌这走一走。 郑斌心地良善,肯定见不得他无米下锅。 有郑斌在,杨束觉得他这辈子都不用为钱烦恼。 “王上,郑斌借了?”方壮把缰绳给杨束,问了句。 “那可不,给了三百万两。” 方壮眼睛瞪圆了,“王上,你是不是见错人了?郑斌有这么大方?” “你一次次开口,借了又借,不带还的,我感觉他都想砍你了。” “大白天的,可不能张口污蔑,郑斌,是大大的好人。”杨束笑了笑,翻身上马。 “走,去学堂看看。” 杨束一夹马肚,飞奔了出去。 地盘大了,这人才就得跟上,但世家手里的,哪有自己培养的放心。 就是现阶段,还不是太行。 “王上,要不亮亮身份?”方壮看着乌泱泱一片的人群,提议道。 学堂五十米外,都围的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过去。 杨束蹙了蹙眉,“这般可不行,后面的,什么都听不到。” “里头,也无法专心学。” “王上,何世子那边在整修书院了。”方壮开口道。 杨束摇头,“入学门槛低,人数多,你就是整出十所,也不够。” “去书监。”杨束转了身。 何相书正测试一批儒生的能力,见杨束来了,他让仆从把儒生带去偏房。 “王上。”何相书行了一礼。 “才一个秦州,就别整这套虚的了。”杨束看向儒生离开的方向,“这是?” “学堂先生不够,准备再召一批。”何相书给杨束倒茶。 “得换个方式,这样下去,钱投了,见不着效果。”杨束神情沉肃。 何相书看着他,“王上可想着好法子?” 对目前的情况,何相书也着急,要只一个会宁县,他能理顺,但如今秦州到了手,你不可能只顾会宁县。 要按之前的来,这银子海了去了,将他们卖了都凑不齐。 杨束眉心紧蹙,眼里有思索之色。 一刻钟后,他猛的抬头,激动的拍桌子,“怎么把它忘了!” “王上?” “改雕版印刷为活字印刷,就能将书册发到每个人手里了。”杨束吐字。 “不管是会宁县,还是其他县,识字的都不多,得从蒙童读物开始。” “这种启蒙,不需要先生多有才学。” “将秀才集聚起来,做到每村一个,待遇从优。” “以老爷子的事迹写篇文章,务必要让人体会到杨家军的艰辛和委屈。” “这篇文章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你亲自写,我要让所有人背诵,刻进他们心里。” “我底下的子民,不说完全臣服,但不能将刀刃刺向我。” 杨束的语速很快,何相书喉咙动了动,有些愣,最后抓住重点问,“王上,活字印刷是什么?” “活字印刷,就是不需再耗时耗工的刻版,只需准备单个活字,要印什么,拼版就是。” “版印完后,可以拆板,活字重复使用,不必因为磨损一处,整个版都重新刻。” “明日我把图纸给你,等做出来,你就明白了。” 杨束饮了口茶,“对,纸的成本也得降下来。” “现如今的经济状况,堪堪温饱,不能指望他们掏钱买笔墨纸砚。” “但免费发,将你们洗干净拿出去卖,也凑不齐这个钱。” “只能以工抵了。” “费用不高,他们会乐意的。” 杨束按了按太阳穴,“孩童的模式,得跟大人不同。” “他们是未来,要接受系统化的学习,九岁以下入学,不收取学费。” “过了九岁,按如今学堂的标准,收三分之一。” “拿不出来的,让他们签下名字,等学成了,再进行偿还。” “若有能力了,不支付这笔学费,重惩。” “细节,你看着完善。” “记住一点,品行比学识更重要。” 话说完,杨束大步走了,这么一聊聊,金山银山就出去了,得寻许靖州,和他说说商税。 必须扶持商业,不然,他要成为第一个讨饭的反王。 何相书眼神呆呆的,连杨束走了都不知道,他脑子里迸发出了无限的想法,像树叶的脉络,向外铺开。 “盛世!前所未有的盛世!!!” 何相书捏拳锤手,激动的手舞足蹈,青筋竖起。 这件事做好,他将名垂青史!万万人敬仰!!! “公子?” 仆从被何相书癫狂的样子吓到,忙转身去请大夫,路上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愣是不敢回头。 县衙,杨束领着方壮,直冲大堂。 “王上,大人不在里面,他去码头了。”衙役恭声道。 杨束没做停留,箭步上马。 等杨束赶到码头,许靖州又换了地方,去粮仓了。 “罢了,先回吧,晚上再说。” 杨束扯了扯缰绳,得再网罗些人才,许靖州手上的事太多,他那性子,又力求妥当,杨束担心他猝死。 第209章 提官位 “传信给牌九,让他尽快过来。”进门的那刻,杨束对方壮道。 “王上,可是我伺候的不好?”方壮陷入自我怀疑。 杨束瞥他,“你把守兵的情况整理成册,再就是……” “王上,我这就去传信。”方壮一脸严肃。 没有打趣的心思,杨束直奔书房。 要推行的事情许多,不打仗比打仗还忙啊。 除了民生,军队方面也至关重要。 如今马匹到位,该训练出一支骑兵。 这事杨束准备交给孙扈,两人相处过,好沟通,他的想法,孙扈都会落实。 刚拿下秦州,这会征兵,民众心里只怕惶惶不安。 得缓上一缓。 许靖州在秦州这一片名声极好,他主事,能安百姓的心,位置该提一提了。 军队后勤,先由忠国公统管。 书监负责人何相书,需有个正经的名头,让众人一看就知道干嘛的。 国子监设祭酒,杨束不打算做改动,但他这没有国子监,只有书监。 赵牛勇武有余,谨慎不足,适合在前冲锋,做不了统管一军的将军。 瞿元中能力倒是极够,杨束在边境画了一笔。 内务总管,这没什么好考虑的,非牌九莫属。 孙扈性子沉稳,头脑清楚,武力也可以,当重点培养。 方壮、庞长,这两个不用做什么改变。 军器监,杨束属意郑哨,但这会,还没设立的必要。 “王上。”庞长敲了敲房门。 杨束思绪暂停,他看过去,问道:“何事?” “许大人来了,在偏厅候着。” “带他过来。”杨束手敲在名册上,粗略的行政框架,已经有了,但完善,得许靖州协助。 “王上可是找我?”许靖州朝杨束行了一礼后才开口。 “正好,我这边也有事同王上说。” 许靖州话一落,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和一张图纸。 “我先同王上说图纸。” “秦州面积不小,往返各地,少则一日,多则十天半月,仅靠马车,实在不便,既要将其作为建国的中心,这地的人就得凝成一块。” “物品往来和政策下达,必须顺畅。” “茅昌河,曾在都水司任职,辞官后,四处游历,现居住在环水村,治理河道上,经验十分丰富,其头脑,让人叹服。” 许靖州说到这,脸上有钦佩之色。 “这张图纸,就是他画的,按上面的开凿河道,不仅能分支河流,避免水患,更重要的是,府县间,能通过水路连接在一起。” 杨束瞳孔缩了缩,拿起图纸,细细看了起来,“此等人才,为何不早说!” “他几经打压,对朝廷失望透顶,也是王上拿下秦州,称了王,他才将图纸拿出来。”许靖州回杨束。 “好!极好!” 杨束难掩激动,“晚会,将人带来议事厅,我要亲自见见。” “是。” 许靖州笑了笑,随后打开册子,“王上,我粗略算过,开凿河道、建造船只,以及招募民夫上,银两约需三百万。” 杨束眼角抽动,狐疑的看许靖州,这玩意是不是知道他刚得了三百万两?上来就将他掏个底朝空! “王上,城西的路……” “你等会。”杨束听不下去了,这一看又是要钱。 “许靖州,我口袋里真掏不出铜板了。” 许靖州看杨束,“王上,你出建安前,不是抢了一大笔?” “那是军费,将士们的命,这个不能动。” “王上,你一定有法子的。”许靖州语气坚定,对杨束充满了信心。 杨束眼角疯狂抽动,这货是不是想逼他去卖屁股? “我只给你三百万,以许刺史的能力,一定能发挥出六百万的效果。” 杨束拍了拍许靖州的肩,比他的信心还足。 “许刺史,去吧。” 看许靖州张口,杨束直接赶人。 还没到手的银子,他都给了,再要,这不是逼死他吗! “王上……” “来呀,送客。” 都叫他刺史了,怎么还不收敛,他只有一个银矿,没金山! 转过身,杨束拍脑门,光顾着肉疼,忘谈事了。 “先不送。” 杨束喊住亲卫,示意他退下。 看着许靖州,杨束凝声道:“秦州不算富庶,百姓那,就算榨干他们的骨血,也榨不出什么。” “但库房,不能光出不进。” “我准备大力扶商,经济拉动起来,不光税收可人,他们富足了,我们的压力也能小很多。” “怎么给便利,你查查市场,到时我们探讨。” “对了,往后人口不允许买卖。律法上,我做了些修改。” 杨束说着,在抽屉里翻找,将一本册子给许靖州,“你回去看看。” “原恭州太守江山川这个人,你觉得如何?”杨束随口问。 “人情练达,不拘小节,颇有城府。”许靖州沉吟着开口。 杨束点了点头,在案桌后坐下。 许靖州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陆韫在五十米外,见人走了,她端着汤盅进了杨束的书房。 没有出声打扰,陆韫盛了碗排骨萝卜汤放在杨束左手上方。 “歇会,暖暖胃。”陆韫声音很轻。 杨束抬起头,露出笑容,“江山川归顺了,这一趟,没费什么力。” 端起碗,杨束喝了口汤,看着堆满碗底的排骨,他笑容深了深。 “晚上估计要很晚回来,不用等我。”杨束将空碗放下,握了握陆韫的手。 “嗯。”陆韫柔声应,擦了擦杨束的嘴,将碗筷收拾走。 看着门口,杨束扬了扬嘴角,提起笔,继续画活字印刷版的图纸。 较之前,他的笔明显流畅许多。 “王上,时辰差不多了。”方壮探进脑袋提醒。 杨束朝外看了看,只见太阳剩最后一点余晖,夜幕已经在往下拉了。 站起来,伸展了下肩背,杨束迈开脚步。 议事的地方,他特意没选在自己的府邸,免得无时无刻都有工作的感觉。 杨束提前三分钟到的,但议事厅人已经齐了。 分的倒是明白,文臣一边,武将一边。 “王上。” 众人躬身行礼。 “都坐,不必拘谨。”杨束越过他们,在上方坐下。 首先开口的是许靖州,他待在会宁县的时间最长,对秦州,也做了了解。 “王上。”许靖州将秦州府县的情况讲述了一遍,随后将厚厚的状纸拿出来。 “王上,官绅目无法纪,草菅人命,还请重惩,还秦州朗朗乾坤。”许靖州一脸愤慨道。 杨束眼帘微低,这是许靖州在他面前,最贴心的一次。 钱跟土地,这不就来了? 第210章 谢神医那,不缺毒药 杨束眉心一竖,露出怒容,“民乃社稷之本,我尚不敢怠慢,他们却如此放肆!” “彻查,不可放过一人!” “此事就交由许卿了。”杨束面色沉肃,满目威严。 “是。”许靖州微躬了躬身。 忠国公何元正嘴角轻扬,这神情,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刚称王,制度上,难免粗糙,愿与诸君携手并进,造福万民。”杨束一脸真挚。 制止众人行礼,杨束接着往下说:“许卿的能力有目共睹,县令这个位置对他来说,着实屈才。” “今复用刺史一职,相信许卿能让秦州的百姓安居乐业。” “学堂是国之未来,书监就交由何祭酒了。” “军务劳烦忠国公。” 说着,杨束往下走,目光落在最后面干瘦的中年男人身上。 “这位便是茅先生吧?”杨束端正的行了一礼。 茅昌河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从未被人这般重视过。 “先生的图纸,我看了,真真是利民利国,可恨今日才识得先生。”杨束语气里满是遗憾。 “先生,我今日厚着脸皮,恳请你统管河道,任都水司郎中。” “王、王上折煞草民了。”茅昌河跪了下去,他是个实在人,没弯弯绕绕的心思。 看着杨束,茅昌河神情坚定,“王上既信得过,我必死而后已!” “好,好,好!” 杨束连说三个好,激动的上前把人扶起来,“在我这,无需行大礼,茅郎中以后,万莫跪了。” 何相书瞥了眼杨束,不是知道这货的真面目,谁敢相信面前礼贤下士的君主奸滑狡诈,诡计多端。 何元正暗暗点头,不管是装,还是真心,至少愿意放下身段,去招揽有能之士。 这对君王来说,难能可贵。 做了一系列封赏,将议事厅的人都顾到了,杨束开始谈秦州的发展。 在致富的同时,得兼顾民众的和谐,风气不能偏了。 谈完民生,谈军队,一直讨论到深夜,众人才各回各家。 浣荷院外,看着屋里透出的暖黄色,杨束的心止不住的柔弱。 简单洗漱了一下,杨束推开房门,陆韫已经睡了。 将灯吹灭,杨束轻手轻脚上榻。 第二天天一亮,会宁县就忙碌了起来,开凿河道要招募民工,学堂要招先生,商贾聚集,等着开会。 杨束赖了两分钟的床,洗了把脸,就去书房把未画完的活字印刷版图画完。 早饭是陆韫送来的,匆匆吃了几口,杨束去找何相书。 从何相书深陷的眼窝看,他一晚没睡,但精神瞧着还不错。 杨束把图纸给他,细细讲解了一遍。 “王上,我是真有些钦佩你了。”何相书攥着图纸,无意识开口。 “别太迷恋,下辈子投个女胎,可能会有机会。”杨束拍了拍衣袖,一脸的风轻云淡。 何相书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夸不得。 “王上,我去找工匠。”何相书将图纸收进袖口,急步走了。 杨束抱手,这么丢下上司,谁给他的胆子?这一看就没被社会毒打过啊。 摇了摇头,杨束去了郑家,教郑斌酿酒。 这边刚忙完,杨束策马赶往郊外的军营,孙扈还在丰和府,这骑兵,得他自己挑选。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王上,崔姑娘让你去一趟。” 杨束前脚迈进门槛,侍女就走上去细声道。 看了看浣荷院的方向,杨束迈开步子。 见人来了,崔听雨把写好的信递过去。 两人谁也没说话,屋里气氛有些凝滞。 接过信,拆开看了看,杨束就要离开。 “我需回去一趟。”在杨束走到门口的时候,崔听雨缓缓启唇。 “回去?”杨束转过身,目光落在崔听雨身上。 “这可还没达成合作呢?” 崔听雨视线穿过夜色,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我是公主,再闹脾气,元日也得回去。” 杨束皱了皱眉,之前是崔冶需谢老头治病,崔听雨就算能出燕国也只能待着。 可现在不同,崔冶的痴傻已经好了,回了业国,崔听雨除非脑子进水了,不然,肯定不会回来。 哪个正常人喜欢做人质? “我不答应。”杨束直接拒绝。 “我不出现,父皇会派暗探查,冶儿心性纯良,这几年,又因痴傻,未与人打过交道,他藏不住话。” 杨束眉心拧紧,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带着审视。 “为何之前不提?” “你有让我开口?”崔听雨唇角噙了丝嘲讽的笑。 “谢神医那,不缺毒药,你可以找他拿一副。”崔听雨声音很淡。 杨束嘴角抿了抿,看了眼崔听雨,他转身走了。 扶湘院,柳韵翻看着图册,听到脚步声,她抬眸看去。 到门口,杨束步子一停,随后才慢慢打开门,尽可能不让冷气进去。 “还没睡呢。”杨束在暖炉旁烤了烤,才在柳韵身侧坐下。 “时辰还早。”柳韵抚了抚杨束的脸,让他躺下。 手放在杨束太阳穴,柳韵力道适中的按揉,“还从未见你忙成这样子。” “称王了,有了自己的地盘,肯定要认真经营,国家富强,孩子也能无忧无虑的成长。” 杨束笑了笑,坐起身。 “别光顾着我,你可是双身子。” 将柳韵揽在怀里,杨束给她按摩腰腿,一边按,一边同她说今日做的事。 “娘子慧眼识人,许靖州,极了得。” “脑子转的快,心思更是缜密,最重要,他会主动解决你的烦忧。” “你没考虑到的,他也会处理妥当。” “明明走五十步就足够,他能走出一百步。” “茅昌河不喜与人打交道,若不是存了那方面的心,你就是遇上也不会在意。” “许靖州一早就想开凿河道,让秦州来往便利,只是他对河道研究少,这才一直没有动手。” “我图纸还没看完,他就把要花的银子摆我面前。” “我没听完后续,只知道三百万两不够!”杨束咬字,肉痛不已,这银子他别说捂热了,摸都没摸上。 “三百万两啊!” “那玩意,是真想逼死我!”杨束眼里幽光阵阵。 第211章 见江山川 柳韵忍俊不禁,神情蓦地一变,将冲到嘴边的旖旎之音压下去,回头嗔了眼杨束,色胚子! 杨束低咳,“那什么,走神了。” 柳韵勾唇,眼里带着意味,“走神?王上还不如不解释。” “好色之徒。”柳韵笑嗔,眼尾眉梢皆是风情。 “都怪娘子魅力大。”杨束手移回腰上,不敢多看柳韵,真是媚入骨髓,勾魂夺魄。 纣王遇到的妲己,应就是这类。 床榻上,确实不想早朝。 柳韵捏了捏杨束的脸,眸光流转,“见过许月瑶了?” 许靖州能力出众,是杨束成大业,不可或缺的帮手,越倚重,就越要攥紧。 “哪有那个空闲,就算去了许宅,许靖州也不会让我见。” “现阶段,他防我如防狼。”杨束抱起柳韵,往床榻走。 “许月瑶那,不急,风筝攥的太紧,反而会断线,松一松,效果更好。” 替柳韵脱去外衣,杨束扶她躺下。 “崔听雨说,要回业国。”杨束拉过被子,将柳韵盖严实。 柳韵侧了侧身,“回业国?” 顺着杨束的手,柳韵靠向他怀里。 “嗯,说是元日,要在业帝面前露脸。” “皇室重场面,崔听雨是嫡长公主,确实得出现。”柳韵轻启唇,“但放,想抓就难了。” “我明日找余郎中拿药。” 柳韵眸子扬了扬,“致命的?” “她知道的东西太多。”杨束抚着柳韵的肚子,眸色暗了暗,“能昏睡就昏睡,要没有,也只能……” “吓着了?”见柳韵不说话,杨束低下头,神情放柔。 “有些感慨。”柳韵贴上杨束的手,“我若不是识趣……” “娘子。”杨束打断她,“我们现在是夫妻,往后,我只会敬你、爱你。” “嗯。”柳韵抱住杨束,这人界限分明,只对线内付真心,至于线外,冷漠多过热情。 虽喜美色,但不会被美色所惑。 必要时,该舍就舍。 “杨束。”柳韵轻轻唤了声。 紧了紧环着柳韵的手,杨束同她对视,“媳妇,你跟崔听雨真不一样,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生出伤害你的心思啊。” “真要有瓶毒药,要咱两选,我不带犹豫的,一定喝的干干净净。” 杨束恨不得举手发誓,孕期的人大多敏感,他是真怕柳韵胡思乱想,不该同她提这茬的。 柳韵轻笑,“谁要你喝毒药了,我渴了。” “得嘞。”杨束掀开被子就去倒水。 “娘子,这服务可行?”将柳韵的秀发拢到身后,杨束擦了擦她的唇角。 “勉强吧。”柳韵眼里带着笑意,故作姿态道。 “勉强?”杨束放下杯子,搓了两下手,一副地痞的模样,“小娘子既不满意,本大爷就换种方式。” “保管叫你快活!”杨束意味深长的扬眉,扑向柳韵,屋里不多时就响起娇笑声。 闹了会,杨束给柳韵讲童话故事,好让人安然入睡。 看着杨束,柳韵眼里的柔情几乎溢出来,他待人好的时候,是真的耐心细致,体贴入微,恨不得倾尽所有。 这何尝不是一种毒,让她再无法离开,都未共白头,却已想生生世世。 闭上眼,柳韵沉入梦乡。 清晨,杨束极小心的抽出自己的手,见没惊动柳韵,他掀起被子一角,穿上鞋,拿着衣物往外走,直到出了里屋才开始穿。 “王上,江山川到会宁县了。”练武场,方壮见杨束来了,禀道。 “巳时,将人带来书房。”杨束拿了把长枪,丢给方壮。 “过几招。” “王上,我这就去叫庞长。”方壮一脸严肃,速度极快的跑了。 杨束眉毛扬了扬,他平日有虐打这货? 转了转长枪,杨束眸色一变,朝前方刺去,攻势凌厉,暗含杀气。 听到破空声,方壮跑的更快了。 王上这哪是切磋,分明是想给人捅出几个窟窿! 在练武场待了一个小时,杨束才回扶湘院。 柳韵刚起,正在洗漱,里屋暖和,她穿的并不多。 杨束从后把人抱住,“就醒了。” “都辰时两刻了,别的人家,这个点要没去请安,少不了一顿训斥。” “你也说了,那是别人家,咱家,你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杨束语气宠溺。 柳韵回过身,捏了捏杨束的鼻子,“帮我把那件水蓝色的夹袄取来。” “这就去。”杨束在柳韵唇上亲了下。 “有些紧了,肚子大了不少。”杨束给柳韵系衣带,眉心蹙了蹙,“一会让孙大夫来瞧瞧,看看要不要控制控制。” “有变化?”柳韵望向自己的肚子,扬唇笑,“是这件衣裳小了,前两日才看过,孙大夫说胎养的很好。” 杨束抬起头,“母子皆好才叫好。” “你是初产,孩子不宜太大。” 看着杨束认真的神色,柳韵心泛起暖意。 “明明辛苦的是我,却感觉跟吃了蜜糖一样,甘之如饴。” “我大抵中毒不轻。” 杨束挑眉,“别污蔑啊,我是老实人,不干那事。” 柳韵噗嗤一笑,拍去杨束领口处沾到的灰尘。 “今日忙不忙?” 杨束点了点头,“巳时约了江山川。” “用早饭吧。”柳韵丹唇微启,不耽搁杨束的时间。 “娘子可是想同我花前月下?”杨束正了正衣领,展示自己的俊美。 柳韵移开眼,又开始自恋了。 “外头传信,说是找着个萧国的商贾,很活络,能轻易同人搭上话,但我这样子,不好出门,你要闲了,就去瞧瞧。” “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萧国渗透业国,你也该有所布置,将来正面对上,不至于太被动。” “好。”杨束握紧柳韵的手,“辛苦娘子了。” “不过是往外递话,这秦州,哪个不比我忙?”柳韵朝杨束笑,“用饭吧,一会该凉了。” 柳韵分寸感太好,杨束刚吃完,就让她赶了,那是半点留恋都没有。 如果不是实实在在感受到情意,杨束很怀疑这娘们在走任务流程。 好歹也腻歪一下! 江山川看着面前的宅子,轻叹了叹,迈步走了进去。 第212章 崔听雨离开 “王上,人来了。”方壮敲了敲门。 杨束合上册子,敲了下椅手,示意放人进来。 “江太守。”杨束看着门口,打了声招呼。 江山川笑了笑,“王上,恭州改成秦州了,哪还有江太守。” “你对我占地为王的行为,怎么看?”杨束起身,给江山川倒了杯茶。 江山川接过茶杯,看着里头起伏的茶叶,好一会才开口,“燕国,说句不好听的,本就是杨家打下来的。” “郭氏居帝位,不思感恩,反而不折手段的耍阴招,失了德行,早已不配坐那个位置。” “王上,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杨束扫视江山川,“你这人,太上道了!” “话说的叫人欢喜,难怪根基不深,却能到恭州任太守。” “要早这般,在丰和府,咱们就能痛饮了。” 杨束说着,敛了笑意,“但光这样还不够,我不需要话说的好听的,得事做的好看。” 杨束把一本账册递过去,“我查过,你最开始是在户部,且十分出色。” “从江卿的面相看,你是有大抱负的。” “机会给你的,能不能握住,就看江卿自己了。” “燕国现在名存实亡,江卿别犯糊涂,跟着本王,才是真正的为万民谋福。”杨束语气不轻不重。 “谢王上。”江山川垂下眸,朝杨束行礼,他是懂拿捏姿态的,既不盛气凌人,又摆出了上位者的威严。 每一句,都带着含义。 看着江山川离去的身影,杨束手摸向下巴,会宁县的账目,已经开始乱了,这库房,得有人给他捏紧口子。 希望江山川能扛起这个重担。 往后,看谁还不长眼把手伸他面前! 开口就三百万! 何相书最近也有要钱的意思,杨束是真的怕了。 赶紧交给专人打理,免得他们总觉得他有钱,掏之不尽! 去河道看了看,见众人热火朝天,杨束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想到崔听雨,杨束眉心蹙了蹙。 从谢老头的院子出来,他往浣荷院的方向走。 崔听雨在画画,并未因杨束过来就停下。 “这是晋城。”崔听雨声音浅淡。 “挺繁华。”杨束接了句,把瓶子放桌上,“三粒药丸,一粒两月,你有半年的时间。” “崔听雨,一定回来。” “杨束,给人喂毒,也这么深情款款,难怪陆韫会被你蛊惑。” 崔听雨扬了扬唇,倒出一粒药丸,不带任何犹豫的,放进了嘴里。 “马车在外等着了,你收拾好了东西,就走吧。” 杨束转身往外走,在门口,他停了停,“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我确实不想你死。” “就目前来说,还是很愉快的。” “毕竟被关着的不是你。”被反复欺负,崔听雨哪可能让杨束舒心。 “一路平安。”杨束没呛回去,迈步离开。 … … “王上,人走了,没回头。”方壮到杨束身边,低声道。 杨束笔顿了顿,另铺了张纸。 “方壮,我勾-引她这么久,她竟一点感情都没有。” “王上,我觉得你对勾-引这两个字有误解。” 方壮远了一步,“谁要拿你对崔姑娘的方式对我,我一准打死他。” 杨束搁下笔。 “王上,你确实对人不咋样啊!”争辩了一句,方壮跑了。 杨束并没追,往后靠了靠,他对崔听雨真有那么差? 衣食也没亏待啊。 至于其他方面,杨束只能说,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 他也不是没贴过热脸,但崔听雨不稀罕。 不仅不稀罕,压根不带正眼瞧的。 罢了,留不住的人,走了就走了。 杨束拿起笔,继续忙活。 马车上,崔听雨掀开车幔,看着街边的商铺,有些怔愣,短短几天,竟又是新的变化。 第213章 闹事的来了 杨束心狠手辣,但治理会宁县,确实用心,也舍得。 若一直这般保持,他将会是最出色的帝王。 放下车幔,崔听雨瞧着手里的瓷瓶,扬起抹苦笑,她似乎,一直都未随心所欲过,总有人在后面扯着。 每一步,都得按他们的意思。 真想摆脱干净。 可惜,她不能,业国最尊贵的嫡长公主,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她就由不得自己。 受百姓供养,就得还于民。 她既要护冶儿,也要让百姓免于战乱,安居乐业。 天下分久必合,这是趋势,崔听雨不在意谁得天下,但这个人,必须有怜悯万民之心。 冶儿纯良,倒是符合,但他的手段不如杨束,能力也不足。 若给他时间,或许可以成长起来。 摇了摇头,崔听雨闭上眼,各国都在试探,哪有给冶儿成长的时间。 马车出了城,一点点远去。 时间飞逝,转眼就是一月。 杨束踏着雪,走进浣荷院。 “媳妇,热乎的栗子糕。”杨束从怀里掏出纸袋。 陆韫抬手拍去他衣裳上的雪,“喝杯热茶暖暖。” 杨束在椅子上坐下,陆韫将桌上的册子收了收,杨束近期的重心在练兵上,学堂、河道间的事,都是陆韫在处理。 “今日出了点状况,小贩将一书生打了,起因是书生笑他读音不准,不配握圣贤书。”陆韫缓缓启唇。 杨束拿了块栗子糕,咬了口,“不是第一起了吧?” 陆韫点头,接过杨束递来的栗子糕。 “这两日格外频繁。” 杨束微眯眼,“我让牌九查查。” “只怕有些人,涌入秦州了。” “世家大族那边,想来也急了。”杨束语气里有嘲讽。 陆韫低咳一声,端起茶水抿了口。 杨束注意力当即转移,手探上陆韫的额头,“早上就见你咳了,偏你说只是嗓子干,墨梅,去请孙大夫来。” “不打紧。”陆韫还要说什么,看杨束脸色沉了,她朝他靠了靠,语气轻软,“你这样,我害怕。” 杨束叹气,扯出笑,让自己显得温和。 “风寒不是小事,你本就体虚,咱们又不是请不起大夫,你夫君我有钱。”杨束把钱袋解下来。 陆韫一笑,“在武威侯府,确实吃的不好,但养了这么久,身体强健了许多,夫君,我不想喝药。”陆韫带着些撒娇开口。 杨束心立马荡漾,但很快,他就稳了心神,“你说了不算,我听大夫的。” 在杨束的坚持下,孙大夫来了,把脉后,他瞧着杨束,欲言又止,“王上,我觉得我还是给你看看吧。” “啥?”杨束一脸懵。 “王后没病,但王上你就难说了。” “啥意思?你啥意思?” 杨束扫视孙大夫,他这是说他有病? “王上,从你的面色看,怕是亏了气血,具体的,我得诊诊脉才知道。” “放……”杨束的屁字没能出来,陆韫先他一步出声,“有劳孙大夫。” 在陆韫的眼神下,杨束乖乖伸手。 “王上,你身体本就疲劳,未恢复,就进行激烈运动,前几日应是磕碰了,有些许内伤。” “我开副方子,王上早晚喝,必须休养半月。”孙大夫说着,去了一旁写方子。 “媳妇,他肯定夸大了。”杨束和陆韫的角色调换了,他凑近陆韫,怕孙大夫听见反驳,杨束特意压了声。 陆韫没理他,去看孙大夫开药方。 都内伤了,他愣是一个字都没提。 “媳妇。”杨束追了过去,见陆韫冷着脸,知道她是真恼了。 “王上,切不可再强来了。”开完药方,孙大夫拉着杨束叮嘱。 “我一定好好休养,墨梅,送孙大夫。”太没眼力见了,再让他说下去,别说床了,门都进不去。 “媳妇,你听我狡辩。”孙大夫一走,杨束拉着陆韫的手,可怜兮兮的开口,“我以为就小伤,真没啥感觉啊。” “我早上还骑了马呢。”话一出口,杨束捂了脸。 他这不是狡辩,是嫌火不够大啊。 陆韫抽出手,也不说话,只静静抹眼泪。 “韫儿,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强撑。”杨束这下是真想给自己来几巴掌。 “坐着吧,我去煎药。”陆韫不让杨束抱,径直出了屋,她清楚杨束的性格,你要轻易原谅,他下次依旧会瞒着,能扛就扛。 “韫儿。”杨束捂着胸口,闷哼一声。 陆韫急忙过去,“哪里疼了,都让你别乱动。” 看陆韫眼泪涌了出来,杨束把人抱住,“韫儿,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我一定不马虎,但凡有不适,我就找孙大夫。” 杨束擦去陆韫脸上的眼泪,“好媳妇,别哭了,这比从马上摔下来难受多了。” “你马术不差,怎么摔的?”陆韫抬起哭红的眼。 杨束摸了摸鼻子,“我带的队伍赢了,得意之下,我就想秀一秀技巧……” “哪知道马鞍不防滑……”杨束声音越来越低。 “夫君要顾惜自己的身体。”陆韫没有过多说教,杨束不是小孩子,知道他的身体,关乎的不只是个人。 “小姐,药抓好了。”墨梅进屋道。 因着养谢戌,宅子里面置了药房,药材比外头的药铺都全。 杨束抓着陆韫的手,不让她走。 媳妇一直好哄,但今日明显不一样,不缠着点,真上不了床。 “按孙大夫说的煎。”陆韫叮嘱墨梅。 留是留了下来,但陆韫没给杨束笑脸。 “媳妇,涌入秦州的人不少,从里头揪出奸细,不是易事,你可有法子?” 杨束转了话题,不让陆韫的关注点在自己身上,免得说啥错啥。 “正是积攒民心的时候,各地的百姓都在看着,不可大肆盘查,引得人心惶惶,需稳着来。” “我也是这个想法,暗地里拔刺,等秦州稳定下来,再全面筛查。”杨束靠陆韫近了近。 “小姐,药来了。”墨梅笑着进屋,将黑乎乎的药放上桌。 “姑爷,趁热。”墨梅目光灼灼看着杨束。 这让杨束心里直跳,扫了眼冒热气的药碗,他瞅向墨梅,太殷勤了,药肯定不对! ps:评论区打 公主请加更,今日可四更^^仅限今日哦 第214章 皇姐今日很感动 “姑爷,你快喝啊,凉了药效就不好了。”墨梅语气急切。 “娘子,你怎么看?”杨束抱住陆韫的手,一副害怕的姿态。 “墨梅,是按方子煎的?”陆韫端起药,准备尝一口。 “小姐,你别喝!”墨梅立马上前制止。 “娘子,你要给我做主啊!”杨束扑进陆韫怀里,嚎了一嗓子。 陆韫蹙了蹙眉,神情严肃的看墨梅,“加了什么?” 墨梅反应过来,头摇成拨浪鼓,急声道:“小姐,我什么都没加,只是孙大夫的方子里开了黄连,我尝了一勺子,很苦。” “姑爷总敲我的头,我就想看他喝苦药。” 墨梅越说越委屈,姑爷是可恶,但待她和小姐是好的,她怎么会害姑爷。 “取汤勺来。”陆韫看了眼杨束。 墨梅眸子眨了眨,猛地亮了,哪还顾得上委屈,飞快的取来汤勺。 “小姐,给。”墨梅满脸写着兴奋。 杨束眼角抽了抽,还是敲少了! “娘子,我自己可以……” “张嘴。”陆韫舀起一勺药,送到杨束嘴边。 瞅着陆韫的神色,杨束不敢多话,将药喝进嘴里。 仅片刻,杨束脸皱成了一团。 我擦!这特么真的苦! 是开给人喝的?! 孙老头绝对跟他有仇!!! “娘子,苦。”杨束吸鼻子,试图引起陆韫的怜惜。 但今天的陆韫,比灭绝师太更冷情,一勺子又一勺子,机械式的喂杨束,任他说什么,都没动容。 直到一碗药喂完了,陆韫才开口,“王上,我不可能要求你不受伤,但别藏着瞒着,你如今身强体壮,是能压制住,以后呢?” 陆韫说完,把蜜饯放杨束嘴里。 轻叹了声,陆韫让墨梅下去,“也是我疏忽,连你伤了都不知道。”陆韫眼里有自责之色。 “抹过药了。”杨束冲陆韫笑,不让她解自己的腰带。 “我瞧了才放心。” “青成这样,那时一定极疼吧。”陆韫抚杨束的背。 “皮糙肉厚,不是孙大夫提起,我都忘了这回事。”杨束笑,将衣服往上提。 见陆韫没了冷色,杨束长舒一口气,这雷区,以后是半步都不能踩,他多温柔可人的媳妇啊,一下子就被夺舍了一样。 将陆韫拥进怀里,杨束心底那点飘飘然,散了个一干二净。 … … 业国晋城,临阳宫外,内侍往里走。 殿内,宫装美人倚在贵妃塌上,几个宫女在其腿上按揉,动作轻柔小心。 “娘娘,长公主回来了。”内侍躬着身,低声开口。 容貌娇艳的美人睁开眼,抬起右手抚弄鲜艳的指甲,“进宫了?” “去了公主府。” “盯着点,随时来报。”挥了挥手,美人示意内侍退下。 “母妃。”清脆的喊声在殿外响起,不多时,一个七、八岁,身穿骑装的男孩跑进来。 美人脸上露出笑容,宫女不用吩咐,帮其穿上鞋。 “父皇带我去了马场,夸我箭射的好,将来能征战天下。”男孩下巴微抬,眉眼间皆是傲气。 “是,晟儿最厉害了。”美人温柔的擦去男孩额头上的汗,连声夸赞。 宫女取来男孩的衣物,往暖炉里添了两块炭。 “晟儿,你大皇姐回来了。” 崔晟眉毛皱了皱,“母妃,前几日,父皇提了句吴州,说是治理的好。” “看来是惦记着呢。”周绾绾神情淡了一分。 “晟儿,你大皇姐久未回来,对晋城,想来已经陌生了,你带她逛逛。” “亲热点,你舅舅得了两匹小马驹,说是通体白色,母妃给你要来。” 闻言,不太乐意的崔晟立马点头,刚换好衣裳,就急不可耐的往外走。 周绾绾目送崔晟离开,眸色渐冷,是该让她知道知道晋城是谁的天下。 … … “公主,你回晋城的消息,怕是传开了。”蒙颇顺着崔听雨的目光看庭前的梧桐树,低声道。 “竟还活着。”崔听雨眸子悠远,带着些迷离。 转了身,崔听雨面色淡漠,“左右不过是试探。” “看看第一个上门的是谁,希望周氏能按捺住。” 崔听雨在石凳上坐下,拿起茶壶将茶水倒进杯里,轻抿了一口,她放下杯子,喝过龙井,往日的茶,已经喝不惯了。 杨束那家伙,对她永远是嘴上深情。 她不开口,他一根毛都不会拔。 “公主,成王殿下来了。”侍卫走向崔听雨,在三米外站定,禀道。 崔听雨眼帘上抬,周氏是一如既往的急切啊。 “皇姐。”崔晟脸上满满的笑,扑向崔听雨,“皇姐,你怎么才回来,也不同晟儿说一声。” 崔听雨抚向崔晟的脸,“晟儿喜欢皇姐?” “喜欢。”崔晟甜甜的答。 崔听雨看着稚童的笑颜,眼底却没有丝毫波动,崔晟的天资极高,但骨子里,残忍嗜血。 五岁就将整张猫皮剥下,那笑容,崔听雨现在想起,仍觉胆寒。 “既喜欢,就帮皇姐把玉佩捡回来。” 崔听雨抓住崔晟的手,不由他拒绝,将人推进池子。 噗通一声,庭院的寂静被打破。 “唔……” “救……救命……” 崔听雨冷眼看着崔晟挣扎,冶儿身边的嬷嬷,在水里泡了一夜,才被捞起。 父皇的宠溺,是真给了周氏胆子,都敢让崔晟来她跟前了。 是觉得她识大体,会扮演好姐姐的角色? 还是仗着父皇撑腰,笃定她不敢? “殿下!” 崔晟的随从冲了进来,见到在池子里扑腾的崔晟,面就是一白。 几个大步,他跳进池子,将崔晟捞起来。 “公主,你对成王竟存了杀心!”崔晟的随从又惊又怒,语气带着指责。 崔听雨抬了抬眸,“晟儿一片好意,为本宫捡掉落的玉佩,岂容你胡言乱语。” “蒙颇,教教他规矩。” 崔晟冻的牙齿打颤,眼神怨毒的看着崔听雨,“皇、皇姐,父、父皇……” 崔晟想灭崔听雨的威风,但上下牙齿打架,他话说不出来。 崔听雨没理会他,只静静看着崔晟的随从被压制在地上。 打完了二十杖,崔听雨才放几人离开。 “晟儿,告诉你母妃,皇姐今日很感动。”崔听雨轻启唇,一举一动高贵优雅。 第215章 毒计 “公主。” 崔晟一行人走后,蒙颇担忧的看崔听雨,这事不会这么完结。 崔听雨望向远处,轻笑了笑,但笑意不打眼底,“瞧瞧宫里什么时候来人。” “能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崔听雨语气里有难以察觉的讥讽。 “将笔墨纸砚取来。” 崔听雨画作到一半,侍卫急步进了庭院。 “公主,何公公来了。” 墨水滴落在宣纸上,崔听雨唇角勾起,“果然是捧在心尖上的儿子。” “不必跟着。” 崔听雨搁下笔,步伐从容的往外走。 “公主,你这……实在过了。”何公公叹气。 “劳你跑一趟。”崔听雨朝何公公点了点头,迈步上马车。 正德殿,业帝沉着脸,内侍轻步上前,“皇上,公主到了。” “带她进来。”业帝捏着茶杯,额间青筋微跳。 “儿臣见过父皇。”崔听雨朝业帝行礼。 业帝看着她,并未让她起身。 殿内气氛沉抑,落针可闻。 许久,业帝吐字,“你是长公主,贵女的表率,却连自己的弟弟都容不下!” “朕往日太纵着你了!”业帝拍了桌子,怒意显现出来。 “父皇。”崔听雨抬起头,“冶儿出晋城的时候,不足十岁,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他对您一向是仰慕的。” “吐了一身的血啊,却始终相信他的父亲,会给他主持公道。” 崔听雨声音很缓,业帝胸口微起伏,移开目光,“一宫的人,朕都处置了,你还要怎样!” 崔听雨笑了,她行了一个大礼,“儿臣认罚。” “你怎么就变成了这般。”业帝满眼失望。 “大抵是女随父。” “放肆!”业帝厉喝。 “送公主回去,没朕的旨意,无需请安!” 业国重孝道,业帝免了崔听雨的请安,无疑是在告诉众人,他厌弃了崔听雨。 “谢父皇。”崔听雨没往上看一眼。 业帝气的手抖,长女聪慧、稳重、事事妥帖,他一直引以为傲,几乎百依百顺,竟将她纵成了这副德行! 当初就不该放她离开晋城。 崔听雨前脚进公主府,后脚宫里送来了教养嬷嬷。 崔听雨抚着琴,眸色很淡,换成以往,她不会同父皇对着干。 但现在,冶儿不是只有争储君一条路走。 又何必再委屈自己,顺着他们的心意。 重天资,不重德行,崔晟要一统各国,该是多大的笑话。 “公主,到时辰练走步了。”教养嬷嬷冷着脸,手里握了戒尺,居高临下看着崔听雨。 “呱噪,拖下去。” 崔听雨起了身,周氏也就这点伎俩了。 当年她就没能拿捏她,何况现在。 “公主,你这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教养嬷嬷大惊失色,冲崔听雨吼。 崔听雨眼皮都没抬,她不奢求宠爱,如何会怕他不喜。 最大的惩处,不过是将她赶出晋城,无诏不得回。 周绾绾连摔两个茶杯,她最见不得崔听雨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只她一人是凤凰,其她人都是山鸡。 “娘娘,何必动气,她这般才好啊,她越由着性子,皇帝的不喜就会越重。”内侍低声道。 “本官何尝不知道这点,但本宫就是见不得她嚣张。”周绾绾手攥的紧紧的,眼睛如刀子,想将人戳出洞。 内侍眸子动了动,上前一步,“娘娘,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世子夫人不是病逝了?” 周绾绾看着内侍,示意他说下去。 “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会可不会心疼长公主,生米煮成熟饭,赐婚圣旨一下……” 内侍顿了顿,扬起笑,“这进了侯府,你想怎么磋磨长公主就能怎么磋磨。” “最重要,没了长公主,那边,可就好对付多了。” 周绾绾眸子抬了抬,怒气消散,瞧了内侍一眼,“你倒是个有脑子的。” “奴才惶恐。”内侍连忙跪下。 在临阳宫待了这么久,内侍很清楚周绾绾的脾性,对她,一定要捧着,捧的高高的。 “起来吧,这事要成了,本宫重赏。”周绾绾心情转好。 公主府,蒙颇将帖子递过去,“公主,吏部员外郎的妻子差人送来的。” 崔听雨将帖子打开,看完后,她轻摇头,“还是这么莽撞,她这会约我,只是给自己招祸。” “回绝了。”崔听雨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英国公嫡次女,幼时常同她一处玩,后嫁给忠勇侯长子,但忠勇侯因失职,被削了爵,英国公府又日渐衰颓,苗常仪的处境算不上好。 要卷进她的事里,必是大祸。 周氏的歹毒,根本无法丈量。 … … “王上,新招募了一批铁匠,来历查过了,都很清白。”牌九给杨束续茶,开口道。 杨束将笔放下,揉了揉手腕,“铁矿石还有多少?” “不足十箱。” 杨束瞟牌九,“都没铁矿石了,招那么多铁匠干什么?” 牌九眨眼,“不是要打造农具……” 杨束往后靠,“这招进来,每天是耗钱的,你把铁矿石先备上啊!” 要不是牌九的神情属实可怜,杨束非扣他月钱。 “业国这个月,有送铁矿石过来?” 牌九点头,“咱们耗铁量太大了。” 又是长枪,又是弓箭,又是大刀的,还有马蹄铁。 现在加上农具,再节省都省不出来。 杨束揉眉心,不该洗名声啊,不然就能去抢了。 “库房还有多少钱?” “王上,江大人让你别打主意,说是一个铜板都抠不出来。” “……” “派队人去吴州,崔冶肯定有铁。”杨束摸着下巴道。 “王上,他会给咱们嘛?” “崔姑娘可是回去了,我们的人到吴州,不会成为人质吧?”牌九很是担心。 杨束瞟他,“别忘了,是崔听雨自己说,提供物资给我,崔冶的亲笔信,还在我暗格里躺着呢。” “正好去熟悉熟悉环境,将来也好帮崔冶争太子之位。”杨束一本正经的开口。 “是要熟悉熟悉。”牌九附和。 “就庞长了。”杨束定了人选。 牌九退出屋,去做安排。 杨束打开抽屉,取印章,瞥见门客令牌,他视线停了停,半年,哪怕用两条腿,也能走回来吧。 第216章 东远公府世子 “公主,东远公府世子求见。”蒙颇到崔听雨跟前道。 崔听雨眉心轻蹙,让蒙颇把人带过来。 沈珩一身锦袍,如松如竹,眉目清俊,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 “公主。”看着崔听雨,沈珩面色柔和,行了一礼。 崔听雨饮了口水,眸色平淡,“世子,数次相助,这份恩,本宫会还。” “举手之劳罢了,公主无需记挂。”芝兰玉树的男子,声音很温和,看着崔听雨的眼睛好似湖泊,能包容一切。 “听蒙颇说,你得了把好弓,出自施谨之手?” “不知可否割爱?”崔听雨抬起眸。 沈珩轻笑,“我一会让人送来。” “殿下用它骑射,定能欢喜。” 崔听雨红唇微启,带着几分随意,“倒不是给冶儿,本宫不欲嫁人,但有时难免孤单,就养了个小玩意。” “许是太纵着他了,颇为闹腾,什么都敢开口。”崔听雨唇角扬起一抹笑。 沈珩整个人呆住,难以置信看向崔听雨,“公主?” “也不叫你吃亏,钟海楼的折扇想来很衬你。”崔听雨随口道。 “公主勿开这等玩笑,你不是放浪之人。”沈珩神情严肃。 崔听雨抚了抚袖口,一脸的漫不经心,“确不能放明面,世子可信,本宫才提上一嘴。” “公主……”沈珩定定看着崔听雨,清俊的面容浮现痛色,袖子里的手捏成了拳。 “我恼了父皇,周贵妃又虎视眈眈的,若不是紧要事,就别过来了。”崔听雨语气淡淡。 沈珩没动,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业国的嫡公主,如天上明月,她绝不会让自己沾上尘垢。” “东远公府会全力助公主。”沈珩朝崔听雨行礼。 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崔听雨轻摇头,天上明月?沈珩高看她了。 杨束要能被美色所惑,扶持冶儿,这副身子,她随时能舍。 “公主,沈世子对您,应是真心的,拖到现在,都不肯娶妻。”蒙颇看了看崔听雨,“公主,你也要为自己打算。” “蒙颇,他是心悦我,但高门贵族眼里,从不会只有情爱。” “五分的喜欢,表现出十分,靠不住的。”崔听雨站起身,看向窗外。 杨束虽也装模作样,但那混蛋,是直接把目的摊开在你面前,而不是做出不求回报的姿态。 越是什么都不要,图谋的就越大。 沈珩是晋城女郎心仪的夫君,但不会是她的。 蒙颇张了张嘴,到底闭上了。 “公主,吏部员外郎的夫人又递来了帖子,说你不去,她就登公主府的门。”侍卫在屋外禀道。 崔听雨眉心拧紧,“将帖子送回去,态度强硬些。” “是。”侍卫转身离开。 蒙颇嘴唇动了动,“公主,伤了情分,再想回到最初就难了。” “总好过去监牢捞她。” 崔听雨换了张宣纸,闭上眼想了想会宁县,她开始落笔。 画到百姓充满希望的眼睛,崔听雨唇角微抿,想得天下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真正心系百姓的,凤毛麟角。 未看到会宁县前,崔听雨只当杨束胡言乱语,哪知道满篇鬼话里,竟真掺了他心底所想。 幽幽一叹,崔听雨搁了笔。 … … “郑斌。” 荣昌米行,杨束满脸笑意给郑斌倒茶。 “三百万,你就花完了?”郑斌斜杨束,声音较平时高了一度。 杨束暗暗撇嘴,银子他就没摸到! “是这么回事,秦州的百姓,已经将本王当成了他们的天,会宁县如今蒸蒸日上,这其他地方……” “要多少?”郑斌板着脸。 杨束咳了声,“你看着给,三、五百万的,我也不嫌弃。” “三、五百万?!”郑斌破了音。 杨束正了正身体,“你也看到了,许刺史在大力扶商,加上白酒,本王肯定能还上这钱。” 郑斌瞅着杨束,眼里分明写着:你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话。 “少东家,咱大气些,这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杨束冲郑斌抛眼色。 “现在是秦州,往后就是秦国,你绝对是第一皇商,我到时给了整块金牌,保郑家世代富贵。” 郑斌看着他,取来了纸笔,“王上请。” “都认识这么久,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啊。”杨束碎碎念,在纸上写下承诺。 “还是三百万,我将银子准备好,会让人送去库房。”郑斌将纸收回来,开口道。 “送去库房?”杨束瞟郑斌,“你这是觉得本王会贪了?” “王上爱民之心,秦州人尽皆知,但银子,还是在江大人手上稳妥。” 郑斌目不斜视,这家伙就掐不住钱! “少东家真让人伤心。”杨束抿了口茶,“本王哪里不稳妥了?” 幽怨了两句,杨束扫视郑斌,“你怎么还没恢复女儿身?” “有本王撑腰,谁还敢欺你不成?” “这不是托王上的福。” 郑斌哼了哼,“你开口就是三百万,开拓市场之际,我哪敢造成动荡,影响了生意,到时拿不出银子,你不得抄了郑家?” “瞧你这话说的,本王岂是那般薄情寡义之人?”杨束竖起眉,很是不悦。 “饱一顿,和连绵不绝,本王还是分得清的。” “改日去林中狩猎,我猎几只山鸡,给你补补身。”杨束态度热烈。 郑斌偏过头,翻了个白眼,山鸡换三百万两,这生意,她也想做。 “等等。” 见杨束要走,郑斌喊住他。 “不是反悔吧?”杨束倾了倾上身。 郑斌没理他,取来了一株雪莲,“王上肩负万民,需保重身体。” 杨束眨了眨眼,他脸色就有那么难看? “少东家,本王当真感动,不收钱吧?”杨束拿过雪莲,不放心的问。 郑斌太阳穴跳了跳,从牙缝里蹦出字,“不收!” “那就好。”杨束话匣子打开,细数郑斌穷疯了的历史。 郑斌沉了沉气,将人推出屋,再瞧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方壮,郑斌是不是对我有想法?多吝啬的人,居然白送我一株雪莲,瞧这品相,外头可买不到。” 杨束碰了碰方壮的胳膊,给他看雪莲。 “王上,我觉得郑少东家是怕你死了,那些钱收不回来。”方壮思考后,很认真的开口。 第217章 赴宴群芳楼 “多吃饭,少说话。”杨束没好气的上马车。 “公子?” 十米外,小贩微扬声。 摊前俊秀的男子忙收回视线,接过小贩递来的纸袋。 等他再抬头,马车已经走远了。 攥着葱油饼,男子眼神恍惚的往前走。 听着周边的喧闹声,他突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滑落下来,透着悲凉之感。 她倾慕三皇子,以为那人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可结果,是凶恶的豺狼。 她厌恨杨束,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怎配做她的夫婿,到头来,鱼目才是珍珠。 多可笑啊! 杨家忠义,冯家卑劣,从始至终,配不上的都是她。 只是被捧的太高,她真把自己当皎洁的明月了。 今日的下场,是咎由自取。 抹去眼泪,冯清婉看了眼马车离开的方向,转过身,朝城门走。 … … “公主,永和郡主来了。” 蒙颇等崔听雨停了笔,轻声道。 崔听雨揉眉心,对这位姑姑,极是头疼。 “她不是豪掷千金,将南风馆的头牌带了回去,怎么有闲来公主府?” “大抵是想您了。”蒙颇眼观鼻,鼻观嘴。 崔听雨瞟他,“本宫觉得,她对你的想念会比本宫多。” “公主,属下只一个主子。”蒙颇大惊失色,“公主,您可千万不能把我给出去啊!” 永和郡主府,就是男人的地狱! 进去了,不客气的说,这辈子完了。 “把人带过来。”崔听雨侧头,朝一旁伺候的侍女道。 “听雨!” 娇笑声隔着百米就传进人耳,崔听雨黛眉皱了皱。 “没良心的,回来了也不去看看我,还得我上门找你。”永和郡主眼神幽怨。 “姑姑。”崔听雨问了声好,挤出笑,“原是准备去的,但父皇正生我的气,怕出门恼了他。” 永和郡主扬眉,“你连成王都敢丢进池子,出个门,还能怕?” “当我看不出来呢,你呀,也嫌弃姑姑。” 永和郡主的笑收了收,“两天后,群芳楼,我设宴。” “不放在府里,你总要赏脸?” 话都说到这里了,崔听雨再找借口,就是踩永和郡主的脸。 “听雨谢姑姑。” 永和郡主笑容重新绽开,她抓起崔听雨的手,放进自己手心,眼里有些许迷离,她缓缓开口: “姑姑是很荒唐,但听雨,姑姑盼你好。” “盼你比所有人都好。” 崔听雨抿紧唇,握了握永和郡主的手。 永和郡主未出嫁时,常进宫,给她带新奇的玩意,两人关系极亲近。 但后来,永和郡主被赏赐给了北狄。 五年后再见,一切都变了,明媚张扬的少女褪去了羞意,她纵情男色,风骚入骨。 一开始,崔听雨还会找她,但碰了几次冷脸,两人就少了来往。 这些年,并不亲近。 直到永和郡主走了,蒙颇才敢出现。 “公主,永和郡主换口味了?你身边可没了俊俏的侍卫。” 崔听雨抿了口水,“她是来邀我赴宴的。” 蒙颇颇为惊讶,“往常遇上,她多是调戏您身边的侍卫,为您办宴席,这还是头一次。” “公主要去吗?” “已经答应了。”崔听雨看向远处,眼里有着追忆。 “公主,勿被过往情分迷了眼。” 蒙颇低声提醒,在他看来,永和郡主如此大的转变,这其中,定不简单。 晋城早不是以前的晋城,多少人的心,已经兽化。 “本宫明白。”崔听雨闭了闭眼,示意蒙颇退下。 两天一晃而过, 崔听雨到群芳楼的时候,里头已经来满了人。 原以永和郡主的名声,是请不到各家姑娘的,但集才华和美貌于一身的嫡公主,让人不自禁的去追逐。 “听雨。”崔听雨刚进门,一旁就响起委屈的女声。 苗常仪扑进崔听雨怀里,抱着她大哭,“我给你下了两次帖子,你都不理我。” 崔听雨想把人推开,但苗常仪抱的太紧,她没推动。 见众人看过来,崔听雨只得作罢。 “公主。”众人向崔听雨见礼。 永和郡主带着新得的面首也过了来。 崔听雨点了点头,轻拍苗常仪的背,让她松开自己。 但苗常仪动也不动,只抬起哭红的眼看崔听雨。 崔听雨无奈叹息,“你如今处境不算好,不该靠我太近,恶了那位的眼,我未必护得住你。” “我不管,我就要同你一处!”苗常仪头埋回崔听雨肩上,闷声道。 众目睽睽之下,崔听雨做不到让苗常仪难堪,她已经没了倚仗,这种场合,要再被她厌弃,日子只会更难过。 贵女们,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性子,真就没得改。 崔听雨将人带到自己位置上。 永和郡主落座后,扫视众女,目光在崔听雨身上停了停,随即笑着开口:“听雨,我今日当真高兴。” “这杯,姑姑敬你。”永和郡主举起酒杯。 崔听雨客套了两句,将酒饮下。 “听雨,这次回来,就别出去了,外头哪里抵得过晋城。” “是想多陪陪父皇。”崔听雨声音温和。 永和郡主开了头,众女也敢说话了,席间气氛热闹了起来。 苗常仪将碗里的鹌鹑放进嘴里,咽下后,她拿起酒壶,帮崔听雨将空了的酒杯倒满。 “光这般说话,难免无趣。” 永和郡主微扬声,“来人,将壶取上来。” “谁投进的多……” 崔听雨微晃脑袋,盯着永和郡主一张一合的嘴,却怎么也无法听清。 她撑起桌子,就要起身。 “听雨?”苗常仪扶住她,低问,“你怎么了?” “郡主,听雨不胜酒力,我带她去外面透透气。”苗常仪对永和郡主道。 永和郡主投壶投的正兴起,摆了摆手,让苗常仪别扰她。 “公主这就醉了?”有姑娘窃语。 “应是在外久未饮酒。” “投进了!”欢呼声把众女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崔听雨努力睁开眼,“回公主府。”她低低出声,脸庞不知何时泛起了红色。 “夫人,郡主已经收拾出了屋子,把公主给我们吧。”侍女拦住苗常仪,语气强硬。 苗常仪看了看崔听雨,短暂的犹豫,她松开了扶着崔听雨的手。 第218章 无力挣脱 “常仪。”崔听雨低唤了声,浑身绵软无力,她根本无法挣扎开侍女。 “听雨,你先随她们去歇息,我知会了郡主,就带你回公主府。”苗常仪温声道,说完款步离开。 崔听雨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暗了下去。 “放开!” 崔听雨厉喝,但仅一会,她眸子再度迷离,难耐的热意让她不受控的去扯衣物。 “公主,一会就凉快了。”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扶着崔听雨往前走。 半刻钟后,她们敲响偏房的门。 “怎么这么慢。”屋里响起男人的抱怨声,看到面色绯红的崔听雨,男人眼里闪过惊艳,兴奋的舔了舔嘴。 “行了,退下吧。”男人接过崔听雨,喉咙直咽。 将崔听雨放上床榻,男人一脸淫邪之色,不住赞叹:“美,太美了。” 崔听雨眉心紧蹙,眼尾间染了情欲。 男人解开腰带,急不可耐的去扯崔听雨的衣物。 崔听雨微睁开眼,狠狠咬破舌尖,获得了一瞬的清醒,她目光冷厉的看着男人,拔出发簪,刺了过去。 不等发簪刺进男人的皮肤,她的手被紧紧握住。 “公主,别急,臣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男人摸了摸崔听雨的手,发出不堪入耳的满足声。 崔听雨想抽回手,但男女力量悬殊。 挣扎间,她眼里的朦胧之色越来越重。 将崔听雨手心的发簪丢出去,男子攥着崔听雨的外衣,狠狠一拉。 看着崔听雨白皙的脖颈,男人呼吸重了重,就要亲下去。 嘭的一声,房门被大力踹开。 “好大的胆子!” “来呀,把贼子绑起来!” “给本郡主打!” 永和郡主怒吼,她身后的侍卫立马冲了进去,将男子扯下床,拳脚就如雨般落下。 男子连叫声都发不出。 永和郡主到榻边,用被子将崔听雨裹起来。 “快去请太医。”永和郡主声音急切。 “发生什么事了?” 贵女们被拦在外面,听着里头的动静,不由低声询问。 “不知道呢。” “郡主有急事处理,不便招待,马车已经在外面侯着了。”侍女走出来,朝众女道。 “不知是何事?”有贵女大着胆子问。 侍女福身行了一礼,并没答她。 见问不出什么,众女三两结伴离开。 屋里,永和郡主走近被打昏过去的男人,扫视了眼,她一脚踩了下去。 咔擦声很轻,但昏过去的男人嘶吼着醒来,眼珠子几乎瞪出去,头上密布冷汗。 “郡主,太医来了。”侍女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领进屋。 “快来瞧瞧,听雨这是怎么了,饮个几杯酒,怎就成了这模样。”永和郡主冲老太医道。 老太医不敢耽搁,立马上前诊脉。 越诊,他脸色越沉,看了眼永和郡主,他有些迟疑。 “说呀!” 被永和郡主一吼,老太医声抖了出来,“这是饮了助兴之物。” “助兴之物?”永和郡主眯眼,“好大的狗胆!本郡主的酒宴,他居然敢动这个心思!” 一个转身,永和郡主对着地上昏迷的男子,疯狂踩碾。 老太医瞥了一眼,冷汗直接出来,这绝对是废了…… “发什么愣,赶紧开药!” “好在本郡主来的及时,要让贼子得了手,我这富贵日子,算是到头了。”永和郡主语气里有庆幸。 尽管瞒着,但群芳楼人太多,消息还是泄露了。 短短半日,晋城都知道有人混进群芳楼,给长公主下药,险些得逞。 “这贼子可真是大胆啊。” 茶馆里,不少人凑在一起谈论。 “知道那贼子是谁?” “周家的。”一道极低的声音响起。 “周家?”众人一惊,“难道是?” “对,就那个将妻子虐打死的。” “都放肆到这一步了?”有人惊呼,“那可是长公主!” “他们怎么敢!” 不少人脸上浮现怒色。 “业国是姓周了?” 这话刚出口,说话的人就被捂了嘴。 “不要命了?” “真特么的不像样了!”一人摔了茶杯。 愤骂了会,茶馆安静下来,众人面无表情的离开。 连长公主都可以肆意欺辱了,他们这些人还有活路? 周家,连臭老鼠都比他们像人! 宫里,皇帝抬脚猛踹周文泰,额上青筋暴起,“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皇上饶命,臣回去就把那孽子打杀了!”周文泰痛哭流涕,咚咚磕头。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直到把人踹吐了血,他才停下。 “滚回去!” 周文泰抱住自己,当真是往外滚。 临阳宫,周绾绾簪子扎进内侍的脸,面部狰狞,“这就是你给本宫出的主意?” 内侍呜呜哀嚎,割了舌,他想求饶都发不出声。 一下又一下,直到内侍脸上一块好肉都没了,周绾绾才丢了簪子。 “好一个永和郡主!”周绾绾牙关紧咬,一字一句,眼神无比狠厉,“本宫定叫你生不如死!” …… “醒了。” 永和郡主走进屋。 “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姑姑。”崔听雨嗓子干哑,“为什么?” 永和郡主在榻边坐下,握住崔听雨的手,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不怕,听雨是干净的。” 崔听雨抽出手的动作一顿。 “到底是没经过人事。”永和郡主笑了笑。 将崔听雨的秀发拢到耳后,永和郡主扶她坐起来。 “想想,明明买通了侍女,将我们的酒菜调换了,你为什么还是中了招?”永和郡主柔柔看着崔听雨。 崔听雨微惊,“你知道?” “你这般谨慎,姑姑很欣慰。”永和郡主轻启唇。 “好好想想。”她眼里带着安抚。 崔听雨拧眉,一个个身影在她脑海里闪现,随后消散,最后,她眼睛猛睁。 “听雨向来是聪明的。”永和郡主看她这样,就知道崔听雨想到了。 “为什么?”崔听雨眼眶泛红,有着痛色。 永和郡主坐过去,将崔听雨揽入怀里,“听雨,人心易变,你不是早就知道?” “哪有什么可信之人。” “周氏不会罢休,皇上……,别对他抱期待。” “离了晋城,别回来了。”永和郡主爱怜的蹭了蹭崔听雨的额头。 第219章 闯宫 “姑姑,我知道人心易变,但我以为她是不同的,我与她,一同长大啊!”崔听雨声音沙哑,泪湿了脸。 永和郡主轻叹,擦去崔听雨脸上的泪。 “我去厨房看看,煎个药,怎么这么久还没煎来。” 永和郡主掖了掖崔听雨的被子,轻步出屋,猛然接收这么多信息,听雨需要时间消化。 崔听雨紧紧咬着唇,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她低头笑了出来。 笑容消去后,她眉目间较之前添了一分冷意,眸子已经没了波动,平静如水。 “姑姑,秋荷、夏叶是被你的人制住的?” 崔听雨接过药碗,看向永和郡主。 除了换酒菜,她还安排了密卫,但直到现在,密卫都没出现。 永和郡主轻笑,“费了不少劲呢,差点就让那两人搅了事。” “周绾绾是铁了心要毁了你,不顺着她的计划,又怎么能闹大。” “周官的孽根废了。” “周家呢?”崔听雨檀口轻启,随口问。 “周文泰被皇上打了一顿,据说吐了血,伤的不算轻。”永和郡主看了看崔听雨。 “业帝心善。”崔听雨脸上绽开笑。 “听雨……”永和郡主握住她的手。 “姑姑,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他对周家的偏袒,他属意崔晟,但周家底蕴不深,没母族助益,崔晟的太子位可不稳。” “姑姑,此次多亏你……”崔听雨抱住永和郡主。 “先喝药,该凉了。”永和郡主一脸温柔,她的一生已经毁了,如何能看她喜欢的小姑娘和她一样的下场。 收拾了空药碗,永和郡主将门关上。 人是醒了,但催情的药物到底伤身,还是要多休息。 “好生照看。”永和郡主让人将蒙颇放进来,叮嘱道,随后,她领着人离开。 崔听雨半梦半醒间,翻坐起来,额头是细密的冷汗。 撑着床榻,她穿上鞋。 “公主。” 守夜的侍女揉了揉眼,忙过去扶她。 “叫廉颇来。”崔听雨轻咳了一声。 廉颇就在院外守着,仅片刻,他就出现在崔听雨面前,高大魁梧的汉子咚的跪下,“属下该死,未能护住公主。” “将周家烧了。”崔听雨吐字。 “是。”廉颇起身就往外走。 “备车。”崔听雨扶着桌子,眼底是凛冽之意,她不好过,为何要让他们安眠! “公主,宫门已落锁。” 侍卫朝崔听雨行了一礼,让她明早再来。 崔听雨抽出侍卫的剑,“明早?本宫等不了那么久。” “你们也可以拦住本宫。” 崔听雨扫视了侍卫一眼,步步逼近。 侍卫们哪敢跟崔听雨动手,崔听雨进,他们就往后退。 “皇上,长公主闯宫了!” 内侍一路小跑,气都来不及喘,朝内殿道。 皇帝猛睁开眼,短暂的茫然后,他掀起被子往外走。 “你说什么?” “长公主提着剑,已经往临阳宫去了。”内侍急急开口。 皇帝眉心一竖,沉着脸往临阳宫赶。 “拦住她!” 周绾绾尖叫,被崔听雨衣衫染血的模样,吓得直往宫女身后躲。 疯子!疯子!!! 大半夜的,她怎么敢!怎么敢闯宫! 崔听雨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向周绾绾。 “快拦住她!”周绾绾眼神惊恐,抓着宫女往前推。 宫女看着滴血的剑,腿都吓软了,哪敢去拦,长公主是真砍啊! “崔听雨,杀宫妃可是大罪!”周绾绾厉喝,试图阻止崔听雨的脚步。 “奸淫公主,难道是小罪?” “贵妃,你凭什么安然无恙!”崔听雨掀了桌布,剑刺了过去。 殿内乱作一团,惊叫声不断响起。 顾不得仪态,周绾绾把侍女推向崔听雨,就要从一旁逃。 崔听雨剑转了向,直冲周绾绾。 “放肆!” 业帝赶来瞧见这一幕,怒吼。 崔听雨转过身,同业帝对视,“父皇,指望不上你,儿臣还不能自己讨说法了?” “你这是讨说法?”业帝腮帮子紧绷,眼里蕴含着巨怒。 “皇上!” 周绾绾扑进业帝怀里,身体抖个不停,哭诉道:“公主,公主要杀臣妾。” “她要杀臣妾!” 崔听雨擦了擦剑上的血,“儿臣也不想这样,可不这般,儿臣怎么进得了宫?” 扫了眼业帝身边的近卫,崔听雨扬起笑。“父皇,不若,你赐死我?” “这个长公主,做的太憋屈了。” “正好也让外面人都知道知道帝王的心思,为了扶心爱的儿子上位,区区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呢。” “崔听雨!”皇帝眸子冷了冷。 崔听雨看着皇帝,笑红了眼,“父皇,儿臣难道说错了?” “每一次,我以为不会更失望了,可下一次,父皇偏的更离谱,简直枉为人父!” 崔听雨一字一句,同业帝针锋相对。 “你放肆!” “将她拿下!!!”业帝胡子直颤,怒火再压不住。 帝王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挑战。 崔听雨松了剑,扫了眼周绾绾,她暗道可惜,动作还是不够快啊。 因着前朝丑闻,侍卫不得踏进内宫半步,若非如此,崔听雨也到不了临阳宫。 经历了这一次,内宫肯定要调整,崔听雨再想闯进来,几乎不可能了。 没有反抗,崔听雨任由侍卫把她带走。 经过业帝身边的时候,她目不斜视,看也未看。 业帝气息粗了几分。 “皇上。”周绾绾嘤嘤哭,“闯宫就是造反!皇上,你绝不能轻饶她!” “够了!”业帝低吼,眼里跳动着火苗。 这凶兽的模样,让周绾绾不敢再作声。 “皇上,周家起火了。”内侍急步到业帝跟前,低声道。 业帝一个眼神瞪住要开口的周绾绾。 “此事到此为止!”丢下一句话,业帝大步离开。 走在宫道上,业帝看向远处,夜色阻隔,他看的并不真切,“朕错了吗?”他蓦地出声,似是问自己,又似是问身后的太监。 太监哪敢吱声,腰板越发往下。 “业国想摆脱目前的境况,扩大疆土,就得有一位极具天资的帝王。” “晟儿聪慧,他定能带领业国走的更远。” “朕没错。” 说到最后,业帝眸子越发坚定。 第220章 父女情断 崔听雨闯宫的事,因着业帝封口,并未外传。 关在内务府的第三天,何公公携圣旨,解了崔听雨的惩处,令其出晋城。 崔听雨沉默接了旨,在何公公的带领下,出了宫。 “公主,别再闹了。”何公公怜悯的看了眼崔听雨,低低叹了声,他走了。 崔听雨拧眉,心里升起不安。 看到来接她的蒙颇,崔听雨急步过去,“发生了何事?” 蒙颇不敢看她。 “说!” “公主,永和郡主……死了。” 崔听雨瞳孔紧缩,一个踉跄。 “公主!”蒙颇忙去扶她。 崔听雨推开蒙颇,往永和郡主府跑。 明明踩在实地上,可崔听雨总觉得摇晃的很,周边有很多嘈杂的声音,不停往耳朵里钻。 “永和郡主真是生猛,一夜战九男,啧啧,活活把自己折腾死了。” “我听郡主府的仆役说,永和郡主那地方整个裂开了,血腥的很呢。” “这能怪谁?还不是她不自量力,缺了男人活不了。” “闭嘴,你们闭嘴!”崔听雨嘶喊,摔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看到永和郡主府外的白布,她一口血喷了出来。 “公主。”蒙颇唤崔听雨。 崔听雨茫然抬头,只觉得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她借着蒙颇的手,站了起来。 郡主府门口,宫廷侍卫拦住崔听雨,“公主,别为难我们。” 崔听雨缓缓跪下,朝里面行了大礼。 走之前,她看向皇宫的方向,眼里已经没了丝毫感情。 “公主。”蒙颇一脸担忧。 崔听雨没说话,她沿着街道,一步步走着。 路过吏部员外郎的府邸,她往上看了看匾额。 “蒙颇,出城。”崔听雨嗓音破碎,吐出四个字。 真好,她对晋城,再无牵挂了。 … … “王上。” “业国那边来了信。”牌九把密信给杨束。 刚起身,要往扶湘院去的杨束坐了回去,他把信拆开。 “王上?” 见杨束神情凝重,牌九出声询问。 杨束放下信,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我真想知道崔晟是怎样的天纵之才,值得业帝把赌注全压他身上。” “秦皇汉武?”杨束语气里有讽刺。 将信丢进火盆,杨束迈步离开。 扶湘院,柳韵轻哼着曲子,眉眼一片柔意。 杨束站在外面,轻靠着门,静静听曲。 紫儿见茶水凉了,准备去换壶新的。 一开门,她被杨束吓一跳,忙行礼,“王上。” 柳韵看过去,戏谑启唇,“这是冷风吹傻了?” “娘子唱的曲好听,一时入了迷。”杨束脱去披风,在柳韵身侧坐下。 柳韵轻笑,手抚向杨束的胸口,“少哄人,我可是知道你今日得了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 “醋了?”杨束笑看柳韵,将人揽进怀里。 “可要罚我?”柳韵单手环住杨束的脖子,声音娇媚。 杨束低头看了看,“你要不先把手从我腰上拿开?” 柳韵噗嗤笑,在杨束唇上亲了下。 杨束哪会让她轻易离开,将吻加深。 “体验过娘子这等绝色,我眼光可是极高了,不是神女下凡,施展仙法,别说动心了,我瞧都懒得瞧。” 柳韵笑吟吟看着杨束,脸上因刚才缠绵的吻,有些红润,“王上,话别说太满,这万一……,我到时可不顾你的面子。” 娇俏妩媚的模样,瞧的人心痒,杨束吻落在柳韵白嫩的耳朵,没克制住,咬了口。 柳韵眸光流转,眼里有嗔意。 “都怪娘子诱人。”杨束抱住柳韵,没再继续亲热,柳韵自怀孕后,身子越发敏感,轻微的挑逗,都能让她动情。 现在进入孕后期,杨束是真没胆子乱来。 “色胚子。”柳韵捏了捏杨束的脸,久坐让她腰肢泛酸,不由想换个姿势。 杨束察觉到,手贴在那处,按揉起来。 “没瞧,让牌九送了回去。” “我如今要地盘有地盘,要人有人,脑子让门夹了,才会费心去攻略心思不纯的女人。” “像娘子这般姿色的,别说燕国了,整个天下都挑不出几个。”杨束冲柳韵抛了个眼色。 “油嘴滑舌。”柳韵唇角扬了扬。 “今日可有走动?”杨束手贴在柳韵肚子上,感受里头的活力。 “晨起那会走了走。” “运动量怕是不够。”杨束半蹲下,给柳韵穿鞋。 这地方只有顺产,为了母子平安,产前需做的准备,必须到位。 “刚收到业国那边的密信。” 绕屋子走了两圈,杨束闲谈般的开口。 “崔听雨没再走以往端庄大气的路线,一回晋城,就把成王丢进了水池。” 柳韵抬了抬眸,“撕破脸皮,可不利崔听雨积攒实力。” “她这是将王上纳进了选择。” 杨束停了停脚步,倒了杯热水,方便柳韵一会喝,“不容易,总算治好了她的眼疾。”杨束抹了把辛酸泪。 柳韵失笑,靠在杨束身上,看窗外的景致,“业帝罚了崔听雨?” 杨束点头,“最心爱的儿子,分量岂是无法继承皇位的女儿能比。” “以崔听雨的性子,不应该搭上自己出气。” 杨束环住柳韵,“业国姓崔,她想耗尽心底最后一丝情分。” “后面呢?”柳韵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周家把主意打到崔听雨身上,试图脏了她的身子,迫使业帝赐婚。” “得手了?”柳韵蹙眉。 “没,周官的孽根听说就剩层皮。”杨束目光远眺,“即便闹的人尽皆知,业帝对周家的惩罚,也就是打了周文泰一顿。” “娘子,这崔晟,怕是极了不得啊。” 杨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满脸的担忧。 柳韵抚着肚子,“崔听雨怕是彻底心死了。” “嗯。”杨束应声,没提永和郡主一事。 何止心死,父女间,已再无合好的可能。 业帝对自己的女儿,是真的了解不深啊。 他以为崔听雨是寻常娇弱的女子呢? 说句不客气的,业国要是崔听雨接手,不说统一天下,疆土稳固是肯定的。 让她生了恨意,还敢放她走。 杨束不得不夸,业帝是真自信,吴州的情况,这丫的是一点没看啊。 希望业帝一条路走到黑,千万别回头,也别后悔。 杨束祝他好运。 第221章 落寞的许月瑶 “在瞧什么?” 许靖州把还热着的栗子糕给许月瑶。 许月瑶朝他笑了笑,接过栗子糕吃了起来。 “甜。”许月瑶冲许靖州道。 “喜欢便好。”许靖州眼神宠溺,出屋后,他笑容淡了下来。 这些日子,月瑶并不开心,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许靖州走后,许月瑶放下栗子糕,眸子再次失了焦距。 那些话,只是同她玩笑? 杨束到会宁县快两月了,就当真忙的连只言片语的时间都没有? 许月瑶咬住唇瓣,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大人,王上明晚设宴,说是大家伙幸苦,一起放松放松。”随从到许靖州跟前,禀道。 许靖州合上册子,点了点头。 晚饭的时候,许靖州看着许月瑶,佯装无意的开口:“王上明晚设宴,能带亲眷。” 许月瑶筷子顿了顿。 “月瑶,你也不能成天待在院子里,去瞧瞧热闹?” 不等许月瑶说话,许靖州懊恼出声,“还是算了,免得想起不开心的事。” “大哥过两日休沐,带你去……” “大哥,我还没参加过这种宴席呢。”许月瑶扬起笑,带着好奇。 许靖州看着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面上依旧温和,“你既好奇,大哥就带你去瞧瞧。” 见少女明显欢快起来,许靖州垂了眸。 第二天中午,忙完公务的许靖州,唤来许月瑶屋里伺候的丫鬟,“小姐今早都做了什么?” “挑选衣物,连换了好几套,都不太满意。”丫鬟如实回答。 许靖州蹙了蹙眉,朝许月瑶的院子看去一眼,抿紧了嘴角,王上真是好手段! 杨束打了个喷嚏,啥情况?感冒了? 不可能吧,他壮的跟牛犊一样,还会感冒? 揉了揉鼻子,杨束继续画枪械图,拳头大硬道理,燕国比不上其他国家,他得给自己弄个强大的底牌。 “王上,锅都准备好了,一共备了一头牛,两头羊,绝对够吃。”牌九进屋道。 杨束点头,晚宴的目的,是让众人从繁重的事务里解放,这就不能弄的太正式,火锅、烧烤,再来点酒,气氛绝对好。 申时,许月瑶就在院里等,等许靖州带她去秦王府。 这期间,她数次去铜镜前,生怕妆容不对。 酉时,许靖州回来了,他看着精心打扮的许月瑶,心里沉沉叹息。 “王上,许姑娘去了夫人那。” 牌九凑到杨束耳边,压了压声。 从秦王府搬出去后,许月瑶回来过一次,但她拜见的是陆韫和柳韵,聊完话就走了。 杨束那会正好不在府里,在他也不会去见。 他可是应了许靖州,放过许月瑶,这要纠缠,可违背了承诺。 “人到的怎么样?”杨束活动着肩背。 “差不多齐了。” “那走吧。”杨束站了起来,迈步出屋。 “小姐,姑爷和二夫人来了。” 满府,也就墨梅还保持着原来的称呼。 许月瑶茶水微晃,纤指不自觉的收紧,下意识看向门口。 杨束扶着柳韵,慢步进屋,瞥见许月瑶,他轻点头,随即将目光收了回来。 “娘子,咱们该过去了。”杨束看向陆韫,笑道。 “月瑶,一起吧。”陆韫招呼许月瑶。 许月瑶挤出笑,余光落在杨束身上,相比以前,他待她生疏了许多。 低下头,许月瑶沉默的跟在杨束和陆韫后面。 “王上来了。” 随着一声高喊,庭院里的人静了静。 “今日主打一个高兴,无需拘束。” 杨束右手牵着陆韫,左手牵着柳韵,缓步走向上位,制止他们行礼。 今日设宴,一是为放松,让大家关系更近一层,二嘛,来会宁县这么久,陆韫和柳韵还没在众人面前露过脸。 得让这些人知道,他对媳妇的重视,免得有人犯浑,冒犯上来。 “行了,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杨束挥了挥手,率先动筷,他将蔬菜放进鸳鸯锅里。 怕柳韵受不住荤腥,杨束桌上没摆生肉。 见杨束动了,众人也不客气了。 “我去烤些肉串来。” 杨束把烫好的蔬菜放进陆韫和柳韵碗里,同她们说了声。 谢太师目光在柳韵肚子上停了停,眉心轻蹙。 “父亲,等宴席散了再找王上说。”谢太师的大儿子谢知博见谢太师神情不对,忙开口。 谢太师瞥他,“为父瞧着很莽撞?” 谢知博笑,将煮熟的肉片夹到谢太师碗里。 坐在上面,下面的动静能尽收眼底,柳韵微敛眸,已经有不下五道打量的目光了。 抚了抚肚子,她直起腰。 “快尝尝,我亲自烤的。”杨束将肉串递过去,看着两人,一脸求夸的神情。 陆韫和柳韵抿唇笑。 “外头呢。”柳韵轻嗔他。 “我同自个媳妇说话,又不碍谁。”杨束给陆韫续茶。 “王上,我敬你!” 赵牛举起杯子高喊。 “干。”杨束同他喝了一杯。 “诸位,尽兴!”杨束豪气万丈。 陆韫偷偷扯了扯杨束的袖子,让他不要饮多了。 杨束握住陆韫的手,冲她眨了眨眼,表示就口头喊喊。 上次醉懵了胡言乱语,打死杨束也不敢那么喝了。 酒过三巡,杨束携陆韫和柳韵离场。 许靖州看向自己妹妹,只见许月瑶低着头,再没了来时的期待和欢喜,整个人笼罩了一层暮色。 许靖州捏着酒杯,一口饮尽,眸色沉沉。 “王上,谢太师在偏厅。”牌九追上杨束,同他道。 杨束扶着柳韵的腰,语气随意,“先上壶茶,我一会过去。” 对上柳韵的眸子,杨束朝她笑,“一切有我。” “嗯。”柳韵眉眼溢出柔情。 将人送回扶湘院,交代紫儿仔细照看,杨束去了偏厅。 “王上可是要宠妾灭妻?”谢太师搁下茶杯,起身质问。 “太师何出此言?” “嫡子未出,柳氏却先一步有孕,王上,你是要成大事的!这将来,必要惹出祸端!”谢太师声色俱厉。 “太师,夸张了。”杨束扶谢太师坐下,态度恭顺,“打天下的阶段,我需有子嗣安将士的心。” “柳韵正好怀了,虎毒尚不食子,我总不能禽兽不如。” “太师,我心里有分寸,若得天下,这承继皇位的,必是嫡子。” “兄弟阋墙之事,定不会发生。” 第222章 夜色深沉,沈珩表白 “王上,你是个有主意的,但嫡庶,切不可乱。” 得了杨束的保证,谢太师语气平和了不少。 “本王明白。” 将人送走,杨束抿了口茶。 “王上,你今日将二夫人带到众人面前,怕是引起了不少猜疑。”牌九沉吟开口。 杨束掀了掀眼皮,“猜疑什么?” “江山还未定,他们就打算站队?” “这种脑子,早点筛选掉更利于秦州发展。” “吴州可有消息?”杨束身体坐直了。 牌九摇头,“想来还在路上。” 杨束皱眉,“按路程,崔听雨该到了,道上怕是遇险了。” “王上,庞长接到信就沿路迎了。”牌九开口。 “离的远,终是不便,传信又需时间,无法在崔听雨出惠城的时候赶过去。” 杨束看向夜色,眸子沉了沉。 … … “公主。”沈珩脱下外衣,披在崔听雨身上。 “世子,这总不是巧合?” 崔听雨拢了拢外衣,整个人不受控的哆嗦。 她分了三队出惠城,之后更是脱离了队伍,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逃亡中,沈珩出现,将她救走。 崔听雨可不信只是无意。 “周贵妃阴毒,我担心公主的安危,是以一路跟着。”沈珩温声开口。 “公主,先将湿衣物换了,天寒,你这样扛不住。”沈珩眼里是隐忍的关切。 “生火。”崔听雨吐字。 “公主,刺客应就在附近,生火恐将他们引来。”沈珩忧道。 “沈世子,本宫换上你的衣物,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珩默了默,两人耳边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 好一会,沈珩看向崔听雨,神情认真,“公主,臣倾慕你已久,今夜后,臣便求皇上赐婚,散内宅,一生只一人。” 沈珩的语气坚定,眼里只有崔听雨的身影。 “世子厚爱,奈何本宫无嫁人之念。”连半分的迟疑都没有,崔听雨淡声道。 她的选择不是东远公府,而男女间的情意,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今日浓烈,明日淡薄,你根本抓不住。 沈珩眸子黯淡下去,强挤出笑意,“臣冒犯了。” “公主,将湿衣裳换下吧,臣不会外泄一个字,绝不损公主的清誉。”沈珩劝道,声音里透着苦涩。 “再等等。”崔听雨看着夜幕,她不想同沈珩纠缠上。 沈珩微抿嘴角,眼底划过郁色。 “公主,来人了!” 细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沈珩面色一变,拉住崔听雨就开始逃。 “追!”粗狂的男声响起。 “点火把,别追错了!” 双方距离不断缩短。 崔听雨抽出自己的手,“世子,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寻个地方躲起来,等天亮,东远公府的人会找到你。” 崔听雨说着,就要换个方向。 沈珩几次助她,给不了他想要的,总不能还连累人家丢命。 “公主,沈珩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走!” 沈珩攥紧崔听雨的手,拉着她往山坡去。 “公主!” 高喊声让崔听雨停住了脚步。 沈珩皱眉,望向火把的方向。 “不用逃了。”崔听雨启唇,眉眼间的清冷之意淡了一分。 “听声音,不是蒙侍卫。”沈珩攥着崔听雨的手,并不肯放。 “只怕是刺客的计策。” 火把越来越近,不待崔听雨开口,沈珩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庞长瞧着这一幕傻了眼,啥情况?男女幽会?追错了? “世子。”崔听雨见手抽不出来,眉心蹙起。 “公主。”庞长急步过去,将沈珩推开,“属下可是找着你了!” “世子,可以放开了。”崔听雨看着沈珩。 “臣、臣……”沈珩赶忙松手,“臣失礼,臣以为……”沈珩有些语无伦次。 崔听雨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你们怎么找来的?” 庞长走到崔听雨和沈珩中间,后退几步,逼退沈珩,“心忧公主安危,我们接到信,就一路赶来。” 崔听雨点头,眼前的视线越来越黑。 “公主?” “公主!”庞长把人扶住,手脚无处安放,这,这怎么晕了! 隔着衣服,他什么都没碰到啊! 沈珩要上前查看崔听雨的情况,被护卫拦在外面。 “那边有村庄。”护卫对庞长道。 庞长咬了咬牙,将崔听雨抱起来,王上一定会听他解释的! 沈珩沉默跟在后面。 … … “王上。”郑哨躬身行礼。 “用早饭了?”杨束示意他坐。 “还,还不曾。”郑哨按捺着激动,他来会宁县,时日不算短了,这还是杨束第一次召见。 “牌九,让厨房送些吃食过来。” 杨束把茶放到郑哨面前,“你的天赋,比我想的还要高,林大师谈到你,就赞不绝口。” “郑哨,本王能信你?” 郑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跪下,“愿为王上赴死!” 杨束抿了口茶,“起来吧,这事完成的好,军器监就是你的。” 郑哨猛抬眸,满脸激动,他清楚自己的出身,要按燕国的制度,干一辈子也就是个打杂的,王上竟然许他军器监! “属下,属下死而后已!” 杨束拿出图纸,推了过去,“接了,短时间内,只能待在那。” 郑哨没犹豫,双手拿起图纸。 “不急着看,先用早饭,晚些九总管送你过去。” 术业有专攻,杨束上辈子胆子也大,但造枪,他真不敢,这已经不是胆大胆小的事,是活腻了。 他要自己整,能不能整出来暂且不说,整出来了,他也不敢用。 怕爆了自己的头。 没看郑哨吃饭,杨束起身离开。 “王上,又打起来了,这一次,打的格外凶狠,且是一伙。”方壮在杨束耳边道。 杨束往池子里撒鱼食,“抓去狱牢,关上半年。” “刻意挑起是非的,也关起来。” “本王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可以派。” “秦州不是建安,他们一动就能掀起风浪,我的地盘,龙来了也得盘着。” 方壮应了声是,走之前,他蠕动嘴唇,“王上,少喂点,都快游不动了。” 杨束撇嘴,就邪门,他和老爷子比钓鱼,这鱼死活不咬他的钩! 一天喂七次,杨束不信喂不熟! 第223章 许靖州妥协 “咳。” 崔听雨缓缓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她有片刻的茫然。 “姑娘,你可是醒了。” 一农妇装扮的人满脸激动,一伙汉子在她家呆三天了,一身的煞气,让人想不怕都不行,农妇就盼着崔听雨赶紧好起来,早点离开。 “我去叫人。”农妇急匆匆往外跑。 不多时,庞长进来了。 “崔姑娘。”庞长唤了声,见气氛沉闷,他加了句,“王上很担心你。” 崔听雨看向庞长,“杨束总说他身边的人缺一窍,这瞧着可不像。” “王上收到晋城的密信,就让我们赶过去,怕崔姑娘有个好歹。”庞长认真道。 崔听雨低咳几声,没同庞长争辩,杨束这是演的投入,把自己人骗过去了。 “崔姑娘,同你一起的白面小生,瞧着不像好人。” 崔听雨闭上眼,高热刚退,她乏的很,实在没精力应付庞长。 杨束的这些护卫,心里眼里都是杨束,全天下也就他们王上一个好人。 见崔听雨睡过去了,庞长退出屋。 “还赖着呢。”一魁梧汉子下巴指了指外面,冲庞长道。 庞长皱眉,这心思,他都瞧出来了。 丢两回了,还找过来,明摆着对崔姑娘有意。 撬王上墙角,他怎么敢的! 捏了捏拳,庞长决定给沈珩来点狠的。 “怕是不成,暗处有东远公府的人。”汉子皱眉道。 “他这是想死缠烂打!” “不就帮了一把!王上可是治好了崔姑娘弟弟的痴呆!”庞长一脸愤愤。 杨束要听到这话,感动之余,就是红脸。 庞长的滤镜开满级了啊。 他和崔听雨,可没纯粹过,全是利益交换。 “这样下去不行。”庞长皱眉,拉过汉子耳语。 汉子连连点头。 当晚,五道人影融进了夜色里。 业国境内,他们不便与人动干戈,来不了硬的,他们把崔听雨带走总行。 … … 许靖州听着屋里的低泣声,眸色比夜色还要暗。 这几日,月瑶白天都跟没事人一样,同他说笑,但眼周的红肿连脂粉都盖不住了。 精神更是一日日萎靡。 月瑶性子刚烈执拗,喜欢了谁,那就是一辈子。 宴席回来后,他同她说了跪求杨束的事。 尽管月瑶极力掩饰,但悲哀绝望之色,还是溢了出来。 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魂。 她不肯为难他,便只能为难自己。 “姑爷。”墨梅敲房门,“牌九求见。” 杨束睁开眼,看了眼熟睡的陆韫,他动作极轻的起身。 “什么事?”杨束理了理外衣,侧头看牌九。 “王上,许靖州来了。” “大晚上的……”杨束微微牢骚,眼睛猛一睁,“卧槽!不会是河坝塌了吧?” 彻底没了睡意,杨束急步过去。 “赶紧说,有没有造成伤亡?”杨束刚迈进屋,就盯着许靖州道。 “王上。”许靖州跪了下去。 杨束拧眉,“你这是做什么?” 许靖州低了头,“我知道我没脸开这个口,是我求王上放过月瑶的。” “王上,可否……”许靖州闭了眼,“不求名分,只求王上好好待她。” “臣从此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起来。”杨束强硬的拽起许靖州,没有出言嘲讽,这里头的情况,他们一清二楚。 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 “本王能同你保证,会待她好。” “谢王上。”许靖州声音里没多少起伏,站在他的立场,他希望自己妹妹幸福,站在杨束的立场,他得握住他这把利器,这其中,没有对错。 看着许靖州离去的身影,杨束微侧头,“牌九,我是不是该高兴?” “王上人性未完全泯灭,要不还是我替你笑一个吧?” 杨束斜他,“一时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骂我。” “王上,许姑娘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牌九正色道。 “继续。” “这我得回去想想了……” 杨束翻了个白眼,越过他走了。 一大早,许靖州就去了许月瑶的院子,脸上带着怒色,“实在过分!” “他以为他现在是秦王,就能出尔反尔了!” “鱼死网破,他也得不了好!” “大哥?”许月瑶顾不得遮盖脸上的泪痕,忙去询问。 “月瑶,你放心,大哥绝不让你受委屈,他杨束想纳你,除非从大哥的尸体跨过去!” 许靖州怒容满面,甩袖就要走。 “大哥。”许月瑶拉住他,心里急的不行,生怕大哥和杨束闹的无法转圜,她脱口道: “大哥,是我心悦他,是我想嫁他!” 屋里顿时寂静。 “你说什么?!”许靖州难以置信。 许月瑶捂脸,泪从眼眶流出,“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大哥,我想忘的,我真的努力忘了……” 许月瑶蹲下,泣不成声。 “大哥,你送我去庵堂吧。” 许靖州久久没说话,直到许月瑶哭泣声停止,他哑着声,“你真的心悦他?” 许月瑶点头,不敢看许靖州。 “你该早些同我说的,月瑶,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长兄如父,大哥是你的倚靠,即便犯了错,也有大哥在,天塌了,也有大哥顶着,谁也不能欺负你。” “他的后宅,你要待的不开心,就同大哥说,大哥带你回家。” “大哥……”许月瑶眼泪再次汹涌。 “别哭了。”许靖州擦去许月瑶的眼泪。 “大哥,你同意……” 许靖州叹气,“我之前不愿,是觉得帝王的后宫,过于凶险,束缚也多,怕你应付不来。” “也觉得是在拿你换前程。” “但你既喜欢,大哥自要助你得到想要的。” “我会同王上提,让他风风光光的迎你进秦王府。” 事情转变的太快,许月瑶有些懵。 等许靖州走了,许月瑶才回神,心里又酸又涨,五味杂陈。 “小姐,大人让你收拾收拾,下午去游湖,说王上在。”侍女敲了敲门,细声道。 许月瑶愣住,他大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刹那间,许月瑶脸整个红了,他不会全如实说了吧? 许月瑶拿被子蒙住头,当起了鸵鸟。 第224章 狂撩纯情少女 从马车下来,许月瑶看向许靖州。 “去吧。”许靖州笑的温和,鼓励许月瑶上船。 杨束自船上出来,走到许月瑶面前,解下大衣披她身上。 “来的真缓。”杨束轻笑,阳光打在他脸上,似镀了层金色,许月瑶怔愣的看着他。 “来。” 杨束握住她的手,牵她上船。 “相识这么久,我们好像都没单独游玩过。” 许月瑶随着杨束的脚步往船舱走,微低着头,不敢作声。 她可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什么,她说绝不会心悦杨束…… “不过些许时日不见,怎么这般羞怯了?” “放心,我不翻旧账。”杨束离许月瑶耳朵近了近,含笑道。 “是我居心不良,勾-引良家女子。” “好在运气不错,得偿所愿。”杨束盯着许月瑶,握她的手紧了紧,“我买了枣糕,要不要用点?” 许月瑶轻轻点头,眼只抬了一瞬,就低了下去。 杨束笑出声,牵许月瑶坐下。 “喝杯热茶暖暖。”杨束把茶递过去,松开了一直牵着许月瑶的手。 见小姑娘专注喝茶,眼神丝毫不乱瞟,杨束再次笑出声。 许月瑶羞恼的瞪他。 “这可不能怪我,反差太大了。” 许月瑶看着杨束,眼圈微微红了,“你在枫叶林说的话,到底几分真?” “九分,有一分是为了煽情,稍稍那啥了一点。” 杨束手伸过去,将许月瑶的手抓入手心,“我若始乱终弃,就叫雷劈死我。” 杨束这承诺,分量相当重了,要知道,他是被雷劈过的。 看着杨束认真的神色,许月瑶手指动了动,回握他,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片刻就像虾熟了的颜色。 “我听……” “不许说!”许月瑶打断杨束,羞意弥漫到脖子。 杨束眨巴了两下眼,从怀里掏出一个胭脂盒。 许月瑶看着精致的盒子,望了望杨束,她捂住脸跑了。 杨束扬眉,他以前咋不知道许月瑶这么容易害羞。 情郎跟非情郎的区别? 放下胭脂盒,杨束往外走。 “风大。” 杨束将外衣披许月瑶身上,将人揽进怀里。 同男子这么近,许月瑶大气不敢出。 “你大哥舍不得你,想留你一年半载,他那心思啊。” 杨束摇头,“回去帮我骂他,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别说一年半载,就是十年二十年,我也不会流露出不耐烦。” “油嘴滑舌。”许月瑶唇角扬了扬,不去看杨束。 “会开口的孩子才有媳妇。”杨束专注的望许月瑶,“瘦了不少,肘云楼的燕窝养人,我让护卫每日送一盅到刺史府。” “别拒绝,给我个疼媳妇的机会。” “不抓牢点,跑了可怎么办?”杨束笑。 许月瑶哪有他脸皮厚,羞的不行。 “给我缝件衣裳?”杨束缠许月瑶,“我拿下半辈子抵。” 纯情的少女哪经得住杨束撩,直到下船,脸都是红的。 许靖州看着许月瑶舒展的眉眼,心里叹息,他妹妹这是栽彻底了。 … … 崔听雨掀开车幔,伤了心神,又受了凉,她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这不是去吴州的路。” “崔姑娘,你放心,我一准将你安然带回会宁县。”庞长肃声道。 崔听雨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她什么时候说过去会宁府? “转道。”崔听雨启唇。 “不成。”庞长拒绝,“你的身子亏空严重,寻常大夫根本看不好,我要放任你去吴州,王上非抽死我不可。” “崔姑娘,有什么话,你到时同王上说。” 庞长抱了抱拳,表示此事没商量的余地,一扯缰绳,他到前面领路。 “……” 重咳几声,崔听雨没忍住,翻了白眼,怎么就说不明白!杨束那混蛋就不是爱慕她! “阿嚏!”杨束揉鼻子,大爷的,不会真感冒了吧? 想了想,杨束还是去找了孙大夫。 他皮糙肉厚,体魄健壮,但媳妇可都娇弱的很,尤其柳韵临盆在即。 要传染给她们,杨束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王上,不是风寒。”孙大夫诊了两次脉,肯定道。 “那我怎么打喷嚏?”杨束盯着他。 “可能是闻着什么香气太盛的东西。” 杨束当即否定。 “那可能是尘土太厚。” “书房每日都有人打扫。” 孙大夫说一个,杨束否定一个,孙大夫最后让他整崩溃了,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不是,你还没说原因呢!” 杨束嚷嚷了声,见孙大夫不理他,杨束撇嘴,不情不愿的走了。 “王上,庞长传来急信。”牌九神情凝重,将漆筒给杨束。 杨束拧了拧眉,将漆筒打开,“他不是接到了崔听雨,难道又生了变故?” 倒出纸条,杨束将其展开。 牌九见杨束没说话,脑袋往他那凑了凑。 “什么!他把崔姑娘带回会宁县!”牌九惊出声,眸子瞧向杨束。 “王上,崔姑娘是自愿的?” “你觉得呢?”杨束掀起眼皮。 “庞长胆肥了啊,这都敢自作主张了。” “确实肥了。”杨束把漆筒给牌九。 “那这是罚,还是赏?”牌九问出声。 “这要赏了,都得上天,罚,狠狠的罚!”杨束瞟牌九。 牌九笑着点头,“明白,我到时跟王上一起骂,库房最近收了把短刃,庞长一准喜欢。” “九总管是越发得我心了。”杨束拍牌九的肩,“要按一般的剧情,你下一步就该是膨胀,然后背地里……” “王上。”牌九一脸警惕,“你说了不割我一刀的!” 杨束翻白眼,“什么跟什么,你小子别太敏感!” “去去去,传信去!” 实在受不了牌九带着控诉的眼神,杨束挥手轰人。 抱手看着牌九远去的身影,杨束摸下巴,这玩意是不是特想进宫?每隔几日,就要提醒下他。 可惜,他造不出那种孽。 摇了摇头,杨束去浣荷院。 站在门口,看着陆韫执笔处理公事的模样,杨束失了神,他媳妇的气质是越发内敛了。 举手投足,无比从容。 抬眸间,明明没刻意施展气压,却让人不敢直视。 成长速度当真惊人,简直是坐火箭啊! 第225章 给解药 “韫儿,我有很重的危机感。” 杨束走过去,拿过陆韫手里的笔放下,给她按揉手腕。 “我以后要骄奢淫逸,你会不会废了我,扶持幼帝?”杨束湿漉漉看着陆韫。 陆韫微愣,点了点杨束的鼻子,含笑开口,“好好的,怎么往自己心口扎刀。” “这才多久,你就不爱了!”杨束蹭陆韫的肩。 “夫君不会做荒唐的事。”陆韫笑看杨束。 “不是甜言蜜语,不听。” 瞧着杨束的孩子气,陆韫笑容深了深,柔声启唇,“我永远不会放弃夫君。” 杨束抬起头,在陆韫唇上亲了亲,深情款款,“我回一句,放手做,不管将来处在什么位置,我都不会疑娘子。” 陆韫抱住杨束,他总会在她担忧未起之前,就将它化解了。 态度不会太郑重,随意的好像小事。 不给你任何负担。 更不会反复提及,要你感恩戴德。 “我挖了个厨娘,她的栗子糕做的极好,回头我去偷学,等我做出独一无二的味道,还怕容颜衰老,娘子移情别恋?” 杨束朝陆韫抛媚眼,陆韫让他逗笑,瞧着杨束的眸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 这世间只有一个杨束,会无条件的宠着她,随着她的心意。 骄奢淫逸? 陆韫紧了紧抱着杨束的手,眼底深处有惶恐。 那一定不是他。 “怎么了?”杨束低头,吻向陆韫的眉眼。 陆韫摇头,环住杨束的脖子,亲了上去。 墨梅端着热茶,瞧着这一幕,眸子已经没了波动,放下茶壶,她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亲热这么频繁,小姐怎么还没怀上? 墨梅很苦恼,她想抱小公子了,奶呼呼的娃娃,光想想就欢喜。 找个机会,得跟姑爷提提。 府里有药房,他可以抓点药。 … … 瞧着街道,崔听雨脸黑沉黑沉的。 庞长策马过来,“崔姑娘,别担心,咱们马上就能见到王上。” 崔听雨放下车幔,这是个看不懂人情绪的。 就在崔听雨打算闭目养神,马车停了,紧接着车帘被掀开,模样俊美的男子脸上挂着笑,在崔听雨对面坐下。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崔听雨深吸了口气,幽幽的看过去,“杨束,别逼我咬人。” “脸色真差。”杨束笑容散了。 崔听雨眸子翻涌,但只片刻,就平静如死水。 “庞长自作主张,我会罚他。” “养好身体,解了毒,我送你去吴州。” 崔听雨看着杨束。 “不是哄骗,没了顾虑,我乐意善待美人。” 杨束说着,掏出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刀身是陨铁,这不会是我第一件礼物。” 杨束将匕首递给崔听雨。 “拿着,你用得着。”杨束拉过崔听雨的手,将匕首放她手里。 “你这算什么?” “对盟友的投资,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心疼。” 杨束笑了笑,第一次没在崔听雨面前装模作样。 崔听雨看向车外,吐字,“越发繁华了。” “能不繁华,我可是花费了许多心血,差点就卖身了。” “你比我想的平静。”杨束视线落在崔听雨身上,缓缓开口。 崔听雨勾唇,声音听不出情绪,“那些人可还好好的。” 杨束把药瓶递过去,“解药。” “现在就给我?” “道路一致,我人还是很好的。”杨束往小炉子加炭。 崔听雨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吞下去。 下一秒,她捂住心口,神情痛苦。 “崔听雨?” 杨束忙去查看她的情况,“你怎么了?” 杨束话刚落,崔听雨吐出一大口血,殷红的血液浸湿杨束的领口。 “怎么会这样!” 杨束抱住崔听雨,有些无措,朝外喊,“加快速度!快!” “杨束。” 崔听雨揪住杨束的袖子,死死看着他,血染红她半边脸。 “你别说话,我们很快就到了!” 看着崔听雨唇角不断渗出的血,杨束手指收紧,面色难看,他给她服的明明是解药,怎么会,怎么会吐血! “让冶儿做个平凡人……” 崔听雨脸失了血色,每说一个字,她气息就弱一分。 “王上,到了!” 不等马车停稳,杨束抱着崔听雨就一跃而下,朝谢戌的院子飞奔。 被打扰,谢戌有些不悦,他洗了洗手上的血迹。 看向崔听雨的那刻,他眉头一蹙。 “把她衣裳解了。” 谢戌展开针包,银针直刺崔听雨心口。 杨束大气不敢出,生怕扰到谢戌。 直到谢戌没了动作,杨束才开口,“谢前辈,我只是给她服用解药,怎么会吐血?” 谢戌收起银针,“她的身体太虚,受不了半点冲突。” “算命大,没当场死了。” 杨束呆住。 “把人抱走。”谢戌将药方递给杨束。 第226章 梦靥缠身 杨束看着呼吸微弱的崔听雨,好半天才走过去。 轻柔的将人抱起,杨束眼里有内疚。 没去浣荷院,杨束把崔听雨安置在紫云院。 坐在台阶上,杨束擦去手上的血迹,凝望着远处,久久没移开目光。 崔听雨差点死在他手里。 “王上,衣裳换好了。”侍女走出屋,朝杨束道。 杨束站起身,迈步进去,拧干布巾,他擦拭崔听雨的脸。 杨束见过崔听雨很多面,但没有一面,虚弱成这样。 一动不动,就像个没生命的玉人。 “是我太着急了。”杨束喃语。 他以往待崔听雨多是假意,想好心了,却要了人大半条命。 杨束揉了揉脸,悔的不行。 “王上,药熬好了。”侍女端着托盘,静站在一旁,等杨束让开位置。 “给我吧。”杨束端起药碗。 一勺又一勺,杨束耐心擦去崔听雨唇角溢出的药汁。 “咳。” 崔听雨昏睡的极不安稳,眉心始终紧蹙,不时咳嗽。 看着她泛红的脸,杨束抿紧了嘴角,每隔几分钟就擦拭一遍。 “姑姑……” 极细微的呢喃从崔听雨嘴里发出。 杨束在榻边坐下,擦去崔听雨眼角的眼泪。 “走开!” 崔听雨手无力的向前推,眉宇间写满了抗拒。 “这里是会宁县。”杨束轻语,没脸说他会护住她。 “母后……” 这一晚,崔听雨梦靥缠身,呓语不断。 这一晚,杨束枯坐到天明。 见太阳出来,杨束打来盆热水,一抬头,对上崔听雨的眸子,杨束有些激动,“你醒了。” “咳咳……” 崔听雨趴在榻边,剧烈咳嗽。 杨束忙给她倒水,“是我的错,没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 “我认打认罚。”杨束轻拍崔听雨的背,给她顺气。 饮了两口水,崔听雨咳嗽才慢慢压下去,脸通红一片。 看着杨束衣裳上干涸的血迹,她红唇微启,但声音发不出来。 “饿了吧,厨房熬了鸡丝粥,我去给你端来。”杨束动作麻利。 “让……” 崔听雨嗓音沙哑,吐不出字。 杨束吹了吹勺子里的粥,送到崔听雨嘴边,“你这会手没力,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的。” 崔听雨白他一眼,低头将粥吃进嘴里。 他真明白? 她知道没法自己吃,但旁边就是侍女。 “我昨日很担心,我要一颗解药把你吃死了,大晚上的,我都得起来扇自己一耳刮子。” 杨束碎碎念,抬手擦去崔听雨唇边的粥。 崔听雨人僵了僵,杨束还在叨叨,“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让崔冶做个平凡人?” “托孤?” “崔听雨,我真感动,你居然把宝贝疙瘩交给我,朝夕相处这么久,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是全无感情。” 崔听雨斜杨束,她那时身边有旁的人? 冶儿还稚嫩,她不在,凭他自己,是挡不住明刀暗箭的。 她的命,换冶儿生,内疚下,杨束不会拒绝,毕竟对他来说,带走冶儿不是太难的事。 崔听雨压了压喉咙的痒意,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杨束的了解,带走崔冶对杨束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可崔听雨就笃定他会做。 “我没养过孩子,平凡人的范围那么大,你又不说具体哪种……”杨束放下碗,不停叭叭。 崔听雨张了张嘴。 “你要说什么?”杨束把耳朵凑过去。 “听不出来啊。”杨束伸出手,“写这,别去费嗓,谢老头说你身体虚,要好好养。” 崔听雨一笔一划在杨束手心写下聒噪两个字。 “联?” “是要跟我联合?” “还是联姻?”杨束看着手心猜测。 崔听雨气息重了一分,她拿过杨束的手,重重写了个吵。 “澡?” “不成,你现在虚着呢,不能洗。” 崔听雨微眯眼,这混蛋是不是不识字? 崔听雨伸手指向外面。 “行,你等会。” 看着杨束的背影,崔听雨蹙眉,他理解成什么了? “往后我每天给你摘一支,梅花没了就桃花。” 杨束手里拿着梅花,冲崔听雨笑。 崔听雨闭上眼,人与人之间,可能存在屏障,没法交流。 “才醒就乏了?” “我给你念话本子。” 就坐在榻边,杨束字正腔圆,眼神要能杀人,杨束绝对死三千次了。 这一念就是一个时辰,见崔听雨确实睡了,杨束停了下来。 放下话本子,杨束轻步出屋。 身心皆伤,最忌忧思,要放她一个人,思绪绝对能从南飞到北,一秒不带停的。 换了衣物,杨束去浣荷院。 陆韫昨晚要来看崔听雨,他没让,陆韫是大度,但不代表杨束就能无视她的感受。 自己丈夫守在别的女人榻边,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势必刺心。 “退热了?”陆韫迎向杨束。 杨束点了点头,抱住她,闻着陆韫身上的体香,杨束的心一点点安宁。 “厨房温着鲫鱼汤,我让墨梅端来。” 低头看着陆韫,杨束眸色缱绻,“明日别忙了,咱们约个会?” “会宁县出了不少新奇的东西。” “好。”陆韫柔声应。 喝了鲫鱼汤,杨束牵陆韫逛园子,天已经开始转暖,要不了多久,就是百花争艳。 … … “王上,蒙颇来了。”牌九贴在杨束耳边道。 “速度还挺快,许久未见,好好招待。” “王上,他指名道姓要见崔姑娘,态度非常强硬,怕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 杨束揉眉心,“拖不了也得拖,要让他见了崔听雨,不得跟我拼命?” 好好的人,让他整的话都说不了了。 “王上,如今跟以往不同,吴州全力助咱们,要啥给啥,还囚着崔姑娘,咱们这不是踩人家脸嘛?”牌九掷地有声。 杨束斜他,“少冠冕堂皇,你就是打不过蒙颇,怕他扬手就是一拳。” “把景宜轩收拾出来,让他们住进去,就说崔听雨风寒复发,等身体好些了,他们想怎么见就怎么见,带走也行。” 牌九微惊,“王上,你要放人?” “那不然呢?囚一辈子?” “哀大莫过于心死,崔听雨对业帝已无期盼,她不会捅我一刀。”杨束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第227章 裘川安 “王上,紫云院传话来,说人醒了。”护卫在外道。 杨束搁下笔,起身出屋。 崔听雨正看着床帐发呆,吱呀的门响,将她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给。”杨束把糖制的小狼给崔听雨。 “蒙颇来了,我把他们安排在景宜轩,暂时不敢让他过来,你也知道,我这人身子弱,扛不住大拳头。” 将崔听雨搀扶起来,杨束调了调软枕,让她靠的舒服。 “暂且忘了晋城,忘了业国,早日把身体养好,我保证,不强留你。” “你要不想走,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伙食费我给你减三成。”杨束大气道。 崔听雨转了转木棍,将小狼的脑袋咬了下来。 杨束眼角一抽,我擦,凶残! “王上,九总管在外面,说景宜轩的客人吵着要见你。”侍女走进屋,细声道。 杨束把打开的话本子给侍女,“感情充沛些,要能让崔姑娘感动哭,这月的月钱翻一番。” 侍女眼睛亮了亮,重重点头。 崔听雨暗暗翻白眼,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选的话本有多俗套? 便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都不愿翻看了。 景宜轩,蒙颇冷着脸,看到杨束的身影,他几步冲了过去。 “你要干啥子!”杨束往后退。 蒙颇皱眉,扫视他,“你是不是做亏心事了?” “简直胡说八道!”杨束梗起脖子,大声嚷嚷。 “公主呢?” “你还有脸说,人病成那样,你居然都不知道请个大夫!” 蒙颇气势弱了下去,“公主说……” 杨束斜他,“对着我的时候,你脾气不是蛮大的?怎么在她那,就她说什么是什么,关系主子安危,该违逆就违逆。” 蒙颇默了默,“公主病愈,你真会放我们走?” “自然,本王一口唾沫一个钉。” “也是,公主体内的毒,也就谢神医能解。”蒙颇冷瞟杨束,带了几分讽意。 杨束腮帮子动了动,“我不会再用毒控制她。” 蒙颇惊疑,“你又有什么诡计?”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家公主对我没了威胁,我为什么要对她下毒?” “我是狠辣,但不至于漠视人命。” 想到崔听雨昨日吐在他身上的血,杨束手心紧了紧。 “我且信你一回。”蒙颇沉声开口。 “需要什么,就跟小厮说。”安抚住蒙颇,杨束没再待下去。 紫云院,侍女声情并茂,眼眶红红的,看得出来,她代入的很深。 崔听雨低叹,她很想配合一下,但难度真的太高了。 揉着眉心,崔听雨再次睡过去。 杨束在榻边,掖了掖崔听雨的被子,心里感叹:这睡眠真好,一天能睡二十个小时。 “王上。”侍女很挫败,她不仅没把人感动,还直接整睡着了。 “好生照料,每日就这么念,我会同九总管,这月的月钱给你多发点。” “谢王上。”侍女喜出望外。 杨束看了看崔听雨,迈步离开。 … … “世子,找过了,公主不在吴州。”随从禀道。 沈珩皱眉,“不在吴州?那她去了哪?” 想到崔听雨冷淡的态度,沈珩眼底有丝阴郁,“不管去了哪,她一定会回吴州。” 沈珩看向远处,缓缓吐字,“孤立无援,身心俱伤,我不信打动不了她。” 一行人的身影融进夜色里。 “咳。”崔听雨轻咳,睁开了眼。 “崔姑娘。”屏风后守夜的侍女立马起身,给她倒来温水。 润了喉,崔听雨稍微好受点。 侍女没忘杨束的嘱咐,点上灯,就拿来话本子。 烛光下,越发显得崔听雨白皙如玉,她望着外面的夜色,一脸无语。 这话本子,是非念不可? 瞧了瞧沉浸其中的侍女,崔听雨闭上眼。 清晨,杨束带着最新鲜的梅花进了紫云院。 崔听雨望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这家伙是不是太闲了? 拿过药碗,杨束喂崔听雨喝药。 “昨夜睡的可好?” 将药喂完,杨束递给崔听雨一个蜜枣。 “要起来走走?” 崔听雨动了动身子,果断摇头,她连自己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便是下榻,也只能靠着杨束的力量站住。 杨束弯下身,将崔听雨连人带被子抱起来。 “总躺着,难免憋闷,瞧瞧外头的风景。”杨束将崔听雨放在窗边的椅子上。 “看,树上抽出嫩芽了。” “今儿是大晴天。”杨束低下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说出话。” “可千万别毁了声线。” 拢了拢崔听雨的秀发,杨束轻笑,“说不了话也好,我可以尽情发挥,全当你赞同我的观点。” “晋城的事,我不会插手。” “面色还是有些白,我给你抹点胭脂?” 崔听雨拿过一旁的糕点,塞进杨束的嘴里。 她第一次知道,他话这么多。 杨束眼神幽怨,轻哼了哼,“不识好人心。” “过几日,我带你去外头坐坐。” 杨束将糕点吃完,擦了擦手,他把崔听雨抱回床榻。 “话本子要念完了,就同牌九说。”交代了侍女,杨束走了。 没坐马车,杨束和陆韫换了寻常衣物,从小门出府。 牵着陆韫的手,杨束带她穿过人群,品尝各种小吃。 “娘子,有没有瞧上的?” 套瓷器的小摊前,杨束跃跃欲试。 陆韫仔细看了看,指了指中间的瓷瓶。 “得嘞。”杨束掏出碎银给小贩,接过套圈就准备秀一把。 陆韫含笑瞧他。 “今日真真满载而归,裘兄的箭术,我们没法比啊。” 高头大马上,男子看向身旁的青年,语气带着讨好。 裘川安散漫的看向街边,这种恭维,他已经听腻了。 “中了!” 陆韫启唇,笑容比阳光还明媚。 这声音实在好听,裘川安不由望了过去。 “绝色啊!” 男子顺着裘川安的视线,目光落在陆韫身上,眼里闪过惊艳。 裘川安扯了扯缰绳,放缓马速。 杨束把瓷瓶给陆韫,微抬下巴,一副快夸我的姿态。 陆韫忍俊不禁,眸子看着杨束,崇拜道:“夫君最厉害了。” 杨束笑了,要不是周边人太多,他非抱着陆韫亲上一口,以后得多多约会,生动小女儿态的陆韫,可不常见。 第228章 我就是故意的 护着陆韫挤出人群,杨束牵她去别处。 裘川安直到陆韫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可惜了,已嫁了人。”男子语气惋惜。 “确实。”裘川安夹了夹马肚,朝前走,整个人依旧散漫。 作为百年世家的承继人,裘川安有傲慢的资本。 “真好。”陆韫同杨束并肩,开口道,唇角始终噙着笑意。 “所有人的面容都是昂扬向上的。” 杨束看陆韫,眸色缱绻,“以后会更繁华。” 方壮不远不近跟着两人,一双眼睛时刻警惕四周。 “明明用脂粉遮掩了,还是好看的过分。” “这会宁县要不是我的地盘,哪敢带娘子出门啊。”杨束把剥好的栗子递给陆韫,轻笑道。 走哪,都是焦点啊。 但人家用眼睛看,杨束总不能霸道到让他们蒙住。 陆韫把栗子放进杨束嘴里,刮了下他的鼻子,“会宁县的治安极好,才不会发生当街强抢的事。” 陆韫扫视闹市,她希望女子皆能自由的走在这片天地。 逛完了东、西两城,杨束携陆韫去了庆安寺。 一直到太阳落下,两人才回到府里。 用过饭,陆韫和杨束依偎着处理政务。 杨束不得不承认,理政方面,陆韫的天赋比他高。 要不是有陆韫分担,今儿这一天的闲暇,杨束根本抽不出来。 “斗米恩升米仇,咏县县令的表现太过了。”陆韫轻蹙眉,同杨束道。 “咏县不算贫困,一味的补贴,只会养大民众的胃口,时间长了,他们会觉得理所当然。” “久而久之,根子就歪了。” 杨束把茶水递给陆韫,十分干脆的开口:“我听娘子的。” 陆韫笑瞧他,“你也不怕将我的胃口养大。” “这有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疼媳妇,绝对差不了。” 杨束环住陆韫的腰,在她肩上蹭着,有个人帮忙分担,这特么得偷着乐啊,他又不是燕帝,不识好歹。 “春去秋来,四季转换,真希望时间稍稍快些。”杨束亲了亲陆韫的耳朵,声音醇厚,意味深长。 陆韫靠在杨束胸口,手同他的手相握,心里也有着期盼。 … … 第三天,崔听雨能简单的说几句话。 “你变了、许多。”秋千上,崔听雨低低出声。 杨束拢了拢她的披风,“有没有可能这个时候,我才是真实的?” 迎着崔听雨的目光,杨束朝她笑。 “我其实挺佩服你,在崔冶痴傻的情况下,果断带人离开晋城。” “肩膀也不宽广,却把吴州撑了起来。” “朝堂上周旋,又兼顾民生,公主殿下,你很了不得,所以我防你跟防狼一样。” “你太聪明了,我害怕栽在你手里。” 崔听雨抬眸,“韩迟、是你、杀的吧?” 杨束轻推秋千,眨了下眼,“韩家跟周家亲近,站队成王,你和韩迟是定过婚,但不是退了嘛。” “崔听雨,你不会旧情难忘吧?” 看人不说话,杨束伸出手指戳了戳。 崔听雨没瞧杨束,目光凝视前方,好一会吐字,“有些冷了。” 杨束将人抱回屋。 椅榻上,杨束盯着崔听雨。 “解释解释啊,不然我不安心。” “今晚要睡不着,我就来你房间唱曲。” “不对,鬼哭狼嚎,带你体验夜生活。” 崔听雨斜他,这事杨束干的出来,他向来不顾脸面,肆意的很。 “幼时曾有情谊,但随着周家兴起,这情谊就散了。” “之后,更是彼此生怨。” “你喜欢过他?”杨束拿起块糕点,塞进嘴里追问。 崔听雨摇头,艰难的处境,她哪有心思去儿女情长。 “那你有没有欢喜过我?”杨束往崔听雨跟前凑了凑,收获了一个白眼。 “去照镜子。”崔听雨送了杨束四个字。 杨束也不客气,拿了铜镜就在崔听雨面前照,“挺俊美的呀,你是不是有眼疾?我让谢老头给你瞧瞧?” 崔听雨再次给了杨束一个白眼。 “罢了。”杨束饮了口茶,往后靠了靠,“若不是谢老头性情孤僻,常人请不动,你也不会踏入燕国。” “你要没踏入燕国,落到我手里,我走的绝不会这么顺。” “以你的敏锐,在我出建安前,就能把目光锁在我身上。” “所以啊,可见我气运强盛。” “也别为难崔冶了,把业国给我算了。” 崔听雨瞟他,端起茶水,润了润喉,“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光凭几句话,就想要一国。” 杨束扬眉,“我这是阐述事实!” 杨束拿起崔听雨的手往自己脸上摸,“什么不要脸,看看,多有韧劲。” “……” “我想睡了。” “正好我今儿不忙……” 崔听雨脸黑了,不容置疑的开口,“你忙。” “我难道没小丫头念的好?”杨束瞪大眼,难以置信。 崔听雨往杨束嘴里塞糕点,一块接一块,想撑死他。 “过了啊!”杨束按住崔听雨的手,“你别以为你身子虚,就能为所欲为!” “不听也得听!”杨束相当霸气。 将崔听雨抱到床榻上,杨束干了半杯水,就开始了。 但这次他讲的不是痴男怨女的故事,而是穆桂英挂帅。 崔听雨闭上的眼睛睁开,难得没睡着。 “所以,你不是没好故事,只是故意折磨我?” 等杨束停下,崔听雨眸色幽幽的看他。 杨束当即喊冤,“我哪知道你不喜欢,我念话本子的时候,你也没拒绝啊。” “回回都睡的香甜。”杨束补充了一句。 崔听雨咬了咬银牙,侧过身睡觉。 她没拒绝?这混蛋就仗着她那会发不出声! “恼了?” 杨束凑过去看崔听雨,“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故意的。” “你那会身体虚弱的不行,一点忧思都不能有。” “情情爱爱,你肯定不感兴趣,说不准能笑出声。” “以前立场不同,我没法对你坦诚。” “但现在,我是真盼你好,对你,我有欣赏,也有心疼。”杨束面色真诚。 “不是,你怎么哭了?”杨束惊了惊,慌了起来,“你别哭啊,我说错什么,我道歉。” 杨束擦去崔听雨的眼泪,谢老头可是交代了,绝不能让崔听雨哭。 第229章 咱们是盟友 “我回晋城时,姑姑也曾对我说,她盼我好,盼我比所有人都好。” 崔听雨红着眼眶,眼里有着痛色,“我那会不信,我与她早陌路了,平日撞见,她连正眼都不肯看我,又怎么会盼我好。” “我赴了宴,我将我们的酒菜调换,我安排了暗卫,我处处防她。”崔听雨捂住脸,悲色却怎么藏都藏不住。 “姑姑确实见了周绾绾,却不是帮着她害我,而是将一切摆在人前,为我挣出一条路,断去我最后的奢望。” “偏了的心,是拉不回来的。”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不与我来往,是不想脏了我。” “她希望我干干净净的,平安喜乐。” “杨束,我这副身子,依旧干净,可我的姑姑,死了。” “他们用最不堪的方式杀了她。” 崔听雨眼里溢出恨意,指甲陷进肉里,血将她的手浸湿。 “她根本不好男色,可只有声名尽毁,为人不齿,她才不用被当作赏赐的物件,去彰显帝王的恩德。” 崔听雨一字一句,说到最后,她眼里的愤恨散了,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业国的长公主,写不来君字了。” 杨束敛眸,这就是崔听雨的可怕之处,她恨,但再大的恨意,也不会让她失智。 眨眼间,她就能调整自己的情绪。 两点之间,她走的绝对是直线。 “崔听雨,咱们是盟友。”杨束提醒了一句,不是让崔听雨依靠他,是怕这姑娘杀红了眼,连他一起弄死。 “我知道。”崔听雨闭上眼。 “不能光知道啊,你得记住!”杨束拧干布巾,擦去崔听雨脸上的泪痕。 “别装睡啊,倒是给句承诺!” “崔听雨?崔听雨……” 见人呼吸平稳下来,杨束眼角抽动,他在她耳旁喋喋不休,她是怎么睡着的? 要不是手上的布巾确实湿了,杨束得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他的错觉。 动了那么大的情绪,转瞬就睡了。 屋里可没点迷香。 站在榻边看了会,杨束轻步出去。 “吴州有异常?”杨束侧了侧头,问牌九,看着池面,他洒了把鱼食。 牌九摇头,“井然有序,丝毫未乱。” “去抓药吧。”杨束挥手,崔听雨的药,都是现抓现熬,再养上半月,想来她的病情能稳住。 到时,就送她离开,杨束想看看崔听雨真正的风采。 喂完鱼,杨束去了扶湘院。 再有一个来月,孩子就要落地,柳韵近些日子不怎么关注外头的事,一心缝制小衣裳。 “才多久,就多了两件。” 杨束拿起桌上的婴儿衣物,端详着。 “韫儿送来的。”柳韵看了眼杨束手上的小衣裳,开口道。 “难怪。”杨束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柳韵瞧他,“我的针线活没法入眼?” 杨束扬起右眉,“娘子何出此言,你给我制的那件衣裳,我哪回穿出去,不是一片夸赞声。” 走到椅榻前,杨束将柳韵揽进怀里,“两件里有件蓝色的,可你让紫儿取的料子,除了粉,就是藕粉。” “压根就没为男孩备。”杨束半蹲下,耳朵贴上柳韵的肚子,温声道:“娘子,男女都可,不必忧虑,万事有我呢。” “我倒不是担心你不喜。”柳韵环着杨束的背,轻叹,“长子要承受太多,我希望我能没有顾忌的疼爱他。” “他可以淘气,贪玩,不用活在标准里。” “有你在前,你的儿子要过于平庸,这一生,他都无法自在喘息。” “杨束,人的嘴,是堵不住的,你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无论你怎么重责,那些人还是会比较,一个雄才伟略的霸主,长子竟这般不成器。” 柳韵神情暗了暗,大业未成前,杨束在外出征,他的长子将会受到所有人的关注。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情绪上来,哪还有宽容心,柳韵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每日顶着重压,强颜欢笑。 “会是个女儿。”杨束抱住柳韵,声音有些闷。 “早知道……” “杨束。”柳韵打断他,温柔的抚摸自己的肚子,“是我想有个同你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每一次动,我都说不出的欢喜。” “我是希望这胎是女儿,但若是儿子,我依旧开心。为人父母,难免忧虑长远。” 看着一旁小小的衣裳,柳韵眉眼越发柔。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朝我笑,声音软软的,她唤我娘亲。” 说到这,柳韵在杨束腰间掐了把,有些恼,“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我叫醒,我就把小姑娘抱起来了!” 杨束哭笑不得,他哪是不让柳韵睡,实在是饭点要过了。 “长的像谁?”杨束贴着柳韵坐下,将她香软的身子揽进怀里。 柳韵蹙了蹙眉,认真思索,“想不太起来,只记着眼睛很亮,十分灵动。”柳韵唇角弯了弯。 “叫人期待。”杨束看着柳韵的肚子,眼神慈爱。 光想到小小软软的奶娃娃,杨束的心就化了。 两人轻语闲话,屋里一片温馨。 … … “王上,南宁潘氏来了秦州,约莫这两日就到会宁县。”牌九进书房,禀道。 杨束抬起眸,“他们这是要开会?” 近半个月,周边几郡的世家,都跑来了会宁县。 到了后,他们就住了下来,至今没一个离开,也没一个过来拜访他。 什么意图,很明显了。 这是抱团,好争取最大的利益。 杨束轻嗤,世家是能给他提供很多帮助,但这些人,最喜指手画脚,恨不得将你变成提线木偶。 杨束宁肯多花些时间,也不愿一天到晚捧着他们。 最关键,世家没忠诚度,心还黑,你一旦失势,他立马一脚踹开你,翻脸比翻书都快。 “盯着。”杨束抿了口茶,“先看看他们的花招。” 往后靠了靠,杨束手指轻敲大腿,转过眸,他看牌九,“我定的檀木小床,他们还没做好?” “我让方壮去催催。”牌九开口。 “赶工可以,但质量得给我保证。” 牌九笑,“王上放心,一个木刺都不会有。” 杨束点头,让牌九去办。 第230章 世家的打算 日子一天天过去,无论多忙,杨束都会去扶湘院,陪柳韵走一走。 第十天,杨束让蒙颇见了崔听雨。 主仆二人很默契的进屋,把门关了,杨束站在院里,轻哼了哼,过分!居然就这么明着丢下他! 什么悄悄话他不能听? 分明没拿他当自己人! “王上。”庞长凑到杨束身前,“崔姑娘已经能走了,要不了几天,她就该回吴州了。” “王上,你得看紧啊,东远公府的那个白面书生,现在还在吴州呢。” “怕你生气,之前没敢告诉你,我找着崔姑娘的时候,她和那白面书生手牵手,十分亲近。” 杨束皱眉,“确定不是天黑看错了?” “点着火把。” 杨束回头,看向紫云院,手在下巴上摩梭了两下,他瞥庞长,“崔听雨连我都瞧不上,她能看上个小白脸?” “王上,你说过,万事不能大意,最不起眼的,往往最致命。” “确实。”杨束缓缓点头。 “行了,忙去吧。”杨束把庞长打发走,踱了两步,他转过身,朝紫云院去。 他来的很巧,崔听雨跟蒙颇正好谈完事。 瞥见他,崔听雨微挑眉,“怎么没走?” 杨束上前,把蒙颇推出院子,关上门,他看着崔听雨,“走了,不放心,回来了。” “嗯?”崔听雨瞧杨束,“不放心什么?蒙颇还能有你放肆?” “东远公府那个小白脸有我好看?” 崔听雨睫毛微眨,十分无语。 “庞长跟我说,你们很亲近。” “沈珩帮过我几次。”崔听雨轻启唇。 “仅此而已?”杨束扫视崔听雨,“我跟他谁更俊?” “……” “这个问题,我有回答的必要?”崔听雨往前走了几步,给自己倒茶。 杨束撇嘴,“崔听雨,你没有心!” “嗯。”崔听雨随口肯定杨束的话。 “咱们相识相知,看过星星,看过月亮,居然敌不过一个小白脸!”杨束满脸受伤。 崔听雨吹了吹茶水,压根不看杨束,这家伙一天不演就难受。 “我今日不来了!”杨束愤愤离开。 崔听雨摇头,拿起书翻开,很快就沉浸其中。 练武场,杨束拉开弓,就崔听雨那个性子,仇恨没消前,再举世无双的男子,她也不带看第二眼的。 动心?天方夜谭。 他说起沈珩的时候,崔听雨连眼皮都没动。 松开手,杨束目光追随箭矢落在靶心,沈珩应是心悦崔听雨,但一个家族继承人,真会长恋爱脑? 追出晋城就算了,还守在吴州了。 这是打算抱不到美人不回返? 再次搭上箭,杨束眯眼,这里头,肯定没那么简单。 “王上,裘家的长房嫡孙求见。”牌九等杨束的箭射出去后,禀道。 “裘家?” 杨束挑眉,“就他一个人?” “还有个姑娘。” “走吧,瞧瞧去。”杨束放下弓,朝偏厅走。 “二妹妹,不用太端着,他想来喜欢活泼的姑娘。”裘川安压了压声,对一旁的少女道。 裘嫣扬起笑,“大哥,你就瞧着吧。” “王上。” 听到外面的喊声,两人起了身。 “参见王上。” 在杨束脚步踏入的一瞬,裘川安裘嫣异口同声行礼。 杨束望着两人,好一会才示意他们坐。 抬头的那刻,裘川安愣了愣,这张脸,他见过。 杨束摩梭着茶杯,并没说话,等着他们先暴露意图。 “王上。”裘嫣声如黄鹂,“早听闻你英武不凡,今日一见,才知传闻没骗人。”裘嫣脸上露出羞意。 杨束看向裘川安,“这是裘家的意思?” “仅你们来,可不够格拍板。” “王上。”裘川安轻敛眸,“嫣儿倾慕你,我是瞒着长辈,带她来的。” “家里的事,不是我们能做主,但做哥哥的,想让妹妹开心。” “没别的了?”杨束直直看着两人。 威压下,裘嫣身体抖了抖。 “看也看了,喝完茶就回去吧。”杨束迈步离开。 他时间很宝贵,没功夫同他们闲聊,不就是看他不收女人,想着先留个印象,后续好操作。 哪个朝代的世家,都喜欢整联姻这套。 杨束走后,裘嫣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手收紧,“大哥,我想嫁他。” 裘嫣见过很多青年才俊,但没有一个,有杨束的气势,你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嫁人就该嫁最无双的男子。 裘川安收回视线,“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他瞧着,并不好掌控。” “大哥,他一定不会拒绝裘家。”裘嫣很自信。 “先回去吧。”裘川安迈开脚步。 “王上,许大人来了。”牌九看着池子里的鱼,直摇头。 杨束把鱼食给牌九,“交给你了。” “沿溪山打通了。”许靖州迎上杨束,激动道。 杨束瞳孔缩了缩,叫了声好。 这打通了,就无需再绕峭壁了,每年因这座山出事的可不少。 “裘家的人是不是上门了?”平复了情绪,许靖州看着杨束。 杨束点头,“不是正经谈,就是两个小辈试探态度。” “王上可要抓住?”许靖州垂眸。 杨束瞟他,“别搁这藏着掖着,有话就直说。” “他们聚在一起,想要的,绝不仅仅是王上身边的一个位置。”许靖州掀起眼帘,“若我没猜错,他们要王上停妻另娶。” 杨束面色一沉,“停妻另娶?” “好大的脸,是觉得我没他们不行?” “一分力没出,就想爬我头上。”杨束眼底浮现怒色。 “狗东西,患难的时候不见影,分起蛋糕一个比一个快。” 杨束拍了拍桌子。 什么玩意,敢让他停妻! 许靖州放下心,杨束要意动,他就是把月瑶送去庵堂,也不会让她嫁进秦王府。 对自己妻子都无情的男人,你指望他有真心? 杨束选在秦州,就是为了不受制任何人,世家撼动不了他的根基,根本没必要为了拉拢他们,放弃原配。 “他们敢提,我让他们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杨束冷声开口。 “王上。”许靖州抬起眸,“他们来,倒也是好事。” “连同河西两岸的桥是时候募捐了。” 第231章 邀约踏春 杨束看着许靖州,勾起了嘴角,“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世家好名声,捧在火上,这钱,他们不拿也得拿。 裘家堂屋,十来个男子围炉而坐。 “郭氏想再起,基本不可能了。” “秦州日新月异,其他地方,都眼巴巴盼着杨束过去。” “虽未加冕,却已是皇。” 老者的话落,屋里静了静。 “趁他羽翼还未丰满,揪住他的羽冠。”另一老者缓缓道。 其他人点点头。 “杨束是聪明人,必会选好走的路。” “等殷家到会宁县,咱们就见见这位少年王。” 将事情敲定,众人散去。 “老太爷,大公子和二小姐回来了。”仆役走进屋,朝坐着的老人道。 “带他们过来。”老人烤着火,未抬头,身形虽有些佝偻,眼神却犀利深邃。 不多时,裘川安和裘嫣就到了老人面前。 “爷爷。”裘嫣甜甜唤。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露出笑容,眼里有几分慈爱,“瞧过了?” 裘嫣点头,“王上威严极重,英武不凡。”裘嫣脸上浮现娇羞之色。 老人目光看向裘川安。 “爷爷,杨束的态度,并不热情。”裘川安凝声开口。 “条件摆出来,他会抉择的。”老人靠暖炉近了近,语气随意。 裘川安没说话,一个破落门第的女儿和世家,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陆韫抚动琴弦,婉转悠扬的琴音从她指尖传出,因在屋内,她穿的不多,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一曲了,陆韫看向窗边的绿植。 “墨梅,想不想踏春?” 小丫头从碗里抬起头,满脸激动,“小姐,我这就去收拾!” 陆韫轻笑,“天都快黑了,这会怎么去。” “那明儿?”墨梅挪到陆韫身边,摇她的手。 来会宁县这些日子,姑爷和小姐出去过几回,但没一回带她! 姑爷说她瓦数太高。 “明日匆促了些,王上晚上来,我同他商量时间。” 墨梅当即泄了气,“小姐,姑爷肯定不带我。” 陆韫刮了刮墨梅的鼻子,“别拿太多吃食。” 墨梅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可算能出去看看了! 饭前,杨束进了浣荷院,他衣袍下摆沾满了泥点。 陆韫迎过去,将他的衣袍解下,换上干净的。 “河道开凿,进展的可顺利?”陆韫理着杨束的领口,温声问。 “民夫热情度高,巫峡的河道很快就能同浴河连接。” 杨束揽住陆韫的腰,将她圈进怀里,亲了一口。 “这两日若空闲,邀约世家子弟,去霞山瞧瞧春色。”陆韫抬眸看杨束。 “好。”杨束没多问,笑着答应,“我让牌九去安排。” 饭桌上,看着哼小曲的墨梅,杨束往陆韫那靠了靠,压着声,“娘子,啥子喜事,她乐成这样?” “踏春带她一起。”陆韫饮了口汤。 “平日我们是没带她?”瞅墨梅恨不得飞起来,杨束右眉高扬。 陆韫笑,“确实没带。”杨束说约会只能两个人,旁边要站着个大太阳,不利身心。 杨束把挑去刺的鱼肉放陆韫碗里,“这不是怕有拐子。” 陆韫揉了揉他的脸,笑而不语。 用过饭,两人在院子漫步,走着走着,走去了崔听雨的紫云院。 棋盘旁,杨束给她们添茶。 黑白棋分布,瞧着没什么,但里头暗藏杀机。 往往是暴露出来,杨束才恍然大悟。 “韫儿,别让她嚣张。” 崔听雨同他下棋,那杀心,可用凶残形容,杨束现在就指着陆韫虐哭她。 崔听雨瞥杨束一眼,将黑子落下。 陆韫拿起白子,双方你来我往,最终以崔听雨赢半子结束。 “秦王,来一局?” “我突然想起被子还没收,先走了。”杨束整理了下衣裳,眨眼间,就跑没了影。 陆韫失笑,往崔听雨身上看去,杨束话出口后,她的棋明显强势了很多。 “再来一局?”崔听雨启唇。 陆韫摇头,“再下夜就深了,明儿吧。” 陆韫刚出院子,一旁等候的杨束就凑了过去。 “娘子,下次绝不能饶她,看给她得意的。”将陆韫的手包进掌心,杨束轻哼哼。 “难度很大。”陆韫随杨束往浣荷院走。 崔听雨的棋风完全变了,这一晚,她是勉力支撑,才没输的太难看。 “我相信娘子。”杨束含情脉脉。 “夫君,你的棋,其实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咦,娘子,快看,那草好妖娆,摆呀摆的。” 瞧着杨束认真的神色,陆韫轻笑出声。 清晨,杨束从河坝回来,换去衣物,他饮了口热茶,“帖子送出去了?” 陆韫想踏春,杨束自然要办妥。 “送了,还差两家没回信。”牌九道。 “此次护卫工作,就交由方壮。”杨束翻开册子。 “王上,二夫人可会前往?” 柳韵要去,安排上肯定要更小心。 “她就是想去,我也不敢答应啊。”日子一天天近,杨束在柳韵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了,就怕惊到孩子。 “王上,到时是大摆,还是……” “这还用问?孩子落地,肯定是大摆宴席,设百桌,连庆三日。”杨束笑容盎然。 “王上,这喜钱?”牌九佯装无意提起。 “翻,少说半年。” 牌九眼珠子张了张,半年?! “王上,弟兄们一定日夜祈祷二夫人平安诞下麟儿。”牌九朗声开口。 高兴之下,杨束没忍住,打开钱袋,扔了片金叶子过去。 牌九走后没多久,一群亲卫挤满杨束的书房。 “王上,小公子一定身强体壮!” “王上,小公子才智过人!” “王上,小公子武曲星下凡!” “王上……” 声浪一波接一波,恨不得掀翻杨束的房顶。 杨束眼角直抽,这群犊子玩意!都给谁学的! 听着祝福语,杨束含泪打开钱袋,这钱不给不行啊! “二夫人,王上书房好热闹,人一波又一波。”紫儿盛了碗排骨汤端给柳韵。 “因着何事?”柳韵安抚着腹中好动的孩子。 “好像是讨喜钱,都祝小公子健壮如牛。”紫儿笑道,“我一会也去凑个热闹。” “我得给他们不一样,什么小公子,分明是小小姐。” “王上给了?”柳韵唇角含笑。 “给了,都是金叶子,出来的人,那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紫儿看着柳韵,眼里透着期待。 “去吧,一会人该跑了。”柳韵眉眼柔和,想到书房的场景,笑容深了深。 第232章 心思各异 抱着空钱袋,杨束抹了下眼角,辛苦打工十年,不够一天花的。 收获了这么多祝福,母子平安,总要给他安排上。 见没人进屋了,杨束喊上方壮出了府。 会宁县哪哪都是人,城门处尤为拥挤,许靖州已经跟他提了,得控制下,不能随便收了。 再放任,街上连容脚的地方都没有。 “嘿咻!” 民工扛着粗壮的木头,第三座学院,也开始建了。 杨束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看,能搭把手的,他就搭把手。 最后杨束在大江前停住了脚步,趁着民众正激情四射,得把这桥搭建了。 他和许靖州已经商量了不止一回,但库房紧张,各地花费又大,根本挤不出钱来。 原准备缓个一年半载,但世家聚集会宁县,总不能让人空手归? 站了好一会,杨束和方壮回了府。 第二天一早,杨束刚洗漱好,邀约的世家子弟就来齐了。 男女加上随从,约莫三百人。 没请人进府,一直到收拾妥当,杨束才携陆韫出门。 “参见王上。”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世家子弟的礼仪无可挑剔。 杨束看着他们,久久没说话。 “王上不是一个人出来的。”牌九提点了一句。 “参见王后。”这次的声音没有刚才齐。 陆韫的身份,他们并不认可。 用不了多久,这王后之位就会换人。 “不必多礼。”陆韫并没计较,拉了拉杨束的手,“王上,时辰不早了,上车吧。” 杨束扫了眼世家子弟,富贵日子过久了,真觉得所有人都得顺着他们的心意。 他明媒正娶的妻,也轮得到他们蔑视。 冷哼了声,杨束扶陆韫上马车。 裘川安微抬头,目光落在陆韫的裙摆上,本以为只是个讨杨束喜爱的房里人,不想竟就是武威侯之女。 压着他们给陆韫脸面,夫妻情分,怕是不浅。 嫣儿想进秦王府,原定的条件,少说要加三成。 方壮领着千人将马车护在中间,队伍朝霞山前进。 “小姐,你快看!蜈蚣样的风筝!”墨梅抓着陆韫的手,一脸激动。 “那是什么?闻着好香!” “小姐,好大的木马!” 杨束瞅着一刻不停嘴的墨梅,直摇头,约会要带着她,保管一点暧昧的氛围都不会有。 “拿去。” 杨束把一块牛肉干递给墨梅。 “自个看,这我媳妇。”杨束把陆韫拉进怀里,宣示主权。 墨梅撇了撇嘴,在她的认知里,王公贵族都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就没见过像姑爷这么黏着媳妇的。 别的夫妻再恩爱,面上都会装一下。 姑爷真不矜持! 天天就知道跟她抢小姐! “吃这个。”杨束拿起酥糕喂陆韫,矜持?跟自个媳妇矜持,脑子多少进了水。 摸摸小手,亲亲小脸,这不比故作姿态快乐? 有陆韫相伴,一个小时的路程,杨束只觉得眨眼就到了。 下车后,杨束同陆韫往山上走。 霞山并不陡峭,尽管杨束说了不用跟着,可自由活动,但众人就是沿着他的脚印,随在后面。 “王上。” 裘川安步伐快了快,追上杨束。 杨束侧头看他,“我记着你,裘家的。”杨束随口道。 裘川安笑了笑,没提上门拜见的事,“林子应有山鸡野兔,听闻王上箭术好,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 杨束瞧着裘川安,似笑非笑,让方壮取来弓。 见识箭术是假,不过是想表现表现。 杨束可是知道,裘川安骑射极了得。 “别贪玩,守着韫儿。”走之前,杨束在墨梅脑袋上敲了下,叮嘱道。 因着周边都是人,墨梅没法控诉杨束。 “小姐,姑爷打我。” 虽不能控诉,但不影响墨梅跟陆韫告状。 “回头我说他。”陆韫轻哄,选了块地,她让方壮扎帐篷摆桌。 林子里,杨束射了一箭就没再拉弓。 “咻!” 裘川安的箭穿过山鸡的腹部,将它钉在树干上。 “裘家什么打算?”杨束瞧着山鸡,语气随意,似只是闲谈。 “王上聪慧过人,又何需我说。”裘川安温声回,在杨束面前,收敛了自己的傲气。 未加冠,却占地称王,把秦州发展的风生水起,这份能力,足够杨束睥睨世人。 裘川安很傲,但他清楚自己做不到。 “多想想,有些话是不是能开口。”杨束瞧了裘川安一眼。 “箭术不错。”夸了句,杨束没再往前走,返身回去。 裘川安看着杨束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才去把山鸡拿下来。 “王上。” 裘嫣一身苏绣月华锦衫,秀眉樱唇,两颊有淡淡的红润之色,一看就是精心装扮。 杨束点了点头,越过裘嫣往前走。 是个美人,但不管哪方面都及不上陆韫,杨束最不愿做的,就是瞎子。 裘嫣咬了咬唇,跟了上去。 “贪吃。”陆韫擦去墨梅嘴角的辣油。 “小姐,你尝尝,真的鲜美。”墨梅指着爆炒兔丁,让陆韫吃。 “出去前,记得擦擦干净。” 陆韫叮嘱,起身往外走,看看是不是都布置妥当了。 杨束回来,瞧着已摆放好的桌椅,不由扬起笑,有陆韫在,里头的事,压根不用他操心。 午时,观赏风景的人都回了来。 裘家底蕴较其他世家深,裘川安和裘嫣的位置,离杨束只三米。 “诸位都是俊杰,本王敬你们一杯。”杨束声音清朗,世家注重子孙培养,这些人才识都不弱。 但过于优渥的生活,让他们的头颅高高扬起。 简单来说,就是有点用,但不能大用。 杨束举杯,众人纷纷回敬,都想在杨束称帝前,给他留个深刻的印象。 裘川安饮着酒,目光扫过众人的桌子,上面摆放的菜并不相同,没有犯任何人的忌讳。 裘川安抬头看向上位,余光落在陆韫身上,她就这么待在杨束身边,安安静静的,偏让人无法忽视。 一举一动,高贵雍容,配得上王后这个身份。 “酥肉应是好了。”陆韫轻启唇,让侍女端来。 一顿饭,不需要旁人张口,陆韫就捧到了他们面前。 她并不强势,但有眼睛的一瞧就知道谁是女主人。 第233章 我这次可没收钱! 宴席结束,杨束携陆韫观赏春色,这一次,方壮没由世家子弟跟着杨束,将他们拦了。 平坦的山道上,杨束侧头看陆韫,“娘子是不是知道?” 陆韫抬起眸,檀口轻启,“世家齐聚,裘川安带裘嫣来府里拜见,意图并不难猜。” “韫儿,我没有半丝动摇。” 陆韫笑,神情温柔,“我知道夫君不会。” 今日邀约世家子弟踏春,是让他们知道秦王府有女主人,不管是厨娘,还是护卫,她都能调动。 席间,她有话语权,并非只是皇帝强行逼迫,占着妻子名头无关紧要的人。 杨束给她脸面,认她这个妻。 世家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他们要相助,杨束整合各地,能快些,但他们要不改主意,依旧逼杨束娶裘嫣,双方势必谈不拢。 陆韫清楚杨束的性子,他绝不会答应。 自己要提出成全,杨束只会暴怒。 “景致真好。”陆韫往杨束怀里靠了靠。 “没娘子美。”杨束圈住陆韫的腰,眸色缱绻。 “怎么全是好听话?”陆韫眉眼含笑,微仰头看着杨束,清眸里只他一人的影子。 杨束把玩陆韫腰间的香囊,抱的紧了紧,“情难自禁,实话实说。” 周边都是亲卫,杨束虽馋陆韫唇上的胭脂,但到底忍了。 两人再走了走,就回了营地。 休息了会,将东西整理好,杨束和陆韫先一步离开。 “大哥,王上待陆韫,真是温柔。” 马车里,裘嫣面色不是太好看,语气有淡淡的不悦,“陆韫一个破落侯府之女,还是皇帝硬塞的,也就长相过得去,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助益。” “王上怎么想的,竟把她捧在手心。”裘嫣越说越恼,她跟了杨束一路,他却连瞧都没瞧她! 裘川安掀开车幔,望着远去的霞山,淡声吐字,“二妹妹,是我们没了解清楚,就下了定义。” “杨束或许好美色,但陆韫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块地,不允许别人动摇。” “即便你合了他的心意,他也不会停妻另娶。” 裘嫣蹙眉,“大哥,你这话是何意?” “我们该换个方向。”裘川安收回看霞山的视线。 “换方向?”裘嫣望着裘川安,眼底是势在必得之色,“不,我一定要做杨束的身边人。” “如此优秀的男子,陆韫哪里配得上。” 裘川安敛眸,饮着茶没再多说,世家的女儿,联姻是出生那刻,就定下的结局。 裘嫣虽受宠爱,但也逃脱不了。 她心气高,一般的世家子弟,是瞧不上的,杨束作为秦州的王,未来燕国的君主,嫣儿又哪会放手。 他说破天,也改变裘嫣的想法。 此事只能同爷爷商议,但联姻在世家,是常见的不能再常见的事,效益一直不错,他未必说的动。 一晃两天,崔听雨提出了离去。 杨束偏过头,将不舍演到了极点,“到了吴州,好好吃饭,要过的不开心,随时回来。” 崔听雨强忍着,才没翻白眼,“什么时候伙食费低于市面价,你再来同我说这话。” 杨束瞪了瞪眼,“我这次可没收你钱!” “吴州前两日运的甲胄,进了军营吧。” “一码归一码。”杨束梗起脖子。 崔听雨瞟他,“吴州的账册,你以为掌控在谁手里?” 杨束占的便宜,崔听雨都不想去细算,免得气不顺。 “真心无价。”杨束掷地有声。 崔听雨这下真没忍住,“门在左边。” “你居然让我滚!”杨束满眼的难以置信,恍若遭了雷击。 崔听雨没搭理他,翻开书,看了起来。 “明日就走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情点。”杨束拿了崔听雨的书,抱怨出声。 坐下后,杨束收敛了玩闹的神色,“你身子并未完全养好,内里还是虚的,每日的药,按时喝。” “书桃纯真,你多照顾点,月钱我这边给。” 崔听雨抬眸,“何意?” “吴州的人,碍于你是公主,哪个敢放肆?都不是由着你。” “书桃听话,巳时的药,她就一定会在巳时看你喝下去。” 杨束给崔听雨续茶,“你的身体,关乎我的未来,不得不重视啊,崔冶,他太嫩了,无法跟我契合。” “书桃父母皆亡,也没兄弟,月钱是二两。”杨束讲了书桃的情况。 “我已经让她收拾行李了。” “出门别带她,小丫头真没特别培训过,躲不了箭。” 崔听雨看着杨束,微垂眸,“还有别的事?” “此去山高水远,你多想想我。” 崔听雨把桌上的书拿了起来。 杨束撇嘴,他说的还不够深情? 崔听雨是个主意大的,杨束没过多叮嘱,只让她爱惜身体。 裘家,裘川安拦了裘管,“爷爷,联姻不妥。” 裘管皱眉,“你历事浅,把情意看的重,但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杨束想成大业,就必须顺着我们走。” “爷爷,他不是绵羊,能由我们掌控。”裘川安还要再说,接触到裘管严厉的眼神,他闭上了嘴。 杨束是雄鹰,而雄鹰怎么会允许别人往他脖子上套绳索。 看着裘管离去的身影,裘川安神色沉了沉,这趟,绝不会顺利。 “王上,陇河裘家、绥河殷家、关西冯家、河渠曹家、武寿田家、上庸池家、南宁潘家,在门外求见。”牌九禀道。 杨束勾了勾嘴角,“来了呢。” “去请,姿态放低点,别影响他们发挥,咱们看看世家的底气到底有多足。” 不多时,牌九就把人领进杨束的书房。 看着杨束年轻的脸,一众老者眼神都有些复杂。 就这么个小儿,夺了郭氏的江山。 “王上。”众人行礼。 “你们之间离的可不算近,齐聚会宁县,是要同本王谈什么?” 杨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裘管抬起头,“自是择明主。” “郭氏倒行逆施,已然众叛亲离,王上仁厚,勇武过人,定能带领燕国走向强盛。” “我等想尽些绵薄之力。” “条件呢?”杨束微倾上身,“本王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234章 一个个,脸比他还大 “裘嫣已及笄,婚事若成,裘家将陪嫁一千万两白银,士子三千,门客五百。”裘管缓缓开口。 杨束靠回座椅,“你们养出来的士子,跟本王能一心?” “想的还挺美,本王累死累活打下的疆土,到最后,全是给你们服务。” “拿谁当傻子呢!”杨束摔了册子。 “王上。”裘管眸色未变,“食君之禄,这些人只会效忠您。” “秦州虽在建书院,但学识不是一朝一夕能得到的,疆土扩大,您需要人分忧。” “说完了?”杨束站起身,面无表情,读书人多依附世家,但这种戴了项圈的,杨束不稀罕。 “来呀!” 想到还要从他们口袋掏钱,杨束将打出去咽下。 “送客!” 就这点子东西,也好意思上门。 拿他当乞丐呢。 一个个,脸比他还大。 一千万两白银,很多吗?他自己就能赚到。 实在缺钱,还有郑斌呢。 那姑娘心地善良,能看着他穷死? “王上。”潘远河要说什么,被裘管按住,这会加价,只会失了主动权。 牌九将人送出书房,看他们随护卫离开,他返身回去。 “王上,他们瞧着,不会罢休。” 杨束手轻敲腿,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老家伙们亲自出动,没达到目的,怎么可能罢休。” “备车,去刺史府。”杨束往外迈步。 许月瑶见到杨束,眼里有欢喜,随即开口:“大哥不在府里。” 杨束笑了,“我就不能是找你?” 拉着许月瑶的手,杨束携她坐下,“别整日宅在家里,多往我那走走,海棠院重新布置了一番,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许月瑶耳根泛热,有些结巴道:“不,不大合适。” “看看院子,有什么不合适的。”杨束把许月瑶的手放腿上,“你我的婚事,不会有任何变故。” “给。”杨束把木盒给许月瑶。 “打开看看。” 在杨束的注视下,许月瑶打开木盒,莹润的珍珠耳环似流淌着光。 “你已经送我许多物件了。”许月瑶微咬唇。 “怎么了?不喜欢?”杨束目光温和的看许月瑶。 “不是不喜,而是担心一切只是梦。” “再就是疼宠太过,我会拔不出来。” 杨束捏了捏许月瑶的手,“放心沉沦,你可以信我。” “有些饿了,做碗面给我吃?” “好。”许月瑶声音轻柔,朝杨束扬起笑。 没有在偏厅干等,杨束同许月瑶一起去了厨房,他已经把人招惹了,既要携手一生,感情势必要培养起来。 “这个交给我。”杨束接过鸡蛋,给许月瑶秀厨艺。 秀的太过,蛋焦了。 “还是……能吃的。”许月瑶安慰杨束。 “太丢人了,我伟岸的形象下,全毁了。”杨束仰头长叹,捂住了脸。 许月瑶噗嗤笑。 “不成,我今儿还就杠上了!” 杨束朝许月瑶伸出手,让她帮忙把袖子卷起来。 许月瑶依着他,在杨束身旁,含笑看着。 煎了十个蛋,杨束终于满意了。 “快尝尝。”杨束捧着碟子,把煎的最好的夹起来,送到许月瑶嘴边。 “如何?可能比醉香居的大厨?”杨束期待的看许月瑶。 许月瑶思考一番,笑着点头。 真是温婉,杨束眸子停留在许月瑶脸上,她知道民生疾苦,但身上没沾染任何阴暗,只努力过自己的日子。 跟许月瑶待在一处,你会觉得很轻快,这姑娘没复杂心思,十分纯粹。 许月瑶被杨束直勾勾的眼神,瞧的红了脸。 娇俏羞涩的模样,格外动人,杨束往前走了一步。 许靖州站在厨房门口,见此情形,轻咳了一声。 “王上,你怎么来了?” 看到许靖州,许月瑶脸更红了。 “这不是知道你辛苦,特意给你煎几个蛋,补补身体。”杨束随口道,给许靖州盛了碗面,将焦了的蛋,盖在面上。 “煎了十个,咱两一人四个,月瑶饭量小,吃两个。” 把碗给许靖州,杨束转头给许月瑶盛,许月瑶碗里的蛋,颜色金黄。 “王上,这恩宠,是不是太过了?”许靖州夹起焦了的蛋,觑杨束。 “大舅兄,趁热。” 杨束搬来凳子,让许月瑶坐,自己端着碗,蹲下开炫。 许靖州翻了个白眼,三人就在厨房吃了起来。 许月瑶看着两人,唇角扬了扬。 “面是不是很不错?”杨束脸上是炫耀之色。 “又不是你煮的。”许靖州饮了口面汤。 “确实不是我煮的,我哪有这个厨艺。”杨束看向许月瑶,得意道:“我媳妇煮的。” 许靖州嘴角抽了下,板着脸,“月瑶还没进秦王府。” “我的错,忘了你没娶媳妇,见不得恩爱的场景。”杨束一脸歉意。 许靖州瞧不下去了,“王上,随我来。” “做什么?媳妇,大舅兄要刀我。”杨束缩进许月瑶身后。 许靖州太阳穴跳了跳,先一步出了屋,免得控制不住撕扯这玩意的脸皮。 “你瞅他刚才的眼神,多吓人。”杨束向许月瑶告状。 许月瑶哭笑不得,掏出帕子,擦了擦杨束的嘴。 “大哥守君臣之礼,不会冒上。” “君臣之间确实打不起来,但媳妇,我同他还是妹夫和大舅子的关系。” “我不管,你必须站我这边。”杨束耍无赖。 “王上。”许靖州目光从外面看进来。 “他防狼呢!”杨束不情不愿松开手,迈步走过去。 被杨束唤媳妇,还是当着大哥的面,许月瑶早羞的不行,见杨束和大哥走了,她红着耳根跑回自己院子。 “王上。”许靖州凝声。 “大舅兄可是觉得我孟浪?” 杨束给自己倒了杯茶,“月瑶美丽动人,我一时情难自禁,再就是断了你我的退路。” “她早晚要进秦王府,拉个手,抱一抱,不算太逾距吧?” “你我之间,该多相处。” 杨束把茶给许靖州,“了解之后,你肯定会看到我的闪光点。” “比如?”许靖州斜杨束,“引诱小姑娘?” “我要一无是处,能引诱成功?”杨束还击。 许靖州移开眼,取来了棋具。 第235章 走的时候,有回头? “你这是干啥?”杨束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 “听说王上好棋,特领教领教。”许靖州面无表情。 “你从哪听的?完全没这回事!” “王上,请!”许靖州十分“客气”。 “许刺史,都是一家人,下手轻着点。”落子前,杨束笑容和煦。 一刻钟后,杨束脸黑了,“许靖州,我早晚弄你去挖煤!” “王上,大业未成,慎言。”许靖州语气随意,将手中的白子落下,见杨束彻底没了生路,他满意点头。 “你今日的恶行,我一定会告知月瑶!”下不过,杨束直接威胁,“让她知道,你这个大哥,心有多狠,对自己的妹夫,不留半点情面。” 许靖州斜杨束,悠然抿茶,将棋盘的棋子捡回棋盒。 “继续。”许靖州轻飘飘的开口。 “做个人吧。”杨束哪会再找虐。 “老家伙们今日上门了。” 许靖州抬眸,望着杨束。 “说是陪嫁一千万两白银、士子三千、门客五百。”杨束讥笑道。 “还真是大气。”许靖州最后两个字满含意味。 要接受世家的条件,短期内,确实能迅速扩大地盘,但后面,势必受世家拿捏。 “这种算盘,郑斌都不敢打。”杨束掀了掀眼皮,露出冷笑,“我已经让人在城里宣扬裘家。” “过两日,你领两岸百姓去拜谢。” “真情实感点。”杨束瞟着许靖州俊雅的面容,对他的演技,十分怀疑。 “明白。”许靖州给杨束续茶,“若一千万两白银翻个十倍,王上可会动摇?” “翻一百倍,这王后之位,也是陆韫的。”杨束神情认真。 “我喜欢钱,但钱绝对排不到媳妇前面。” “对月瑶,也是如此。” 许靖州身体往前倾了倾,“王上,话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你只管往下看。”杨束举起茶杯。 “招募民工,修建事宜,就劳许刺史了。” “臣定不负重托。”许靖州同杨束对望,两人之间的气氛较之前要柔和不少。 饮了茶,杨束走了。 方壮在外面啃着蹄膀,见杨束出来,他抹了把嘴。 “王上,不用个晚饭?” “我倒是想,但吃不下。”杨束迈步往前。 方壮跟上去,“许刺史还不给你好脸色?他这人可真别扭,王上哪哪都随了他的意,他怎么就满意不了?” “聪明人,思虑的多。”杨束看向远处,“君王多薄幸,结局未定前,谁能保证他求的,不会让许月瑶变成冷宫的孤魂。” “许靖州今日倒是没给我脸色看,纯粹是我吃多了。” “去醉香居走一趟,买些芙蓉糕。” 方壮疑惑,“王上,你不是吃撑了?” “给崔姑娘,她明日就走了,到了吴州,就尝不到这么正宗的芙蓉糕了。” “王上,不是我说,崔姑娘太铁石心肠了,你把她当珍宝,处处依她,她呢,对你不假辞色就罢了,还心仪别的男子!” “胡说八道什么。”杨束喝止方壮,“我这么厚的脸皮,都被你说的不好意思了。” “方壮,人家未婚,也从未应诺过我什么,别说她与沈珩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也轮不到我说三道四。” 敲了下方壮的脑袋,杨束让他赶紧去,别一会关门了。 紫云院,蒙颇看了看门口,轻皱眉,“公主,真要带上她?” “一个小丫头罢了。”崔听雨语气清淡。 “哪是小丫头,杨束这是往你跟前放眼线呢。”蒙颇撇嘴。 “他确实奸诈,但不是每回都暗藏歹意。” “公主,杨束这次是可以,但一回代表不了什么,你千万别让他骗了。”见崔听雨对杨束没了排斥,蒙颇忙开口。 “早知道你这么编排我,当初就不请你吃烧鸡了。”杨束推开门,漫步进屋。 “你居然偷听!”蒙颇上前两步,瞪过去。 杨束翻白眼,“你嗓门那么大,我这是偷听?是你的声音非往我耳朵里灌!” “蒙颇,我看错你了。”杨束语气里满是控诉。 蒙颇轻哼,“当谁不知道你真面目。” 杨束给崔听雨下毒一事,蒙颇没法不介怀。 要不是庞长帮了他们一把,蒙颇见杨束第一面,就一拳头干了过去。 还有脸提烧鸡,那不是他的钱? “你就不管管?”杨束把崔听雨手上的书拿走,“你没瞧见他欺负我?” “我们两都要打起来了,你居然当无事发生!还看起了书!” 崔听雨抬了抬眸,“你能吃亏?” “你没瞧见他拳头比我大?” “拿着你的鸡,外面吃去。”杨束把烧鸡塞蒙颇怀里,把人推出屋。 蒙颇抓着门,盯着杨束。 “天是黑了,但你在外面,我能做什么?明儿就走了,你还不让我好好告个别?” 蒙颇不情不愿松了手,走了几步,在石凳上坐下。 杨束把芙蓉糕给崔听雨,“原想送你出秦州,但我这张脸,太优越了,别人瞧一眼就能认出来。” “祝你顺心如意。”杨束把一块牌子给崔听雨,“若事态紧急,将这牌子送来,我会即刻赶过去。” 笑了笑,杨束往外走。 崔听雨看着银制的牌子,随后将目光投向夜幕。 第二天,天还未亮,崔听雨就同蒙颇离开了秦王府。 车轱辘不急不缓的滚动,大道上逐渐喧闹。 崔听雨放下车幔,闭上了眼睛,出会宁县后,她眼底没了任何情绪。 “王上,走了。”牌九看了看杨束,开口道。 “出门的时候,有回头?” “没有。”牌九答的很肯定。 “真没有?”杨束甩了甩钱袋。 牌九立马露出思索状,酝酿了一会,他开口了:“一步三回头,出门前,久站不动,不停的看来看去,十分不舍。” 杨束取出一个铜板,“拿去,晚上加个馒头。” “王上,你小气了。”牌九瞅着杨束手心的铜板,叹了又叹。 “爱要不要。” 见杨束要收回去,牌九抢了过来,算了,一个铜板就一个铜板,王上赏的,不能按一个铜板定义。 “外头怎么样了?”杨束往后靠了靠。 “都在夸裘家,潘家宅心仁厚?说要给他们立长生牌位。”牌九笑道。 “再加一把火,务必烧的旺起来。”杨束眸子悠远。 第236章 千人拜谢 茶馆,布衣男人端起碗,饮了一大口,见周边都是翻着书册,翕动嘴唇的,他敲了敲碗,扬声道: “先别学了,河西两岸修桥一事,你们可听说了?” 被男子打断,众人眉头蹙了蹙,但听他提的是修桥一事,大家伙放下了书册。 “听是听说了,但不好修吧,河宽少说七十丈呢。”一人带着些怀疑。 “王上和许刺史、匠师日夜讨论,图纸已经画出来了。”锦袍青年神情倨傲,微抬下巴道。 “还真要建啊!”众人呼吸急促,不少人站了起来,满脸激动。 “看来假不了。” “可库房不是紧张?” “你昨儿藏哪去了?居然连裘家、潘家捐银的事都不知道。” “捐银?快细说说。” 茶馆声音杂乱起来,一群人交换着信息,说的唾沫横飞。 “我娘的腿好的差不多,可以料理自己了,这次修桥,我必须去搭把手。”一汉子粗声道。 “说的谁没点力气似的,要盯着点监工,被他瞧见,一准记录进册子,王上不愿亏着咱们,可咱们不能光让他辛劳。 做人得讲良心,秦州是大家伙共同的家,谁给自家干活,还要工钱的?” “话是如此,但不能强迫别人,万一就指着这钱养活一大家子呢?” “我反正不要钱,婆娘日日给王上的长生牌位供香,这钱拿回去,她非拿长竹竿敲我,家门都不用进。” “你这还算好的,我爹天天去庙里求王上长命百岁,要不够,拿他的命补,再不够,就拿我的。”一青年连连叹气,但面上无任何不满。 “才百岁,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秦州数十万人,谁会舍不得寿命?” 茶馆气氛高涨,争了起来。 “什么,五年?去去去,我出十年。” “十年算什么,我二十年!” “才二十年?老子把命给王上!” 一群人说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立马签上大名,让承诺生效,角落里,一三十来岁、模样普通的男子悄然离开。 回到住处,他把养在笼子里的鸽子抓了出来,将纸条塞进鸽腿上的信筒里,他往上一抛。 看鸽子飞远了,男子将屋里屋外的痕迹消除,换了住处。 短短半天,会宁县上到老人,下到孩童,都知道河西两岸要建桥。 不少人买了鞭炮,噼啪声直到夜幕笼罩大地才停止。 裘家,裘管面色冷沉,“我们前脚出秦王府,后脚河西两岸建桥的事就传遍会宁县,如今百姓都赞裘家宅心仁厚,杨束这是逼我们拿钱呢。” “好个奸诈的小子!”裘管咬字。 “爷爷,可要暂离秦州?”裘川安看着裘管,询问道。 “事情已经沸腾了,这会走,裘家几辈积攒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裘管重重放下茶杯,他竟让个小儿拿捏了! “往外放话,裘家百年来,救济百姓,供养士子,并无多少钱财,但囊中虽艰难,仍愿倾尽所有。” 裘管靠着椅手,眼底讥诮,“要钱是吧?就给他一万两。” “倒看看他怎么建起这座桥!” 裘川安点头,立马去办。 “王上,裘家、殷家行动了。”牌九贴在杨束耳边,将情况说了说。 杨束倒挂在树上,双手抱胸,听完牌九的话,身体前后荡了起来,“希望他们到时候不会抢着加钱。” 杨束没阻拦,由着事情不断发酵。 第三天,许靖州领着近千百姓挨家拜谢。 第一站是裘家。 “族长大义,秦州上下定感念您的恩德。”许靖州深深作揖,他身后的百姓不约而同的跪下,道谢声直冲云霄。 裘管挤出笑,许靖州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一万两是不够了。 “爷爷?” 人走后,裘川安眼里带着请示。 近千百姓拜谢,若只一万两,裘家必要落个吝啬的名声。 “加九万。”裘管腮帮子绷的紧紧的,他心里不快,并不愿多给。 其余几家,也都暗地里骂杨束无耻,哪有这般逼人捐钱的! “王上,裘家拿了十万两,其他人八万,殷家只五万。”牌九进书房,等杨束停下手上的动作,开口道。 “不错,加起来几十万了。” 杨束活动了下肩背,站起身,“走,带你去蹭顿刺史家的饭。” 一直到杨束吃完了,和许月瑶聊完星星,聊月亮,许靖州才回来。 “王上,你怎么这么清闲?”许靖州扫视杨束,近几日,他几乎天天跑他家来,吃他的就算了,还带拿的! “哪里清闲了,你问牌九,我每天是不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来刺史府,那都是疯狂挤压的时间。” “王上,臣很动容,但臣更关心您的身体,闲了还是多歇歇,臣府上没好东西。”许靖州幽幽道。 “瞧你,就爱跟我客气,刺史为了百姓,殆精竭力,不辞劳苦,我能不多慰问?” 杨束起身,目光深情的看着许靖州。 不远处,牌九默默移开眼,为了同许靖州亲近,王上是真豁的出去。 但肱骨之臣,也确实要这样对待,让他们的心贴近自己。 王上几乎全方面绝了许靖州其他心思。 就算哪天观念不合,看在多年情谊和许月瑶的面上,许靖州也会帮王上收拾烂摊子,全力支持他。 柱子不被挖,上头即便腐朽了,也不会轰的一下垮台。 “月瑶,时辰不早了,回屋睡吧。”许靖州对许月瑶道,当着她的面,实在不好呛杨束。 许月瑶看了眼两人,接触到杨束求救的眼神,她抿唇笑,款步走了。 君与臣,大哥不会失了分寸。 她站在中间,两人因顾及她,反而不好说话。 “亲妹子就是亲妹子,比不得啊。”杨束看着许月瑶离开的方向,感叹出声。 许靖州斜他,“九总管平日真是不容易。” 杨束挑眉,“何出此言?” “每日需面对一个占了便宜,还说酸话的。”许靖州在石凳上坐下。 小厮端来温在锅中的饭菜,放上石桌,摆放好碗筷,他退了下去。 “这不是得意容易招人恨。” 杨束轻笑,将刚泡好的茶,给自己倒上,“几十万两可建不起连通河西两岸的大桥。” 许靖州扒着饭,“王上定是有完整的计划,后面想必是最重要的一步。” “大舅兄懂我。” 杨束吹了吹茶水,悠悠然开口:“在桥前立碑,请最好的雕刻师刻字。” “名字和所捐银两,务必清晰。” 第237章 急了 许靖州扒饭的手停住,他凝视杨束,扬起嘴角,“还是王上高!” “我现在就去办。” 许靖州顾不上吃饭,筷子一放就要走。 “不急一时半刻,先把饭吃了。”杨束喊住他,“身体才是根本,你要有个好歹,月瑶不得怨上我?” “声势需大些。”许靖州缓缓出声,接着端起碗,飞速扒饭。 杨束瞧着他高高鼓起的腮帮子,默默竖大拇指,这才是父母官。 为百姓谋福比娶妻都积极。 摸着下巴,杨束瞥许靖州,年龄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找个媳妇? 现在有许月瑶看着,衣食妥当,但许月瑶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刺史府。 “大舅兄,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许靖州眼睛盯着面前的饭,眸色不停变换,一看就是陷入沉思。 杨束摇了摇头,起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会宁县就传遍了:王上要立碑,刻下此次捐银人的名字,供世人瞻仰。 “听说了吗,捐银最多的,刻大字。” 大街上,到处都是谈话声。 “刻大字?也不知道会是哪家。” “反正不可能是裘家,我表哥在衙门干活,他跟我说,裘家就捐十万两,还是几家里高的。” “十万两也不少了啊。”有人出声。 “是不少,但半年前,裘族长过寿,光宴席就不下这个数。”说话的人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 “是一万两。” 众人吸了口凉气,光宴席就一万两?那整场寿宴多少钱? 简直不敢想。 “裘家子弟在外,可没寒碜过,一掷千金是常事,也就你们信裘家的说辞。” “算了,不能强求太多。”有人说道,说完低低叹了声,也只有王上,会大把大把的在他们身上花银子。 其他人,不过是为了名声。 得知裘家的不情不愿,众人感激的心淡了不少。 “还有个消息,秦州要建五所善堂,收留孤寡无依者,东记绸缎铺的薛老板已放出话,捐出自己所有的家财,据说有五十万两。” “这岂不是要超过……”心直口快的人,急忙止声。 他旁边的汉子笑,“别乱说,我可是数了,还差些呢。” “不聊了,再说下去,咱们可得成没心肝的。” “对,捐多少是他们的心意,与咱们无关。” “出摊了。”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裘川安急步往院子走,“忠叔,爷爷可醒了?” “刚起。”衣着讲究的老仆笑着回,领裘川安进去。 “爷爷。” “何事慌慌张张的。”裘管微蹙眉,脸上有不悦。 裘川安平息了下呼吸,“杨束要立碑,将捐银人的名字刻上去。” “最上面的,刻大字。” “我收到急信,河东闵氏送了三十万两白银到秦王府。” 裘管面色变了,“刻了?” “还没,说是午时开始。” “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一刻。” 裘管踱了两步,一张脸青红交加,河东闵氏子孙不成器,近些年已颓败了下去。 他们都能拿出三十万两,名字一上去,谁还信裘家囊中艰难。 只会讥讽他们虚伪,假模假样。 “爷爷,事情已经在往外传,石碑上的名字势必人尽皆知。” “若还是十万两……,裘家往后恐抬不起头了。”裘川安神情凝重。 “真是一盘好棋!”裘管胸口直起伏,气恼的很。 “去各家传话,让他们过来商议。” 裘管话落,仆役小跑进院子,“老太爷,潘家族长来了。” “将人带去堂屋。” 裘管大步往外走,裘川安在一旁扶着,防止裘管走太急,摔了。 小厮的话还没传过去,各家重要人物已经到了。 “这可如何是好?”殷家族长一脸怒色,拍了拍桌子,“这小儿,实在阴险!” 几大家族里,数殷家捐的银子最少,这要刻上去,往后他们稍微奢侈,都得被戳脊梁骨。 在之前的传言里,捐银建桥可是他们提出的,结果就几万两,这哪是怜惜百姓,分明是挑衅。 要知道杨束会立碑,且这般宣扬,殷家族长怎么都不至于五万两。 世家靠的可就是名声。 “得往上加,绝不能比闵氏少。”潘家族长沉声道。 “加,必须加。”其他人附和,脸上都是急切。 “加到多少?” 裘管这话一出,堂屋静了静,众人眼睛往旁边斜,彼此打量。 杨束摆明了要大肆宣扬,不出意外,这块碑会长久流传,史书上必定记载。 万古流芳,谁不想要?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开口。 裘川安瞧着这一幕,暗赞杨束高明,不光让人掏钱,还生怕比别人掏少了。 “行了,都这种时候了,就别整弯弯绕绕的了。”裘管看着他们,凝声道。 “各自回去吧,想捐多少就捐多少。” 潘家族长蹙了蹙眉,“不商量商量?” “怎么商量?都是狐狸,哪个纯粹?这边说好捐三十万,最后送过去的,绝对不止三十万。” “到最后,反而伤和气。” 裘管有些疲惫,懒得再多说,让裘川安扶他回去。 “爷爷。”裘川安把热茶捧给裘管,“人都走了。” “嗯。” 裘川安捏着额头,低缓出声:“川儿,依你看,裘家捐多少?” 裘川安思索片刻,张了张嘴,“越多越好。” “世家互为依靠,却也竞争,裘家底蕴深,他们未必不想压一头,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博得美名,士子会蜂拥到他们的地界。” “裘家向来有仁善之名,又是百年世家,要无法排在他们上面,受的影响会是最大的。” 裘管点头,幽幽开口:“我小看了他。” 裘川安知道这个他,是说杨束,看了看秦王府的方向,裘川安沉吟了会,正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就见裘管问他: “川儿,你看杨束如何?” “天纵之才,胆识、魄力、谋略,都非常人可比。”裘川安回道。 “爷爷,对待他,只能软,不能硬。” “他根本不在意会不会得罪我们。” “从他的行事看,他不是不顾后果之人,只能是有底牌,完全不惧。” 第238章 本王待她不够好吗? 裘管点了点头,“川儿,筹集一百万两,送去秦王府。” 裘川安行了一礼,急步往外走。 他们到秦州,并没带多少银子,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快。 “该起来用早饭了。” 扶湘院,杨束在柳韵耳边,柔声唤她。 柳韵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软糯,“再一会。” 杨束忍俊不禁,取来柳韵的衣物,让她再睡了五分钟,杨束将人抱起来。 柳韵微睁着眼,眸色朦胧,赖在杨束身上,娇软妩媚的模样,让人心痒痒。 穿好衣物,杨束在柳韵额头上亲了亲,“醒些了?” “还差点。”柳韵缩进杨束怀里。 杨束轻笑出声,也不指望柳韵自己洗漱了。 紫儿放下水盆,退了出去,王上是真把二夫人放心尖宠。 “如何?”杨束放下眉笔。 “夫君用心了。”柳韵环住杨束,笑道。 “只是用心?”杨束让柳韵看铜镜,“我可是偷偷练过。” “难怪进步这么大。”柳韵美目流盼。 杨束抚向柳韵的眉眼,仔细端详,“娘子天生丽质,不描便已美到极致,一画更了不得了。” 弯下身,杨束吻了吻柳韵的唇。 “就会哄人。” “哪哄了,都是实话,你看这脸,比剥了皮的鸡蛋还光滑。” “一天天的,净吃蜜。”柳韵脸上洋溢着笑,虽怀着身孕,状态却比二八年华的少女还要好。 “那娘子刚刚你可尝着了甜味?”杨束贴着柳韵的耳朵,语气里满含意味,被柳韵嗔了一眼。 看时辰不早了,杨束没再同柳韵嬉闹。 “眉笔的手感还是差了点,回头我再改进改进。” 杨束将梳妆台收拾了,扶柳韵去餐桌。 “立碑?”柳韵擦了擦嘴,抬起眸。 “嗯,做好事,总不能让他们吃亏,必须流芳百世才行。”杨束一脸肃然,声音铿锵有力。 柳韵瞟他,唇角噙着笑意,夸道:“王上仁厚。” “我这跟他们比,算不得什么。”杨束摆手,十分谦虚。 柳韵噗嗤笑出来,“也不担心他们着恼,直接撕破脸。” “秦州可不是世家的地盘,他们想撒野,也得撒的出。” 杨束拿过柳韵的碗,给她再盛了些肉粥,“要怪就怪他们自己送上门,蜂拥到秦州,总不是我逼的?” “他们不来,我想整事也整不出啊。” “诡计多端。”柳韵笑吟吟启唇。 杨束扬眉,拿眼瞅柳韵,“娘子,秦州整体文化水平上升,我可是听得懂这话的意思。” 柳韵眸光流转,柔媚慵懒,“既如此,我换一句,王上真是足智多谋。” “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我就给你记一笔。”杨束微抬下巴,大度道。 柳韵揉他的脸,十分配合的开口,“妾身谢王上。” 用过饭,杨束携柳韵往园子走。 “娘子,猜猜,裘家会加多少?” 柳韵抚着肚子,微思索后开口:“河东闵氏捐三十万两的事,王上并没瞒着,裘家作为百年世家,最低都得拿出五十万两。” “世家最重名声,由不得裘家小气,为了不低于那些人,怕会上百万。” “但时间仓促了些,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凑到。” 杨束手扶着柳韵的腰,减轻她的负担,“不匆促,他们哪会积极凑钱,搞不好跟我玩手段。” “我脾气多差啊,万一恼了,不得把人拍地里?” 柳韵抬手捏了捏杨束的鼻子,看着树上的嫩芽,她檀口微启,“秦州富裕的商贾不少……” “娘子,他们哪有胆子跟世家争。” “至于郑斌。”杨束摸下巴,正要说什么,牌九来了。 “王上,郑少东家在偏厅等你。” 杨束挑眉,这曹操说不得啊。 “算账来了。”柳韵笑瞧杨束。 “什么情况,你这是幸灾乐祸?” 杨束环住柳韵的腰,要她给个说法。 “夫君,腰酸。”柳韵睫毛轻眨,朝杨束撒娇。 “我告诉你,我就不吃这套!” 杨束语气很硬,但手上的动作快的一批,解了大衣铺在长椅上,就扶人坐下。 给柳韵按揉了五分钟,还是被赶,杨束才去了偏厅。 “少东家今儿怎的有空。”扬起和煦的笑,杨束在椅子上落座,端起茶杯,轻抿了口,就闲适的姿态看,完全不像做了坏事。 “我怎么有空,王上真不知?”郑斌眸子幽幽。 “可是酒坊出了岔子?”杨束神情严肃了一分。 “继续装。”郑斌斜睨杨束,“我对王上,不说掏心掏肺,但也担得起辛劳两字,你倒好,一门心思图谋我口袋的钱!” “这肯定有误会。”杨束霍然起身,激动道:“我对少东家,主打一个真诚,怎么可能觊觎你的钱袋!” “是吗?”郑斌似笑非笑,“善堂,薛义捐银五十万,王上,作为秦州最大的商贾,你觉得我拿多少合适?” 郑斌眼睛眯了起来,里头泛着幽光。 杨束轻咳了咳,声音低了低,“这也不是我强逼的啊。” 见杨束还敢狡辩,郑斌哼了哼,没扑上去咬一口,算她克制力好。 “就是金山,也经不起王上这么搬,许多作坊刚建起,还未盈利,郑家能动用的银两,不足一百万。” “我拿七十万出来,最上头的,必须是我父亲的名字。” “一定一定。”杨束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连连保证。 送走郑斌,杨束抹了把额头,“牌九,她刚是不是想咬我?” “王上,你没来前,我很担心杯子被郑少东家捏碎了。”牌九让杨束大胆点,郑斌就是想咬人。 杨束紧了紧衣裳,“太可怕了,本王待她不够好吗?” “王上,这话不能在打雷天说。” “……” “去盯着点,送过来的银子,务必数清,每箱都要打开,别掺了石头。”杨束交代道。 牌九看了看他,“王上,用不着我,江大人一早就领着人过来了。” 杨束瞪大眼,“你怎么没提!” 拎起下摆,杨束就往外堂跑。 牌九跟着他,“不是多紧急的事,王上你也阻拦不了,与其一大早就心情不好,不如晚些知道,多开心会。” 杨束停住脚步,仰头叹息,牌九这话很扎心,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自从把库房交给江山川,杨束连钱的边都没摸上过。 银子啊! 好歹让他过下手瘾! 第239章 落了二十万两 “娘子,他们都欺负我!” 杨束抱着柳韵,嚎啕出声。 柳韵轻拍着杨束的背,唇角抿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回这么伤心,她要笑出来,杨束一准不饶她。 “同孩子说说话,又闹起来了。”等杨束嚎的差不多,柳韵柔声道。 杨束吸了下鼻子,手摸上柳韵的肚子,眼神慈爱,“轻着些,踹疼了娘亲,爹爹可是要罚的。” “床跟衣物,爹爹和娘亲都置办好了,但你也别急,好好待着,爹爹再给你搜罗些好东西,一准叫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杨束絮絮叨叨,柳韵看着他,眼里溢出柔情。 “寻个日子,我想去寺庙走走。”柳韵手搭在杨束肩上,温声道。 杨束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我去不成?” 柳韵摇头,“早就该给他求道平安符了。”之前杨束太忙,事情又多,柳韵也不好提。 在她家乡,孩子未出生前,夫妻去庙里求平安符,能保护孩子健健康康,逢凶化吉。 “我去安排。”杨束扶柳韵起身,他清楚柳韵,不是必要不会提。 将柳韵送回扶湘院,杨束唤来牌九,“裘家的银子送来了?” “还没。” 杨束抬头看了看,离午时,约莫还有一个时辰,这会,想来还在筹钱。 “过两日,我要带二夫人去趟真华寺。”杨束开口道。 牌九神情肃了肃,“我会提前打点好,保管不出差错。” 杨束点头,“忙去吧。” 离午时还有一刻,各家把银子送来了,看的出,都卯足了劲,连最少的,都有八十万两。 殷家最出乎意料,他捐了一百二十万两。 看着册子,杨束勾起嘴角,有意思了,也不是太团结嘛。 “爷爷。”裘川安神色难看,“殷家送了一百一十五两到秦王府。” 裘管捏紧了茶杯,“去秦王府,说银子没数清,落了箱底的二十万银票。” 裘川安转身就往外走,杨束只要钱,谁在最上头,对他来说,都一样,所以,他一定会收。 “王上,裘川安来了,说钱没数对。” “快请。” 杨束搓了搓手掌,这绝对是给他送钱的,得趁江山川拿走前,好好摸一摸。 “王上。”裘川安行了一礼,将抱着的匣子放桌上,“漏算了二十万两。” “什么,居然漏算了!”杨束一脸惊讶,就要把匣子打开。 “王上。”江山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咦,裘公子在呢。” “裘家的数目错了,我正要与王上说呢。” 江山川话落,将匣子拿了过去,点算后,他朝杨束道:“王上,裘家捐银一百三十万两,不是一百一十万。” “户部事情繁多,臣先告退了。” 抱着匣子,江山川走了。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 杨束看着门口,呆愣了好一会,他什么意思?他到底什么意思! 咋的,自己会私藏不成! 防狼呢!!! 居然一个子都不让他碰!!! “王上?”裘川安唤了声。 杨束压住气,瞅裘川安,“你还有事?” “裘家在会宁县买了座庄园,颇为雅致,想邀王上游玩一番。” “只是游玩?”杨束抿了口茶。 裘川安深深行礼,“裘家对王上,绝不敢再有算计。” 信他个鬼,世家眼里家族最大,只要利益足够,他们立马换人支持。 指望他们忠心,还不如相信熙王诈尸。 “有闲暇,本王会去的。”杨束姿态懒散。 “王上,裘家的白玉壁,价值连城。”裘川安看着杨束道。 杨束掀起眼皮,啧,这小子看出他好钱财啊。 “那就……桥建那日。” 裘川安抬眸,“裘家定不叫王上失望。” 桥建那日到裘家,这是告诉众人,他对裘家很满意。 石碑旁,围满了人,雕刻师将手放入水盆,这是他第三次洗手了。 “怎么还不开始?” 人群里,响起了议论声。 “这可是秦州立的第一块碑,肯定要庄重啊。”有人解释道。 “就是,吵吵什么。” “我这不是急着知道捐银最多的是谁嘛。” 人群安静下来,纷纷耐着性子,等雕刻师动笔。 护卫挤过去,将册子递给雕刻师。 雕刻师终于没再洗手,打开册子看了看后,他提笔蘸上朱砂,在石碑上书写起来。 “裘……” “第一个是裘家。”站在前面的人高喊,让后头瞧不见的人知道。 “裘家?他们不是就捐了十万两?” “可能消息有误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现场再不复安静。 “裘家捐了多少?”有人踮起脚,但被前头挡着,只得大声问。 “一百三十万两。” “这么多!”惊讶声汇聚在一起,现场立刻如同爆竹炸开。 不多时,都是夸赞声。 两岸百姓更是抹眼泪。 凡石碑上有名的,都收到了民众的礼物,或鸡蛋、或大饼、或杀好的鸭,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谢意。 殷家,老者掀翻了茶杯,“不是说裘家只筹集了一百万两,怎么多出了二十万两?”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 “父亲。”一中年男子走进来,“刻字前,裘川安去了秦王府。” “那小儿竟偏心裘家!”殷族长面色冷沉,“明明过了时间,却还收银子,这明摆着是要让裘家在最上面。” “莫非他们私下达成了什么合作?”殷族长缓缓吐字。 “去查,别力出了,好处全让裘家得了。” “是。”中年男子应了声,迈步出去。 水池边,杨束提着鱼竿,自信满满的钓鱼,喂了这么多天,白眼狼都该喂熟了。 “王上。”牌九在杨束身侧站住,“殷家很不高兴,在行动了。” 杨束提了提鱼竿,“肯定不高兴啊,掏了一百二十万两,结果第一不是他。” “想想都心痛。” “整整一百二十万两啊!”杨束捂了下胸口。 牌九默默无语,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钱是王上掏的。 “怎么回事,快一刻钟了,鱼呢?” 杨束看着鱼竿,陷入沉思。 “可能吃饱了吧……”牌九眼观鼻,鼻观嘴,王上对鱼的执念太深了,偏偏这鱼就是不跟他好。 第240章 谢元锦的哭嚎 “吃饱了?” 杨束狐疑的扬眸,往水里撒了把鱼食。 仅一会,鱼就蜂拥而来。 “这是吃饱了?”杨束觑牌九,“是可忍熟不可忍!既然他们一点面子都不给,就休怪我无情了!” “今儿吃全鱼宴,红烧、清蒸、爆炒,务必花样百出。” 哼了哼,杨束收竿走了。 是他天真,居然妄想打动没记性的鱼。 牌九盯着杨束的鱼钩,愣了愣,他想他知道王上为什么钓不到鱼了,他用的是直钩啊! 一晃两日,杨束和柳韵换上寻常衣物,从小门出了秦王府。 马车上铺了褥子,道路又平坦,车里几乎没晃动的感觉。 杨束将柳韵那侧的车幔掀起,让她瞧外面。 “一个小街,就这般热闹了。” “那个是,谢元锦?”柳韵声音里有些诧异。 杨束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青年缠了护腕,锦服十分利落,正按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揍。 杨束眨了眨眼,他见过谢元锦,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这咋壮成这样了? “去瞧瞧。”杨束朝外道。 放下车幔,杨束看着柳韵,“娘子,若有一天……” “王上比谢元锦俊美,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柳韵止了杨束的话,免得他酿出醋。 杨束笑了,“媳妇,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柳韵拿起糕点,咬了口,杨束确实不会闹,但他会拿控诉的眼神盯着你,时不时抹两下眼角,活像被辜负了。 演起来真的很。 “王上。” 亲卫回来了,将情况讲述,“书生辱骂小贩,谢元锦刚好在摊位旁,没说过,就动手了。” “啥?”杨束扬起眉,“他可是谢太师的儿子,居然说不过一个书生!” “抓起来。”杨束痛心疾首,拿过柳韵手上的糕点,放进了嘴里。 柳韵现在吃东西,就图前面几口,用多了,一准腻的难受。 “监牢还放的下?”柳韵饮了口温水。 “塞一塞还是可以的,这些暗探,奸诈的很,有时候会自导自演,博得民众的信任,再带节奏。” 杨束手在柳韵腰间揉着,“为了止消他们这种心思,双方都得进监牢,事情清楚了,再放出来。” “若身份不明,就不用放了。” “外头生活不容易啊,我这人心善,哪能见他们居无定所。” 柳韵失笑,靠在杨束怀里养神。 到了地方,杨束扶柳韵下车,真华寺人不少,但护卫腾出了一条路,让他们免受拥挤。 柳韵求平安符很虔诚,即便是三步一拜的步骤,她也没省,看的杨束心惊肉跳。 好在一切顺利。 擦去柳韵额头上的薄汗,杨束看向方壮望过来的目光。 紧了紧扶着柳韵的手,杨束将人带去禅房。 “王上,发现个身份不明的。”见杨束出来,方壮禀道。 “别惊动,查探出他的住处,看看会宁县是不是进了新的人。”杨束吐字。 拿了平安符,杨束没在真华寺多待。 他已经暴露了行踪,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若无柳韵,杨束是不惧的。 毕竟平日经常抓。 监牢里,谢元锦抓着木栅栏,高声喊:“来人啊!放本公子出去!” “那玩意嘴脏,你们关我做什么!” “放我出去!” 谢元锦声嘶力竭,见没人应他,呜呜哭。 “你们放我出去!” “爹啊,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杨束嘴角抽了抽,侧头看衙役,“你们用刑了?” 衙役头摇成拨浪鼓。 “那叫的这么惨。”杨束迈步往前。 “怎么是你?”谢元锦擦了把鼻涕,愤愤的看着杨束。 想到什么,谢元锦没了惊慌,卷起袖子,给杨束看自己坚实的肌肉。 杨束这回抽的不止是嘴角了。 “丢出去。”杨束朝衙役道,这特么安抚不下去啊! “杨束,我是不会屈服的!” “……” 在这个时代,居然也有得被害妄想症的。 杨束摇了摇头,去河道看了看,就返身回府。 “王上。”方壮大步进书房,将信筒递过去。 杨束搁下笔,把信筒里的纸条夹出来,上面共十二个字:真华寺求平安符,杨束宠柳氏。 “继续盯着。”杨束将纸条丢进火盆。 他从小门出府,坐的马车很平常,途中还更换了,能跟到真华寺,说明此人非常专业,特别培训过。 且看看能不能顺着这条线,捞着大鱼。 萧国,萧漪找到萧盛安,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脆响,众人都呆住了。 萧盛安捂着脸,怒瞪萧漪,暴吼,“你放肆!朕可是皇帝!” 平日萧漪也耍威风,但不会当着朝臣的面。 “皇上龙体欠安,诸位大人退了吧。”萧漪转过头,声音不容置疑。 官员们看了看皇帝,半秒迟疑都没有,拱手离开。 “郡主,你要做什么?” 见萧漪逼近,萧盛安喉咙动了动,不断往后退。 萧漪抬手又是一巴掌,将萧盛安打倒在地上。 “做什么?骄奢淫逸便罢了,余御史不过劝谏两句,你居然拔剑杀人!” 萧漪眸色冷沉,看萧盛安的眼神,已没了任何感情。 “是我错了,竟想板正你。” “郡主,不怪朕,是他,是他不敬在先!”萧盛安慌忙解释,在萧漪的杀气下,浑身止不住的抖。 “郡主。”萧盛安抓住萧漪的下摆,“朕、朕可是唯一的正统!” 萧漪踢开萧盛安,眼底闪过厌恶,但凡还有其他人,她能容忍萧盛安到现在? “皇上不喜早朝,往后便不用去了。” “看好皇上,不许他出内宫半步。”萧漪朝侍卫道,没再看萧盛安,她转身离开。 萧盛安长舒一口气,少顷怒容满面,拿起砚台,朝萧漪离开的方向砸去, 悍妇! 朕早晚要杀了你! … … “父亲,杨束去了裘家。” 中年男子进书房,朝案桌后坐着的老者道。 “裘家这是想撇开我们,自个吃肉呢。”老者面色沉冷。 “给其他人递信,如此热闹,怎么能不参与?” “是。”男子行了一礼,让人往各家递话。 杨束看着园中的春色,目光落在桃树间一闪而过的红裙上,嘴角噙起笑意。 第241章 看重 “听牌九说,裘公子昨天去了刺史府?”杨束边往前走,边开口。 裘川安看了看杨束,敛下眸,“许刺史满腹经纶,我想请教一二。” 杨束瞥裘川安,随后将目光移向别处,这是笃定他能拿下燕国,开始布局呢。 许靖州不贪财,不好色,沉着理智,极难拉拢。 虽未婚娶,但他绝不会考虑世家。 从许靖州入手,无疑极难。 裘家想必调查清楚了,许靖州宠爱其妹,拿下许月瑶,就是拿下许靖州。 单纯的小姑娘,可很好引诱。 裘川安是定了亲,但没娶进门,就有的更改。 杨束摩挲腰间的佩玉,这些人看他放许月瑶离开秦王府,至今没动作,只以为之前都是做戏呢。 世家,明着光风霁月,但实际,见缝就插,利益至上。 所有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家族献出一切。 “许刺史事务繁多,裘公子也不是小孩子了,懂事点。”杨束折了根桃枝,淡声开口。 裘川安当即行礼,“是我欠考虑,往后定三思而为。” 杨束明显恼了,他并不愿世家和他的近臣亲近。 没消除他的戒备前,任何行动都得往后推。 多做多错,不仅成不了事,还会加重杨束的厌恶,他如今得民心,就是宰了裘家,百姓也会为其找理由。 “本王是很看好你的。”杨束拍了拍裘川安的肩,眼里透着欣赏。 “草民不胜欢喜。”裘川安扬起笑。 杨束眼帘微低,大家的演技都很好啊。 绕过遮挡的桃花,视野一下开阔,与此同时,漫天的桃花飞舞。 场中,一红衣女子随着桃花腾跃而起,裙摆飞扬,身姿曼妙,仿若桃花仙子。 杨束目光落在红衣女子身上,直到舞毕,他眼里都没多余的色彩。 裘嫣小脸微红,上前两步,朝杨束行礼,声音娇软,“见过王上。” 杨束没说话,眸色淡淡的看着。 “二妹妹唐突,还请王上恕罪。”见杨束没被迷住,裘川安拱手道。 杨束转了眸,神情威严,“本王好美色,但本王不喜欢刻意。” 说完,他看也没看双眸含秋水的裘嫣,转身就走。 裘川安扶起裘嫣,安慰了一句,“我们的目的性太重,王上很抗拒,且缓缓。” 裘嫣点了点头,看着杨束离开的方向,眸子越发坚定。 “公子,殷家、潘家、冯家、曹家来人了。”小厮跑到裘川安面前,禀报道。 裘川安眉心一蹙,他知道捐银一事,殷家对裘家生出了不满,但没想到,他如此不管不顾。 这时候跑过来,是想撕破脸? “将人引去堂屋。” 裘川安话落,急步去找裘管。 “爷爷……” “你去陪杨束,我会处理。”不等裘川安开口,裘管沉声道。 “桃林,他可满意?” 裘川安刚迈开步子,身后传来裘管的声音。 “杨束说不喜刻意,爷爷,他这会防备心重,还是徐徐图之。” “去吧。”裘管往后靠了靠,看样子,是不能急。 饮了口茶,裘管去了堂屋。 “来的这么整齐,是有要事?”扫视坐着的众人,裘管语气沉缓。 “大家伙一起来会宁县,好处没捞着就算了,还折了近百万两,裘族长,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殷家人率先发难。 “急什么,真有富贵,裘家还能撇下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相识了。”裘管随意道。 “逼上来,谁也落不着好。”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没你们支持,仅靠裘家,翻不起风浪。” “这点,我很清楚。”裘管目光看着他们,“世家之所以让人忌惮,就是因为我们团结。” “杨束的意图,你们难道看不懂?” 堂屋的人抿了抿嘴角,他们哪会不知,但好事全落裘家头上,谁还能保持云淡风轻。 “一切按之前的商量的。”裘管给他们吃定心丸。 殷家族长抬起头,直视裘管,“来都来了,饭总得留我们吃一顿?” “这是自然。”裘管敛眸,眼底划过不悦。 “王上,殷家、潘家、冯家、曹家的人来了。”裘川安陪杨束逛湖心亭,开口道。 “无妨,人多热闹。”杨束不甚在意。 “有鱼竿?”杨束侧头看裘川安。 裘川安点头,让人取了来。 不大工夫,杨束就钓了两条,看着水桶里的鲫鱼,杨束露出笑容,瞧瞧,多懂事的鱼啊,不像府里,一群喂不熟的糟心玩意! 回头得加一道菜,切片! “王上,该入席了。”裘川安压着声。 杨束收了竿,理了理衣裳,他随裘川安往花厅走。 “参见王上。”众人起身行礼。 “都坐,我就一客人,夺了主人家的风头,可不好。”杨束挑了个位置坐下。 “行了,这里就挺好。”杨束拒绝裘川安给他挪位。 “诸位慷慨解囊,本王铭感五内,改日,定要设宴,请你们一请。”杨束举起酒杯,仰头饮下。 尽管杨束说不抢主人家的风头,但谁敢冷落他。 十句话八句是围着杨束展开。 “王上仁德,是万民之福。”殷家人眼里泛着泪光,用袖子遮住脸,将酒饮下。 “本王也只是做了些该做的。” 杨束神情敛了敛,太能耐了,一点做作的痕迹都没有,真要是涉世不深的少年,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百分百,拿命辨好坏。 搞不好死了都不知道谁下的手。 一眼看去,全特么忧国忧民的好人。 “裘川安,你骑射了得,可有为本王效力的打算?”杨束目光落在裘川安身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这话一出,花厅静了静,众人都看向裘川安,心思在一瞬间,转了几百道弯。 “草民万死不辞。”裘川安站起身,极庄重的行礼。 “好!”杨束大喜,“本王有意再组建一支骑兵,届时,就交由你。” “草民定不负重托。”若是旁的,裘川安可能会推辞,但进军队,他拒绝不了。 席上其他人垂了眸。 一顿饭,杨束十句有六句是对裘川安的夸奖。 各家虽笑着附和,但眼底哪有欢喜之色。 第242章 瓜熟蒂落 用了饭,杨束没再多待。 浣荷院,陆韫轻叩头,“夫君是想让他们窝里斗?” 杨束身体歪倒,枕在陆韫腿上,“我虽不惧他们,但他们要凝成一股绳,也是个麻烦事。” “监牢里关着的士子,可有不少跟他们有关。” 杨束搂住陆韫的腰,在她怀里蹭了蹭,“我这么小气,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咱们的疆土,不需要把控一方的世家。” 陆韫轻抚杨束的背,“夫君让裘川安掌管骑兵,可是真的欣赏?” “娘子,他昨日上了许靖州的门。” “牌九说,裘家在打探许月瑶的喜好。” “面对一个撬墙角的,你说我能有几分欣赏?” “不否认,裘川安有能力,毕竟是裘家倾资源培养的,但我在他眼里,看不到半点赤诚。” “怕是比我还无情淡漠。” “这样的人,委以重任,就是在身边放毒蛇,随时可能反咬。” “那夫君……”陆韫有些不解的看杨束。 “这支骑兵,人数不会太多,与其放他在外面搞事,不如拘在军营,再就是,裘家越风光,那些人的妒忌就会越深。” “心里不平衡,这手可拉不紧了。”杨束闭上眼睛。 陆韫拿过一旁的大衣,盖在杨束身上。 … … 走了近半个月,崔听雨到了吴州。 看着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街景,崔听雨有些失神,一切好像都没变,可又什么都变了。 “公主。” 宣阳城前,一中年文士走向马车,恭声喊。 “范先生,这一年多,辛苦你了。”崔听雨轻启唇。 “吴州总算等回了公主。”中年文士难掩激动。 “进城吧。”崔听雨放下车帘。 “我要去迎皇姐!”宫殿里,崔冶一脸急切。 “殿下,公主说了,不宜张扬。” “您先把政务处理了,公主会来看您的。”蔡经义肃着脸,不容崔冶拒绝。 崔冶撇了撇嘴,坐了回去。 马车在公主府停下,崔听雨下了车,看了看匾额,她迈步进去。 “公主!” 一道道激动的声音响起。 崔听雨点了点头,径直走向暗室。 移动砚台,看着打开的暗门,崔听雨走了进去,下了二十个台阶,视野变的敞亮。 “公主。” 里面的人行了一礼,再次忙碌起来,将册子分类放好。 “公主。”三十岁上下的黑衣人到崔听雨身边,微弯下身,等候吩咐。 “将记载近些时日事件的册子取来。”崔听雨声音平淡。 黑衣人抱拳离开,不一会儿,他捧着一指厚的册子过来。 崔听雨将册子翻开,这一待就是一日。 “皇姐。”崔冶抓着崔听雨的袖子,有些委屈,“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崔听雨摸了摸崔冶的脑袋,眸色柔了柔,“冶儿又长高了。” “皇姐会一直在你身边,但冶儿,你不能过于依赖我,你要自己顶起一片天。” “吴州是你的,但会不会一直是你的,全看冶儿自己。” “皇姐,我会努力的。”崔冶神情坚定。 崔听雨扯动唇角,笑了笑。 同崔冶说了会话,崔听雨回了公主府,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待在府里。 沈珩几次拜访,连门都没能进去。 他也没恼,时不时送些新鲜玩意到公主府。 … … 杨束把书房搬到柳韵的房里,基本全天守着。 大夫说了,就这几天了。 一处理完事情,杨束眼睛就盯着柳韵,随时准备服务。 “怎么瞧着比我还紧张。”柳韵揉了揉杨束的脸。 “能不紧张吗,我马上就要当爹了。”杨束抚着柳韵的肚子,喉咙直动。 柳韵刚要逗弄杨束几句,但下一瞬,她蹙了蹙眉,捂着肚子,闷哼出声。 “怎么了?”杨束手心冒出汗,“是不是发动了?” “紫儿,快把稳婆叫来。” 柳韵拉住杨束,好笑不已,“刚踢的有些重,可能是急着出来见你了。” “乖些,千万别磨人。”杨束头贴着柳韵的肚子,两世为人,第一次当爹,杨束心里满满的期盼。 确实是急着出来,当晚,柳韵就发动了。 稳婆一早就请进了府,第一时间到了扶湘院。 不放心的杨束,把谢戌拉了过来。 牌九、方壮、庞长伸头往扶湘院瞧。 “这可是王上第一个孩子,杨家许久没婴儿哭声了,也不知道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牌九两手交握,转着圈圈。 “肯定是小公子。”方壮斩钉截铁。 “依据呢?”庞长斜他。 “反正是小公子。” “我还说是小小姐呢。” “要吵到一边去。”牌九瞪着眼轰人,“影响到里面,看王上扒不扒你们的皮!” 方壮、庞长闭了嘴。 栖霞院,杨老爷子不停踱步,“老庞,落地了没?” “元帅,哪有这么快,这才过半个时辰呢。”庞齐回。 三分钟后,杨老爷子看庞齐。 “元帅,你已经问七回了,要生了下来,那边肯定报信。” “走走走,去扶湘院。”杨老爷子坐不住了。 屋外,听着柳韵隐忍的痛呼声,杨束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煎熬。 陆韫倒想进屋里瞧瞧情况,但她一个云英之身,杨束哪敢让她进去。 “爷爷,你怎么来了。” 瞧见杨老爷子,杨束几步走过去。 柳韵发动是在晚上,初产妇,大都要久些,杨老爷子的身体,不适合熬夜守着。 “怕你应付不来。” 杨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手掌摩梭,眼睛紧紧盯着房门,多少年了,总算是要抱上重孙了。 杨束关心了几句,注意力再次转向房里,看一眼,走一步,看一眼,走一步的。 “一边走去,老子眼睛都让你晃花了!”杨老爷子赶杨束。 杨束也没心思吵架,换了个地方接着走,不时凑到门口瞧。 “这怎么还没生下来?” 杨束嘴唇上下张合,“都两个时辰了。” 见门开了,杨束忙迎上去。 侍女端着血水,绕过杨束往水房走。 杨束被血水吓到,抬腿就要进去。 “王上,可进不得。”仆妇拦住杨束,“生孩子哪有不流血的,二夫人情况很好。”仆妇安杨束的心。 杨束捏了捏拳,退了出去。 在太阳冲破云层的时候,屋里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第243章 杨束得女 “生了!生了!” 杨束喊出声,嗓音有些哑。 这一次,任谁都拦不住,杨束冲进了屋。 床榻上,柳韵面色有些白,发丝贴在脸上,说不出的疲惫。 屋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去,看到杨束,柳韵扬起抹虚弱的笑,声音很轻,“怎么进来了,我这副样子,可不好看。” 杨束握住柳韵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鼻子止不住的酸涩,“娘子辛苦了。” 接过侍女递来的布巾,杨束擦去柳韵脸上的汗。 “先回避。”柳韵摸向杨束的脸,她这边还未处理好,不想杨束看到脏污。 “好。”杨束没坚持,亲了亲柳韵的额头,退到了屏风后。 屋外,杨老爷子抱着小婴儿,笑的见牙不见眼,“老子有重孙女了!老庞,你快来瞧,这鼻子,这眼睛,多漂亮啊。” 庞齐头伸过去,嘴角扯到了耳后根,“漂亮!太漂亮了!” 墨梅踮起脚,看着双眼紧闭的小婴儿,陷入了沉思。 陆韫握了握孩子的手,心底不由一软。 院外,牌九、方壮、庞长溜了进来,因着杨老爷子跟前围满了人,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方壮很果断,蹭的一下上了树。 稳婆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金叶子,差点没乐晕过去,吉祥话不停往外蹦。 明儿得去庙里烧香,秦王府要再添几个丁,她这辈子不愁吃喝了。 仆妇们一收拾好,杨束就到柳韵身边。 “孩子。”柳韵虚弱出声。 “我去抱来。”杨束急步往外走,当看到那粉嫩嫩的小团子,杨束愣住了,心里涨涨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感受。 “小心些。”杨老爷子满眼不舍。 “你抱木头呢,那么僵!”杨老爷子差点没把孩子抢回来。 杨束紧张的不行,压根不敢动。 “王上,这样。”稳婆上去教杨束。 “瞧他那呆样。”杨老爷子吐槽。 庞齐笑,“元帅,你忘了,你当年……” 庞齐话没出口,让杨老爷子捂了嘴。 “就你记性好。” 杨束没理会两人,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往里走。 柳韵撑起身,目光落在小小的襁褓上,怎么也移不开。 “是个漂亮的闺女。”杨束将孩子放柳韵身侧。 柳韵抚着婴儿的脸,眼里的柔情几乎溢出来。 在婴儿脸上亲了下,柳韵抬头看杨束,“夫君,给孩子取个名字。” 杨束扶柳韵躺下,半蹲在榻边,盯着婴儿瞧,傻笑出声,“我有闺女了,我有闺女了……” 柳韵哭笑不得,看了两眼孩子,疲乏上来,柳韵沉沉睡了过去。 陆韫进屋的时候,杨束还在那傻笑。 “韫儿,她的手还没我手指长,就这么小。”杨束比划,满眼的欢喜。 陆韫理了理他的领口,“别顾着自己高兴,外头可挤满了人,都等着沾喜气呢。” 杨束一拍脑袋,见屋里奶娘、紫儿都在,杨束放下心,随陆韫出去。 “恭喜王上!” 看到杨束,护卫们忙送上祝福。 “都有,小着点声。”杨束抓着金叶子,嘴角大大咧开。 满府喜气洋洋。 鞭炮放了又放,不多时,整个会宁县都知道秦王得女。 百姓纷纷送上新鲜的肉食。 “孩子可取名了?”庞齐找到杨束。 杨束正飘着,闻言露出思索之色,他想了许多名字,但这会,脑子突然空了。 “我去拿册子。” 庞齐叫住杨束,“元帅说,就取个宁字。” 杨束傻眼了,不是,这怎么就略过他了! “二夫人,小小姐被奶娘抱去喂奶了。”见柳韵眼睛在屋里搜找,紫儿走过去道。 “可觉得渴?”紫儿倒来水。 “王上呢?” 紫儿轻笑,“老太爷快他一步,给小小姐取了名,王上这会在栖霞院闹呢。” 柳韵饮了两口水,闻言扬唇笑,“老太爷取了什么字?” “宁。”紫儿回。 “宁?”柳韵低喃,笑意加深,宁,安宁和乐,会宁县,老爷子这是极喜。 杨束推门进来,脱去大衣,朝柳韵走去,“着实可恶,他简直没将我这个孩子父亲放眼里!” “我准备了两个月,两个月啊!” “整整几页名字!”杨束唾沫横飞。 紫儿让开位置,去耳房看孩子。 “娘子,我对不起你,我没能扞卫咱们闺女的名字,老爷子太野蛮了!我去找他理论,他不仅没半点歉意,还揍我!” 杨束抓着柳韵的手,呜咽出声。 “你怎么还笑,搞半天,一伙的。”杨束颤抖着手指,一副受到极大打击的模样。 紫儿将孩子抱了来。 看着女儿小小的脸,柳韵心瞬间安定了。 “宁儿,娘的小宁儿。”柳韵目光慈爱。 “娘子,你变心了,我嚎的这么惨,你居然无动于衷!” 杨束凑了过去,捏了捏婴儿的小手,他亲了起来。 软乎乎的娃娃,真让人稀罕。 紫儿已经退了出去。 “别把人弄醒了。”柳韵轻嗔。 “才不会,宁儿最喜欢爹爹。”杨束捧着婴儿的小手,又亲了一口。 “王上,许姑娘来了。”紫儿在外细声道。 杨束得女,看他宠爱,跑来祝贺的人不少,但杨束哪有时间陪他们,都让牌九打发了。 许月瑶算自家人,肯定不能往外赶。 “带她进来。”杨束松开杨宁的手,离了些距离,朝外道。 许月瑶手上拿着幼儿的衣物鞋袜,她走到榻边,看着粉粉嫩嫩的孩子,目光柔软。 “我能抱抱?”许月瑶望向柳韵,轻声询问。 柳韵笑着点头,教许月瑶怎么抱。 大抵是刚生了孩子,柳韵浑身上下透着母性。 许月瑶动作轻柔,就在她盯着孩子看的时候,小婴儿眼皮动了。 “眼睛、眼睛要睁开了。”许月瑶喊出声,把孩子抱给柳韵。 许月瑶虽然高兴,却也知道孩子第一个看到的人,该是生养她的母亲。 在几人的注视下,婴儿的眼睛睁开了,圆溜溜的,明亮澄净,如同葡萄,满是好奇的打量周围。 “像你。”柳韵看向杨束,柔柔启唇。 杨束咧嘴笑,心里像有羽毛划过,痒的不行,偏又挠不到。 浣荷院,墨梅托着腮,“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小娃娃?紫儿同我说,小娃娃的身体软乎乎的。” “我想抱。”墨梅屁股挪了挪,晃陆韫的袖子。 “一会我带你去扶湘院,让你抱抱。”陆韫整理送到府里的礼品单子,拿起块栗子糕,准确的塞进墨梅嘴里。 第244章 男女之情,我给不了 “小姐,你上点心啊!” 墨梅恨铁不成钢,一口一口嚼着栗子糕。 “终会来的,急切什么。”陆韫笑着点墨梅的鼻子。 刚出生的幼儿,除了吃,就是睡,养了几天,皮肤越发嫩了。 跟她圆溜溜的眼睛对视,杨束心软成一团。 “娘子,笑了,宁儿又朝我笑了!”杨束喊出声,迫不及待的炫耀。 柳韵唇角轻扬。 “王上,老太爷来了。”紫儿进屋,看向杨束怀里的婴儿。 杨束撇了撇嘴,“老爷子是越来越早了。” 在杨宁脸蛋上亲了口,杨束不情不愿的把孩子给紫儿。 一直等人没了影,杨束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娘子,你是不知道,宁儿没出生前,老爷子隔三岔五就敲打我,说什么对孩子不能太宠溺。” “昨儿,宁儿揪住老爷子的胡子,愣是扯下了一根,我刚开了个口,还没训呢,他就瞪我。” “那架势,只要我再叨叨一句,他准要跟我干架。” “真就嘴上一套,实际行动另一套。”杨束摇头,痛批杨老爷子前后不一的行为。 柳韵在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含笑听着杨束的吐槽。 给柳韵穿好衣物,杨束扶她下榻。 每天走个一走,有利于产后恢复。 “其实我也明白,杨家几代没出个姑娘,老爷子好不容易生了个,还早夭了,心里遗憾着呢。” “宁儿粉雕玉琢,谁瞧了能不喜欢?”杨束揽着柳韵的腰,嘴巴一刻不停。 柳韵轻笑,为人父,他是真的欢喜,十句里,九句半是宁儿。 走了会,杨束扶柳韵躺下,见紫儿没把孩子抱回来,杨束正要去瞧瞧,但刚迈步,紫儿进屋了,说牌九在外候着。 不识趣啊,他放产假呢! “王上。”见杨束出来,牌九迎上去,“暗卫追踪了鸽子,发现是飞往萧国。” 杨束神情敛了敛,截获的信件里,要么记录会宁县的情况,要么是他的行踪,萧国拿下燕国的心,很坚定啊。 “想法子查出幕后之人。”杨束缓缓吐字。 在无法动手前,先把情况了解清楚,记好账,时间到了,一笔笔跟他们算。 站了站,杨束返身回去。 偏房,杨老爷子逗着杨宁,一张脸不断做着表情,丝毫瞧不出这是个征战疆场的元帅。 庞齐拿着拨浪鼓,比杨老爷子好不到哪去。 杨束看着这一幕,笑了笑,转身走了。 “吴州有信传来?”小书房里,杨束抿了口茶。 牌九摇头,直接说出杨束想知道的,“崔姑娘回去后,就没了动静。” “唯一一次出公主府,还是见崔冶。” “不会犯病了吧?”杨束微蹙眉。 “药每日都喝了。” “盯着点晋城,崔听雨不可能毫无行动。”杨束目光远眺。 “裘家近日都忙什么?” “十分安分。”牌九回。 “这是要改方案了?”杨束掀起眼皮。 再问了问各处的情况,杨束去抢孩子了,一会不见,这心里就跟有蚂蚁咬一样。 … … 不同于秦王府的喜气,宣阳城,公主府,无比安静,哪一处,都听不到欢闹声。 崔听雨推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抽出剑,她按蒙颇教的招式刺出去。 风吹动她垂在腰间的青丝,美的不像凡间人。 看向晋城的方向,崔听雨收了剑。 “蒙颇。”她淡声唤,“安排密卫,即刻动身永和县。” “是。”角落里传出男声,被风吹散后,再无动静。 “公主,沈世子又送了东西来。”侍女到崔听雨跟前,细声道。 崔听雨眉心轻蹙,“递个话给他,明日巳时,清悦茶馆。” 沈珩的目的实在明显,崔听雨没心情看他展露“真诚”。 “公主。” 晚间,蒙颇拿着信进了崔听雨的书房。 “会宁县送来的。” 崔听雨抿了抿唇,那玩意又想要什么? 但凡杨束联系她,准不是好事。 接过信,崔听雨丢去一边。 “公主,不瞧瞧?”蒙颇眨了眨眼。 “这会看,只会影响心情。”崔听雨将纸张翻了一页,不是急件,晚点也不妨事。 半个时辰后,将名册看完,崔听雨才拿起丢在一旁的信。 几行扫下去,崔听雨轻哼了哼,真有他的,离的这么远,也不忘向她要满月礼。 清晨,蒙颇看着崔听雨,欲言又止,好一会,问出了声,“公主,昨儿那信……” “柳韵给杨束生了个女儿,他让我准备满月礼。” 蒙颇愣了愣,“满月礼?咱们跟他关系很好?” “他是不是想收礼想疯了!都收到吴州了!” “公主,绝不能让他得意。” 崔听雨看着院里的花木,侧了侧头,“你不了解他?不让他得逞,他能一天一封信烦死你。” 蒙颇张了张嘴,那混玩意确实干的出来。 “去定制个长命锁。”崔听雨轻启唇。 离巳时仅差一刻钟,崔听雨才起身去清悦茶馆。 她到的时候,时辰刚刚好。 “公主。”沈珩满目温润,施了一礼。 “身子可好些了?”沈珩看着崔听雨,语气里全是关怀。 “沈世子,我以为我的话说的足够清楚了。”崔听雨声音浅淡,“我感激你,但男女之情,我给不了。” “也请沈世子别再把心思花我身上了。” 沈珩没想到崔听雨这么不留情面,他强挤出笑,“公主,我并不奢求什么。” “能这般看着,我已知足。” 沈珩的姿态极低,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公主,臣告退。”沈珩急慌慌的往外走,下台阶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气质出众的公府世子,如此失态,可见爱的深沉。 崔听雨抿着茶水,连眼皮都没抬。 蒙颇暗暗摇头,完了,公主是真的断情绝爱了。 推开窗,崔听雨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公主,较之前,繁华了许多。”蒙颇上前两步,开口道。 “到底不及会宁县。” “论银钱,秦州远敌不过吴州的积累,但生机上,吴州的火就是旺不起来。” “缺了点什么。”崔听雨目光落在行人的眼睛上,那里面,没有跳跃的色彩。 他们安于现状,并不愿做出大的改变。 第245章 许月瑶受伤 需要有人,将气氛调动起来。 崔听雨转了身,款步下楼。 蒙颇瞥了眼沈珩离去的方向,这位沈世子,还是歇了心吧,他慌不择路,失魂落魄,但公主的心思,是半点没在他身上。 公主不喜欠恩情,沈珩几次帮她,按理,公主会厚待。 可结果,疏离又冷漠,这是明明白白拒绝沈珩,不给他留半点遐想的空间。 暗处,沈珩盯着崔听雨的马车,眸子沉了又沉。 真就是冰晶裹的心。 … … 许月瑶摸着手上的鸳鸯荷包,唇角扬起笑。 是他说的,图案由她绣。 掀开车幔,许月瑶往外瞧,想看看离秦王府还有多远。 这时,人群里响起惊呼声,一匹发狂的马在街道上疯跑。 车夫忙扯缰绳,想去另一边,避开疯马。 但马直直朝马车冲来。 大力撞击下,车厢剧烈摇晃,往一边倾倒,马受到惊吓,撅起蹄子嘶鸣,冲了出去。 许月瑶头撞在车沿上,血顺着脸颊滑落,染红衣领。 马拖着车厢横冲直撞,大街上,惊叫声此起彼伏。 危急关头,一个青年腾跃上马,死死攥着缰绳,终于,马停了下来。 惯性下,许月瑶摔出车厢,她躺在地上,试图撑起身子,眸子看东西,已不真切。 “姑娘?”青年几步到她身前,眼里是焦急之色。 “我带你去看大夫。”说着,青年就要抱起许月瑶。 大批量的脚步声,让青年止了动作,他抬头看去,只见巡城卫围了上来。 “王上!” 牌九急步迎向杨束,“许姑娘出事了。” 杨束嘴角的笑意消失,大步往外走。 医馆,杨束抿着嘴角,目光落在许月瑶头上裹着的纱布上,眼底翻涌着暗色。 “查!”杨束咬字。 疯马往哪撞不好,非往许月瑶那去,最关键,救下许月瑶的,居然是殷家子弟。 杨束最不信的,就是巧合。 抱起许月瑶,杨束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收到消息的许靖州匆匆赶到秦王府。 “已经让人去查了,若是殷家策划,我会让他们给出交代。”杨束沉声开口。 许靖州面色冷寒,“月瑶伤的可重?” “人在何处?我要瞧瞧。” 杨束领他过去,“不轻,头上磕了个大口子,最少要静养半月。” 会宁县治安好,巡城卫日夜巡视,许月瑶并不喜人跟着,杨束和许靖州也就没给她安排护卫。 只某些时候,让人暗中保护。 刺史府离秦王府并不远,哪知道就出了事。 看着许月瑶苍白的脸,许靖州眼里的寒意溢了出来。 “月瑶就麻烦王上了。”许靖州大步离开。 动歪脑袋动到他妹妹头上,真当他是泥捏的! 吹了吹药,杨束将许月瑶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咳。”尽管杨束小心,许月瑶还是呛到了。 眼皮一阵颤动后,许月瑶睁开了眼,看到杨束,她扬起笑,将手心抓着的荷包递过去。 “没脏。” 许月瑶的声音很虚弱,但她的笑很璀璨。 杨束心口一窒,放柔了语气,“疼不疼?” 许月瑶缓缓摇头。 “都学会骗人了。”杨束抚上她头上的纱布,喉咙滚动,“我保证,只这一次。” 喂完药,见人又睡了过去,杨束出了屋。 裘家,裘川安掀了茶具,一脸怒容,骂出声:“蠢货!” “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脑子!” “如此拙劣,当许靖州是傻子不成!” 压下怒气,裘川安去裘管的书房。 “爷爷,殷家保不住了,必须与之撇清关系。” “要快。”裘川安凝声开口。 裘管面色铁青,“你去办。” 他知道殷家生了怨气,但哪想到,他们胆子大成这样。 在会宁县,对许月瑶动手,他们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王上,确不是意外。”不到半日,牌九就查了出来。 “拿人!”杨束冷声吐字。 “许刺史已经领着衙役将殷家围了。” “让方壮率队亲卫过去,免得那些人狗急跳墙。” “是。”牌九应声。 杨束眯了眯眼,他这些日子,太和善了,以至于,他们敢跑他头上撒尿。 “许刺史,这是做什么?” 殷家一众人看着冲进庄园的衙役,皱眉喝出声。 “做什么?” “报答你们对舍妹的恩情啊。”许靖州眸色冰冷。 “拿下!” “许刺史,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殷长礼赶了过来。 “误会?你是想说那疯马跟殷家无关?” 殷长礼拧眉,神情不悦,“许刺史,殷家重声誉,守心守德,如何会干这等事。” “令妹受伤,我知道你着恼,但也不能往我们身上迁怒。” “年儿为勒住马,双掌磨出深深的血痕。” “许刺史,莫做叫人寒心的事。”殷长礼语气里有指责。 许靖州扬起手,往下放,“到了监牢,咱们慢慢说。” “若真冤枉了,我一定赔罪。” “反抗者,不论生死。”许靖州声音淡漠。 见他来真的,殷长礼脸上的平静维持不住了。 “许靖州,无故拿人,便是秦州的王法?” 许靖州眸色未变,静静看着殷家人惊叫。 “许靖州!” 殷家族长咆哮出声,他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大人,一个不漏。”衙役禀道。 “把他们的嘴堵了。”许靖州扫视破口大骂的殷家人。 “此事,绝不会算了!”殷长礼腮帮子紧绷,低吼。 许靖州嘴角噙起冷笑,他们还觉得自己能继续威风呢。 抽出刀,许靖州走向殷年。 “唔唔唔……” 刀光闪到眼,殷年惊恐的后退。 许靖州握紧刀柄,一刀砍了下去。 “唔!” 殷年眼珠子瞪圆了,几乎飞出来,面容扭曲,青筋根根暴起。 地上是一条染血的胳膊,手指还在颤动。 许靖州的狠厉,把所有人吓到了。 场面一时无比安静。 殷长礼看到儿子的断臂,脸色惨白,他死死盯着许靖州,疯了!真是疯了! 他是要与世家不死不休?! 扔了刀,许靖州没再看殷家人,他连杨束都不惧,会怕殷家?不管是谁,都不能伤月瑶。 第246章 姑爷!汤来了! “王上,许刺史砍断了殷年的右臂,一庄园的人,全进了监牢。”牌九第一时间把情况禀给杨束。 杨束抬了抬眼帘,“大舅子还真是半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啊。” “其他几家,什么反应?” “冯家、曹家上了裘家的门,仅片刻,就出了来。”牌九道。 杨束嘴角勾起,“裘家倒是果断。” “将消息放出去,让这些家族看看,我宰他们,会不会掀起动乱。” 田家,书房里坐满了人。 “捞?怎么捞?许靖州是杨束的左膀右臂,他明摆着不与殷家罢休,咱们插手进去,无非再搭上百口人。” “可什么也不做,未免冷情,咱们不团结,杨束只会越加轻视。” “不若煽动民意?” “煽动民意?许靖州修路搭桥建学堂,事情闹起来,你以为民众会站我们这边?” “不妥。”年长的老者跟着摇头。 “裘家那边?” “冯家、曹家上门,连面都没见到。” “他们这是弃了殷家。” 书房的议论声,停了停。 裘家不插手,光凭他们,根本扳不了这个手腕。 “殷家也是糊涂,只看到裘家同许靖州亲近,却不看裘家待许靖州的态度,那是放同一平面,半点不敬都没有。 他们倒好,上来就伤人,许靖州就一个妹妹,看的跟眼珠子一样,不发疯才怪!” “递个信到绥河,算咱们尽到心意了。” 商讨出了结果,众人起身离开。 陆韫凝视升腾的水汽,听到脚步声,她看过去。 杨束解了大衣,面色较往常要冷峻些。 “世家虽不好一举拔除,但动殷家,并无多少后患。”陆韫缓缓启唇。 “已经往绥河递信了。”杨束接过茶,饮了口,“等下一季度的钱款到账,就征兵十万,练个半年,想来足够了。” 陆韫点头,绕到杨束身后,轻按他的太阳穴。 “许靖州极受宠信,能力又强,打他的主意的,只会越来越多,做他的妹夫,是最捷径。” 说到这,陆韫顿了顿,接着道:“大师曾批命,许月瑶十八之龄,宜婚嫁。” “府里银钱还算富足,夫君先把聘礼下了。” 杨束睁开眼,将陆韫拉进怀里,他下了聘,其他人自不敢再往许月瑶身上动歪念。 “娘子,你这般妥当,真是不怕宠坏我。” 贴了贴陆韫的额头,杨束吻了上去,柔软的唇瓣,胜过无数美味。 墨梅端着桃花酥,这一次,她没出屋,一眨不眨的看着。 她盯的实在认真,杨束和陆韫想忽视都难,两人朝她看去。 “姑爷,要补汤吗?”墨梅兴冲冲开口。 “啥?” “我这就端来!”墨梅风一般的跑了。 杨束眨了眨眼,看向陆韫,“娘子,她是咋了?” 陆韫耳根微红,轻笑道:“宁儿粉嫩嫩的,墨梅极喜欢,但她又不能随时抱,整天眼馋紫儿,就想我生一个。” 杨束闻言,眸色暗了暗。 “那娘子的意思?”杨束环住陆韫的腰,声音暧昧。 陆韫眼底闪过俏皮之色,她环住杨束的脖子,似嗔似怨,“夫君真不懂吗?” 婉转缠绵的声线,让杨束整个人呆住。 陆韫这是!引诱他!!! 卧槽!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杨束掰起手指,极快速的数日子。 陆韫噗嗤笑。 “好呀,你逗我。”杨束将陆韫禁锢在怀里,屋里响起嬉闹声。 … … “姑爷!汤来了!” “咦,人呢?” 墨梅眨巴眼,要不是陆韫就在面前坐着,她非找到内室,看着杨束把汤喝下。 孙大娘说了,效果好的很,三年能抱两。 “忙去了。”陆韫随口道。 “这就走了?”墨梅撅起嘴,她的补汤,白熬了。 “下次别忙活,端王上面前,他准要敲你脑袋。”陆韫将书翻了一页。 “小姐,你怎么就不能积极点。”墨梅取来碗,熬都熬了,总不能浪费。 陆韫尝了一小碗,就没动。 墨梅是扶墙走的,一晚上,她精神的不能再精神,浑身冒热气。 一大早,杨束就起了。 “爹爹的小宁儿。”杨束亲着闺女的脸蛋,明明是凑过去看一眼,但他待了一刻钟才走。 整理好衣物,杨束去了海棠院。 “人醒了?”杨束问侍女。 “还在睡着。”侍女屈身行礼。 “去熬药吧。” 杨束推开门,轻步进屋。 刺史府不如他这安全,许靖州忙着收拾殷家,无法照顾许月瑶,伤好前,许月瑶都会住在海棠院。 在床榻边坐下,杨束抚了抚许月瑶的脸。 “醒了。”见人睁开眼睛,杨束露出笑。 “大舅兄将你的衣物送了来,真是不容易,我也有获得他认可的一天。” 杨束扶许月瑶坐起来,在她身后放了软枕。 “怎么不说话?” “你该不会失忆了吧?” 杨束握住许月瑶的手,将脸凑过去,“我长的这么俊美,你多看看,肯定能想起来。” “咱们才刚成婚啊!”杨束低嚎,伤心的不能自己。 许月瑶哭笑不得,少顷低了头,声音很轻,“我的里衣,换了。” “不是我。”杨束忙否认,“府里有侍女,我知道,咱们还没到那一步。” 许月瑶松了口气,要是杨束换的,她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羞也羞死了。 “大哥……” “昨儿来过,你要想他,我让人递话。” “等你好了,我就下聘。”杨束看着许月瑶,温声道。 许月瑶愣住,“大哥他,同意了?” 杨束叹气,将人揽进怀里,“大舅兄能力出众,都想跟他搭上关系,你呢,是最快最牢固的路。” “那些个狗玩意,没啥子道德,净是下作的手段。” “有这一次就够了。”杨束捏了捏许月瑶的手,“你我定下亲事,他们就不敢惦记了。” “我也不用担心到手的媳妇飞了。” “等你满十八,咱们就成婚,让大舅兄好好看看,我是不是真心的。” “虽说还有些日子,但嫁衣也可以开始绣了。”杨束扬起嘴角,朝许月瑶抛了个眼色。 许月瑶脸瞬间红了。 “我、我困了。” “困了?” 杨束挑眉,满眼意味,笑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许月瑶羞恼,扯了扯被子,不看杨束。 “我的错,我下次笑小声点。” “嘶,怎么掐人啊!” “是我语气不够诚恳?” “那我重说……” 被赶出屋的杨束,眨巴了两下眼,他都整出气泡音了,还不够诚恳? 第247章 殷家的结局 监牢里,许靖州一鞭子又一鞭子,抽在殷长礼身上。 英雄救美,坏月瑶清白,迫使他妥协的主意,就是殷长礼想的。 守心守德?呸! 杨束过来的时候,殷长礼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瞥了眼还在抽鞭子的许靖州,杨束默默退了一步。 他这大舅子,有点子可怕啊。 “唔唔唔……” 看到杨束,殷长礼抬起眼,发出呜咽声。 “歇会吧。”杨束朝许靖州道。 不等殷长礼松口气,杨束将鞭子接了过去,扬手就是一鞭。 他的力道可不是许靖州能比,落下的一瞬,就见殷长礼额头冒出冷汗。 “你也是,光顾着自己出气,也不给我留处好皮,我身上的衣裳,可是月瑶做的,溅上血可怎么好。” 殷长礼还以为杨束是来救他的,听到这话,差点没晕死过去。 不是放人回去了?到底是什么关系! “唔……”嘴上堵着脏布,殷长礼有气无力的痛吟。 杨束漫步过去,将殷长礼嘴里的脏布拿了出来。 “王上,此次,是我们错了,我们真不知道许月瑶与您……” 杨束往后走了两步,又是一鞭子,听着殷长礼的惨叫声,他眼底没半点波动。 长时间的高高在上,殷长礼的思维定了型,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错在惹了不该惹的人,而不是策划疯马事情,把别人的生死看的无足轻重。 “杨束,同世家闹翻,对你没好处!”殷长礼的愤恨再压不住。 杨束看着鞭子上沾染的血,嘴角噙起嘲讽的笑,“你不会以为裘家、冯家、曹家会全力保你吧?” “一天了,秦王府可一个人都没来呢。” “裘家更是忙着跟你们撇清关系。” “我安排在绥河的人,顶多后日,就会动手。” 殷长礼猛的抬头,气的浑身发抖,“如此暴虐,杨束,终其一生,你也就是个反贼!” “激动了?”杨束将鞭子扔回给许靖州,“你们虽道貌岸然,恶行累累,但放心,没到灭门的程度。” “秦州有律法,是斩首,还是服劳役,上面写的很清楚。” “不过,你就不用想了,侵占良田,杖杀老弱,指使知县断冤案,一颗头都不够你砍的。” “趁着还能说话,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是活不成,但儿子孙子,至少能有机会。” 语毕,杨束转身离开。 他来,就是粉碎殷长礼心底的期盼。 进了这里,别说裘家无心救,就算他们有心,也使不出力。 殷家的结局,已经定了。 殷长礼要识趣,就好好交代,虽不可能因此饶恕殷家,但活下来的人,日子能好过些。 这些家族来往多年,清楚对方就跟清楚自己一样。 哪能不知道几件丑事。 仅三天,绥河就传来信,殷家人,已全部拿下,其家业,尽数处理,三成分与民众,字画、瓷器由郑家的商队运送。 看到最后一句,杨束人晃了晃,差点没栽下去。 犊子玩意啊!郑家运送,还有毛给他啊! 郑斌对他的意见,那已经不是一点两点了,是太平洋啊! 进了郑斌手里的东西,别想她再吐出来。 “王上?”牌九扶住杨束,眼神担忧,“是出了岔子?” 杨束捂住心口,整个人悲凉又绝望,“字画没了啊!” “王上,横竖你也不喜欢那些。” 杨束斜牌九,“你以为那只是字画?那是钱啊!”殷家收藏的,能是凡品? “不成,我要去看闺女续命。”杨束抬腿就往扶湘院走。 柳韵听到脚步声,拢了拢衣襟,虽有奶娘,但抱着的时候,就想自个喂。 “宁儿,来,爹爹抱抱。”杨束从柳韵手里接过孩子,狠狠亲了口。 “有没有想爹爹?” 小婴儿转着乌黑的大眼睛,伸手抓杨束的脸。 杨束凑了过去,让她的小手放自己脸上。 “爹爹无时无刻不想宁儿。” “真香。”杨束亲杨宁的小手,咧着嘴乐。 不值钱的模样,柳韵都没眼瞧了。 逗了会孩子,杨束在床榻边坐下,笑着看柳韵,“想宁儿,但更想娘子。” 柳韵点了下杨束的鼻子,娇嗔,“就你会说话。” 将孩子放进小床,杨束把柳韵揽进怀里,深情道:“娘子真好看。” 柳韵扬眸,“我今儿照了镜子。” “确实好看。” 本想对柳韵接下来的话进行否认的杨束,张了张嘴,卡住了。 柳韵轻笑出声,妩媚风流的姿态,在眼波流转。 “收敛点魅力,还没出月子呢。”杨束移开眼,不敢多看。 “今日来的挺早。”柳韵勾住杨束腰间的荷包,捏了捏,果不其然,空的。 这人一出门,一遇到旁人道贺,那手就控制不住。 “想娘子想的。” “你一进门,抱的可是宁儿。” “下次,下下次,肯定先抱娘子。”杨束非常认真的保证。 柳韵让他逗笑了,“殷家怎么处理的?” “谁这么管不住嘴?”杨束轻蹙眉,柳韵在坐月子,外头的糟心事,杨束是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 “月瑶数日没来,紫儿哪是能说谎的。” 杨束无奈的蹭了蹭柳韵的秀发,“殷家几代积累的财产,让我搬空了。” “罪孽重的,秋后问斩,女眷进针绣阁,成年男子,服劳役,幼童……” 杨束叹了声,“交由善堂,让他们找领养人。” “娘子可觉得我心太硬?” 柳韵看向一旁小床上踢蹬腿的杨宁,“夫君,享了这份富贵,就不存在无辜了。” “毕竟受害的人,更无辜。” “你能给他们活路,算仁善了。” “宁儿是你的长女,将来你若没争过,不管宁儿手上多干净,她都逃不过一死。” “父母做了什么,儿女就要为之承担。” “不是不愿,就能逃避的。” 杨束低头吻了吻柳韵的额头,刚要说什么,小床上的人儿哭了。 “怎么了?”杨束急急跑过去,“娘子,是饿了吗?” 一边问,杨束一边检查孩子,怕她是被什么伤着了。 “刚刚才喂的。”柳韵掀开被子,下了床。 “难道是尿了?” 杨束把人抱起来。 一抱,哭声就停止了。 第248章 务必抓住 “完了,咱们宁儿是个闹腾的。” 杨束朝柳韵道,语气却无比宠溺。 “不,不是闹腾,宁儿啊,是想爹爹抱。”杨束蹭着婴儿的小脸,逗她笑。 柳韵看着这一幕,眉眼温柔。 紫儿很不想破坏这份温馨,但老太爷在偏房等着。 “王上。”紫儿开了口。 杨束脸黑了,“老爷子早上不是来过了?” 紫儿眼观鼻,鼻观嘴,谁也没规定老太爷来一次就不能来了。 吸了吸鼻子,杨束把孩子给紫儿。 “娘子,咱要不给老爷子找个班上吧。” 这孝顺的话,杨老爷子要听见,非按着杨束揍。 拳头朝脸那种。 柳韵微疑惑,没太懂杨束的意思,但能肯定,不是好话。 拿过大衣,杨束披柳韵身上,牵着她在屋里走。 裘家,堂屋坐了一排人。 “绥河不属于秦州,但杨束将人押过来,百姓竟没觉得不对,郭氏是真的名存实亡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神色复杂。 他们知道郭氏名存实亡了,但没想到百姓这般认可杨束,俨然将他当成了君王。 可偏偏这个君王,与他们并不亲近。 不仅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排斥。 “川儿。”裘管沉声唤,“杨束对你,是有几分欣赏的,务必抓住了。” 裘川安站起身,点了点头。 殷家的事,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世家撼动不了杨束,强行对立,只是自取灭亡。 想发展,不衰败下去,只能是抱紧杨束。 因着许月瑶住在秦王府,许靖州来的次数比以往明显多了。 他也不客气,基本赶饭点。 晚间,必要饮两杯。 杨束觑许靖州,“刺史府的厨娘,是不是让你辞了?” 许靖州啃着鸡翅,吃的津津有味,“秦王府的饭菜,就是不一般。” “特意挖的厨子,你以为呢?”杨束拿起酒杯,给许靖州满上。 “不是没钱?”许靖州微倾上身,眼神犀利如猎人。 杨束没好气的翻白眼,“秦王府的钱跟库房能混为一谈?” “咋的,想让月瑶跟我喝西北风?” “一会我就跟月瑶告状,你这个大哥,简直丧心病狂!” 许靖州扫视周围,虽不奢华,但用的,都是上等的材料。 “看什么看,大头都进了银库,还不许我用小头布置家里,总不能累死累活,快乐了别人,苦妻儿。” “我可没说话。” “你那眼神,还用说?” 许靖州抿酒,不跟杨束吵,“我明日需去趟丰和府,晚上就走。” “早去早回。” 看着杨束笑出来的脸,许靖州眼皮上翻,他现在是一点不装了。 “最多三月,秦州将彻底站起来,即便有风浪,也不会造成大的波动。” “许刺史辛苦,请。”杨束举杯,脸上那叫一个真诚。 “变换的可真快。”许靖州跟杨束碰了一杯。 因夜色已晚,许靖州没去看许月瑶。 只走的时候,朝杨束行了一礼。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月瑶。” 目送许靖州离开,杨束看向方壮。 “王上,这样?”方壮在脖子上划了划。 杨束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子,“你从哪看出我要杀人了?” “为了许靖州,我费了多少心血!”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方壮咧嘴笑,“这不是王上刚才的眼神太锐利嘛。” “让庞长跟着,跟牢了。” “王上是怀疑……” 杨束抬手又是一个脑瓜子,“你是不是偷喝酒了?” 方壮嗅了嗅自己,肯定开口,“没喝。” “没喝,咋这脑子是昏的。” “我对他有什么好怀疑的,许靖州把许月瑶的命看的比自己的都重,我只要不虐打许月瑶,他这辈子都不会背叛。” “让庞长跟着,是防别人对许靖州下手。” “秦州可混进了不少萧国人。” “赶紧去。”杨束抬手又想给方壮来一下。 但方壮这回反应快,撒丫子跑了。 … … 烛灯下,萧漪按揉着眉心。 “阿姐。” 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来。”萧漪坐直了身体。 “何事?” 萧任南看着萧漪,沉声道:“外头的言论越来越盛了,阿姐,再这般下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现在都说你囚禁帝王,想挟天子逼迫朝臣,谋权篡位。” 萧漪唇角微微勾起,“谋权篡位?” “集结卫兵,趁着夜色好,问问摄政王,这篡位该怎么篡。”萧漪的声音极冷。 第249章 闯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侍从急步走向庭院。 “慌慌张张的,可不合规矩。” 石桌前的男子落下一子,悠悠开口。 “摄政王,清河郡主集结了亲卫。”侍从稳了稳气息,恭声禀。 男子并未抬头,只伸手挑了挑烛心。 侍从静站着,等候吩咐。 “去将府门打开。”男子声音沉稳。 侍从低了低头,躬身退了几步,才转身往外走。 萧漪来的很快,看着敞开的府门,她眸色有些沉,荀慎最让人厌恶的点,就是心思深沉,偏又一副坦然的姿态。 翻身下马,萧漪率先往里走。 “郡主,你这阵势,可不像拜访?”男子落下一子,朝萧漪看去。 “听闻摄政王习过刀剑,我今日想见识见识。” 萧漪话落,手上的长枪直奔男子的喉咙。 荀慎坐着没动,长枪在他眼里越放越大,眼看就要碰上,暗处射出数支长箭。 萧漪要不停手,这长箭会将她扎进筛子。 萧漪扫了一眼,很果断的后撤,与此同时,她手腕一转,一送,长枪当即破开空气,刺向荀慎。 荀慎蹙眉,头偏向一边,躲过长枪后,他站起身,和萧漪对视,“兵围摄政王府,郡主是想证实传言?” “未尝不可。”萧漪声音淡漠。 暗卫聚拢过来,将荀慎护在中间。 “凭借赤远军,我割据一方,不算难事,摄政王,你是聪明人,当知道怎么样的得失最大。” 萧漪抬起眼帘,“我对皇上,已无多少期待,这维持平衡的人……”萧漪看着荀慎,勾起唇,“可不是我。” “刺杀郡主,当诛。”萧漪背过身,冷冷吐字。 她身后的卫兵,二话不说冲向暗卫。 荀慎只静静看着,并未阻止,恍若局外人。 兵刃交接声,不断响起。 一直到停止,萧漪和荀慎都没有一句话。 丢下暗卫的尸体,萧漪领着人离开。 荀慎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半蹲下捡起暗卫的剑,站起来,随手一挥,划破随从的喉咙。 “清理干净。”荀慎扔下巾帕,身影融进了夜色。 第二天,有关隋王府图谋皇位的传言消失了。 萧漪忠于皇室,但她不是愚忠,路要断了,她会放弃。 萧国还不能乱。 现在打破平衡,对谁都没有好处。 … … 丰和府,谢徐徐将手上的纸条扔进火盆,望着黑夜,她眸子森冷,这杨束,竟还成了大患。 “哇!” 婴儿的哭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杨束从床上起来,朝耳房走,晚间,孩子并不在柳韵房里,由奶娘照看。 月子里睡的好,恢复的才快。 听里面传出奶娘的哄声,杨束原地站了站,一直到里头没了动静,他才返身回去。 “可是饿了?” 杨束一上床,柳韵就靠了过去。 杨束环住她,在她秀发上吻了吻,“应该是。” “这体魄杠杠的,张嘴一嚎,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娘子,我给她讲的童话,可都是温馨向的啊。”杨束搂了搂柳韵,带着不解的开口。 柳韵笑,“早说了是个闹腾的。” “老爷子那边指望不上,一瞧就百依百顺,你可不能太惯着。”柳韵声音软糯,透着些睡意。 杨束眨巴眼,“啥?这是要我当严父?” “娘子,我不行的,宁儿一朝我笑,我心都恨不得掏出来。” “娘子?” 见柳韵睡了,杨束只能闭嘴。 清晨,柳韵一睁眼,就跟杨束来了个四目相对。 “娘子,我真不行。”杨束可怜兮兮开口。 柳韵眼角抽了下,看出来了,他确实不行。 往日杨束可听不得这个词,如今抢着说。 还不是说一次。 “我就一个闺女,你让我怎么凶的起来嘛。” “泪珠子一掉,我怕要给自己几个耳刮子。”杨束叹气。 “娘子,别太忧虑了,也没人说娇惯的孩子就会变成坏孩子,你看那谁……” “对,谢元锦,他不就挺好的。” 柳韵瞥杨束,“你谈起谢元锦,可是满脸的嫌弃。” “有吗?”杨束诧异扬眉,立刻否认。“怎么可能,小伙子多阳光啊。” “上次书生辱骂小贩,他还上去帮忙了呢。” “说起来,该嘉奖,他的身板比之前壮实了不少,书既读的不怎样,那就走武路。” “以他的天资,将来,定是栋梁。”杨束夸赞道。 柳韵穿鞋下榻,在妆奁前坐下。 “娘子,我跟你说,谢元锦绝对被低估了。”杨束拿过柳韵手上的梳子,替她梳头发。 “娘子,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杨束语气坚定。 柳韵哭笑不得。 “王上、二夫人。”紫儿抱着杨宁走进来。 小姑娘手向上抓,嘴里发出咿咿的声音,黑葡萄的眼睛格外灵动。 杨束心瞬间就化了,严父?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严父。 “来,爹爹抱。”杨束蹭着杨宁的头,在她脸上吧唧了好几口。 他的小公主,就得放心尖宠。 “娘子,你瞧瞧宁儿这纯净的眸子,怎么可能会被宠坏,咱们宁儿啊,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柳韵摸了摸杨宁的手,见是暖呼呼的,她把被杨束弄乱的襁褓整理好。 看女儿朝自己笑,柳韵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行了,拧块帕子来。”柳韵制住杨束,免得他滔滔不绝。 “好嘞。”杨束把孩子给柳韵。 接过巾帕,柳韵擦拭杨宁的脸和手,动作极其温柔。 杨束望着这一幕,扬了扬嘴角,“可惜了,没法记录下来。” “娘子,宁儿是你第一个孩子?” 柳韵瞥杨束,“早饭是不想在扶湘院吃?” 杨束呲牙,伸出手指,让杨宁抓住,“你刚在发光,哼的曲子,已经不能用好听形容,一套动作,好像做过无数遍。” “调皮。”柳韵语气宠溺,将自己的青丝从杨宁手里拿出来。 杨束环住柳韵,将母女两抱在怀里,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柳韵抚平杨束袖口处的皱痕,柔声道:“去加件衣物,春寒。” “嗯。”杨束应了声,在柳韵脸上亲了口。 用过早饭,逗弄了会闺女,杨束才去书房。 “牌九,将谢太师请过来。”杨束翻开折子,开口道。 他就一个闺女啊,老父亲的心,谢元锦肯定能理解。 第250章 爹疯了!他要卖儿求荣! “王上。” 谢太师看着杨束,眼里有疑惑,杨束居然会主动寻他。 “太师。”杨束扬起笑,“请你来,是聊聊谢元锦。” 谢太师眉心一蹙,“他可是闯祸了?” “太师怎会这般想?”杨束挑眉,一脸讶异。 “谢元锦天资出众,武艺过人,品行又纯良,听闻他现在并无差事?” 谢太师瞠目结舌,显然是被杨束的话惊到了,这说的真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王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牌九,谢元锦不是谢太师的儿子?”杨束往外问了句。 “禀王上,谢元锦自小在太师府长大,相貌与太师年轻时不说十分像,五分是有的,绝对是父子。” 杨束点了点头,看向谢太师,“吓我一跳,还以为真认错了,太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个儿子的名字,你怎么都不知道。” “太师,男子总要建立一番事业,你再不舍,也不能养他一辈子啊,你百年后,他要怎么过活?” “难不成让哥哥养弟弟一大家子?” 谢太师有些懵,没听懂杨束表达的意思,“王上?” “是这样的,我准备挑选五十名俊杰,精心培养,时机成熟了,就让他们进军队。” “萧、业两国虎视眈眈,一场大战避免不了。” “需尽早准备,以免敌人的长枪刺进秦州的百姓,让这片土地染满血迹。” 谢太师这回听懂了,他神情怪异,嘴唇动了动,“王上,这对元锦来说,是天大的机缘,作为父亲,我本不该阻拦。” “但元锦,真担不起俊杰二字。” 杨束摆手,“太师,你这一看,就是没认真了解自家儿子,你既无异议,事情便这么定了。” 走出书房,谢太师整个人还是恍惚的,难道真是他用固有的目光看人,以至于没发现元锦的优秀之处? 一回家,谢太师就把谢元锦叫到了跟前,仔仔细细打量后,他再一次怀疑杨束认错了人。 “爹?”谢元锦往后退了退,今天的老头看着不对劲。 杨束定了音,这事基本没多少更改,谢太师也不瞒谢元锦,将事情完完全全讲述了一遍。 “什么!” 谢元锦双目圆瞪,“屁的培养,他就是看中了我的皮相!” “真是贼心不死!” “看样子,还是肉不够紧实。” “你说说你,你怎么能答应呢,这不是推我进火坑嘛!” “是不是亲爹啊……” “嗷!” “你打我干啥!” 谢元锦抱着头上蹿下跳。 “不知好歹的东西,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你还胡言乱语!”谢太师一脸怒容,疯狂挥动手里的戒尺。 “娘,爹疯了!”谢元锦撒丫子就往外跑,“他要卖儿求荣!” 谢太师丢了戒尺,抓起了大杖,他今儿非抽死这个混玩意。 “救命啊!爹真的疯了!!!” 谢元锦瞪大了眼珠子,一个起跃,翻出了太师府。 抹了把汗,谢元锦怒不可遏,杨束,士可杀,不可辱! 紧了紧腰带,谢元锦冲去秦王府。 “可还有不适?”杨束边给许月瑶换药,边问她。 许月瑶轻摇头,“已经不疼了。” “我想去扶湘院。”许月瑶看着杨束。 “头不可受风。” 许月瑶神色暗了暗,宁儿纯净可爱,她心里挺惦记。 “需裹好披风,戴绒帽。”杨束缓缓出声。 许月瑶脸上绽开笑容。 杨束刮了下她的鼻子,“这也是你的家,想去哪就去,不必征求谁的允许。” “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快快乐乐的。” “一辈子作数吗?”许月瑶微仰头,眼里有娇羞、有期待、有欢喜。 “嗯,一辈子作数。”杨束低下头。 看着他不断放大的脸,许月瑶心剧烈跳动起来,就在杨束的吻要落在许月瑶眼睛上,侍女的声音响起了。 “王上,九总管来了。” “知道了。” 杨束回了句,目光看向许月瑶,带着丝无奈,“真可惜,没得逞呢。” “你说我要不要继续?”杨束握住许月瑶的手,询问道。 见许月瑶红了脸,杨束轻笑,没再逗她。 “我去瞧瞧。”掖了掖许月瑶的被子,杨束出了屋。 看门关上了,许月瑶捂住脸,真就焉坏焉坏的,那种事,让她怎么答。 难道说继续? 许月瑶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罩住。 “王上,谢元锦来了,翻的墙,护卫要不是眼尖,他这会已经被戳成刺猬了。” 牌九迎上杨束,开口道。 杨束挑眉,“这么能耐?” “人在哪?” “练武场。”牌九在前面带路。 “杨束,别妄想了,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委身于你!”看到杨束,谢元锦扯着嗓子喊。 杨束嘴角抽了又抽,他有多想不开,放着陆韫和柳韵不要,强求谢元锦这种货色? 图他没脑子? 扯了扯领口,杨束勾起淫邪的笑,“文不成,武不就,你得庆幸本王看得上你。” “呸!” 要不是绳子绑的结实,谢元锦非啐杨束一脸。 “还挺有脾气。”杨束在椅子上坐下,眼神戏谑,“除了当男宠,你还有别的价值?” “伺候好我,谢家哪天把你扫地出门,你也能有个去处,不至于连口饭都吃不上。” 谢元锦瞪杨束,在地上蹦了蹦,试图蹦到杨束跟前,给他一记重击。 “这样吧,你要能在最终测试里进前五,我就放过你。” “真的?”谢元锦一脸的不信任。 “有本事的人,自然有人权,一员大将和一个男宠,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一言为定!”生怕杨束反悔,谢元锦急声道。 杨束挥了挥手,示意亲卫把人丢出去。 “牌九,你说会不会有惊喜?”杨束微侧头。 “难,自小被宠着,这位谢小公子可没吃过苦,最多三天,就该哭着求饶了。” “怎么着,也得五天吧,你看他刚刚多坚决。”杨束随口道,收回视线。 “人员基本齐了,后日就开始吧。” “看着点,每个人的极限不同,一旦不对,立刻调整。”杨束神情严肃。 “是。”牌九应声。 第251章 许靖州遇刺 山道上,马车不急不缓的朝前驶,许靖州饮了口茶,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随后,他眉心一蹙,掀开了车幔。 看着不甚平坦的道路,许靖州眸子沉了沉,茶馆的言论,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人多了,就会混进脏东西。 “停车。”许靖州喊了声,他走的不是大道,此地离沟渠不远。 领着人,许靖州一路查看,脸色越来越冷。 真是好大的胆子! 庞长趴在山坡上,扫视周围,接触到点点寒光,他目光猛的一凝。 “有刺客!” 他起身大喝,朝许靖州飞奔。 暗卫纷纷现身,拔出刀刃,警惕的看向四周,脚步飞快的靠近许靖州。 “咻!” 箭矢破空而来,许靖州被护卫拉到身后。 数十个蒙面人拿着弓弩,正要换箭,就听身后响起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在秦州行刺,吃了熊心豹子胆!” 暗卫砍向蒙面人,双方打了起来。 打的十分激烈,刀刀见血。 蒙面人一开始还自信,但他们没想到暗卫不止十几个,而是将近百个! 越打来的人越多。 等他们想逃,路已经被封死了。 “留活口!”庞长吼了声。 他的话快,蒙面人的动作更快,仅一秒,就咬破了毒囊。 望着一地的尸体,庞长面色难看。 让人守着许靖州,他走过去,在尸体身上翻找起来。 好一会,他骂了声:“娘的,一伙子死士!” 许靖州嘴角抿成了直线,竟是对他起了杀心。 “王上有交代什么?”许靖州问庞长。 “只让我们护卫刺史的安全。” “我来丰和府,并未往外透露,看来,是进人家的圈套了。”许靖州扬起冰冷的笑。 “走吧,跟人好好会会,”许靖州率先迈步。 底蕴还太浅,各处办事的人员,难免矮子里拔高个,钱财就能打动他们。 这也是杨束明明有实力,却没往外扩张的原因。 … … “一个未回。” 小宅里,男子到谢徐徐面前,沉声道。 谢徐徐拧紧了眉,看着男子。 “杨束安排了暗卫,十分奸诈,不仅没明着跟,还都间隔了距离,四面分散。” “一有事,立马就围了上来。” “极小心,我们的人没能探查到。”男子将事情讲述。 谢徐徐沉了沉气,缓缓启唇,“准备下一步。” 秦王府,牌九急步走向杨束,“王上,许刺史遭遇刺杀,刺客不少,足有三十三人。” “应都是死士,还不待暗卫生擒,全服毒了。” 杨束手上的箭飞射了出去,“许靖州可有受伤?” 牌九摇头。 杨束捏了捏弓,眸子冷凝,“三十三人?” “这是对许靖州的命势在必得。” “看来,秦州的发展,让他们不安啊。” “取纸笔来。”杨束开口道。 “将信送到许靖州手里,务必快。”墨迹一干,杨束就把信给牌九。 牌九半秒不耽搁,立马去办。 在原地站了站,杨束去了书房。 许靖州深得民心,会宁县又是他一手发展起来的,他若死,势必要造成大的动荡。 若不是会宁县防守森严,刺客应会把弓箭对向他。 萧国还是业国? 杨束偏向前者,萧国盯燕国,可比业国盯的紧。 杨束眼底划过戾气,这账,早晚要同他们算清楚! 来一个,他拔一个! 等根基打牢了,杨束非往萧国的脸上踹。 饮了口茶,杨束唤来亲卫,“暗中招募一批会拳脚的女子。” 见亲卫要往外走,杨束叫住他,“郑斌在荣昌米行?” “一刻钟前出了门,最新消息还未过来。”亲卫回道。 杨束微蹙眉,拿上长剑往外走。 荣源楼,郑斌刚下来,就被卫兵围了,她看着杨束手里的剑,往后退了退,“卸磨杀驴?” 杨束拉住郑斌的手腕,将人拉进包厢。 “认识这么久,我什么人,你不清楚?”杨束没好气的开口。 “许靖州在去丰和府的路上,遭遇了刺杀。” “不是我干的。” 杨束眼角抽了抽,他斜着郑斌,“我也没说是你干的。” “那你提这个?还带人围我。”郑斌翻了个白眼。 她胆子要小点,已经跪地求饶了。 “刺杀许靖州的,不是燕国人。” 郑斌看着杨束,一脸认真,“我真帮不上忙。” 杨束太阳穴突突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找你帮忙?” “最多十万,多了没有。” “郑斌!” 郑斌退了一步,与杨束保持安全距离。 不是找她帮忙,又不要钱,棘手了啊。 回去收拾东西,跑吧。 杨束压住火气,“萧国并不愿见燕国强盛,许靖州上了刺杀的名单,你想来也在上面。” 郑斌愣住,“我也有威胁?” “钱,是极好的东西,你说呢?” 郑斌在椅子上坐下,眉心蹙了起来,“你打算如何?” “我会揪,但你这边,不能少人,二十个暗卫,十个在明面,十个隐在暗处。”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王上……”郑斌红唇微抿,“真没想到,你也有做人的一天。” 杨束脸黑了,“你是不是想进监牢?” “我往常,待你不够真心?” “来会宁县后,你找了我七回,七回都是要钱,确实很‘真心’。” 郑斌伸手入怀,掏出小册子,想跟杨束算算账。 但她还没开始,杨束跑了。 真可怕,居然随身带着账本! 第252章 任务,完成! “茅昌河那,也盯着,四个时辰换一次班,务必全天都有人。”上马车前,杨束朝亲卫道。 “再就是巡城卫巡视各地的时间,每三日一换。” “先不回去。”杨束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抬起眸 ,静静吐字,“去裘家。” 真真假假,比起几个官员,萧国应该更不愿看见他与世家亲密。 只要动手,就不怕他们能藏。 “王上。” 裘家人躬身行礼,眼里有些讶异,杨束居然不打招呼就上门了,外人不清楚,裘家可是知道,杨束与他们不亲近。 “想瞧桃花了,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可唐突了?”杨束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一脸随和道。 “王上能来,是那些桃花的福气。” 裘管和裘川安不在,接待杨束的是裘家二爷。 逛了圈,杨束尽兴而归。 他走后半小时,裘管和裘川安才回到庄园。 “并未提及什么,就逛了圈桃林。”裘二爷对裘管道。 “他神色如何?”裘管拍去身上的灰尘,问裘二爷。 “悠然闲适。” “父亲,他是不是想娶嫣儿了?” 裘管瞥裘二爷,“以杨束的地位和功绩,需要巴巴上门?” “他发个话,裘家的女儿能全送进秦王府。” “那是何意?”裘二爷露出思索之色。 裘管抿了口茶,并未说话,杨束年岁虽不大,但心思极难揣测。 “在没获得杨束的宠信前,务必安分。”裘管挥了挥手,让裘二爷退下。 “爷爷。” 裘川安进了书房,“搜了,没发现不对。” “外头,风平浪静,许就是一时兴起。” “与裘家交好,对他来说,也有益处。”裘川安缓缓道。 裘管手搭在椅手上,“他既主动了,川儿,你这两日就多往秦王府走走。” “孙儿明白。”裘川安点了点头。 “会宁县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裘管往后靠了靠,闭上眼感叹。 裘川安看着窗外,目光深深。 … … 一入丰和府,许靖州直冲衙门。 他刚踏进去,还没走两步,门后冲出黑衣人,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的人睁不开眼。 “刺史!” 护卫们惊呼,庞长将许靖州往后一拉,一刀狠狠砍了过去。 刀剑相撞间,数支箭矢飞射而来,庞长被黑衣人缠着,无法照料许靖州那边。 空间有限,面对前后飞射来的利箭,暗卫疲于应付。 一个不慎,利箭扎进了许靖州的胸口。 “刺史!” 众人面色大变。 庞长无比愤怒,攻势越发迅猛,“一个都别想走!” 赶过来的暗卫,将衙门围住。 局势立马反转,刺杀的一方,成了防守的,黑衣人在暗卫的砍刀下,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不多时,就靠在了一起。 对视一眼,黑衣人果断咬破了毒囊。 许靖州已中箭,任务,完成! “刺史!” “快请大夫!”庞长怒吼,将许靖州抬去了堂屋。 丰和府县令接到消息,腿就是一软,嘴唇直哆嗦,衙门、衙门怎么会藏着刺客! “大人。”衙役扶住县令。 “回去,赶紧回去。”县令揪住衙役的手臂,急声道。 但不等他们走,一队人马围了上来。 县令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是丰和府县令郑守忠。” 话刚说完,几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郑守忠也没反抗,由着许靖州的人把自己带走。 这事还能解释清?刺客真不是他藏的啊!郑守忠有苦难言。 大夫一个接一个进了衙门,却迟迟没人出来。 床榻上,许靖州面色苍白,躺在那一动不动。 庞长愤怒的吼声,惊的鸟雀飞起。 衙门拐角处,男子悄然离去,再三确定无人跟踪,他进了一个小宅院。 “得手了。”男子到谢徐徐面前,开口道。 “箭入左胸,加上青赤毒,绝无活着的可能。” 谢徐徐转过身,唇角微扬,“为了杀许靖州,还真是折了不少人手。” “撤离。”谢徐徐吐字。 但她刚迈出房门,外面就响起惨叫声。 “不好了!是、是杨束的亲卫!” 听到死士的喊声,谢徐徐瞳孔猛缩,不带任何犹豫,她拔出短刃,朝东墙走。 破开大门,亲卫在院里搜索起来,不时响起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东墙与旁边的宅子相通,跑了几个。”卫兵抿着嘴角,沉声道。 “追啊!”带队的怒喝。 卫兵让他自己看,只见火光冲天而起,民众都被吸引过来,叫喊着救火,人影交错,已乱成了一团。 亲卫长愤恨不已,只得回去搜索,看能不能找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 … “王上,九总管来了。”侍女进屋细声道。 杨束放下药碗,掖了掖许月瑶的被子,他出了去。 “王上,是丰和府那边。”牌九沉声道。 杨束皱眉,“这么快?” “许刺史一到丰和府,就直奔衙门。” 杨束面色沉重,他虽让人八百里加急,但信怕是没到许靖州手里。 拧着眉,杨束听牌九说下去。 “刺客藏在里面,每一箭都朝许刺史的喉咙和心口-射,亲卫赶到的时候,许刺史左胸中了一箭。” 杨束眸子微缩,看向牌九。 “许刺史前胸绑了猪肉,更是有护心镜,那箭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为的是找出幕后之人。” “也确实跟踪到了,就是跑了几个。” 杨束眨巴了两下眼,“我擦,他这么生猛的!” 杨束给许靖州的信里,是让他藏于暗处,找个与他身形相仿的,站在人前,引出刺客。 许靖州这种人才可遇不可求,杨束是真怕他被人干掉,哪知道他直接就上了。 “牌九,书生啊,老可怕了,满肚子的心计。”杨束搓了搓胳膊。 “你说,许月瑶进秦王府,日子要过的凄惨,许靖州会怎么对我?” “王上,咱们好好活着不好吗?”牌九抹了把额头,许刺史,他是真的有点可怕啊。 预判你的预判,按常理走,然后弄死你。 “慌什么,许刺史一看就是忠臣。”杨束斜牌九。 牌九侧了侧头,往海棠院看了一眼,真要是忠臣,王上就不会费尽心思色诱许姑娘了。 许刺史,他只跟着自己的心走。 第253章 我是让你把人带下去! 回到屋里,杨束握住许月瑶的手,笑着摇头。 “怎么了?”许月瑶拍去杨束肩上的尘屑。 “你大哥人聪明,情绪又稳定……”心计深,也够狠绝,后两句,杨束没说出口。 “有他助我,是我的福气。” 许月瑶抿唇笑,“好端端,怎么夸起他了,要说福气。”许月瑶同杨束相握,“大哥能有今日,是王上给的机会。” “王上是世间最值得追随的帝王。” 看着许月瑶明亮的眸子,杨束将人揽进怀里,许月瑶对他,确实是情根深种了,她可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一层很厚的滤镜下,自己绝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丰和府,许靖州冷冷的看着底下的县丞。 他在会宁县茶馆听到的言论,是对方刻意为之。 目的是将他引到丰和府,取他性命。 幕后之人十分谨慎,不管是行动,还是逃亡,都没留下任何线索。 “收了多少银子?” 许靖州朝庞长看了眼,示意他把县丞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大人,下官错了。”县丞爬向许靖州,“他们只让下官将衙役派出去,下官真不知道他们要刺杀你。” 县丞眼泪糊了一脸,哭道。 “大人,下官绝无害你之心啊!” 许靖州淡漠的看他,“收了多少银子?” “一、一万两。”县丞不敢看许靖州,头深深低了下去。 “何止啊。” 许靖州踢开县丞,“你的胃口,大的很。” “大人,下官再也不敢了!”县丞磕头如捣蒜,知道贪污的事已经被许靖州知道了。 “将他拉去沟渠,明日午时,凌迟。”许靖州话语不带任何感情。 县丞整个人呆住了,他傻傻看着许靖州,嘴唇哆嗦,想接着求饶,但刚开口,没承受住,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不多审问审问?”庞长眨巴眼,好歹也是费了功夫抓的,这就宰了? 许靖州瞥了眼县丞,淡声道:“他只支走了衙役,其他的,并没参与。” “但凡他知点内情,你找到的,就不会是活人。” “一颗引我来丰和府的棋子而已。” “他平日来往的人,查一查,看看他贪污修沟渠的银两,是自己没经受住诱惑,还是有人从旁唆使。” “将郑守忠带过来。”许靖州缓缓道。 庞长往外走,不多时,郑守忠就被亲卫押了进来。 “大人。”郑守忠面色颓败,朝许靖州行礼。 “可觉得委屈?” 郑守忠苦笑,摇了摇头,“下官眼瞎耳聋,奸人在身边,却丝毫未觉。” “所幸没酿成大祸,不然,下官就是万死,也不足赔罪。” 许靖州静静审视他,好半天,朝庞长挥手。 庞长二话不说,拔出了刀。 “你做什么?”许靖州喊住庞长。 庞长扬起的手顿了顿,“刺史不是让我宰了他?” 许靖州眼角抽了下,“我是让你把人带下去!” 郑守忠被县丞糊弄,虽有错,但他不是一无是处,许靖州查了他的家底,加起来不到一百两。 对百姓,郑守忠是赤诚的。 就是没什么心眼子,好骗。 罪不至死。 庞长把刀收起来,朝郑守忠露出一个微笑,“刚飞了个苍蝇,没吓着你吧?” 郑守忠喉咙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 谢徐徐看着封锁的城门,指甲陷进掌心。 偌大的丰和府,许靖州想找出她,不是易事,谢徐徐现在就怕他有其他目的。 偏这会,她不敢往外传信。 咬了咬银牙,谢徐徐返身回去,是她低估了许靖州。 这个人不仅有能力,心计更是深,明知是陷进,还一脚踩进去。 要不是跑的快,她真就成了阶下囚。 … … “王上,裘川安来了。”方壮探进头,对杨束道。 杨束将手上的字写完,勾了勾嘴角,他们很懂他的心思啊。 “把人带去园子。” “是。”方壮脑袋缩了回去。 裘川安看着满园的花,眼帘低了低,杨束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王府的园子,可不是能随便逛的。 除非极受杨束喜爱。 裘川安不敢乱走,就坐在亭子里等。 陆韫手上拿着大衣,款步朝杨束的书房走,温度多变,太阳隐进云层,立马就冷了,他今日穿的单薄,忙起来,又什么都顾不上。 就是有寒意,也觉得自己身体健壮,扛得住。 许靖州一眼就瞥见青石道上的陆韫,看了两眼,他移开目光。 秦王府防守极严,暗处怕都是卫兵。 杨束搁下笔,想着时间差不多,他起了身。 刚走出书房,就和陆韫撞上了。 “正觉得冷呢。”杨束露出笑容,配合陆韫将大衣穿上。 “有媳妇就是好。”杨束抱住陆韫。 “外面呢。”陆韫轻嗔他。 “他们会自己闭眼的,已经教过了。”杨束笑,在陆韫颈间蹭了蹭。 “要出门?”陆韫整理杨束领口。 “裘川安来了,让方壮带去了园子。” 陆韫点了点头,从另一条道回去。 “王上。”裘川安躬身行礼。 杨束扶起他,“看你,总要这般客气,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随意些。” “走,带你瞧瞧秦王府的园子。” “这里头的花,我可费了不少心思。” 杨束拍了拍裘川安的手臂,示意他跟上自己,随和的模样,好像与裘川安关系极近。 “王上,草民昨日得了块不错的暖玉,妇人佩戴,对身体有益。”裘川安温声道,将小匣子递给杨束。 杨束打开小匣子,看着里头通透无瑕疵的玉,勾起一抹笑。 真行啊,对妇人有益,柳韵正处在虚弱期,这块玉,他要接受了,大概率是给柳韵。 裘川安想做什么?引起韫儿的不满,让他们夫妻离心? 宁儿出生,送到扶湘院的礼可不少,再大气的女人,看着所有人捧另一个,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火苗一冒,烧起来还远吗? “王上,听闻王后喜书,我从爷爷那要来一本古籍,如此,王上也不会为难。” 裘川安不紧不慢的开口。 杨束掀起眼皮,注视裘川安,竟是他想错了? 不得不说,裘川安这个举动,很懂事。 考虑的很全面,让人不自觉的愉悦。 第254章 厨房炸了 “本王是越看你越喜。”杨束抓了抓裘川安的肩,把东西收了。 接下来,杨束的态度十分热情,领着裘川安逛了又逛,直到他提出离去,才放人。 看着裘川安的身影消失,杨束把玉和古籍给牌九,“拿去余郎中那,让他看看,里头可有问题。” 没检查清楚前,杨束不会把东西送到陆韫和柳韵那。 防人之心不可无。 “王上。”牌九并没离开,“丰和府传信来,许刺史审了县丞,明日午时,在沟渠,凌迟。” 杨束抬起眸,“重刑之下,总能吓住胆小的。” “让庞长贴身跟着,越是风平浪静,越容易出意外。” “是。”牌九应声退下。 杨束理了理大衣的袖子,往浣荷院走。 “小姐,你快尝尝,今儿的糖葫芦,真的好吃!”墨梅轻拉陆韫,把糖葫芦送她嘴边,不停道。 陆韫经不住她缠,咬了口。 “是不是很好吃?”墨梅一脸期待的看着陆韫。 “是。”陆韫放下册子,捏了捏墨梅的鼻子。 墨梅弯了眉眼,可算把小姐从册子里拉出来,她都半个时辰没动了。 “小姐,该走走了。”生怕陆韫接着看,墨梅按住册子。 陆韫朝外望,只见天色微暗,云层很厚,酝酿着什么。 陆韫起了身,眉心轻蹙,转眸间,正好和杨束的视线对上。 “怕是要下大雨。”陆韫檀口微启。 杨束走过去,携她坐下。 “姑爷,小姐才起来,坐了半个时辰,还是你说的,得起来动动。” 墨梅急了,她好不容易把人弄起来,这怎么又坐下了,还没走呢! “是是是。” 杨束失笑,看向陆韫,“娘子,起吧,你看她腮帮子鼓的,咱们要不依她,不定被怎么着呢。” 陆韫轻笑,同杨束往外走,看着云层,她眼里有忧色。 “我早上去看过,河道做了防范,除非大雨连下几日,不然不会冲毁。”仅一眼,杨束就知道陆韫担忧什么。 “那便好。”陆韫放了心,侧头看杨束。“近日送来浣荷院的甜食,过于多了,墨梅又控制不住嘴,早晚要把牙吃坏。” 在后面蹦跳的墨梅,一听这话,耳朵顿时一竖。 “小姐,我今日就吃了一串……” 墨梅试图挣扎,在陆韫的目光下,她耷拉了头,“两串糖葫芦,一包红糖酥,三块蜜枣糕,” 杨束眼珠子瞪大了,我擦嘞,这么能吃了! 陆韫碰了碰杨束的手。 杨束当即板起脸,“娘子说的是,不能太纵着,一会我就交代下去,挑含糖量低的。” “姑爷……”墨梅眼里含了两包眼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杨束瞅了瞅陆韫,跟他哭没用啊,家里的事,他哪做的了主。 “剩下的那块蜜枣糕,今儿可别吃了,要吃了,明儿就没了。”陆韫随口道。 墨梅抽噎了声,蒙头朝屋里跑。 “娘子,墨梅这是伤心了?” 陆韫在秋千上坐下,“她是去藏蜜枣糕,怕你给她吃了。” “啥?”杨束大为震惊。 “上次摆在窗台上的花饼,是墨梅放的,宝贝了一天呢,她去拿奶酪的功夫,被你吃了。” 杨束轻推秋千,闻言笑出来,“我说她那日情绪不对呢。” 拿下陆韫挽发的簪子,杨束环住她,“娘子,我释放了一丁点的亲近之意,裘家就咬了上来。” “但最有趣的,还是曹家,他往扶湘院送了重礼。” 陆韫抬了抬头,“这岂不是又捞了一笔?” 杨束瞧陆韫,蹭了蹭她的秀发,“娘子,别这么直白,要让外人知道我贪财,还怎么端起王上的威严。” “他们这内部,已经散了,各自打算。”杨束抓住陆韫的手,放手心把玩。 “裘川安送来本古籍,我让牌九送余郎中那检测了,要没问题……” 杨束顿了顿,“我到时候包装好,你假装是我送的。” 陆韫没忍住,噗嗤一笑,刹那间,连风都好似温柔了几分。 杨束被美色晃了眼,赞叹出声,“倾国倾城。” “感谢岳母,给我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陆韫揉了揉他的脸,“许靖州在丰和府可顺利?” “他完全用不着我们操心,他到丰和府,怕不只是查贪污。” 杨束目光深了深,仅凭几句没证实的话,就去丰和府,这可不是许靖州行事的风格。 “许刺史忠良,只会做利于秦州之事。” 杨束瞅陆韫,“娘子,你对他的赞誉,是不是太高了?” “往常让你夸我,半天等不到一个词。”杨束醋意十足。 陆韫哭笑不得,微仰起头,“又胡说,我哪天没夸你。” “今日就没夸。”杨束哼了哼,“许靖州才不忠良呢,那心思,比我书房的墨还深,娘子,你别让他骗了。” 陆韫侧身,环住杨束的脖子,“他心思再深,但对夫君,绝对不会有二心。” “得此柱石,朝堂可安大半。” “真是小气。”见杨束一脸不服,陆韫将唇贴了上去,这人极会酿醋,吃起来就不带停的,好在好哄。 亲一下,什么都能忘了。 墨梅站在门口,眨巴了两下眼,果断跑去了厨房。 气氛这么好,大雨马上就下来了,这会给姑爷一碗补汤,她一准能抱上小娃娃! 杨束将吻加深,陆韫面色越发红润,美的不可方物。 杨束视线往下扫,虽隔着衣物,但也能看出规模不小。 真是挠人心,成熟度还不够啊! “色胚子。”陆韫娇嗔。 “面对沉鱼落雁的媳妇,不色才不正常。” 见雨落了下来,杨束把人抱起。 厨房里,墨梅拿着扇子,疯狂扇火。 一张白嫩的脸,眼见的黑了。 孙大娘看着跳起的锅盖,愣了愣,嘴巴张合了两下,抓起墨梅就往外跑,她两刚出去,嘭的一声,厨房炸了。 墨梅手里的扇子落地,整个人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看着厨房,两行眼泪划了下来,她的小娃娃! “什么动静?”陆韫和杨束都是一惊,两人顾不得亲热,忙去查看。 第255章 真正的目的 “墨梅!” 看到瘫软在地的墨梅,陆韫面上没了平静。 “伤着没有?”她扫视墨梅,拉起她的手看。 孙大娘上前说明情况,得知墨梅的脸是扇火扇的,杨束和陆韫都是一阵沉默。 拿出巾帕,陆韫擦拭墨梅的脸,“吓着了吧,下次切不可如此了。” “今日是没伤着人,若伤着了,你要如何弥补?” 墨梅低声抽泣,“我怕姑爷走了,就想快点熬好,哪知道它会炸。” “小姐,呜呜呜……”墨梅后知后觉,害怕了。 陆韫叹气,轻拍墨梅的背。 杨束有些许感动,小丫头长大了啊,会疼人了,就是莽撞了点。 杨束要知道墨梅熬的是补汤,估计就感动不起来了。 … … 丰和府,许靖州从马车下来,看着面前的草屋,他上前敲门。 一下两下三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里头始终毫无动静。 庞长看了看四周,没忍住开了口,“刺史,你这样,就算里头躲了人,也肯定跑了。” 许靖州没说话,静静等着。 一刻钟后,他示意庞长破门。 庞长握着刀柄的手,刷的一下,将刀抽了出来,抬起一脚,将门踹开。 围在木屋的暗卫,同一时刻跑了进去。 一番搜索,他们疑惑的看许靖州,“刺史,是不是来错地儿了?这里头不像贼人的藏身处。” 许靖州摸了下桌子,看着手指,他掀起眼皮,还好他提前来了,果然会跑! “回去。”没解释,许靖州转了身,径直上了马车。 亲卫面面相望,好像不是抓逃窜的刺客啊。 当天,许靖州在东城门摆了酒,坐在桌前,一副等人的姿态。 香燃了一根又一根,雨越来越大,庞长换了只手撑伞,瞟了眼端坐的许靖州,他把视线投向雨幕,许刺史这是等谁呢?都一个时辰了,对方真会赴约? 轰的一声雷响,庞长嘴唇蠕动,准备劝许靖州进屋躲躲。 暗箭他能帮许靖州挡,但雷劈下来……,这个真扛不住啊! “刺……” “来了。”许靖州吐字,目光落在百米外一个穿蓑衣的老者身上。 庞长望过去,笠帽挡着,看不清老者的模样。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庞长手握上了刀柄,进入了一级防备状态。 “管先生。” 许靖州起了身,对老者行礼。 老者抬了抬笠帽,“会宁县和庆县的水路,还没通吧?” “快了。”许靖州吐字,他看向旁边的护卫,没指望他们跟自己心意相通,淡声道:“给先生撑伞。” “你来早了。”老者端起混了雨水的酒,抿了口。 “是早了半月,我去了先生的住处,东西收拾的很干净。”许靖州望着老者。 “走个亲戚而已。” 许靖州给了老者一个眼神:你看我信不信? “罢了,便随你去瞧瞧。”老者姿态随意。 庞长眼皮子动了动,越发迷惑了,许刺史来丰和县的目的,是面前这个老人? 两人有约定,但姓管的,有跑路的打算。 老家伙什么来历?能让许刺史在雨中等一个时辰,态度还非常好。 庞长想不明白,决定一会背着许靖州,给王上传信。 “这不是你的心腹吧?”老者目光落在庞长身上。 许靖州摇头。 庞长看向老者,一脸懵,他有做什么?话题怎么突然往他身上扯了。 他们有说不能外传的隐秘? 老者放下酒杯,“走吧,雷越来越响了,你还年轻,熟起来快。” 庞长看了看许靖州,赞同点头。 许刺史这细细嫩嫩的,一道雷劈下去,绝对有肉香。 “……” 杨束这亲卫是怎么调教的?心思藏不住就算了,现在还直接表现了。 他分清自己是哪边的? “晚上没鸡腿了。”许靖州越过庞长。 庞长傻了,忙追上去,“刺史,我什么也没干啊!” “刺史,你不能这样……” 听着庞长的嚎声,老者回头看了眼,有几分意思,这种憨货,居然没藏起来。 相较方壮,庞长原本要冷峻点,但跟杨束待久了,原属性没压制住,逐渐放飞。 第二天一早,许靖州就带着老者离开了丰和县。 虽走了,但许靖州没声张,城门依旧紧闭,衙役每日照常搜找刺客。 就算抓不到,也让他们慌一慌。 最好狗急跳墙。 杨束看完信,挑了挑眉,姓管? 提起笔,杨束写了几个字,往信封一装,就递给牌九。 “王上,直接问许刺史,是不是太不遮掩了?”牌九犹豫出声。 “他要防我,就不会带着庞长。” “查,哪有问许靖州来的清楚。”杨束摆手,示意牌九赶紧送,他对这个姓管的,是真有点好奇。 会宁县和庆县的水路? 若许靖州是因着管老头,才死磕河道,这人分量得多重? “王上,吴州来信了。”方壮走进书房。 杨束撇嘴,崔听雨可真行,居然这会才回信,她怎么不干脆等他死了! 拆开信封,杨束把信纸拿出来,展开后,他瞪大眼,把纸翻了翻。 “方壮,是我眼花了?” 方壮伸了伸脖子,实诚道:“王上,上面没字。” “取水来。” 杨束把信纸放进水里,一分钟两分钟,上面依旧是干干净净的,杨束拍了桌子。 “王上,崔姑娘是姑娘家,脸皮薄,可能不好意思写情话,就那句……”方壮努力思索,随后眼睛一亮,“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束把纸捞出来,掐在手心一拧,许月瑶他相信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崔听雨,你把梦做穿了,也不可能是情话。 “算了,至少信是看了,无话可说就无话可说,礼送过来就行。” 擦去手上的水,杨束出了府。 凡事不能光听汇报,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 … “公主,人到永和县了。”蒙颇低声禀。 崔听雨抬起眸,吐字,“那便行动吧。” “这封信送出去,就断了和那边的联系。”崔听雨将密封的信给蒙颇。 蒙颇面色严肃,转身就往外走。 崔听雨抚着桌上的泥人,眸里划过冷意,姑姑,他们欠的债,听雨现在让他们还。 第256章 管策 “我闺女呢?” 杨束从小床找到耳房,傻了,他那么大的闺女,怎么没了? “娘子,宁儿不见了。” 看柳韵回来,杨束急声道。 柳韵擦着头发,轻笑,“在府里还能丢了?老爷子抱去了栖霞院。” 杨束怒了,“他居然不知会我,就把孩子抱走!” “你也没在啊。” “那也不行!”杨束腮帮子鼓了鼓,取来几块干布巾。 柳韵失笑,往后靠了靠,铜镜里,男子温柔细致的给女子擦头发。 “这会的你,一点也瞧不出狠辣奸诈的样子。” “好端端的,怎么夸起我了。”杨束往暖炉里加了块炭。 “被男色晃了眼。” “娘子,矜持点,你看我,就从不被男色所迷。” 柳韵忍俊不禁,“女色呢?” “这个娘子不是最清楚?”杨束低下头,在柳韵脸蛋上亲了口。 “什么时候一起泡泡?” “泡什么?”柳韵一脸疑惑。 “真不知道?”杨束环住柳韵,闹她。 “满月宴,除了摆酒,我还想借此给卫兵们发点福利。” “两斤猪肉,一袋米,一人再发一吊钱。” “王上大气。”柳韵轻靠在杨束怀里。 “还是有些私心的。”杨束看向铜镜,“一是为宁儿贺,给她结善缘,二呢,收拢将士的心,让他们同秦王府紧密相拥。” “三,见我厚待,征兵的时候,不至于引发人的抗拒。” “累吗?”柳韵微侧身,柔声问。 做一件事,永远要多方面考虑,思量得失。 “以前累,现在没觉得。”杨束握住柳韵的手,“外头冷,但家里暖。” “有了宁儿后,更不觉得累了。” 柳韵同杨束相握。 栖霞院,杨老爷子拿着拨浪鼓,逗着怀里的小婴儿,一双眼睛眯成了缝。 庞齐直摇头,宁儿出生后,外界的事,元帅是真半点不关心了,之前时不时的,还会发呆。 现在,一天到晚都是宁儿想太翁了。 都被揪断三根胡子了,一抱起来,还是不撒手。 也不知道让他受受累! “元帅,你该歇会了。” 杨老爷子看也没看庞齐,他壮的跟牛一样,哪用歇。 “都半个小时了。”杨束语气幽幽。 “老爷子带着奶娘一起走的。”柳韵解开腰带,换了件外衣。 她还未出月子,受不得凉,出浴室后,裹的严实,但如今头发干了,里头温度高,不需再那么裹着。 “啥?他是不打算把孩子还回来吧!” 李易在屋里踱步,“不成,我得去看看,老爷子一个大老粗,哪会带孩子。” 柳韵眼里闪过笑意,这爷孙两,还真是一个样,老爷子抱走宁儿前,也是这么说的:杨束一个毛手毛脚的,哪会带孩子。 “坐着吧。”柳韵拉住杨束,笑着启唇,“你哪次抢赢了,那边可能就等着你呢。” “一点都不懂爱幼!哼。”杨束拿起糕点,狠狠咬了口。 柳韵抿唇笑,孩子气的模样,也招人稀罕。 “娘子,许靖州从丰和府带了个人出来。” “姓管。”杨束闲谈道。 “管?”柳韵微蹙眉,眼里有思索之色,少顷她抬起眸,随后摇头,“应不是管策。” “管策?有点耳熟。” 柳韵揉了揉杨束的脸,“这是个真正的宠儿,旁人还不会说话,他已经能读诗了。” “五岁出口成章,十岁一枪挑死了恶霸。” “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 “先帝打下江山,还是他献的计,那会管策还不到二十。” “但动乱结束后,管策就失踪了,先帝遍寻,也没找到人。” “后来听说,他醉酒跌进泥坑,淹死了。” “川郡太守亲手埋的尸。” 杨束眨了眨眼,“死的这么草率?” “是有些草率。”柳韵咬了口糖糕。 “除了管策,还有别的管?” “管姓并不多见,有名气的,就更少了,陇河倒有个,但据我了解,内里空的很。” “娘子,你简直是我的百科全书,翻一翻,什么答案都有了。”杨束靠在柳韵肩上,崇拜道。 柳韵被他逗笑了,“这些并不难知道,是你没上心。” 杨束摩梭柳韵腰间的花纹,他到底不是出生就在这片土地,穿越来,就忙着造反,听传闻,也只听和他做的事有关联的。 旁人耳朵起茧子的,在他这,一片空白。 原主一个纨绔,关注的全是吃喝玩乐,脑子里有用的信息,少的可怜。 “许靖州明日就到,且看看这个管先生,是什么来历,值得咱们的许刺史,这么费心。” “对我,他都没这样过。” 柳韵瞥杨束,她没记错的话,杨束看上许靖州后,二话没说,就把许月瑶掳进了府。 这种情况,许靖州没拿刀捅他,已经算克制了,他居然还想人家礼待。 没忍住,柳韵眼里染满笑意。 “媳妇?”杨束盯着柳韵,“我能肯定,你这笑……” “想宁儿了,也不知道闹没闹。”柳韵岔开话题。 “我去瞧瞧。” 一扯到杨宁,杨束心思全飞了。 柳韵托着腮,管?会是谁呢? … … “管先生,再有十里路,就到会宁县了。”许靖州给老者斟茶。 “只是看看,我可没应你。” “学生知道。”许靖州态度恭敬。 老者瞥他,“我不收弟子啊。” “明白,但无妨,学生脸皮厚。” “一看就照过镜子。”老者抿了口茶。 许靖州将烧鸡摊开,看老者没其他需求,他退出了马车。 交代好庞长,许靖州策马先行。 亭子里,杨束目光远望,当视线里出现青色的身影,他开始泡茶。 “来了。”杨束把茶水递过去,“一路辛苦。” 许靖州在杨束对面坐下,“我从丰和府带回来的人,叫管策。” 啪的一声,是茶杯碎裂的声音,杨束没顾被溅湿的裤腿,紧紧盯着许靖州,“管策?” “你确定是管策?他不是死了?” 柳韵不会骗自己。 “被缠烦了,脱身的手段。” “我该如何做?”仅失态片刻,杨束就敛了神情,沉声问。 “装也没用,做自己吧,能不能留住人,就看咱们有没有那个命。”许靖州缓缓开口。 第257章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若有管策相助,杨束的路,能平坦十倍。 但这个人,谁也拿捏不了。 他瞧不上你,拍拍屁股就走了。 “你确定不装?我什么德行,你应该清楚吧?”杨束瞅许靖州。 “王上今儿倒是有自知之明。” 杨束叹气,“我也不想有,这不是没办法。” “底色不亮眼啊。” “人一会就到了。”许靖州朝路口看,“虽不装,但也别上去就无礼。” “我只求得他待十日。” “才十天?”杨束蹙眉,“你别太看得起我!”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其他的,我帮不了。” 杨束重新倒了杯茶,“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他既存心隐瞒,应不会叫你知道身份。” “早在去建安前,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当时喝的有些醉,指着我的脑袋大骂拿脚读书。” “我当时气盛,与他辩驳,被他骂了一晚上。” 杨束眨了眨眼,一晚上?有些许惨啊。 “骂就骂,各类文章,典故,他几乎不带停顿,我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记忆可深刻了。” 被骂一晚上,换谁都深刻。 “会宁县遇上后,我以为自己能回几句了,结果,被唾沫喷了一下午。” “会宁县能有今天,主要功劳并不在我。” “你怎么瞒着?”杨束觑许靖州。 “他是管策,最有能,也最率性的人,你要出现,他当晚就能没影。” “生平从未紧张过。”杨束理了理领口。 “来了。”许靖州起了身,看着驶来的马车。 杨束沉了沉气,本以为许靖州已经难遇了,哪知道还有天花板! 抓裤腿也得把人留下! 露出和煦的笑,杨束迎了上去,谁知道马车没停。 抹了把脸上的灰,杨束瞧庞长。 “王上,管老头不让停,你也说了,一切照他的意思。”庞长认真解释。 杨束看向许靖州,“这啥意思?” “可能……你今日的衣裳不好看吧。” 杨束扬眉,“我回去就告诉月瑶,你说她做的衣裳不好看。” “……” “你到底让月瑶做了多少件衣裳?”许靖州眯眼,光他知道的,都不下六件了! 杨束挠了挠头,这哪还数的清,“别闲话了,人等会跑了。”杨束翻身上马,蹿了出去。 “许刺史,你别看我,我真不知道。”庞长猛摇头,一扯缰绳,去追杨束。 犊子玩意,拿他妹妹当绣娘呢! 杨束在马车之前,赶回了府。 整理了衣物,他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管策。 “先生。” 见马车车帘拉开,杨束端正行礼。 “真是不一样了啊。”管策看着杨束,发出感叹,“上次见你,还骄横的很。” 杨束闭了闭眼,欲哭无泪,这咋还见过! “先生,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谁知道呢。”管策移开目光,望向秦王府,“上面的字不错。” “请人弄的,我的字能看,但拿不出手。”杨束一脸老实。 “可以进去了?” 杨束往一边让,“我巴不得先生长住。” “看了这么多年的风景,先生也该停留停留了,秦王府有些余粮,能给先生养老。” “再直接点?”管策往前迈步。 “既然先生要求,我就不收着了。”杨束直了直腰板,“像我这样英明神武的君王,就该有先生这样的能人相配。” “你我珠联璧合,必将所向睥睨。” “我就说嘛,你就不是个谦恭的。”管策在池边停住脚步,眼睛微张,“好肥的鱼!” “你养的?”他瞟杨束。 杨束腼腆一笑,“我的疆土里,哪怕是鱼,也能足食。” “少扯这些屁话,晚间捞两条上来,一尾红烧,一尾清蒸。” “好嘞。” 杨束把管策引到怡然居,“先生,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我还是想争取争取。” “我不是什么赤诚之人,目的性强,野心大,不符合众人想象中的明君。” “但如果你剖开我的心,你就会发现,确实是黑的。” 管策难得愣了,小家伙不走寻常路啊。 “先生,有需要,尽管同小厮说,您休息。”杨束行了一礼,迈步离开。 与其等管策看出来,不如他自己坦白了,十天的时间,不去观察他多坏,说不定能看到他的优点。 他应该有优点吧? 杨束摸了摸下巴,往栖霞院走。 杨老爷子晒着太阳,听到脚步声,掀了下眼皮。 “爷爷。”杨束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下,“管策,你还有印象?” 杨老爷子脖子转了转,“怎么问起他了?” “今儿见着了,不是刨坟,活的。” 杨老爷子并没惊色,缓缓开口:“我与他喝过几次酒。” “听说他给先帝献过计,但大局定下后,他离开了,这是为何?管策难道不想封侯拜相?” “先帝不是他想要的君主,献计,只是结束动荡,不让百姓遭受战乱之苦。” “爷爷,你看我如何?”杨束端正了几分。 杨老爷子斜他,“夹着点尾巴,管策可不止文章了得。” “我难道还打不过他?” “劝你别去试。”杨老爷子闭了眼。 “他现在就在府里,爷爷要不要见见故人?” “我跟管策交情不算深,他骂起人来,不留情面,我今儿心情挺好的。” 杨束挑眉,老爷子这也是被骂过啊。 看情况,骂的还不轻。 牛! … … 永和县,身穿锦衣的男子,看着长长的队伍,脸上的笑深了几分。 收了三大车葛根,男子随着车队离开。 仅两天,他又来了,这一次收购的价格,比上回高了十文。 带着满满一车的葛根,男子在众人的目光下消失。 “这是哪来的老板?”一农户问出了声。 “管他呢,难得有人把葛根当宝。” “我看他还会来。”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闪了闪,打了声招呼,各自回家。 不一会儿,全家老小扛着锄具出了门。 … … “先生。” 陆韫行了一礼,往旁边让了让,示意管策先行。 “听他们说,你喜书。”管策并没走,而是看着陆韫,问了句。 他来秦王府两天,除了杨束,院里没来过别人,包括这位王后。 虽没接触,但怡然居处处妥帖。 陆韫抬了抬眸,落落大方的笑,“喜欢。” “都看什么?” “近两日了解了先生的文章,但最喜的,还是嵩子和齐修的言论。” 管策点了点头,迈步进园子。 第258章 以己之长 “丰和府,你准备何时放开?” “城门紧闭,久了易出事。”杨束走了步马。 他想清楚了,人家从小接触的围棋,不是他三两下能赶超的,既如此,就换条道,推广象棋。 喜欢虐他是吧,杨束让许靖州知道知道,什么叫棋王! “再等两日。” “消息传递不出去,他们肯定会着急。” 许靖州看着棋盘,眉心紧蹙。 杨束移动车,“将军!” 许靖州往后靠,瞟了眼杨束,“管先生那,怎么样了?” “你是懂让我不开心的。” “我对你不好吗?” “你瞧瞧,满盘的棋,我一个都没吃你的。” 许靖州脸黑了,这还不如吃几个! 叹了叹,杨束拿起块糕点,“管策对我,倒没有不理不睬,相反,笑眯眯的。” “但看我的眼神跟看鱼,没啥子区别。” “不,还是有点的,看鱼的时候,比看我高兴。” 真特么扎心啊,他的王霸之气呢? 虎躯一震,贤臣归顺,都是骗人的! “王上,你得以己之长,攻其之短,见识了你的才智,管策必定折服。” “是吗?”杨束瞥许靖州,“那你说说,他的短处。” 许靖州端起茶水吹了吹,“王上有慧眼,想来能发现。” “……” “大舅兄,这认识的越久,我越发现,你不是个好的。” “再来一局。”杨束摆好棋。 许靖州哪还会同他下,“时辰不早了,不打扰王上了。” 许靖州站起身,径直往外走,等他空闲了,非好好琢磨琢磨象棋,实在瞧不得杨束得瑟的样。 杨束拿起手上的兵,看了又看。 短处? 杨束眸子一抬,面前不就是吗! 可惜天色黑了,不适合过去。 “方壮,收起来。” 杨束起了身,往浣荷院走。 陆韫沐浴完,已经上了床。 掀开被子,杨束在陆韫身侧躺下,将人捞进怀里。 “还没睡呢。”杨束在陆韫眉眼处吻了吻。 陆韫手放杨束腰上,“夫君。”她轻唤了声。 “裘家把路搭我这边了。” “嗯?”杨束微低头。 “今日,我收到了三本古籍,都是裘家所送。” “没过明账,藏于瓷器中。”陆韫轻缓述说。 杨束挑了挑眉,“这是趁你处在低谷?来暖心的?” “不得不说,裘家眼光挺毒。” “让牌九送余郎中那检测检测,这世家送的东西,多小心些,没坏处。” “嗯。”陆韫声音软糯。 杨束环住她的腰,埋首在陆韫脖颈处闻了闻,“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温香暖玉,哪天出去打仗,怕要适应好久。” 陆韫抚了抚杨束的背,“你呀,心里沸腾着呢,每隔几日,就登高楼,对疆土的觊觎,就差从眼里溢出来。” “有这么明显?”杨束亲吻陆韫的脖子,爱极了她身上的体香。 陆韫抚杨束背的手紧了紧,音调不自觉软了,“别,这两日尤为敏感。” 陆韫不排斥和杨束亲热,但关键那几天,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欲,向杨束索要。 “我明儿问问余郎中。”杨束声音暗哑。 “是哪里不适?”陆韫抬起眸。 “不是不适,想问他拿点药,给娘子养养身体。”杨束话语里透着意味。 陆韫轻捏杨束的鼻子,带着笑意,“耐不住了?” “六根未净,能忍到现在,我都佩服自己了。” 在杨束唇上亲了亲,陆韫蒙住杨束的眼睛,“睡吧。” 杨束轻蹭陆韫的手,听话的睡觉。 裘家,裘川安看着桌上的古籍,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明明灭灭。 既没送回,想来是喜的。 手指轻轻抚摸书页,裘川安动作是难得的温柔。 清晨,锻炼完,杨束下乡看了看,何相书选人上,还是有点眼光的,秀才授课,都算认真。 走了几地,赶在午饭前,杨束回了府。 “先生。” 怡然居,杨束露出温良的笑,“真巧,你也没用饭呢,正好一起。” 管策拿起筷子,把鸡腿夹自己碗里,“仅陪同用饭,可打动不了我。” “先生有珍视之物?”杨束给管策倒酒。 “你能将死人复生?” “先生,我要有这本事,还需在你面前讨好卖乖?” 杨束盛了碗汤,喝了口,“我想要的不仅是燕国,还有整个天下。” “先生呢,可有想完成的事?” 管策抿酒,“我昨日见到了陆韫。” 杨束眉心微蹙,扫视管策,等他往下说,管策总不是无缘无故提起韫儿。 “她若空闲,可来怡然居。”管策悠悠道。 杨束敛眸,轻笑,“能得先生喜爱,是我们夫妻的福分。” 管策瞥他,“再搁这来虚的,就往外走,别影响了我的胃口。” 杨束撇嘴,也懒得讲礼节了,身体倾了倾,“你当我愿意装呢,这不是想体现一下我耐得住性子,能跟人打太极。” “你跟韫儿就打了个照面,话都没说上几句,管老头,你不会还觉得自己年轻吧?” 管策眯眼,抬手挥了过去。 杨束脑瓜子顿时嗡嗡的,晃了晃头,他瞪管策,“打我干啥,你自个什么性子不清楚啊,从来只有别人求你的份,哪有你上赶着的。” “韫儿是我媳妇,我不得多留两个心眼?” “不怕明白告诉你,她来的时候,我肯定在。” “陆韫就是陆韫,不是别的什么人。” 管策抬起手,给杨束脑袋又来了一下,“你就不能想干净点?” 杨束捂着头,那叫一个气恼,老家伙果然是个练家子!他居然躲不过去! “你当我愿意龌龊,你先是问我能不能死而复生,接着想见陆韫,这明摆是拿她当故人!” “想从她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 “管策,我野心再大,心再黑,但绝不会拿妻子去达成目的。”杨束面色冷峻。 “想的还挺多。”管策起了身,“听说,你身手十分不错。” “谣言,都是谣言!”杨束想也不想的回。 “若赢了我,我便留下,全心辅佐你。” “此话当真?”杨束卷起袖子,就往门外走。 管策扬了扬眉,很自信啊。 第259章 冷汗 “放马过来,嚷嚷一声,都算……” 杨束话没说完,人呈抛物线从院里飞了出去。 管策拍了拍手,将院门关了,“话真多。” “王上!”方壮看着飞出来的杨束,瞠目结舌。 “我的腰!”杨束抬起头,嗷嗷叫,吐出一口泥,愤愤出声:“太欺负人了!” “我都没准备好!” “偷袭,赤裸裸的偷袭!” “扶我起来,我今儿非叫管老头知道,谁是大小王!” 方壮看着杨束,欲言又止,“王上,咱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 杨束怒气喷涌出来,“他动手在先,凭什么算了!” 咯吱一声,门开了,管策探出脑袋。 “先生,可是酒不够?”杨束笑的阳光。 方壮要拉他的手,僵在半空,一脸茫然,刚刚大骂的,是王上? 方壮揉了揉眼睛。 “愣着干什么,去酒窖拿酒。”杨束一本正经的朝方壮道。 “啊?哦。”方壮呆呆的点头。 “先生,你太绝情了,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杨束小小抱怨了两句,扶着腰走向管策。 没再提切磋的事。 杨束本来的算盘是,越战越勇,哪怕被打倒,也依旧站起来,顽强到底。 让管策知道,他的意志力,堪比钢铁。 但计划……,管策太干脆了,压根不同他墨迹。 再往上撞,杨束能肯定,他会贴在墙上,被抬回去。 碰上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除了抹辛酸泪,还是抹辛酸泪。 “先生,最近有种新棋,不知你听说了没?”杨束将象棋拿出来摆好。 管策筷子飞舞,并未抬头。 杨束也不看他,拿着棋子,逐个讲解。 见管策筷子停了,杨束凑过去,“来一局?” 管策露出笑,手抬了抬,下一秒,杨束撒丫子跑了。 看着杨束逃命般的身影,管策扬起眉,这反应,着实快。 “太欺负人了!”杨束抱着陆韫,呜呜叫嚷。 “哪有他这样做客的!” “我一片好心,他却想揍我!” “要不是跑得快,我就见不到娘子了。” 陆韫抚着杨束的背,抿唇笑,这是想在管策面前得瑟,被人一眼识破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 “晚间我就往他饭菜里下蒙石散!” “打不赢,我还药不倒了!” 噗嗤,陆韫以手掩唇。 “韫儿?”杨束从陆韫怀里抬起头。 “先用饭。”陆韫抚了抚杨束的脸,柔柔出声。 饭桌上,杨束狠狠咬着鸡丁,陆韫唇上含笑,给他布菜。 “娘子,你昨日撞见管策,他有说什么特别的?”漱了口,杨束随意道。 陆韫轻摇头,“只问了句我平日看的书。” 杨束眼里有思索之色,缓缓开口:“管策让你空闲了,去怡然居。” 陆韫抬起眸,看着杨束。 “老头子没说原因,可能是被娘子的才华惊艳到。” 陆韫拿眼嗔杨束,她这点子水平,哪可能惊艳到管策。 “去的话,知会我一声,我同你一起。”杨束握住陆韫的手,冲她笑。 “好。”陆韫柔声应。 半刻钟后,两人出了浣荷院。 管策看着棋盘,沉浸其中,之前从未得闻,这象棋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方小天地,竟有无数种可能。 一直到杨束和陆韫进了屋,管策才抬起头。 “来了。”管策目光从杨束身上扫过,落在陆韫身上。 “先生。”陆韫行了一礼。 “我当年不入朝,就是看出郭氏紫气薄弱,非长久之相。” 管策神情端肃了一分,“每个人自出生,就有其命数,但命数,并未无法撼动。” “挣脱出来的,不在少数。” 说到这,管策顿了顿,目光远眺,“约莫一年前,星象突变,那之后,天机就混沌了。” “不是个别,是一大群人,他们的命相,变了。” “不管怎么推算,都无法再算出帝星所属。” 陆韫手心微微湿润,竭力平静。 杨束眼底掀起惊涛骇浪,娘嘞,他知道管策本事,但不知道他本事成这样,这特么还会观星象、望气! 卧槽,他没看出他吧? “先生,这还用算,我不就站在你面前。”杨束咧嘴笑。 管策倾了倾身,“你小子身上黑气浓郁。” “面相看,富贵不长命,活到现在,也是得了造化。” 杨束敛眸,就很准! “先生,你仔细瞧瞧,肯定有紫气。”杨束不依不饶,心却是松了松,看样子,没瞧出他的芯。 管策没搭理杨束,而是看着陆韫,吐出四个字,“贵不可言。” 杨束挑眉,激动道:“这岂不是说,我能成大业?” “为什么不是你死了,她改嫁?” “管老头,我劝你说话小心点!”杨束怒瞪眼,卷起袖子,这特么是人说的话? 换个脾气暴的,已经按着他打了。 管策挥了挥手,示意杨束出去。 杨束哼了哼,“谁稀罕待!”他大步往外走。 关上门,杨束脚步极重,走了几步后,他折返回来,耳朵贴在门上。 管策眼角抽了下,杨廉那个刚烈的脾性,是怎么教出这种货色的? 懒得揪人,管策抿了口茶,随后就嵩子和齐修的话,变着方向问陆韫。 杨束在外面直眨眼,能不能讲慢点!别用文言文啊!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杨束捂嘴打了个哈欠,困了,想睡觉。 又是一个时辰,杨束头点了起来。 睡沉了,失了控制,杨束一个歪倒,门开了。 对上两双眼睛,杨束干笑,“那什么,该点灯了……” 陆韫扶起杨束,拍去他身上的灰尘。 管策瞟杨束,天机混沌后,一切就像蒙了块布,无法看真切,他也不知道杨束的死局是怎么破的。 诡异的是,明明破了,黑气却没散尽。 再细看,就是一层迷雾。 管策揉了揉眉心,真是老了,什么都没干,这精气神就支撑不住。 “先生,时辰不早了,我该回了。”陆韫朝管策行礼。 管策点了点头,面对陆韫,他的态度要和蔼许多。 “听了多久?”出了怡然居,陆韫笑看杨束。 “哪可能丢下你独自走,一直在门外,但凡情况不对,我立马冲进去。”杨束挥了挥拳头。 陆韫扬眸,眼里有揶揄之色,“夫君,你睡的挺香的。” 第260章 收弟子 杨束张了张嘴,声音低了低,“我下次一准撑住。” 陆韫轻笑,抱住杨束,“夫君……” “你许过白头偕老,便不能反悔。” “这是自然。”杨束环住陆韫的腰,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老家伙胡诌呢,你别信他,什么改嫁,进了我的门,谁也别想把你抢走。”杨束温声道。 “嗯。”陆韫抱着杨束的手紧了紧。 将陆韫送回浣荷院,杨束去了书房。 吹灭灯,杨束闭上眼。 人的智慧,果然无法衡量。 是他的见识短了。 吐出口气,杨束睁开眼,既然看不出他换了芯,有什么好怕的。 他自己不说,谁会往那方面想。 管策越本事,对他越有利,钦天监都能省了。 … … 丰和府,谢徐徐看着烛火,眸色暗沉,不能再等了。 提起笔,谢徐徐在纸上写了一横,随后交给随从,“一个时辰后放出去。” 侍从点头,将纸条收进袖子里,退出了屋。 深夜,鸽子扇着翅膀,朝远处飞去。 咻的一声,飞在半空的鸽子栽了下来。 暗处,男子放下弓,朝鸽子掉落的地方走去。 这几天鸽子肉都要吃腻了。 捡起鸽子,男子查看起来,见鸽子腿上绑了信筒,他眼睛微亮,亲娘啊,这是要立功了?! 男子抱着鸽子,朝城门飞奔。 “这一横,啥意思?”亲卫们头靠着头,盯着纸条,都是不解。 “就咱们的脑子,猜个什么,赶紧快马加鞭,送到王上手里。” “那还耽搁什么!” 众人立马散了,两道身影策马飞奔,和夜色融为一体。 杨束睁开眼,朝外看了看,真快,天就亮了。 蹭了蹭柳韵的脖子,杨束满怀不舍的起床。 “吴州有送礼来?”打完拳,杨束问牌九。 “没收到。”牌九回。 “宁儿的满月宴,可不剩几天了,相识一场,崔听雨莫不是要当不知情?” “王上,还有不少日子呢。”牌九将布巾递过去,小小姐出生满打满算,也就十七天。 “就你记得清楚。”杨束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王上,怡然居传话来,管先生要见你。”亲卫抱了抱拳,禀道。 杨束擦汗的手停了停,眸子微转,老家伙昨夜不会来了个燃烧寿命,算出他是妖孽吧? 要这样,可就难办了。 以管策的本事,灭口的话,还不知道谁死呢。 沉了沉气,杨束往怡然居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束想来不喜欢逃避。 “先生,昨夜睡的可好?”走进屋,杨束随口问候。 “还不错。” 管策拿起筷子,将小笼包夹进碗里,“秦王府的吃食,较外面新奇。” “毕竟花了大价钱。”杨束在管策对面坐下,拿了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这么早找我,可是想通了?” “我就说我有帝相吧。” “平日起来,没照过镜子吧?”管策打断杨束,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自夸。 脸皮厚的,他见过,而且见过许多,但厚成杨束这样的,绝无仅有。 “照过啊,天天照,像我这样俊美的男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杨束摸着脸,表情陶醉。 管策眼角狂抽,这顿饭,算是没法吃了。 “你还是别做自己了,虚伪着来。” 杨束斜管策,“先生,嫉妒,最易毁人,你一定要守住本心。” 管策手指交握,“在外游逛这么多年,我其实很少动手。” “但今日……” “先生,尝尝这个,水晶包,里头的肉馅都是清晨买的,新鲜的很。”杨束一脸赤诚。 这变脸速度,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管策看着杨束,“我想收陆韫为弟子。” 杨束筷子脱了手,他和管策对视。 “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不应该再考察考察?” “你这也太随意了些,一点都不像牛逼人物的做派。” “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拜我为师,今儿就是个好日子。”管策开口道。 杨束夹了个水晶包放嘴里嚼了嚼,两秒后,他往外走。 陆韫洗漱好,刚在饭桌上坐下,见杨束过来,微有些诧异,“你把柳韵惹恼了?” “哪能啊。”杨束平了平呼吸,“娘子,管策今早估计起猛了,他提出要收你为弟子。” “你怎么看?”杨束望着陆韫。 陆韫愣了愣,脱口道:“自然是答应啊。” 饭也不用了,陆韫拉着杨束就往怡然居走。 管策收她,不亚于天上掉馅饼,学到多少,都是其次,最重要,能把人留在会宁县。 人留住了,杨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打动他。 第261章 打起来了 “韫儿,你慢些。” 杨束差点没跟上陆韫的脚步,不由喊了声,怕她摔了。 陆韫哪慢的下来,人的想法,瞬息万变,下一刻,管策可能就不想收了。 院门口,陆韫稳了稳气息,擦去额头和鼻翼间的汗,整理好衣物,她往里走。 “先生。”陆韫从容大方的行礼。 管策露出笑容,“我收你,并非你气运盛,而是天资、心性,皆是上乘。” “去准备拜师要用的东西。”管策朝杨束道。 杨束暗暗撇嘴,还说他变脸快,老家伙更快,上一秒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板起了脸。 出了门,杨束让牌九去准备六礼。 回头看了看,杨束往栖霞院走。 “爷爷,先别睡了,有个事,得同你说一声。” “迎许月瑶进门?”杨老爷子晃了晃躺椅。 “管策看上韫儿了。” 杨老爷子眼睛瞬间睁开,他一巴掌拍向杨束,“打出去啊!这还要问我?” 杨束靠的近,挨了个结结实实,晃着脑袋,杨束心里狂喷唾沫,这些人怎么回事! 能不能学学他,动嘴不动手! 像个君子! “爷爷,是收弟子。”杨束有气无力。 “长着嘴,怎么说不明白话。”杨老爷子躺了回去,“管策眼光一向好。” “爷爷,你要不要管管我的死活?” “我可是比韫儿更早见到人。”杨束幽幽出声。 杨老爷子嫌弃的瞥杨束,“管策又不瞎。” “……” “老爷子,府里的大权,可是在我手里。”杨束梗起脖子。 “在你手里?不是韫儿管家?” 这天聊不下去了。 杨束将杨老爷子身上的褥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他的头。 “小崽子!” 看着杨束跑远的身影,杨老爷子骂了声。 往怡然居的方向望了望,杨老爷子起了身,得去瞧瞧啊。 管策落下黑子,棋盘上局势瞬间变化,被逼到死路的丧家之犬猛变猛虎,一爪子撕裂了包围圈。 陆韫手上的白子掉在桌子上,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错了,仅片刻,陆韫就收敛了情绪,重归平静,她把白子捡回棋盒,从一开始她就没赢的可能,管策陪着她玩罢了。 这心性,果真沉稳,管策眼里难掩欣赏,他可是尽最大程度调动陆韫的胜负欲,一步之慢,要换旁人,势必要流露不甘。 但陆韫仅一瞬,就调整了情绪。 “哟,没死呢。” 瞥见院口的杨老爷子,管策问候道。 “还真从棺材板里爬了出来。”杨老爷子盯着管策。 “不怪你老成这样,以前就爱操心,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放不下,就你孙子那奸诈样,谁能愚弄他?” 管策倒了杯茶,陆韫已经起了身,把空间让给两人。 “天资高的青俊不少,为何是韫儿?”杨老爷子没同管策叙旧,直接开门见山。 “我与她有师徒缘。” 管策摩挲棋子,“按轨迹,我得两年后,才会遇见人。” “但天机乱了,既遇上了,就顺其自然。” “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杨家可没覆灭。” 管策掀起眼皮,“死的不够多?” 杨老爷子一噎。 “要不是你孙子得了造化,我此刻应在你墓碑前缅怀。” “多忠烈的杨家啊,老老小小,能摆一里地。” 杨老爷子腮帮子紧了紧,管策这张嘴,一如既往的毒。 “早劝过你了,你非要保住郭氏的帝位,他们德运不够,你强求,便只能拿杨家满门填。” “定数不可违。” “大势在哪?”杨老爷子声音低沉。 “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泄露天机易遭天谴。” “你泄露的还少?”杨老爷子斜管策。 管策幽幽叹息,“所以我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折了百年寿元,才金蝉脱壳成。” “悔啊。”管策垂足顿胸。 杨老爷子探寻的看他,“你怎么会乖乖过来?” “没跑成,那小子提前来了。” 杨老爷子哼笑,“别说关城门,就是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你不想,谁抓得到你?” 管策透过树叶的间隙看云,好一会才开口:“助雄主结束乱世,有大功德,我算不出来,就按常理走走。” “陆韫命格极贵……” “乐什么,你孙子可未必是。”管策泼杨老爷子冷水。 “胡说八道!”杨老爷子怒了,一巴掌拍的棋子咚咚响,管策这话,不就是说束儿早死。 “这怎么打起来了?” 杨束抱着“六礼”,惊愣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爷爷。” 杨束放下东西,就去帮忙。 但他手刚伸过去,就被管策扔出了院子。 只有杨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这就不行了?”管策朝杨老爷子招手,示意他继续。 杨老爷子胸口直起伏,愤愤走了,怎么就没劈死这玩意! “看什么看,你爷爷一向这个德行,骂不过就动手,现在还好点,以前那是趴地上哇哇哭。”管策悠然抿茶。 杨束揉着屁股,默不作声,管策但凡本事差点,坟头草都十茬了。 怎么开心怎么来,仙风道骨什么的,完全不沾边。 “先生,东西准备好了。” “韫儿呢?” “换了衣裳就会过来。” 管策点头,感叹出声:“漂泊半生,可算是收着个弟子。” 杨束暗暗翻白眼,他那是收不到?分明是瞧不上! “先生,你看我如何?” 管策扫视杨束,“一边站站,挡着我看云了。” “……” 杨束抿了抿嘴角,想喷管策眼瞎,但这话说出去,骂的不只是管策。 算了,夫妻一体,认可一个就是认可两个。 拜师并不繁琐,奉完茶行完拜礼,就算成了。 “老师,以后别同我客气。”杨束笑容灿烂。 管策翻了个白眼,目光温和的望向陆韫,“老师认识不少才俊,咱换一个?这小子没皮没脸,瞧着就不靠谱。” “娘子,你别拦着,我今儿非揍他一顿!” 杨束火几乎从眼睛里喷出来,劝陆韫改嫁,这是真当他死的啊! “老师。”陆韫唤了声,“你别拿这逗弄他。” 陆韫拉住杨束的袖子,怕他真冲了上去。 管策摇了摇头,动了真感情啊,还没干嘛呢,就这么护着。 第262章 他就是没瞧上你 “娘子,我后悔了。” 出了怡然居,杨束紧了紧陆韫的手,“这管策,瞧着不像个好的。” “你要受他影响,不喜我了……”杨束抹了抹眼角。 陆韫轻笑,认真看着杨束,“这世间,再没有比夫君更好的男子。” “祸福与共,生死相依,我这一生,只会是你杨束的妻。” 杨束喉咙滚动,眼眶是真有些热了,她从不叫他不安,走向他的每一步,都坚定无比。 杨束将陆韫搂进怀里,他若负了她,就让天雷将他劈成灰。 “王上。”牌九走过去,低低唤了声,他也不想这时候打扰,但丰和府来了急信。 “我先回去。”陆韫从杨束怀里出来。 “何事?”杨束看向牌九。 牌九把信筒给他,“密卫截获的。” 杨束接过信筒,将纸条倒了出来,看着上面的一横,眉心紧蹙。 “让许刺史来一趟。”杨束朝牌九道。 许靖州一早就去巡视了,一个时辰后才到秦王府。 “你同他们接触过,可知这一横是何意?”杨束把纸条给许靖州。 许靖州拧眉,翻看了会,他瞧着杨束,“我是被刺杀,不是和他们相谈甚欢,对方很谨慎,落脚之地,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许刺史,无须解释,本王没怀疑你们狼狈为奸。”杨束摆摆手,一副我信你的姿态。 许靖州嘴角抽了抽,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他沉了声,“王上是如何看的?” 杨束盯着被风吹的直晃的树叶瞧,“这是从信鸽身上得到的,是不是那伙人,还不能确定。” “若是,说明他们有自己的交流方式。” 话落,杨束同许靖州对视,“虽猜不出意思,但往后也许能凭此找出幕后之人。” “敢刺杀大舅兄,我必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杨束一字一句。 “多余了。”许靖州面无表情,“王上的德行,臣清清楚楚,你情绪再爆满,臣也感动不起来。” “无妨,大舅兄做什么,本王都不会责怪。”杨束看着许靖州,眼神真挚。 许靖州偏了头,真够能装的,往常还顾点脸,现在彻底放开了。 “对了,管策收弟子了,王后已经行了拜师礼,这事宣扬的好,人才将纷至沓来。” 杨束扬起嘴角,管策可是传奇人物,他收秦王妻子,给外界的信号,就是辅佐秦王。 这说明什么?秦王得天命啊。 那些观望的隐士,还能坐的住? 通读圣贤书,总不是奔着种一辈子地去的。 许靖州呆住了,“管先生明明同我说,他不收弟子。” 杨束摇头,“骗你的,他就是没看上你。” “本王这心里,顿时舒服了。” 许靖州都没看上,他这种半吊子水,看不上也正常。 “你怎么瞧着不高兴?” 许靖州脸部肌肉抽动了下,转身走了。 “牌九,你瞅瞅,他现在越发不把本王放眼里了,走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 牌九专注的看自己的鞋尖,王上是生怕许刺史心情好啊。 “别愣着了,去宣传。” 杨束叹了叹气,他得多看点书了,免得将来这群犊子玩意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 … “管策收陆韫做弟子?” 听到消息的都惊了,“他不是死了?杨束从哪找的人?” “以管策的本事,有没有可能是假死?” “不成,必须弄清楚真假!” 各家都急了,杨束是一点出招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啊! “王上。”裘川安率先上了门,“外面都在传,管先生住进了秦王府,并且收了王后做弟子,此事……” 裘川安询问的看杨束。 “真的。”杨束合上折子,随口道。 裘川安嘴巴张合,愣怔了好一会,“王上,你会不会被人糊弄了?管先生早在许多年前,就辞世了。” “人在怡然居,让九总管带你过去,小心着点,别被发现了。” 眼见为实,杨束没打算多说,让裘川安自己去验证。 至于会不会被打死,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裘川安满怀心事的出了书房,难道真是管策? “裘公子,怡然居就在前面。”牌九指了指,示意裘川安自己过去。 沉了沉气,裘川安往怡然居走。 手举起的一刻,裘川安停住了,杨束说别被发现,这是没知会管策,让他偷偷看。 环顾了下四周,裘川安一咬牙,爬上了墙头。 只一眼,裘川安就看到了树下研究棋局的老人,不等他细瞧,一枚棋子从老人手中抛出,打在裘川安眉骨上。 闷哼一声,裘川安摔了下去,捂着被棋打的地方,他脑子有片刻空白,不知道身在何处,疼的额角直抽。 “裘公子?” 悦耳如清泉的女声响起。 裘川安费力睁开眼,同一双明净的眸子对上。 “王、王后。”裘川安放下手,从地上爬起来。 “牌九,扶裘公子去客房,再请个大夫。” 陆韫微点头,越过裘川安,往怡然居走。 “裘公子,可看清楚了?”牌九问了句,“要没清楚,可以再看看,府里就有大夫,管先生只要不下死手,大夫肯定能把你救回来。” 裘川安敛了眸,捂着眉骨往外走。 以棋子伤人,这本事,不是谁都能有的。 “老师。”陆韫行了一礼,把刚捡起的卒放棋盘上。 管策抬了抬眼帘,“那小子可真迅速呢,我前脚收弟子,他后脚就让人过来,这是笃定我不会走,把形势往最利自己的方向拉。” “有点机会,就榨出能获取的价值。” 陆韫拿起茶壶,给管策续茶,“夫君想来做好了被教训的准备。” “能打死?” 陆韫手上的茶壶差点没拿住。 “你呀。”管策走了步马,“若你和他,只能活一个,怎么选?” 陆韫咬了咬唇,手心收紧,“这是我与他的结局?” 管策移动车,“遭了天谴,已经不敢推算了,但杨束并无帝运,可你……”管策看着陆韫,“你是聪明人,当知道强求,要付出代价。” “若、放弃呢?”陆韫艰难出声。 “韫儿,由不得你选,这天命会推着你走。” “凤栖梧桐,与龙齐鸣,落于凡地,难有好结果。” “要么你气运衰竭,要么他死。” 陆韫嘴里血腥味散开,她抬起眸,“老师,有生机,对吗?” 管策笑出声,“即便方寸大乱,依旧能抓住关键点,难怪你是我命定的弟子。” “只一线,你要赌?” 陆韫坚定点头,“老师既选择留下,这一线,一定不少。” 管策轻敲棋子,面相、骨相,杨束都成不了大业,奇怪的是,会宁县气极浓郁,隐隐有龙形,管策怀疑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就知道天谴没那么容易摆脱! 怪他喜欢干涉因果,嘴又藏不住话。 自作孽不可活啊。 因着种种现象无法解释,管策想往下看看,若天命不可违,他再带陆韫走。 第263章 那两人,不清白 “爷爷。” 裘川安将进入秦王府后发生的事,详细讲述。 裘管眸子凝了凝,“川儿,杨束敢让你去验证,对方又能以棋子伤人,怕就是管策。” “他不惜死遁,都不辅助郭氏,如今却入住了秦王府……” 裘管看向裘川安,“杨束争的是天下!” “王后之位,是没法了,先让嫣儿进秦王府,之后再慢慢谋算。” 裘川安点了点头。 “王上,陈郎中、左长史求见。”牌九进书房禀道。 杨束抬了抬头,“又是来问的,打发走,一个个,当我很闲呢。” “王上,还有一事。”牌九神情微敛,“侧门一柱香前,来了两个姑娘,说是二夫人的密友,帕子送进去后,紫儿亲自接的人。” “王上。”牌九近了一步,“那两人,不清白。” 杨束笔顿了顿,随后接着转动,“二夫人的事,她没开口,不要干涉。” “是。”牌九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扶湘院,柳韵逗弄杨宁,见人来了,她把孩子给奶娘。 “姐姐。” 一进屋,昭词和红雯就哭开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柔弱可怜,让人不自禁生出怜惜之意。 柳韵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们。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苦笑,红雯叹气,“要早知道姐姐被秦王抢去是享福的,当初说什么都跟着你一起。” “二皇子死后,我们离了建安,本想做点小生意,但安稳日子没过半月,魏家就找了上来。”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倚红楼的姑娘,可都是你调-教出来的,他们竟然指望我和昭词跟你争宠。” “姐姐,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红雯手指交叠,头低了下去。 “姐姐。”昭词扑通跪下,膝盖走了两步,拉柳韵的袖子。 “起来。”柳韵擦了擦昭词额间细密的汗,“二皇子已经死了,秦州讲律法,不会因为不听话就拖下去杖杀。” “姐姐,我们想活。”红雯蠕动嘴唇。 “先住下吧,紫儿,将东厢房收拾出来。” “姐姐,我一定离王上远远的。”走到门口,昭词转过身坚定道。 红雯眼角抽了下,扯了昭词就走,好不容易揭过去了,她还提,生怕柳韵记不起来她们进秦王府的意图啊。 见两人走远了,柳韵摇了摇头,昭词能活到现在,可见人缘不错。 被特别培训过的姑娘,谁信她是个单纯的? 放谁看来,她们嘴里的话,都是奔着达成目的。 临近晚饭,杨束来了扶湘院。 “小宁儿。”杨束从小床上把杨宁抱起,吧唧就是一口,“才几个时辰不见,爹爹的小宁儿,又好看了,瞧这脸蛋,粉嫩粉嫩的。” 柳韵失笑,拿起汤勺盛汤,“吃完饭再逗宁儿。” 杨束把孩子抱柳韵跟前,“小宁儿,娘亲是不是很好看?” “爹爹和你一样,特稀罕娘亲。” 柳韵眸光流转,轻嗔杨束,“就知道说哄人的话。” 柳韵看向紫儿,让她把孩子抱去奶娘那。 “怎么了?”杨束搂住柳韵,“我才抱一会呢。” “汤要凉了。”柳韵让杨束坐下,轻启唇,“昭词和红雯来了,我将她们安排在东厢房。” 杨束猛抬眸,“娘子这是何意?在你眼里,我就离不了女人?” “我告诉你,她们就是天仙,我也不接受!” 柳韵瞟杨束,手在他腰间一拧。 “你就是掐死我,我也不接受!”杨束吼出声。 柳韵眼角抽了下,“差不多行了。” “魏家送她们来的。”柳韵把汤碗放杨束手里,再不喝,真凉了。 “魏家?”杨束捧着碗,一口气喝完。 “临州魏家。”柳韵随口道。 杨束皱眉,“这魏家,门第说不上高,仅是出了个巡抚,他们这凑的什么热闹?” “就往常的行事看,也不是会钻营的。” 柳韵轻叩头,红唇微动,“查查就知道了,背后想必另有人。” “牛鬼蛇神,是都瞄上我了。”杨束看向柳韵,“娘子,那两个上门的,你们关系可亲近?” 柳韵眼底有一丝怅然,“昭词、红雯到倚红楼,年龄已经不小了,二皇子刻薄无情,无用之人,会被清出倚红楼。” “昭词于诗词上,极有天赋,但过于单纯,藏不住话。” “红雯要沉稳许多,奈何容貌不够秀丽,琴棋书画上,努力有余,天赋不足。” “对昭词,我极为严厉,但她疼归疼,就是改不了。” “这种情况,两人一旦现身人前,势必要被淘汰。” “本着多活一日是一日,我将昭词和红雯压在手里。” “或许因着接触的东西不多,她们逃过了屠刀。” “本已经过上自在的日子了,可青楼女子的命,薄如纸,不在权贵心里。” “她们被魏家找到的一刻……” 柳韵抿紧了唇,“十日一发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杨束握住她的手,“我让余郎中瞧瞧,想来能解。” 柳韵靠入杨束怀里。 “忧思伤身,你毕竟不是她们的娘,哪可能处处顾着。”杨束抚了抚柳韵的背,温声道。 “我只是想起,待她们极不好。” “若再来一次,娘子的态度会更改?” 柳韵红唇动了动,摇头。 “那便是了。”杨束给柳韵布菜,生了孩子,加上一切顺心意,柳韵的心柔软了,但如果回到那时候,她依旧不会给姑娘们留情面。 倚红楼真正做主的人,是郭启,柳韵不进行约束,那些人的下场,只会是野狗分食。 柳韵已经尽最大的能力护她们了,倚红楼纯肉体生意,可不多。 也就柳韵本事,能面面俱到,即便郭启难伺候,也挑不出刺。 “等你出月子,咱们去怡然居拜访拜访。” 柳韵眼帘微抬,“管策应不喜被打扰。” “娘子,他只是不喜被外人打扰,但我是外人?” “难道……不算?” “肯定不算啊!”杨束给柳韵掰扯,“韫儿是他弟子,我呢,是韫儿夫君,等号划一划,我和他,那也是师生啊。” 柳韵抿唇笑,照关系看,确实亲近,但管策可不理会这些,柳韵虽没出院子,却也知道杨束进怡然居,是被扔出去的…… “放心吧,他肯定卖我面子。”杨束微抬下巴,话说的那叫一个满。 相处这几日,杨束也看清了,管策嘴不缝线,他是真说啊! 这不得让他给柳韵看看?有劫难,也能避开。 第264章 昭词的请求 “嗯。” 柳韵应声,眸子柔和的看着杨束,唇上始终含着笑意。 “吃这个。”杨束把糖醋里脊夹柳韵碗里。 “王上,忠国公来了。”紫儿走进屋,细声道。 杨束扬眉,“何家不会也想给我塞女人吧?但他们有适龄的姑娘?” 柳韵擦了擦杨束的嘴角,“这个点,忠国公想必没用饭。” “这些人啊,就喜欢占我便宜。”杨束倾了倾上身,在柳韵脸上亲了口,“那我过去了。” “小饮。”柳韵抬手整理杨束的衣物。 “好。”杨束笑着答应。 “去厨房说一声,菜不可过辣。”杨束走后,柳韵对紫儿开口。 将碗里的糖醋里脊用完,柳韵放下筷子。 “咿……” 奶娘将杨宁抱了过来,“二夫人,喂过奶了。” 小婴儿吐着泡泡,不时叫上一声,看到柳韵,她手伸了伸。 “去用饭吧。”柳韵把杨宁抱进怀里。 奶娘笑了笑,轻步退出去。 “精力旺盛。”柳韵手指轻抚杨宁的脸,“今儿可连七个时辰都没睡到。” “手劲还挺大。”柳韵捏着女儿的小手,目光柔爱,与她轻语交谈。 “你爹爹呀,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便是喉咙难受,也不忌口,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二夫人。”侍女在门口唤了声,“昭词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柳韵轻启唇。 “姐姐。”较下午,昭词神情要自然点,没那么紧张。 “可是缺了什么?” 昭词忙摇头,看着柳韵,她咬了咬唇,“我,我……” “我能同姐姐睡一晚?”昭词闭着眼,低喊。 柳韵微愣。 说出来,昭词也不扭捏了,“姐姐,我害怕。” “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安睡过。”昭词眼尾泛红,以前在倚红楼,虽经常被斥责,但每一觉,她都睡的安稳。 昭词怨过柳韵,怨她不近人情,手段狠辣,一开始,柳韵被杨束抢进定国王府,昭词是高兴的。 可换了人,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你的房里,随时可能闯进男人,只要客人提出来,哪怕那癖好,无法启齿,你也得满足。 些许的反抗,就是酷刑,不伤皮,但疼的你喊都喊不出来,昭词被针穿过手指,挨过大棒,曾在柴房躺了半月,差点就死在里面。 那时候,昭词明白了,一个人的好坏,不在言语多难听,笑容温和的,也可能是恶鬼。 “姐姐。”昭词试探的去抓柳韵的手。 但她还没碰上,就被杨宁抓住了。 昭词下意识握上,看着柳韵怀里的小人儿,她神情柔了柔,“小郡主跟姐姐真像。” “姐姐在秦王府,开心吗?” 在昭词眼里,柳韵是无所不能的,天塌下来,她也能顶住。 可短短一年,她诞下孩子,以昭词对柳韵的了解,这绝不是她心甘情愿。 柳韵盈盈一笑,“宁儿的眉眼同她父亲极像,在我腹中的时候,就极好动,我和杨束没少猜测是男孩。” 柳韵声音轻柔,脸上是平和的笑意。 昭词怔愣住,她不聪明,但在倚红楼待了那么久,察言观色是会的,提起秦王,姐姐不仅没有排斥,反而愉悦。 这份愉悦,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 “姐姐……”昭词呓语。 “抱一下?宁儿瞧着很喜欢你。” “我,我可以吗?”昭词顿时紧张起来,不住的看自己。 柳韵眸色暗了暗,声音柔了一分,“这样。”她教昭词手怎么托住。 “抱的极好。”柳韵退后一步,夸道。 昭词唇角控制不住的露出笑容,看着杨宁圆溜溜的眼睛,她心软的不行,最后直接落下泪。 “姐姐,你不在后,楼里的姑娘都被灌了绝子汤。” 屋里静了静。 “姐姐。”昭词哽咽,“我想待在你身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一刻,昭词再无法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很快就湿了一张脸。 比起提心吊胆的自由,她更想跟着柳韵。 “哇……” 许是压抑的气氛,杨宁也感受到了,挥舞着手哭了起来。 柳韵把孩子给紫儿,让她抱去一边哄。 昭词扑进柳韵怀里,紧紧抱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柳韵轻叹息,拍了拍昭词的背,“去洗漱吧。” 昭词惊喜抬头,激动的往外走。 “二夫人,今晚王上宿在扶湘院。”紫儿走向柳韵,提醒她。 “府里这么大,他能找到床的。” 紫儿笑,“明儿,王上肯定要闹你。” 柳韵抱过杨宁,哄她睡。 “昭词一向怕我,一照面,准要抖上一抖,我这么坏的人,她都生出依赖,可见过的多艰难。” “就当弥补吧。”柳韵看着夜色,目光深深。 偏厅,杨束跟何元正碰杯,“你跟管策有交情?” “我倒是想,奈何面都没见过。”何元正抿酒,“这不想瞧瞧,看看是怎样的了得。” “咱们可拜过天地,你不能像对裘川安那样对我。”何元正瞅杨束。 “那你得说说何祭酒啊,他呀,死活不认我这个叔叔。” “回去我就抽他。”何元正满口答应。 “再来一杯,你这怎么还没干完?”何元正抢过酒壶,就给杨束满上。 “里头管的严,大晚上的,你别整的兄弟我门都进不去。”杨束把酒倒回去。 何元正啧了声,“瞧不出来啊,你居然怕媳妇!” “别外传,不然我污蔑你何家有不臣之心。”杨束板起脸,威胁道。 何元正翻了个白眼,“这当了王,就是不一样,看威风的。” “管策的事已经传了出去,虽值得高兴,但也要小心。”何元正收敛了神情,“建安的势力,撤了许多,那些人,不会见你得意。” “确实。”杨束饮了口茶,“不过会宁县,是我的地盘,他们想整事,得看骨头够不够硬。” “你家里没适龄的姑娘吧?”杨束瞟何元正。 “我儿子相书仪表堂堂,你要能瞧上,我今晚就给你送过来。”何元正随口道。 杨束眼珠子瞪大了,朝何元正竖大拇指,“真是亲儿子?” “论求荣,还得是你啊。” 第265章 我这个人,最是守礼了 “记着点,我回去等信。” 再干了一杯,何元正走了。 “王上,扶湘院传话来,让你晚上去别的地睡。”牌九目送何元正离开,迈步进偏厅,对杨束道。 杨束有些懵,“啥?” “我出来之前,还好好的,你们是不是跑二夫人面前挑拨了?” “牌九,区区十文钱,竟越过了咱们出生入死的交情!” 牌九觑杨束,“王上,是十一文。” 杨束眼角抽了抽,“重点是这个吗?” 往后靠了靠,杨束手指轻敲太阳穴。 “昭词缠着二夫人。”牌九说出原因。 “我陪她身边一年啊。”杨束幽幽叹息,“居然比不过一个怀着目的进府的姑娘。” 杨束走到窗边,望月感伤,“我们还有一个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儿。” “她明明答应我……” “王上,昭词同二夫人待的时间,好像更久。”牌九默默开口。 “你是不是想吃哑药?”杨束斜牌九,“媳妇被人抢了,我还不能抱怨两句了?” “让紫儿盯着点。”杨束敛了神情,他相信柳韵看人的眼光,但防范心,不能少。 … … “姐姐。”昭词低低抽泣,不停往柳韵怀里钻。 柳韵轻拍她的背。 直到下半夜,昭词身体才柔软下来,眉宇间的惶恐不安慢慢散去。 清晨,紫儿走进内屋,柳韵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睡的恬静的昭词,她朝紫儿摇头。 紫儿垂下眼帘,轻步退了出去。 “王上,二夫人醒了,但昭词姑娘没有。”紫儿对站在院门口的杨束道。 “她睡的倒是好。”杨束语气幽怨。 “二夫人要起了,跟她说,昨晚的事,不是好哄的。”看了看房门,杨束走了。 临近巳时,昭词才醒,柳韵也终于能从床上起来。 紫儿第一时间转告了杨束的话。 系上衣带,柳韵将青丝往后拢,走动间,曼妙的身姿让人移不开眼。 “王上早上用了什么?” “小米粥,三个包子。”紫儿取来外衣,帮柳韵穿上。 “倒是没胡来,去地窖取些梨,细火慢炖。”柳韵交代道。 “姐姐。” 红雯被侍女带进屋,低着头,恭敬的唤。 “去瞧昭词吧。” 红雯点点头,当看到抱着被子赖床的少女,她知道昨晚上白担心了。 红雯走过去,一巴掌拍昭词屁股上。 就她胆子大,大晚上爬柳韵的床,关键还得逞了! 昭词打了个哈欠,“你怎么过来了。” “昨晚睡的可舒服?” 昭词抿唇笑,拉过红雯,贴在她耳边低语,“柳姐姐身上好软。” “……” “红雯,我不走了。”昭词认真开口,“看到姐姐的时候,我有回家的感觉。” 红雯瞟她,“扒门缝叫骂的,是你吧?” “整整七十句,没有一句重的。” 昭词脸一红,“那会傻,分辨不出人和鬼。” “现在能分辨了?” 昭词摇头,“但跟着姐姐,一定错不了。” “问题是,姐姐收你?除了这张脸,你可没别的能拿出手。”红雯悠悠开口。 昭词腮帮子鼓了鼓,“我会写诗!” “是个优点,你要帮姐姐固宠?” 见昭词着恼,红雯按住她的肩,“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姐姐需要的,都是能做实事的。” “昭词,如果你没有这个觉悟,还是尽早离开。” “在倚红楼,我们已经拖姐姐的腿了。” 昭词手指攥紧,“我会听话,很听话很听话。” “不会的,我去学,我一定能学会。” 红雯收回手,“昭词,要记住自己的话,选了这条路,就别回头。” “你呢?”昭词看着红雯。 “不知道。”红雯扯出抹笑,她没有昭词的勇气,开不了口,秦王府,哪个不比她强? 昭词张了张嘴,见紫儿过来,她将话咽了回去。 红雯比她看的透,她还是管好自己。 晚间,紫儿看着乐呵呵的杨束,眼帘低了低,难怪二夫人听到王上留的话,没什么反应,这压根就不需要哄。 日出日落,时间一晃就是五天,丰和府敞开了城门,由着人出入,不进行任何盘查。 谢徐徐生怕是陷阱,又忧急外面的情况,让死士出了城。 信传到手里的那刻,谢徐徐领着人,直奔会宁县。 “王上,魏家近些日子,出手极阔绰。”牌九禀道。 杨束抬起眼,“看来,勾结的不深,并不是精心培养的。” “将人抓去廷狱,直接拷打。”杨束语气淡漠,通过魏家下手,幕后之人,十分谨慎,不给自己任何暴露的可能。 联系魏家的,怕只是个小虾米。 就算抓了,也问不出什么。 昭词和红雯,仅是条小线,他们不会投注太多,杨束也懒得耗时间。 将事情交代完,杨束起身去海棠院。 许月瑶头上的伤愈合的差不多,许靖州今日就会把人接回去。 “大舅兄就是急,也不知道他担心什么。”杨束拉住许月瑶的手,抱怨道。 “我这个人,最是守礼了。” 许月瑶红了耳根,他守礼?昨儿亲她的,总不是旁人? “我会去瞧你。”杨束搂住许月瑶的腰,不舍的开口。 “你就没有对我说的?”杨束低下头,含笑看许月瑶。 “刺史府离秦王府不远。”许月瑶红着脸细语。 “然后呢?”杨束哪可能就这么放过她,眼里带着逗弄。 许月瑶嗔杨束。 “来勤点,你也知道,好多人打我的主意,不盯紧了,保不准我就让勾走了。”杨束笑道,在许月瑶唇上啄了一口。 “王上,许刺史来了。”侍女朝里道。 杨束松开手,“再收拾收拾,脸红成这样,一看就是被欺负了。” “还不是你……” “嗯,怪我。”杨束说着,又亲了一口,见许月瑶连脖子都红了,杨束笑出声。 小姑娘就是面薄,一调戏,准要红脸。 许月瑶恼了,将杨束推出去。 这人实在太坏了! “不急,我会同大舅兄多聊会。”杨束靠着门,姿态闲散。 见里头没声音,杨束笑着离开。 “姑娘家东西多,咱们先来一局。”杨束拉许靖州下象棋。 “会宁县,怕也不干净。”许靖州缓缓出声,“丰和府关了这么久,这外面,可没见打探消息的。” “不急切,甚至不关心我的情况,只能是知道了。” “人多了,自然就杂了。”杨束将许靖州的相吃了,“顶多是跟外围勾结,核心他们摸不到。” “放心吧,咱们的动作也不缓。” 杨束的炮推了过去,“将军。” 第266章 五车葛根 “别锁着眉了。”杨束抿茶,“里头急,外头不急,只能是刚勾搭上。” “已经交代密卫,让他们留意。” “再来一局?”杨束把棋子摆回去。 许靖州站起身,“不了,月瑶怕是在等我。” “输赢是常事,大舅兄,你这心态,要宽宽啊。” 许靖州斜杨束,“既如此,王上同我下几局围棋?” “时辰不早了,本王还有政务,就不作陪了。”杨束理了理衣裳,满目威严的离开。 许靖州暗暗撇嘴,真够能装的。 … … 永和县,一村民边跑边喊,“贾老板来了!” 顿时,田野间气氛热络起来,但不是所有人都欢喜,贾老板收购的价越来越高,可葛根越来越难寻,找半天,都难找到一根。 “这次是多少?”有人捏着锄刀问。 “一百文。” 周边顿时都是吸气声。 “早知道上次就不卖了!”有人拍大腿。 “我昨儿挖到一根,是现在卖,还是再等等?”一农户咬着后槽牙,拿不定主意。 “肯定再等等啊,贾老板隔两三日就来,我打听了,他会在永和县待两个月,下一回,这价格一准更高。” 周边的人一听,眼睛闪了闪,纷纷跑回家,把葛根藏起来。 酒楼里,穿蓝衣的男子给身旁的人倒酒,态度十分恭敬,“周公子,我库房里有五车葛根,只要你往丁知府那递个话,我立马让人送进你的府里。” “葛根的价格,周公子应该也听说了,一根足有一百文。” 周柏成瞳孔缩了缩,他转着酒杯,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递什么话?” 男子一笑,“户部员外郎汤宽,其父两月前亡故,他却隐而不报,实在不孝。” 周柏成饮下酒,略思索后,吐出两个字,“准了。” “谢公子。”男子一脸喜色,忙给周柏成满上。 当晚,五车葛根进了周府。 宣阳城,崔听雨将名册丢进火盆,火光下,她的玉颜明明暗暗,叫人看不真切。 杨宁的满月宴,杨束办的极盛大,会宁县的酒楼,这一日的消费,全记在秦王府。 不光如此,所有商铺五折,亏损的部分由秦王府承担。 到处都是欢呼声,一片喜气洋洋。 但笑的人里,不包括郑斌。 会宁县的铺子,五成是郑家的,郑斌太清楚杨束的德行了,这钱,估计得等她死了烧给她。 “少东家。”见郑斌状态不对,管事轻唤了声。 郑斌看着楼下,幽幽开口:“我赚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钱,但库房,反而空了。” “真想毒死他啊。” “少东家,慎言,当心隔墙有耳!”管事吓了一大跳,小跑着往外瞧。 “怕什么,他哪舍得我死。” “我就是死了,他也会把我挖出来,确认是真的死透了。”郑斌关了窗,眼不见心不烦。 “少东家,秦王府给你设了席位。” “你以为他是真心邀请我?他就是想收礼。”郑斌轻哼,就没见过这么会算的。 不经商,可惜了。 “那去不去?” “去,礼既然免不了,必须吃回来。” 郑斌眯眼,“叫上所有伙计,秦王府那么大,肯定容得下我们。” “多少?!”杨束声音都尖锐了。 牌九重复了一遍,“九百了,还在增加。” 杨束呼吸重了,“郑斌她是不是疯了?” “见过拖家带口的,没见过带九百伙计的!” “这特么怎么忍!” 杨束大阔步往外走,找到郑斌,他就要输出。 郑斌从怀里掏出账本,不急不缓的开口:“王上今儿是有空了?” “没空!” 杨束愤愤走了。 早晚他要把账结清了,看郑斌还怎么狂!他就有空怎么了! “王后。” 青石道上,裘川安把锦盒递出去,温声道:“点墨阁的砚台,你应会喜欢。” “裘校尉的礼,近日着实多,我与你,有助益?”陆韫语气平淡,眼里带着探究。 裘川安温润一笑,“王后是王上最重要的人,与您交好,我将来的路,必定平坦。” 陆韫目光从裘川安脸上划过,淡声道:“可我无意争。” “王后,你是秦王府的女主人,哪里需要争。”裘川安拱手,将锦盒往前送了送。 “川安虽力薄,但些许小事,必定能叫王后满意。” 陆韫浅浅一笑,让墨梅收下锦盒。 “娘子,我数了,你看了他三眼。”杨束从一旁出来,望着裘川安离开的方向,酸溜溜道。 “最后还笑了!” 陆韫抚额,“不是你说的,不要白不要,这面上,总得过得去。” “他刚才看我眼神,极为坚定。” “涉世要不深,只怕会以为裘家是真心想为我效力。” “韫儿,他没我俊。”杨束一番思索后,认真开口。 陆韫哭笑不得,将杨束有些歪的领口整理好,“没记住,但世间应没有比夫君更俊美的。” “这话我爱听。”杨束揽住陆韫的腰。 “前厅都是人,别离席太久。” “他们长着手呢,自己会吃。”杨束拉陆韫坐下,给她按揉肩背。 这几日,为了办好满月宴,陆韫忙的脚不沾地,晚上还是他强行熄灯,才把人弄上床。 “打开看看。”杨束从怀里掏出个精美的木盒,递给陆韫。 “虽说裘川安送礼不是那回事,但我还是不能让他越过去,我只会更合娘子的心意。”杨束朝陆韫笑,极尽柔情。 陆韫扬了扬唇角,接过木盒,抚摸了下后,她小心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陆韫眼里有惊喜,“如此薄的蚕衣,可是齐修写的游记?” “娘子真聪明,一猜就中。”杨束眼中含笑,“合不合心意?” 陆韫点头,环顾了下四周,她在杨束脸上落下一吻。 “真庆幸,我跟齐修不是一个时代的,不然,这哪里争得过。”杨束玩笑道。 陆韫靠进杨束怀里,眉眼温柔,“夫君无人可比。” 墨梅咬着糖葫芦,将装着砚台的锦盒随手放一边,还是王上好,不像那个裘公子,连个酥糖都没看到过。 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墨梅眯了眼。 第267章 满月宴 宴席一直到晚上才散,牌九和卫兵看着狼藉的桌面,长松了一口气,小郡主的满月宴,算是安稳度过了。 “往各处巡视,别藏了人。”牌九对卫兵道。 扶湘院,杨束翻看礼单,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柳韵身穿月白色寝衣,外面裹着件长袄,款步进屋。 杨束伸出手,让柳韵在身边坐下。 “娘子,这礼单真长。” “除了秦州,别的地方也都送了礼来。” “今日到府里的宾客,记在这本册子上,离席的,共有三十人。” 柳韵望了望上面的名字,轻启唇,“郑斌带了近千伙计来?” “别提了,临时抽调了五十个大厨,锅铲都冒火星,就没见过比她脸皮厚的!”杨束疯狂吐槽。 “人虽多,但有管事看着,吃完饭,人就走了,没出乱子,期间无人离席。” 柳韵点点头。 杨束让她看一旁的大箱子,脸上是难以压制的笑容。 “都是长命锁,金的。” “这怕是戴不过来……”宁儿的小床上,可挂着五把。 一个个,分量都很足,柳韵只让杨宁抓着玩,不敢往脖子上戴。 杨束笑,“给宁儿存起来,这么一大箱,可以买多少糖葫芦?” 柳韵瞟杨束,“宁儿还小,吃不了甜的。” “媳妇,我是那种乱来的人?”杨束环住柳韵,“春宵苦短,咱们明儿再看。” 说着,杨束将人抱起来。 “你知道我馋多久了?”床榻上,杨束吻着柳韵的唇,眼底是汹涌的欲望。 柳韵抚了抚杨束的脸,气息凌乱。 拥吻间,杨束扯开了柳韵的衣带,握住柳韵的手,杨束吻落在她锁骨上。 细密的触感,让柳韵蹙了蹙眉,眼里的水意几乎弥漫出来。 红烛摇曳,屋里的温度节节攀升。 杨束扣住柳韵的腰,满眼痴迷。 床榻上的场景,让月亮羞的躲进了云层。 久久,动静才停歇。 柳韵靠在杨束怀里,一缕青丝垂在胸前,面色潮红,因着刚经历情事,嗓音有些哑,“今儿不像你。” “往常可不会轻易停下。” “是不是不如之前?” 杨束低下头,轻蹭柳韵的耳朵,音色醇厚,“娘子,你当我愿意停下呢?” “要不是馋的紧,孙大夫说你恢复的极好,我今晚都不敢缠着你要。” 在柳韵唇上吻了吻,杨束呼吸重了几分,“老实说,更诱人了。”杨束搂着柳韵的手紧了紧。 “当真?”柳韵声音软糯,眉眼间尽是妩媚。 “你别说你感受不到?”杨束斜她。 “娘子,这可是你自己招惹我的。”杨束眸底幽暗,噙住柳韵柔软的唇,肆意索取。 按着柳韵的后腰,杨束头上渗出汗,转过身,他朝外面喊水。 杨束到底不敢继续,怕激烈的房事会伤了柳韵。 “欠着!” 柳韵身子软的厉害,闻言笑出了声。 “那夫君可得记清了。”柳韵擦去杨束头上的汗,眸色温柔。 换过床褥,两人相拥而眠。 一大早,杨束就起了,开了荤比没开的时候,更难克制,光是碰着手,都燥热的不行。 “紫儿,没有汤药?”洗漱好,柳韵看向紫儿,她才出月子,虽不易怀上,但杨束应会避免这个风险。 紫儿摇头,“二夫人,你是哪里不适?” 柳韵轻蹙眉,“去瞧瞧牌九在做什么,要不忙,让他来一趟。” 练武场,牌九看着一箭又一箭的杨束,眼睛眨了又眨,昨儿扶湘院叫了水啊,王上这什么情况? “取长枪来,方壮呢?”杨束往周围看了看。 “跑了。”牌九回。 “算了,你也一样。”杨束把弓箭扔给牌九。 “王上,我不成,昨儿上台阶摔了腿,这会还疼呢。”牌九说着走了几步,一瘸一拐的动作,一看就伤的不轻。 杨束瞟他,“你是不是当我瞎?取箭的时候,步步生风。” “怕王上担心,强忍着。”装都装了,牌九决定一条道走到底。 杨束抱手,扫视牌九,嘴角勾起笑,“除了腿,旁的地方没问题吧?” 牌九心里一跳,满眼警惕,“王上,你说了,不强迫人!” “我这把谢元锦给你弄来。” 杨束眼角抽搐,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子,“行啊你,谢元锦的命就不是命了?” “话说,他怎么样了?”杨束挥舞着长枪,随口问道。 “王上,你得空了可以去瞧瞧,绝对出乎你的意料,那小子,比其他人,亮眼许多。” 杨束挑眉,还真挖掘出个将才? 瞥见紫儿,牌九走了过去。 杨束收起枪,“出什么状况了?” “二夫人让我去一趟。” 杨束挥手,放牌九离开。 作为总管,牌九很忙,府里府外,都离不了他,杨束想找个人给他分担的,但墨梅、紫儿都还太稚嫩。 “二夫人。”牌九低了低头,视线落在地面上。 “王上是不是找余郎中拿了药?” “二夫人,王上交代了,让小的嘴闭严实。”牌九恭声道。 柳韵没为难他,让紫儿领人出去。 “这怎么瞧着不高兴?” 一般来说,晚上宿在哪,早饭就在哪用,杨束拉着柳韵的手,询问原因。 “你找余郎中拿了什么药?”柳韵盯着杨束。 杨束眨巴眼,“媳妇,你咋知道的?” “牌九这嘴,怎么交代都没用啊。” 见柳韵视线未动,杨束咧嘴笑,“不伤身,余郎中的医术,是可以信赖的。” “方子。”柳韵神情认真。 “我一会让牌九送来,真不伤身。”杨束晃了晃柳韵的手,“我都给你笑了,就别不高兴了。” “要不我再笑一个?” “杨束,你这般……”柳韵偏过头,擦去眼角的眼泪。 他待她太好,好到柳韵不敢想,若有一日杨束出事,她要怎么坚持剩下的日子。 “杨束,我拼尽全力,就为了活下去。” “我最瞧不上为情爱寻死的人,你别让我变成那样。”柳韵擦干净眼角的眼泪,扬起笑,犹如风雨中傲然挺立的玫瑰。 便是说情话,柳韵身上也不见小女儿的柔弱。 “你会长命百岁。”杨束紧紧握着柳韵的手,一字一句道。 第268章 民怒 红雯拉住昭词,“秦王在屋里,咱们晚些过去。” “外面的传言真不假,秦王很宠姐姐。”昭词看着正房,手托上腮,“想和姐姐睡。” 红雯瞥她,“你还爬床爬上瘾了。” “也就爬了三次。” 见昭词嫌少,红雯默默无语,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抢人? 这些天,红雯可是打听了,秦王是个大醋坛子,吃起醋来,不管男女。 “见好就收,仔细挨收拾。” “姐姐才不会。”昭词现在听不得旁人说柳韵的不是。 红雯觑她,“这是秦王府。” “我知道啊。”昭词一脸莫名。 红雯摇头,算了,傻成这样,估计秦王也不愿和她计较。 … … 葛根的价格,一天天上涨,短短五天,翻了十倍。 周柏成摸着银锭,一脸满足,五车葛根,三十万两,这生意,实在爽。 周柏成大笑出声,同一时刻,丁知府的折子送到了皇帝的御案前。 父死儿子却不奔丧,连下葬都未出现,这期间,还加了官,业帝大怒,让内侍把户部尚书喊了过来。 “说说,怎么回事?”业帝点着奏折,沉声开口。 梁远纪嘴巴张了张,“皇上,臣、臣不知啊!” “不知?”业帝拿起奏折砸向梁远纪,“是不知,还是包庇,结党营私!” “臣不敢!”梁远纪忙跪了下去。 业帝站起身,凝视梁远纪,好一会冷声吐字,“回去待着。” 梁远纪佝偻着身子往外走,出宫后,他抓住随从的衣衫,目光沉暗,“去查。” … “公子,十、十两了!” 小厮跑到周柏成面前,舌头打结道。 “什么!”周柏成腾的翻起身,“葛根有什么密用?如此疯涨!” 周柏成转着圈圈,拳头捶向桌子,还是急切了,要再等等,何止三十万两! “这萧国人,银子是天上掉的不成!” “去,在他们之前,将葛根收到手。”周柏成眼底翻涌,里面是满满的贪欲。 一晃两天,小厮喘着粗气,喉咙像被什么掐住,“公、公子,疯了,真是疯了!” “一根葛根,二十两白银!” 周柏成手上的瓷瓶啪的摔在地上,嘴唇哆嗦,“二、二十两?” “卖早了,卖早了!”周柏成喃喃,心在滴血。 “公子。”小厮往前走了走,压着声,“蒋家藏了三车葛根,他们愿意以十八两一根的价格卖给您。” 周柏成眼睛猛抬,“那还耽搁什么,赶紧把东西弄过来。” “公子,库房银钱不够。” “差多少?”周柏成沉着眸。 “四十万两,那边见到钱,才会给东西。” 周柏成踱步,眼睛不停闪动,“先把田庄、铺子押了,等卖了葛根,再赎回来。” “快着些。”周柏成催促小厮,生怕晚了蒋家反悔。 晋城,梁远纪怒拍桌子,“好,好他个周家!” “来人,备车!”梁远纪低喝。 “皇上,户部尚书求见。”内侍到皇帝跟前,细声道。 业帝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皇上,臣罪该万死!” 一进御书房,梁远纪就伏跪在地,悲声喊,“去年雪灾,朝廷拨银三十万两,但经臣调查,这钱根本就没到灾民手里。” “皇上,国有硕鼠啊!”梁远纪流出两行清泪。 “雪灾死伤近万人,他们许多本可以活的。”梁远纪一脸悲戚。 “求皇上彻查!彻查啊!!!” 御书房回荡梁远纪的哭喊。 业帝面色沉冷,这夜,御书房灯火通明,不时有官员进出。 第二天,整个晋城都知道赈灾银被贪了。 一开始,众人还没多大的感觉,毕竟贪污这种事,哪哪都有。 但当血淋淋的名单落到他们手里,所有人都震惊了,密密麻麻的人名,一眼望不到头啊。 “死了、死了这么多吗?”有人抖着唇喃喃,手几乎握不住纸。 “这只是有名字的。”一文士艰涩道。 “贪了多少,到底贪了多少!”呜咽声此起彼伏,这一刻,没人绷得住。 “三十万两,只有一千两用于赈灾。” 现场一片寂静。 “仅一千两!仅一千两!那些官呢,为什么没人提!”民众攥着纸嘶吼,眼眶猩红。 “官官相护,还不明白吗!咱们的死活,在那些官老爷眼里,一文都不值当。” “一文都不值吗?”众人眼底茫然,大笑出声。 民愤一波高似一波,这时候,就是皇帝想压都压不住。 宣阳城,公主府,蒙颇走向崔听雨,“公主,歇会吧。” 崔听雨放下剑,“晋城,想来沸腾了。” “公主,最后一步,真要实施吗?”蒙颇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如此,皇上定知道是你所为。” 崔听雨勾唇,笑的绚烂,“那又如何?” “周家,不配活。” “扩兵三万,杨束练兵的方式,你是看过的。”崔听雨轻抬眸,瞧着蒙颇。 “是。” 蒙颇抱拳,转身往外走。 … … 永和县,周柏成揪着小厮的领口,将人提起来,青筋暴起,面部狰狞,“第三天了,人呢!” 小厮抖如筛糠,“公子,小的,小的再去看看,他们许是,许是有事,这才没出现。” “最好是这样。”周柏成松开手,满脸戾气。 “公子!” “晋城来人了!”侍从边跑边喊。 周柏成皱眉,抬腿走出屋。 看到周良,周柏成露出笑,还不等他说话,来人一巴掌甩他脸上。 “你干的好事!” “父亲?”周柏成捂着脸,心虚不已,不应该啊,这才几天,他又瞒的死死的,消息怎么会传到晋城? “父亲,儿子做什么了?”周柏成喉咙咽了咽,小声问。 “做什么?”周良怒发冲冠,抬起一脚将周柏成踹倒,“丁奉那,是你递的话?” 周柏成愣了愣,好半天才想起来,“父亲,区区一个员外郎,也值得这么动怒?他又不是咱们周家的人。” “你可知,他是梁远纪举荐的!”周良咆哮。 “那又怎么了,正好把梁远纪弄下去。”周柏成随口道,他是知道自家跟户部侍郎走得近的。 “蠢货,你知不知道去年雪灾的银两被翻出来了!”周良咬紧后槽牙,一脚一脚往周柏成身上踹。 第269章 登闻鼓响 “这,这怎么还会翻出来?都尘埃落定了啊。”周柏成蜷缩着身体,呆呆道。 “父亲,儿子错了。” 周柏成抱着周良的腿求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周良甩手又是两个大耳刮子,恨不得把人塞回娘肚里,文不成武不就,让他混吃等死,都能闯祸! “父亲,皇上最宠成王,我们哭上一哭,他肯定不会计较!” 周良啪啪啪,直到怒气宣泄了出去,他才停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收拾收拾,随我回晋城。” “父、父亲,有单生意还没了结,先,先缓两日。”周柏成含糊道,血水从他嘴角往下滴。 葛根没出手,周柏成哪敢走,这么大的亏空,要不补上,一旦让大伯知道,他会被打死的。 “蠢货,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生意,就你这脑子,还能做成大买卖?”周良哼了声。 “父亲,你就再给儿子两天时间。”周柏成哀求道。 周良拖了周柏成就往马车走,晋城都闹翻了天,他还敢躲清闲! 在周良看来,周柏成就是不想回去受罚。 “皇上,赈灾银进了周家的口袋。”监察使沉声道。 业帝一把扫了桌案,脸部肌肉抖动,“朕给他们的还不够多!” 喘了两口气,业帝盯着监察使,低缓吐字,“先瞒着。” “是。”监察使头往下低了低,掩住眼底的悲哀,皇上宠周家,已经没了底线,简直昏聩! “咚!” “咚!!!” “咚!!!!!!” 这是!登闻鼓!监察使猛抬头,登闻鼓处有侍卫把守,想击鼓,需走铁钉,受三十脊杖,没几个人能熬过。 近百年,这是第二次响起鼓声。 “皇上?” 业帝瞳孔收缩,“来人,去看看。” 登闻鼓响,有大冤,天子需召百官升朝。 “咚咚咚……” 鼓声远远传播,官员们穿戴朝服,直奔宫门。 击鼓的,是三十左右的壮汉,每走一步,地上就是一滩血迹,十个人,仅他撑到了最后。 推开搀扶的内侍,壮汉摇摇晃晃朝上首的天子走去。 两侧的百官,看着蜿蜒的血线,都不忍的移开眼。 “周家、贪、赈灾银,白、骨露野、求皇上、严查、严、查……”壮汉一字一字的道,血从他嘴里涌出。 “严查……”壮汉不断重复,直直砸在地上。 “皇,皇上,死、死了。”内侍查看后,对皇帝道。 大殿一片寂静,壮汉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皇上!” 侍卫急步进殿,“宫门外围满了百姓,瞧着很愤懑,禁军快控制不住场面了。” “他们想做什么!”皇帝吼出声,额头青筋隐现。 侍卫跪了下去,哪敢复述民众的话。 “昏君,你偏宠偏信!袒护奸佞!视百姓如无物!必遭天谴!!!” “必遭天谴!!!” 怒喊声汇聚,直冲云霄。 大殿这一刻,死一般的静,没人敢去看皇帝的脸色。 他们知道群情汹涌,但不知道汹涌成这样。 皇帝给周家擦的屁股,全让人揭了。 一桩桩一件件,本就愤怒的百姓,彻底疯了。 业帝气息粗重,他扶着椅手站起来,怒到极点,“传朕的指令,着禁军统领……” “皇上!”礼部尚书急急出声打断,不让业帝说下去,这要开杀戒,业国可就真乱了。 “且交由大理寺,他们定能查清贪污赈灾银的主谋。” 业帝压下喉间的腥甜,“查,给朕狠狠的查!” “臣,遵旨。”大理寺卿出列,无悲无喜道。 怀着沉重的心情,百官走出大殿。 御书房,内侍低垂着头,“皇上,成王求见。” 业帝揉了揉眉心,“跟他说,朕没空。” “父皇。”崔晟跑了进来,脸上全是眼泪,他胡乱抹了抹,跪了下去,“儿臣听说了,舅舅贪污赈灾银,害死了许多人。” 崔晟哭腔浓重,“父皇,儿臣很心痛,他们怎么可以漠视人命!” “父皇,求您重惩,给万万百姓一个交代。”崔晟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业帝大为震惊,起身扶起崔晟,“你能这么想,父皇很欣慰。” 摸着崔晟的脑袋,业帝眼神逐渐坚定。 “回去吧,大理寺会查清楚。” 崔晟抱了抱业帝,眼里尽是仰慕,“父皇要保重身体。” 业帝扯出抹笑,让内侍带崔晟去临阳宫。 宣阳城,蒙颇把密信递给崔听雨,“公主,一切和我们预料的一样,但皇上,真的会袒护周家?这一次,可与往常不同,都盯着呢。” 崔听雨掀起眼皮,“周家若证据确凿,崔晟这储君之位,就别想了。” “业帝费尽心思给崔晟铺路,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他还指望这个儿子壮大业国呢。” “永和县的人都撤了?”崔听雨随口问。 “都撤了,按公主吩咐的,所有银两掺进米粮里,分批运往各地。” “统共九百三十一万两,那些人,都极贪。” 崔听雨轻抚衣裙,在木椅上坐下,“加快动作,打通玉山。” “是。”蒙颇应声,见崔听雨没别的吩咐,他退了下去。 大理寺查的声势浩大,每日都有人被抓进监牢,刑房的惨叫彻夜不停,短短两日,就查出了所有贪污赈灾银的官员。 周家只是被假借了名头,并未参与其中。 众人虽依旧怀疑,但刑场的血,消除了许多怨气。 庭院大树上,周柏成脚尖晃动,嘴唇干裂起皮,出气多进气少。 堂屋,周文泰躺在椅榻上,捂着嘴咳嗽,“对方布局之严密,让人胆寒。” “看似只推动了一步,全局却尽在他手里。” “若非皇上属意成王,周家怕是栽了。” “大哥,我们得把人揪出来。”周良面色狠厉。 “朱孝去查了。”周文泰看着周良,“把人看好,再惹出事,你自己处理了。” 周良忙点头,“怪我不中用,但凡多一个儿子,我都砍了他。” “出去吧。”周文泰不耐的挥手。 夜深人静,数道身影翻进周家,他们对视了眼,目标明确的朝院落奔去。 第270章 加倍奉还 “你们是什么人!” 捂着脑袋醒来的周文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暴怒出声。 黑衣人没回他,半蹲下,捏开周文泰的嘴,将药粉倒进去。 “公主说,让你好好享受。”起身前,黑衣人凑在周文泰耳边道。 “开始吧。”黑衣人微扬声,他身旁的男子立马解开牛脖子上的绳子。 夜很漫长,久久,太阳才冲破地平线。 “城南!你们快去城南!” 叫喊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城南怎么了?”有人打着哈欠问。 “周家老爷、公子都死了,惨的很,那地儿,这么大的口子。”说话的人,伸出手比划,“肠子淌了一地。” “真的假的?”怀疑声阵阵,所有人都不困了。 “你去瞧瞧就知道了,快着些,一会尸体被人运走了。” “王八羔子,这特么得放鞭炮啊!” 你一眼我一语,众人迈开步子。 “先别急着去城南。”一人高喊着跑过来,“快,周家,去周家,账本,赈灾银就是周家贪的!” “狗皇帝!”反应过来的人,当即从牙缝里蹦出字。 “周家是他祖宗吧!” “真说不好,就没见哪个皇帝这么包庇臣子的!” “死的好!” 现场都是怒骂声。 业帝身体一晃,要不是内侍扶着,非摔在地上。 “她!她怎么敢!”业帝嘴唇直颤,手指抖的不成样。 “她恨朕,她恨朕!”这一刻,业帝无比清楚这个事实。 辱杀周家男儿,她这是不留任何缓和的余地。 将整件事串联,业帝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会宁县,杨束看完密信,久久无言,他就说崔听雨很可怕吧! “王上,你没对崔姑娘做什么吧?”牌九瞅着杨束。 “她会不会记恨你囚禁她?” “解毒的时候,你差点把人弄死了。” 牌九越说越慌,“王上,要不你去认个错吧?” “怕什么,崔姑娘良善……” “王上,你醒醒吧,她真的不良善!”牌九捂了捂屁股,太狠了啊,牛羊驴全上,谁受得住啊! “王上,我一直有个江湖梦。”牌九看着远处,眼神迷离。 杨束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子,“还有吗?” “没了。”牌九委屈巴巴开口。 杨束将茶水饮尽,去了浣荷院,“媳妇,太吓人了。”杨束抱住陆韫,“比我都狠啊。” “她把人心算的真准。” “户部尚书作为老油条,虽睁只眼闭只眼,但手上肯定握了关键性的东西。” “周柏成递话,给知府和户部尚书的信号,就是周家要扶侍郎上位。” “牵扯到自身,老油条势必要踩周家。” “贪污案一出,只需小小推动,民怒就会达到顶点。” “皇帝属意成王,肯定不会不管周家,而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将自己推进深渊。” “这民心,算是丢尽了。” “崔听雨,真就不动手则已,一动手直插心口。” “我真怀疑……”杨束顿了顿,收购葛根,将人的贪欲激发出来,崔听雨真不是他那个时代的? “钱拿了,仇报了,业帝也让她整臭了,能耐。”杨束没吝啬夸赞。 所以,他当初全身心防范,多么明智啊。 陆韫红唇微张,也是被崔听雨的手段惊到,她回到吴州才多久?短短时间,她就让晋城翻了天。 “媳妇,我平日待她不差吧?” 陆韫瞧杨束,“应该跟好搭不上边。” “那我是不是要当心点?” “永和郡主的事,你有参与?” 杨束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问题不大,崔听雨的胸怀,还是宽广的。” “你别骗我,我真的会相信。”杨束吸了吸鼻子。 陆韫轻揉杨束的脸,笑出声,“你的心思,比任何人都缜密,做一件事,什么后果都考虑到了,防的跟蜘蛛网一样,对你动手,难。” “还是娘子对我有信心,不像牌九,江湖梦都来了。” “烤的东西那么难吃,我看他是想饿死。”杨束吐槽。 “崔听雨还有布置,周家人这种死法,皇帝肯定往她身上猜,但至今,我都没收到她求助的信。” “别说求助了,她回去后,一个字都没给我寄过。” “太无情了。” “枉费我衣不解带照顾她!” 陆韫含笑不语,照顾是真的,喂毒也是真的。 “娘子,管先生近日心情如何?”杨束躺下去,头枕在陆韫腿上。 “还算不错。” “我明儿带忠国公去拜访拜访,都拖许久了。” 抚着陆韫的衣带,杨束撇了撇嘴,“我就没见过比管策过分的,关系都这么近了,他那什么态度?不和蔼就算了,还扔人!” 陆韫按揉杨束的额头,老师……确实随性。 “裘嫣昨日可是与你偶遇了?” “娘子,她馋我身子,可怕的紧!”杨束开口道。 “人姑娘的模样……” “打住,十个她都不及你,我每天吃这么好,多想不开,去尝糊的。”杨束坐起身,在陆韫唇上亲了亲。 “如今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世家身上,不然,早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了。” “真心没有,全是算计。” “还算计的这么明显!” “我怀疑他们觉得我瞎!” “对了。”杨束露出笑,“有个好消息,娘子猜一猜。” 陆韫点杨束的鼻子,“秦州诸事顺利,我要怎么猜。” “疆北。”杨束给出提示。 陆韫抬了抬眸,“卫肆立功了?” “娘子就是聪明。”杨束端起茶水饮了口,“他进了郭嗣业的眼,到底不甘心啊,郭嗣业指着卫肆给他打翻身仗呢。” “胡足食也往上走了走,现在是百夫长了。” “这两天,我把图纸赶出来,宫殿还是要整一个的,用来凝聚人心。” “但四四方方的朱墙,你肯定不喜欢住。” “到时,我修条道,连通秦王府,保管叫娘子自在,想出去逛就能出去逛。” “只一个要求,不能往家里带男狐狸,他们真没我好看。” “皇后娘娘,小的这么贴心,是不是要奖励一下?一下好像少了,两下吧,算了,还是三下。” 杨束闭上眼,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陆韫美目流盼,环住杨束的脖子,唇即便碰上的刹那,她提着裙摆跑开了。 第271章 管先生,你来日会求我 “小娘子,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杨束起身就去追,直接将陆韫拦腰抱起。 “小娘子,你这是何必呢,原就三下,如今,没个五下,我说不会放人的。”杨束抚着陆韫的脸,痞笑道。 “乖一点,我保证你会很享受。”杨束话里满是意味。 陆韫嗔了眼他,以前真不是落山为寇过? 公主府,崔听雨往火盆扔纸钱,“姑姑,周家父子已经下去了,很快,周绾绾也会下去。” 将纸钱烧完,崔听雨缓缓起身。 夜很长,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眠,临阳宫,周绾绾攥着被子,冷汗如雨。 “不!不!” 周绾绾猛的坐起,大口喘气。 “来人!来人!”周绾绾大喊。 “娘娘。”宫女忙走过去。 “告诉吴猛,不惜代价,本宫要崔听雨死!”周绾绾眼里尽是恨意,厉声道。 轰隆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但深褐色的血迹,是无法冲刷干净的。 清晨,阳光破晓,一切那么明媚,似乎黑夜,从不存在。 秦王府,杨束给何元正扔了个烧饼,“先垫垫,等出来,我带你吃好的。” “这么些天,你还没搞定人?”何元正觑杨束,“明明是拜访,整的像走鬼门关。” “马上就到门口了,我也不瞒你,管策没瞧上我。”杨束抱手,瞥了眼何元正,“怎么样,是不是很慌?” 何元正皱眉,“这么多年过去,管策瞎了也正常。” “好兄弟!”杨束手搭上何元正的肩,“下次吃烧鸡,两个腿都给你。” “都说了,我喜欢鸡翅。” “别太过分啊,鸡腿如衣物,鸡翅那是婆娘,你见过谁把婆娘让出去的?” “整半天,我就一件衣裳的重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看似轻如鸿毛,实则重如山岳。” “我信你个鬼。” 吵闹间,两人到了怡然居。 “老师,这蒸包确实极美味。”杨束扫了眼饭桌,笑道。 管策目光落在何元正身上。 “管先生。”何元正行了一礼,“久仰大名,缠了王上好久,他才肯带我来。” “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虚。” “想问什么?”管策咬了口蒸包。 何元正看向杨束。 “他无帝相。”管策淡声道。 “王上,你怎么看?”何元正十分随意的问。 杨束掀起衣摆,在管策对面坐下,“他们跟我说,要礼贤下士,先生有大才,得之,可安万民。” “因此,我像花孔雀,使劲开屏,想让先生认可我。” “但如今,我也明白了,先生信天命。” “可我呢,不信。”杨束笑着吐字,眼神睥睨,“我信我自己。” “我要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 “同样,我不想做的,天也按不了我的头。” “天命?” “呸!”杨束满眼轻蔑。 “不管死多少次,不管怎么死,想让我顺从,做他的千秋大梦!” “我的结局,只有我自己能定!” “这天下,我就要了,有能耐,劈死我!” 杨束抬头看天,满是讥讽,重来无数次,他上辈子的选择都不会改,老畜牲,就该进去。 畏畏缩缩的苟活,杨束宁可死,他永不认错,也没有错! “管先生,你很厉害,但我不是非你不可,没有你,我照样能大一统!” 杨束此刻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剑,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无畏,便是剑毁,也绝不后撤。 “与天斗,又如何?” “既路不同,便不强融了。” “四十三日,是我的诚意,希望它不会成为先生的诚意。”杨束勾了勾嘴角。 “忠国公,走了。”杨束率先迈步,不带半丝留恋。 何元正抹眼角,这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啊!他不可能认错! “管先生,我收回之前的话,传言不可信,你瞎。” “咳。” 管策手捶着胸口,让蒸包噎了,好个狂妄的小子! 陆韫来的时候,杨束已经走了。 “老师。”陆韫唤了声。 管策沉着脸,“我就没见过比他还狂的,无知小儿,也妄想与天争!” 陆韫抿了唇,看着管策,“老师,为何不能?” “你信天命,旁人就不能不信?” 陆韫行了一礼,衣摆轻动,径直离开,她拜管策为师,不是有多么仰慕,而是为助益杨束。 她不允许任何人贬低他。 管策没明白,她是非杨束不可,不是非他不可。 若身边的人不是杨束,再高的位置,她也不稀罕。 管策傻了眼,活这么多年,他还没被弃如敝履过。 “王上,郑斌来了。”牌九进屋禀道。 杨束挑眉,“这可是稀客啊,郑家最近手头紧?” “不紧,酒大卖,那银子都是一车车的运。”牌九凑近杨束,压着声道。 “快请,泡好茶。”杨束音上了个调。 “少东家这两日可是没睡好?看着有些憔悴啊,我前儿得了几盏燕窝,你带回去补补身体。”杨束满眼都是关切。 郑斌扫视他,“昨晚上撞了脏东西?” “……” “瞧你这话说的,让旁人听见,还以为我平日多刻薄呢。” 郑斌端起茶水抿了口,神情肃了肃,“秦州气氛极好,民心凝聚,如今银钱充足,可以征兵了。” 杨束眼睛微张,难以置信的看着郑斌,“你是认真的?” “我早知道,你心怀大义,不是那种为三瓜两枣掰扯的人。” 杨束抓着郑斌的手,那叫一个感动。 “王上不必有负担,账本我会记的清清楚楚。” 杨束松了手,“咱们这辈子,跟温情是无缘了。” “牌九今儿不忙,我这就让他去搬。” “快午时了,留下用饭,厨房炖了鹅,咱们喝一杯。” “就我两。”杨束强调了一句,生怕郑斌又拉来一帮人蹭饭。 “来,干。”杨束跟郑斌碰杯。 酒入喉,郑斌眉心蹙了蹙,“咱们自己的酒?” “不然呢?旁的酒能喝?纯泔水。”杨束晃着酒杯,细细品着,“放的还不够久,再有个半年,口感才好。” “敞开了喝,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顾忌,女儿身暴露就暴露了。” 杨束拿起酒壶,给郑斌满上。 夹了块鹅肝,杨束停住筷子,“你已经站稳了脚跟,又有我做靠山。” “别犹豫了,恢复女儿身吧。” 第272章 冲天的战意 “我可跟你说,束胸束久了没好处。” “这样,我资助你一件裙子。”杨束拍了拍胸口,财大气粗道。 郑斌小口抿酒,并未说话。 “回去好好想想,你的能力,又不会因为换了性别就变了。”杨束举了举酒杯,仰头饮下。 把空间留给郑斌,杨束出了去。 扶湘院,柳韵站在窗边,看着擦拭栏杆底部的红雯,眼底有思量。 红雯将布巾拧干,听到不同于女子的脚步声,她拎起桶,往东厢房去,脚步虽快,却不显慌张。 “饮酒了?”柳韵转过身,正对杨束。 杨束蹭了蹭她的耳朵,“郑斌主动给钱,不陪着喝一杯说不过去。” “外面有什么,瞧的这么专注。” 柳韵摇头,携杨束坐下。 “你和管策闹翻了?” “谈不上闹翻。”杨束接过柳韵递来的水,饮了口,“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只不太一样的蚂蚱。” “他站在局外,想看看这只蚂蚱能跳多高。” “在管策心里,只有天命认定的人,才配得到他的辅佐。” “我呢,没帝相。” “人家态度明确,我总不能还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秦州,可是我自己建设起来的,管策与我,只是锦上添花,不是成大业的必要条件。” “再霸气点?”柳韵环住杨束的脖子。 “别说管策了,就是真神仙,能到我身边,是他们的荣幸,不是我的。” 柳韵扬起笑,吻上杨束的唇,热烈而柔情。 “真狂妄,但让人着迷。”抚着杨束的脸,柳韵眼里尽是他的影子。 “指使魏家胁迫昭词、红雯的人,可有线索?” 杨束手搭在柳韵腰上,闻言,嘴角扬了扬,“找是找到了,但就是个小兵,什么也不知道。” “还有呢?”柳韵看着杨束。 “真是瞒不过你。” “这条线是断了,但曹家,鱼不小。” 柳韵抬了抬眸,“曹家?” “那王上可得好好查查我了,他们往扶湘院送了不少东西呢。” “竟有此事?”杨束扫视柳韵,满含意味,“是得查查。” “探明白深浅。”贴在柳韵耳边,杨束声音低而暧昧。 柳韵轻撞杨束的胸口,嗔了他一眼。 杨束笑出声,将人拉进怀里。 “见见昭词和红雯?” “你终于想通了,要把人打发走,不容易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正经些。”柳韵娇媚的白杨束。 “紫儿,让昭词、红雯过来。”柳韵朝外道。 “我一会能控诉?” “控诉什么?”柳韵动了动身子,按住杨束不安分的手。 “放着自个床不睡,抢我媳妇!” “真就什么醋都能吃。”柳韵坐起身,整理衣物。 “娘子,你变了,明明是她不对,你居然还护着!” “我不管,今儿我和她,你必须选一个!”杨束梗起脖子。 柳韵拿起块红豆糕,塞进杨束嘴里,戏瘾真大。 “我就知道!呸,这咋是酸的?”杨束吐出红豆糕,一脸震惊,“为了昭词,你要毒杀亲夫!” 柳韵拿起红豆糕咬了口,眉心不由一蹙,确实是酸的,柳韵唤来侍女。 “二夫人,是昭词姑娘托紫儿端进屋的。” 说话间,门外响起紫儿的声音:“二夫人,昭词和红雯来了。” “让她们进来。” 柳韵把红豆糕放桌上,看向昭词,“这是你做的?” 昭词满脸笑意的点头,“姐姐可喜欢?我特意问了紫儿,她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大好,吃不了甜腻。” 杨束嘴角抽了抽,人才啊,吃不了甜腻,就不能换个糕点?谁家红豆糕是酸的! “娘子,你怎么看?” 这一回,总不能还偏着昭词吧。 柳韵饮了口茶,温声启唇,“颇新奇,我很喜欢。” 杨束眼睛张了张,她刚就没咽下去! 完了,睡出感情了,这都开始胡说了。 “姐姐,我以后天天给你做。”昭词声音欢快。 红雯扯了扯她,姑奶奶,你可别说了,屋里还有旁的人呢,秦王的脸都快赶上锅底了。 “心思还是要花在读书上,先回去吧。”柳韵放下茶杯,里头的茶水已经见了底。 红雯告了声退,拉着昭词就走。 “我还……” 红雯捂了昭词的嘴,在醋坛子面前,你缠他媳妇,不要命了! “娘子,别浪费。”杨束推了推盛放红豆糕的盘子。 柳韵哭笑不得,“昭词伤过手,这碟红豆糕,她想必花了极长的时间,我哪忍心说不好吃。” “娘子,现在是红豆糕?你还没发现她的心思?” 杨束抓着桌子,眯了眯眼,“她这就是想跟我抢人!” “……” “红雯如何?”柳韵直接问。 “是个沉稳的,也有眼色。” “但昭词!”杨束盯着红豆糕,“一看就居心不良!” “去栖霞院瞧瞧,把宁儿抱回来,今儿太阳烈,她穿的那个小袄,过于暖和,怕是出了不少汗。” 柳韵说着,款步去里屋。 “娘子,你要相信男人的直觉!”杨束喊了声。 柳韵抚额,换下身上的衣物。 仅三天,十万兵就征满了,看着昂扬向上的青年面孔,杨束难掩内心的激荡,事实摆在面前,他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 若非如此,十万将士怎么会拥护他,把命交到他手里。 “王上!” 排山倒海的喊声直冲云霄。 杨束抬起手,示意他们停下,从一张张脸上扫过,杨束扬声吼:“我今日为你们命名,黑甲!”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让各国胆寒。” “黑甲卫,将你们手上的刀,刺向敌人,勇敢的往前,秦州会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无论在哪,我都等着你们回家!” “黑甲卫!” 十万人齐声喊。 “黑甲卫!!” “黑甲卫!!!” “百战不殆!所向披靡!!!” “百战不殆!所向披靡!!!” “百战不殆!所向披靡!!!” “为王上效死!!!!!!” “为王上效死!!!!!!” “为王上效死!!!!!!!!!” 吼声镇散了云层。 何元正看着这一幕,喉咙有些干,短短几句话,军心就凝聚了,这气势,便是比杨家军都不差了。 何元正丝毫不怀疑这些人的忠心程度,他们的眼里,全是赤诚,杨束一声令下,他们就能赴死。 第273章 曹家的选择 “秦州有你,何愁不壮大。”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我都想跪了,多少年没这么热血沸腾了。” 何元正闭了闭眼,和黑甲军一起喊了起来。 秦王府,管策坐起身,不是才征的兵?这怎么就凝成势了? 便是雄主,也不过如此吧? 山坡上,谢徐徐眸子幽沉,杨束,已成气候,而不是小打小闹。 再放任,必成大患! 这一天,秦州上空的鸽子格外多,山道上,都是疾速掠过的骏马。 杨束看着挥刺长矛的黑甲卫,整个人是有些懵的。 “方壮,老实说,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新兵嘛,肯定缺乏凝聚力,我都做好了一系列的规划。” “谁知道一针鸡血打下去,全疯了。” “我的人格魅力,有这么强?” 一向自恋的杨束,这一刻,也有些不确定了。 “王上,我们心甘情愿,拿命追随你。”方壮挺直腰板,朗声道。 “你小子。”杨束失笑,“我是指着你让我清醒清醒,不是更上头。” “别跟着了,我需要平复平复。” 扶湘院,陆韫逗着杨宁,见紫儿进来,她看过去。 “王后、二夫人,九总管求见。”紫儿细声道。 “让他进来。”陆韫红唇微启,从杨宁手里拿出自己的衣带。 “小心些,宁儿的手劲不小,真能扯开。”柳韵将折好的小衣裳放起来,提醒陆韫。 “这么厉害?”陆韫捏了捏杨宁的手,同她对视,轻笑,“又吐泡泡了。” “王后,二夫人。”牌九行了一礼。 “王上那边,可顺利?”陆韫把杨宁给墨梅。 “这……”牌九舔了舔嘴唇。 陆韫和柳韵面色微凛,“出了什么事?” “据密卫说,那些人热血沸腾,恨不得就地抹脖子证明忠诚,体能上去,再练练阵型,不会逊色杨家军。” 陆韫和柳韵互望一眼,都是震惊,她们知道杨束得人心,但没想到,这般狂热。 “燕国的天,应该很快就变了。”柳韵吐字。 “声势远超预期,已经藏不住了,是要加快动作,将燕国握在手里。”陆韫接了句。 “牌九,让方壮多看着点,守在王上身边,寸步不离。” “我这便去传话。”牌九急步往外走。 曹家,堂屋里坐满了人。 “如此强的凝聚力,几句话,就让人抛却性命,咱们那些心思,还是收收吧,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才不会自取灭亡。” “杨束根本不重视世家,他站的越高,我们的处境就越艰难,你还看不明白?”青袍男子声音幽沉。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杨束就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螳臂当车,懂不懂!”文士吼出来。 “趁着现在还能回头,赶紧停下!” “回不了头了。”青袍男子往后靠,“这会,人已经到了东郊。” “你!”文士揪住青袍男子的衣领,上首的老者也惊怒的站了起来。 “你竟自作主张!”老者一脸怒色。 其他人跟着斥责出声。 第274章 有话好说!我给钱! 蒙面人越靠越近,双方距离不到百米,他们目光凝在躺着的杨束身上,抽出了手上的刀。 杨束打了个哈欠,这天,真适合睡觉啊。 “动手!” 为首的蒙面人低喝。 他的话一出,众人不再只是小心翼翼前进,步子立马迈开了。 “卧槽,有刺客!” 杨束侧头,瞧见冲过来的蒙面人,顿时瞪大了眼珠子,惊声喊。 “王上!” 方壮扯着嗓子嚎,“来人啊!有刺客!” 见被发现,蒙面人速度越来越快,没有亲卫在身边,任杨束三头六臂,今日也得死在这里! “有话好说!我给钱!”杨束爬起来就跑。 “天兵天将,听我号令,杀!”杨束摆出个召唤手势。 蒙面人冷笑,看来,是真的慌了。 “秦王,别做梦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蒙面人一个起跃。 “咻!” 羽箭破空,扎进蒙面人喉咙。 这个变故,惊呆了在场的人。 “杀!” 杨束吐字,脸上哪有惊慌。 “是圈套!” 蒙面人惊喊,就要撤退。 但他们想退,得看密卫肯不肯,一个时辰的太阳,知道有多晒吗! “王上。” 兵刃交接声,把黑甲卫将领引了过来。 “不是大事,已经解决了。”杨束看着地上的尸体,淡声道。 “王上。”方壮跑了过来,“我的演技,是不是有精进?” 杨束斜他,“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 “清晨出摊的小贩!” “卖混沌咯!”杨束叫喊了声,让方壮自己体会。 方壮眨了眨眼,“王上,是不是声音不够大?” “……” “我的错,不该对你抱期待。” 曹家府宅外,看着半空炸开的烟花,庞长唰的抽出刀,“兄弟们……” “啊!” 曹家门房被踹出三米外。 庞长嘴角抽了下,这群小崽子,真是太莽撞了! 给他留个啊! “不好了!” 小厮连滚带爬冲进堂屋,声抖的不成样,“秦王卫!秦王卫!杀,杀进来了!” “什么!” 一众人惊的弹跳起来。 “我就说,我就说不能做吧!”二房的三爷怒道。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别整的自己很干净,平日你和曹桓走的最近,你会不知道他的计划!” “蚍蜉撼树!蚍蜉撼树!!!” 众人相互指责,乱成一团。 青袍男子死死抓着椅手,眸子疯狂转动。 “吵什么!” 老者重拍桌子,“都镇定点,未必就是……” “刺杀秦王,罪不可恕,反抗者,就地格杀!”庞长声音冷冽,传进堂屋。 老者喉咙像被人掐住,发不出一个字,跌坐回椅子上。 众人都脸色灰白,上下嘴唇失了控制。 青袍男子瞳孔张大,喃喃,“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 “除非!” 青袍男子猛抬眸,他们的计划杨束一早就知道! “嘭!” 堂屋的门被踹开,庞长握着长刀,冷漠的扫视曹家人。 “一个一个比对。”庞长吐字。 秦王卫立马蜂拥进来。 “不是我,不是我!” 三房的五爷冲向庞长,满脸的惶恐。 庞长手腕一转,一刀砍在五爷的颈骨上。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斥在每个人耳朵里。 “说了,别乱动!” 想反抗、求饶的人看到这一幕,迈出去的脚默默收了回来,眼神一片死寂,完了,曹家完了…… 这一刻,所有人悔恨不已。 他们为什么要和杨束对着干! 能躲过郭氏的迫害,杀出建安,杨束的手段,岂能寻常! 他们竟觉得自己能赢。 曹家人心头满是苦涩和悲凉。 “王上,一个不少。”方壮禀道。 杨束提了提鱼竿,“明日午时,押去朱门街行刑。” “这、这么快?”方壮有些愣。 “不然呢,养着不费米啊?” 杨束打开水袋,饮了口酒,接着扔给方壮,“悠着点,要喝醉了,这个月的月钱就没了。” 方壮呲出大牙,抱着水袋跑开了。 杨束摇头,收了鱼竿,什么破河,居然没鱼! 晚间,许靖州往火堆里扔枯枝,“我不明白,杀了你能一了百了,为什么就喜欢朝我来?” 杨束扫视许靖州,“你看着就比我好杀。” “曹家也是很重视你了,听说派了二十七个呢。” 许靖州翻了个白眼,“不拷问一下?” “有什么好拷问的,会宁县可是我的地盘,我能让他们翻出浪来?” “那点子事,早摸的透透的。” “要不是为了揪出后头那条鱼,还能让他们发动今日的刺杀。” “这些人,不光当我瞎,还当我是死的,我特么一个王啊,能不把控好自己的领地?” “进了这,就由我说了算。”杨束把山鸡翻了个身。 “跟丰和府是一伙的?” “还不能肯定,但马上就知道了。”杨束冲许靖州抛了个眼色。 “大舅兄,来,这个大鸡腿给你。” “整点酒。”许靖州说道。 “酒?这可是军营,哪来的酒,大舅兄,你不能仗着身份,不顾军纪啊。”杨束满眼失望。 许靖州斜他,“方壮那眼睛都迷离了。” “这犊子玩意!”杨束骂了句,取来水袋丢给许靖州。 “统共就带了两水袋,你悠着点,很贵的。” 酒坊杨束占大头,但郑斌给钱不给酒,想喝要掏银子买。 一坛一金,杨束心在滴血,奸商啊! 许靖州打开水袋,往嘴里倒了口,郑斌的酒大都卖向萧国、业国,许靖州俸禄虽不低,但让他花一金买酒,他是舍不得的。 一金啊,月瑶没日没夜绣一个月,也凑不上一金。 见许靖州越喝越大口,杨束不得不怀疑,这玩意大晚上过来,就是混酒喝的! … … 看了看左右,男子上了船。 进入船舱,他低下头,“曹家被关进府衙大牢,杨束放了话,明日午时,处斩。” 谢徐徐按住琴弦,“都处理干净了?” 男子点头,“保管杨束查不到我们身上。” “通知下去,一切行动暂停,先退出会宁县。” 杨束太难琢磨了,探不出深浅,曹家,他分明早就发现了,却一直不动,抓了人,审也不审,直接处死,所以,他到底知道多少? 谢徐徐心里泛起寒意,实在不敢冒险。 他们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杨束看在眼里。 第275章 第一次用剑 “公主。” 蒙颇走进屋,抱了抱拳。 崔听雨搁下笔,随他往外走。 林子里,妇人眼睛被黑布蒙住,不安的绞着手指。 听到脚步声,她往后挪了挪,因被绳子绑着,没法逃离。 “取了吧。”崔听雨淡声道。 “听,听雨?”妇人红唇抿动。 “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睡的可好?”崔听雨半蹲下,与妇人面对面。 “听雨。”苗常仪眼泪溢出眼眶,“我不想的,周家势大,我能怎么办!” “难道要为了你,搭上府里近百口人!”苗常仪眼里满是痛苦,哭喊道。 崔听雨唇角勾起嘲讽的笑,“一个人的变化,原来可以这么大。”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演技精湛呢。” “没办法?” “只是舍了我,能得到更多。” 崔听雨起了身,拔出蒙颇手上的剑。 “听雨,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苗常仪扑到崔听雨脚下,哭道。 崔听雨用剑尖挑起苗常仪的下巴,看着这张脸,过往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 “那时候,多好啊。” 崔听雨剑一挥,划开了苗常仪的喉咙。 苗常仪瞳孔大张,不敢相信的看着崔听雨。 “让他们夫妻团聚。” 崔听雨把剑还给蒙颇,转身就走。 上周家的船,手上是要沾血的,走捷径,就得有踏空的准备。 周家都倒了,更何况依附他的爪牙。 仅流放,怎么平息的了崔听雨心里的恨。 拿她铺路,要看命够不够硬。 “公主,晋城来人了。”侍卫上前两步,禀道。 “丢出去,业帝若觉得吴州有反心,就派大军来镇压。”崔听雨脚步未停,越过侍卫上了马车。 … “世子,公主把人丢出了吴州。” 茶馆里,随从贴在沈珩耳边道。 沈珩抬了抬眸,握着茶杯的手收紧,崔听雨这是和皇帝彻底撕破脸。 “世子,东西还要送吗?” “送。”沈珩抿了抿嘴角,崔听雨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他也要捂热。 … “想死爹爹了。” 杨束抱着杨宁,连亲了好几口。 杨宁眨着眼睛,小拳头直往杨束脸上打。 “娘子,瞧,宁儿很喜欢爹爹呢。”杨束头贴着杨宁的小手蹭。 柳韵目光落在杨宁卖力挥舞的拳头上,久久无言,他说喜欢就喜欢吧…… “怎么回来了。”柳韵轻启唇。 “嗯?” 杨束抱着杨宁,在柳韵身侧坐下,“娘子,真移情别恋了?” “我回来,你不是该惊喜?” “这怎么好像不欢迎?” 柳韵轻笑,从杨束手里接过杨宁,“你离府才三天,要是想我们,不会白天回来。” “夫君在大事面前,不会沉于温柔乡。” “所以呀……” “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可一点不像。”杨束环住柳韵,头靠在她肩上,伸手逗弄杨宁。 “确实不久留,一会就走。” 柳韵侧头,“用惯了好的,受的住和黑甲军同吃同住?” 杨束笑,“饭菜确实不怎么样,但杨束,可不是娇贵的公子哥。” “再艰苦的环境,我也熬得住。” 第276章 削其爵位,永不得归! 柳韵目光在杨束脸上流连,她知道他熬得住,但难免心疼。 “韫儿前儿送了十车肉过去,这会应是用完了。”柳韵轻语。 “娘子要帮我们再改善改善?” 柳韵拿起一旁的拨浪鼓,让杨宁抓着,免得她攥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放。 “王上是嫌我风头不够盛?我顶多偷偷给你送点吃食。” “你刚从浣荷院过来,韫儿可有说?” 杨束吸了吸鼻子,“人就不在。” “想来去巡视河道了。”柳韵并没奇怪,杨束在府里的时候,陆韫就帮着分担政务,如今他身处军营,陆韫免不得要多操几份心。 今儿看河道,明儿去孤寡老人家中送粮。 好在她出了月子,府里的事能帮上一二,不然,柳韵真担心陆韫转不过来。 “昨晚用饭的时候,我们闲话了一嘴,府里银钱还算充足,每年拿出十万两用于将士的伙食,并无问题。” “为了避免被贪墨,账本公开,由专人负责采购,每隔些日子送去军营。” “王上觉得如何?” 杨束心里暖流阵阵,“我觉得我要离河远一点,娶了这么好的媳妇,水鬼嫉妒之下,指不定不讲规矩,跳上岸拉人。” 柳韵抿唇笑,“没个正色。” “娘子,宁儿是不是饿了?”再一次把拨浪鼓从杨宁嘴里拿出来,杨束随口问。 “刚喂的,她呀,就是一刻都不肯闲着。”见杨宁朝自己的笑,柳韵眉眼柔了柔,轻点她的鼻子。 “用完饭走?”柳韵看向杨束。 “娘子留人,就是不饿也得吃啊,可惜不能吃点别的。”杨束叹气。 “色胚子。”柳韵嗔了句,把女儿给杨束,起身去安排午饭。 “宁儿,我跟你说,爹爹是公认的正人君子,都怪你娘太好看了。” 柳韵在门口听到杨束的嘀咕,眸子流盼,唇角扬了扬,确实是公认的“正人君子”。 用过饭,再待了待,杨束走了。 离秦王府三里的民宅,密卫迎上去,“王上,人彻底崩溃了,问什么答什么。” 杨束抬脚走进屋,黑布还没揭下来,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密卫吹亮火折子,朝正中绑在椅子上的人走去。 谢徐徐要在,定会惊讶,毕竟秦王卫闯进曹家,一刀结果了马夫。 “叫什么?” 杨束掀起衣摆,在密卫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秋、山。”男子神情有些呆滞,含糊道。 “你主子叫什么?” 男子摇头。 “你们平日是怎么联系的?” “柏树底下出现红土,就去东街,会有人给下一步的指令。” “这一横代表什么?”杨束展开一张纸条,给男子看。 “行动暂停。”男子一字一字答。 “跟他们多久了?” “三年。” “哪国人?” “燕国。” “妻儿呢?” 男子眸子动了动,猛的抬头,死死闭住嘴。 杨束拿过密卫手上的火折子,将纸条点燃,“说都说了,这会清醒,太晚了。” “放心吧,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死了。” “将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不押你游街。” 男子看着杨束,肩膀低了下去。 “要一五一十,短时间里,我不会杀你,信息要有误,后果你应该清楚,我是不知道你妻儿所在,但他们一定知道。” 话说完,杨束出了去,密卫端来饭菜,吃饱了,脑袋清明,才不会有遗漏。 回军营前,杨束去了河道。 他来的不巧,陆韫前脚刚走。 “下次不能搞惊喜啊,这面都见不到。” 朝四周看了看,杨束轻扯缰绳,策马离开。 … “她以为朕不敢!” 业帝胸口剧烈起伏,抬手挥了御案上的折子,“逆女!” “传旨,崔冶愚钝,无才无德,好喜乐,大兴土木,今削其爵位,永不得归!” “皇上?”太监眼睛大张,这旨意一下,父子关系可就断了。 “她不是很能?既不思君恩,朕便让她知道,何为君臣!” “朕给得,更收得!”业帝满眼厉色。 太监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敢劝。 短短半日,晋城都知道崔冶被贬为庶民,无缘帝位。 “这帝王的心……”说话的人啧了声,“比咱们还偏呢,我也喜欢机灵的小儿子,但可不会将老大赶出家门。” “一碗水端不平很寻常,但这样的,属实少见。” “快别说了,最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仔细抓你去监牢。” “这上面的人,也不知道叫什么糊了眼,吴州的繁华,他是一点没看啊,成王沾了周家的血,能是什么好东西。” “且看着吧,业国早晚要败他们手里。” 众人骂了两句,疏解了下郁气,各自散去。 消息传到吴州,蒙颇小心翼翼看崔听雨的面色,皇上真的是糊涂了,他如此,只会让事情更无法挽回。 “公主。”蒙颇唤了声。 崔听雨静静品着茶,“往外放话,帝王被邪祟缠身,乱了心智,且等他清醒了,再下旨到吴州。” “公主,皇上怕是会派大军……” 崔听雨扬了扬唇角,“以他如今的名声,派大军抓冶儿,只会让百姓的不屑更甚。” “周家这几年,可没少干好事,国库早就入不敷出,一动,就能看出内里的虚。” “若非如此,业帝岂会容忍燕国扯胡子的行为。” “他明知周家百无一用,可为了崔晟,只得咬牙忍着,想想,也挺可怜。”崔听雨恍若谈论别人家的事。 “我倒希望他派大军来,将吴州围上几个月,看一看,谁更能耗。” “他想摆帝王威风,也得我愿意。”崔听雨眸子染了冷意。 “将那些人的首级送去晋城,早朝前,放在宫门口,让他们多个话题聊。” “真以为还是晋城呢,在宣阳城刺杀我?便是杨束,我也能让他有来无回。” … “阿嚏!” 杨束揉了揉鼻子,“这灰尘真是太大了。” 才几天啊,山就让他们跑秃了。 “方壮,今儿是不是十五?” 方壮抹了把脸上的灰,呸了口,“王上,是十五。” “总算到回家的日子了,让孙扈看着点,我去洗洗。”杨束解了负重袋,哼着曲子往营帐走。 第277章 赶往吴州 刚回府,杨束让牌九拉去了一边。 “王上,大喜啊!” “萧国降了?!”杨束瞬间激动。 牌九张了张嘴,这难度是不是有点大了? “业帝,业帝把崔冶贬为了庶民。” 杨束扬眉,“牌九,你变坏了啊,这是个值得高兴的事?” “咱们同崔姑娘,那也是共过患难的。”杨束摇了摇头,往前走。 “去备马,今晚就出发。” 杨束停住,嘴角高扬,“业帝,可真是个好人啊,这不,都是我的了。” 杨束敞着肩,笑出声。 牌九眼角抽了抽,“王上,要不收敛点?才说共过患难呢……” “崔听雨能理解我的。”杨束脚步轻快。 燕国马上到手,吴州这块肥肉又送到了嘴里,这日子,要得。 美,太美了! “夫……” 陆韫话刚出口,就被杨束抱进了怀里,“崔冶的太子位没可能了,合作要重新谈了。” “业帝是个极好的‘父亲’啊。” “为了惩治崔听雨,他把崔冶贬为了庶民。” “不得不说,这招极狠,让崔听雨所有的谋划白费。” “可惜啊,他不知道,他女儿已经杀疯了。” “哪可能听旨,等候发落。” “今晚,我就去吴州。”杨束难掩激动, 陆韫静静听着,理了理杨束的衣裳,“约莫待几日?” “半月内就回来。” 陆韫轻点头,去给杨束收拾行李。 “不急,先坐坐。” 杨束拉住陆韫的手,“孙大娘是不是躲清闲了,这加了月钱,我媳妇咋还瘦了?” “前些日子,略忙了些。” “韫儿,你那何止是忙了些啊,身体为重,牌九体魄好,你让他帮着分担。” 杨束把茶递给陆韫,“九总管的月钱,比方壮高一个头,不用心疼他。” “当心牌九听到你这话。”陆韫轻笑。 “没事,他现在打不过我。”杨束拿起糕点,喂给陆韫。 腻缠了好一会,杨束才出浣荷院。 … “白天呢。” 床榻上,柳韵衣衫宽解,娇嗔杨束。 “晚上就走了,不吃个饱的,路上怎么过?” 杨束扯下床帐,把自己的衣物丢了出去。 轻抚柳韵滑腻的肌肤,杨束眸子幽暗,“怎么就能这么诱人?” 手指滑到柳韵腰间,杨束不自禁的收紧。 红雯退出院子,看昭词过来,把人拉了回去。 “我芙蓉酥还没给呢……” “自个吃了吧,这会过去,你立马就能收拾行李,天黑前,应该能出会宁县。” “谁惹姐姐生气了?” “秦王回来了。” “这么早。”昭词拿起块芙蓉酥,吃了起来。 “今晚别跑去正院。” “我有那么不晓事?” 红雯笑,“也就秦王在外你在里。” “亏得他不计较,不然,你还不知道卖哪去了呢。” 昭词拿起第二块芙蓉酥,“红雯,跟姐姐睡,真的特别安心。” “要知进退。” “我现在都挑秦王不在家的时候爬床。” 红雯抚额,“多吃点吧。” “我知道不能占着,但天还没完全热,姐姐一个人睡,肯定会冷。” 这话要叫杨束听见,非啐一口,觊觎他媳妇就觊觎他媳妇,少扯借口,屋里有暖炉,被子又是蚕丝的,怎么可能冷! 要不是他不在家的时间多,昭词能让柳韵解解乏,杨束已经让她去种菜了。 … 被子翻涌,柳韵眸子越来越迷离,音不成调。 “别……” 柳韵手臂收紧,只觉得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还说不会欺负人。” 缓了好一会,柳韵咬向杨束的脖子。 杨束轻抚她的腰,笑的暧昧,“这哪是欺负,娘子分明很喜欢。” “还没够?”见杨束手不安分,柳韵嗔他。 “这才哪到哪,尝了个味而已。” “今日没喂宁儿?” “她才能吃多少。”柳韵扯了根丝带,蒙住自己的眼。 在军营憋了这么久,总要让他尽兴。 “娘子疼我。”杨束蹭了蹭柳韵的颈窝,开始了新一轮-大战。 晚饭柳韵没能起来,确实是憋狠了,杨束折腾起来,跟头牛一样,完全不知道疲倦。 山道上,杨束飞奔而过,意气飞扬。 皎洁的月光,为他照亮前行的路。 … “沈珩还没离开?”崔听雨撒了把鱼食到池塘。 蒙颇摇头,“今晨还送了核桃酥过来。” 崔听雨抬了抬眸,“他对本宫,势在必得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崔听雨勾唇笑,“去查查东远公府,细查。” “是。”蒙颇抱拳退下,虽然他觉得公主貌美无双,高贵典雅,男人疯狂是正常的,但公主显然不这么认为。 微提裙摆,崔听雨走上凉亭,石桌上摆放着象棋。 那家伙想来很高兴吧。 走了步兵,崔听雨眺望远处,宣阳城食材鲜美,收他百两,总不过分? … 一路狂奔,第四天,杨束到了吴州。 “啧啧,抄袭啊。” 扫视着街道,杨束直摇头。 崔听雨果然有钱!之前还是要少了。 “秦王。” 杨束看的正入神,一身穿青衣的男子走过去恭声道。 杨束眉心微蹙,审视男子,他脸上的面具虽只遮挡了上半张脸,但也不是一下能看出来的。 “公主有请。” 听到是崔听雨请他,杨束手心的匕首收了回去。 “你怎么认出我的?” “蒙大人说,戴面具,最英武的那个,准是你。”男子轻笑。 英武?蒙颇会这样夸他就怪了。 原词肯定是骚包这一类。 “带路吧。” 下次不能整面具了,一进城就让发现了啊。 在男子的带领下,杨束进了公主府。 瞧见崔听雨的那刻,杨束是有些愣神的,他一直知道崔听雨绝色,但穿着宫缎素雪绢裙的她,美的不真切,就像一幅画。 周边的景色,都成了点缀。 “秦王,如此张扬,就不担心我让你留在这里?”崔听雨红唇微启。 杨束撇嘴,“我怎么张扬了,不是带了面具。” “遮掩的太过,你找得到我?” “我就知道咱们心有灵犀,即便没通信,也能感知的到对方。” “业帝简直猪油蒙了心!我一接到消息,立刻就赶往吴州,一刻都不敢停歇,就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 “别怕,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杨束信誓旦旦,语气坚定。 崔听雨静静看着他,“你脸皮能再厚点?” “路上没少笑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杨束梗起脖子,“也就笑了那么一下下。” “……” 第278章 ”和谐“的午饭 “先用饭吧。”崔听雨转了身,往偏厅走。 “这么大的府邸,一个人住,怪冷情的。”杨束状若随意道。 “你想说什么?”崔听雨瞥他。 “我这人煞气重,能镇宅。” 崔听雨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杨束的话,“昨日就把起云轩收拾了出来,用完饭,蒙颇会带你过去。” 杨束右眉扬了扬,侧头打量崔听雨,她有这么和善? 总觉得哪不对。 要真意识到他的好,不至于写封信,一个字都舍不得给他。 “直说呗。” “什么?” “是不是有阴谋?” “秦王会怕?”崔听雨扬唇笑,迈步进偏厅。 完了,真有阴谋! “崔听雨,我是没带多少人,但我跟你说,你囚禁我没用,闹掰了,吴州独木难支。” “这道闵湖醋鱼,我很喜欢,尝尝。”崔听雨给杨束布菜。 “你温柔的我害怕。”杨束盯着碗里的醋鱼,“老实说,下了几斤毒?” “爱吃不吃。”崔听雨给自己盛了碗汤。 “将圣旨打回去,你绝对是第一个,这道醋鱼,确实可,鲜嫩的很。” “放了断肠草,提味吧。” “咳。”杨束瞪崔听雨,“有你这样待客的!” “你一再挑衅帝王威严,业帝绝对不会罢休,我前阵子征了十万兵,能匀出些杨家军过来。”杨束一脸关切。 崔听雨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到时,这还是吴州?” “你我之间,分的那么明白干什么。” “既如此,你把秦州改个名。” “这汤,甚是美味。”杨束赞叹出声。 崔听雨移开眼,这德行,是一点没变。 “饭吃完了,该算下账了。”崔听雨拍了拍手,蒙颇立马取来算盘。 “算账?什么账?”杨束看着两人,一脸懵。 “闵湖醋鱼,看在相识的份上,就百两好了,乌鸡汤,一百二十两,至于……” “等会!”杨束喊住崔听雨,音都破了,“你抢钱呢!” 崔听雨将算盘珠子拨上去一个,“你收千两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莫非,是我收少了?” 杨束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我就说你没这么好心!” “以彼之道罢了。”崔听雨语气悠悠。 “没钱!” “没钱?业国好男风的不少,你这模样,想来很快就能凑齐。” 杨束眼睛张大了,“你,你!” “你信不信我吊死在你房门口!” “蒙颇,去拿绳子,顺带给秦王指下路,别吊错了地方。”崔听雨慵懒优雅。 “算你狠!”杨束拍出银票。 吴州很好,下次不来了! 见杨束愤愤走了,崔听雨唇角噙了笑意。 “除了密室,其他地方随他逛。”崔听雨朝外道。 “方壮,没来吴州前,我对崔听雨颇觉亏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但来了后,我只恨没宰狠点!” “一道醋鱼,她收我一百两,一百两啊!”杨束抓着栏杆,嚎出声。 “王上,崔姑娘太过分了,我已经摸清公主府的库房位置,今晚我就给王上出气。”方壮握着刀柄,抽了抽。 杨束手盖住脸,“你这份心,我是喜欢的,但咱们如今在公主府,就别太嚣张了。” “插了翅膀,也会被打下来的。” 杨束摇了摇头,迈步往前走。 出长廊,见几个侍卫抬着云母屏风,杨束右眉挑起,“前脚收了我的钱,后脚就抬东西进府,也太挑衅了!” “东远公府世子送的,他对公主,可比你大气多了。”蒙颇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抱着剑道。 “东远公府?”杨束眉心微皱,“就那个叫沈珩的?” “蒙颇,长点心眼吧,东远公府又不止沈珩一个嫡子,要是个蠢的,早被挤下去了。” “你家公主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明白呢?” “跟你家公主亲近,就是和皇帝作对,勋贵人家,尤其是继承人,出不了恋爱脑的。” “你看着并不在意。”蒙颇瞟杨束。 “崔听雨那脑子,用得着我给她操心?” “这可是一道醋鱼收了我一百两的女人啊!”杨束咬字,只觉得心口又在疼了。 “你什么时候改用剑了,还是这么纤薄的剑。”杨束端详蒙颇怀里的剑,抬手拔了出来。 “大块头绣花啊。”耍了下,杨束点评。 蒙颇没理他,把剑拿了回来。 “崔听雨在做什么?公主府我都逛完了,让她尽尽地主之谊,带我去外面走走。” “急什么,一路劳累,且歇歇。” 杨束凑近蒙颇,“她不会想招驸马吧?你要知道,我成了婚。” “呵,就你?做梦呢。”蒙颇扫视杨束,那叫一个嫌弃。 “嘿!我要做了皇帝,就把崔听雨纳进宫,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杨束说的那叫一个霸气,抬头一瞥,和崔听雨的视线对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杨束低咳一声,整了整领口,“那什么,起风了,我去加件衣裳。” “公主,你听见了?这小子贼心没死呢。”蒙颇看着杨束离开的方向,开口道。 崔听雨面色未变,杨束的话,哪次能真听。 “让冶儿来一趟。” 蒙颇忙点头,殿下数次上门,但公主就是不见,蒙颇知道公主的意思,不想殿下对她过于依赖。 但公主,就剩殿下了啊。 崔冶来的很快,额头一层细汗。 “范先生说,你很用功,进步的也快。”崔听雨取出巾帕,擦去崔冶头上的汗。 “皇姐知道,冶儿是优秀的孩子……” “皇姐。”崔冶打断崔听雨,冲她笑,“对我而言,做不做帝王,并不重要。” “百姓吃饱饭,皇姐开心,才是我心中所愿。” “业帝将我贬为庶民,不念父子之情,这崔家的皇位,我不稀罕。” 崔听雨摸着崔冶的头,眼眶微红,明明只是少年,却已经懂了许多。 “蒙颇,带冶儿去起云轩。” … “什么!让我教崔冶练武?”杨束坐起身,“崔听雨认真的?” “我可不会在吴州久待。” “殿下就交给你了。”不顾杨束的牢骚,蒙颇抱了抱拳,径直离开,留崔冶和杨束大眼瞪小眼。 第279章 这习武最重要的,是胆魄 “你怎么在?” 崔冶率先出声。 “你说呢?”杨束给了崔冶一个眼色。 “绝不可能!”崔冶一口否定。 “这公主府,总没外人住过?”杨束懒懒道。 崔冶面色难看,“你个混蛋,我要宰了你!” 杨束抓住崔冶的手,将人扔了出去。 “不是,你皇姐留的人,你朝我发什么火。” “搞搞清楚,我现在才是受害者。” “你皇姐她呀……”杨束抹了下眼角,受尽屈辱的模样。 “胡说八道!”崔冶爬了起来,再一次冲向杨束。 “你回吴州也有些日子了,咋还是这么弱?”杨束将崔冶扛起来,让方壮取来绳子,绑上了树。 “我没工夫慢慢教,速成吧。” “心脏出过问题?”杨束拍了拍崔冶的胸口。 “不说话,我就开始了。” 杨束把橙子切成两半,随手拿起一个放崔冶头上。 “顶好了。” “这习武最重要的,是胆魄。” 走了百步,杨束接过方壮递来的弓箭,拉弓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气势一变,凌厉无比。 崔冶被他盯的一颤,下一秒,箭从杨束手里飞出。 崔冶下意识闭紧了眼,手心死死攥着,后背一片凉意。 箭矢穿过橙子,钉在树干上。 “第一次,我允许你闭眼,但第二次,你得睁着。”杨束温柔的擦去崔冶头上的橙汁,将另一半放了上去。 “战场上,一闭眼,就没机会再睁开了。” “要用眼睛看,用身体去感知。” “再来。” 杨束拉开距离,手搭上了弓,“把眼睛张大!”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 崔冶脸部抖动,眼睛死死张开,汗水顷刻间密布整张脸。 暗处,蒙颇大气不敢喘,他看向崔听雨,“公主,是不是太过了?” 崔听雨抿紧唇,指甲陷进了肉里,“是残忍,但刀光箭雨会要命。” “你们对冶儿,顾忌他的身份,下不了狠手。” “冶儿也清楚这一点,不会生出多少危机意识,这也是我把他交给杨束的原因。” 转了身,崔听雨缓步离开。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喊停,杨束那家伙狠起来是真的狠。 一箭比一箭靠下,崔听雨可不信他是把控不好。 射完三箭,杨束给崔冶松绑,哼着小曲,哪还有凶神恶煞的样。 “不错嘛,这裤裆还是干的。”杨束夸了句。 崔冶扶着树,面色明显较往常白。 “给你半刻钟调整,一会咱们玩个更有趣的。”杨束随口道。 崔冶腿肚子一软。 “别想着跑,你皇姐会失望的。”杨束走进屋,给自己倒茶。 “哪有,哪有这样子的。”崔冶瘪着嘴,压制哭腔。 “战场上,谁跟你讲道理?” “崔冶,你的路,还长着呢。”杨束见方壮把拔出箭头的箭抱了过来,满意点头。 “开始吧,这个院子,你随便跑。” “记住刚刚的感觉。” 杨束拿起箭,在手里转了转。 “三箭要都在左肩,你今晚就绕公主府跑个十圈。” 杨束说着,将弓拿了起来。 崔冶看了眼杨束,立马往最远的地方跑。 他跑到一半,箭矢戳在他的左肩,崔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咬紧牙,他继续跑。 杨束没动,静静看着崔冶,“方壮,是什么让他觉得,这个距离安全的?” “小孩子嘛,难免的。”方壮回了句。 杨束点头,目光一凝,箭矢飞了出去。 “啊!” 崔冶痛叫出声,这一次,杨束是用了些力的。 “都说了,让你去感受,这里没有遮挡物,你就要学着在箭射向你的时候躲开。”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杨束举起弓,用力拉开。 崔冶回过头,死死盯着,精神无比集中。 “咻!” 箭矢在崔冶瞳孔里放大。 侧过去! 崔冶刚一动,箭矢就射中他的左肩。 “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杨束走过去,蹲了下来。 崔冶抬头,“我的身体,跟不上脑子的反应。” 业帝,真是没眼光。杨束理了理崔冶的领口,痴傻多年,脑子却依旧转的极块,提点一下,立马能明白。 面对泛着寒意的箭矢,也没不堪的表现。 是极好的璞玉。 有时候啊,不是自身多强大,实在是对手给力。 不然想啃食业国,多难啊。 “方壮,晚上给他数圈。” 杨束起了身,去找崔听雨。 “哟,你还能喝茶呢,真不担心我一个失手,射死崔冶?” 杨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野心勃勃,能松开吴州这块肉?” “你比我更担心伤了冶儿,我只有他了,出了事,我会疯。” 杨束撇嘴,“你可真行,把难题丢给我。” “相较你得到的,这算什么。”崔听雨抿茶。 杨束凑近她,“真的甘心?” “不甘心,但又能如何?国库再空虚,也不是吴州能敌过的。” “业帝要不顾民生,拼着动荡的风险,你以为我能抗住?” “也就现在威风威风。”崔听雨轻抚袖子。 “说的这么直白,可不好同我谈条件。” “谁能在你身上占到便宜?”崔听雨拿起块糕点, “你是不是忘了中午的算盘打的多响?” “吃饭给钱,不是天经地义?” “胖死你!”杨束一口干了茶,愤愤走了。 在自己的地盘,攻击力就是不一样。 崔听雨翻了个白眼,一向不喜多食的她,吃了三块糕点才停,她乐意! … 晋城,大殿气氛无比沉凝,长公主是真的疯啊,居然说皇上被邪祟缠身,失了神智,拒接圣旨。 “皇上,宫门口的人头?” 啪的一声响,殿内重新安静。 看着摔下来的折子,众人闭上嘴,这时候,还是少说话。 业帝脸色阴沉,“崔冶不忠不孝,反心昭然若揭,哪位爱卿往吴州走一趟?” “皇上,不可。” 大理寺卿出列,“据臣所知,吴州已增兵三万,庶民崔冶又颇得民心,强行镇压,恐社稷动荡。” “臣附议。”不少官员站了出来。 “皇上,长公主一向明事理,她若规劝,庶民崔冶定能听进去。”大理寺卿沉声开口。 众人低垂了眉眼,这是让皇上安抚长公主啊。 第280章 你别太疯啊! “她规劝?”业帝冷笑,“整个业国,还有比她更忤逆的?” “此事谁敢再提,就逐出晋城。” 发了一通火,业帝愤然退朝。 好!好一个崔听雨! 她眼里还有没有君!有没有父! 临阳宫,业帝看着周绾绾,“刺客是你派去的?” “皇上,她让你威严扫地,丢失民心,害我父兄、侄儿,不该死吗?”周绾绾厉声喊。 “她便是犯了大错,也轮不到你教训。”业帝声音冰冷。 “自今日起,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得出临阳宫半步。” 周绾绾抓着椅手,见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唇角止不住的讥讽。 好一副疼惜女儿的姿态,可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他默许。 这会,装什么呢。 真是可笑。 … 柳韵把孩子给奶娘,让她抱出去。 “红雯,愿意帮我办事?”柳韵没绕弯子,直接问。 红雯仅思索三秒,就跪了下去,“二夫人吩咐。” “东街有间绸缎铺,你今日就搬过去,尽快接手,送到那的消息,我要你整理成册,分类放好。” “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各地的关系网捋顺。” “红雯定不辜负二夫人的期望。” 柳韵把人扶起来,“放手去做。” 红雯重重点头。 “二夫人,她能信得过吗?”紫儿犹豫后,还是问出声。 “能信。”柳韵吐出两个字,楼里姑娘的品行,没人比她更清楚。 为了让她们听话,什么底没摸清? 秦州与萧国不可能共融,她得在杨束动手前,把那里的情况摸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这就校尉了?” 疆北,百夫长们张大了嘴,他们一年升不了一级,卫肆跟竹子似的,一节节往上窜。 “五百兵,将戎族部落灭了,这军功,升校尉,不是正常的?” “问题他才十五啊!” “这说明什么?”一百夫长吐出嘴里的草根,“说明我们废啊,连个毛头小子都比不过。” “你确定是我们废,不是那家伙太猛了?有时候,真不像个人。” “那像什么?” “狼,不对,虎,还是不对,豹子,好像也不对,总之,可怕的很。” “是可怕,行动迅捷,头脑清醒,刀枪扎身上,他像不会疼一样,敌人不倒下,卫肆就能一次次爬起来。” “有时候我都想提醒对面,把他头砍了,看他还能不能起来。” “你这心思,歹毒。” “别说你们没这样想过?” “那也得砍的到,卫肆,不动则已,动起来就是必杀,他呀,根本不给自己留后路。” “你们说,他是不是不想活?但就是没人能成全他。” “你让他把头伸过来,我成全他。” 百夫长们笑成一团,旁的人,他们还会去比一比,卫肆……,算了吧,这叫不是个人。 营帐里,胡足食给卫肆包扎,嘴里念叨个不停,“你小子,能不能顾惜点身体啊!” “你死了,我怎么办!” “百夫长的俸禄才几个钱,我弟弟要读书的啊!他可是文曲星!” “你怎么赔啊!” 卫肆掀起眼皮,将上衣拉上去,“你现在跟寺庙里念经的和尚有的一比。” “什么?!” “你居然说我是和尚!” “我想这么多话吗!你哪次回来衣服是完好无损的?” “这次更是瞒着我行动!” “你知不知道多危险?一个不慎,你小命就没了!” 卫肆揉了揉耳朵,秦州发展极快,他不跟上,就没了他的位置,要么死,要么站在高处,他让所有人知道,他母亲,不卑贱。 是那些人,高攀! 他要让公主府所有人,死! 这些没完成前,他绝不允许自己倒下。 “小着点声,营帐外虽是自己人,但你嗓门太大,传了出去,别管我不怪你。” “把这件衣服补一下。” 卫肆把床头划开两道大口子的上衣丢给胡足食。 胡足食撇了撇嘴,拿出针线,将破了的地方缝上。 大块头拿绣花针,认真的模样,颇为喜感。 “校尉,卢参将来了。”卫兵在帐外道。 “请他进来。”卫肆起了身。 卢参将年三十七,看到卫肆,满脸的和蔼,“这是上等的伤药,虽说军功要紧,但还是要保重身体。” 卢参将把药瓶放桌上,和卫肆说了好一会话,他才离开。 胡足食打开瓶子瞅了瞅。 “你分得出好歹?”卫肆瞥了眼胡足食。 “分不出来,但这瓶子精致,能卖个好价钱。” “卢参将对你真不错。” 卫肆给自己倒水,“少年将才谁不喜欢,将来我助郭氏坐稳江山,他保不准也能捞到个爵位。” “只可惜,咱们的心,在秦州。” “你傲起来了。”胡足食咬断线,把缝好的上衣丢给卫肆。 “话也多了,以前半天打不出一个屁。” 卫肆翻白眼,这还不是他天天叨叨叨,吼多了嗓子就开了。 “你说,我把荣国打下来,王上会不会高兴?” 胡足食一口水喷了出去,“你小子别太敢想!” 卫肆捏着茶杯,眼里光芒闪动,打下荣国,他想要的就都能得到。 “卫肆,你别太疯啊!” “荣国真不是开玩笑,他后面是萧国。” 胡足食抓着卫肆的肩,想到他身上有伤,胡足食摇晃卫肆的脑袋,让他把这个念头打消。 这特么要被他拿下来,就真逆天了! 但十成十,战死沙场。 卫肆捏住胡足食的胳膊,将他甩去一边。 “行了,忙自己的去吧,别搁这碍事。” 胡足食撇嘴,让他缝衣服的时候,怎么不嫌他碍事! “瓶子拿走。”卫肆叫住他。 “你不用啊?” “王上的药,比他们的更好。” “那我拿去换银子了,到时候分你半只鸡。”胡足食屁颠屁颠的走了,又可以往家里寄钱了。 … 庾县,老妪看着米缸里的米,叹了又叹,“只够吃半月了。” “娘,这样下去不行,我听狗蛋说,秦州过的是神仙日子,顿顿白米饭,餐餐有肉呢。”面色黝黑的汉子开口道,满眼向往。 “祖祖辈辈都在这,娘舍不得啊。”老妪眼眶含泪。 “娘,秦州去的人太多,已经住不下了,但咱们也不是非迁不可。” 汉子看向秦州的方向,目光灼灼,送到手的城池,秦王总不能不要? 第281章 贵妃娘娘薨了! “将军。” 杨束将炮放下,满脸得瑟,不容易啊,终于扬眉吐气了。 不枉费他推广象棋。 崔听雨移开眼,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来吴州也有两日了。” 杨束精神一震,盯着崔听雨,等她说重点。 是不是要把吴州给他了? “明儿,我带你去田埂走走。” “就这?” “不然是什么?”崔听雨似笑非笑看着杨束。 “罢了,就多陪你些日子。”杨束往后靠,随口道。 “算算时间,今、明晚了。” “什么?”杨束微蹙眉,没听懂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送周绾绾与周家父子团聚。” “那可是宫里?” 崔听雨晃动茶杯,茶水当即荡漾,“别忘了,那地方,我熟悉。” “崔晟呢?”杨束微倾身。 “他有点难度,业帝看的紧,也不能动手,崔晟的分量……”崔听雨笑。 “换个话题吧。”杨束把果干推给崔听雨。 “哪来的?” 崔听雨可是知道杨束今日没出门。 “蒙颇给的。” 崔听雨挑眉,“他又跟你赌了?” 杨束咧嘴笑,“吃。” “九赌十输,还次次都被激将。”崔听雨挑了块桃干放嘴里。 “冶儿怎么样?” “挺好的,午饭吃了三大碗。” 崔听雨擦了擦手,看向窗外,“这个天是不是适合放纸鸢?” “你怎么知道有纸鸢?” “跟我来。”杨束招呼崔听雨。 “挺熟练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呢。”杨束瞧崔听雨。 崔听雨抬起头,定定看着纸鸢,“幼时,母后常带我去御花园,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崔听雨说着,抽出短刀,划断了风筝线。 “放飞风筝的时候,她一定是后悔了。” “帝王心,最不可信。” 杨束眨了眨眼,“崔听雨,这纸鸢是我的,你放飞了,我玩啥?” 崔听雨唇角抽了下,把绞盘给杨束,迈步去亭子。 “怎么是围棋,我明明记得是象棋啊?”杨束看着石桌,揉了下眼睛,以为是他出现了幻觉。 “在这等我呢。”杨束明白过来,哼了哼。 “崔听雨,象棋下不赢,想在围棋上耍威风?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昔日的杨束了。” “象棋你赢不了,围棋同样!” 杨束掀起下摆坐下,气势十分足。 一刻钟后,他幽怨的看崔听雨,“你来真的?” 崔听雨唇角含笑,点了点头,姿态透着些女儿家的得意。 “秦王。”崔听雨示意杨束落子。 “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让你输!” 杨束拍了下肩背,雄赳赳的离开。 崔听雨轻敲棋子,美眸流转,还以为多厉害了呢。 … 夜色深沉,临阳宫烛火摇曳,一道人影缓步进入。 床榻上,周绾绾紧皱着眉,睡的极不安稳,猛的睁开眼。 对上一张橘子皮般的脸,周绾绾瞳孔放大,“来……” 话没喊出,周绾绾的下巴被老嬷嬷掐住,捏开周绾绾的嘴,老嬷嬷将一瓶药给她灌了下去。 “娘娘,公主托我向你问好。” 老嬷嬷松开手,平静出声。 周绾绾想去抓老嬷嬷,但药效发作的很快,周绾绾手掐上喉咙,脸上的血管凸出来,瞧着格外可怖。 她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老嬷嬷看着周绾绾挣扎,直到人断了气,她才离开。 … “皇上,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薨了!”内侍跪伏在地,凄声道。 业帝翻坐起来,外衣都没披,就往临阳宫赶。 看着榻上死状可怖的周绾绾,业帝凝了眸,胸口剧烈起伏,一把掀翻了桌子。 “查!给朕查!”业帝从牙缝里蹦出字。 内殿噤若寒蝉,由着帝王发泄怒火。 … 田埂上,杨束目光远眺,“这地可真是宁静。” 崔听雨顺着杨束的视线看去,“是啊,宁静。” “回去后,就收拾东西吧。” “肯放我走了?”杨束转着野草。 崔听雨掀起眼帘,“是我不放?你想走,可没人拦。” “崔听雨,吴州,不会受战火侵袭。”杨束伸出手,抓住阳光,脸上尽是少年人的朝气。 “路上小心,别让人宰了。” “终于肯关心我了?” 崔听雨浅笑,“你死了,事情会很糟。” “就嘴硬吧。” “向我学学,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主打一个痛快。” “给。”杨束把水袋扔给崔听雨。 “一金一坛的酒,一般人,我不给喝。” 崔听雨将盖子拔出来,看了看杨束,她往嘴里倒了一口。 “咳。” 崔听雨掩唇,呛的直咳嗽。 “一点点来,很痛快的。”杨束朝崔听雨喊。 “你的话,总是难叫人信。”崔听雨拿起水袋,饮了一小口。 杨束笑,背着手,在田埂漫步,不时回下头,看崔听雨有没有跟上。 “崔听雨,你想要什么?” 杨束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 “天下太平,永无战乱。”崔听雨眸子有些迷离,扬声道。 杨束看着她酡红的脸,眼睛眨了眨,这是醉了? “你要照顾好冶儿。”崔听雨点着杨束鼻子,一脸认真的交代。 “下雪了,真美啊,你把那支红梅摘给我,要最红的那一个……” 崔听雨声音越来越低。 杨束将人扶住,完了,醉懵了,大晴天的,哪来的雪。 一把抱起崔听雨,杨束往回走。 “你对公主做了什么?”蒙颇迎上去。 “你闻不出来?喝醉了而已。” 杨束将崔听雨抱上马车,“愣着干什么,回公主府。” 蒙颇皱眉,“你离公主远点。” “那你来抱?” 蒙颇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马车很简陋,并没备褥子,杨束让崔听雨靠在自己肩上。 “这喝醉了的模样比平时要可爱许多。”杨束瞧着崔听雨,不禁一笑。 没撒酒疯,一路上,崔听雨睡的很死,放上床,人还在睡。 “你至于防狼一样防着我?”走出屋,杨束斜蒙颇。 “你的品行,你自己清楚。” “一等一的。”杨束回了句,大步往前走。 在建安、会宁县的时候,他都没对崔听雨做什么,何况现在。 穿越这么久,他也就强迫了柳韵,满打满算,三个媳妇,至于把他当色鬼。 第282章 庾县反了 “我走了。” 收拾好东西,杨束在崔听雨房外说了句。 “不是,他什么情况?”看着背着包袱的崔冶,杨束挑起眉。 “殿下随你一起。”蒙颇面无表情的开口。 “给钱吗?” 蒙颇眼角抽了下,挥了挥手,和周边的侍卫撤了。 “不是,伙食费怎么算啊!”杨束朝蒙颇的背影喊。 崔冶抱着包裹,钻进马车。 “你倒挺自觉。”杨束在另一边坐下。 “好好听话,我没带孩子的经验,要重了手,忍着。” “我不是孩子。”崔冶抬起头,认真看着杨束,“什么招,你都可以往我身上使。” 杨束扬眸,“这可是你说的。” 崔冶看着车外,手指收紧:阿姐,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后盾,而不是累赘。 杨束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不是猪羊,假以时日,或成虎豹。 崔听雨担得起长姐为母这四个字,将崔冶给他,既是表诚意,也为了崔冶能成长起来。 崔冶是正统,不在眼皮底下,他势必无法放心。 一手教出来,有了感情,知其心性,就难动杀念了。 崔冶是不幸的,生身父亲牺牲他为另一个孩子铺路,但也是幸的,有个姐姐倾尽所有,为他谋划。 … 崔听雨醒来的时候,夜幕深沉,她披上外衣,走出屋。 “公主,已经走了。”蒙颇低声开口。 崔听雨越过蒙颇,走到台阶处,“周绾绾想必和周家父子团聚了。” “业帝的怒意,定无法压制。” “问罪的圣旨会随大军一同过来,今日起,封锁城门。” “是。”蒙颇抱拳应声。 崔听雨遥望远处,眸色深深,杨束应会善待业国百姓。 … “王后,裘川安求见。”牌九在青石路上撞见陆韫,行了一礼,开口道。 “他有说是何事?” 牌九摇头,“但他昨日四处打探王上的下落。” 陆韫微蹙眉,“带他过来。” 亭子里,陆韫端坐着,看向裘川安的目光,带有审视。 “参见王后。”裘川安向陆韫行礼,头微低着,肃然道:“有细作接触裘家,试图让我们背弃王上。” “人已经拿下了,臣不敢私自处置,请王后示下。” “九总管,随裘校尉去一趟。”陆韫语气平淡。 凝视裘川安的背影,陆韫眼里有探究,裘家是真心归顺,还是一时怕了? “多盯着点。”陆韫朝密卫开口,杨束最快,也得两日后才能回来,这期间,陆韫绝不允许会宁县动荡。 … “王后,确实是那个人。”牌九低声道。 裘家是世家之首,关注的重中之重,不客气的说,他们穿什么颜色的兜裆裤,秦王府都知道。 “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明白。”牌九点头。 就在牌九要退下,秦王卫急步跑过来,“庾县乱了!三千农夫造反,把县令宰了。” 陆韫和牌九都是一惊。 难道也是想占地为王? “十人为一队,即刻去庾县,看看他们想做什么。”陆韫沉声启唇。 “王后,可要传信给王上?”牌九问了句。 “暂时不用,还在可控范围内,别打乱他的脚步。” “是。” … “狗娘养的,藏着这么多粮食,愣是一粒米都不往外掏。” 粮仓里,一糙汉呸了口。 “这县令杀了,接下来干嘛?”有人问道。 “先把米分了。” “分了!那我们吃啥?”不乐意的声音响起。 “怎么的,想做流寇?还是也想当反贼?”糙汉粗着声,“都是长着脑子的,知道咱们这叫什么?” “乌合之众!” “你以为你是秦王有杨家军呢,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镇压。” “瘦死的骆驼那也比马大,你抵挡的住?” “别忘了我们杀县令的目的是什么,向秦王表忠心。” “赶紧把米分了,把口号打出去,拿下幽县和俪城,献给秦王,咱们就是有功之臣,还愁吃不饱?” “是这个理。”众人连声附和,都动了起来,扛起米就往外走。 “皇帝无能,秦王才是天命所归,父老乡亲,咱们要追随真正的天子!” 糙汉站在桌子上高喊,他旁边的民夫一边派粮,一边跟着喊。 声音渐渐汇聚,直冲云霄。 … 陆韫看着密信,久久无言。 “怎么了?”柳韵侧头瞧她。 “庾县反了。” 柳韵神情一凝,“单纯的动乱,还是?” “你自己看。”陆韫把信给柳韵。 “这……” 柳韵面色复杂,“王上的兵,或许白招了。” “现阶段,是用不上了。” “有庾县带头,其他府县,大概率效仿。” “宫殿还在修建,不好称帝啊。” “谁能想到,当初狗憎人厌的杨世子,如今会如此得民心。”柳韵发出感概。 “王上要知道,你说是惊还是喜?” 陆韫扬了杨唇角,“他会第一时间去库房,抱着银子哭。” 柳韵噗嗤笑,“还真是。” “局势变化太快,他后面,难停歇了。”柳韵敛了笑意。 整顿各地,增兵吴州,每一件,都不是简单的。 “争天下,注定奔波。”陆韫拿起筷子,“吃饭吧,都凉了。” … 杨束往火堆里扔枯枝,看了眼沉默的崔冶,随口道:“想吴州了?” 崔冶点头,望向杨束,“你会帮皇姐,对吗?” “当然了,咱们可是一家。”杨束把烤鱼递给崔冶。 “你说话,怎么总让人误解。” “那是你们心思不干净。”杨束曲起腿,看着星空,“明日,咱们就到会宁县了。” “到了那,我保管你每天都很精彩。” 崔冶眼里升起戒备,往后退了退,“你答应了皇姐,会好好照顾我的。” “有一句话,叫山高皇帝远,你皇姐手再长,也伸不到秦州。”杨束朝崔冶抛了个眼色,露出反派的大笑。 “你!” 激动之下,崔冶让鱼刺卡了。 杨束直翻白眼,“一个娘胎出来的,你跟崔听雨咋相差这么大?” “换你皇姐,别说生气了,她只会吃的更优雅。” “不经逗。”杨束给崔冶大饼,让他和着水,咽下去。 第283章 难有子嗣 “我一定让皇姐知道你的真面目!” 杨束挑起眉,这话说的,好像崔听雨不谙世事一样。 “别担心,未称帝前,我不会对你皇姐做什么。” 少年的心思,杨束一眼能看透,这家伙是怕崔听雨跟他走到了一起。 没眼光,燕、业两国有比他更好的男人? “这宫里出来的,就是不纯净,看着单纯,小心思一样一样的。” 杨束接过方壮递来的纸条,打开的一瞬,散漫的神态,立马变了。 “卧槽!” 杨束弹跳起来,“他们弄啥嘞!” “要不要这么急啊!” “王上,发生什么事了?”方壮脑袋凑向杨束。 “庾县反了。” 方壮瞪大眼,拍了拍胸脯,“王上放心,我回去就领兵,把他们收拾了。” “不好收拾啊。”杨树叹声。 “王上,他们长着三头六臂不成?我一刀一个,将这些逆贼的人头砍下来给王上当板凳。” “把嘴闭闭,先听我说完。”杨束仰头看天,一副高处不胜寒的姿态,“他们打的旗号,是奉秦王为帝。” 方壮眨了眨眼,一拍大腿,“王上,这不是好事?都不用咱们派兵攻打。” “是啊,好事,但整顿,建立新秩序,所需的人力,财力,你知道要多少?” “多少?”方壮很实诚的问。 杨束给了他一个脑瓜子。 好在秦州框架打好了,他要争的是天下,可不是把一辈子时间花在整理燕国上。 “今晚不歇了,启程。”杨束迈开脚步。 崔冶啃着饼,一脸呆滞,这家伙这么受百姓拥护? “走了。” 方壮把崔冶提溜起来,日夜赶路,就带回了一个小毛孩,可不能丢了。 … 议事厅,何元正、何相书、许靖州、谢太师、江山川、茅昌河、孙扈,但凡能抽身的官员,都来了。 众人面面相望,都等对方开口。 “王上众望所归,要不了几日,他们应就到秦州了。”许靖州沉声道。 “接纳是得接纳,但秦州的规矩,他们一时半会,怕是无法遵守。” “小错无妨,可人多易出大茬子,尤其他们自认有功。” “库房的银钱倒还算充足。”江山川插了句。 “学堂……”何相书吐出两个字,看架势,就是缺钱了。 “这几地的河道,能修过去,但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茅昌河开口。 “速度太快了啊。”谢太师眉心紧皱。 武将们没说话,这么整,他们什么时候能活动筋骨啊。 “等王上回来吧。” 没商量出结果,何元正率先站起来,他相信他的好大儿能解决。 … 裘家,裘管摸着胡子,“殷、曹两家蠢笨,世家联合确能撼动皇权,但杨家可不比我们声望差。” “尤其手上还有精兵。” “安逸太久了,还当是从前呢,川儿,你做的极好。” “现如今,咱们最重要的,是安分。” “杨束众望所归,阻拦的,都会像沙土,被踩的粉碎。” “陆韫是管策看中的人,朝政上,杨束没避她,川儿,这条线,可以深耕。” “孙儿明白。”裘川安应声。 “嫣儿那?” 裘管皱眉,“她同杨束也接触几次了,却始终没激起杨束的兴趣。” “爷爷,让她再试试。” 裘川安很清楚对家族无用的人,是什么下场。 “那就再让她试试。”裘管挥手,示意裘川安退下。 … 萧国,帝王寝宫里,萧漪神情难看。 太医叹气,“郡主,皇上服用助兴药过多,怕是难有子嗣。” 萧漪抿紧了唇角,难有子嗣只是含蓄,萧盛安就是废了。 “瞒好了。” 看也没看龙榻上面色惨白的青年,萧漪转身就走。 “阿姐,我们现在该如何?”萧任南小声问。 萧漪揉眉心,满是疲惫,萧盛安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 这一脉算是断嗣了。 宗亲里,基本让荀慎祸祸完了。 竟找不出能承继皇位的。 萧任南又只是养子,论血缘,竟只剩她了。 萧漪的杀意几乎克制不住。 百年基业,要便宜了荀慎? 萧漪眸子不停闪动,终是下了决心。 只有这条路了。 横竖她这一生,注定难如己愿。 … “会宁县,好繁华。”崔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无意识的开口。 “这才哪到哪。”杨束靠在车厢上,嚼着肉干。 得吃饱点,大概率要熬夜。 “王上。” 听到外面许靖州的声音,杨束叹气,不愧是许靖州,动作就是快,还没到地方呢,就把他劫了。 “送崔公子回府。”交代了声,杨束随许靖州离开。 “这一趟可顺利?”许靖州侧头看杨束。 “刚同我坐一起的,是崔冶。” “恭喜王上。”许靖州扬起嘴角。 “别高兴的太早,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 “当务之急,先把燕国拿下。” “你们有商议出什么?”杨束扯了扯缰绳。 许靖州摇头,“得你拿主意,这批人不能往外推,但往里纳,容易出事,毕竟没经过训练。” “规模已有万人。” 杨束夹住马肚,“管策的名头,不是吸引来一大批有能之士?” “这几地,就先让他们头疼。” “付出了心血,就舍不得丢下了。” “至于民兵,交给瞿元中,他在边境,应该挺无聊的。” 许靖州眸子张了张,“你这话,可千万别传到瞿大人耳朵里,我怕他抽你。” “不可能,瞿元中的素养,我是信的。” 许靖州翻白眼,那得看面对的是什么人。 “边境艰苦,见识了卫兵的不易,那些人就不会觉得功劳大了。”杨束勒停马。 议事厅坐满了人,见他来,众人躬身行礼。 “王上……” 何相书出列。 杨束看着他手里厚厚的册子,太阳穴突突的。 三个时辰过去,杨束头重脚轻出了议事厅。 下次,下次要把韫儿拉过来,一个人真顶不住! “回府。” 杨束迈步上马车,上下眼皮打架,头一点一点的,周公怎么回事,居然勾-引他! “王上,到了。” 见杨束迟迟没下来,方壮朝里道。 第284章 变回女儿身 “王上?” 方壮掀开车帘,就见杨束呼吸绵长,睡的死死的。 “王上,醒醒,到家了。”方壮摇了摇杨束。 “到了?”杨束掀起眼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晃了晃脑袋,他跳下马车。 浣荷院还亮着灯,陆韫在椅榻上小憩。 杨束推门瞧见这一幕,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将人抱起,杨束往内室走。 “回来了。”陆韫往杨束怀里靠了靠,声音里带着未睡醒的朦胧之意。 “也不怕着凉。”帮陆韫盖好被子,杨束抚了抚她的脸,神情温柔,“先睡,我去洗漱一下。” “嗯。”应了声,陆韫闭上眼。 杨束微扬嘴角,起身往外走。 清洗了一番,杨束回到内室,最开始,他还有回去的念头,但现在,就是人没了,他魂都要赖在这。 环住陆韫的腰,杨束沉沉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陆韫已经起了。 “这么早。”杨束搂住陆韫。 “是你累着了。”陆韫抚着杨束的背,“再睡会?” “不了,今儿还一堆的事呢。” 在陆韫怀里蹭了蹭,杨束坐起身。 穿戴好衣物,简单洗漱之后,杨束去了扶湘院。 “听方壮说,你昨儿议了三个时辰的事。”柳韵给杨束盛粥,“难为你了。” 杨束扬眸,等柳韵放下碗,将人拉进怀里,脸上扬着笑意,“媳妇,啥意思啊?我也是读过几本书的。” “书是读了,但你吧,喜做实事,不太能听官话,时间一长,眼神就是涣散的。” “你昨儿藏哪了,我咋没瞧见?”杨束圈住柳韵的腰。 “你可以仔细搜搜。”柳韵轻笑,“用饭吧,这段时间,怕是难有停歇。” “宁儿呢,怎么没瞧见?” “学会揪人了,说了她几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闹腾了半晚上,这会还在睡呢。” 杨束大为震惊,“绝对是亲生的,这行为,跟娘子简直……” “简直什么?”柳韵似笑非笑。 杨束呲牙,“宁儿的聪慧,跟娘子简直一模一样。” 感受腰间的手离开,杨束大赞自己机智。 用过早饭,杨束去了耳房,摸了摸杨宁的头,他放下心。 “爹爹出门了,回来再看宁儿。”捏了捏闺女的手,杨束不舍的离开。 … “这是初步拟定的名单。”许靖州把册子给杨束。 看着他陷下去的眼窝,杨束吸了吸鼻子,“大舅兄,你要保重身体啊。” 一个人干三个人活的,真的不好找,关键他效率还高。 “谢太师家,有适婚的姑娘,你要不要抽空瞧瞧?” “长的如何?”许靖州瞟杨束。 “你这什么眼神?我是好意!” “听说,花容月貌。” 许靖州没接话,而是问起谢元锦。 “你好男风?!”杨束眼珠子瞪大了。 “这事月瑶知道吗?” 许靖州翻了个白眼,“谢元锦若有天资,朝堂上,定有一席之地,重臣和武将结为姻亲,我是嫌命长了?” “本王有那么小心眼?” “驾崩这种事,谁说的准。” 杨束抱手,斜睨许靖州,“你飘了啊,这种话都敢当面了。” “不娶就算了,我还不是看你底蕴浅,加个谢家,有人帮扶,不至于是孤舟。” “近臣最忌与其他家族联姻,不稳定的因素太多,我要娶,只能娶杨家人。”许靖州凝声道。 “畜牲,宁儿才满月!”杨束差点没一拳打过去。 许靖州嘴角抽了下,抬腿走了。 真亏杨束能想,他妹妹进秦王府,他娶杨宁?这是怕自己成不了笑料? 杨家也是有旁支的,就是关系远了点。 “咱们的许大人,谨慎到了极致。”看着许靖州离去的身影,杨束朝方壮道。 “去查查,杨家远房亲戚里,有没有合适的。” … 荣昌米行二楼,郑斌翻看着账本,不同于以往的男儿装扮,她今日一身苏华锦杉,女子婀娜的身段,展露无遗。 “李管事,少东家、少东家怎么变成女的了……” 一楼,伙计们拉着李管事,小声问。 “少东家是男是女,有区别?你们的月钱又不会少,干活去。”李管家板着脸轰人,内心也是吃惊的,这事,他也才知道。 大少爷原是大小姐! 相处这么久,他竟没发现! … 荣昌米行的少东家是女儿身这个消息,仅半天就传遍了会宁县。 作为秦州的首富,郑斌的名声是很响的。 “他们瞧什么呢?”马车里,杨束扫了眼围堵在荣昌米行探脑袋的人,随口问。 “荣昌米行的少东家,是女儿身,这些人好奇,想瞧瞧真假。”密卫回。 杨束抬了抬眸,“她可算是下了决心。” “掉头,去仙客楼。” 这恢复女儿身,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大剌剌的上门了,尤其现在这么多人盯着。 饮完第二杯茶,杨束见到了郑斌。 现在不应该称郑斌,而应该是郑岚。 “你要当心了。”杨束缓缓开口。 郑岚皱眉,“我又碍人眼了?” “这般模样,又手握万贯家财,哪个男人不心动?” “他们肯定绞尽脑汁,将你弄到手。” “苦肉计什么的,绝不会少。” “你要撑住啊。” “没事煮点猪肝,那个明目。” “……” “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郑岚款款而坐,端起茶水抿了口。 “往心里去,别不当回事,一段失败的感情,很影响赚钱的。” 闲话完,杨束倾了倾身,扬起笑,“我需要粮。” “再有几日,那些人就该到秦州了,地盘一大,现有的储粮,就不够了。” “知道了。”郑岚翻开菜单,点了十个菜。 杨束瞟她,“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会过日子的!” “都恢复女儿身了,咱能不能大气点?” “你说的很对。”郑岚点头,表示认同,再加了两道。 杨束眼角抽搐,“我的错,换了衣服而已,居然指望人也跟着变了。” 郑岚没理他,自顾自吃碗里的菜。 两个人,自不可能吃完十二个菜,最后,和以往一样,郑岚打包走了。 “荣昌米行,到底是有多大的经济危机?”杨束发出感叹。 第285章 事实证明,狼是狡猾的 忙到亥时,杨束回了府。 杨宁睡的很香,戳脸都没醒。 亲了亲女儿的小手,杨束蹲在小床边,好一会才走。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既要照顾宁儿,又要忙府里。”抱着柳韵,杨束温声细语。 柳韵笑,“比不得你受累。” “小心些裘嫣。” 杨束抬起头,“她怎么了?” 柳韵唇角勾起,“世家女子,可以最矜贵,也能最下作。” “她找人弄了春风散,催情效果,极好。” “味道怎么样?”杨束颇有兴致。 “你是觉得我还不够媚?”柳韵瞟杨束,“或者说,瞧上了哪个冷美人?” “我想整点给郭嗣业,这不是进程加快了,千刀万剐,少点趣味,帝王嘛,就应该风流着死。” “保管百年后,依旧会被人津津乐道。” “听说没味道。”柳韵轻启唇。 “要试你试。”柳韵最不喜无力自主的状态。 “那娘子可得救我。”杨束朗声笑,把柳韵抱起来。 担心杨束连日疲惫,身体吃不消,只依了一次,柳韵就裹了被子。 “小气了,现在都不让人吃饱。” 杨束颇无奈,他真的行啊! “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进了山匪窝。”戳了戳柳韵裹的严实的被子,杨束直摇头。 “听牌九说,红雯去绸缎铺了?”杨束撑头看柳韵。 “总不能真靠王上养着。”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别说一年半载,就是十年百年,我也不会说你花多了。” 柳韵将青丝拢到耳后,“不做点什么,我不安心。” “有价值,我才不会惶恐。” 杨束叹气,“我往日喜欢你清醒,可如今,只觉心疼。” “我信王上,但无法真的只做个内宅妇人。”柳韵握住杨束的手,眼里有柔情,她不希望自己完全依附谁,失了自我。 “我还以为牌九能轻松轻松。”杨束笑,将柳韵拉进怀里。 “洗个鸳鸯浴,我保证不做什么。”杨束表情严肃。 柳韵瞥他,决定小小的信一下。 但事实证明,狼是狡猾的。 … 早出晚归,第三天,杨束才抽出空,去见崔冶。 小伙子适应能力相当不错,该吃就吃,两碗饭是最基本的。 将崔冶带到池塘,杨束让他看鱼。 “肥不肥?” “肥。”看着一条条缓慢游动的鱼,崔冶想说不肥都没办法。 “对自己的处境,你明白多少?”杨束往水里撒了把鱼食。 “我知道,对你来说,把我养废,才最为保险,嫡子生出反心,能掀起很大的动荡。” “但我诚心归顺,并为你开疆扩土,业国民众没了复国的期望,会接受新帝。” 杨束掀起眼皮,目光移到崔冶脸上,“姐姐聪明,这弟弟,果然也不会是蠢的。” “你倒是会为自己争取。” “不过,真的会甘心?” 崔冶苦笑,“我看的明白,这帝位,就不是我的。” “强行要,只会搭进去无数条性命。” “会宁县很好,你是个明君,与其让崔晟祸祸社稷,倒不如给你。” “也并非只有帝王,才可以造福万民。” 杨束握住崔冶的肩,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你比崔晟差在哪?” “崔晟虽恶毒,但确实聪慧,翻阅的书籍,只一遍,便知其意。”崔冶垂下眸,若他有这般天资,业帝想来不会放弃他。 杨束摇头,选继承人,光看天资,不看心性,这特么是要坑死老祖宗。 “你喜文,还是喜武?” 崔冶抿了抿嘴角,“我喜文,但乱世,男人得会武。” 手无缚鸡之力,便意味着受欺。 “你皇姐呢,也是这么个意思。” “但武将,咱们就不想了。” “你掌兵,对大家都不好。” “换个名字,你自己取,武呢,我教你,文呢,许刺史是有真本事的,你跟着他。” “只要不犯糊涂,我包你富贵一生。” “谢秦王。”崔冶行了一礼。 杨束移开眸,这小子的思想觉悟,高啊。 换成他儿子,绝对当宝贝疙瘩。 看着柔,内心却极坚韧。 该退则退,不贪恋得不到的。 这点,可极少人能做到。 “牌九,给他搭配好饮食。” 崔冶离开后,杨束交代牌九。 “王上,毕竟是业国正统。” “区区一个皇子,在我这,翻不了天。”杨束声音平淡。 “小的多虑了。”牌九扬起笑,“王上已有帝王之势。” “这马屁,拍的极好,不过没赏。”杨束活动了下肩背,“取鱼竿来,好久没钓鱼了。” “王上,我直接下去给你抓两条吧,桶里也能好看点。” “好呀,刚说你马屁拍的不错,这就开始嘲讽了,今儿,非让你知道本王的厉害!” 杨束环顾左右,找树枝。 “王上,我去拿鱼竿。” 牌九经验丰富,哪会乖乖站着,拔腿就跑。 杨束哼了声,没等来鱼竿,等来了方壮,“王上,裘嫣捐赠了十万两笔墨,约你明日游湖。” “什么意思?”杨束炸毛了,“我是十万两能买到的?” “告诉她,二十万!” “不光陪她游湖,本王还陪她吃饭。” “哦。”方壮愣了半天,呐呐道。 “王上,咱们也没穷到这境地吧……” “你脑子放清醒点,游个湖,二十万两,二十万啊,不是二十两。” “我又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这买卖,简直赚大发了。” 杨束挥手,示意方壮快着点。 一个铜板他恨不得掰成两个,送上门的银子,傻子才不要。 “王上,何祭酒来了。”牌九送上鱼竿的同时,禀道。 “带他过来。”杨束选了个好地方坐下。 不多时,何相书就到了。 “这些鱼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比上次,还肥了。” “被圈养在池子里,没了自由,还不让人吃饱点?”杨束甩了甩竿,“这个时间,你怎么有空过来?” “裘嫣捐赠了十万两笔墨。” “这事啊,方壮刚说了。” “总不是无缘无故?”何相书在杨束旁边坐下。 “她约我游湖。” 何相书面色怪异,“游个湖,十万两?” “魅力太大,我也没法子。” “王上,我有个想法。” “打住,本王不卖身。”杨束觑何相书,拿他当什么人了! 第286章 俪城!俪城来人了! “王上,当初是你说,为了秦州,为了百姓,你能牺牲一切。” “誓言犹在耳。”何相书目露追忆。 “有这话?我反正是不承认,都哄上船了,谁还理誓言。”杨束显然死猪不怕开水烫。 “要卖你卖,你这身皮肉,可比我招小姑娘喜欢。” “早知道你是这种货色,我就!”何相书咬牙。 “就怎样?”杨束右手后撑,散漫随意。 “我就晚些搭理你!” 杨束没忍住,捧着肚子大笑,“何祭酒,你对本王是真爱啊,都这样了,也没想过抛弃本王。” “别走啊,大侄子,本王可是给你争取了二十万两的捐助。” “王上,你说什么了?我看何祭酒脸挺黑的。”牌九走过来,换了壶新茶。 “年轻人,面嫩,本王就小小笑了一下。”杨束摇头。 “王上,声音不小,我老远就听到了。” 杨束茶水呛了出来,“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树谁修整的?怎么一根细枝都没了!” 牌九默不作声,悄悄后退。 “牌九?” “咦,人呢?” “这就跑了?”杨束看着空荡荡的青石路,瞠目结舌。 … 宣阳城,蒙颇到崔听雨跟前,“公主,皇上选了赵家赵同和挂帅,领兵五万。” 崔听雨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来,是真恼了。” “赵同和?”崔听雨轻抚袖口,“本宫没记错,此人虽勇猛,但性情急躁,不够谨慎。” “拿下并不难,只是这般,业帝那,会越发愤怒。” 起身走了走,崔听雨扬起唇角,“但他愤怒,与本宫何干。” “从晋城到吴州,需要些时间,蒙颇,去准备吧。” “是。”蒙颇抱拳离开。 … 俪城,守兵聚在一起,小声私语。 “吕兴志已经拿下幽县,势如破竹,很快就会打过来了,城里的情况,你们都长着眼睛,看的明白,不出意外,民众会帮他们。” “看,放烟花了。”一守兵抬了抬下巴,“还不止一个呢。” “他们身在俪城,心在秦王那,我前阵子陪婆娘上香,知道听着什么了? 他们觉得秦王不来,都是守兵作梗,祈求上天降下神雷,劈死我们呢,毒的很啊。”说话的守兵叹息声不断。 “这算什么,我前日登老丈人的门,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被轰了出来,那眼神,好像我通敌叛国了。” “行了,别试探了,谁还不是那个心思。”年长些的守兵一拍佩刀,“秦王天命所归,咱们要跟明主,与其等吕兴志打来,倒不如先一步动手。” 说话间,守兵看向守将的住处。 其余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划过锋锐之色。 … 守将关德厚撬开床底的地砖,从里头取出一个匣子,打开看了看,他装进包袱里。 “都收拾好了?”他踹开湘房门。 “收拾好了。”容貌艳丽的妇人拎着几大袋行李。 关德厚皱眉,“这都装的什么?逃命你当是搬家呢!” “你干什么!” 见关德厚抢她的东西,妇人尖叫出声。 “闭嘴,惊扰了其他人,你看老子饶不饶你!” “只拿值钱的。”关德厚低喝。 见妇人犹犹豫豫,关德厚拉了她就走。 “我的貂裳,都没穿几次呢!”妇人满眼的不舍。 “要早知道是这幅场景,老娘当初就不跟你了。”妇人没跟上关德厚的脚步,一个趔趄后,使劲甩开他的手,抱怨出声。 关德厚耐心耗到极致,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臭娘们,我平日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妇人跌坐在地上,杏眼喷火,接触到关德厚暴戾的眸子,她喉咙咽了咽,没敢叫嚷。 将摔落在地上的首饰捡起来,她跟上关德厚。 “大人,天色已晚,你这是要去哪?” 马车刚动,就被守兵拦了下来。 关德厚一脸怒容,“本将去哪,还需要同你们汇报?” “反贼横行,我们很担心大人的安危。” 广棕说着,一刀砍下去,将缰绳砍断。 “你们这是要造反?!”关德厚厉声喝。 “不是造反,是效忠新皇,大人肯定能理解的。” “磨磨唧唧的。”其他守卫越过广棕,一拥而上,将关德厚绑了。 车里的妇人惊恐的瞧着这一幕,死死抓着怀里的包袱。 “这七姨娘怎么处置?”守卫指了指妇人。 “一起绑了。” “敲锣,咱们去会宁县。” 铛铛铛的声响,惊醒了熟睡的民众,听说去会宁县见秦王,一伙人衣服都没顾上穿,就跟上守兵。 … “王上!” 牌九进了浣荷院,在门外喊。 杨束猛睁开眼,翻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以前府里少侍女,牌九只能自己通传,但现在,不是急事,牌九绝不会不经允许进后院。 陆韫也睁开了眼。 “俪城!俪城来人了!” 杨束皱眉,穿鞋下榻,陆韫为他取来衣物。快速穿好,杨束出了去。 “俪城来人,也值得惊慌。” “王上,你自个去瞧瞧吧,就,就挺多的。” “能有多少。”杨束嘀咕了声,大步往外走,此时天还是黑的。 “王上。” 杨束刚翻身上马,许靖州和何相书赶了过来。 “走吧,瞧瞧。”杨束一夹马肚,率先冲了出去,一行人跟在他后面。 上了城楼,杨束嘴巴大张,牌九没夸张,是挺多的,密密麻麻啊。 “秦王!” 见杨束来了,底下传出呐喊声。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激动。 “什么个情况?”杨束问守兵。 守兵清了清嗓子,“禀王上,他们擒了守将,以表对王上的忠心。” “这样啊……”杨束有些怔愣,俪城离会宁县不远,但要翻山涉水,这里几乎是一半的百姓。 是什么样的热情,支持他们连夜赶路。 “秦王!” 民众手臂高举,一脸虔诚。 “秦王!” 声音汇聚,哪怕嗓子喊嘶哑了,也没停下,震的太阳冲出地平线。 “我想我这辈子是做不了昏君了。”杨束扫过一张张脸,缓缓吐字。 “城防卫何在?” “即刻出城,扎起营帐。” “让火房的人都过来,下面,要大碗的,拖十头猪来,保证每个人都吃的饱饱的。”杨束扬声开口。 第287章 与裘嫣游湖 “王上,你说啥?” 方壮把耳朵凑了过去,底下声音太大,杨束的直接被淹没了。 杨束做了个止声的动作,见喊声停了,他重复了遍刚才的话,随后看向民众。 “你们人太多,会宁县容纳不下,先在城外休息,本王一会会与你们共用早饭。” “你们信得过本王,本王定不叫你们失望,必竭尽全力,让你们都吃上饱饭!” “秦王!” “秦王!!!” 本就激动的百姓,这一下,更无法自控。 不知从谁开始,一大批人突然跪下了。 何相书看向杨束,他是明智的,若一开始杀了郭嗣业,在建安称帝,一团乱的朝堂,哪会有今日的光景。 有郭嗣业衬托,越显得杨束贤明。 百姓期盼的,不就是吃饱肚子。 秦州不光吃饱,还有书读,各种福利,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换谁不心动? “海晏河清,又近了一步。”许靖州扬起抹笑意。 谢太师在守兵的搀扶下上了城墙,看着底下的百姓,他目光移向杨束,“愿天佑王上,长命百岁。” “一把老骨头,你是怎么跑的比我快的!” 何元正冲了上来,瞧着谢太师,那叫一个不服气。 “万民臣服,跋山涉水来投,我还是头一次见。”何元正悠悠开口。 “什么天命,比得过这个?” “人的眼睛,最能辨别好坏,你,就是众人期盼的帝王。”何元正看着杨束,一脸坚定。 “何家到相书这一代,才是真正的辉煌。” “纵死不悔。”何元正神情肃然。 何相书扫了扫自个父亲和杨束,君臣关系,是不是太过了? 感觉越了他这个儿子。 提了他一嘴,但眼神是瞟都没瞟。 “许刺史,你怎么看?” “谢太师瞧着不错,他指定喜欢你。” “主意很好,但气不到我父亲。”何相书摇头,“算了,杨束年岁比我小,我让让他。” “王上。”裘川安行了一礼,旁人打江山,要领兵攻城池,像杨束这样,别人求着给的,实在闻所未闻。 不一剑砍了杨束的头,裘川安想不到能阻止他称帝的法子。 喊声那么响,会宁县的人在家都听见了,城门一开,他们都出去帮忙,一篮子一篮子的鸡蛋往外送。 建设前期,正是人心最火热的时候,只要信仰相同,就是一家人。 “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了。” 杨束脱下大衣,将一个三、四岁的女童裹起来。 汉子看着杨束笑,“家里没旁的人,把她一个人搁屋里,不放心,能见到王上,是囡囡的大福气。” “多照顾点,孩子还小,受不得凉。”杨束让方壮把面端来。 将营帐走完,杨束看向方壮,“等他们歇息好,调三千卫兵,将人护送回俪城。” “接管城门,等指令。” “是。”方壮神情严肃。 “去用饭吧。”杨束看了看天色,找到许靖州,“这里交给你,我去赚银子。” 许靖州瞥他,“别真动了色心。” “本王的克制力,你居然也怀疑?” “下次你上。”杨束没好气的道,接过亲卫递来的缰绳,杨束策马离开。 … 马车里,裘嫣看着手心的瓶子,眸子直闪动,些许的犹豫后,她手指收紧。 爷爷已经失了耐心,再不拿下杨束,就会让其她人替她。 失了价值,等待她的,绝对是沦为弃子。 … 柳韵抱杨宁出去晒太阳,往外看了看,她敛下眼眸,杨束好奇春风散的味道,他不会去尝吧? 这家伙对自己的自制力可一向自信。 “紫儿,往绸缎铺递信,让他们盯着点。” 见紫儿走了,柳韵踱了两步,到底不放心,把杨宁给昭词,她出了府。 … 船上,裘嫣给杨束斟酒,声音似嗔似怨,“王上,若非大哥借我银子,还真约不起你呢。” “这是嫌贵?”杨束淡声道。 “岂敢,能与王上共饮,是裘嫣三生有幸。”裘嫣笑意盈盈。 机会只有一次,她不能恼了杨束。 “王上,尝尝这道烧鹅。”裘嫣给杨束布菜,眼含秋波。 她今日出门,精心打扮过,尽显女子的腰身。 “听裘校尉说,你心悦本王?”杨束端起酒杯,闲谈般的开口。 裘嫣娇羞垂眸。 “倒是说说,喜欢本王哪方面。” “王上英明神武,俊美不凡,是世间难觅的好郎君。”裘嫣抬起眸,真挚道。 杨束点点头,目光扫过酒水,“本王喜欢端庄矜持的女子。” 裘嫣心头一跳,对上杨束的眸子,几乎下意识移开。 “王上,既如此,你为何对我视而不见?” “太主动了。” 裘嫣僵住,唇角动了动,好险没骂出来,她想上赶着!不主动,她人都见不到! “王上,裘嫣不求名分,只求侍候在你左右。” 都这个时候了,裘嫣也不绕弯子了,眼眶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杨束。 杨束叹气,“你爷爷不会允许的,这话,就别再说了。” 杨束将端起的酒杯放下。 裘嫣紧了紧袖口,挤出笑,“爷爷不敢同王上放肆。” “你确定?”杨束倾了倾身,盯着裘嫣。 “裘家一心效忠王上。”裘嫣一字一句。 杨束露出笑,似是愉悦到了,他举起酒杯。 裘嫣目光追随他的动作。 碰上唇的那一刻,杨束停了下来。 “王上,怎么了?” “你真想进秦王府?本王可已经娶了妻。” 裘嫣羞涩点头。 杨束放下杯子,“那选个时间,我去裘家找你爷爷说说话。” 拿起筷子,杨束吃起了菜,没再碰酒杯。 裘嫣暗暗咬唇,“王上,我敬你。”裘嫣端起酒杯,率先饮尽。 杨束眼底划过讥讽,看在二十万两的份上,他给裘嫣留了余地,但她自己非让事情无法挽回。 “酒里有什么,你是觉得本王不知道?” 裘嫣猛抬眸,手上的酒杯脱了手,面色惨白。 “王上。”裘嫣跪了下去,攥住杨束的下摆,“求你,给嫣儿条活路。” “你是没活路?你是求的太多。”杨束甩开她的手,起了身。 “好之为之。” 第288章 柳韵上船 “王上!” 裘嫣往前扑,试图抓住杨束。 杨束头也没回,上了另一艘船。 要不是二十万两,裘嫣已经下湖喂鱼了。 … 柳韵坐在马车里,正想着事,外头突然响起箭矢破空声。 “保护二夫人!” 密卫第一时间抽出刀,把马车围了起来。 将箭矢砍落,他们警惕的看着四周。 不多时,城防卫过了来,问明了情况,立马展开搜捕。 “二夫人,可有受惊?”密卫站在车厢外,朝里问。 柳韵掀开车帘,抬眸扫视了眼现场,“仅放了一箭?” 密卫点头,将从箭矢上取下的纸条递过去。 柳韵微蹙眉,看来,不是刺杀。 展开纸条,看完上面的字,柳韵敛下眸,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纸条上十个小字:柳菱在西郊,申时不到,杀。 这是要把二皇子幸存的人给她凑齐? “二夫人,还要去九曲湖?” 柳韵点头,密卫退后两步,示意车夫驾马。 … “娘子,你怎么来了。” 看到柳韵,杨束不可谓不惊喜,满脸笑意,“放心不下我?” “上车。” 柳韵当先迈步,被杨束拉住。 “上什么车,上船,咱们都多久没约会了,难得今儿就在湖边。” 杨束兴致高,密卫又看着,柳韵只得先依他。 “别闹,有正事同你说。” 杨束抬起头,“伤心了,你居然不是来送解药的。” 杨束正了正坐姿,嬉闹的神色收敛。 柳韵把纸条给他。 “这是?”杨束面色怪异,“刨尸了?” 柳韵白他,“从箭上取下来的。” 杨束眸子一凛,上下打量柳韵。 “只放了一箭,密卫砍落了,射箭的人,城防卫已经去搜捕了。” “好大的胆子,本王对他们还是仁慈了。”杨束眸色冷冽。 柳韵抿唇,“这些人根系极深,郭启那,知道柳菱的,并不多。” “可见他们早已渗透建安。” “若我没猜错,春风散是他们有意透露,这类药,我最知道其厉害,不可能放心,势必要出门。” 柳韵看杨束,“你动筷子了?” 杨束点了点头,一脸纯真,“有什么不对吗?” 柳韵皱眉,“按理,你只要上了船,就一定会中招。” “他们势必助裘嫣成事。” “但你……” 柳韵有些不确定起来。 “我昨儿找余郎中拿了药,半个时辰内,气血稳的很。”杨束笑的腼腆。 他这个人最喜欢稳妥了,谁知道裘嫣有没有趁密卫不注意,往菜里、衣物里整春风散。 九曲湖离秦王府可有段距离。 “娘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柳韵觑杨束,“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杨束挠了挠头,很是不解。 “装。”柳韵扑过去,揪住杨束腰间的软肉就是一个旋转。 “嗷!” “杀人了!” 杨束连连求饶。 “你现在一心扑在宁儿身上,我不过是想和你看看湖景!” “这也有错吗?!”杨束满脸伤心。 柳韵噙起笑,凑近杨束,“你是想试试船上的滋味吧?” “咳,你看你,怎么能把别人的小心思说出来呢。” “嗷!” “轻点!” “再掐我可去衙门告你家暴了!” “色胚子。”柳韵戳了下杨束的胸口。 “娘子,他们对柳菱寄了厚望啊,这亲妹妹,你知道了下落,肯定要救的。” “奔着我的命,还是你的?”杨束轻轻握住柳韵的手,防止她继续。 “奔着宁儿。”柳韵声音冷了下来,“他们既知道柳菱,对我一定做过了解,你作为我如今最大的依靠,我不可能放着二夫人的好日子不过,去加害你。” “但如果用宁儿威胁……,一个母亲在男人和孩子之间,多半会选孩子。” “柳菱只要进了秦王府,凭她是我‘妹妹’这个身份,接触宁儿,实在容易。” “有我提供帮助,搅乱秦州,将不是难事。” 杨束头搁柳韵肩上,“娘子,都杀了吧,我不想冒风险。” “嗯。”柳韵点头。 “娘子,昭词没问题吗?她日日接触宁儿。” 涉及杨宁,杨束不敢大意。 “红雯和昭词,他们不会放太多心思,我在倚红楼,不算善类。又不是至亲,两个貌美的女子投靠过来,激起的,不一定是我的怜悯。” “更可能是杀心,她们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提醒,告诉我无论怎么光鲜亮丽,依旧改变不了倚红楼的出身。” “派不到多大用场的小棋,怎么可能投入太多。” 柳韵往杨束怀里靠了靠,“昭词的心性,很适合带孩子。” “你我忙起来,难免顾不上,府里又没别的幼童,有昭词陪着,宁儿不会苦闷。” 杨束竖起大拇指,“娘子,你还真是把每个人的长处挖掘的明明白白。” “俪城归顺,你如此得民心,暗处的人,弄死你的心,怕是更迫切了。”柳韵抬起头,“无论去哪,都不可大意。” “护甲要日日穿着。” “必须啊,媳妇这么好看,谁舍得死。”杨束在柳韵脸上亲了口。 “去外面看看?你嫁给我这么久,咱们都没一起游玩过。” 牵起柳韵的手,杨束携她出船舱。 “快看,鸳鸯!” “那是水鸭子。” 杨束嬉笑,“离得远,没瞧清。” “话说鸳鸯肉好不好吃?” 柳韵瞥杨束,她刚还在想,是不是煞了风景,结果,这人转头就问她鸳鸯肉好不好吃。 “你觉得男女游湖是咱们这样的?” 杨束环住柳韵的腰,“我诗的储备有限,背一首少一首,但今日为了娘子,我必须拿一首出来。” 清了清嗓子,杨束左手缓缓张开,“江烟湿雨鲛绡软,漠漠远山眉黛浅。水国多愁又有情,夜槽压酒银船满。 绷丝采怨凝晓空,吴王台榭春梦中。鸳鸯鸂鶒唤不起,平铺渌水眠东风。西陵路边月悄悄,油壁轻车嫁苏小。” “娘子,是不是有感觉了?” 柳韵看着杨束,“我现在相信,你的诗,确实不是你作的。” 杨束笑,“虽然不是,但我很有才华的。” “嗯。” “是挺自恋的。” “嘿,我劝你想好了再说。”杨束将柳韵禁锢在怀里,往前进了进。 第289章 谢徐徐暴走 “想做什么?” 柳韵环住杨束的脖子,吐气如兰,“这可不定多少人看着。” “真不依啊?” 见杨束贼心不死,柳韵手摸向他的腰,又不是特殊情况,暗处多少双眼睛盯着,船一晃动,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嘶!” “巡城卫沿岸搜呢。” “两艘一样的船,咱们这个,没人跟!” “撑船的刚也跑了,现在就咱两。”杨束忙道。 柳韵眼角抽了下,“我平日是没给你碰?活像憋了半辈子一样。” “没尝过,总是想知道的。”杨束按住柳韵的手,在自己腰间揉。 “所以,你偷喝了裘嫣的酒?” “这个真没有,你不在身边,我哪敢冒险,万一扛不住,不是作死。” 杨束说着,噙住柳韵的唇。 既来了这一趟,肯定要把目的都达到。 抱起柳韵,杨束去了船舱。 不一会儿,水纹就快了起来。 … 秦王府,昭词轻摇拨浪鼓,短短三十秒,变了七种表情,不停的逗杨宁笑。 摸了摸婴儿的小脸,昭词心里一片柔软。 … “满足了?”柳韵揉杨束的脸,青丝散在脑后,面色绯红,无比娇媚。 “确实很不同。”杨束蹭了蹭柳韵的手。 “该靠岸了。”柳韵简单清理了下,对杨束道。 “你现在可没到放纵的时候。”柳韵给杨束整理衣物,“不必送我,有密卫,出不了事。” “早些回来。”系上腰带,柳韵看着杨束道。 “好。” 杨束满眼缱绻,见柳韵收拾好了,他走出去,吹响了哨子。 船一靠岸,柳韵就上了马车。 杨束目送马车离开,直到它消失在视线里,才上马。 … 密室,谢徐徐蹙眉,“柳韵径直回了秦王府?” “是。”暗卫答道。 “她没看到纸条?” “这……” 暗卫嘴唇蠕动,箭刚射出去没多久,巡城卫就来了,谁敢待在现场看热闹啊。 “就绑在箭上,秦王府的侍卫,想来不会遗漏。” “什么时辰了?” “离申时差一刻。” 谢徐徐眉心拧紧,心里隐隐不安。 柳韵就柳菱一个妹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是侍卫疏忽了?还是藏了? “传信到西郊,让所有人撤离。”谢徐徐凝声吐字。 与此同时,大批的卫兵将西郊团团围住。 王上的命令,不留活口。 … 幽县,大堂静寂无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俪城守兵去会宁县表忠心了。 这,这欺负人嘛! 他们才是第一批啊! 那些人表现了,他们表现什么! 路线都定好了,现在俪城投诚了,他们还怎么打! 隔着俪城,得插上翅膀,才能到秦王面前啊。 太欺负人了!!! “吕兄弟,你说句话啊。”众人看向前面的大汉。 吕兴志吸鼻子,“这还说个屁,扔家伙,去俪城,狠狠骂他们,就不能多硬气一天!” 扛着米,民兵们朝俪城前进。 … 暗卫一路狂奔,冲进密室,“大批的卫兵围剿西郊,我们的人,全死了,柳菱也在其中。” “什么!” 谢徐徐猛的起身,双眸大张,“她是不是疯了!” “竟连血亲都不要了!” “旁人生了孩子,多少柔了几分心肠,她倒是越发狠绝!” “四十二名死士,怕是不好向上面交代了。”暗卫声音低沉。 谢徐徐牙关紧咬,绝不可能出意外的戏,谁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柳韵! 谢徐徐挥了烛台,每一次计划都无比精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小小一个秦州,怎么就这么难拿下! 谢徐徐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现在拿刀把杨束砍了。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难搞,在建安,就应该弄死他!” “一个纨绔!” “一个连狗都不如的纨绔!” “啊!” 谢徐徐抽出剑,将桌案砍了个七零八碎。 一边砍,一边骂。 癫狂的姿态,吓的暗卫连连后退。 好半天,谢徐徐才稳住情绪,她扔了剑,朝暗卫走去。 “这双眼睛要还想留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滚!” “是。”暗卫行了一礼,忙往外走。 “杨束,咱们走着瞧!” … 裘川安一回到家,立马去找了裘嫣。 看到裘嫣的那一刻,裘川安就知道她失败了。 “大哥。”裘嫣眼泪往下掉,又哭又笑,“我将所有的尊严都抛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要我?” “我能给他的,难道不比陆韫和柳韵多吗?” “连二皇子的女人,他都能接受,为什么就是不愿看看我!” “我差在哪?” “论才华、论样貌,我哪一个不是拔尖!” “大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裘嫣歇斯底里的哭喊。 裘川安没说话,嫣儿没经历过挫折,有时候,难免天真,杨束好美色,但更好江山。 现阶段,他满怀壮志,怎么可能让世家分羹。 嫣儿想取悦杨束,就必须把自己低到尘埃,捧着他,让自己像猫儿狗儿一样,毫无威胁。 如此,她才有机会进秦王府。 等杨束拼取累了,享乐的时候,就是嫣儿的机会。 可惜,她没明白这个道理。 被外界用仰视的目光看了多年,她骨子里傲,脊背弯不下去。 等裘嫣发泄累了,裘川安把她扶起来。 “嫣儿,杨束那,你怕是没机会了。” “趁现在爷爷还没彻底放弃你,更换目标吧。” “杨束的戒心重,许靖州、何相书,她不会让你嫁,但谢元锦,可以试试。” “大哥?”裘嫣一脸的难以置信,“谢元锦那个草包!” “嫣儿,谢元锦是不是草包,现在可无法定论,你没发现,杨束颇看重他?” “就算他是草包,谢家的门第,也足够你一生安稳了。” “大哥。”裘嫣攥紧裘川安的袖子,满眼乞求。 裘川安冷着脸抽出来,“再去纠缠,是自取其辱。” “这事,好在杨束没发作,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 “为了平息杨束的怒火,爷爷会是什么选择,你应该清楚!” “嫣儿,大哥教过你,不要死心眼,该舍就舍。” 第290章 会是员大将 “大哥,我知道了。”裘嫣整个人像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头深深垂了下去。 “照看好小姐。” 走出房门,裘川安对侍女道。 看着笼罩下来的夜幕,裘川安身体泛起寒意,他知道杨束盯着裘家,但没想到连嫣儿药下在哪都一清二楚。 这个宅子里,真的有秘密? 若当时没把人交出去,裘家的下场是不是和曹家一样? 裘川安不敢深想。 … “王上,全部剿灭。”庞长回来复命。 杨束点头,“仙客楼备好了宴,带兄弟们过去,地窖里还剩两坛酒,分了吧。” “谢王上。”庞长咧嘴乐。 解下钱袋,杨束放手里抛,“牌九,吕兴志到哪了?” “明早就能抵达俪城。” “他是个人才。”杨束缓缓吐字,“从庾县到俪城虽只间隔几地,但一伙民兵,却没出现抢掠的情况。” “这是十分难得的,要知道庾县,被剥削的极狠,百姓的腰带,都往里系,根本贴不到肚皮。” “一个两个是道德强,这么多,就是上头的人懂得管理。” “民兵近两万了,但吕兴志,没追求速度,而是一边整顿,一边前进。” “出过小乱,但内部从未崩过。” “吕兴志也就识得几个字,之前是干护院的,领兵上,并没经验,但他三两句,就能把人凝聚起来。” “培养培养,会是员大将。” “传信到俪城,放行,让他们来会宁县。” “王上是要重用?”牌九问了句。 “打天下,将领多多益善,先让他去边境,跟瞿大人学学。” 杨束起了身,将疆北的十万大军拿下,加上他现在手头上的,足有三十来万,扩大版图,来投的民兵里,筛选筛选,估计能有个一两万。 凑齐四十万,够用了。 兵贵在精,而不是多。 主要一味征兵,养不起啊。 哪哪都是开销,要吃,要给兵饷,武器得有,马也要吃。 郑斌都快让他掏空了。 农具他已经做了改进,其他方面,杨束也安排了专人研制。 不想战乱起,穷的兜里掏不出一个铜板,生产力必须迈上新的台阶。 养兵它真的好费银子! 谁当家谁知道油盐贵啊。 … 清晨,太阳刚出来,吕兴志就到了俪城。 看着敞开的大门,他咬了口饼。 “这还骂不骂?”吕兴志身边的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上面的守兵,装备精良,一看就是秦州的人。”吕兴志咀嚼饼,“咱们前脚骂,后脚就能传到秦王耳朵里,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们粗蛮?” “那还是别骂了,不划算。” 一众民兵看着敞开的大门,都伸长了脖子,这是迎他们吗? 若是迎,为什么还没人进去? 民兵们低语了起来。 就在这时,十骑出了城门,在离民兵五十米时站定,为首的将领高声道: “王上有令,放行!” “诸位,王上在会宁县等你们。”将领说完,调转马头离开。 随后响起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十辆装满肉的板车,停在队伍前。 “大家伙一路辛苦,等到了会宁县,王上另有赏赐。”后勤负责人笑着行礼。 “我们累什么,王上才辛苦。”吕兴志忙回礼。 “谢王上。”吕兴志嗓音粗犷,喊了出来。 他周边的人还有些没回过神,秦王这是认可他们?听到吕兴志的喊声,机灵的,立马跟上。 “谢王上!” “庾县,庾县是不是属于秦州了?” 卫兵们一走,众人按捺不住激动,看向吕兴志。 吕兴志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点头。 “我们,我们成功了。”众人喜极而泣。 他们没见过杨束,但他们知道,庾县归秦州管,家里的老娘、娃娃不会饿死。 “现在走,现在就走!”一群人嚷上了,队伍挤成了一团。 吕兴志皱眉,吹向了号角。 “都干什么!”吕兴志大喝。 “这会乱,前面的努力,都将白费!” “咱们都多久没吃过肉了!” 吕兴志拍了拍板车,“生火,吃饱了去会宁县,让秦王知道,我们个个有劲,不是软脚的!” 看着板车上鲜红的肉,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双双眼睛幽绿,他们狠狠抹了把嘴,去捡柴火。 “真香。”民兵们扒着大米饭,大口吞咽。 几块肉留了又留,舍不得一口吃了。 一汉子捂住脸,痛哭失声。 众人动作都停了停,去年的雪尤其大,冻死,饿死了许多人,他们没等到好日子。 气氛沉闷时,鼓声响起。 “都吃饱了?”吕兴志大声喊。 “走,去会宁县!” 一听这话,众人脸上的悲戚之色一扫而空。 喊着口号,他们迈着步子,仰头挺胸的进了俪城。 … 早饭杨束没在家里用,而是去了刺史府。 “人今天就能到。”杨束开口道。 许靖州把粥给他,“都安排好了,我到时随同一起,运粮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孟漳,你定要见一见。” “曾在吏部任职,因与右相政见向左,被贬到桐县,年轻时性情有些偏激,但现在,平和了。” “我求学时,得过他的教导。” “写了几封信,近日才有回应,已启程来会宁县,算时间,快到了。” 杨束扬眸,“大舅兄,你还有多少惊喜瞒着本王?” “忙成这样,还能挖人才,将来,你那一页,我一定让他们写满。” 许靖州大口喝粥,放下碗,他擦了擦嘴,“你要没急事,就陪月瑶说会话,她很记挂你。” “你以为我为什么亲自跑来?” “注意安全,此行,庞长会跟着你。”杨束拍了拍许靖州的肩。 许靖州点头,急步离开,出会宁县前,他得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杨束收回视线,得尽快给大舅子找个贤内助啊,许月瑶能忙府里,但管不到许靖州的屋。 白面书生明显糙了。 “许刺史走了,要本王一个人吃?去把大小姐请过来。”杨束对外面的小厮道。 等了一刻钟,杨束才见到许月瑶。 “涂了胭脂,是我送的那款?” 把人打发走,杨束拉住许月瑶的手,“这几日太忙了,昨儿又累你白走一趟,认打认罚。” 道歉上,杨束一向干脆,他伸出了自己的掌心。 “瘦了些。”许月瑶将杨束的手合上,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杨束忙的是政事,男女之情哪能排在这前面。 第291章 泥腿子真能见天颜? “天气转暖,穿的少了。” “不信你量量。”杨束将许月瑶搂进怀里。 “大舅兄形单影只,看着怪可怜的,我打算给他找个媳妇,原是瞧中了谢家的姑娘。” “但大舅兄有顾虑,我也不能强逼,只得从杨家远房亲戚那挑。” “适婚的,有三人。” “模样、性情,我也不大清楚,隔的确实远。” 分支的分支的分支啊。 不细翻族谱,都找不到根系。 “等人到了,你帮着看看,咱们给他挑个合心意的。” 许月瑶惊喜抬头,大哥年纪不小了,但哪有做妹妹的,替兄长相看。 她倒是说了几次,但大哥明显没上心。 又不好总拿这事烦他,许月瑶私底下没少为此发愁。 “这就开心了?”杨束轻笑,“给你带了块砚台,怕大舅兄抢,没拿进来,走的时候,我让他们送到你院里。” “大哥说,养兵极费银子,你省着些,我什么都不缺。” 许月瑶环住杨束的腰,“骗人,分明是瘦了。” “我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手指抚过许月瑶的脸,杨束目光落在她娇嫩欲滴的唇上。 “你把胭脂给我吃吃,比什么补汤都好使。”杨束语气蛊惑。 “登徒子。”许月瑶嗔他。 “还没干嘛呢,脸就红了,洞房花烛夜,可如何好?”杨束逗弄许月瑶。 “你不许说。”许月瑶捂住杨束的嘴。 杨束满眼笑意,嗯了声。 等许月瑶放手,杨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她唇上啄了口。 “你!” 杨束一脸无辜,左右看了看,“刚有发生什么?” “我,我不理你了。” 许月瑶转过身,泛红的耳垂,极是可爱。 杨束环住她的腰,“真恼了?” “这样,我让你亲回来。”杨束大气道。 “一下要觉得少,两下我也不介意的。”杨束声音里满满的暧昧。 “无耻。”许月瑶鼓着腮帮子,娇嗔杨束。 “好呀,敢骂秦王,我回头就禀了秦王府,将你抓了去。”杨束皱起眉,一副我很凶狠的姿态。 话说完,杨束轻笑出声,蹭了蹭许月瑶的青丝,他眼里有歉意,“我没法久待,去园子里走走?” 漫步在阳光下,许月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取出护身符,她小心放进杨束的香囊里。 “要平平安安的。”许月瑶看着杨束,柔声启唇。 “我保证。” 两人的影子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从刺史府出来,杨束去看了修建的宫殿,一看一个摇头,这要能赶上,他把柱子吃了。 “王上,楚佑来了。”方壮禀道。 楚佑就是崔冶给自己取的名字。 “我教你的,每天都要练,别偷懒,等回来,我会检查。”杨束理了理崔冶的衣袍。 “记住,若有突发情况,紧跟秦王卫。” “送他去许靖州那。”交代完,杨束对方壮道。 抱着从吴州带出来的包袱,崔冶上了马车。 回府前,杨束去了特训场。 谢元锦已经瞧不出小白脸的样了,细腻的面皮,如今又黑又糙,眼神不再“哈士奇”,有几分狼的味道了。 “今日这旗,我插定了!” 谢元锦一夹马肚,冲向章洪和薛坊。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双方距离无限拉近,仅剩二十米时,章洪丢出绳子,薛坊一把接住,两人不约而同的往相反方向走。 这么短的距离,谢元锦根本不可能闪躲,几乎能预料他被绳子拦下马。 就在众人觉得形势不可能逆转时,谢元锦身子一矮,一滑,整个人贴向马腹,从绳子底下穿了过去。 “好快的反应速度。”杨束微凝眸,开口道。 “还是王上识人,队伍里,数谢元锦进步最快,脑子也灵活。”校尉夸道。 杨束笑了笑,哪是什么慧眼识人,纯就一时兴起,不想谢元锦真是匹黑马。 从马背上跃起,谢元锦一个翻身,将小旗插在了架子上。 “好!”杨束喊了声。 谢元锦脸上的笑僵住,他转过身,看到杨束的那刻,眉毛皱了起来,眼底深处有警惕。 “本王果然没看错人。”杨束拍了拍手,对谢元锦表示肯定。 “你来干什么?”谢元锦一脸戒备。 杨束眼角抽了抽,这玩意咋比他还自信,就这副煤炭样,他瞎啊,能瞧上。 “吃住可习惯?” 被谢元锦提醒,杨束换上关切的表情。 “好的很,我劝你死心吧,测试前五,我一定会进去!” “话别说太满。”杨束摸了摸马头,“怎么就想不开呢,伺候本王,不比这轻松?” “呸!”谢元锦吐了口唾沫,牵着他的马,高傲的走了。 “啧,狂了啊。”杨束抱手,侧头看校尉,“下点真功夫,皮肉糙了,可以折腾了。” “本王要的是能上战场的利刃。” “越是好苗子,越要狠狠的磨。” “是。”校尉应声。 “你二人也十分不错。”走之前,杨束朝章洪和薛坊道,“建功立业的机会很多,趁现在无战事,好好提升。” “是,王上!”两人一脸激动,他们没拦下谢元锦,原以为王上不会把目光落在失败者身上,却不想王上关注了他们。 练,必须往死里练! 走了一圈,杨束回了府。 申时中,牌九急步进书房,“王上,人到了。” “备马。”杨束搁下笔,对牌九道。 … 吕兴志很有分寸,没领着民兵直接堵门,而是在距城门三里外停下,只带了十个弟兄过去。 向守兵表明了身份,就到一旁等。 “吕大哥,会宁县果真不同。”一汉子看着高而坚固的城门发出感概。 “秦王会不会瞧不上我们?”另一汉子看了看身上破旧的衣裳,担忧出声。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都有些惴惴,小心的把磨到起毛的袖口藏起来。 “秦王爱民如子,放心吧。”吕兴志宽慰他们。 “听说秦王不满二十,他真能耐啊,把秦州治理的这么好。”汉子语气里全是敬佩。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一伙幼童在城门处嬉闹,清脆的声音远远传开。 众人逐渐静默,没到会宁县,大家伙满身的劲,可看到这地的繁荣,他们无法抑制心里的卑怯。 泥腿子真能见天颜? 第292章 孟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紧张的手心出汗。 会来吗?会有人来吗? 哒哒的马蹄声,捏紧了民兵的心,他们偷偷抬起头,望过去。 为首的人戴着玉冠,剑眉星目,身上是织锦长袍,绣有云纹。 见他看过来,民兵立马低了头。 这等高贵的人物,不是他们能直视的。 马蹄声停了。民兵心里忐忑,他们是不是冒犯了人家? “能从庾县打到会宁县,本王可不信你们是鹌鹑,吕兴志,带本王瞧瞧大家的风采。”杨束朗声道。 “秦王?你是秦王!”有人惊呼出声。 “出来的急,下次本王从衣橱里挑件蟒袍,方便你们辨认。”杨束笑道,语气随和。 吕兴志定定看着杨束,秦王和传闻一样,坦荡赤诚,并不会因你出身低,就轻看你。 “参加王上!”吕兴志跪了下去,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跟着。 “这些年,受苦了。”杨束将人一个个扶起来,明明都是青壮,手面却粗糙如老翁。 众人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他们辛苦。 “王上……” 万般言语想诉说,但话刚出口,哽咽不能语。 “本王懂。”杨束叹气。 “苦啊。” 再难都没流过眼泪的一群汉子,这一刻,哭成了孩子。 “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杨束抓了抓他们的手臂,一脸坚定。 “谢王上。”汉子们双膝跪地,对着杨束咚咚磕响头。 “把人扶起来。”杨束招呼身后的秦王卫。 吕兴志抹了下眼角,领杨束去看大部队。 “你做的很好,开仓放粮,未拿百姓一粒米,屠刀只对守兵,没有伤民之举。”杨束放缓脚步,同吕兴志走在一处,夸赞道。 “草民只是将自己代入成秦州的卫兵。” 吕兴志挤出笑,面对杨束,他是有些紧张的,秦王看着年岁不大,但气场是真的强。 “早在你们来之前,本王就和许刺史商讨过,数百里投奔,情意深重,必须厚待。” “但秦州刚征了十万兵,现阶段是容不下了。” 吕兴志眼底划过抹失望。 “王上,可否……”吕兴志想争取争取,就这么回去,这数万人难免会有怨气,哪怕安排他们开凿河道也是好的。 “不过边境,正是需用人的时候。” “本王想开创盛世,但散兵提供不了大的帮助,吕兴志,你敢去吗?”杨束停住脚步,看着吕兴志。 “草民,草民敢!”吕兴志没有任何犹豫,如今并无战事,秦王绝不是让他们去送死,而是要将这伙子农夫变成能保家卫国的兵。 “不愿的,让他们去衙门登记,本王会给他们安排工作。” 将情况讲述明白,杨束目光远眺,“这几日,先休整,晚间,会有人过来,跟你讲秦州的律法。” “草民定约束好他们。”吕兴志保证道。 “确实很苦啊。” 杨束脚步缓了缓,他视线里,全是骨瘦如柴穿着破旧衣衫的男人。 “冬天也是这么熬?” 吕兴志苦笑,“朝廷赋税重,县令毒如虎,家里哪寻得到棉衣。” 杨束沉默,当一大批头大身子细的人站在你面前,视觉冲击是非常大的。 不用任何语言,你就能感受到他们的苦难。 原来人,真的会吃不饱饭。 “是秦王!” 不知谁喊了声,队伍瞬间激动了。 “秦王!” 民兵们纷纷下跪,对着杨束磕头。 “都起来!”杨束高声喊。 “往后,庾县、幽县、俪城与秦州一体,秦州有的,你们都会有。” “许刺史已经出了城,不日抵达庾县。” “第一批米粮共三十车,后日到幽县。” “木材,瓦块也都在运,暂指派五百工匠。” “现阶段,本王承诺不了太多,但本王能保证,让你们住的安心,吃饱饭。” 民兵们嘴唇蠕动,刚离开地面的膝盖再次重重落下,“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兵们不断重复,他们从庾县来到会宁县,求得不就是个活路,秦王不仅给了,还给出了他们不敢想的,就是让他们即刻死了都甘愿。 杨束拍了拍吕兴志的胳膊,迈步走了。 他不离开,这喊声不会停止。 … “王上,孟漳求见。”牌九靠近杨束,开口道。 杨束笔一顿,抬起眸,“快请。” 这可是许靖州特别交代的人,能力肯定不用质疑。 现在就看性情了。 不多时,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在牌九的带领下进了书房。 “参见王上。”孟漳躬身行礼,眼下虽有疲态,但衣衫整洁,帽子端正,不见丝毫差错。 就表象看,是个严谨的。 杨束把人扶起,“许刺史离开秦州前,再三叮嘱本王,一定要礼待先生。” 孟漳笑了笑,退后一步,再次行礼,“老朽愿尽绵薄之力,助王上稳固社稷。” 杨束微愣,这么顺利的? 不会被人假冒了吧? 杨束哪里知道,他在民兵前讲话时,孟漳就在围观的人群里。 一个不摆架子,敢当众作出承诺的君主,再差又能差到哪里? 最关键,杨束不光是说,他还实际的做了。 这反臣,当的。 孟漳上来就认主,把杨束整不会了。 大舅子,是这个人没错吧?你丫的怎么不留幅画! “先生坐,许刺史跟本王说,先生曾在吏部任职,可巧,我这会正头疼呢。” 杨束拿来本册子,“贾举,此人年少有才,及冠后,考上进士,曾在大理寺任职,能力有,但他不修边幅,颇邋遢。” “最重要,他触犯了秦州的律法,在监牢关了半月,前两日才放出来。” “先生,我该不该授予官职?” 孟漳没说话,仔细看贾举为官时所经手的案子,约莫一炷香,孟漳才开口:“王上,此人可用。” “他是靠能力入的大理寺,经手的案件,几乎无差错。” “不能因其形貌、小错,而不顾大节。” “不算小错,他打人下狠手。”杨束道。 “王上,大理寺、刑部、御史台,这几处的官员需有锋芒。” 杨束笑了,应该不是冒名的。 “是本王狭隘了。”杨束一副受教的姿态。 “住处已为先生安排好,先生先休息,等解了赶路的疲乏,我再与先生细聊。” 杨束喊牌九,让他带人过去。 第293章 是要准备龙袍了 地盘扩大,人才来投,这滋味,怎一个爽字了得。 是不是该准备龙袍了? 杨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点点头,是要换一件了。 三天功夫,秦王接管庾县的消息就传遍了洛河以南。 县令们连夜张贴告示,随后准备万字书送往秦州。 不快不行啊,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王上。”牌九走进书房,“邑州、岐郡、安阳都张贴了告示,表明臣服之心。” “太守、知府、县令共十五人,不日到会宁县。” 杨束笔脱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去荣昌米行看看,郑岚跑没跑。” “往吴州……” “算了,崔听雨要应对业帝,自个都艰难,刮也刮不到什么。” “事到如今,也只能当强盗了。” “牌九,你过来。”杨束压低声,“派队人,让他们藏好自己的身份,去闵昌,那地繁华。” “挑为富不仁的,给他们打扫打扫库房。” “戴好头罩。”杨束叮嘱道。 “明白。”牌九点头。 “快着点,闵昌要递降书,就不好抢了。” 总不能自己去抓自己。 看着牌九离开的身影,杨束原地踱步,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添衣了。 郭嗣业这个不中用的,居然还没动作。 就他现在的财政情况,哪里吃得下燕国。 怪他做的太好,民众的期望高。骑虎难下了。 “方壮。” 杨束朝外喊,“叫孙扈过来。” 难归难,但到嘴边的肉,杨束不可能吐出去。 当天,孙扈领了两万兵出秦州。 揉了揉太阳穴,杨束去了扶湘院,脑袋疼,得找闺女缓解缓解。 “媳妇,宁儿呢?” 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杨束问柳韵。 柳韵把信件装回去,往栖霞院的方向看了看。 “老爷子越来越过分了!” “上午抱走就算了,现在可是下午!” 没有软香的娃娃,杨束整个人都暴躁了。 柳韵轻笑,把橙子递过去,“遇着不顺心的事了?” 杨束转了转橙子,“倒不是不顺心,钱不够用,把会宁县建设的太好了。” “这些人都不给我点时间积累财富。” “除了荣昌米行,其他地方,都在花钱,得几年才会有进账。” 靠在柳韵身上,杨束歪倒下去,“娘子,我这张脸,能值多少?” 柳韵扬眸,认真打量起来,“只论脸,我能出百两。” “就百两?”杨束觑她。 “已经是高价了,建安的行情,可鲜少有到十两的。” “你们的话都信不得,我要去别家问问。” 柳韵掀了掀眼皮,“去哪都一样,我保管今儿没有超过十两的。” “你!” 杨束一脸愤愤,“不卖了!” “进了门,这卖不卖,还由得了你。”柳韵抚向杨束的脸,笑了出来。 “再陪你演下去,宠爱该所剩无几了。” “太收着了,都没个凶狠的表情。”杨束枕在柳韵腿上。 “谁跟你来真的,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柳韵按揉杨束的额头,“要吓着你,我可落不着好。” “咱们之间,还用小心翼翼?”杨束闭上眼。 “不堪的一面,能不表露就不表露,怜惜之后,更多是厌恶,又不是没旁的话说,何必去赌。” 杨束环住柳韵的腰,“我都没个表现的机会。” “还想怎么表现?真想我离了你活不下去?”柳韵捏了捏杨束的鼻子。 “可松快些了?” “耳聪目明,神清气爽。”杨束坐起身,“宁儿回来,你抱她去瞧瞧我。” “趁着还在一起,我想多同她待待。” “小孩子记不了什么事,哪天要离开个一年半载,怕是得躲人后,怯怯的看我。” “真怕宁儿会以为我不喜欢她。” “没孩子前,真体会不到这种既欢喜又满怀歉疚的心情,总觉得没把最好的给她。” 柳韵整理杨束的领口,柔声道:“你已经做的极好了。” “邑州、岐郡、安阳向秦州称臣,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建安,同郭氏做个彻底的了结。” “回会宁县前,要绕道疆北。” “这一大段路走下来,宁儿肯定记不得我了。” 柳韵握住杨束的手,“现在还小,等以后大了,明了事理,更不会怨你。” “你给宁儿的,已经许多了。” “杨束,别什么都往身上揽,家里有我,有韫儿。” “我就是太贪心了。”杨束握紧柳韵的手,既想要天下,又要家庭和满。 想到书房堆起的折子,杨束依依不舍的离开。 … 建安,御书房里,郭嗣业看着一封封急件,摔碎了杯盏,秦州就有那般好! 一个个要上赶着! 亚父,你说过,杨家绝不造反,这算什么?! 捂嘴咳嗽一声,郭嗣业唤来内侍,“拟旨,令郑信率一万卫兵,赶赴洛河,再有投敌叛国者,斩!” 尽管是苟延残喘,郭嗣业仍不愿将社稷让人。 再等等,等卫肆成长起来,燕国还是他郭家的。 … 宣阳城,崔听雨看着棋盘,凝神沉思,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公主,赵同和果然经不住激,走了昌平道。”蒙颇禀道。 “小心些,要活的。”崔听雨轻启唇。 杨束进展太快,这会正焦头烂额,已无心顾及吴州。五万大军要溃败,业帝为了脸面,势必要动真格。 崔听雨不觉得吴州能跟精兵相抗。 现如今,唯有拖。 供养五万大军,每日所需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百官不会坐视不管。 收了兵,业帝下一次再打来,即便他准备充足,想拿下吴州也难了,杨束那,可不缺精兵。 … 怡然居,管策眉心紧蹙,明明没帝相,这龙气又是怎么回事?分明成形了! 哪里出了差错? 还是他真瞎? 管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回去占卜。 占卜的结果,让管策揪乱了头发,乒乓一阵响,他出了门。 到时间,该去授课了。 做老师的,卑微成他这样,也没谁了,但陆韫看着温和,脾气上来,她真不往怡然居走! 前些日子自己就提了嘴杨束的不是,直接被请出了浣荷院。 夫妻两,都来真的啊。 杨束自那次后,再没找过他,管策看的出来,他是真不稀罕。 管策想看杨束吃瘪,但目前,郁闷的是他。 第294章 以人为乐 萧国,隋王府,萧任南嘴巴张合,“阿姐,你为萧国牺牲的已经够多了,萧盛安都不在意,我们又何必……” 在萧漪的眼神下,萧任南止了声,一拳砸在桌子上。 “我出去转转。”萧任南扫了眼画卷,大步离开。 他阿姐该翱翔九天,而不是困在都城,萧盛安那个废物,竟连子嗣都要阿姐帮忙! 萧任南一想起这事,就恨的咬牙切齿。 拉住缰绳,萧任南策马狂奔。 萧漪翻看着画像,眸色沉了沉,选勋贵子弟,固然能拉拢到帮手,但对付荀慎,凭他们远远不够。 几无益处。 萧漪把都城俊杰的画像放置一边。 “再找。”萧漪对暗卫道。 …… “驾!”萧任南的马快出了残影。 三十里外,公子哥们在高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不远处奔跑的少女。 “这一次,能活几个?”勇安侯次子袁浩懒懒开口。 “难说,三头饿虎呢。”兵部侍郎家的小公子余吉摇头。 “我看,顶多两个。”武昌伯世子道。 “两个?少了点,我猜三个。” “都别废话了,赶紧下注,再墨迹,结果都出来了。”修北公孙子郭镇大声嚷。 “下注下注。” 公子哥们笑着扔钱袋。 “啊!”少女尖锐的惨叫声响起,饿虎一口咬在她的肩上,拖住一拽,场面顿时无比血腥。 “哟,比上次快啊。”袁浩转着折扇,随口道。 “看样子,这批货不行。”余吉皱眉。 “五块金子而已,你还能输不起?”武昌伯世子说风凉话。 “别得意,也不定就是你赢。” 几人说话间,猎场再次响起惨叫声。 “不中用。”余吉泼了茶。 不多时,二十个少女就剩十五个能动。 与其她人不同的是,一素色衣衫的女子不再往前跑,而是朝左边冲去。 “她想干什么?”袁浩掀起眼皮,拿手指了指。 “敲锣?”余吉露出玩味的神情。 “敲锣?”武昌伯世子皱眉,“孙洪没同她们讲明白规则?” “也许就有不怕死的呢。”余吉勾起嘴角,“我就说,不定是你赢吧。” 武昌伯世子眯起眼,轻哼了声。 “咚!” 素衫女子大喘着气,手心死死抓着木棒,目光朝出口望。 “还真是敲锣呢。” “这一次,没赢家啊。” “扫兴。”余吉踢开椅子。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过来。” 见门没开,素衫女子就要再次敲锣。 这时,箭矢破空声响起,跃起的猛虎被羽箭贯穿喉咙。 剩下的饿虎,也都被粗暴解决。 武昌伯世子心里烦躁,见少女聚集起来,往这边走,他拉开弓,就是一箭射出去。 十四岁的小姑娘眼里的惊惶之色还未散去,愣愣的看着胸口的羽箭,十秒后,她嘴里喷出血,往前栽倒。 “死、死了。” 一少女呆呆道,眼神空洞。 其她人没多大表情变化,进了兽笼,死是早晚的事。 素衫女子眼里有悲色,紧紧咬住下唇,愤恨的望向看台。 “快瞧,她瞪你呢。”余吉笑着吐字。 武昌伯世子掏出短刃,“区区贱婢,也敢瞪本世子?那就挖出她的眼,看她还瞪不瞪得了。” “干嘛呢,要挖也得等我们尽兴了。”袁浩不悦出声。 “敲响锣,第一步是做什么来着?”郭镇看向他们问。 “爬钉子路。” “看,就那。”袁浩指给郭镇看,六十度的斜坡,每一寸是一个铁钉。 “不是太有趣啊。”郭镇撇了撇嘴。 “瞧见那个大缸?”袁浩抬了抬下巴,“里头有蜈蚣和蛇,过了钉子路,就是进那里。” “要还活着……”袁浩露出淫邪的笑。 “赶紧的。”余吉催促下人。 素衫女子被带到铁钉前,她左右是膘肥的大汉,想跑也跑不了。 咬紧牙关,素衫女子缓步走过去。 一滴泪从她脸上滑落,人跟禽兽,真的能区分? 闭上眼,素衫女子将所有的恨意压下,她没法选择活,但她能选择怎么死。 世道如此,她什么都做不了。 拖延一时,希望那些人能等到生机。 “你们这些王八羔子!” 暴怒声响彻猎场,萧任南如飓风冲到袁浩等人面前,扑过去就是拿拳头打。 “清河郡主说过,绝不可拿人做猎物!” “王八羔子!我打死你们!”萧任南一拳头一拳头的砸,十成的力,打的袁浩血水四溅。 “快把他拉开!”郭镇吼。 “你一个隋王府养子,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见萧任南没带亲卫,余吉让护卫把他拿下。 双拳难敌四手,萧任南狠狠摔在地上,头撞到柱子,晕死了过去。 “今日看我怎么废了你!”余吉狞笑,抽出剑,朝萧任南走去。 “疯了!”郭镇拦住他,“再怎么样,也是隋王府的人,清河郡主不是好惹的。” “怕什么,有其他人?”余吉往周边看,然后他笑容凝固了,山坡上,真有人! 见余吉发现,山坡上的男子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是隋王府的侍卫。”郭镇凝声道。 余吉丢了剑,一脚踹向萧任南,“算你这个杂种走运!” “嘭!” 烟花在空中炸开。 “糟了!” 看到烟花,郭镇变了脸色,瞧也没瞧余吉,他快步上马。 “走!”招呼了一声随从,郭镇狠拉缰绳,几个呼吸就窜出去很远。 余吉皱眉,“不就是烟花,慌成这样。” “你知道什么含义?”余吉问武昌伯世子。 武昌伯世子摇了摇头,“郭镇走这么急,怕是不简单。” “你要怕,也走。”余吉语气不屑。 第295章 那是罗刹! “我有什么好怕的,清河郡主还能杀了我们?”武昌伯世子坐了下来。 “萧任南还真是疯狗。”看了眼整张脸血肉模糊的袁浩,武昌伯世子骂了句。 “好在他扑的不是我们。” 武昌伯世子倒了杯酒,饮了几口,他看向余吉,“就这么放着?” 余吉跟萧任南起过几次冲突,双方关系极其恶劣,如今萧任南倒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瞥了眼武昌伯世子,余吉目光落在萧任南身上,眸子里冷光闪动,抬起脚,他踩着萧任南的手,狠狠碾压。 “一个贱种,还能翻天?” “收着点。”武昌伯世子劝了句,有些后悔留下,隋王府侍卫已经离开,用不了多久清河郡主就会得到消息。 这个时候,余吉还只顾泄愤,萧任南真有个好歹,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铁钉前,素衫女子早停了脚步,好死不如赖活,能多拖一会她自然乐意,也许就有转机呢。 见护卫都被吸引到看台,素衫女子咬了咬唇,朝少女们看去,做了个跑的手势。 提醒完,素衫女子不再停留,寻了个方向,头也不回的狂奔。 机会来了,自然要把握,被抓住,也不过就是个死。 看台上,武昌伯世子和余吉哪还有心去关注少女们,一个寻思着离开,另一个在萧任南身上发泄昔日的屈辱。 袁浩已经被小厮抬了下去,送回勇安侯府。 “没意思,我去春月楼逛逛。”武昌伯世子起了身,心里到底忐忑,不想同清河郡主对上。 那位,上过战场的啊。 “还以为胆子多大呢。”余吉讥讽出声。 “赶紧的吧,别尿了裤子。” 武昌伯世子顿时恼了,“谁特么尿裤子!” “断嗣的隋王府,我会怕?” 武昌伯世子话落,大批量的马蹄声响起,将看台包围了起来。 “是、是赤远卫!”武昌伯世子声音都抖了,“他们、他们怎么来了!” 余吉皱眉,眼神嘲讽,“还说不怕,这不就抖了,赤远卫又怎么了,他们敢动手?” 下一刻,只见赤远卫校尉拉开了弓弦,箭尖直对余吉。 咻的一声,箭矢穿透空气。 余吉瞳孔张大,满是难以置信,他可是兵部侍郎的儿子! 羽箭速度极快,根本不容余吉闪躲,仅几秒,就扎进余吉的左胸。 武昌伯世子一脸惊骇,那是心口! 竟!竟真的要命! 余吉按住胸口,呆愣的看着赤远卫校尉,眼里盛满痛色,他怎么敢!怎么敢!!! “本、本公子是、兵部、兵部……” 余吉声音断断续续,往前迈了一步,跌倒在地上,嘴巴张合,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武昌伯世子连连后退,一屁股坐了下去。 见赤远卫校尉再次拉弓,武昌伯世子顾不得脸面,抱着头跪下。 “郡主来了。”校尉身边的守兵低声道。 无需吩咐,赤远卫让开一条道,供萧漪过来。 勒住缰绳,萧漪朝看台望去,视线在昏迷的萧任南身上停留一瞬。 “郡主!” “不是我,我没动手!” 武昌伯世子是真怕了,兵部侍郎的儿子说杀就杀,加他一个肯定不多。 “郡主,是余吉,人是余吉打的!”武昌伯世子惊慌道,极力撇清自己。 萧漪翻身下马,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向来平淡的眸子,此刻望不见底。 “凶兽失控,冲入看台,无一生还。”萧漪淡漠吐字。 “不,不……” 武昌伯世子满脸惶恐,爬起来就想跑。 萧漪拔出剑,抬手一挥,一道血痕就出现在武昌伯世子的脖颈上。 捂着脖子,武昌伯世子茫然的看萧漪,他不明白,这点冲突,怎么就要人命了。 随从们瑟缩着跪倒在地。 萧漪眸子未抬,迈步去看萧任南,她身后,赤远卫将刀落了下去。 …… 郭镇下马的时候,腿还是软的,那是,那是召集赤远卫的烟花! 共百人,精锐中的精锐,杀神中的杀神,他们只要出现,一定见血,毫无道理可言。 隋王府一向低调,这支赤远卫数年不曾出现在人前了。 清河郡主是怎么了? “公子。”小厮见郭镇状态不对,上去搀扶他。 “爷爷呢?”郭镇忙问。 “在书房呢。” 小厮话刚说完,就见郭镇往里跑,步伐里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你说什么!赤远卫出现了!”修北公惊的身体一晃,险些没站住,他死死盯着郭镇,“你做了什么?” 郭镇喉咙干涩,“余吉偷偷弄了个兽场,我们观看时,萧任南突然闯了过来,将袁浩打的满脸血……” 修北公一巴掌打在郭镇脸上,低喝,“我问你,萧任南如何了?” 若萧任南占上风,不会惊动赤远卫。 “头撞到柱子,孙儿走的时候,还活着……”郭镇有些结巴。 修北公眸色一厉,“我是不是同你说过,离隋王府远些!” “萧漪是罗刹!她不允的东西,你们竟还敢偷弄!”修北公对着郭镇,啪啪就是两巴掌。 “她如今不逼皇上长进,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一把没了刀鞘的剑,想杀谁就能杀谁。” “混账东西!”修北公扶着桌子,气的直喘。 “爷爷,余吉……” “惊动赤远卫的那刻,他就不可能活。” 郭镇身体一抖,“他可是兵部侍郎的儿子。” “打得过赤远军?”修北公幽幽道。 “爷爷,救救孙儿!”郭镇后背发凉,跪了下去。 “这会知道怕了?”修北公沉着眸,“你现在去隋王府,求萧漪饶你。” 郭镇张了张嘴,看了眼修北公,“爷爷,如此便行吗?” 修北公点了点头,背过了身,萧漪七岁进军营,十三岁清洗靖王府,踩了她的底线,怎么可能活。 那姑娘,一向疯。 你不交,她敢上门杀,甚至多杀几个。 若非萧漪手段够狠,萧国这会,已经换姓了。 萧漪打上摄政王府,就该明白,老虎不耐烦吃素了。 偏这些小子不知死活,还敢挑衅,手握兵权的女子,能是寻常女子! 不长脑子! 第296章 远房妹妹 勇安侯府,风韵犹存的妇人,看着床榻上伤重的儿子,心疼的直掉眼泪。 “侯爷。” 听到外面的叫唤声,妇人起了身,急步坐过去,满脸怒色,“侯爷,隋王府欺人太甚!你要为浩儿……” 勇安侯越过妇人,往床榻上扫了一眼,他咬紧了牙关,脸部肌肉抽动,“来人,将二公子送去隋王府!” “侯爷?”妇人大惊,“浩儿伤成这样,你送他去隋王府!” “怎么着,还想让浩儿给萧任南赔罪!”妇人声音尖利。 勇安侯面色沉冷,“惊动了赤远卫,不把袁浩送去隋王府,是想让整个侯府陪你儿子一起死?” “你以为萧漪是善类!”勇安侯再克制不住怒火,咆哮出声。 “她难道还敢越了皇上残杀大臣?”妇人拦住小厮,不让他们动袁浩。 勇安侯嘴角抿成了直线,皇上?满朝文武,谁拿皇上当回事。 萧漪闯宫是一次两次? 便是摄政王,都不敢与萧漪正面刚,皇上但凡争点气,萧国就只会姓萧。 “拉开!” 勇安侯低喝。 “浩儿!”妇人嘶声叫喊。 “侯爷,浩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妇人嗓音凄厉。 勇安侯眸色翻涌,腮帮子紧绷,他不想救?可对面是萧漪啊! 拿他的命都不够填的。 “送去隋王府!”勇安侯偏过头。 … “郡主,还差一个,我们追的时候,她跑进了密林。”赤远卫禀道。 “可还要找?” 萧漪握住缰绳,朝密林的方向看去,“没有路引,又是女子,即便离了这里,下场也难料。” “再找找,喊出隋王府的名号,以免她惊慌下,越走越深。” 收回视线,萧漪策马离去。 “郡主,郭镇在府外跪着。”侍卫迎上萧漪,“勇安侯府也把人送了过来。” “这些勋贵子弟,也就模样像人,将他们押去午门。” “往各家说一声,再修建兽场,隋王府会向皇上请罪。”萧漪把缰绳给侍卫,平静的话语里,藏着无尽的锋芒。 回府后,萧漪去看萧任南。 “郡主,将军肋骨断了三根,左手骨裂,右手伤到了筋,尚且不知能否恢复如初。”大夫如实道。 萧漪沉了眸,“还请尽全力。” 在屋里待了会,萧漪策马进宫,求了圣旨,她围了兵部侍郎的府邸。 “郡主,这是何意?”余植眼里有怒色,杀了吉儿,她还不够! “在其位,不谋其职,皇上的旨意,换人。”萧漪骑在马上,目光冷峻,不容置疑的开口。 “你太放肆了!”余植低喝,与萧漪视线对上的一刻,下意识躲闪。 这女人的眼神,跟藏着剑一样,刺的人心慌。 “带下去,彻查。” 萧漪没有跟余植多话的兴趣,轻扯缰绳,径直离开。 “萧漪,你软禁皇上,残害臣子,莫不是要牝鸡司晨!”余植挣扎着,高吼出声。 “郡主。”侍卫张了张嘴,“他们怕是会靠向摄政王。” 萧漪眸色未变,这些人,早做了打算,与荀慎就差摆在明面了,还怕他们投敌? 林子里,素衫女子匍匐着前进,钻入灌木深处。 赤远卫皱了皱眉,向四周环顾,刚明明有一晃而过的影子,人呢? “姑娘,我们是隋王府的人,天马上就黑了,林子里可不少猛兽,得尽快离开,郡主会送你回家。” “半个时辰内,再没找到你,我们就离开了。”赤远卫喊道,他估摸人是藏起来了,但草木旺盛,实在不好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赤远卫要往另一个方向走,素衫女子紧了紧手,眼神挣扎。 究竟该不该信? 夜晚的密林,危险至极,要碰上猛兽,她绝对逃脱不了。 隋王府,清河郡主,素衫女子在心里念。 树枝晃动的声音吸引了赤远卫的目光,他抬腿就要去查看。 “我在这。” 见脚步声远去,素衫女子喊,从灌木里往外爬。 即便赤远卫高大,素衫女子眼里也没有胆怯之色。 “你还挺能藏。” 看了看天色,赤远卫带素衫女子往外走。 隋王府,萧漪啪的合上册子,眼底闪过怒色,“竟是从荣国掳的人!” “这事要传出去,谁面对萧国,不会抵死反抗。输了,便得与兽搏斗,供贵族取乐。” “去准备马车,将这些人送回荣国。” 语毕,萧漪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碗,强忍着苦味饮完。 …… 栖霞院,杨束碰了碰庞齐的胳膊,“老爷子这是怎么了?看着块破布,眼珠子都不带动的。” “不会又在感伤郭氏吧?” 庞齐看着屋里,叹了叹,“子保,你不陌生吧?” 杨束点头,肯定不陌生啊,祠堂里可有他的牌位,老爷子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十三岁就跟元帅上了战场,很是骁勇。” “赢过几杖,就有些飘飘然,一次,因他追击残兵,死了三千将士。” “掩埋的时候,子保躺进坑里,再无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元帅把他拖出来,狠狠训斥了一番。” “本以为他会振作,哪知道与敌军交战时,他迎着对方副将的刀,将人死死抱住,最终,一同摔进江水里。” “江水湍急,元帅沿河找了三天,只找到那块布。” “这些年,元帅不止一次自责,长兄如父,是他没把人照顾好。” “今日,是子保的生辰,他落水前一天,元帅藏了个鸡蛋,想着长寿面不能太素,终是没吃上。” 谈起往事,庞齐有些唏嘘。 “这鸡蛋饼,是给不成了。”杨束瞅了瞅手上的油纸。 “再吃一个?”杨束看庞齐。 庞齐打了个饱嗝,转身就走,这鸡蛋饼也不知道哪家做的,分量真足! 牌九在栖霞院外候着,见杨束出来,迎了上去,“王上,人到了。” “模样如何?”杨束随口问。 “小的没看见,王后知道,刚进门,她就被侍女带去了浣荷院。” 杨束停住脚步,“我记得是老爷子的同宗叔叔的儿子的侄儿的女儿?” “对吗?” 牌九掰了掰手指,嘴里念叨了几遍,然后点头。 第297章 让陆韫到人前 “为了给许刺史娶个媳妇,多不容易啊,这么远的亲戚,我都找了出来。”杨束把自己感动坏了。 浣荷院,陆韫把糕点、果盘摆在杨董春面前,笑容温和,“这一路,累着了吧?” “让锦绣阁做了两件衣裳,也不知你穿着合不合身。”陆韫看向墨梅,让她取来。 杨董春拘谨的缩着肩,抬眼偷偷打量屋里的装饰,每一样,都是她不曾瞧过的。 趁陆韫不注意,她抓着糕点往袖子里塞。 “三妹妹,去试试?”陆韫接过托盘,放到杨董春面前,笑看她。 “给我的?”杨董春伸出手,去摸衣裳,光滑的布料,让杨董春眼睛亮了亮,激动下,她袖子里的糕点掉落了出来。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 陆韫弯下腰,将糕点捡起来,“墨梅,把碟子放远些,免得又滚落到地上。” 杨董春低着头,不敢看陆韫。 “院子已经打扫好了,我让墨梅带你过去,缺什么,你同她们说。”陆韫眸色温柔。 杨董春嗯了声,抱着衣裳,随墨梅离开。 看着房门,陆韫轻轻一叹。 杨束望着杨董春离开的方向,抬腿进屋。 “娘子,如何?”杨束在陆韫身侧坐下,透着些急切。 三个里,这个算关系近的。 “怯弱了些。”陆韫启唇。 “与许刺史,怕是不相配。” “没事,还有两个呢。”杨束自我宽慰。 陆韫瞧他,红唇抿动,终是没说。 战乱中,杨家的亲眷,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没几个,以至于找个姑娘,需沿着族谱翻。 陆韫问了牌九,这几个姑娘的家境都不甚好,只杨华月,识得几个大字。 许靖州诗才、文章、策论,样样了得,精心培养的女儿,尚难相配,寻常人家,就更别说了。 如今只盼她们蕙质兰心,能弥补才学上的短板。 “听牌九说,裘川安又给浣荷院送了东西。”杨束拿起块糕点,咬了口,“我打算给他派个任务,弄远点。” “成天跑你面前送温暖,要不是知道怎么回事,我真得怀疑他撬墙角。” “给墨梅了,她那缺个瓶子插花。” 陆韫拂去杨束衣裳上的糕点末,知道自个夫君是个醋坛子,陆韫怎么可能把外男的东西放在身边,让他不痛快。 “别给裘川安重要的事。”陆韫给杨束倒了杯热茶。 “打发他去建安,一来一回,起码一月见不到了。” 握住陆韫的手,杨束敛了神情,“我准备动身庾县,一路去看看,家里要交给你了。” “我会守好。”陆韫冲杨束柔笑。 “韫儿,明日议事,你随我一起,相较旁人,我更信你。” “夫君,服不了众,我还差很远。”陆韫轻启唇。 “你处理的折子,他们可都夸好。” “娘子,你不在朝,他们背后捅我怎么办?” “我要出事,他们保不准就另推人上去。” “不可胡言。”陆韫按住杨束的嘴。 “你行的。”尽管被堵了嘴,杨束还是唔唔出声。 亲媳妇在后方,心才稳啊,要有人搞鬼,陆韫肯定不会看着他死。 至于王后权势过大的危害,武威侯府都没了,哪来的外戚。 陆韫不到人前,才会埋隐患,王后无父兄可靠,势力单薄,皇朝要建立,谁会把陆韫放眼里。 只会觉得是一个空有称号的皇后。 没有敬畏,陆韫行事将无比艰难,这不是他撑腰就行的。 到时候,还不知道闹出什么来。 经不住杨束缠,陆韫点了头。 “别怕,我声音比他们大,谁要敢骂,我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脏话。”杨束秀了下自己的肌肉。 陆韫哭笑不得,“吴州怎么样了?” “崔听雨把赵同和抓了,正和业帝谈判呢。” “她知道咱们现在无心插手吴州,拖着呢。”杨束抿了口茶,拿起橙子剥了起来。 “我现在忧心的,是库房。” “江尚书早上跑我面前,嚎的那叫一个惨啊。” “盯着我的眼神,绿油油的,绝对是瞧上我头上的玉冠了。” “库房没银子了?”陆韫微惊,“前两日,不是才运了银矿?” “杯水车薪。”杨束叹气,“郭嗣业那货完全不顾百姓死活,卯足了劲搜刮,想通过吸几府的血,强大自身。” “百姓家里根本没存粮,你不施粥,他们就得饿死。” “郑岚把能调的粮都调了过去,现在都躲着我了。” “最糟糕的,是堤坝。” “许靖州急信给我,说堤坝已有裂口,并不坚固,必须马上修葺。” “否则雨季来,就是大灾。” “茅昌河已经过去了。” 陆韫抿紧了唇,取来把钥匙给杨束。 杨束皱眉,“这是做什么?” “我的嫁妆,能值不少银子,如此时刻,我们当以百姓为先。”陆韫肃然道。 “还没到这一步。”杨束把钥匙还回去。 开什么玩笑,他玉冠都还没当,哪就到要媳妇嫁妆了。 “将来赎回来就是了。” “收好。”杨束不容拒绝。 “夫君是有大本事的,眼下耗费的银子,是为了以后的源源不断,我想尽一份力。” 陆韫根本不怕杨束,将钥匙放进他的手心。 “你不要,我哭给你看。”陆韫起了身,使出杀手锏。 杨束眼角抽了下,默默把手收了回来,陆韫不吓人,她真会哭! 还真的哭的出来! 娘啊,我吃上软饭了,媳妇把嫁妆都给我了。 当着陆韫的面,杨束将钥匙放进了怀里。 “你也不怕我翻脸不认人。”杨束拉住陆韫的手,携她坐下。 “没了嫁妆,以后闺女出嫁,看你怎么办。” “你还能亏着她?”陆韫望向门口,“你好,所有人才能好。” “府里都是过过苦日子的,夫君,我想缩减开支。” 以前库房有钱,用不到秦王府的私库,但现在,明显难以支撑,这个时候,他们不能只顾自己享受。 杨束抿紧了嘴角,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韫抚平他的眉心,轻笑,“只是缩减,又不是没得吃了。” 第298章 何家的心意 “也就一时。”陆韫温柔的看杨束。 “若真的动了,我一定全赎回来。”杨束抱住陆韫,声音有些哑。 “姑爷。”墨梅探进脑袋,“九总管在外面候着。” “知道了。”杨束松开手,陆韫给他整理衣裳。 墨梅看着这一幕,心里直叹息,这夫妻关系,瞧着挺好的啊,但为啥就怀不上?小姐也不让她熬补汤。 真愁人。 难道出问题的,是小姐?! 墨梅手塞进嘴里,惊到了。 “大白天的见鬼了?”杨束迈出门的那刻,瞟了墨梅一眼。 “完了完了……”墨梅喃喃,拔腿就往外跑,几个呼吸,身影就消失了。 杨束瞠目结舌,这是真见鬼了? 摇了摇头,杨束出了浣荷院。 “牌九,咱两才分开,你就把我叫出来,怎么着,朝夕相处下,没克制住自己,对本王动心了?”杨束往前漫步,懒懒道。 牌九跟上杨束,希望一会王上还能有这个调侃他的闲心。 “二姑娘那边来信了。” 杨束微挑眉,“就到了?不是还得几天?” “动了胎气。”牌九眼观鼻,鼻观嘴,开口道。 杨束猛的停住,“你说什么!” “动了胎气?!” “她不是没定亲!” “哪来的孩子!”杨束声音高了一调。 “有孩子,她还敢随密卫来会宁县,是你们没同她说清?”杨束冷了脸。 送一个有孕的女子到许靖州面前,这特么不是结亲,是结仇啊! “王上,说的很明白,八成是图富贵。” “还接回府吗?”牌九抬起头,看杨束。 “接?” 杨束气笑了,“送回去!” “杨董春是住在明荷院?让孙大夫给她把把脉。” “简直荒唐!”杨束拍打了下树枝。 “请个嬷嬷入府,等杨华月到了,给她们检查一下。” 杨束是真没想到,古代还能有未婚先孕这种剧情。 “取弓箭来。” “王上,我知道你心里有火,但这会,怕是不能发泄。”牌九朝左前方指了指。 江山川一脸疲态,看到杨束,像乳燕回巢般冲过去。 “王上!” “有话好说,我还没死呢。”杨束嫌弃的抽袖子,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夹着嗓子嚎! “没钱了啊。”江山川呜咽。 “王上,听说和你吃顿饭,得二十万两?可是真的?”江山川眸子亮晶晶。 杨束翻白眼,“你当是个姑娘都拿的出来?” 江山川叹气,站直身,恢复正经,“最多撑半月,民工的工钱,不能拖欠。” “版图扩张的太快,也太大,扯裤裆了。” “王上,怕得募捐了。” 杨束抿了抿嘴角,急迫时募捐,势必要受人拿捏。 “再等等,秦王府的私库,还能撑撑。” “不若停了学堂和河道?”江山川开口,这两样,太费银子了。 “这个时候停,只会让人看出我们的空虚,外头的局势,可还没稳,咬着牙也得撑下去。” 见杨束坚持,江山川没再说,将厚厚的册子给杨束,“王上闲了,记得打开看。” 里头是半月来的支出,一串串数目,大的惊人。 作为秦州的王,杨束必须知道每日花销有多大。 撑,可不是用嘴撑的。 若只秦州,怎么折腾都行,杨束赚的能顶上花的,但如今领土扩大了几倍,且都不是富庶之地,难啊。 江山川愁的嘴都起泡了,秦州凝聚了多少人心血,绝不能垮。 “二夫人。”牌九唤了声。 “去忙吧。”柳韵示意牌九退下。 杨束捏着册子,一脸沉色。 柳韵没说话,静静陪在他身边。 “今日怎么舍得出来。”杨束牵住柳韵的手。 “去了书房,密卫说你在这。”柳韵微抬头,看着亭台的檐角,“一下子扩大了近五倍的领土,银库的钱,想来很紧张。” “嗯。”杨束点了点头,挤出抹笑,“府里怕是要缩减开支了。” “说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谁知道会整成这样。” “缩减而已,又不是挨饿。”柳韵语气随意。 “我和宁儿有不少钱,应能帮你撑一段时间。” “你确定要给我,这可是你的后路。”杨束携柳韵坐下。 “我押前路。”柳韵解下香囊,系在杨束腰间。 杨束鼻子微酸,“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好人,所以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 “感动早了,要还的。”柳韵眼尾泛起笑意,狡黠又风情。 “能肉偿?” “想的还挺美。”柳韵抚弄袖口,靠在杨束肩上,低语:“在外面,切不可心软。” “放心吧,我啊,阎王不收的。”杨束侧头看柳韵,目光缱绻。 “王上。” 牌九隔着三十米的距离喊,他知道此情此景,他应该有多远滚多远,事实上,他确实滚了。 就是又滚了回来。 “忠国公和何祭酒来了。” 柳韵起了身,“我先回去了。” 杨束送了两步,见柳韵走远了,他去往偏厅。 “稀奇了,父子两居然同时上门,今儿不忙?往常可请都请不到。”杨束走进偏厅。 “你什么请过?”何相书撇嘴。 “我没请过?你说这话,可摸着良心了?” 何相书掀起嘴角,凉声开口:“旁人请是摆宴设酒,你呢,全是政务,生怕我们闲着了。” “今儿留下用晚饭?”杨束客气一句。 “哪有那个闲心。” “你看看,是我不摆宴?”杨束抱手,一副你真难伺候的姿态。 何元正在一旁,乐呵呵的瞧着这一幕,在杨束面前,相书倒没那么无趣。 “你出建安,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些东西,就算心意了。”何元正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杨束扬眉,“怎么还搞上惊喜了。” 走了两步,杨束把箱子打开,金银塞的太满,因他的动作,滚落了出来,银票在地上飘了飘。 杨束目光凝住,“这是?” “何家的心意,我知道,你难。”何元正拍了拍杨束的肩膀,“要不够,尽管开口,我还藏了些钱。” 杨束垂头看箱子,里面的金子大小不一,银票面额也不同,何家这是把家底掏了。 第299章 都来了 “放开手脚干,我看人的眼光,错不了,你呀,一定是天下人期盼的君王。”何元正看向杨束的目光里,全是肯定。 “下次别当着你儿子的面,私底下,偷偷给,我怕他吃醋,这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可怕的。”杨束故作随意道。 何相书翻了个白眼。 “王上,谢太师来了。”牌九在外喊了声,他今日算是把王上的兴,扫了个干净。 “把人带去书房。” 谢太师来,肯定是谈事的。 “留下用个晚饭?府里要缩减用度了,你们下次来,可没什么好菜招待。”杨束开口留人。 “难得你这么诚心,父亲……”何相书侧头,然后愣住,“人呢?” “看方向,是去厨房了。”牌九半个身子进偏厅,回他。 杨束把茶给何相书,“你自个坐啊,我去书房看看。” 何相书放下茶杯,往外走。 “父亲对秦王府,还挺熟悉。” “忠国公和王上常一起喝酒,菜都是他点。”牌九道。 “他们是不是更像父子?” 牌九摇头,“忠国公喝多了,说的最多的,还是祭酒。” 何相书颇诧异,“都说了什么?” “说祭酒幼时喜穿裙子,爱学姑娘家描眉……” “行了,你去忙吧。”何相书咬了咬后槽牙,这父子情,还是让给杨束吧。 书房,杨束捧着箱子,一脸呆滞。 “太师,这是何意啊?” “库房艰难,谢家尽点绵薄之力。” 杨束看着小箱子里的白玉,眨了眨眼,他没认错的话,谢元锦的佩玉就是这个样式。 谢太师比忠国公还狠啊,连儿子的佩玉都收了回来。 “太师,本王……”杨束只感觉喉咙被什么堵着了,他和谢太师平日相处实在算不上和谐。 颇有点教导主任和学生的味道。 结果,谢太师倾尽家财填库房。 “王上,荣昌米行少东家来了。”牌九很无奈,他也想等王上出书房,结束和谢太师的谈话再禀,但人是来告别的,马车就在外面等。 “太师,留下用个晚饭,热闹热闹。” “让我也尽点心意。”杨束眼里盛满期待。 谢太师张了张嘴,对上杨束的眼睛,没忍心拒绝。 “带太师去偏厅。”杨束对牌九道。 看两人离去,杨束迈步去亭子,今儿是约好了? 不让他有半点停歇啊。 “你要走?” 杨束瞧着郑岚利落的装扮,微蹙眉,“不是说好了一起拼搏,你怎么能中途离开!” 控诉的语气,活像被恋人抛弃了。 郑岚木着脸,忍了又忍,骂出了声。“自我接手荣昌米行,还没这么困顿过!” “不往外开拓,指着你养活几千伙计?” “几时回来?外面那么危险,我也是怕你伤着。”杨束轻咳一声,关切道。 “可能几月,也可能……” “别想着跑,燕国肯定是我的。”杨束斜郑岚,“你摆脱不了我,咱们啊,绑死了。” 郑岚磨了磨银牙。 “穷死你!” 把银票拍杨束手上,郑岚大步离开。 贼船! 山匪打劫,都不至于让库房这么干净。 “等会。”杨束拉住她。 “用个晚饭,下次一起吃,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今儿别打包,忠国公、谢太师都在。” “你让我咬一口?”郑岚抬起头,蓦地道,不待杨束反应,她一口咬了下去。 “嘶!” 杨束掐郑岚的脸,“不就亿点点钱,你至于下死劲!” “至于!”郑岚含糊道,杏眼瞪的圆圆的,当初是说让她成第一富商!结果呢,负商! 连月钱,她都要结不出了。 满满当当的粮仓,现如今,一粒米都找不出来。 “松手。” “你先松嘴。”杨束寸步不让。 “王上?”牌九往前走了走,“需要小的帮忙?” “又怎么了?”杨束看过去。 牌九呲牙,“裘管来了。” 郑岚松开嘴。 杨束看着血牙印,吸了口冷气,果然惹谁都不能惹姑娘,咬人都是真咬啊! “让他等着。”杨束把牌九打发走。 “解气了?”杨束给郑岚看伤口,“要没解气……” 对上郑岚幽幽的眸子,杨束把话咽了回去,还是别再来一口了,这姑娘八成不会客气。 “眼下都是暂时的。” “等过些日子,一切安稳了,咱们不会缺钱。” “你呢,绝对是秦国首富,第一商贾。” “我到时送你块金匾额,让众人知道,你有多了不得。”杨束掷地有声。 郑岚觑他,“你还是先把之前说的兑现吧。” “本王绝不是忽悠你,桩桩件件,本王都记着呢。”杨束看着郑岚,情真意切。 “哪天不想当皇帝了,去经商吧。”郑岚在石凳上坐下。 “裘家族长不是来了?”见杨束还待着,郑岚瞥他。 “没你重要。”杨束给她倒茶,“裘家跑了对我没损失,你跑了,我得动大军寻人。” “你在我心里,分量极重。”杨束一脸真挚。 “银子确实重。” “你看你,总要这么直白,多伤感情。” “不伤感情,就得伤钱。” “俗,能不能像我一样高雅点。” 郑岚笑了,“高雅?” “仔细衣服崩开!” 见郑岚笑的捶石桌,杨束脸黑了,没好气的开口。 郑岚摆手,示意杨束走,让她再笑会。 杨束撇嘴,把郑岚手里的帕子抢了过来,绑在伤口上,他哼了哼。 有什么好笑的! 他难道不高雅?琴棋书画,他可都会! 虽然不精…… “王上,人在梅沁亭。”见杨束过来,牌九禀道。 杨束点点头,走了几步,他交代牌九,“多添几个菜,备些糕点,要甜的。” 郑岚怪不容易的,一年到头都没个休息,银子还全让他祸祸了,总要有点表示,让人心里暖一暖。 “王上。”裘管对杨束行礼。 “裘族长是有要紧事?你可鲜少出门,更别提来我这了。”杨束掀起下摆,在椅子上坐下。 “这是五十万两,秦王府的桃花开的极好,希望王上能允我摘一支。” 杨束看着桌上的匣子,敛下眸,真不是商量好的?全挑这个日子送钱。 第300章 晚宴 “牌九,带裘族长去园子。”杨束看着裘管,笑容和煦。 要早这样,他们之间,未必不能和谐相处。 “谢王上。”裘管的姿态放的极低。 一直到裘管的身影消失,杨束才收回视线,裘家越来越贴心,让人想抓错处都抓不到。 能延续百年,果然不简单。 这一波,太博好感了。 可谓雪中送炭。 要一直这么识趣,也不是不能留。 摘了桃花,裘管告辞离开。 “王上,裘家这次还挺暖心。”送走裘管,牌九到杨束跟前,给他续茶。 “嗯。”杨束摩挲金子,随后起了身,让牌九把匣子收进库房。 …… “小姐。”墨梅兴匆匆跑进浣荷院,“我把孙大夫请来了。” 陆韫疑惑抬眸,“孙大夫?是有谁身子不适?” “小姐,别瞒着了,孙大夫的医术虽然比不过余郎中,但他肯定能调理好你的身体,不用多久,咱们院里,也能有小娃娃了。”墨梅眼睛亮闪闪。 陆韫抚额,吃饱了就是能折腾。 “把人送回去。”陆韫提起笔,在折子上批复。 “小姐,来都来了,你就让他瞧瞧?” “我藏了好多蜜饯,吃上一颗,药再苦,都能冲淡了。”墨梅凑近陆韫,小嘴不停叭叭。 陆韫搁下笔,冲墨梅笑了笑,把她藏的蜜饯锁进了箱子。 “小姐?”墨梅惊呆了,扑到箱子上,那叫一个伤心,“我的蜜饯!” “呜呜呜……” “小姐,呜呜呜,你就让孙大夫看看。”墨梅打了个哭嗝,不忘劝陆韫。 “王后,管先生来了。”侍女在门外禀。 陆韫把巾帕给墨梅,“擦擦。” “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墨梅抽噎。 陆韫哭笑不得,“去洗把脸。” 墨梅抱着箱子,“我的蜜饯……” 好一会,墨梅才撒手,边抹眼泪边往外走,蜜饯没了,小娃娃也没了,小姐不喜欢,总不能强迫她。 管策瞟了眼墨梅,陆韫还是完璧,上哪怀。 这点,管策也奇怪,两人看上去感情甚笃,杨束身体也并无问题,他居然没碰陆韫。 “老师。”陆韫唤了声。 “你们同不了房?”管策没忍住。 陆韫蹙眉,“老师,你说了,只授课,不提其他。” 见陆韫有赶人的倾向,管策立马换话题,翻开册子,他同陆韫讲水灾会导致的局面,以及怎么处理。 半个时辰后,管策停了嘴,走之前,他看陆韫,“老师不会害你。” “我知道,但我也清楚,我跟老师的路不同。” “双方有所保留,对谁都好。”陆韫语气浅淡。 管策低叹,起身离开,陆韫有自己的主见,她认定的事,你很难更改。 抿了口茶,陆韫垂下眸,她是处子这事,确实匪夷所思,但有宁儿,无人会怀疑杨束的身体。 顶多以为她这个王后表面风光,并不被杨束所喜。 墨梅洗干净脸,从枕头底下拿出钱袋,把碎银子倒在桌上数了数,墨梅取来铁罐。 以后不能乱花钱了,得攒好。 嬷嬷说,富贵人家没子嗣的女子最可怜,她得多攒点钱,有钱,小姐就不会饿着了。 杨束到浣荷院的时候,管策已经回去了。 “忠国公、太师不是留在府里用晚饭?”瞧见杨束,陆韫微诧异。 “他们在下棋,嫌我烦呢。”杨束往炕上一躺,手枕在脑后。 “有不顺心的事?”陆韫走过去,给杨束按揉太阳穴。 “钱还差了?” “不是钱。”杨束侧身搂住陆韫,“说出来,你可能都觉得离谱,杨莲路上动了胎气。” “她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陆韫怔住,“动,动胎气?” “之前怕是想的太好了。”杨束凝眸,“原以为三个里,怎么的,都能挑出个能看的,但现实很打脸。” “韫儿,我们是要同许靖州关系紧密,可无才无德的杨家女……” “太委屈人了啊。” “贤妻旺三代,媳妇没娶好,一大家子搞不好都要完。” 杨束想到了霍光的老婆,那可太牛逼了,杀皇后,害太子,霍家满门荣耀,最后灭了族。 许靖州任劳任怨,杨束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能给人赐这样的媳妇。 “杨华月还没到呢。”陆韫宽慰杨束,“她识得字,应知廉耻,会理家。” “希望吧。”杨束在陆韫怀里蹭了蹭,“晚宴,你同我一起去。” “忠国公、谢太师、郑岚,都是站队秦王府,你和他们亲近,朝堂上,即便我不在,也能站稳脚跟。” “嗯。”陆韫应声。 …… 这一次,杨束没吝啬,一张大桌子,摆满了菜。 “秦州有今日的繁荣,离不开大家的努力,我先干为敬。”杨束举起酒杯,动作规范的喝下。 “韫儿,你也敬一杯。”杨束看向陆韫,温声开口。 何相书抬起眸,扫了眼杨束,视线落在何元正身上,想跟他眼神交流一番,但何元正眼里只有酒。 谢太师微蹙眉,张开嘴,要说什么。 “太师,这里没外人,我也就直说了。” 杨束先谢太师一步开口,“秦州的折子,大多是韫儿批复。” “除了我们这,其他地方水深火热,萧国、业国又虎视眈眈,我不可能长待秦州。” “王后在人前,更利局势。” 谢太师张开的嘴合上,郑岚盯着红烧鲫鱼,这种大事,没她说话的份。 陆韫起了身,“诸位辛劳,愿秦州能开创盛世。” 陆韫脸上没有胆怯之色,唇角噙着笑,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缓缓饮尽杯中酒。 “好!”何元正喊了声。 “敬王上、王后。”何元正中气十足,姿势豪迈。 何相书瞥了眼自个老爹,感情不是醉了呢。 “敬王上、王后。”何相书举杯,杨束的意思很明显,他要让陆韫理政,若在太平时期,何相书不会同意。 君王怠政,是国乱的开始。 但打天下,得有人稳固后方,杨束无子,便只能是陆韫站出来。 她批复折子,没出差错,可见能力出众。 先瞧瞧,若不行,再行商议。 第301章 绵延的”山峰“ “敬王上、王后。”谢太师跟着举杯,杨家除了杨束,没旁的男丁,这种情况,不合规矩,也只能装聋作哑。 “敬王上、王后。”郑岚恭声道,众人都敬了,她总不能另类。 “不必拘谨,都敞开了吃。”杨束笑着招呼。 忠国公和郑岚没客气,烧鸡的翅膀,他们一人拧走了一个。 谢太师、何相书则十分斯文。 看着几乎同步的两人,杨束微挑眉,忠国公府和太师府真不是抱错了孩子? 但谢元锦比何相书要小几岁啊。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郑岚当晚就离开了会宁县,不把生意做大做远,势必跟不上杨束的步伐。 君王的情义是有限的,你提供不了他想要的,他就会找别人。 已经搭进去这么多,郑岚绝不允许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束握住陆韫的手,“忠国公、谢太师不反对,其他人,翻不起浪。” “有不敬的,你只管发作,监牢有位置,装的下。” 陆韫回握杨束,柔柔一笑,眼底是坚定之色,她会稳固后方,不叫琐事缠住他的脚。 把陆韫送回浣荷院,杨束去了书房。 他这次离开,不知归期,秦州的布防,必须严密再严密。 秦王府外,裹着头巾的男子,抱着一个布袋,看了看秦王卫,他快走两步,靠近台阶,将手里的布袋用力一丢。 铜板摩擦声在夜色里格外响亮,男子拔腿就跑,秦王卫刚追出去,人已经没了影。 “是银钱。”查看布袋的守卫,扬声道。 “人跑了,要不要追?” “追上了,他还会扔,明摆着是给王上送钱,你们守着,我去跟九总管说一声,看怎么处理。” 秦王卫跑向台阶,去找牌九。 …… 小屋里,妇人叫住汉子,“回来,这耳环能值几个钱,一并拿过去。”妇人说着,把耳环取下来。 汉子皱眉,“你平儿最喜这银耳环,睡觉都舍不得摘……” “费什么话,让你拿去就拿去,小虎能读书,家里能吃上热饭,哪样不是王上给的,咱们做人,得讲个良心。” 妇人把汉子往外推,“要送不出去,你就别回来了。” …… “娘,够了,儿子要背不动了。” 一小包碎银旁是大袋的腊肉,足有人高。 “这还能再放两块。”老妪碎碎念,扎好袋子,她拄着棍,拎着一包刚烙好的大饼跟在儿子身后。 …… “前两日买的,你看没开坛呢,给退退,退一半都成。”老翁搓着手,满脸局促,央求掌柜。 “你不是戒赌了?”掌柜拧眉。 “哪是赌,你没听那些先生说邑州等地困顿,需大量的粮食、钱财,库房的银子都花在修桥铺路、建学堂上,王上哪还拿的出,怕是愁着呢。” “咱们得了好处,也该尽一点力。”老翁推了推酒,“这东西不喝又死不了,饿肚子才叫难受。” 掌柜取来碎银,“拿去,下次可不给退了。” “诶,诶。”老翁连连应,抓着银子急慌慌往外走。 秦王府,守卫看着堆起来的袋子,眼珠子不会动了,这什么情况? “九总管呢?”守卫压着声问。 “不知道,应快来了。” “人越来越多了。” “这还拦得住?”守卫朝人群指了指。 都排起队了,一眼望不到头啊! 牌九是跑到门口的,瞧见这场景,气都不会喘了。 “九总管,往后退退。” 守卫拉了拉牌九,刚东西倾倒,把一兄弟埋了,三个人拽才拽出来,裤子都没了。 说话的功夫,他们退到了大门处,外面完全没了站脚的地方,包裹堆成了蔓延的山峰。 “我的天啦!” 方壮探头,发出惊叫,“这山哪来的!” “娘嘞,还会动!”一个小包裹滚到方壮脚边,吓的他跳起来。 “王上,不得了了!”方壮边喊边往书房跑。 被声响惊动的管策,出来查看情况。 大门已经关了,秦王卫搬来大柱顶着。 扫视了眼,管策翻上府墙。 “先生!”牌九瞥见管策,发出大喊,“快下来,危险!” 下一秒,管策被倒塌的“山”堆了。 “救人!” “快救人!” 牌九组织秦王卫搬袋子。 杨束惊愣的看着这一幕,陆韫和柳韵也都呆了。 这是来了多少人?送了多少? “老师?” 见牌九把管策拖了出来,陆韫去查看他的情况。 “咳。”管策捂着胸口,满眼的震惊,挥开牌九搀扶的手,他跌跌撞撞的去哨楼。 民众如同蚂蚁,从四面八方涌来,没有一个空手的。 袋子叠起倒下,叠起倒下,看得出,他们很努力靠近秦王府,但路已经堵死了。 远处站着送完东西的人,他们离开前,对秦王府行跪拜大礼。 没人组织,却不见混乱,所有人互帮互助。 月光皎洁,管策能看清他们的脸,明明送出了全部家当,却都眼含笑意,身上是蓬勃的生机。 管策扶住柱子,第一次感到茫然,三指按压在胸口,管策吐出口血,坐在地上,他低声喃喃,“万民心之所向。” “从未有过此景,从未有过……” 杨束也上了哨楼,看着蔓延百米的袋子,难掩震撼。 管策站起来,一把抓住杨束的手腕,一寸寸摸骨。 “民心凝结至此,你怎就没帝相!”管策咆哮。 杨束默默无语,这玩意怪他?是他想有就能有的? “别发疯了,去休息吧。”杨束推开管策。 “怎会如此?怎么如此?”管策眸子明暗变动,不停呢喃。 杨束没管他,手握成拳,抵住鼻子,实在是,想哭。 其他皇帝要抢才能得到的东西,这些人却生怕给他的不够。 一袋袋,都是十足的重量,哪里是吃的,分明是心啊! 杨束想过很多种弄钱的法子,唯独没有这种。 可偏偏最不可能的,摆在了眼前。 银粮危机,就此解决。 杨束到底没忍住,低头哭出了声。 陆韫站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 …… “川儿,我们又走对了一步。”人群外围,裘管幽幽道。 “历朝历代,还是第一次出现百姓对君王献出所有,民心如此凝聚,何事不成啊。” “回去敲打族中子弟,在外绝不可骄横放肆。”裘管敛了神情。 裘川安点头,目光落在连绵的“山峰”上,久久移不开。 第302章 离开会宁县 暗处,谢徐徐银牙紧咬,万人送钱、送粮,杨束给她的“惊喜”是一次比一次大! 这一夜,许多人彻夜难眠,如山的物资,震撼了所有人。 秦王府的门已经打不开了,原本说好第二天议事,但杨束和陆韫压根出不去。 江山川又笑又哭,笑钱粮有了,哭太多了。 数百米,光看着都让人想逃。 “王上。”牌九找到杨束,“丰和府的人出城了,都背着大布袋。” “多淳朴啊。”杨束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的泪点低了。 “尽快将道路清理出来,议完事,本王就离开会宁县。” “百姓赤诚热烈,本王岂能辜负。”杨束抬起眸,锋锐之色一闪而过,如同一把出鞘的剑。 “是。”牌九急忙去办。 足足三天,堆在秦王府的物资才整理好。 浣荷院,杨束理了理腰带,铜镜里的青年眉目俊朗,仪表不凡。 “姑爷,你有点不一样了。”墨梅往陆韫后面缩了缩,穿蟒袍的杨束,威严霸气,她有点怕。 杨束对陆韫伸出手,眸色深深,“你家小姐才叫不一样。” 陆韫鲜少穿华丽的衣裳,杨束见惯了她常服的模样,原以为华服会与她不搭,结果,就像剑去了斑驳的铁锈,露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直很美,但今儿让人不敢直视。”杨束握住陆韫的手,“我竟才知道你适合什么。” “难怪管策信天命,你只这么站着,就给人母仪天下的感觉。” “不过,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杨束扬起笑,握紧陆韫的手。 墨梅目光在两人中间打转,后知后觉这种场景,她不该待在屋里。 “小姐,刚涂了口脂,不能亲。”走了两步,墨梅回过头,急声道。 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 杨束揉眉心,“府里不是有小学堂?墨梅,你去多读点书。” “姑爷,学堂不让吃东西,一坐下,我就犯困。”墨梅一脸苦恼。 “行了,去玩吧。”杨束挥手,让墨梅麻溜的走。 墨梅一步三回头,在杨束的眼神下,愣是不敢再提醒什么。 比如这款口脂不好吃。 小姑娘就是天真,杨束什么时候贪图过口脂,他馋的从始至终都是陆韫。 “你瞧瞧她。”杨束跟陆韫告状。 陆韫轻笑,“今日不给她吃甜食。” “走吧,时辰不早了。”陆韫语笑嫣然。 杨束抚了抚陆韫的袖口,携她往外走。 牌九安排好车驾,抬头的一瞬,有些晃神,年轻帝王和她高贵典雅的皇后,这是牌九脑海中浮现的词。 “发什么愣?”将陆韫扶上马车,杨束瞥牌九。 “王上,你这衣裳,穿着真好。”牌九道。 “有眼光。”杨束拍了下他的肩,抬腿上马车,眼下只是蟒袍,等穿龙袍,才是真威风。 杨束到的时候,议事厅已经站满了人。 见他携陆韫进来,官员们神情各异。 “参见王上、王后。” 虽然吃惊,礼还是要行的。 “本王欲往邑州走走,政务暂由王后代理。”杨束没同他们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开口。 议事厅静了静。 “王上。”有官员想说些什么。 杨束端坐在椅子上,平静的凝视他,“若觉得不妥,你就提议个好人选来。” 官员张开的嘴,缓缓闭上。 “诸位尽心辅佐王后,秦州必出不了大岔子,你们难道不想疆土扩大,替了燕国?” 官员们垂了眸,有几个偷瞄谢太师,见他毫无反应,都偃旗息鼓。 秦州,杨束有绝对的话语权,他发话,就算坏了规矩,也没人会站出来斥责他。 当然,除了谢太师。 这位是真敢骂人。 气狠了,还会吐口水。 “既无人有异议,便就这么定了。” “都各自忙去吧。”杨束起了身,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他召集他们来,就是为宣布这件事。 见杨束和陆韫走了,官员们窃窃私语,“王后稚嫩,懂什么政务,这不是玩闹吗?” “有忠国公、谢太师看着,出不了乱子,王后仅是代表王上,不会真参与政事。” “希望如此吧。”官员们叹息。 何相书瞧了眼他们,人啊,还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陆韫已经展现出威仪,但不足双十的面貌,他们下意识否定了她的能力。 可被管策看中的人,会是花瓶? 一回府,杨束就换下蟒袍,陆韫检查他的行李,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柳韵抱着杨宁过了来,一早就知道杨束会走,但真正面对,心里无法抑制离别的不舍。 这一去,就不是一两日了。 杨束接过杨宁,蹭了蹭她的小脸蛋,满眼宠溺,“爹爹一定给宁儿带许多许多的礼物。” “要好好长大。”杨束拿起杨宁的小手,亲了口。 “我会尽快回来。”杨束把杨宁还给柳韵,笑道。 “你一向守诺。”柳韵定定看着杨束,目光在他脸上流连。 不敢多待,杨束紧了紧手,大步离开。 “走。” 招呼了方壮,杨束钻进马车。 陆韫和柳韵下意识往外走。 “他此行,会顺顺利利,对吗?”柳韵轻启唇。 “对。”陆韫语气肯定。 “那便好。”望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柳韵抱着杨宁回去。 怡然居,管策打开了紧闭四天的门,眼窝深陷,一脸疲惫。 “先生,你这是?”牌九被他的模样吓到。 管策像没看到牌九,径直往前,从水井里打上来水,他埋头进去喝。 擦了把脸,他继续往前走。 牌九眨了眨眼,跟了上去,王上可是交代了,照看好管策。 不能为己所用,更不能为他人所用。 太阳不停变换位置,从炙热到淡薄,牌九揉了揉腿,早知道就让密卫跟着了。 管策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走完街串完巷,看完田埂,他去爬山!爬了一座不够,他爬五座!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走起来比他还快! 晚饭,是在山脚下的农户家用的,汉子很热情,好酒好菜招待。 堂屋,五岁的女童摇头晃脑的朗诵古诗。 清脆的声音不断冲击管策的耳膜,他拿起酒杯,停顿了很久,仰头喝下。 第303章 是谁跟谁过不去! “听声音,是女娃。”管策看着汉子。 汉子笑着点头,给管策倒酒,忍不住炫耀,“春雨可聪明了,会背诗,还会写字呢,足足十个大字。” 汉子手指比划,满脸的自豪。 “你要送她去学堂?”管策提起筷子。 “那肯定的呀,王上说了,女娃也能读书,有学问多好啊。”汉子声音粗狂,夹了个鸡腿放碗里,端去堂屋。 “先生……”牌九想提醒管策他夹的是辣椒,但见他已经放进了嘴里,只得作罢。 管先生不是不喜辣? 看管策面色毫无变化,将辣椒咽了下去,牌九一脸诧异。 大概是口味变了。 如此想着,牌九给管策布菜,专挑辣椒,王上交代了,要把人照顾好。 管先生虽然眼瞎,但秦州因他来了不少人才,不能慢待啊。 “咳。” 管策呛了下,咳的满脸通红。 “你!”看着碗里红彤彤的辣椒,管策指着牌九。 “先生,吃。”牌九咧嘴笑,浑身上下透着:这都是我该做的,不用感谢。 管策吸了吸气,筷子一放,往外走。 “先生,你慢些,等等我!” 牌九赶忙去追,跑了两步,他回过头,扯了块布,把辣椒装起来,管先生就喝了几杯酒,实在不饱肚子,得带着辣椒让他路上吃。 “先生,你慢点!”牌九下摆掀起来,塞进腰带,拔腿狂追。 到秦王府,牌九腿直哆嗦。 他发誓,下次绝对不跟着管策! “九总管,这是怎么了?”秦王卫搀扶牌九。 牌九呼呼穿着粗气,一步三抖,“管先生回院子了?” “这个不知,但看方向,是。”秦王卫回道。 “把这个送过去。”牌九抹了把汗,将手里包着辣椒的布递给秦王卫。 年轻人比不上老年人,这事绝不能让王上知道,不然,肯定丢他去训练营。 跑的时候,不小心使了劲,希望辣椒没碎。 不管了,反正不是他吃,牌九揉腿,实在不行,就让厨娘给管先生炒一盘。 管策看着不成形状的辣椒,太阳穴突突的。 牌九为了体现贴心,一连两天,给管策上全辣菜。 “我可真是合格的总管。”牌九望着怡然居自夸。 即便再繁忙,他也把管策照顾的很好,回头得向王上请赏。 “管先生。” 见管策出来,牌九笑呵呵的迎上去,“可是不够?” “够,太够了!”管策从牙缝里蹦出字,将牌九拎了进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出牌九的惨叫声。 庞齐正巧从一旁经过,眉心一蹙,急步进了怡然居。 “这是做什么?”庞齐喝止管策。 管策没抬头,掐着牌九的腿就是一拧。 “啊!!!” 牌九的叫声高了八度。 “他根骨不错,适合练武,这几年有些懈怠。”管策躲过庞齐的手,悠悠道。 “不信?” 管策拍了把牌九,示意他别装死,起来走两步。 看牌九确实没受伤,庞齐脸上的冷意收了收。 “牌九平日也算尽心,你就是无聊,也不该拿他折腾。” “我拿他折腾?”管策气笑了,将庞齐拽进屋,“看看,仔细看看!” “认不认识?需不需要我报出来?” “红辣椒炒红辣椒、红辣椒炒青辣椒、青辣椒炒青辣椒!” “是谁跟谁过不去?!” “啊?!” 庞齐摸了摸鼻子,被管策问没了声。 “元帅还等着宁儿呢,我先走了。”庞齐不看管策,脚步比来的时候还快。 “庞叔?”牌九一脸懵,这咋走了?不是谴责管策? “往后,每天早上过来,我一准好好教。”管策笑的慈爱。 牌九看着管策,打了个寒颤,转身就跑,途中还吓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这事杨束是不知道,不然,他得乐死。 可真是好样的,吃辣椒降心火,牌九啊,太懂事了。 …… “这字迹?” 官员们围观折子,“你们见过?” “行了,别装了,折子送去秦王府,除了王后,谁敢在上面批复。” “方圆兼备,刚柔相济,咱们这王后,不柔弱啊。”一年老的官员指着折子,缓缓开口。 “现在能看出什么。” 工部官员把折子合上,“你们还真指望一个小姑娘撑起秦州?”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笑,显然心里没这个想法。 浣荷院,陆韫将笔沾上墨,书写间,不见半分停顿。 桌面折子堆的有一个手臂高。 “小姐,歇会吧。”墨梅给陆韫续茶。 “几时了?”陆韫未抬头。 “马上就酉时了。”墨梅回。 陆韫落下最后一笔,等墨迹干了,她把折子合上。 揉了揉手腕,陆韫往窗外看,“杨二姑娘是不是到了?” “应是没有,外头没看见牌九的身影。” “去问问,我如今较往日忙,不是紧急事,牌九不会过来扰。” “我马上回来,小姐,你到外面走动走动。”墨梅不放心的叮嘱,生怕陆韫接着看折子。 缓解了下手腕的酸痛感,陆韫端起茶杯,浅抿了口,杨华月要不合适,就只能往外认了。 不多时,墨梅就回了来。 “小姐,到了,人在景然轩。” 陆韫点点头,“去备饭,问问杨二姑娘有什么忌口的。” 墨梅一走,陆韫点上灯,继续看折子。 景然轩,杨华月抬下巴,“没什么忌口,只管挑好的。” “是。”墨梅缓步退出来。 到厨房说了声,墨梅回了浣荷院。 “小姐。”见陆韫又看上了,墨梅鼓起腮帮子。 陆韫捏了捏她的脸,“我刚歇了。” “我晚些就给姑爷写信!” “真是胆子肥了。”陆韫停笔,点了点墨梅的额头。 “瞧见了?” 知道陆韫问的是杨华月,墨梅点头,“瞧见了,模样挺好看,但下巴抬的高,也不知道什么病。” 陆韫眸子微转,心里的期待淡了下去。 请第二回,杨华月才到浣荷院,“嫂嫂,梳洗耽搁了时间,这才晚了,你不会怪我吧?” 杨华月搂住陆韫的胳膊,神态亲昵。 陆韫微不可察的蹙眉,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当,该让你歇歇的。” 说话间,陆韫将手臂抽出来。 “坐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会宁县的特色来了。” 杨华月也没客气,紧挨着陆韫坐下。 第304章 连冉 “在家里的时候,就常听父亲说王上的事迹,可我今日到了,他竟然不在。”杨华月语气里有抱怨。 “各地尚未安稳,王上……” “嫂嫂。”杨华月打断陆韫,“床帐我不喜欢,你给我换成粉色的。” “墨梅。”陆韫侧头,“给二姑娘把床帐换成粉色的。” “还是嫂嫂好。”如了意,杨华月冲陆韫撒娇。 “嫂嫂,刚那丫鬟一看就不是伶俐的,到我那,连个吉祥话都没有。” 杨华月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注意陆韫脸上的笑已经消散了。 “我还有些事,你忙吃。”陆韫起了身,迈步离开。 “嫂嫂?” 杨华月不悦的撇嘴,“不是高门贵女?咋这么不懂礼数?” “武威侯府都死完了,也不知道她傲什么。” “回头得同大哥说说,这媳妇,不行就得换。” 偏厅,陆韫轻揉眉心,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 “王后。”牌九躬身行礼。 “明早将人送回去,她怕是把自己当成了杨家嫡出的姑娘,留在会宁县,只会惹出事端。” “我这便去安排。”牌九没二话,立马去办。 对这位杨二姑娘,牌九也是很无语,一来就把自己当主子,脸也太大了。 别说血缘浅,就是厚,这样的姑娘,秦王府也容不下。 …… 林子里,一群少女围坐在一起,看着星星,她们眼里露出思念。 “也不知道阿爹的咳疾好了没?”一少女轻缓出声,满脸的忧色。 “命是保住了,但阿庚哥肯定不要我了。”另一个少女语气苦涩。 众人顿时沉默,她们被掳走这么久,谁还会信她们的清白。 素衫女子往火堆里扔了根木枝,望着荣国的方向,归心似箭。 被抓上马车的那刻,她好像听到了爷爷的声音。 每每想起,素衫女子心里就止不住的慌。 “冉冉,你是冷吗?” 坐在素衫女子身旁的紫衣姑娘看着她抖动的手,问了句。 但问出来,紫衣姑娘就拍了拍自己,这都什么天了,怎么可能冷。 连冉挤出笑,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婚嫁?” 一路上,连冉都很沉默,这会气氛伤感,紫衣姑娘不由问道。 “爷爷说,荣国不安稳,都是……”软骨头,不宜嫁。 “都是什么?” 见连冉止了声,紫衣姑娘追问。 “没什么。”连冉往火堆里扔木枝,不管紫衣姑娘怎么问,她都没再开口。 清晨,车队迎着太阳,朝前方行驶。 …… “王上,你真讲究。”方壮把水袋给杨束。 杨束拿起根树枝,朝方壮抽去,“跟你说多少遍了,情况允许,水烧开了喝,就是不长记性?” “再让我瞧见,你就回去。” 看杨束不像玩笑,方壮立马怂了,“没……” 方壮想说没喝,但王上都看到了,他要不承认,估计立马就被赶走。 “就喝了一点点。”方壮小心比划,“王上,我以后都烧开了喝。” 杨束扔了树枝,“看他们收拾好了没,太阳都出来了,再不走,晚上又得露宿野外。” 挠了挠脖子,杨束一脸无语,这蚊虫,也不知道咋想的,放着方壮这种五大三粗的不咬,可着他叮! 翻身上马,杨束轻扯缰绳,虽说是去邑州,但沿路的府县,杨束都会做停留,看看里头百姓的情况,顺便视察一下官员。 还算满意,负责救济的,实实在在把东西发放了。 各方面的建设,也到位。 “王上。”方壮急步到杨束身边,把密信给他。 就坐在马上,杨束拆开信,越看他眸子越冷,百姓送粮一事,传开了,会宁县来了不少人。 一个个,却不是盼秦州好,而是搞破坏。 开凿出的河道,被人堵了。 “给牌九传信,逮着了直接杀!”杨束冷冷吐字。 不想着搞民生,比不过就整坏,当他是好惹的! 还是流的血太少了。 …… 萧国,萧漪看着手中的信,露出惊色。 万人送粮? 杨束竟这般得民心? “秦州?”萧漪轻启唇,有些想去瞧瞧了。 但这会,她脱不开身。 短短时间,发展如此之快,内部还和谐,当真神奇。 杨束,极能耐啊。 将信扔进火盆,萧漪翻开名册,既清理,就清理个干净。 第305章 轻视 “你们干什么!”杨华月朝着侍女的脸就是一巴掌,“谁允许你们动我的东西了!” “都滚出去!” 杨华月下手太狠,侍女哪碰上过这么粗蛮的,一时呆住。 “滚!” 杨华月竖起眉,使狠力,将侍女推出屋。 牌九等在院外,听到痛叫声,他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 见侍女摔在地上,手上擦出血痕,牌九不由拧紧眉。 “九总管。”侍女红着眼眶,将事情说了一遍。 “还真当自己家了!”牌九眼里闪过怒色,大步进屋。 “二姑娘,你既识字,该听得懂人话,早上那会就让你收拾行李,这都午时了,你还想赖到什么时候?”牌九声音冷沉。 杨华月拿起茶壶砸向牌九,“你一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这是杨家,陆韫凭什么赶我走!等大哥回来,看他怎么罚你们!” 杨华月一边骂,一边丢东西。 秦王府处处精致,物件都是好的,杨华月怎么可能走。 她姓杨,跟秦王连着筋,她才是正经的主子,要走也是陆韫走。 “擦干净你的狗眼,别怎么选都不知道,王后再威风,还能威风过王上?” “我可是王上的妹妹,他要知道你们赶我走,肯定会砍了你们的脑袋!”杨华月声音尖利,面部因用力过猛,有些扭曲。 牌九嘴角抿成了直线,好在王上走了,不然,得动手打女人。 接来个什么玩意。 “别过来!” 见牌九靠近,杨华月掏出剪刀。 “二姑娘,现在走,大家还能愉快,劳你奔波一趟,我们会给补偿。”牌九面无表情的开口。 “谁要那点子补偿,我要见大哥!”杨华月剪刀往前捅了捅。 牌九耐心彻底耗尽,罢了,听不懂人话,就不讲了,一个跨步,牌九夺过杨华月的剪刀。 “狗奴才,你敢碰我!”杨华月惊叫。 “取绳子来。”牌九朝外喊,手心痒的厉害,要不是顾念杨华月有那么一点点杨家的血,牌九早一个大逼兜打了过去。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了,连王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敢把自己当秦王府的主子。 “大哥一定不会饶你!”杨华月死死盯着牌九,啐了口。 “这么偏帮陆韫,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院子。 杨华月头歪向一边,嘴里腥甜,难以置信的吼,“你敢打我!” 牌九眼神冰冷,手上的绳子用力收紧,“你该庆幸王上不在府里。” “不然,就不是一巴掌。” “再敢胡言,这舌头,我看不必要了。”牌九捏开杨华月的嘴,拔出短刃压在舌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杨华月眼里盛满了惊恐。 “唔唔唔……” 这一刻,杨华月真怕了,呜咽着求饶。 “拖出去。” 牌九站起身,朝秦王卫道。 …… “小姐,牌九传话过来,已经送走了。”墨梅到陆韫身旁禀。 陆韫点点头,批复完奏折,陆韫出了府,往各处看了看,她让牌九去官员家里递话,五日一次的议事,改为三日。 …… 晚间,柳韵挑了挑烛心,她对面坐着陆韫,饭菜刚撤下去。 “紧张吗?”柳韵把茶水放陆韫面前,议事可跟批复折子不同,一个人要面对近四十个官员,举止间,出一点差错,指责声就不会停。 为官者傲气,陆韫稚嫩,他们会下意识排斥被她压着,寻常的小事,都会以极高的标准要求。 “王上说,监牢很空。”陆韫托腮,“关几个,总没问题。” 柳韵一笑,“我是白操心了,咱们王后,聪慧果决,断不会叫人欺负了。” “宁儿呢?我有几日没瞧见了。”陆韫看柳韵。 “我让紫儿抱来,她呀,没一刻消停,一个人都能说半天。”柳韵轻摇头,一脸无奈,但眼底全是柔意。 柳韵没夸张,杨宁是话痨,在陆韫怀里,她的婴语就没停过。 咿咿咿,呀呀呀的,你不跟她说,她还生气。 “真招人稀罕。”陆韫轻捏杨宁的脸,“难怪老爷子舍不得抱回来。” “柳韵,我有些羡慕你了。” “你可别。”柳韵示意陆韫打住,“我有的,你只会更多。” “咱们和谐相处。” 见柳韵满眼戒备,陆韫哭笑不得,“外头事那么多,我就是想让你不痛快,也抽不出闲来。” “再说,你还能怕我?” “怎么不怕,当家主母啊,你一句话,能断扶湘院的粮。”柳韵悠悠启唇。 “真的假的?” 陆韫大为吃惊,“我明儿得试试,趁王上不在,好好欺负欺负你。” “近墨者黑。”柳韵将杨宁抱过来,虽然还不到半岁,但奶水管够,杨宁白胖白胖的,体重可观,像陆韫这种没生养过的少女,抱不了太久。 陆韫轻笑出声,捏了捏杨宁的小手,晚间,她喜欢来扶湘院用饭,纯净的孩子,能让人很放松。 有时候,也会想些有的没的,若她和杨束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没待太久,陆韫回了浣荷院,明日议事,她得做好准备。 官员对她只是表面恭敬,陆韫必须消除他们的轻视,不然久了,这些人就会懈怠,糊弄她。 一大早,官员们就到了议事厅,聚在一起小声谈论。 “三天就得走一个过场,太耗精力了。” “王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难为自己就算了,还要难为我们。” “批复折子,有管策、忠国公提点她,这议事,众目睽睽的,她要怎么遮掩自己?” “无知的言论要传出去,咱们还得替她粉饰。” “这不是添乱?”官员抱怨道。 “眼下只能希望她摆正位置,少说话。” “太师今儿都没来。”吏部官员出声。 “我听说,是连日操劳,起夜时晕眩,摔了。”工部官员接了句。 “哪就这么巧,依我看,他是不愿看到王后,今日,肯定是要闹出笑话。” 忠国公皱了皱眉,这些人声音虽小,但大家靠的近,想不飘到他耳朵都难。 “快别说了。” 就在何元正张开嘴,要进行喝斥,工部官员先他一步开口,“王后来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站好,神情端重。 第306章 改变看法 陆韫在主位坐下,众人互相望了望,谁也没开口,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启禀王后。”何相书出列,躬身行礼,“秦州之外,学堂少,民众普遍不识字,如今银库充足,印刷几万本蒙童读物,不是难事,还请王后批准。” “何祭酒心是好的,但温饱未解决前,百姓哪有余力读书。” 陆韫声音沉稳,“秦州教学也有些日子了,虽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朗诵、书写,想来会。” “何祭酒回去,挑选百人,年纪在十岁到十五之间,安排三名先生,领他们去各地转转。” “每到一地,让这些孩子向稚童授课。” “心里有了渴望,推行才会事半功倍。” 何相书猛抬眸,他知道陆韫聪慧,但没想到她眨眼间,就有更好的主意,且第一次议事,丝毫不见怯意。 好像本该如此。 “臣思虑不当,回去便挑选百名学子。”何相书行礼后站了回去。 众人眼里都有惊色,陆韫竟说的头头是道!让人无从反驳。 碰巧?还是和何相书提前通过气? 官员们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后宅的女子有这般见解。 “启禀王后。” 工部员外郎站了出来,“民工的工钱,给的着实有些高了,每月都是巨大的支出,还望缩减些。” “他们自己也是这个意思。”工部员外郎加了句。 陆韫微蹙眉,“前一脚百姓送钱送粮,后一脚,你缩减他们的工钱,秦州何时这般薄凉了?” “风吹日晒,重担扛肩,一双手新伤不断,再完好的鞋,也穿不过三日,这些钱,哪里高了?” “他们不要,便可以不给?” “王上曾同我说过,银库再艰难,也不能动军饷和民工的钱。” “退下吧。”陆韫满目威严,“此事,勿要再提。” 众人被她气势所慑,一时间无人出声。 何元正微扬嘴角,小崽子好运啊,陆韫这能力、气度,他将来征战,绝对无后顾之忧。 说杨束没天命,谁信? 万民拥护,媳妇又是个好的,就差把龙椅放他屁股底下了。 沉默了一会,仍有官员不死心,有些更是故意抛难题,试图难到陆韫,但不管事情多棘手,陆韫都能说出一二。 半个时辰过去,议事厅静了。 他们必须承认,陆韫不是好看的花瓶,她脑子里是真装了东西。 虽然没逆天到什么都会,但她能从细节窥见脉络,接着让专人处理。 思维极敏捷。 见他们消停了,陆韫抬起眸,开始了真正的议事。 秦州已由幼童成长为青壮,接下来的重心,该放在秦州之外。 这不是一步能走成的,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太阳在云层里钻进钻出,众人从议事厅出来,已是申时。 下了台阶,官员们三两聚集,小声议论:“这绝不是提前指点,从上午到现在,可差不多三个时辰,再怎么交代,也撑不了这么久。” “王后实在从容,那威仪,我还没在哪个女子身上见到过。”刑部官员感叹。 “原以为管策收她,是看在王上的面呢。”年轻官员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王上把政务交给她,不是玩闹,王后是真有本事。” 官员们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王后有本事才好,他们可都盼着秦州疆土扩大,繁荣昌盛。 偏房,陆韫饮着茶,心下长松了一口气,秦州的官员,选拔严格,注重品行,没让人失望。 虽对她有些刁难,但所谈,皆是实事。 也并无冒犯之举,不用动刑罚震慑。 这个摊子,比她想的要好太多。 …… 裘家,裘嫣唇瓣咬了又咬,终是不甘心的出了门。 谢太师卧床,谢元锦从训练营回了来,这是她接触谢元锦的机会。 谢家,谢元锦坐在床榻边,给谢太师喂药,嘴里叭叭个不停,“爹,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胡子都白了一把,咋还认不清自己呢。” “看看,摔一跤,床都起不来。” “你这么不顾惜身体,万一那个啥,让我怎么过?” 话到这,还是一个儿子对父亲受伤的急切。 “丁忧要三年啊,三年后,我还怎么娶媳妇!” 谢太师太阳穴跳了跳,果然不能指望谢元锦孝心。 “我自己能喝,不用你喂,一边待去。”谢太师抢过药碗,直接赶人。 “干啥啊,好端端的,你耍什么脾气,我又没说错。” 谢元锦撇嘴,“也就我不计较你卖儿求荣,听闻你伤着了,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爹,你真不能太拼了。” “杨束好不容易走了,我得赶紧娶媳妇,你也不想……” “出去!”谢太师掀开被子,一脚踹向谢元锦,咋就生出这么个玩意。 第307章 沈家屯私兵 “又不是我让你摔的,冲我发什么火啊。” “不讲点道理!”谢元锦往后退了退。 “行了,别乱动,我走。” 瞟了眼谢太师,见他眉宇间没隐忍的痛色,谢元锦出了屋。 “就喂完了?”谢夫人看了看房门。 “娘,你信上太夸张了,我还以为摔的动弹不得呢,结果,不光能发脾气,还能踹人!”谢元锦吐槽。 谢夫人沉了沉气,一把揪住谢元锦的耳朵,自个丈夫,她还不了解?一准是这小子又胡言乱语了。 “进去的时候,怎么交代你的!就不能让你爹舒心点!” “娘!疼啊!”谢元锦呲牙咧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练耳朵! “我这就去认错!” “一定把爹哄的开开心心的!”谢元锦低嚎。 谢夫人戳了下他的头,“送你去训练营,也是为了你的将来,你读书不行,不走别的道,怎么成家?难不成要靠你大哥养着?” “元锦,几个孩子里,你爹虽罚你最多,但疼你也最多。” “他如今年纪大了,你改改性子,别整天气他。” 谢元锦揉了揉耳朵,拔腿就跑。 不讲道理,真是不讲道理!明明是爹动的手,咋还成他的错了? 纵身一跃,谢元锦翻出府墙,杨束不在,整个会宁县都是他的! 这里走走,那里逛逛,谢元锦兴致盎然,才多久啊,会宁县就有了新变化。 闻着羊肉串的香味,谢元锦舔了舔嘴,往腰间摸。 大爷的,没钱! 谢元锦脸黑了,还说最疼他,一文钱都没给他留! 鬼信啊! 谢元锦骂骂咧咧。 “谢公子。” 黄鹂般的女声响起。 谢元锦望过去,少女衣着精致,娇艳动人,立在银饰摊位前,美的像幅画。 谢元锦眨了眨眼,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是?” “小女子姓裘,单名一个嫣。” 裘嫣脸上扬起笑,她引诱不了杨束,但谢元锦这种公子哥,她还是知道怎么对付的。 “裘嫣?”谢元锦念了声,露出思索之色,怎么有点耳熟? 裘?电光一闪,谢元锦眼珠子大张,往后退了好几步。 心头那点子旖旎,瞬间消散。 看也没看裘嫣,谢元锦飞快的跑了,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裘嫣! 这可是裘家给杨束备的! 跟杨束有牵扯的东西,打死谢元锦也不想碰。 看着谢元锦消失的身影,裘嫣呆愣在原地。 “小姐。”侍女轻唤了声。 裘嫣一脸的难堪之色,杨束瞧不上她就罢了,谢元锦无官无职,也继承不了家业,他凭什么! 摔了手上的银饰,裘嫣转身就走。 秦州俊杰众多,谢元锦不识趣,自有识趣的。 …… 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崔听雨从粮仓出来,蒙颇跟在她身后,“公主,省着些,撑上半年,是够的。” 崔听雨没说话,伸出手,让风从指缝穿过,许久,她吐字,“风是从西南吹来的。” “蒙颇,趁夜突袭,烧毁他们的粮草。” “业帝不肯退兵,我们得帮他。” 收回手,崔听雨往前走。 回到公主府,崔听雨拆开暗卫送来的信,距杨束离开会宁县,已经一月了,他每到一地,暗卫就会送信过来。 崔听雨无意监视杨束,但她得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活着。 要死了,她好早做打算。 “我在邑州,甚是想念公主府的醋鱼。”信的末尾,画了个阴恻恻的表情。 崔听雨沉默,看来,她的暗卫被杨束发现了。 想念?那下次一道两百两。 打开暗阁,崔听雨把信放进去。 “公主,东远公府不太对。”蒙颇进书房后,声音沉凝道。 “他们养了私军。” 崔听雨凝眸,“东远公府的胃口,比我想的还大。” “沈珩还在俞河街的庄园?” 蒙颇点头。 “走吧,看看他们的自信心有多足。”崔听雨起了身。 沈珩敲着棋子,姿态悠然,小厮轻步走近,“世子,公主来了。” 沈珩敲棋的手停住,嘴角扬起。 “将棋盘收拾了。”丢下一句,沈珩朝门口走。 “公主。”沈珩行了一礼,身上透着高门子弟的矜贵。 “等许久了吧。”崔听雨迈步走向沈珩。 沈珩直起身,满眼欣赏之色,“公主比我想的快。” 他赖在吴州不走,崔听雨那么聪明的人,势必起疑,私军是刻意让崔听雨查到的。 不然,如此绝密的事,连皇上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就让崔听雨探出。 “东远公府竟有不臣之心。”崔听雨美眸微抬,声音浅淡,让人辨不出情绪。 “沈家从始至终选的都是二殿下,帝心偏向成王,总要早做打算。” “公主,臣倾慕你已久,今拿整个沈家求娶,一生忠诚,绝不背弃。” 沈珩缓缓行礼,目光坚定,如同青松,似乎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动摇。 崔听雨静静看着沈珩,“你们的野心,当真是大。” 冶儿年幼,若登上帝位,朝政势必落在沈家手里。 “公主,吴州只能撑一时。”沈珩抬起头,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得意,除了与沈家结盟,崔听雨没有别的路。 “沈珩,本宫最不喜威胁,你既这般笃定,那我们便看看,最后,谁会摇尾乞怜。” 语毕,崔听雨迈步离开。 沈珩皱眉,他喜欢崔听雨的清冷、不染尘染,却更恼她的孤傲,便是台阶递过去,也不肯低头。 没有沈家相助,她以为她能扶崔冶坐上那个位置? “收拾东西,我们离开吴州。”沈珩对随从道。 一直以来,他都太顺着崔听雨,是时候让她知道,东远公府选择的余地很多,而她,只有一个。 上马前,沈珩看向公主府的方向,目光深沉:崔听雨,我等着你求我。 …… “公主,沈珩走了。”蒙颇在崔听雨三步远站定,禀道。 崔听雨往棋盘上落下一子,“东远公府想要的,不是一人之下,而是那个位置。” 蒙颇大惊,“公主,不,不可能吧,皇上的儿子虽不多,但宗室根系广,怎么轮,也轮不到东远公府啊。” “一点一点蚕食,等业国只知东远公府,冶儿再写下禅让书,皇帝不就换姓了?” “哪家支持皇子,会屯私兵,拉上九族?”崔听雨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沈珩欠了点本事,没能让本宫心悦他,不然,也不用暴露底牌了。” “他们笃定,本宫会求上去。” “蒙颇,我看着,很好拿捏?”崔听雨轻抚衣袖,扬起抹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将消息放出去,不能光我们知道沈家屯私兵。” 第308章 我想做你姐夫 邑州,庭院里,杨束一个肩摔,将崔冶干趴下。 “像点样子了。”杨束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夸了句。 崔冶从地上起来,呼呼喘了两口粗气,他再一次冲向杨束。 杨束握住他的手,“今儿就到这了,一会许刺史要走访村落,再摔几次,你可跟不上。” “吴州……”崔冶看着杨束。 “崔听雨能耐着呢。”杨束接过布巾,擦去头上的汗。 “王上,许刺史来了。” 秦王卫走到杨束跟前,禀道。 许靖州和崔冶是昨晚到的邑州,时间实在太晚,杨束就没露面,让他们去休息。 时隔一月多,再次见到许靖州,杨束不得不感叹:为官不易。 俊朗的书生,如今是又黑又瘦,下巴布满胡茬,从长度看,起码三天没清理。 “边吃边聊。” 杨束率先迈步,领许靖州去偏厅,免得话一谈完,他就去忙了。 百姓重要,但自个身体,也得顾着。 “大舅兄,我不跟你抢。”见许靖州狼吞虎咽,杨束倒了杯水给他。 许靖州擦了擦嘴,放下碗,“百姓的热情度很高,这个时候,最适合建设、改革,每一刻都很珍贵。” “一个皇朝,不怕贫穷,怕的是民众懒散,毫无朝气。” “火升了起来,我们就得赶紧往里添柴,火焰凝实了,盖上屋顶,便是大雨倾盆,它也不会熄。” “我先过去了。”许靖州说完,起身就走。 崔冶习以为常,拿了两个馒头跟上,跑了几步,他回头,将桌上的馒头都塞进了怀里。 杨束眨巴眼,“许靖州是没给他饭吃?咋像个逃荒的。” 密卫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对杨束道:“许刺史心里只有百姓,忙起来,自己都顾不上,哪有闲心照料楚公子。” “不是安排了护卫?他们就不弄点吃的?” “那也得许刺史停下来,王上见了庞长就知道了。”密卫叹气。 杨束端起碗,快速喝完粥,策马追过去。 “王上。” 看到杨束,庞长眼泪汪汪。 “这怎么就……”杨束捏上庞长的手臂,一阵心酸,整整瘦了一圈啊。 “不是带了干粮?”方壮凑了过来,“咋就剩这点子肉了,回头较量,别人指定要说我欺负你。” “秦州之外,都是饥民,干粮早送了出去。” 庞长看向前方,“许刺史一刻不停歇,村庄多是老弱,哪有余粮,一个个面黄肌瘦,风吹就倒,别说从他们那弄吃的,猎的山鸡还得分出去。” 杨束抿了嘴角,粮是运了过来,但分发不是容易的。 有些村庄偏远,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之前的县令只顾搜刮,治理混乱,大街上甚至出现公然强抢,衙役霸道,不做事,只张口要银子。 平日里,若非必要,农夫们别说进城,简直是绕着走。 许靖州走访村落,一为重造名册,二是安抚。 知晓村子的情况,才好让府衙派粮。 杨束打开水袋,往嘴里猛灌了口,秦州到邑州不算远,但也不近,许靖州一地一地走,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到邑州,可见没浪费分秒。 “回头给你好好补补。”杨束手拍在庞长的肩膀上,紧紧握了握。 “有你们,是我的福气。” “王上也瘦了。”庞长红着眼眶。 “不影响帅气。”杨束笑了笑,轻扯缰绳,往前走。 从秦州出来,杨束看了不少枯瘦的人,但每一次还是会被他们勒不紧的裤腰带震撼到。 原来人只剩骨头,还能活着。 “不是燕帝,是秦王,最迟晚上,米粮就会送过来。”许靖州同村民对视,朗声开口,一家家走,一家家重复道。 登记完,他把册子给护卫,让他快马送去府衙。 村民是胆怯的,小心的看着许靖州一行人,不敢靠近。 因着米粮,才回了他的话。 但心里并没抱太大的期望,他们已经被骗太多次了。 说的永远好听,但下一次,是变本加厉的欺压、抢夺。 许靖州没多停留,立马往下一个村子走,村民并不想听慷慨激昂的热血之语,填饱他们的肚子,比任何话都管用。 杨束静静跟着,骄奢淫逸的帝王被灭九族,从不冤枉。 一直到天色漆黑,许靖州才停住脚步,但停的是脚步,手和眼依旧忙碌。 庞长为他举灯,一个个字出现在纸上。 造名册只是第一步,后续的管理,才是重中之重。 杨束把兔肉切成小块,喂给许靖州。 崔冶走的时候拿了五个馒头,留了半个当午饭,其他的,都分给了幼童。 许靖州左右被庞长和杨束占了,他从旁边探出脑袋,去看许靖州写在纸上的字。 这些日子,崔冶领悟到的东西,远不是书本能比。 将兔肉喂完,杨束瞥了眼崔冶,好学坚毅,肯吃苦,有怜悯之心,也够聪慧,这小子,将来定有大作为。 唯一要顾虑的,就是他的反心。 但崔冶年少痴傻,没怎么在权欲场浸泡,反骨不多。 等建立秦国,可以跟崔听雨商量下,崔冶唯姐是从,他要做了崔冶的姐夫,两家变一家,哪还有提防这回事。 和和美美的。 杨束扬起抹笑,他绝对不是觊觎崔听雨,都是为了两国安稳。 崔冶扫视杨束,警惕起来,这家伙绝对在打坏主意! “方壮,给楚公子拿个兔腿,既要练武,又要随许刺史走访村庄,实在辛苦。” 杨束微扬声,看崔冶的眼神,有点发亮。 “你别过来!”崔冶手往前伸。 “放心,我不急。”杨束笑容盎然,迈步去烤山鸡。 崔冶蹙眉,一番挣扎后,他跟了过去。 “你憋着什么坏?” 杨束挑眉,“我憋坏?天下谁不知秦王仁善。” “你刚的眼神不对。”崔冶盯着杨束,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现在可不能说。”杨束翻着山鸡,朝崔冶神秘一笑。 大事未定前,跟崔听雨谈情爱,她绝对不会搭理他。 这会,杨束也抽不出空闲。 “我回去就给皇姐写信,让她提防你。” 虽不知杨束打的什么主意,但让皇姐提防,准没错。 “……” 第309章 悲怒 “啃馒头去吧。” 杨束拿过兔腿,狠狠咬了口。 崔冶张大眼,“你竟然,你竟然!” 杨束这姿态,分明是对他皇姐动了念头! 杨束又是一口兔肉,气定神闲,“我干什么了?你小子没眼光,我还要给你吃肉?” “我,我这写信!” “你写,你尽管写。”杨束压根不在意。 崔冶愤愤走了两步,回过头,觑杨束。 “别这么看我,信确实会检查,但送,我肯定给你送到崔听雨手里。”杨束随意道。 他什么德行,崔听雨还不清楚,崔冶说的再真实,她也不会信。 人没回吴州之前,他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崔听雨都免疫了。 她宁可相信铁树开花,也不会相信他有真心。 忧伤啊。 所以,做事不能做绝,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局势会变成什么样。 比如,相互猜忌,牵手了…… 但形象,已经固定了…… 崔冶撇嘴,走了过去,抢了山鸡就跑。 “我擦!老子的鸡!” 杨束喊了声,刚要追,接触许靖州望来的目光,杨束憨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虽然他是王上,但大舅兄真不能惹,他要不干,累死的就是他了。 一只鸡,崔冶跟护卫分了,他心里还是有杨束的,给他留了鸡屁股。 这明天,必须往死里揍! …… 荣国,连冉衣摆飞扬,狂奔进村子。 看到她,浆洗衣裳的蒋大娘愣住了,“冉丫头?你,你回来了?” “二丫!我家二丫!”蒋大娘抓住连冉的手臂,满脸激动,“她呢,她是不是也回来了?”蒋大娘期待往连冉身后看。 连冉张了张嘴,随后闭上。 到萧国,她和二丫就被分开关了,猎场每天都死人,活下来的,很少很少,就算侥幸活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送回来的人里,连冉没看到二丫。 蒋大娘手脱了力,满眼悲色,“二丫,我的二丫啊。” “那群遭瘟的畜牲!”蒋大娘咬牙切齿的咒骂,失声痛哭。 一贯泼辣的妇人,此刻佝偻着身子,全是苍老之态,满腔愤恨,却又无力讨公道。 连冉抿了唇,不知怎么安慰她。 最后实在忧心家里的爷爷,连冉向蒋大娘告别。 “冉丫头。”蒋大娘叫住她,“你爷爷……没熬住。” 连冉揉了揉耳朵,只觉轰鸣声不断,血色一点点从她脸上消失。 “他想拦住那伙人,刀削了他的右手,抬回来,人就不行了。”蒋大娘说着当时的情况,连冉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视线彻底黑了下来。 “冉丫头!” 紧绷的神经,彻夜赶路,林姌终是撑不下去了。 这一昏迷,足足三天,连冉才醒。 见她醒了,蒋大娘把一个陶瓷坛抱了过来。 “冉丫头,不是我们不让连二爷入土为安,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连二爷说,你不姓连,姓杨,他说他漂泊累了,想回家。” “这个木牌是他留给你的,我原以为交不到你手里。”蒋大娘把东西放床边,看了看连冉,她出了屋。 连冉揪紧被子,呜咽出声,看着坛子,她眼里一片血色。 “爷爷……” 连冉隐忍又压抑的喊。 “你别丢下我。” “我不知道家在哪,我不知道啊。” “爷爷,你带我回家,带我回家……”连冉抱住坛子,哀恸之后,眼里满是死寂。 这天太大太大了,她再也没地方落脚了。 许久,连冉拿起木牌,看了看,她找出剪刀,小心的刮木牌右边角,那里有个很小的孔。 爷爷曾告诉她,哪天要待不下去了,就把木牌弄开。 随着往里刮,连冉看到了卷起来的字条。 “燕国,定国王府,回家。” 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蒋大娘大步走进来。 她把连冉按在床上,打开一个纸袋,急慌慌的把里头的粉末往连冉脸上手上、脖子上擦。 “一会别出声,千万别出声。”蒋大娘红着眼眶,不停叮嘱连冉。 连冉疑惑抬眸,刚悲哭过,她嗓子哑的厉害,“大娘,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连冉皱紧眉,被涂了药粉的地方痒的厉害。 蒋大娘给连冉盖上被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她抓挠连冉的脸。 下一刻,房门被人踹开。 衙役打扮的人冲进屋,看到连冉,怒气瞬间上来,“老太婆,还说不在这!” “我看你就是活腻了!” 衙役扯住蒋大娘,把她往墙上撞。 女子的力气比不过男子,嘭的一声响,血花溅出,蒋大娘睁了睁眼,软倒在地上。 她看着连冉,嘴唇微张,仅片刻,就没了声息。 “大娘!” 蒋大娘让她别出声,可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人,连冉怎么可能不出声,她从榻上滚下去,想去看蒋大娘。 衙役拉起连冉,但下一秒,他连退几步。 “你,你的脸!” 在看到连冉手上和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疹,衙役别说抓连冉了,拔腿就跑。 “大娘。”连冉捂住蒋大娘的头,试图阻止往外流的血,手抖的不行,“我去找大夫,我去给你找大夫。” 连冉跌跌撞撞往外走,走两步摔一跤,等出了门,她呆住了。 衙役拖拽女子,大的三十来岁,小的五、六岁。 “宛娘!” “荷儿!” 叫喊声,惨叫声,整个村子宛若进了恶鬼。 连冉摔趴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她的脸太过可怖,从她身边经过的衙役,都皱紧眉,离她远点。 连冉没有找到大夫,她回去的时候,蒋大娘的身体已经没了温度。 村子很安静,土路上是深浅不一的血迹。 荣国早没了尊严,就像爷爷说的,都是软骨头,他们不敢反抗萧国,清河郡主把少女送回来,知道缘由后,他们立马把人重新抓了。 不止抓少女,还抓幼童、已嫁人的妇人,他们怕啊,怕被萧国的贵族迁怒。 把人献出去,他们就能继续享乐了。 跪在地上,连冉又哭又笑,这块地,真是令人作呕。 打来水,连冉替蒋大娘擦干净脸,昏迷三天,只饮了些米汤,又出去了一趟,替蒋大娘擦干净脸后,连冉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缓了会,她近乎是爬到厨房。 米缸是空的,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些野菜,塞进嘴里,连冉不停咀嚼。 第310章 卫肆练兵 费了两天,连冉才挖出能放进蒋大娘的坑。 将人入土,连冉跪在土坑前,重重磕了个头,许久她才起身。 短短几日,连冉消瘦的厉害,原本合身的衣物,此刻空荡荡的。 一双手满是血污,脸上的红疹并没消,颜色反而更深了,让人不敢瞧第二眼。 没有收拾,连冉抱起坛子,一步步往外走。 县城依旧混乱,衙役横行,女子的悲哭,男子的哀求,时不时响起。 连冉一身脏污,脸又布满红疹,便是身姿曼妙,也没人敢对她起心,生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传染病。 连冉神情木然,一直走着,没回头看一眼,慢慢的,她耳边的人声彻底消失了。 …… 沈珩看着信,整个人呆住了,崔听雨!她是不是疯了!!! 揭露沈家,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这是断自己的后路!!! 沈珩眼里几乎喷出实质的火焰。 “世子,晋城,我们怕是不能回去了。”随从凝声开口。 沈珩腮帮子紧绷,将涌上喉间的腥甜之气压下去。 烧毁信,沈珩翻身上马。 东远公府屯私兵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父亲已出了晋城,他们现在只剩一条路走,就是直接反了。 马背上,沈珩紧紧攥着缰绳,手指捏的格格响,他怎么都没想到,崔听雨会站在沈家的对立面! 没有沈家相助,吴州能撑多久。 她做了那么多忤逆的事,难道还指望皇上心软! 沈珩狠夹马背,被崔听雨这一刀,捅的直想吐血。 公主府,崔听雨洗着茶杯,举止优雅,她可真是不孝,让业帝又多了个头疼的事。 沈家想来不会束手就擒,凭他们手上的兵,占领几座城池,不成问题。 有他们碍眼,短时间里,业帝不会管吴州。 “取纸笔来。”崔听雨朝一旁的侍女开口。 清闲了,该考考冶儿了,看看他离开后,有没有松懈。 …… “三十年河东……” 崔冶话没说完,被杨束扔了出去,躺在地上,他呼呼喘气,后头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三十年河东?” “哟,这是想翻身呢?”杨束捏崔冶的两颊,一脸玩味。 “你别得意!我早晚打赢你!”崔冶瞪着眼,因脸被杨束捏着,吐字含糊。 “行,我等着。”杨束松了手,就这点训练量,打赢他?下辈子吧。 感受到杨束的轻蔑,崔冶怒了,“杨束,我比你小,我能熬死你!” “相处几天啊,就对我这么信任。”杨束理了理衣袖,“这种话都敢说了,也不怕我生出忌惮心,一杯毒酒送你下去。” “有什么不敢的,我坦坦荡荡。”崔冶从地上起来,哼了声。 “晚上我要吃羊肉。”崔冶冲杨束道。 “昨儿水漫出堤坝,我出了力,该补补。” 杨束斜他,这小犊子是彻底不跟他客气了。 “方壮,去弄只羊,昨儿大家辛苦,是得犒劳犒劳。” 话说完,杨束去找许靖州。 短短七天,许靖州走遍了邑州所有的村庄,里头的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 后续的发展,杨束和许靖州探讨过,方向已经定了。 但执行,就得靠地方官员了。 他们的疆土,不止邑州,岐郡、安阳等地也艰难,等着他们过去。 杨束进屋的时候,许靖州刚放下笔。 “休息会吧,今晚咱们可就分别了,我让方壮弄了只羊,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杨束在椅子上坐下,随口问。 他和许靖州的路线并不相同,许靖州是一个一个府县走,杨束是与孙扈会合,仅在沿途的地方停停。 “想吃月瑶煮的面。”许靖州看向天边的云,开口道。 杨束瞧他,“我做了安排,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月瑶出不了事。” “至于孤独,你在家,成天忙,陪她的时间也不多。秦王府,她有自己的院子,无聊了,有宁儿陪她说话。” 许靖州转眸,“郡主才多大,那是陪月瑶说话?不是给你带孩子?” “一家人,别计较太多嘛。”杨束倒茶,他想带都摸不着呢。 “你看你,弄的我都想家了。” “人是不是到了?”许靖州看着杨束,问了句。 月瑶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是该娶个妻子,操持家里了。 杨束手摸向鼻子,不知道怎么回许靖州。 “到是到了,就是……”后面的话,杨束实在没法开口,一个比一个炸裂啊,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 家境贫寒,可能不识字,但勤劳坚韧,应该不稀奇吧? 为何三个里,没一个品质美好的! “我不挑模样、才情。”许靖州让杨束大胆说。 “一个贪慕虚荣,自视极高,一个未婚先孕,还有一个,算正常,但小家子气,为人怯弱,偶有偷摸之举。” 许靖州沉默了,幽幽的瞧杨束。 “这事,我也烦呢。”杨束手撑着脑袋,叹了口气,“王后要闲了,会物色好女子,到时记在秦王府,也没差。” 杨束宽慰许靖州。 “放心,我保证让你娶上媳妇。” 杨束朝许靖州眨了下眼。 “我现在选人严着呢,嬷嬷查验,大夫把脉,肯定不让你喜当爹。” 看着关闭的房门,杨束挑起右眉,他话说的还不贴心? …… 疆北,卫肆站在山顶,眺望荣国的方向,眼里是势在必得。 操练场,卫兵拿着长枪的手直抖,造孽啊,怎么就分到卫校尉这了!训练量整整是旁人的两倍! 每次回去,手跟脚就像新装的,不听使唤。 五千人叫苦不迭,但都是放心里喊,不敢说出口,被卫校尉听见,一准是重罚。 最让人无奈的,是卫校尉对自己比对他们还狠,以至于他们想生怨言都生不出来。 卢参将看着这一幕,十分高兴,这支兵练好,卫肆在疆北军的地位,将更重一分。 可惜时间紧迫,无法让卫肆积累军功。 皇上已经递来密旨,除梁澄,扶卫肆,集结疆北军,镇压叛乱。 那小崽子的脚步,实在太快了,再不阻拦,怕得攻到建安。 胡足食拧紧了眉,卫肆如此高强度练兵,不会真想攻打荣国吧! 第311章 连占三城 他现在给王上去信,还来得及? 胡足食抓挠脑袋,亲娘啊,咋就跟了个疯子! 把值钱的东西都寄了回去,胡足食每日磨他的大刀。 入了军营,不是砍死别人,就是被别人砍死,反正,不可能做孬种。 …… “杨束,你怎么有两个头?” 崔冶嘿嘿笑,身子晃来晃去,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抱着酒壶,他哇的哭了出来。 “父皇!”崔冶扯着嗓子嚎,“你偏心!你偏心啊!!!” “崔晟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了?” “以前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 “业帝,我不要你了!”崔冶将酒壶扔出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从地上爬起来,崔冶揪住杨束的衣襟,一脸委屈,“他为什么不要我?” 杨束摸了摸崔冶的头,父母之爱,是人一生过不去的坎,清醒时还好,能压得住,一旦醉了,不甘和怨恨就会爬上来。 崔冶很懂事,而懂事的人,往往苦。 不是醉酒,这些话,崔冶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 他身上有太多人的期望,这些期望,不允许他任性。 “因为他瞎,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既偏心别的儿子,你就给自己换个爹。” “像我就很不错,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当我儿子,断不会有人欺负你。”杨束哄道。 许靖州一口酒喷了出去,他竟不知,杨束有给人当爹的喜好! “呜呜呜……” 崔冶醉狠了,扑到杨束身上只管哭。 杨束轻拍他的背,脸上没有半点不耐。 许靖州瞥他,“你今儿是怎么了,竟温柔上了。” 杨束笑了笑,并没答话,他只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他没崔冶幸运,崔冶有崔听雨,人心的丑陋,他只见到了一点。 在崔听雨的遮挡下,少年心里始终有一份美好,不像他,坍塌的彻底。 想到那畜牲,他只有恨。 “跟忠国公结拜就算了,现在还想收崔冶当儿子,你这都什么癖好。” 杨束掀起眼皮,吐出四个字,“长姐为母。” 他哪是想当崔冶的爹,他是想娶崔听雨。 长姐为母,姐夫不就半个爹。 许靖州嘴角抽了下。 “大舅兄,明儿是个好天气。”杨束看着星星,随口道。 “多加小心。”许靖州凝视杨束。 “半年内,我定拿下燕国。”杨束朝许靖州举了举杯,自信又张扬。 “不许觊觎我皇姐!” 睡在一旁的崔冶,坐起来喊。 杨束一脸无语,“方壮,把人扶进屋。” 喝了他的酒,事就是他说了算,这姐夫他还就当定了! “崔冶很不情愿啊。”许靖州似笑非笑。 “时间长了,他会看到我的好。” 许靖州移开目光,小口抿酒,“你纳多少人我不管,但承诺给月瑶的,你必须做到。” “大舅兄,爱月瑶的人里,我绝对能排进前二。” “称帝后,我在位期间,秦国不会有选秀。”杨束转着酒杯,看似懒散,语气却无半点玩笑。 许靖州扫视杨束,明显怀疑。 杨束叹气,“三千佳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啊。” 许靖州这下信了。 “……” 木枝在火里噼啪作响,夜慢慢静下来,随着最后一丝烟散去,杨束策马离开了邑州。 十日后,他抵达了岐阳关。 与此同时,卫肆动手了,他领着五千疆北军,攻占了荣国的邬城。 势头极猛,一月内,连占三城。 他是天生的将才,总能用最小的牺牲换取到大的胜利。 消息传开,杨束整个人傻了,那小子,是不是太猛了! 方壮嘴巴张了又张,最后拍响大腿,“早知道就去疆北了!” “这太特么痛快了!” 方壮心疼的摸手上的刀,他天天磨啊,一次都没用上。 这边刚发兵,那边就全跑了。 方壮都怀疑这趟是看民生疾苦,而不是打仗。 “王上,可要赶去疆北?” 孙扈震惊之后,收敛了神色,看向杨束,“卫肆急于立功,怕不会撤退。” 杨束抬头,往前指了指,“怎么赶,间隔数千里,插翅膀飞啊。” “不必太担心,郭嗣业将所有的希望压在卫肆身上,他可比我们更着急卫肆的生死。” “咱们慢慢来,原还担心卫肆吃不下疆北军,如今却是不用急了。” 杨束微扬嘴角,“放缓脚步,让燕帝高高兴兴。” “我们去的太快,疆北的大军赶不回建安怎么办。” “安营扎寨。”杨束朗声喊,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的眼光,果然极好。 有此猛将,何愁疆土不辽阔。 让方壮取来纸笔,杨束开始写家书,给柳韵的那一封,满满都是炫耀。 最后一句,杨束特意加粗:必须夸满一页纸。 …… 疆北,胡足食靠在城墙上,喘着粗气,身上全是温热的血液。 太疯了,太特么疯了! 卫肆就是个疯子! 说好就抢一座城,抢了就跑,他居然骗人! 这都四座了,他还不停! 离谱的是,他还抢到手了!!! 原先的五千人,已经上升到两万,倒不是整合了荣军,而是疆北军赶了过来。 卫肆这么猛,跟着他身后捡功劳,没人不乐意。 “荣军可真是废。”胡足食扛起刀,走向卫肆,“这都第四座了,不能再往前了,探子可说了,驻扎的萧军,已经动了,他们很快就会到。” 卫肆擦了把脸上的血,眸色锐利,“士气正盛,到了就杀!” 胡足食张大了眼,“你又骗我!” “卫嗣,那可是萧军!” 要不是将士们都在,胡足食想抓着卫肆的脑袋摇,狂了,真是狂了! 出发前他怎么跟他说的?偷袭一波,就尝个甜头。 这特么还是尝甜头? “卫肆,咱们还年轻。”胡足食欲哭无泪。 “前面用不着你了,看好粮草。”卫肆眼皮子都没动,对胡足食道。 只要不断粮,他能再夺几城。 是,他还年轻,可燕帝不年轻了,王上在来建安的路上,他要退了,还怎么回去,公主府,他要亲自踏平,方可解恨! 第312章 这姑娘,实在可疑 “你悠着点。” 劝不动,胡足食苦着脸,小媳妇似的交代。 一步三回头,胡足食走了。 卫肆不肯退,粮草就是重中之重,绝不能有闪失。 建安,御书房里,郭嗣业看着信,大笑出声,天不亡他燕国!天不亡他燕国!!! 杨廉,朕有了自己的元帅,他不比你差! 朕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丰功伟业! “乱臣贼子,当诛!” “当诛!!!”郭嗣业胸腔震动,脸部因兴奋而扭曲。 一车车米粮运往疆北,郭嗣业拿出最后的家底,全力支持卫肆。 公主府,长公主满脸喜色,当初,杨束屠戮勋贵,她害怕的不行,生怕那畜牲连公主府一起踏平了。 好在并没有,但之后的日子,长公主没有一天松快过。 她知道杨束一定会杀回来。 建安早不复繁华,帝王威严又大大减退,拿什么抵抗? 每次一想到这,长公主就忧愁不已,整宿整宿的惊醒,梦到自己被杨束砍了头。 知道杨束起兵,长公主甚至动了逃的念头。 哪知道疆北出了将星,小小年纪,就连夺荣国三城,他定能抵抗杨束,镇压逆贼。 “母亲,这下可安稳了?”曹耿笑道。 长公主一直紧绷的肩膀松懈下去,“皇上待杨家,关怀备至,要什么给什么,他们却仍不知足。” “实在忘恩负义,狼心狗肺!”长公主竖眉,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唾弃。 “乱臣贼子,哪个有好下场。”曹耿给长公主顺气,“等镇压了叛乱,这建安,还有谁能越过我们。” 杨束那一场屠戮,建安元气大伤,侥幸留得性命的勋贵,也大不如前了,公主府却几乎没什么损失。 等燕国安定,他们就是皇权外,最显赫的存在。 “吏部的空缺,母亲会为你筹谋来。”长公主一脸慈爱。 “谢母亲。”曹耿喜不自胜。 母子两轻语交谈,其乐融融,丝毫不记得曾在公主府受尽欺辱的单薄少年。 …… “头,抓着个鬼鬼祟祟的。”卫兵将人押到胡足食面前。 少女衣衫破旧,形如乞丐,全身上下,唯独脸最干净,但上面,全是红色的疹子。 胡足食退了一步,眉心紧蹙,“去把军医请来。” 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疫病。 “哪抓的?”胡足食问卫兵。 “南边的林子。”卫兵回道。 胡足食俯视少女,眸子凶狠,“你是什么人?” 连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细弱,“你们是燕国的军队,一定知道定国王府……” “定国王府……” 连冉眼睛半闭,不停喃语。 长时间的疲惫和饥饿,连冉知道她走不下去了。 胡足食瞳孔微缩,定国王府? 她跟定国王府有关系?还是谁试探自己? 胡足食眸子闪动,头疼的厉害,这种事,为啥要让他遇上!他没脑子可以动啊! “别睡,把话说清楚!”胡足食吼了声。 “头,没睡,她是昏过去了。”卫兵认真纠正。 胡足食斜了眼卫兵,“行了,放开吧。” 看着倒在地上的连冉,胡足食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的疑惑,“哪还有定国王府,杨束可是去秦州称王了。” “这姑娘,实在可疑。” 话说完,胡足食扫了扫周围,他刚的话,应该跟杨家撇清了关系吧? 胡足食就怕自己不小心露了破绽,让人猜疑到什么。 要因为他坏了秦王的计划,胡足食绝对把自己的头砍下来。 “快瞧瞧。”军医一来,胡足食急忙道,“看看是不是疫症。” “荣国八成是打不过咱们,使下作手段呢。”胡足食哼了声。 军医半蹲下,给连冉检查,几分钟后,他看向胡足食,“不是疫症,脸上和手上的疹子,应是碰触了不该碰的。” “身体很虚弱,又发高热,若不治,怕是撑不了几天。” “用药用药。”胡足食摆手,“还没审呢,可不能死了。” 闻言,卫兵把连冉扶去后方。 入夜,胡足食猫着腰,一步步接近连冉的营帐。 “头?” 喊声从胡足食后面响起,“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卫兵靠近胡足食,眼睛往前看。 “什么鬼鬼祟祟,别乱用词!”胡足食直起身,给了卫兵一脑瓜子。 “我知道了!”看着安置连冉的营帐,卫兵眼睛张了张,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胡足食心里一咯噔,手握成拳,咬紧了后槽牙,就要把人打晕。 “憋这么久,突然来个姑娘,头想泄泄火也正常。”卫兵嘿嘿笑,满脸暧昧。 胡足食愣住,连忙点头,“对对对。” 紧接着胡足食摇头,板起脸,“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 一脚踹向卫兵的屁股,胡足食让他滚蛋。 “头,放心,我一准不往外说。”卫兵朝胡足食拋了个眼色,见胡足食要追打他,连忙跑了。 夜色下,胡足食长松了口气,此时,他特别想念卫肆,这种小心翼翼的活,他真干不了啊! 揉搓了两下脸,胡足食朝营帐走去,干不了也得干!必须探出这姑娘同定国王府的关系。 按理不可能深,毕竟这是荣国境内,但那姑娘昏迷了还嚷嚷定国王府,总不能是这四个字好听。 掀开帐门,胡足食走了进去,拔出短刀,他拍打连冉的脸。 “醒醒。” 好一会,连冉才掀开眼皮,看到胡足食,她下意识往后缩,满脸防备。 “你与杨家什么关系?” “莫不也是反贼?” 连冉要出口的话顿住,反贼? “什,什么意思?定国王府是反贼?”连冉嗓音沙哑,脸上有些懵,村里消息闭塞,他们生存都难,哪会关注别国。 连冉至今都不知道,杨束出建安,称王了,定国王府已经是过去式。 她就是到了建安,也找不到杨家人。 “装的还挺像。”胡足食冷哼,“杨廉死后,杨束就叛出建安,哪还有什么定国王府。” 连冉整个人呆住,低喃,“死,死了?” 胡足食皱眉,这好像真不知道。 “说,你躲在林子里,接近我们,是什么目的?” “劝你老实回答了,军营里的酷刑,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胡足食一脸凶相。 连冉失了所有精气神,满脑子都是杨廉死了。 爷爷,我们回不了家了…… 第313章 杨束赶往疆北 之后,不管胡足食怎么问,连冉都没再开口说一个字。 对此,胡足食又恼又无奈,凶了几句,见连冉还是雕塑样,他愤愤走了。 连冉从袖子里取出木牌,抚摸着上面的字,眼泪无声滴落,她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如今,连他最后的遗愿,也完成不了。 连冉抓着木牌,双眼无神,枯坐到天亮。 …… 岐阳关,杨束抹了把头上的汗,将长枪投掷出去。 “方壮。”杨束唤了声。 “王上,孙将军今儿闲。”方壮伸长脖子,喊道。 “不切磋。”杨束打开扇子,给自己扇风,“想不想去疆北看看?” 方壮眼睛一张,几乎是闪身到杨束面前,满脸的激动,“想!” “那就多想想,叫孙扈过来。” 方壮傻眼了,下一秒,他抱住杨束的腿,嚎了起来,“军营需要孙将军坐镇,他哪能离开,王上,你带我走吧!”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啊!” 杨束眼角抽了抽,一巴掌盖方壮脑袋上,好家伙,这都哪学的? 还挺能演了。 “麻溜的,不把事情交代好,怎么走?” 方壮正拼命挤眼睛,想挤出几滴眼泪装可怜,一听这话,蹭的起来了,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 “王上,我马上回来。” 方壮一路狂奔,仅一刻钟,就把孙扈拉到杨束面前。 “王上。”孙扈面色严肃,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 杨束往前走,示意孙扈跟上自己,“咱们停了脚步,但疆北那边,也不知何时了结,闲着也是闲着,我打算去一趟。” 穿越这么久,杨束还没正经打过仗。 横竖要去疆北,干脆将行程提前。 孙扈蹙眉,“王上,不可,太冒险了。” 杨束去疆北,不是领着大军,而是独身前往,那边的情况,他们只知道大概,孙扈哪能同意杨束涉险。 “我会偷偷离开,在外人眼里,秦王仍待在军营。” “有方壮跟密卫,出不了大事,我又不上战场,甚至不会踏入荣国的地界。” 杨束拍孙扈的肩,“卫肆打仗厉害,心思也慎密,但不擅争权夺利,我们得帮一把。” “疆北军入建安,秦州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燕国。” 见杨束心意已决,孙扈看向方壮,“怎么做,不用我交代吧?” 方壮神情肃然,“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会让人伤着王上。” 交代完军务,当天,杨束离开了岐阳关。 …… “头。”卫兵把连冉扔胡足食面前,“差点就让她跑了。” 胡足食拧眉,喝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再不交代,就别怪棍棒无情!”胡足食眉宇间染了凶煞之气。 连冉抽噎两声,身子微抖,开口道:“我姑奶奶是燕国人,同定国王府有些旧,荣国战乱四起,活不下去了,我以为燕国安稳,就想攀上定国王府,谁知道他们成了反贼。” “军爷,小女子知道错了,还请您饶恕。”连冉姿态卑微。 “取些饼来。”胡足食对卫兵道。 “还以为是荣国派来的。”胡足食撇嘴,眼里透着不悦,似是对没立到功,十分气恼。 将小包袱扔到连冉身上,胡足食不耐的挥手,示意她滚。 连冉抓着包袱,连连道谢。 她得活着,带爷爷回燕国,爷爷想念了燕国一辈子,肯定是不愿留在荣国的。 回不了家,至少要回到故土。 离开运粮的部队,连冉一路回走,将装了骨灰的坛子挖出来。 她原本想借助疆北军去燕国,但定国王府成了反贼,这条路走不通了。 一个荣国出生的女子,跟着疆北军,只会被猜疑,最后处决。 …… 萧漪换上戎装,领着赤远卫出了都城。 燕帝好本事,不收拾杨束,竟对荣国动了手。 倒也能耐,连夺三城,或许不止了。 荣国明着姓荣,但谁不知道,那是萧国的疆土,被侵犯了,萧漪自要把人打出去。 …… “驾!” 杨束策马狂奔,日行八百里,方壮和密卫奋力追赶他。 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密林,踏过溪流。 全速行驶下,第七天,杨束到了疆北。 这没开发的道路,就是不好走。 他们要不是骑术精湛,脚程快,绝对不可能只用七天,就到了地方。 杨束赶路的时间,卫肆又拿下了一座城。 这一次,他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进攻。 “王上。”方壮把密信给杨束。 拆开看后,杨束眸子微凝,“不好!传信给卫肆,即刻收兵回来!” “王上,是萧军来了?” “比萧军围攻更可怕,是萧漪。”杨束话里满是忌惮,他关注萧国,自不可能不知道萧漪。 这个女人,凶猛的很。 她手上的赤远军,比杨家军,只强不弱。 杨束问过老爷子,同等兵力下,他能不能干过萧漪,老爷子的眼神,真就关爱智障。 荣国由弱势,彻底臣服萧国,这其中,全是萧漪的功劳。 卫肆还没完全成长起来,对上萧漪,极大可能变成星星。 方壮不敢耽搁,急步去办。 …… 代县,卫肆瞳孔猛缩,萧国不是内斗厉害?萧漪怎么会亲自过来。 “传令,撤!” 半点犹豫都没有,卫肆让大军撤离。 仅一刻钟,人就聚集了,抬着金银,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撤退。 兵力比不过,别说整体了,单个的身体素质也比不过,对上了,绝对是个死。 一旦被围在城里,全军覆没都不用猜。 …… “郡主,探子来报,燕军撤了。” 赤远卫到萧漪跟前,禀道。 萧漪拉住缰绳,向远处眺望,唇角噙了丝极淡的笑,“这疆北军,不属于燕帝。” “燕国,又有好戏了。” 以郭嗣业的平庸,可监控不了萧国,他要有这本事,也不至于让杨束出了建安。 卫肆才冒出头,根基浅,能收到的消息有限。 她来荣国,并未大张旗鼓,卫肆却这么快收到了信,背后定是有人。 杨束吗? 萧漪眸子轻转,有淡淡的寒意溢出,拿荣国给卫肆垫脚,多少不将人放眼里。 “点烽烟。”萧漪红唇微启,满身战意。 第314章 杀梁澄 “王上,卫肆撤了。”方壮贴在杨束耳边道。 杨束眉心展开,他来自现代,文明远超这里,他也很自信,但没自信到干过马背上成长,百战不殆的统帅。 至今为止,他可没实际打过仗。 战场不同其他地方,一个错误的决策,就是尸横遍野。 没绝对的把握,杨束不会去硬碰硬。 “王上,不好了!” 密卫急步奔向杨束,“固城,固城点了炊烟!” 杨束眸子猛抬,从椅子上探坐起来,“点炊烟?!” “萧漪这是召集赤远军!” “她想干什么!”杨束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峻。 萧国内斗十分厉害,萧漪出萧国,已经出了他的意料,如今点炊烟,萧漪就不担心粮草被人掐了! “王上。”密卫请示的唤了声。 杨束压下情绪,“梁澄还活着?” “几日前的刺杀,只受了些小伤,性命无忧。” “弄死他。”杨束凝声开口,萧漪召集赤远军,绝不是给他们看的,疆北军攻占荣国的城池,她势必要打回来。 梁澄对卫肆已起了忌惮之心,加之贪生怕死,对上萧漪,他只会弃疆北而逃。 跑的路上,可能会顺带把卫肆解决了。 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燕帝。 “其心腹,一并杀了。”杨束话里不带任何感情。 “是。”密卫抱拳离去。 “发什么愣。”杨束拍方壮的脑袋,“趁着萧漪还没过来,赶紧去把城墙加固。” 方壮人还有点懵,呐呐道:“王上,这是疆北,不归我们管。” 杨束又是一个脑瓜子,“疆北军里都插多少人了,加固个城墙是难事?” 方壮捂着头,连忙跑出去。 杨束看向远处,手指摩挲佩玉,萧漪来,是大祸,但也不全糟。 要能守住,卫肆的威望就起来了,就算年纪小,众人也不会不服。 战场上,向来以军功论高低。 …… “娘嘞!” “萧漪啊!”胡足食眼珠子瞪大了,哪还顾得上运粮,找了匹马,就狂奔而去。 卫肆撤退的速度很快,看到胡足食,他迎了过去。 “公子来疆北了,你即便回城。”卫肆压着声,朝胡足食道。 “公子?哪个公子?”胡足食一脸茫然。 卫肆往左右看了看,凑胡足食近了些,“供你弟弟读书的。” 胡足食眼睛猛的一张,里头满是惊色,两秒后,他调转马头,跑了。 尘土糊了卫肆一脸。 呸了口,卫肆眼睛上翻,脆弱的兄弟情,连声保重都没跟他说。 …… “什么!” “萧漪!”梁澄手上的刀险些没拿稳,他对形势还是看的明白的,杨束势头猛,皇帝未必敌得过。 是以,对皇帝的旨意,梁澄都是表面顺从,早做好了其他打算。 倒也想过反了,像杨束那样占地称王,但他没杨家的威名,旁人就是眼瞎了,也不会放着杨束不选,选他。 最终结果,绝对是被斩首。 还有一点,皇帝也防着他造反,周边府县的粮都调走了,军营的,只够半月。 他是攒了不少黄金,但黄金又不能吃。 梁澄在等,等杨束打到建安,到时,他假意护驾,最后看着贫苦的百姓,他强忍刀割般的痛楚,向杨束称臣。 事情传出去,民众只会念他赤诚。 众目睽睽下,哪怕杨束不愿,也必须厚待他。 梁澄满心算计后面的高官厚禄,哪还有心打仗,更别说是和萧漪对上了。 “撤,撤!”梁澄喊出声。 “将军,这会撤,太损名声了。”亲卫小声开口。 “名声值什么,有命重要?”梁澄竖起眉,横肉堆叠。 换成旁人,他还会假模假样抵抗一下,萧漪,那可是罗刹! 见他不悦,亲卫忙道:“将军,萧漪离的还远,卫肆还没回来,咱们可以等等。” “你前两日遇刺,怕就是他下的手。” “那小子仗着有些本事,已经不把您放眼里了。” “咱们带着卫肆一起退,若萧漪追来,正好让卫肆迎敌,他应能拖住萧漪不少时间。” “解决了他,咱们带着剩下的部将,去秦州。” 亲卫看着梁澄,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低。 梁澄眯眼,脸上的惊慌之色慢慢淡去,显然把亲卫的话听进了心里。 “那便等等。”梁澄缓缓吐字,眼神如毒蝎。 卫肆在他面前,还算听话,但少年太耀眼,完全把他遮住了,放任下去,这些卫兵,怕只认卫肆。 太阳逐渐微弱,夜一点一点加深。 巡视的卫兵面色沉肃,从营帐间走过,步伐沉稳。 一圈又一圈,最后他们在梁澄的营帐前停下了脚步,对视一眼,卫兵提枪冲了进去。 门口的守卫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长枪贯穿了喉咙。 床榻上,梁澄皱起眉,坐了起来,刚要喝问,就见帐门被人掀起。 染血的枪尖,泛着幽幽的寒光,梁澄目光一凝,张嘴就喊:“来人!有刺客!” 边喊他边拔出刀。 但梁澄的动作到底慢了,他一个人也敌不过十来个卫兵。 只片刻,他就被戳死在榻上。 与此同时,梁澄的亲卫,也被刀刃捅穿了心口。 动静把疆北军吸引了过来,但这批人行事迅速又凶狠,杀完人,就逃了。 疆北军倒是有追,但一个接一个起火的营帐,让现场乱成一团。 火灭后,行刺的人也没了影。 卢参将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梁澄,傻眼了,他这两日惶惶不安,生怕梁澄会查到他头上,哪知道不等他行动,梁澄就被砍死了。 咽了咽口水,卢参将激动了,管梁澄被谁杀的,死了就行。 梁澄的心腹,也都遇刺,疆北军这下还不是卫肆的! “搜,全力搜!必须把行刺梁将军的贼人搜出来!”卢参将咬牙切齿,怒吼。 见卫兵都走了,他嘴角的弧度再压不住。 …… “王上,梁澄死了。”方壮禀道。 杨束挑了挑灯芯,并没抬头,他做事,向来不喜拖延,既要梁澄的命,那就不会留他到第二天。 “知道了。” 挥了挥手,杨束让方壮退下。 看着地形图,杨束眉心拧成了一团,不好守啊。 第315章 那座山,不太对 “王上!” 看到杨束的那刻,胡足食红了眼眶,朝杨束冲去,那叫一个激动。 “站好。” 杨束往后退了退,真不是他嫌弃胡足食,实在是这家伙身上的灰尘太厚了! 不夸张的说,他都瞧不出胡足食的肤色。 “去洗把脸。” “方壮,拿肉饼来。”杨束开口道。 “王上。”胡足食跪下给杨束磕头,家里的信,他收到了,那日子,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不仅能吃饱,连小妹都有书读。 杨束拉住胡足食的手臂,把人拽起来。 “秦州不兴跪。” “你做的极好,等事情结束,回家看看。” 胡足食重重点头。 洗干净手,胡足食大口塞肉饼,这一路,别说吃食了,他连水都没进。 杨束撑了碗蛋汤放他面前,见胡足食吃的差不多了,杨束展开地形图,“梁澄死了,燕帝的人会全力推卫肆上去。” “你作为他身边人,话有一定的重量。”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加固城墙只是第一步。” 杨束指着地图一个位置,“这座山,上厚下薄,你领人去凿。” “这处。”杨束手指动了动,“挖坑,铺铁锥。” “还有这,准备滚石。” “记住了?”交代完,杨束看胡足食。 胡足食点头,端起蛋汤,一口饮尽,放下碗,他就往外走。 第五天,卫肆领着卫兵回来了。 没了梁澄,加上皇帝的圣旨,他顺利接管了疆北军。 卫肆虽厉害,但面对萧漪,没人不怕。 卫肆知道这不是言语能激励的,稳住局势后,他去见了杨束。 “王上。”卫肆恭敬行礼。 “完全认不出来了。”杨束目光落在卫肆脸上,“紧张吗?” 见卫肆不说话,杨束笑,“对上萧漪,你小子不会觉得兴奋吧?” 卫肆摇头,“王上,我还没那么狂。” “那就好。” 杨束把护甲给卫肆,“输赢是其次,给我保住这条命。” “你也真是够疯,领着五千兵,就杀向荣国。” “王上,我不知道萧漪会来。”卫肆半跪下,“还请王上责罚。” “就当攒经验。”杨束示意卫肆起来。 “只要守住两月,萧漪会走的。” “当然,能打赢最好。” “去准备吧。”杨束拍卫肆的肩,眼里不掩饰欣赏。 百里外,萧漪目光远眺,有着思索之色。 队伍不紧不慢的前行,一片肃杀之气。 从山道经过时,萧漪拧了眉,叫停了大军。 “郡主,怎么了?”副将询问。 萧漪盯着不远处的山,神色沉凝,“那座山,不太对。” “我这就让人去查看。”副将没有半点质疑,立马安排卫兵。 轰隆的巨响,让所有人缩了瞳孔,地面不停震动,尘土飞扬,模糊人的视线,马匹受到惊吓撅起蹄子嘶鸣。 去查看的卫兵,被山体淹埋,连尸体都寻不到。 “郡、郡主。”副将狠狠吞咽了下,这要过去了,跑都没机会跑。 萧漪抿了唇角,静静看着倒塌下来的山。 许久,她吐字,“疆北来人了。” 梁澄遇刺身亡,现在是这座山,卫肆忙着撤退,可没工夫搞这些。 “绕道。” “骁卫,先行五百米。” “左卫,探查山脉。”萧漪不急不缓的下达指令。 杨束,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 “王上。”方壮看了眼杨束,“山倒了,但没砸到赤远军,萧漪提前发现了不对,派了卫兵查看。” 杨束手指微紧,他就知道萧漪不是好对付的。 能在一次次战役中活到现在,萧漪的敏锐度绝对惊人。 “白忙活了。”杨束往后靠,揉捏眉心。 “去准备天灯。”杨束沉声道。 “是。”这种时刻,方壮也不敢多问。 滚石和铁锥伤了些人,但对整支大军来说,微乎其微。 入夜,萧漪拆开信,杨束关注萧国,她又怎会无视这位未来的帝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信上说,杨束仍在岐阳关,但萧漪的直觉告诉她,到疆北的人,就是杨束。 比起燕帝,杨束要难对付的多。 还没拿下燕国,就对荣国起心,他的胃口倒是大。 将信烧了,萧漪眉眼间染了冷意,萧盛安但凡有三成用,这燕国,她早拿下了。 压下郁气,萧漪展开地图,细细看着。 …… 业国,业帝挥了案桌上的东西,萧国如今是装都不装了,竟直接领大军与燕国开战! 分明没把业国放眼里! 太监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喘。 东远公府反了,连攻三府,业国内里一团乱,压根无力插手萧、燕两国的战事。 业帝额头青筋直跳,业国分明能与萧国抗衡,是怎么到如今这田地的? “给吴州传信,问问崔听雨,她心里还有没有一点家国!”业帝咬字,国库是空虚,但吴州,可很繁华,能提供大军的粮草。 太监忙应声退下,抛却立场,他很同情长公主,皇上至今没觉得自己错了。 成王是天资过人,但性情,真的残暴。 他若为帝,业国强不强大不知道,死的人肯定多。 但这些话,太监没胆子说。 …… 公主府,崔听雨面色凝重,萧帝流连后宫,萧漪与荀慎撕破脸,这种时候,她怎么会离开都城? 就不担心荀慎使阴招? 疆北怕是难了。 …… 杨束换了衣物,抹了脸,混进疆北军,成了卫肆的亲卫。 随着赤远军的靠近,疆北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压抑。 城墙上,杨束向远处眺望,迎风飘扬的旗帜,格外刺眼。 到底没挡住赤远军的脚步。 “王上,此地凶险,你要不还是回去?”卫肆看着杨束,舔了舔嘴唇开口。 杨束在,卫肆不敢豁出命拼杀。 他要死了,谁护杨束离开? “本王还不至于怯弱。”杨束转过身,“不必顾虑我,真抵挡不住,我会跑。” “那就好。”卫肆笑道。 杨束一脸无语,“仗还没打呢,气势就先输了。” “我逃走,是什么光彩的事?” 卫肆摇头,敛了神情,认真道:“王上是万民的希望,断不能有损伤。” “卫肆可以死,但王上一定得活。” 第316章 杨束遇连冉 “说什么胡话,我们都得好好活,萧漪再厉害,还能空手劈城墙?” 杨束拿了把弓,拉开试了试韧度。 “长途行军,萧漪势必要调整两日。”杨束松了弦,“消息已经散开了,城中人心惶惶,这对我们来说,极为不利。” “一个不慎,刀可能从身后捅来。” “安排一支煞气重的卫兵,让他们一条街一条街的巡视,震慑一下。” 卫肆点头,见杨束没其他吩咐,他下了城楼。 茶馆里,汉子将茶碗重重放下。 “焦二,咋了这是?又被婆娘打了?”伙计戏笑了句。 “放你娘的屁!”汉子吐了口痰,“你还笑的出来,知道谁来了吗?” “谁啊?”伙计给他添茶,不甚在意的开口。 “萧国那个女罗刹!” 伙计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回过神,气恼的瞪汉子,“大白天的,你吓什么人,女罗刹在萧国都城,近半年没出来了。” “这点小战事,哪会惊动她。” 焦二拍桌子,“我吓你?人都在城外了!” “你在铺子里忙活,居然没听说这事。” 看他神情认真,伙计面色变了,他前儿回了躺家,早上才赶过来,哪知道天就变了。 “不笑了?”焦二哼了声。 伙计放下茶壶,舔了下嘴唇,“疆北军能守的住吗?” “你说呢?”焦二绷紧了腮帮子,脸色沉了下来。 “卫、卫肆不是打仗厉害?” “毛头小子,才吃多少饭,你指望他打过女罗刹。”焦二让伙计看街上,“瞧见没,都是跑的。” 伙计抿紧了嘴角,“我去找掌柜结算工钱。” “你怎么还坐的住?” 走了两步,见焦二还在那喝茶,伙计皱了皱眉。 “老家伙又病了,搁榻上躺着呢,跑不了。”焦二闷头喝茶。 伙计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还是管好自己吧。 “萧漪的名声真是响。”杨束望着街上脚步急匆匆的行人,淡声道。 “公子,你一定能赢她。”方壮掷地有声,慷慨激昂。 “有眼光。”杨束夸了句,沿着街道往前走。 ……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满脸横肉的男人一把抢过少女怀中紧抱的坛子。 两人周边是推着板车往外逃的民众。 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没人会多管闲事。 “还给我。” 连冉扑向男人,满脸急色。 “去你的。”男人抬起脚,狠踹在连冉腹部。 瘦弱的少女,当即摔在地上,弓着身子,痛的额头冒冷汗。 她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去追男人,“你还给我,那不是值钱的东西!” 连冉抱住男人的腿,乞求道:“你打开看看,真的不值钱,求你了,还给我。” 连冉染了哭腔,死死抱着男人的腿,任他怎么踹都不放手。 男人一脸不耐,将坛子打开,伸手进去摸,他根本不信连冉的话。 这一路上,连冉抱的那叫一个紧,被人撞了,摔在地上都护着坛子,里头肯定是藏了宝贝。 摸到了! 男人把硬物拿起来,下一瞬,他恍若被蛇咬了一般,甩手将坛子丢出去。 啪的一声闷响,混在车轮和脚步声里,并不引人注目。 连冉眼神呆愣住,随即,尖叫着冲了过去,这一刻,她再压抑不住,撕心裂肺的喊,状若疯子。 男人脸色铁青,恼怒的踢打连冉。 “还当是什么宝贝!” “真特么晦气!” 连冉死死护着碎裂的坛子,眸子血红。 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她只是想带爷爷回家! 为什么这都不行!!! 连冉转过头,男人被她的眼神吓一跳。 反应过来,他越发恼了,就要往连冉的脸上踩。 “啊!” 男人发出惨叫,连冉握着瓷片,狠狠往男人的肉里扎。 尖利的瓷片,将连冉的手划的血肉模糊,但她像感觉不到痛,疯狂戳着男人的腿。 “臭娘们!”男人嘶吼,挥拳就要砸向连冉的头。 即将碰上的那刻,一股大力将男人踹翻在地上。 杨束脸色冷沉,抬脚踩在男人手上,狠狠碾压。 “你这种只会欺压小姑娘的货色,怎么就没射在恭桶里。” “不是能耐?” “起来啊!”杨束一脚踢在男人胸口。 男人哇的吐出血,哪还有狠劲,连连求饶。 “骂你畜牲都是侮辱畜牲。” 扭断男人的手,杨束看向方壮,“挑了他的脚筋。” “公子,公子!我知道错了!” 男人面容扭曲,眼泪鼻涕糊在一起,惨叫着喊。 杨束看也没看他,目光落在连冉身上。 小姑娘趴在碎瓷片上,一动不动,嘴里呢喃着什么,满眼的悲和恨。 “取个坛子来。”杨束对密卫道。 用布将连冉围起来,杨束把坛子给她,“起来吧,没有风了。” 连冉抢过坛子,立马捧着骨灰装进去,动作又慌又乱。 “看什么,想同他一样?” 杨束目光冷冷的扫视围观的人群。 处在疆北这种边陲之地,居然没点子血性,实在叫人失望。 杨束身上的煞气,吓的众人连忙散开。 “地上很干净。”杨束半蹲下,抓住连冉的手,“已经没了,都在坛子里。” 连冉摇头,手上的血将地面涂染成红色。 腹部的衣裳明显湿润,这是趴在碎瓷片上,被戳伤的。 “我说,已经没了!”杨束声音大了一分,试图把连冉唤醒。 连冉抬了抬头,愣愣看着杨束,血从她嘴角往外冒。 杨束眸子一凝,再管不得其他,把人抱了起来。 他走的很快,但步伐很稳,受内伤的人,最忌移动,杨束就近把连冉放下,让方壮把大夫请来。 处理伤口时,大夫把连冉袖子里绑着的木牌取了下来。 正欲走的杨束,目光凝住,他三步并作两步把木牌抢了,这东西,他在老爷子的屋里瞧见过! “方壮,去查。”杨束凝声开口。 “醒了知会我。”走之前,杨束交代密卫。 他记得老爷子说过,这木牌,他一块,杨子保一块,是他亲自刻的,战场残酷,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活着。 凭着木牌,就算头没了,也能找回尸体。 第317章 叫声大哥听听? 查看了军需,杨束回了安置连冉的铺子。 坐在桌边,杨束从白天守到晚上,屋里没点灯,他的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 若这姑娘与杨子保有关,老爷子只怕要自责死。 骨瘦如柴都是其次,关键到处是伤。 今儿要不是他恰好碰上,怕连命都没了。 听到低哼声,杨束把灯点上。 “醒了。”杨束温声开口,“别害怕,我对你没恶意。” 杨束没靠近,怕激起连冉的抗拒心理。 “包扎的时候,大夫在你袖子里发现一块木牌。” 连冉手立刻去摸袖子,但厚厚的纱布,阻碍了她的行动。 “别着急,在这。”杨束走过去,把木牌给连冉,“你伤的很重,不能乱动。” 连冉目光四扫,但看到一旁的坛子,她放松下来。 “你姓杨?” 连冉低下眸,摇头。 “多谢。”连冉嗓音破碎,朝杨束道。 “我姓杨。”杨束坐了回去,隔着距离,不至于给连冉压迫感。 连冉看了看他,眼里透着疑惑,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木牌是旁人给你的?”杨束抿了口茶,问的随意。 连冉点了点头。 杨束眸光轻转,接着道:“这木牌,有两块,一块在定国王手里,他的并没遗失,另一块在他胞弟那。” “姑娘,救命之恩,你可否告知我,木牌主人的下落?” 连冉咳嗽一声,“你与定国王府什么关系?” “就非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何出此言?”杨束侧头,一脸不解。 “杨家、反了,你们不就是想、找出其后人,将之处决了。”连冉气极短,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杨束轻笑,也懒得试探了,横竖要带回会宁县。 “我姓杨,单名一个束,定国王杨廉是我爷爷,杨家确实反了,现如今,他们称呼我秦王。” 连冉瞳孔紧缩,死死盯着杨束。 “不信?” “还真不好向你证明,我就是拿出私印,估计你也不认得。” “罢了,说都说了,也不在乎吐露一件事了,到我手里,你也没接触外人的可能了。” “疆北军现在是卫肆统管,他是我的人,此番退了萧军,我会打上建安,把燕帝扯下来。” “他现在忙着排兵布阵,抽不出时间,等人空了,可以让你见见。” “能降下防备了?” “你真是杨束?”连冉咬唇。 “我至于骗你?你身上有可利用的东西?身板这么单薄,花在你身上的医药费,够我找好几个丰满的了。” 连冉手往里缩了缩,一番挣扎后,她看着杨束,“木牌是爷爷的。” 杨束抬了抬眸,“他呢?” 连冉看向坛子,红了眼,“爷爷说,想回家。” 一路的辛酸和委屈,让连冉再无法保持平静,呜咽出声。 “爷爷回不了家,定国王不在了。”连冉喃喃。 杨束沉默,老爷子倒是活着,但知晓这事,怕得心如刀割。 念了大半辈子的弟弟,化成灰,也要回到他身边,路上,骨灰坛还被人砸了,差点就让风扬了。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杨束叹气。 连冉凄然笑,想到爷爷常讲的那个故事,无意识的回杨束,“他害死了人,害死了好多人。” “腿又残了,再上不了战场,哪配呆在弟兄们洒热血守护的疆土。” 杨束默然,杨子保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跌了狠狠一跤,三千条人命,将他所有的骄傲摧毁。 终其一生,无法释怀。 “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杨束轻问。 “都死了。”连冉低低开口。 “先把伤养好,等回了会宁县,我给你登记上族谱。”杨束转了话题。 “什么都别担心,往后,有大哥。”杨束看着连冉,眸色柔和。 随手捡人,竟捡回了自家妹子,可见他平日积德行善啊。 “大夫说,你的脸只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坚持涂药,疹子会消的。” “饿了吧,厨房温着粥,我给你端来。” 望着杨束离开的背影,连冉抓了抓被子,一切过于美好,她有些怕。 怕睁开眼,只是一场梦。 “王上。” 方壮凑近杨束,压着声道:“荣国来的。” “我知道,她刚说了。” 杨束搅拌了两下肉粥,往前走。 “等认了祖,就别喊姑娘了,唤郡主。” “啥?”方壮眼珠子瞪大了。 “杨子保的孙女。” 方壮彻底傻了,“王上,你会不会被骗了?” “元帅的弟弟,不是死了?” 杨束给了方壮一个脑瓜子,“你家王上,眼睛堪比孙猴子,谁能在我面前行骗?” “去准备姑娘家的衣物鞋袜。” 打发走方壮,杨束进了屋。 “你饿的太久,不宜吃别的,等养好了,我给你做红烧狮子头。”杨束放下碗,扶连冉坐起来,温声开口。 “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大哥,有不好的地方,你要指出。” 舀了勺粥,杨束喂给连冉。 “为什么不怀疑我?” “为什么要怀疑?你一看,就是杨家人。”杨束吹了吹粥,连冉的绝望和悲愤要是演的,他栽了都认。 荣国什么情况,杨束是知道一二的,连冉一个小姑娘,抱着杨子保的骨灰,又遇上卫肆攻城,能到疆北来,意志力和韧性不是一般的惊人。 小姑娘受这么多磨难,事情明确成这样,要还试探来试探去,这一路的艰辛,就是杨家配不上。 “在大哥面前,不用拘谨。” “明明很饿,这小口喝,管饱吗?”杨束轻笑。 连冉微红脸,有些窘。 “安安心心的,有大哥在,不会饿着了。” 无论是现代,还是这里,杨束都没妹妹,这当哥哥的感觉,确实很棒。 对连冉,杨束是喜爱的,小姑娘人虽单薄,但不柔弱,骨子里有狠劲,坚韧,最重要,眸子清澈。 合眼缘的人,哪怕相处短,也不会觉得陌生。 喂完粥,杨束看着连冉,“叫声大哥听听?” “要说不出口,兄长也行。” 迎着杨束期待的目光,连冉细声道:“兄长。” 连冉并不是扭捏的人,但近期发生的事太多,她心里竖起了很厚的冰层,戒备着所有人。 若非杨束话说的直接明白,连冉只会把自己缩起来。 人心的善恶,不是她能分辨的,少说少错。 第318章 萧漪攻城 “诶!” 杨束应了声,脸上堆满笑意,往后,他也是有妹子的人! 摸了摸身上,杨束有些尴尬,到外面打仗,谁会带着值钱的东西,竟连块玉都摸不出来。 “好好休息,大哥明日再来看你。” 拿不出见面礼的杨束,灰溜溜跑了。 “王上。”方壮追上去,“可要告知元帅?” “等等吧,小姑娘伤成这样,根本动不了身,老爷子要知道,只会多一份牵挂。” 回答完方壮,杨束翻身上马。 赤远军没退前,安稳觉是不用想了。 城墙上,杨束和卫肆看着赤远军扎营的地方,眸子深了深,两人都想趁夜偷袭一波,看看赤远军的实力。 但怕去的人,一个都回不来。 “王上,还是稳妥点吧。”卫肆轻缓开口。 本就人心惶惶,再失利,军心就难凝聚了,他才接管疆北军,上下根本没磨合好,要失了斗志,就只能退了。 杨束没说话,伸出手去感受风的方向。 良久,他叹了口气。 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现阶段,他们只有一点点地利。 进攻就先别想了。 卯时,杨束刚合眼,震动声让他惊醒,他和卫肆几乎同步爬上城楼。 往外看的那刻,两人都凝了眸。 乌压压的人群,正朝城门走来,他们步伐整齐,铠甲在阳光下发着光,隔着距离,看不着他们的脸,但磅礴的气势,直冲云霄。 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狰狞的图案,让人不寒而栗。 杨束面色凝重,扫视着赤远军,试图找到萧漪,短短一天,她竟就发动了进攻! 似有所感,萧漪抬起眸,朝杨束望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准备弓箭!”杨束低喊,死死盯着萧漪的方向。 他没指望射死萧漪,一个常年征战的将军,不可能站在射程内。 守兵跑动了起来,手忙脚乱的,面对赤远军,没人能淡然。 萧漪手往下挥,下达了攻城的指令。 抬着长梯的卫兵,当即冲向城门。 与此同时,投石车也推了出来。 随后是宽两米的木斜梯,高足有三杖,底下装着轮子,在卫兵的推动下,靠向城墙。 杨束脸色青了,萧漪来的这么急,攻城器械从哪蹦出来的! 箭矢如雨,但推斜梯的卫兵都套出铁甲,低着头,你根本射不死他。 抬长梯的倒是倒了一个又一个,但这个倒了,后面立马就补上了。 他就是想看看战争的场面,用的着一来就这么大! 杨束拉开弓,一箭接着一箭。 鼓声、喊杀声,箭矢扎入血肉的声音混成一团,让人的心不受控制的加快,血液不断往上涌。 除了杀敌,再想不起其他。 不管怎么放箭,攻城的卫兵还是到了墙下。 守兵抬起大石,往下扔,奋力阻止赤远军上来。 “嘭!” 守兵被投过来的石头砸中,脑袋如西瓜般裂开。 地狱般的场面,让杨束呆了一秒,浓重的血腥味在鼻间弥漫,似要阻断你的呼吸。 “倒热油!”杨束吼。 “点火!” 战场上,没有仁慈,不是他死,就是你死。 一桶桶热油泼下去,随着火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斥进人的耳朵。 卫兵们在地上翻滚,哀嚎不断。 梯子都被浇上油,可即便烧起来,还是有卫兵借着它往上爬。 杨束不知疲倦的拉弓,最后提了大刀去砍。 刀刃划开皮肉,杨束脸上糊满了血,他已经听不见任何东西,只知道挥刀砍人。 他疯狂的模样,带动了守兵,所有人都豁出命守城。 萧漪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蹙眉,她朝身边的亲卫道:“投石车全部往那个方向投。” 方壮见投石车移动,立马去拉杨束。 杨束眸子泛红,好在止住了杀意,他抬头看向赤远军,扔了刀往下走。 梁澄这个废物,只顾着贪墨军饷,居然连床弩都没一张! “王、公子。”方壮快步追杨束,对他来说,守城是其次,重要的是杨束的安危。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把投石车毁了。” 见杨束去牵马,方壮惊了。 “公子,不可!” 疆北物资匮乏,又有梁澄那样的将领,骑兵空有其名,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所有马匹加起来,不超过一千数。 “要在第一天城破了,燕国的脊背就折了。”杨束提了长枪,翻身上马,“所有密卫,随本王,冲锋!” 卫肆正在城楼上观望战局,看杨束率骑兵过来,眼睛张了张。 “开城门!” 杨束高喊。 卫肆急步下去,“王上,赤远军已经退了。” “正因为退了,才要趁机收割。”杨束目光锐利,要不是赤远军攻势减弱,他也不会有出城的想法。 “开!” “放心,我心里有数。” 卫肆抿紧嘴角,最终开了城门。 领着百骑,杨束冲了出去。 他速度极快,不多时就追上了撤退的赤远卫。 长枪一戳一个,血花不断溅起。 杨束整个人像是失了智,疯狂杀着残兵,离赤远军大部队越来越近。 方壮护在他左右,众人注意力都在杨束身上,丝毫没注意到十骑脱离了队伍,直冲投石车。 将周边的卫兵砍翻,密卫将马背上沾满油的衣物扔向投石车,随后把火折子丢过去。 “撤!” 火烧起来的那刻,密卫高喊。 在残兵里策马冲撞的杨束,当即拉扯缰绳,向左转道。 萧漪接过亲卫递来的弓,箭头直对杨束,她还是头次见这么大胆的。 对准杨束的后心,萧漪手一松,箭矢当即飞了出去。 既敢出来,就得有命回去。 萧漪的箭很快,杨束寒毛竖起,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下意识往旁边闪躲,但他的动作慢了一步。 箭矢扎进他的后背。 “王上!”方壮惊呼,挑开左边的赤远卫,忙靠过去。 “走!” 杨束咬字,狠夹马肚。 甩开追兵,杨束调转马头,望着萧漪的方向,他拔下后背的箭矢。 “清河郡主,你是不是没吃饱啊?连皮都戳不破!” “打什么仗,找个男人嫁了吧!”杨束高声喊,满满的嘲讽。 第319章 点天灯 城墙上,守兵见杨束中箭,只以为他活不了了,哪知道会这样反转,顿时笑开了。 “是啊!找个男人嫁了吧!”守兵齐声喊,像要吼出心里的惧怕。 萧漪凝望杨束,下达了退兵的指令,抛石车已经被杨束损毁,再攻城,只是加大伤亡。 见萧漪远去,杨束动了动肩膀,眉心微不可察的蹙起,要不是有护甲,这箭绝对让他透心凉。 难怪萧漪的名声这么盛,确实厉害。 那一箭,时机把控的太好了,旁人想给他挡都挡不了。 卫肆策马到杨束面前,碍于旁边有其他人,他没唤王上,“可有伤着?” 杨束摇头,随卫肆进城。 “她比我想的还难对付。”屋里,杨束凝声道。 “对萧漪来说,让她找个男人嫁了,绝对是侮辱性的话,但她眼里,半点波动都没有。” “情绪稳的一批。” “方壮,排查一下。”杨束侧头,沉声开口。 不管在城墙上,还是追杀残兵,萧漪都格外“关照”他,总不可能是一见钟情? 他脸可抹黑了! “王上,她好像知晓了你的身份。”卫肆面色凝重。 “你再待着,很危险。”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国实际掌控者是王上,萧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上若出事,燕国势必分崩离析。 到时,萧漪率大军直冲疆北,燕国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杨束手指摩挲,眼底幽深,这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 “萧漪退兵只是暂时的,她今日已经试探出疆北军的实力,下一次,就不是轻易能打退的。”杨束缓缓吐字。 “卫肆,你守不住。”杨束语气平静。 卫肆没反驳,疆北军跟赤远军差距太大了,他离萧漪,也有段距离。 萧漪不退兵,疆北势必失守。 “王上,你今日已经是冒险了。”卫肆并不想杨束留下。 “有成功的把握,我才会出击,要生还机率低,我掉头就跑了。” “专心抵御赤远军,不用顾虑我。” “杀出建安,本王可不是光凭杨家军。”杨束目光远眺,专注的看着树梢上晃动的叶子。 萧漪很厉害,但他,也不是吃干饭的。 就看谁技高一筹。 杨束话说到这地步,卫肆再想他走,也只能退下,去安排防守事宜。 …… 营帐里,萧漪眼神沉冷,粮长受不住威压,身子往下躬了躬,艰涩道:“郡主,临泉水患,那边更紧急啊。” 萧漪手按上了剑。 粮长扑通跪下,急声喊:“郡主,这真不是下官能做主的!” “滚出去。” 萧漪胸口微微起伏,她不是拿不下燕国,而是荀慎几次三番阻拦。 他害怕她威望太过,无法控制。 荀慎想扩大萧国的领土,但前提是,一切由他掌控。 临泉的水患,萧漪就是不查,也知道是真的。 荀慎做事从不给人留口舌,明面上,你说不出他半点不是。 萧漪手心收紧,为了不让她攻打燕国,荀慎竟不惜损毁堤坝! “郡主。”副将担忧的望着她。 “粮草能撑多久?” “顶多半月。”副将低叹。 “休整一日。”萧漪眸色凛冽,这一仗,必须声势浩大。 …… “王上,夜深了。”方壮来到杨束身侧,轻声道,乌漆麻黑的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王上看半晚上了。 “方壮,老爷子在战场上,是什么样?” “元帅啊,特别威武,砍敌军就跟剁猪肉一样,无比轻松。”方壮满眼崇拜之色。 “可碰上过劲敌?” 风吹起杨束的衣摆,他身影在夜色里,显得单薄。 方壮点头,“我们曾与业军打过,虽守住了,但死伤惨重,元帅被孙震划开肚皮,险些就死了。” “那一仗,太艰难了,现在都不敢回想。” “业军退后,清扫战场,就没几具完整的尸身。” 方壮面色是少见的沉重。 “天下不统一,战事就永远停不了,失子、失夫、失父,每日都在发生。” “本王还是太弱小了。”杨束手摸上脸,似乎还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 赤远军死了不少人,但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城墙破损了好几处,守卫连脑浆都被砸了出来。 “眯会吧。”杨束转身,迈步离开。 他知道战场残酷,但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认知到。 第二天,杨束早早上了城楼。 探子传信回来,赤远军并无攻城的打算。 杨束抿紧了嘴角,萧漪越是准备,掀起的浪就越大。 看着在风中飞舞的旗帜,杨束眸色深了深,风向,在变了! “王上?” 见杨束露出笑容,卫肆手戳了戳他,这状态不对,别失心疯了。 “天时来了。”杨束吐字,难掩激动。 卫肆顺着杨束的目光看旗帜,一脸疑惑,天时? “方壮,将天灯搬过来。” 交代了一声,杨束丢下卫肆,飞奔离开。 一路冲进房间,杨束从行李夹层里找出拳头大小的布包,捏了捏,他快步出去。 “别愣着,快帮忙!” 杨束喊卫肆,这会风往西北,下一刻,就不一定了,必须快。 两分钟后,第一个天灯上了天。 慢慢的,半空被天灯占据。 …… “郡主。”副将走进营帐,禀道:“卫肆放了天灯,不知是祈愿,还是别的用意。” 萧漪放下地图,迈步出营帐。 抬头的那瞬,萧漪眉心蹙紧,据她了解,杨束不是会祈愿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抱着目的。 “掉下来了!”赤远卫喊。 一个个天灯,在风的吹动下,砸向赤远军。 萧漪凝眸,沉声开口:“让所有人躲开。” 天灯或砸在地上,或落在营帐,天气干燥,未灭的火星很快燃烧了起来。 “退!” 萧漪看着烧起来的火,凝声道。 杨束点这么多天灯,绝不是为了烧营帐。 命令一下,赤远军立马整队,往后退了三里。 “郡主,没有人员伤亡。”副将把情况说给萧漪。 “您或许高看了杨束,他虽是杨廉的孙子,但并没上过战场,点天灯,或许就是心里憋闷,发泄一二。” 萧漪越过副将,往外走,杨束是没打过仗,但不代表他不懂谋算。 此人,最是奸诈。 第320章 赤远军的情况 “王上,和你计算的一样,天灯落在赤远军的军营。”方壮笑着道。 杨束抬起眸,“下一次,我一定从正面击溃赤远军。” 收回视线,杨束转过身,往下走。 危机解除了。 …… 巡视了一遍,见赤远卫没任何不对,萧漪抿紧了唇角,是她多心了? …… “吃颗蜜饯。” 杨束接过药碗,把蜜饯给连冉。 “疆北条件有限,等回了会宁县,大哥再给你置办几身衣裳。” “兄长,这已经极好了。” 连冉在荣国,虽有杨子保护着,但衣食上,并不算富贵。 杨束送来的衣物,是连冉目前为止,穿过的最好的。 “往后,再不会一个人。” 杨束旁敲侧击,问出了不少连冉的事,从荣国到萧国,又从萧国到燕国,是有多幸运,没成为一具枯骨,又是多不幸,要遭受这些苦难。 才多大,眼里就没了少女的生气。 连接受家人的好,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添了麻烦。 “兄长。”连冉鼻子微酸,她以为她什么都没了,来燕国,也只是因为爷爷的遗愿。 这么多年没联系,再深的感情也淡了,连冉没奢望杨家认可自己,甚至没奢望有住处。 但一切却相反,杨束明明没见过自己,却极尽呵护,感情真挚热烈,不让她有半分不安。 在杨束这里,连冉能清晰的感知到他对自己的欢迎。 “兄长。”杨束的疼爱给了连冉勇气,她微咬唇,低低道:“清河郡主不是恶人。” “她不会屠杀百姓,若守不住,兄长就走吧。” 战场的残酷,连冉是见识过的,她怕杨束成为尸山血海中的一员。 杨束扬了扬嘴角,“别小瞧大哥,最多三日,萧漪就会退兵。” 见杨束神情笃定,连冉愣愣的看他,这是自信?还是自负? 连冉拿起个果干塞嘴里,她不了解其中的情况,提醒一句就够了,指手划脚,只会让人厌。 “疆北逃了不少人,还能买到的糕点,入口不够细腻,大哥今日清闲,让你见见我的手艺。” 杨束朝连冉拋了个眼色,卷起袖子就往厨房走。 连冉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唇角,眼圈微红,爷爷,大哥很疼爱我,你再等等,我一定将你同定国王葬在一处。 厨房里,杨束面色凝重,把方壮叫了进来,“尝一个?” 方壮瞅着比他还黑的烤馍,头摇成了拨浪鼓,哀嚎,“王上,属下真没背叛你!” 杨束揉眉心,挥了挥手,示意方壮滚蛋。 翻大车了啊,要知道,他可是煎烤小王子。 啧,得灭口。 传出去,他还怎么在煎烤界立足。 方壮拍了拍胸口,得亏他跑得快,这吃下去,还活的成? 打了个喷嚏,方壮从怀里掏出酥饼,这才叫美食! 好在杨束没追出来,不然非抽死方壮,觍着脸要烤肉吃的时候,可不是这德行。 “王上呢?”胡足食抢走方壮的酥饼,狠狠咬了几口,真是饿死他了。 方壮看着空空的手,那叫一个气,匪头子! “在厨房烤东西。”方壮吞咽口水。 胡足食大嘴一张,将酥饼全塞了进去,“骗谁呢,大战在即,王上哪会有这个闲心。” 他的饼啊! “什么大战,王上说萧漪很快就会退兵。” “瞅我干什么,王上说的。” 方壮迈步就走,不想同胡足食待在一块,抢东西真抢不过这蛮夫。 胡足食左右眉抬起,退兵?王上看着是正常人啊。 放了天灯,王上就觉得老天站他这边了? 不会是让脑浆溅傻了吧? 摸了摸身上,胡足食很无奈,他好像一个铜板都没有,算了,先让军医看看,药材后面再凑。 无论如何,先治好病。 将烤好的曲奇端进屋,杨束扶连冉坐起来。 “尝尝,保管你吃了就忘不了,每一步可都是我亲自来的。” 连冉拿曲奇的手顿了顿,爷爷也常说这种话,但弄的东西…… 反正连冉会做饭后,就没让他进过厨房。 迎着杨束期待的目光,连冉小心咬了一口。 “怎么样?”杨束往前凑了凑,曲奇他给陆韫和柳韵都烤过,但姑娘家的口味,不一定相同。 “好吃。”连冉朝杨束笑,心里大为惊讶,杨束出生时,杨家极显贵,出建安后,他又是秦王,怎么会自己弄东西吃。 “信大哥,保你有口福。”获得认可,杨束立马得意起来。 连冉笑容加深,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爷爷在的时候。 连冉始终绷着的弦松了松。 …… 入夜,副将脚步急匆匆的冲入萧漪的营帐。 “郡主,不好了!赤远卫脸上泛白,别说长枪了,连站都站不稳。” “何先生看过了,说是中毒。” “他配不出解药。”副将的声音又急又快。 “人数已过两万,且还在增长。” 萧漪猛抬眸,那天灯,果然不对! 查看了赤远卫的情况,萧漪手心收紧,他从哪弄的毒!竟连何先生也解不了。 “呼呼……” 天蒙蒙亮,赤远军军营到处是沉重的呼吸声,他们的脸,已经由白变紫。 “郡主。”何元摇头,“我没法开药,若解不了,只会加重他们的症状,或许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了。” “这般熬着,三天内,不会断气。” 萧漪面色难看,如何不知杨束的意图,这是让她退兵。 返回营帐,萧漪提笔书写。 何先生既解不了,就没必要拖时间了。 …… “王上。” 卫肆把羽箭给杨束,箭尾绑着信纸。 杨束戴上手套后才去拆信,他给赤远军下毒,萧漪恼怒之下,保不准给他也来一个。 小心为上。 他要中招,可不好谈条件了。 看完纸上的字,杨束挑了挑眉,只身过来?萧漪这魄力,他不得不服。 “卫肆,去安排。” “是。”卫肆快步离开,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知道涂抹在天灯上的粉末不简单,但没想到能逼得萧漪上门求。 须知大军里,是配备了军医的,萧漪那的大夫,更是医术精湛。 王上的药粉,也不知从哪来的,卫肆十分心动。 难怪王上日看夜看,一心关注风向。 第321章 退兵 开玩笑,家里有谢戌这么位毒医,杨束出远门,怎么可能不找他拿装备。 吃跟摸都无事,但放火里…… “王上,咱们是不是要用萧漪威胁赤远军?”方壮一脸兴奋,好像看到胜利向他们招手。 杨束瞟他,方壮这辈子,怕是混不上将军啊。 “萧漪敢只身来,你觉得她会没准备?” “到时鱼死网破,倒霉的是谁?” “赤远军是躺了不少,但站着的更多。” “局势好不容易逆转了,守兵应该不想死。” 杨束摇了摇头,留方壮自己思索。 没抱太大希望,这货跟了他之后,把本就不多的脑子彻底埋了。 方壮挠了挠头,仅想了3秒,他就去追杨束了。 王上聪明,听他的,准对。 多思有害,独当一方?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可是要跟王上一辈子的男人。 …… “郡主。” 副将往前走了几步,挡在萧漪前面,“还是让我去吧。” “杨束那个人,脑子很清楚,对抗不了萧国前,他不会让局面无法收拾。”萧漪语气平淡。 “明日清晨,郡主要没回来,末将定攻城。”副将神色肃然,看了萧漪一眼,他让开路。 “驾。” 萧漪策马而行。 按照约好的,她来到五里坡。 在守兵的带领下,她进了城。 “王上,确实是一个人。”卫肆第一时间将消息禀报给杨束。 杨束拿起箭矢,看了看后,继续磨剪头。 亥时,杨束见到了萧漪,女罗刹?看着面前容貌绝美的女子,杨束陷入沉思,这不会是人假扮的吧? “久仰。”杨束客套了一句。 萧漪把信递过去,“上面盖了帅印。” 杨束微挑眉,将信拆开,萧漪承诺退兵,且两年内,不进犯,但有一个条件,她要疆北的城门。 “清河郡主,本王的脸就不是脸了?” 萧漪不想灰溜溜退走,但城门被破,任谁看,都是疆北军不敌。 “疆北什么时候归降秦州了?你瞒着身份,应是不想这么快公开吧。” “此次中毒的将士共两万三千人,秦王,我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萧漪往前走了一步,“我给的,难道不是你要的?” 杨束噙起笑,与萧漪对视,气势上丝毫不输。 他确实需要时间,这时候面对萧国,无疑吃不消。 但这样答应,未免堕了威风。 “清河郡主,那一箭,又该怎么算?” “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萧漪扫向一旁泛着寒光的箭矢,“秦王既记恨,我还一箭便是。” “好啊。”杨束二话不说,走了百步,拉开了弓弦。 凝视萧漪,杨束松了手。 他得让萧漪知道,他不是个大气的,不会一笑泯恩仇,打了他,就必须还回来。 箭矢破空,朝着萧漪飞去。 杨束面色淡漠,一箭还一箭,再漂亮都不能免。 箭矢在萧漪眼眸里放大,即将碰上的时候,她伸手一握。 杨束瞳孔紧缩,卧槽!抓住了! 这特么!!! 来人啊,护驾!!! 杨束朝方壮使眼色,萧漪的武力值,属实有点过。 “秦王,我明早要看到解药。”萧漪扔了箭,往外迈步。 “王上,不是不能动她?”方壮凑近杨束。 杨束揉太阳穴,“我那箭又不是奔萧漪的心口。” “王上,她好霸气。”方壮看着箭,呐呐道。 “是霸气,能徒手拧下你的脑袋。” 目的达到,但杨束心情并不好,萧漪这娘们太恐怖了! 脑子好,会打仗,特么武力值还高! 找个机会,把人暗杀了? 但确定是暗杀,不是送菜? 吐出口气,杨束看向萧漪离开的方向,开口道:“好在萧帝是个废柴。” 要英明神武,业国、燕国,直接降了吧。 …… 建安,燕帝手上的信飘落在地上,他往后退了退,一口血喷了出来。 “萧漪!” “萧漪!!!” 郭嗣业从牙缝里蹦出字,如野兽般嘶吼。 “为何都要与朕作对!” “你们该死!!!” “该死!!!” 郭嗣业抽出剑,在御书房劈砍,整个人陷入癫狂。 “该死,都该死!!!” 燃起的希望破灭,对郭嗣业的打击是巨大的。 内侍匍匐在门口,一动不敢动,生怕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朕不会让你们得逞!绝不会!!!”郭嗣业面部狰狞,对着四周咆哮。 当夜,一道秘旨出了建安。 心死下,郭嗣业半疯了,他知道燕国覆灭已是定局,既改不了,他就从杨束身上咬下块肉。 …… 寅时,杨束就将解药送了过去。 赤远军军营,萧漪看着面前的盆,微蹙眉。 这时,何元抬起头,“郡主,是水。” 萧漪眸色一厉,他竟戏耍她! “点兵!”萧漪朝外道。 “郡主。”亲卫小跑进来,将信封递过去。 萧漪一把拆开,看完后,她眸色变了又变,胸口直起伏,好!好他个杨束! “郡主?”何元跟在萧漪身边多年,还没见她露出过这种神情。 “信上说,赤远军的症状,三日后自然消失,休养半月,便能恢复到以往。” 萧漪暗咬银牙,吐字道。 何元眼睛张了张,三日后消失?不是毒发? “擂鼓!”萧漪掀开帐门,压着怒气开口。 轰隆的巨响,把杨束从床上震了起来。 “王上,萧漪把城门砸了。”方壮在门外道。 杨束眼角抽了抽,他信不就送晚了点,至于吗? 好歹等天亮砸啊!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知道了。” 回了句,杨束重新躺下。 说好的砸城门,但因着怒火,半边城墙,也让萧漪推了。 中午,站在砖头上,杨束怒了,谈好的,可没这出,得赔钱! “王上,赤远军退了。”卫肆看着残破的城门,眼尾泛红。 “以后,定不会这样。”卫肆腮帮子紧绷。 杨束拍了拍他的背,“本王信你。” “既倒了,干脆全推了,建座更结实的,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依旧伫立。” 卫肆重重点头。 杨束目光远眺,萧漪,咱们来日再见! 下一次,本王一定正面击败你。 …… 萧漪接过药碗,皱着眉喝下。 “先生,确定是五日后?”萧漪看着何元。 见他点头,萧漪紧了紧药碗。 第322章 选中杨束 只有萧漪自己知道,为什么领兵攻打疆北,卫肆夺荣国城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真正的目的,是震慑各国。 因为未来的一段时间,她不会出现在人前。 萧盛安太无用,他但凡能让人看到萧国的未来,朝臣也不至于都倒向荀慎。 为今之计,是立皇储。 萧国传承百年,只要有兴起的可能,百官的心,自然会回来。 原本萧漪选定的是齐国武勋侯的长子,但现在,她改了主意。 杨束奸诈善谋、勇武,燕国现在是不起眼,但能让万民送钱送粮的王,只要他不贪图享乐,燕国必将强盛。 杨束是给不了她助益,但萧国要不低燕国,这将是退路。 随赤远军走了一日,萧漪领亲卫脱离了队伍。 戴上人皮面具,她直奔疆北。 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的杨束,正和卫肆聊风花雪夜和理想。 “等替你娘讨了公道,就放松放松。” “看看山,看看景,看看美女……” “王上,我会忠诚于你。”卫肆一字一句,一脸认真。 杨束抚额,这是以为他要回收兵权? “卫肆,你绷的太紧,旧伤也太多,不调养调养,难长寿。” “疆北军的主帅,只会是你。” “等天下统一了,没仗打了,本王或许会考虑收兵权。” “帝王嘛,总有许多顾忌。”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杨家的事,不会重演,本王胸襟宽广,能与你们共享富贵。” 卫肆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私底下,随便说。”杨束让他抛开身份之别。 “王上,你上次还说,你气量小,睚眦必报。” “……” “好小子,都敢调侃我了。” “对敌人,肯定是睚眦必报啊,你愿意吃亏?赤远军砸城门的时候,你后槽牙都快咬断了。” “好好干,给你封侯。”杨束大手一挥,就是一个浑圆的饼。 卫肆性子冷,想让他死心塌地,光温情是不够的,马儿有草吃,跑的才快。 “干了。” 杨束碰了碰卫肆的杯子。 疆北事了,顶多待三天,杨束就回岐阳关。 有钱、有民心、又有兵,再不请郭嗣业驾崩,底下的人就得闹了。 回到房里,杨束给陆韫写信,讲述这两日发生的事。 清闲下来,这思念就压不住了。 宁儿肯定又大了,该会坐了。 她那么好动,肯定坐不住。 柳韵处理什么,都游刃有余,但面对宁儿,怕只能头疼。 想着,杨束嘴角扬了起来,眸色不自觉的柔了。 …… 会宁县,杨宁哇哇大哭,使劲挥舞着四肢,柳韵就在一旁,但没抱她。 看了看肩上的牙印,柳韵将杨宁扶坐起来,“咬了人还哭,我平儿是这么教你的?” 柳韵捏杨宁的手,让她看着自己。 “跟娘保证,不会有下次。” “咿咿……”杨宁脸上挂着泪,瘪着嘴喊。 柳韵刮了下她的鼻子,“既然知错了,这次娘就不追究了。” 紫儿在一旁笑,“二夫人,水好了。” “倒过来吧。” 柳韵脱下杨宁身上的衣物,不忙的情况,柳韵会亲自给杨宁洗澡。 小孩子情绪转变快,刚还扯着嗓子哭,一碰到水,立马咯咯笑起来。 抓起木鸭子,杨宁往嘴里放。 柳韵笑着摇头,擦洗杨宁的肩背,自顾自开口:“宁儿可想爹爹?” “他到疆北有些时日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娘很担心他。” “咿。”杨宁把鸭子给柳韵,让她吃。 柳韵一笑,在杨宁脸上亲了亲。 “二夫人,王上来信了。”紫儿急步进屋,她知道柳韵一直在等。 柳韵正给杨宁穿衣裳,闻言,抱起孩子迎上去。 看完信,柳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家伙,通篇全是情话! 他是以为她不知道萧漪领赤远军攻打疆北? 杨宁抓着柳韵的衣裳,小嘴贴了上去,舔了舔,刚要咬,就和柳韵的视线对上。 小孩子不懂尴尬,咿咿了两声,冲柳韵笑。 第323章 大哥不会丢下你 “小调皮。” 柳韵捏了下杨宁的脸,“你爹可不在家,恼了娘,没人护你。” 柳韵试图让杨宁知道她的处境。 杨宁眨着大眼睛,懵懂又纯净,张嘴咿咿呀呀,回应柳韵,好像听懂了一样。 柳韵扬唇笑,点了点杨宁的鼻子,每次犯了错,就一脸无辜样,让人想罚都罚不下手,跟杨束,简直一模一样。 把杨宁放榻上,柳韵起了身,“紫儿,陪她聊几句。” 整理了下衣衫,柳韵去了书房,杨束不愿她担心,但不知道疆北的情况,她又怎么睡得安稳。 将信送了出去,柳韵望向疆北的方向,无声祈祷。 夜幕完全拉下,陆韫才回府,眉宇间难掩疲惫。 “你今日训宁儿了?” 扶湘院,陆韫逗弄杨宁,见柳韵过来,随口道。 柳韵微扬眸,“紫儿被你收买了?” “还用紫儿说,你看看宁儿这急切的模样,一瞧就是跟我告状呢。” 陆韫摇动拨浪鼓,见杨宁伸手过来,立马换到另一边。 柳韵瞧着这一幕,秀眉挑了挑,“你这么逗她,能不急切。” “当心了,可是会咬人了。” 闻言,陆韫捏了捏杨宁的嘴,去瞧她的牙,惊奇出声,“咦,真在长牙!” 柳韵饮了口茶,也只有这种时候,陆韫会表现出少女的一面。 “疆北那,你有消息?”柳韵轻启唇。 陆韫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只知萧漪攻城了。” “离的太远,再加急,也得不到当天的情况。” “他向来有分寸。” 陆韫这话不知是安慰柳韵,还是安慰自己。 柳韵扯出抹笑,她们都知道杨束不是莽撞之人,论狡诈谋略,没几个比得上他。 但丈夫再厉害,做妻子的,都免不了担忧。 就怕他被人伤着。 “先用饭吧。”柳韵招呼陆韫。 这顿饭,两人吃的很沉默。 …… 公主府,崔听雨把晋城来的密信扔进火里,这会倒知道争脸面了,今时今日,不是他自找的? 再恼火,也憋着。 吴州不会提供一分助益。 父不慈,女不孝,这些年,情分早耗尽了。 “蒙颇。” 崔听雨朝外唤,虽不帮业帝,但疆北的消息,还是要关注的。 “公主。”蒙颇微躬身,等候吩咐。 “领一队精锐,赶赴疆北,确保杨束的安全。” 那家伙,绝不能死了。 “是。” 蒙颇抱拳退下,连夜离开。 …… “王上,没查出不对。”方壮肃声道。 杨束蹙眉,若不是有奸细,萧漪是从哪得知他来了疆北? “传信到岐阳关,让孙扈排查下亲卫。” 萧漪总不可能有一眼辨身份的异能,势必是哪里泄露了消息。 “收拾好行李,我们明日出发。” “王上,那连姑娘呢?”方壮问了句。 “她内伤太重,需调养好些时日,不跟我们上路。” “赤远军已经退了,疆北很安全。”杨束吹了吹手上的木屑,换了把刻刀。 宁儿还不会走,正是需要玩具解闷的时候。 想到闺女粉雕玉琢的小脸,杨束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 屋里,连冉捂嘴轻咳,试图起身。 几番努力下,她气息加重,额头更是滴下汗。 “姑娘。” 照料连冉的老妇,忙放下药碗去扶她。 “这是怎么了?可是要如厕?” 连冉摇头,轻笑了笑,“想下地走动走动。” “不成的,你身子还虚的很。”老妇往连冉背后放软枕。 杨束银子给的大方,人又知礼,老妇在照料连冉上,十分尽心。 连冉微抿唇,大哥没瞒她,说了离开的事,连冉不想一个人待在疆北,怕一分开,就再找不到了。 “冉儿,成日躺着应很无聊,看大哥给你带了什么。” 人未至,声先到,杨束满脸笑意的进屋,手上是一本厚厚的画册。 “公子,姑娘刚想下地,我劝了,但她怕是没听进去。”老妇对杨束道。 杨束看向连冉,只瞬间,便懂了。 “辛苦嬷嬷了。” 将老妇打发出去,杨束在榻边坐下,怜爱的看连冉,“冉儿,大哥想带你一起走,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奔波。” “大哥留了人,你一康复,他们便会护送你到会宁县。” 端起药碗,杨束喂连冉喝药,“安心养伤,大哥不会丢下你。” 也不敢丢啊,老爷子真会打死他。 “我已经给你嫂子去了信,让她安排好你的住处,大哥有个闺女,是二夫人生的,极是可爱。” “去了那,别害怕,她们都是顶温柔的人。” “许刺史的妹妹,与大哥互通心意,她和你年岁相当,若待在府里无趣,可寻她玩耍。” 说到这,杨束停了停,神情认真,“冉儿,别为任何人委屈自己,你的婚事,大哥会顺你的心意。” 之前找寻的杨家旁系,一开始就同她们说了目的,都是自愿上车的。 但连冉,不是寻常女子,强迫她嫁人,只怕会误她终生。 千里寻亲,杨束实在盼她幸福。 许靖州是好男人,但万一连冉不喜欢这款呢? 这会想这些似乎太早,可分别后,他回会宁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不事先交代,连冉一旦知道秦王府有意嫁女给许靖州,以她的性情,指不定就为大局牺牲自己。 “牌九是秦王府的总管,二夫人要忙,你可直接吩咐他。” 杨束同连冉细细讲述秦王府的情况。 连冉听的一愣一愣的,眼圈慢慢红了。 “大哥。”连冉哽咽出声。 杨束虽不能陪着她,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怎么哭了,回自己家,还要我介绍,是大哥失职。” “等拿下建安,大哥就会回去。” “希望那时,冉儿已经长了肉。”杨束把蜜饯给连冉。 小姑娘真的太瘦了啊。 抚平了连冉的不安,杨束再待了待,就起身走了。 …… “王上。”胡足食一脸不舍。 杨束斜他,没忘这货带军医给他看脑子,当听说他没病,一脸的难以置信,指着军医的鼻子喷唾沫,骂人家医术不精。 给杨束感动的不行。 要不是胡足食比方壮还能嚎,非让卫肆扣押他一个月的军饷。 第324章 离开疆北 “滚蛋。” 跟这种糙汉子,上演执手相看泪眼,只会把双方恶心的吃不下晚饭。 “好嘞。” 意思表达了,胡足食嘿笑着退去一边,抢了方壮手上的缰绳,将马牵到杨束面前。 杨束眼角抽了抽,这是不舍?确定不是让他早点走? “滚远点。”杨束懒得跟胡足食客气,这家伙,你轻言细语,他只会当你在给他挠痒痒。 胡足食摸头,眼里写满疑惑,他还不贴心?王上的马屁可真难拍。 “刚开始都会出错,别对自己要求太高,等经验攒上去了,就能得心应手。”杨束对卫肆道。 卫肆很拼,天赋也卓绝,但没掌管过一军,难免手忙脚乱,不知从何处开始。 “我到建安,最快也要两月,这期间,你把城门修建好,平定此地的混乱。” 卫肆点头。 “不必送,忙自己的去吧。” 把该交代的交代了,杨束翻身上马。 “驾!” 一扯缰绳,杨束迎着太阳,朝远去奔去。 杨束的身影消失后,胡足食凑向卫肆,“王上变了,他刚开始明明待我挺温柔的。” 卫肆斜他,“我开始待你也温柔。” 胡足食眼睛张大了,“你成天冷着一张脸,屁的温柔!” “老子都担心让你冻死!” 卫肆伸手入怀,掏出硬饼,堵了胡足食的嘴。 揉了揉耳朵,卫肆转身离开。 就他这个能把山震的抖三抖的嗓门,谁温柔的起来。 胡足食咬着饼,追上卫肆,“将军,明儿就到发军饷的日子了,我到时买半只烧鸡,给你补补。” 卫肆停住脚步,“给自己也买半只,你家里王上照顾的很好,不缺你这点。” “银子多,遇着事,他们能有退路。” “咱们是脑袋栓裤腰带上的人,有今天,瞧不见明天,唯一的期盼,不就是家里过得好?” “我又没媳妇,留钱干什么?” “哪天死在战场上,不是白忙活了。”胡足食嚼着饼,语气随意。 卫肆迈开步子,他劝什么,胡足食虽抠搜,但心里是快乐的,不像他,功劳再多,赏赐再多,也无人分享。 那个会摸着他的衣物,关心他冷暖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的家书,永远寄不出去。 …… 秦王府,陆韫走进扶湘院,“看你这悠然的神色,是知道了。” 柳韵把杨宁给紫儿,“王上还真能给人惊喜,原以为疆北军会伤亡惨重,且不一定能守住。” “谁知道短短几天,萧漪退兵了。”柳韵扬起笑容,明媚灿烂,眉眼间尽是放松。 “是啊。”陆韫低语,眼底溢出柔情。 同杨宁聊了几句,陆韫看向柳韵,“连冉,不用我介绍吧?” “这血缘,还真是难以说清。”柳韵笑了笑,疆北那么大,从未见过面的两人,偏就碰到了一起。 “已经让牌九去采办了。” 血缘有亲疏,老爷子是兄长,也是父,杨子保死了,他的孙女,老爷子会投注双份的感情,比自己的孙女,还要稀罕。 即便杨束不交代,秦王府也没人敢怠慢。 “布置院子,我是不担心,连冉千里而来,一路受尽冷眼和饥饿,怕是不容易与人亲近。” “这是必然。”柳韵有关类似的经历,那种环境下,你会下意识防备所有靠近的人。 身心都是紧绷的。 一旦有点动静,立马就退回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我们写封信,介绍下会宁县适合游玩的地方,让她知道,对她的到来,我们是期待且欢迎的。” “只写信?”柳韵眼里有思索之色。 “离的太远,如今气温高,送到那,也没法吃了,至于旁的,不便赶路且不说,要损毁了,她心里八成歉疚。” “王后考虑周到,但我还是要表下心意的。”柳韵冲陆韫拋了个媚眼,调笑道。 陆韫美目流盼,“好呀,这是要拉拢郡主,同我争?” “咿呀。” 杨宁喊,像是回答陆韫。 屋里的人同时笑出声。 “咱们宁儿,怎就这般可爱。”陆韫按了按杨宁的脸蛋。 “咿咿。” 杨宁一向喜欢跟人聊天,见陆韫主动,立马高兴回应。 主打一个各说各的。 陆韫心下一柔,把杨宁抱进了怀里。 柳韵掀起眼皮,略慵懒的启唇,“被咬了,可不能把罪责扣我身上。” “王上是不在,但老爷子耳清目明,定不会由着你残害妾室。” 陆韫瞟了眼柳韵,“还真演上了。” “表示敬畏,王后现在可是统管秦州。” 柳韵拿起块糕点,轻咬了口,被杨束纵的,再好吃的糕点,她吃两口,就没了兴致。 为此,送到她院里的糕点,都切成了小块。杨束不在,没人帮着吃。 “每天吃什么,还不是要看二夫人的脸色。” 陆韫回过去,紫儿悄悄退下,她两说着玩,但她听的心惊肉跳,就怕说着说着,真掐了起来。 “你看你,净吓人。”柳韵瞥了瞥紫儿离开的方向。 “她不是让你吓的?” 陆韫把杨宁给柳韵,虽然没抱多久,但她手酸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要摔了,不好交代。 玩儿了一天,杨宁有些乏了,咿咿了两声,黑葡萄般的眼睛张合明显慢了。 “我给连冉送一罐花茶,就外面晒着的那个。” 柳韵抱起杨宁,进内室前,对陆韫道。 听着里头哄睡的曲子,陆韫迈步出去,最后从藏书里,选了本送去疆北。 …… “郡主,杨束明日会路过霜枫岭。”薛阳到萧漪跟前,低声道。 萧漪往火堆里扔枯枝,火光下,她绝美的面容,明明暗暗。 水沸腾的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 萧漪将药罐里的药倒进碗里,晾了晾,她缓缓喝下去。 “知道了。”萧漪淡声开口,让薛阳退下。 漱了口,萧漪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久久不曾动,身影透出几分孤独和苦涩。 另一处,杨束转动鹿肉,“你们怎么想的?猎这玩意,是嫌自己气血不够旺?” “还是互相看对眼了,想借此捅破窗户纸?” 杨束斜着密卫,他让他们猎些野味,好家伙,直接一头鹿带到他面前,噗呲一刀,就给他接了一水袋鹿血。 第325章 被掳 杨束人都傻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媳妇在千里开外,这确定不是想烧死他? 众人嘿嘿笑,闻着鹿肉的香味,直咽口水。 这模样,吓的杨束退了退。 “今晚睡远点,谁敢出现在本王的视线里,看我不弄死他!” 方壮摇头,“王上,我只能离开十米,不能再多了。” 杨束觑他,这些人里,方壮喝的鹿血最多。 “本王今晚睡树上。”杨束把烤好的鹿肉扔给密卫。 兄弟间的感情,经不住赌啊。 他魅力又一向大。 杨束叹气,苦恼不已。 密卫们是无法跟杨束共鸣,一个个大口吃鹿肉。 疆北的菜,基本尝不到荤腥,他们早素疯了,见着鹿,哪会让它跑了。 夜逐渐加深,杨束扯了扯领口,翻了几次身,他从树上倒挂下去。 没惊动任何人,他往河边透气。 方壮睁开眼,坐了起来,拿起衣袖给自己扇风。 为了不扰着王上睡觉,他硬是保持一个姿势一动没动。 要早知道王上没睡,他就喝口水了。 往河边看了看,方壮打开水袋,咕隆隆大口喝水。 杨束洗了把脸,沿着河边漫步,打算把燥热之意散了。 走了没一会,杨束再洗了把脸,相较以往,他的警惕心,明显减低了,连黑影接近都没察觉。 等杨束发现不对,人已经到了他近前。 月光下,杨束看清了对方的脸,二十来岁的姑娘,浓眉琼鼻,有几分英气。 杨束没有犹豫,拔出了短刀。 荒郊野岭出现年轻的姑娘,总不可能大半夜向他问路。 “来人!” 杨束高喊,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子,就轻敌。 方壮等人迅速起身,奔向杨束。 但他们的动作,没那个姑娘快。 仅一招,青衣女子就把杨束打昏了。 “王上!” 方壮大吼,目呲欲裂,隔着距离,他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只以为杨束遇害了。 “我杀了你!” 方壮眼睛猩红,犹如濒死的野兽。 密卫们也都握紧了手上的刀,杀意凛冽。 就在他们要靠近青衣女子,一伙黑衣人冲了上来,与密卫激战。 “王上!” 看他们要带走杨束,方壮疯狂劈砍,不顾性命的追过去。 但有黑衣人阻拦,方壮的脚步跟不上。 刀剑相撞声,惊的鸟雀四散。 黑衣人不与密卫拼命,且战且退。 当马蹄声响起,黑衣人刀一扔,跳进了河水里。 方壮拔腿狂追大马,但两条腿,哪里跑得快四条腿,方壮只能看着马消失在视线里。 “驾!” 此时,密卫策马过来。 方壮忙跃起,一行人朝青衣女子的方向追去。 天渐渐亮了,山道上,方壮狂扇着自己的脸,他该死!他没保护好王上。 密卫们腮帮子紧绷,每条路,他们都走了,林子也搜了,但那些人,就是不见了。 “再找!” 密卫低吼。 方壮擦去嘴边的血,翻身上马。 太阳越升越高,破败的院落里,萧漪捏开杨束的嘴,将一整碗黑乎乎的药汁给他灌了下去。 坐在榻边,萧漪专注的看着缺了条腿的椅子。 直到屋里响起男人痛苦的闷哼声,萧漪才转动眸子。 手伸到腰间,萧漪解了外衫。 她本想在霜枫岭下手,但计划敌不上变化,杨束半夜到河边,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男人的喘气声越发粗重,他抓住萧漪,将人拉上床。 萧漪没做任何反抗,仅片刻,她身上就剩缠着的束胸。 屋子许久没住人,一股潮味,怕床榻了,早在之前,萧漪就做了加固。 但不管怎么加固,都做不到毫无声响。 男子的呼吸打在脖子上,萧漪眉心拧紧,眼底有一丝痛处。 无神的望着屋顶,许久,一滴泪从萧漪眼角滑下。 真是悲哀,寻常女子不耻的事,她却上赶着。 杨束不知疲倦,如野兽般,只凭本能。 床榻凌乱不堪。 声响直到夜幕落下,才彻底平息。 萧漪起身,将自己的衣物穿上,缓了好一会,她才迈开腿,仅一步,她就捏紧了手心。 强忍着疼,她没停留。 杨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片刻的茫然后,他眼神凛冽,立马向四周看去。 太快了,他完全躲不了。 那女子,是什么人? 入目的大树,让杨束蹙了眉,这是哪?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抓他,总不会是闹着玩。 杨束曲起腿,就要起身,下一刻,他瞳孔紧缩,他、他怎么什么都没穿! 特么的,什么情况!!! 杨束面色难看,甩了甩头,试图想起什么。 “嘎吱嘎吱。” 杨束猛抬头,向脚步声响起的地方看去,来人了,是抓他的那伙? 站起来,杨束往相反的方向跑。 跑了没几步,杨束脚下一趔趄,险些摔个狗吃屎。 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杨束眼里暗色涌动,在心里问候了青衣女子的祖宗。 没听过一句话啊! 士可杀,不可辱!!! 强上有妇之夫,不要脸!!! 跑不了,杨束握紧了尖利的木棍,眸色平静下来,眼底是冰冷的杀意。 背对着来人,当脚步声到身后,杨束木棍刺了过去。 扫到脸,杨束手一转,木棍在男人脖子侧边划开血痕。 “王上!” 方壮跪了下去,魁梧的汉子哭的像个孩子。 杨束扔了木棍,转到方壮后面,把他的外衣扒了下来。 “哭什么哭,老子又没死!”杨束心里躁郁,吼了句。 动静把搜寻的密卫引了过来。 “王上!” 看到杨束,密卫们激动不已。 杨束裹紧了外衫,迈步就走。 密卫们赶紧跟上。 “有查到什么?”杨束侧头看过去,冷声问。 “刀柄出自业国,其他的,还在查。”密卫半跪在地,“求王上责罚。” “我被掳走的消息有外泄?” “只给王后去了密信。”密卫沉声回。 杨束抿了嘴唇,“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实在没说话的欲望,杨束大步离开。 他的行踪,一向隐秘,他对自己的武力值也自信,身边又带了这么多人,结果,一个照面,他让人打晕了。 对方要是奔着他的命来,这会他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过于顺风顺水,他的危机意识,明显淡了。 不觉得会被人追踪,更不觉得有人能对他做什么。 顶了顶腮帮子,杨束只觉脸疼。 他这次很不幸,被人强了,但又很幸,不是被人杀了。 别让他揪出来! 第326章 怀疑对象 接下来的路程,没人放松警惕,都拿出了自身最极限的水平,眼睛比鹰还犀利。 一直到死,这些人都没再碰过鹿肉。 临近岐阳关,看夜色黑了,杨束让众人停下休息。 咬着肉干,杨束看向远处,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那伙人的目的。 就为了跟他睡一觉? 杨束是自恋,但心里很清楚,他的魅力没到让姑娘疯魔的地步。 那张脸,杨束能肯定,他没见过。 再缺男人也不是这么个缺法。 所以,图谋什么? 杨束找大夫看过,他身上并没什么不对。 当然,也可能大夫医术有限,看不出来。 但真要谋害,一刀结果不是更快? 杨束也想过,偷他娃,可那女人明摆着不凡,当着密卫的面,能把他带走。 这种实力,有必要生陌生男人的孩子? “王上。”方壮的喊声打断了杨束的思绪。 “给。”方壮把水袋给杨束。 杨束被抓后,他沉闷了许多。 打开水袋,杨束往嘴里灌了口,他向来不喜欢过于压抑的气氛,事情已经发生,沉浸在里面,也无济于事。 “方壮。”杨束侧头,“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林子里,他可是背对方壮,身上更是不着寸缕,按理,方壮不会过多探究。 毕竟,被抓走的人,怎么可能安然无事的出现。 他又重形象,绝不会赤身裸露。 但方壮就追了过来,面对他的杀意,更是躲也没躲。 方壮动了动嘴唇,“我天天跟着王上,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一眼认出来。” 杨束让水呛了,“多好的煽情环节,你偏用了这句。” “多大的恨啊,化成灰了,还不肯放过。” “我、我说错话了。”方壮有些慌乱。 杨束给了他一个脑瓜子,“行了,是我自己大意,谁也不想发生那种事,你已经尽力了。” “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 “这点子事都经不住,将来上了战场,你一天不得抹脖子三次?” 方壮捂脸,声音里有哭腔,“我要是跟上去……” “跟上来你也打不过。”杨束戳他心窝,“不过是多躺一个。” “对方太强横,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避不开的。”杨束叹气,目光移向火堆。 业国的刀刃?业国有这么强悍的姑娘? 据密卫说,那伙黑衣人身上的凶煞之气极重,这可不是普通家族能培养出来的。 杨束想破脑袋,也没在业国想到符合条件的女子。 崔听雨倒是有暗卫,但不是杨束看不起她,那利落的动作,崔听雨就是学一辈子也达不到。 丢下能分辨地方的刀,怕就是想误导他,不让他往正确的方向思索。 若不是业国? 杨束微凝眸,他其实怀疑过萧漪。 在战场上杀出属于自己的威名,萧漪无论是个人武力值,还是亲卫,都完美符合掳走他的人。 可杨束和萧漪面对面过,她与青衣女子在模样上,没什么相似处。 再就是萧漪攻城时,射他的那一箭,没留丝毫情面,要不是穿了护甲,他绝对死了。 一个要他命的女人,脑子得进多少水,才会抓了他欢好。 排除了一圈,杨束很肯定,他被新势力盯上了。 “王上,我会每日训练的。”方壮认真开口。 “量力而行。”杨束起了身,“时辰还早,去猎几只山鸡来。” “等到了岐阳关,可没法随意吃喝了。” 方壮跟着起身,但没走,只让一旁的密卫去猎。 就算打不过青衣女子,可如果他在,一定能为王上拖住片刻。 杨束没赶方壮,主要赶也赶不走,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肯原谅。 寻找的时候,怕是有过以死谢罪的念头。 天亮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 会宁县,陆韫在偏厅缓缓踱步,等待着。 直到杨束今日的信件送来,她才稍松了口气。 几天前,接到杨束被掳的急信,那一刻手脚冰凉的感觉,陆韫至今未完全退去。 “等到岐阳关,就安全了。”陆韫低喃。 将另一封信拆开,看完后,陆韫去了栖霞院。 连冉恢复的极好,再有个三五日,怕就会出发了。 该同老爷子说了。 要见面当天知道,老爷子势必着恼。 让他尽尽心意,那一天的悲伤,能减轻些许。 陆韫到栖霞院时,杨老爷子正在逗弄杨宁,开怀的笑容,是以前在建安不曾有过的。 “爷爷。”陆韫唤了声。 “韫儿来了。”杨老爷子笑呵呵开口。 “你瞧,又生气了呢。”杨老爷子轻戳杨宁的小拳头,满眼慈爱。 他以前就盼着含饴弄孙,但杨束那代,全是血色的记忆,让人想开心都开心不起来。 杨宁出生,杨老爷子一直渴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小姑娘白白嫩嫩,纯真可爱,杨老爷子稀罕的不行,恨不得抢到身边养。 现在每天就盼着杨宁过来,鱼都不钓了。 陆韫摸了摸杨宁的脸蛋,顺着杨老爷子的话闲聊了几句。 “爷爷,宁儿怕是饿了,让奶娘抱下去喂喂。” 杨老爷子下意识接话,“才吃的奶……” “是饿了。” 反应过来,杨老爷子把杨宁抱给奶娘。 “发生什么事了?”杨老爷子神情肃了肃。 “夫君在疆北,遇到个叫连冉的姑娘。” 杨老爷子皱眉,“韫儿,你放心,等回来,我揍死他!” 陆韫一向大气,跑他面前提,肯定是束儿做出了荒唐事! 家里妻妾和睦,皆是好姑娘,他居然还跑外边沾花惹草! 怎么就管不住孽根! 杨老爷子气的不行,陆韫、柳韵,他都很满意,生怕杨束不珍惜,把好好的家弄散了。 “爷爷,你误会了。”陆韫忙开口,“连冉不是夫君的红颜知己,她是杨子保的孙女。” 担心说二爷爷,杨老爷子不知道谁,陆韫直接说出名字。 “杨子保?”杨老爷子吐字,认真思索,随后,猛的抬头,第一次在陆韫面前失了态,呼吸急促的盯着她,“你说连冉是谁的孙女?!” “杨子保?” “杨子保?!” 杨老爷子虎目红了,手心直抖,连嘴角都颤了。 第327章 杨老爷子的怒 “二爷爷落水后没死。”陆韫肯定杨老爷子的话。 杨老爷子咧开嘴,又哭又笑,“我盼了他一辈子,一辈子啊!” “这个牛犊子,牛犊子!” “他在哪?我要问问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一次都不回家看!!!” 杨老爷子将桌子拍的嘭嘭响,手心拍红了,也没停下。 “混玩意!混玩意!!!” 杨老爷子大骂,语速之快,旁人根本插不进话,满嘴白沫。 “老子非揍死他!!!” 陆韫见杨老爷子情绪如此激动,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韫儿?” 杨老爷子催促陆韫,眼睛往外瞧,急不可耐的迈步。 但门口,并没有杨子保的身影。 “爷爷。” 陆韫声音艰涩,“二爷爷他……见不了你。” 杨老爷子涨红的脸抖了抖,嘴巴张了张,“什么叫见不了?” 陆韫咬唇,神情已说明一切。 杨老爷子晃了晃,脸上的血色褪去,满目悲凉,自责低喃,“是我平日对他太严厉了。” “所以,子保宁可在外面受罪,也不回家。” 杨老爷子捂住脸,肩膀耸动,魁梧的老人,一下子佝偻了。 “爷爷,二爷爷从未怪过你,他最期盼的就是回家,连冉说,他每年的二月初一,就会看着燕国的方向发呆。” “他只是被困住了,无法从过错里走出来。” “他的遗愿,就是回到你的身边。” “他自觉洗不清罪孽,但死后,他想顺顺自己的心意,魂归故里。”陆韫温声道。 杨老爷子手心湿润一片,“怎么就这么倔!” “他怎么就这么倔!!!” “错了便错了,战场上,本就残酷,他为什么不能把碎了的脊骨重塑!为什么啊!!!”杨老爷子低嚎出声。 又痛又悔,他不该带子保上战场的。 他才那么小,那么小,是他毁了他,是他毁了他啊! 扶着桌子,杨老爷子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爷爷!” 陆韫面色剧变,忙过去扶杨老爷子。 庞齐上前,帮着把昏过去的杨老爷子扶上榻。 “没事,就是心神震荡了,吐出这口血,反而能舒解一二。”庞齐宽慰陆韫。 陆韫手心紧了紧,担忧的看着杨老爷子,低低道:“庞叔,我是不是不该说?” “还能瞒一辈子?” “元帅调养这么久,身体硬朗的很,别担心,过会就醒了。” “先去忙吧,有我看着呢。”庞齐温声开口。 陆韫也知道自己待在这帮不上忙,反而碍事,当即行了一礼,出了栖霞院。 仅半个时辰,杨老爷子就醒了,抱着杨子保的旧衣,呜呜哭。 等他哭够了,庞齐把水递过去。 “元帅,想开点,这些年,不都当子保死了?虽没能见上面,但至少您多了个孙女。” “听王后说,连冉性情坚韧,品行端正,极像你。” “小姑娘受了不少苦,王上哪做过哥哥,不定怎么混,你要倒下了,小姑娘往后受了委屈,就只能哭坟了。” 庞齐说着,直摇头。 杨老爷子瞪他。 “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庞齐才不怕杨老爷子的威严。 相伴这么多年,什么面他没见过,不摊开说,元帅定要沉郁好些日子。 “备车。” “去哪?天都快黑了。”庞齐问了句。 “接子保回家。” “明早吧,我知道你急,但你刚吐血,这会走,府里谁放心的下?” 庞齐劝杨老爷子,“连冉还没出发呢,外头又算不上太平,你慌慌忙忙的,一旦被人知晓,就是添乱。” “小姑娘要因你受到伤害,你看子保晚上会不会找你算账。” “我就怕他不来!”杨老爷子低喝,倒没喊着备车了。 “韫儿可在忙?” 静默了一会,杨老爷子开口。 “每隔一刻钟,浣荷院就差人过来,看元帅醒没醒,那边怕就等着你喊。” “去一趟。”杨老爷子垂着眸,情绪低落。 他想知道子保在荣国是怎么生活的。 那小子,在料理自己上,可是一塌糊涂。 很快,陆韫就跟着庞齐过来了。 杨子保残了腿,离开燕国的路上,遇到逃荒的灾民,救了饿昏过去的李氏,李氏自此跟着他。 两人在荣国定居,儿子出生不久,李氏就病了,尽管杨子保砸锅卖铁的治,李氏还是病逝了。 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但平静的生活,终是被打破了。 先是儿媳离世,接着是儿子,最后,杨子保为了救连冉,也死了。 陆韫省了许多悲苦的事,但杨老爷子仍感觉心口揪着疼,他印象里的杨子保,爱笑爱闹。 可原来,这般苦。 倔种! 杨老爷子死死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骂出声。 陆韫走后,杨老爷子看向庞齐,“去查,我要知道,是谁杀的子保。” “他有哥哥,不是能欺负的。”杨老爷子咬字,眼里满是寒意。 “是。”庞齐应声。 …… 第328章 灭绝人性 “王上。” 方壮面色尤为难看,“燕帝疯了,他将林和府的男子全部赶出了城,扬言,一日不破秦州,屠百人。” “今早,已动了手。” 杨束手上的水袋变了形,眼底涌出杀意,“他真是活腻了!” “王上,燕帝这是把你架火上。”孙扈声音沉凝。 一群手无寸铁,连粮食都没有的百姓,怎么可能破得了秦州,燕帝就是想脏了王上的名声。 你秦王不是仁善?怎么不开城门,眼睁睁看着一府百姓惨死。 事情传出,难免有怨怪王上的。 林和府是覆灭了,但各地,不乏他们的亲戚。 亲人的死面前,没人能保持绝对的理智。 “点五百兵,随我赶去林和府。”杨束沉着脸吐字。 “孙扈,本王的耐心用够了,你即日整顿好大军,凡阻拦者,杀!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建安。” “是。” 孙扈和方壮同时应声,两人没有半秒耽搁,急步去安排。 十分钟不到,杨束领着亲卫,策马出了军营。 一行人面色冷硬,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山林。 马蹄声响亮,久久不散。 林和府,妇人死死捂住孩子的眼睛和嘴,高台上,百具尸体已经僵硬了,但卫兵并没搬走,而是拿尖锐的长矛穿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暗红的血淌了一地,从高台流下来。 妇人们双目含泪,害怕的牙关直哆嗦,却没人敢出声。 尖叫的,已经被拖走了。 “畜牲!畜牲!!!” 一老妪头发散乱,奋力挤到最前面,眼睛在高台上搜寻,当看到第三排那张灰白的脸,悲呛大喊。 一旁的卫兵,皱着眉几步过去,他的脚步又重又沉,挥起刀一砍。 温热的血洒出,声音戛然而止。 老妪瞪着眼,瘦小的身体几乎分成两半,胸骨根根断开。 她周边的妇人,喉咙发出呜咽声,身体直抖,根本站不住,眼里尽是惊惧。 她们在人世间,见过了地狱的第十九层。 …… 夜色浓黑,杨束终于赶到了林和府。 下马的时候,所有人的腿都在发颤,这一路,他们全速狂奔,别说歇息了,连水都没喝一口。 林和府百里外,衣衫破旧的男人们,眼神绝望的拍打晏城城门,他们张着嘴,无声乞求。 城墙上,县令孔勇紧抿着嘴角,仔细听,能听见牙齿磨动的声音。 丧心病狂! 郭氏必遗臭万年! “大人,天快亮了。”守兵红着眼开口,城墙下,他看到了自己的姐夫。 算算日子,还有半月,姐姐就该生了。 守兵偏过头擦泪。 孔勇拳头捶在墙上,晏城有两千守兵,能守住城门,但救不了林和府。 已经往岐阳关去信了,孔勇怕的是,那些人弃城前,将妇孺屠杀殆尽。 丧失了人性的人,不可能还有怜悯之心。 “弄些吃食过来。”孔勇闭了闭眼,疲惫道。 “大人,他们精神紧绷,要不了几日就会失控,不能给。”守兵哽咽着劝。 “去吧,郭氏丧心病狂,我们不能一样。” “燕军不会给民众粮,对燕帝来说,能破城最好,破不了,就拿林和府百姓的血,毁坏王上的名声。” “若守不住,就降了,王上不会责怪的。” 语毕,孔勇扶着城墙,一步步往下走。 摊上这样的帝王,是民之不幸。 即便郭氏有神仙相助,燕国也起不来了。 …… 方壮脸沉如水,快步走向杨束,“王上,妇孺都被赶到广场,燕兵只给水,不给粮。” “就在刚刚……”方壮咬紧了后槽牙,“他们杀了一百个妇人,其中还有身怀六甲的。” 杨束腮帮子动了动,目光投向林和府。 亲卫们愤怒不已,手上青筋暴了出来。 “都去睡,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态。”杨束吐字。 “是。” 亲卫捏紧拳头,直接躺下。 展开林和府的地图,杨束凝眸,为了赶路和不引注意,他只带了五百人,人数上,虽比不过林和府的卫兵。 但最差的,都能一敌五。 解决三千卫兵不难,难的是,不让妇孺受伤。 杨束接过方壮递来的饼,一口口咬着,思索万全之策。 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各五百卫兵,其他的,在看守妇孺。 广场往左五里,是桓江,对面种植了一大片的芋头,是林和府主要经济来源。 想过江,只能通过兴余桥。 杨束摩挲了下手指,将地图合上。 往后一躺,杨束闭上眼睛。 今晚就得行动,多耽搁一天,就是一百条人命。 天一黑,所有亲卫都起了身。 他们整理好衣物,借着夜色遮掩,一点点靠近西城门。 子时,万籁俱寂,亲卫们对视一眼,趁城墙上的卫兵换防,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绳索用力一抛,勾住墙头,他们往上攀爬。 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卫兵,嘴还没来的及张开,就被方壮拧断了脖子。 他们换上卫兵的衣物,迅速接管这片区域。 “那是不是有东西在移动?”一卫兵揉了揉眼睛,对身边的人道。 “好像是。” “看看去。” 他们话刚落,阴影里走出两个人,环住卫兵的脖子,手腕一转,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没有停留,亲卫去往下一处。 “走!” 将西城门的燕兵解决,杨束招呼亲卫。 广场,燕兵们打了个哈欠,冲入鼻子里的腥臭味,让他们皱紧了眉。 “这一百个一百个一杀,要杀到什么时候?真是磨人。”一高个燕兵抱怨。 “你上午可不是这么说的,咋的,这就不行了?”另一燕兵嘿笑,整了整自己的裤腰带。 “尸体发臭的味道,太熏人了。” “那有什么,婆娘们水嫩就行。” 高个燕兵砸吧了下嘴,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眼睛张了张,“你快瞧!”他指着一处喊。 “嗯?怎么走水了?” “不好!是粮仓!” “快!” “救火!!!” 燕兵们一窝蜂跑了过去。 阴影处,杨束握紧短刀,看了看亲卫所处的位置,他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早就杀意汹涌的亲卫,当即从阴影里冲了出去,直奔看守妇孺的燕兵。 第329章 送他们上路! “你们是什么人!” 燕兵挥刀大喝,面色凶厉。 “要你命的人!”方壮吼了句,一个起跃,将近前的燕兵从肩骨砍成两半。 密卫们憋着火,劈砍间,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 一刀下去,必定要见血。 凶猛的攻势,打的燕兵连连惨叫,看着满地不完整的尸身,他们眼里露出惧色。 高台上点着火把,杨束抬头看到的第一眼,就呆住了,一百具妇人的尸体排列整齐,脚离地,比白杨都竖的直。 长矛底部是褐色的血,怎么都凝固不了。 杨束瞳孔缩了又缩,捏紧刀,他跑向燕兵,抬脚一踹,刀随后砍过去,燕兵喷出血,试图爬起来,看到分离的下半身,他失声尖叫。 广场一片混乱,血腥无比。 妇孺们缩成一团,头纷纷垂在胸前,根本不敢去看,干裂的眼睛再次淌下泪。 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吾乃秦王近卫,奉秦王之令,救你们离开,都随我来!” “吾乃秦王近卫,奉秦王之令,救你们离开,都随我来!” 密卫策马冲进广场,高声喊。 “是!是秦王!” 妇人们含满热泪,眼里燃起希望。 “是秦王啊!” 她们声嘶力竭的跟身旁的人说。 “秦王来了!秦王来了!” 死气沉沉的广场,一瞬间充满生气。 “跟着我走!” 密卫在前领路。 妇人们忙抱起孩子,扶住老人,跟上去。 刀刃相撞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燕兵过来,但有杨束拦着,他们无法去追妇孺。 近战打不过,燕兵掏出弓箭。 “王上。”方壮提醒。 杨束一刀捅穿身前的燕兵,紧接着一个起跃,翻进临街的铺子里。 密卫们纷纷寻遮挡物。 羽箭如雨般落下,扎在木头上,叮叮作响。 杨束躲在窗户旁,目光扫向燕兵,等待时机。 三轮过后,杨束拍响木头。 藏在瓦顶的密卫如豹子般,几个起跃间,扑向弓箭手。 与此同时,杨束和方壮等人冲了出去。 被近了身,燕兵哪有一战之力,不过片刻,弓箭手就被屠杀殆尽。 喘了口粗气,杨束点燃商铺。 他们是杀了不少人,但相较整体,也就四分之一。 必须拖延住燕兵的脚步,等妇孺过了江,彻底安全,杨束再跟他们好好玩。 妇人们紧跟着密卫,脸上汗湿了一片。 燕兵没给她们吃食,走了段路,妇人们腿软的厉害,路上不时有人跌倒,但很快就爬了起来。 不能停,停了就活不了了。 “娘。” 孩童们挣扎着下来,艰苦的环境,让他们早熟。 一群孱弱的人咬紧牙关,一步步往前走。 杨束骚扰燕兵,将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不让他们去追妇孺。 月亮位置不断变化,看到半空炸开的信号弹,杨束抹了把脸,弯腰捡起燕兵手里的大刀,整个人气势变的凌厉。 “诸位,该送他们上路了。” 方壮抹了把刀身上的血,高喊,“听见了?王上说,送他们上路!” 没在躲藏,密卫汇聚,朝燕兵冲去。 其他城门都派了人来,但没了顾忌,杨束会怕他们? 密卫如同杀神,不知疲倦的挥刀,身上的衣物被血浸透。 燕兵看着满地的残肢,让密卫杀破了胆,四散奔逃。 有心去屠戮妇孺,但桥已被损坏,船也去了对岸,他们再想完成任务也完不成。 太阳一点点升高,杨束靠在木桩上喘气。 从怀里摸出油饼,杨束分了一半给方壮。 林和府还藏着燕兵,原不足为惧,但百里外,有支万人的燕军。 他们若掉头回来,与燕兵里应外合,密卫再能杀,也做不到五百敌万。 偏人手有限,没法把燕兵搜出来。 当务之急,是分四路,把控城门,不给燕兵放燕军进来的机会。 只要守住第一波,援军就会到。 …… 晏城外,副将急步到魏胥跟前,“将军,出事了!林和府半夜遇袭,已被贼人掌控。” 魏胥眸子一凝,“岐阳关的大军赶过来,怎么探子没报!” “不是他们。”副将开口道,“是秦王的近卫。” 魏胥踱了一步,紧盯副将,“你现在去向那些贱民传话,再不拿下晏城,屠一千个幼童。” 副将抬眸,露出笑,“还是将军高。” “如此一来,这些人必定拼尽全力攻城,要么晏城破,要么这些贱民死,不管哪样,都能抵了林和府丢失的过错。” “属下这便去。”副将大步往外走。 空地上,男人们红着眼眶,天亮了,这一百人里,会不会有自家的婆娘? 一想到这,他们就恨不得跟燕军拼命。 “项哥,咱们怎么办?” 十六岁的少年疯狂揉搓自己的脸,他一月前刚成亲,一边是娘和媳妇,一边是晏城百姓。 见识了燕兵的凶残,他丝毫不觉得燕军进城后,会善待百姓。 少年不想背负无法偿还的血债。 可形势又由不得他。 两边拉扯,他要疯了。 被称为项哥的人,虎背熊腰,左脸有道刀疤,他嘴角抿成直线,“拖,消息传开,秦王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出手,林和府的妇人或能保住。” 项冲揪紧了袖口上小鸡的图案,很简陋,一看就是小孩子绣的。 他们还在说话,但前面已经乱了。 “发生什么事了?”少年往前挤了挤,寻了个人问。 “燕军说今日拿不下晏城,屠杀一千个孩童。”回答的人从牙缝里蹦出字。 少年眼睛猛张,怒骂出口,“这群畜牲!” 闹了闹,汉子们冲晏城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一千个孩子啊,他们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啊! “对不住,对不住了……” 男人们扛着木头,朝城门撞去。 “大人,再不制止,门就开了。”守兵嘶声喊。 孔勇脱了官帽,拔出了守兵的刀,“城破了,就将我的头颅献上去。” “大人!” “如此,能避免燕军屠城。” 嘭! 城门震动不已,眼看就要被撞开。 这时,三匹骏马狂奔而来,他们在马上高喊: “林和府已被秦王卫接管,退!” “林和府已被秦王卫接管,退!!!” “退!!!!!!” 第330章晚上烧条鱼,要少刺 汉子们茫然转头,无意识发问,“你们刚有听到什么?” “他说林和府被秦王卫接管,让我们退。”一男子张嘴道。 “秦王……卫?” 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灵魂飘了出来,充满了不真切感。 他们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大人!”守卫抢了孔勇的刀,一脸喜色,“秦王卫!是秦王卫!” 孔勇呆了呆,迅速组织守卫,让他们一起喊。 城墙下,男人们停了动作,僵了两秒,他们放下了手上攻城的木头。 互相看了看,吼了出来: “兄弟们,林和府,林和府在秦王手里!” “在秦王手里啊!” 一道道呐喊声,饱含喜悦和激动。 他们转过身,将松动的城门护在身后,今日就是死,也绝不让燕军踏入晏城! “快开城门!”孔勇对守卫道。 人数上,民众比燕军多,但一个披甲执枪,另一个手无寸铁,真对上,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魏胥面色难看,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回林和府。”魏胥吐字,临走前,他剜了眼众人。 这会高兴可太早了,几百秦王卫,就想掀起浪花来? …… 密卫撑着船,将米粮运过去。 喝上暖呼呼的粥,妇孺病态的面色,有了丝红润。 携着幼童,妇人们朝密卫跪下,要不是秦王,她们别说喝粥了,只怕被挂上高台,连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 “娘,我长大了,要同他们一样,跟在秦王身边,杀恶人。” 稚嫩的童音响起,男孩个子小小的,但眼睛尽是坚定。 “我也要!” 其他孩子不甘示弱。 秦王卫就像最璀璨的光,将他们从绝望和无助里解救了出来。 孩童们永远忘不了这个经历。 他们要追逐光,和秦王卫站在一处。 “行,我在秦王府等你们。” 密卫没打消孩童的热情,笑着回应。 搬了两趟米粮,他没久待,人手不足,一个得当三个用,他们的事情很重,没有闲聊的时间。 西城门,杨束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他刚睡了半个时辰。 燕军想必接到消息,在往林和府赶。 “王上。” 方壮半蹲下,与杨束齐平,“找到两千张弓,箭矢约莫七千,长枪、大刀各九百。” 杨束打开水袋饮了口,让脑袋从昏沉的状态苏醒。 “倒不算太糟。” 杨束站起身,“你也去休息会,等燕军来了,可就没了合眼的机会。” “王上,我不困。” 方壮咧嘴笑,去搬石块。 …… “驾!” 谢元锦紧攥缰绳,飞掠而过。 他身后跟着三千骑兵。 三千里有一千是精锐,这是杨束对谢元锦的厚望。 关着门的训练到了一阶段,继续下去,进步不大,杨束让他找山匪练手。 但秦州,哪来的山匪。 谢元锦领着人就跑了出去。 刚剿灭了一伙,还没来得及换地图,他就接到杨束的信。 一看内容,谢元锦激动了。 没想到啊,这种好事能落到他头上,他可是知道杨家军想打仗,都快想疯了。 但他们行军的速度,赶不上各地县令投降的速度。 每每都是白跑一趟。 谢元锦生怕去晚了,叫他们抢先,那是昼夜赶路。 …… “王上,你看!”方壮瞳孔一缩,指着尘土翻滚的地方。 杨束拧眉,居然来的这么快! “将睡着的人叫醒。”杨束朝方壮道。 密卫们面色凝重,拉开了弓弦。 仅片刻,他们就进入作战状态。 “方壮,领头那个,是不是有点眼熟?”杨束弓已拉成满月,微蹙眉道。 “是有点眼熟。”方壮点头。 “王上,燕军有这么多匹马?”指着骑兵的队伍,方壮疑惑出声。 “没有。”杨束收了弦,他看清了,领头的白袍小将,是谢元锦。 没眼看啊,都黑成什么样了,还穿白袍。 “开城门!” “谢元锦参见王上!” 少年勒住马,朗声喊。 杨束松了松领口,往城楼下走,眉宇的紧迫感,消失无踪。 这小子行啊,两天不到就赶了过来。 “参见王上。” 骑兵们进城后,纷纷下马,向杨束行礼。 杨束摆手,“都饿了吧,方壮,杀几头猪,让大家伙吃饱了。” “是。” 密卫们也都笑,知道危机解了。 “你过来。”杨束喊住谢元锦。 “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谢元锦扫视周围,眼里透着戒备。 “……” “老子真想揍死你!” 杨束说着瞥开眼,怕控制不住自己。 “此次若大破燕军,这支骑兵就是你的。”杨束缓缓开口。 “当真?”谢元锦眼睛一亮。 “本王是信口开河之人?” 谢元锦长枪一握,身姿挺拔,意气飞扬,“燕军在那?我把魏胥的人头给你拿来!” 杨束打了个哈欠,“困了。” 说完,他自顾自往前走。 “方壮,看着点他,年轻人,腿比脑子快,谢元锦那身肉,煲汤绝对好。” 杨束没压声,谢元锦能听的一清二楚。 “别瞧不起人!”谢元锦冲杨束喊。 “有本事,用行动打我的脸。”杨束声音懒散。 “脑子想清楚了再去做,众目睽睽下,搞不好就给我们提供了一辈子的笑料。” 活动了下脖子,杨束加快了脚步,倒不是怕谢元锦追上来,他是真的困。 这些日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再不休息,杨束担心自己猝死。 一上榻,杨束就睡成了死猪,还是被方壮摇醒的。 “王上,燕军来了。” 杨束揉了揉眼,往外看,“咦,天怎么黑了?” 穿上鞋,杨束伸展了四肢,“来就来了,先放箭,然后放谢元锦。” “训练了这么久,不得看看成果?” “往厨房说一声,晚上烧条鱼,要少刺的。” 方壮跟上杨束,“王上,你瞧着一点都不担心,谢元锦的能力就这么强?” 杨束挑眉,“强?” “以后或许强,但现在,还嫩着。” “我不担心,是咱们多了三千骑兵。” “有这些人在,燕军人再多,也只是给我们送菜。” “王上,我不爱吃人肉。”方壮一脸纠结。 杨束眼角抽了抽,“看出来了,要给奖励?” 第331章 大破燕军 “真的?” 方壮高兴的伸手。 杨束这下嘴角也跟着抽了,斜了方壮一眼,他径直离开。 “王上。” 见杨束来了,谢元锦立马迎上去,“燕军来了。” 谢元锦已经很努力克制了,但嘴角就是压不住。 “记住一点,一个合格的将领,得把手底下卫兵的命当命。” “等箭放完,就去展示吧。”杨束越过谢元锦,迈步上城楼。 谢元锦呼吸重了重,全身血液瞬间沸腾,他冲骑兵喊,“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趁杨家军没到,咱们冲啊!!!” 谢元锦衣袍翻飞,一跃上马。 “杀!!!” 骑兵们也都兴奋不已,这可是他们来秦州后,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仗。 “王上,开城门。”谢元锦仰头喊。 杨束眼皮上翻,才多大,耳朵就出了问题,他是让谢元锦放完箭后展示,不是现在展示。 “等着!”杨束吼。 谢元锦有些委屈,这是不是想反悔啊?摸了摸小红的马头,谢元锦安抚它。 三里外,魏胥望向林和府,眼里是残忍的笑意,真以为得救了? 今夜,他就叫林和府血流成河! 杨束,这些人,可都是因你才死的。 “加快脚步!”魏胥扬了扬声,命令大军。 …… 城墙上,杨束小饮了口酒。 方壮凑近他,吸了吸鼻子,眼珠子瞪大了,“王上,你不是说喝完了吗?” “是喝完了,耐不住谢元锦懂事。” 方壮目光幽幽,“王上,谢元锦穷的就剩两件衣服,连更换的袜子都是破的,打死他都逼问不出一个铜板,哪有钱买酒。” “可能去卖了吧。”杨束随口道。 方壮没说话,只吞咽口水。 杨束揉眉心,实在听不下去,他把小水袋扔给方壮,“只能喝一口啊。” 方壮点头如捣蒜,十分听话的喝了一……大口。 摇晃着水袋,要不是燕军出现在视线里,杨束非把方壮从城墙上踹下去。 燕军没歇息,到了后,直接发起了进攻。 杨束拉开弓,一箭贯穿了前排燕兵的左胸。 其他密卫的箭也射了出去,燕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银色的地面,此刻一片血红。 喊杀声震动云霄。 有一部分燕兵冲出箭雨,抵达了城门。 魏胥看着这一幕,勾起了嘴角,区区几百人,倒看你们怎么守住。 城门处,谢元锦骑在马上,伸长了脖子,听外面的动静。 这都过来了,怎么还不放他出去? 不会真要反悔? 谢元锦扯了扯缰绳,想问问杨束。 “开城门!”杨束手往下挥,喊道。 沉重的吱呀声响起,城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魏胥嘴上的笑扩大,倒是识趣,可惜,都得死。 他和杨家有仇怨,就是归降,杨束也不会放过他,横竖活不了,还顾虑什么?怎么痛快就怎么来。 “格杀勿论!”魏胥吐字,一扯缰绳,就要跟着冲。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呆住了。 骏马从城门飞驰而出,月光下,长枪的枪尖染了层寒意。 一伸一收间,惨叫声接连响起,一朵朵血花随着长枪绽开。 都不用游击,骑兵们直冲过去,片刻功夫,就把城门处的燕兵,宰了个干净。 魏胥面色发白,不是几百秦王卫?哪来的骑兵! 还是装备齐全的! “拦住他们!” 魏胥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这骤然的冲击下,燕兵都慌了,拦?这怎么拦? 城门口,还有骑兵冲出来,根本不知道有多少! 燕兵彻底没了斗志,连滚带爬的去追魏胥。 有些更是趁乱直接逃了。 谢元锦看向魏胥跑的方向,一夹马肚,追过去。 沿途将阻拦的燕兵清理了。 胜负已经毫无悬念。 杨束放下弓,“方壮,运一车猪肉过江,让妇人们吃顿好的。” “等谢元锦回来,彻搜林和府。” “既灭绝人性,就送他们进畜牲道。”杨束不急不缓的开口。 “是。”方壮高声应。 谢元锦领着一队骑兵,离魏胥越来越近。 魏胥回头看了眼,眸色发狠,他取了支箭,朝谢元锦射去。 在特训场中,谢元锦被射了不下千箭,几乎形成了本能,侧身一躲。 避过箭矢后,他狠夹马肚,当距离再次拉进,谢元锦一个起跃,踩在了马上,随后,将手上的长枪投掷了出去。 魏胥心里升起一股强大的危机感,刚想回头看情况,长枪从他胸口穿出。 剧痛下,魏胥松了缰绳,从马上摔了下去。 抽出绑在马上的大刀,谢元锦砍向周边的燕兵,朝魏胥靠近。 “将军!” 副将扭头喊了声,但不仅没停下救人,反而跑的更快了。 魏胥摔了马,大概率活不成,燕兵哪还有抵抗之心,立马四散逃窜。 没费多大劲,谢元锦就找到魏胥。 魏胥满头冷汗,一只手死死捂住伤口,嘴巴张了张。 可不等魏胥说出一个字,谢元锦的大刀就落了下去,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在谢元锦这里,绝对不存在“反派死于话多”的情节。 提起魏胥的头,谢元锦高兴的追砍了三个燕兵。 逃跑的副将,被骑兵提了回来。 王上说,不用留活口,所以提的脑袋。 一直到深夜,骑兵才回到林和府。 “王上,跑了一些,但不成气候。” 骑兵把将领们的脑袋排成一排,方便杨束检查。 “做的极好。” 辛苦大半夜,杨束哪会吝啬对骑兵的夸赞。 “已备好了饭菜,等回了秦州,本王定备好酒,让你们喝个痛快。” “谢王上。”众人大声应,脸上都是笑容。 “方壮,库房里不是有烟花?拿出来放了,庆祝林和府获得新生。”杨束扬声开口。 尽管周边都是血腥味,但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诸位,随本王入席。” 见杨束要走,谢元锦抹了抹脸上的血,忙追上去,急道:“王上,魏胥的人头,是我砍下来的。” “等伤亡统计上来,本王会赏。” “一颗心落肚子里。”杨束没好气的开口。 这小子,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你是不是要反悔? 整的他经常出尔反尔一样。 解开小水袋,杨束扔给谢元锦,他比他想的还要勇猛。 第332章 我娘太会生儿子了 谢元锦嘿笑,打开水袋闻了闻,仰头往嘴里倒。 晏城,看着越升越高的太阳,孔勇焦急的踱步,他已经遣了一千守兵去往林和府,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大人!” 孔勇的亲随冲上城楼,眼里是掩不住的激动。 “胜了!咱们胜了!” “燕军已被击溃,魏胥一干将领皆身首异处。” “大获全胜!”亲随喘着气,声音有些颤。 孔勇眼睛张了张,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他猛拍大腿,“好!好啊!” “快,快去准备!” “王大家里不是养了五头猪?绑上板车,咱们推去林和府。” “鸡鸭鹅让各家凑一凑,挑最肥的!” “是!”亲随笑着应。 消息很快在晏城传开,对着祖宗排位祈祷的人都冲了出来,宽阔的大街,瞬间挤满了人,到处都是欢呼声。 “拿我的鸭,我的鸭大!”粗布衣衫的男人拼命往里挤。 “大人,生蛋的老母鸡,最养身体了。”老妪塞进守兵怀里。 “还有我的!” 人声吵杂,孔勇原是凑两车鸡鸭,但后面,足足运了五车,还有一车鸡蛋。 要不是走的快,板车铁定不够用。 被赶出林和府的男人们,跟在守兵后面,浩浩荡荡的人群直冲林和府。 气氛十分热闹,所有人喜笑颜开。 …… 杨束放下笔,把家书给方壮,让他送出去。 先是让萧漪退兵,接着避免了林和府的惨剧,若没有那事!他可以再吹嘘一页纸。 “谢元锦在哪?” 走出屋,杨束问密卫。 “河边,给那批枣红马刷毛。”密卫回。 杨束迈开脚步,初次上战场,谢元锦就表现出色,昨晚已经夸过了,今儿得压一压。 免得热血上头,当自己生了三头六臂。 一个不慎,搞不好就成杨子保了。 河边,谢元锦一桶水泼马身上,清洗毛发间的血迹,边刷谢元锦边说道: “小红,老头子总骂我不学无术,是个蛀虫。” “这次回去,我可算能大爷一回了。” “以后他再骂我,我就翻开军功册,让他好好瞧瞧。” 哼了哼,谢元锦扬起嘴角,一脸得瑟,“足足三十三个人头啊,本公子可真能耐。” “我娘太会生儿子了!” 杨束捂眼,这特么,够自恋的,差那么一点,就比上他了。 “给家里去信了?”杨束走过去。 “还没。”谢元锦直了直身,对杨束道。 “抽个时间,写一封,谢太师没少打听你的事。”杨束寻了块石头坐下。 “他那是怕我给他丢人。”谢元锦刷马背。 杨束瞟他,“从小到大,你给谢太师丢的人,还少了?” “他早麻木了。” “谢元锦,谢太师是盼你出息,能于国有用,但不代表,他就不忧心你的安危。” 望着河面,杨束语气沉了沉,“此次确实是大胜,但也折损了五十一个弟兄。” “我们还能写家书,他们的家人,却盼不到了。” “每一次行动前,一定要动脑子,想想万军去单人回的后果,你能不能承担的起。” “战场上,最怕意气用事。” “燕兵孱弱,胜他们比喝水难不了多少。” “不要以这次的胜利,去衡量接下来的战事。” “燕国只是我们的起点。” 杨束捡起块小石子,朝水面扔去。 谢元锦敛了神情,面色严肃了几分,“我会研读兵书,时刻反思,绝不在他人面前骄狂。” 见杨束看着自己的马,谢元锦挺了挺胸膛,“小红不是人。” “怪可怜的,平日没个停歇就算了,还得听你叨叨。”杨束拍了拍手,站起身。 “初战告捷,但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休整两天,就回去吧,我会给你安排加练。” “什么?回去?”谢元锦大跨步拉住杨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攻打建安!” 杨束瞅他,“大人跟三岁孩子的战斗,有参与的必要?” 谢元锦眨了眨眼,思考会后,他松开了手。 “实力提上去了,你就是不想打,我也会让你上。” 丢下句,杨束走了。 密卫擦了擦刀上的血,“再往东边看看,王上说了,仔细的搜,不能放过一个。” 城门紧闭,燕兵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被瓮中捉鳖。 搜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老鼠的影子都没有,杨束才让密卫撑船,接妇孺过江。 “王上,晏城县令孔勇来了。”方壮走向杨束,禀道。 “请他过来。” “去把行李收拾了。”杨束喊住方壮,开口道。 林和府的事已经了了,该去建安,找郭嗣业算总账了! “王,王上?” 见到杨束,孔勇满脸惊讶,他知道秦王卫只听秦王的令,但没想到杨束也在林和府。 “这两日,辛劳了。” 杨束让孔勇坐,“林和府的燕兵已尽数清剿,接下来,是安抚民众。” “但本王需赶去岐阳关,这安抚工作,要你费心了。” “臣定不负王上重托。”孔勇屁股刚碰上椅子,闻言,立马站起来冲杨束行礼。 “你仁民爱物,事必躬亲,本王很放心。” 将事情交代了,杨束领着秦王卫策马离开。 “王上!” 百姓追跑了几步,纷纷朝杨束离开的方向跪下。 不需要任何话,林和府一府人,今后只认杨束。 秦州在一日,他们效忠一日,秦州覆灭,除非秦王子嗣昏庸到天怒人怨,无法扶起,不然,他们绝不认二主。 直到杨束走远了,众人才起身,找到自己的妻儿,他们抱成一团,哭声一片。 这几日的煎熬和痛苦,终于能放下了。 …… 吴州,蒙颇把最新消息禀报给崔听雨,“公主,杨束已离开林和府。” 崔听雨抬起眸,看向远处,轻启红唇,“燕国要换姓秦了。” “查到掳走杨束的人了?” 蒙颇摇头,“对方的行踪极隐秘,没留下任何线索。” 崔听雨微蹙眉,想了想,她提起笔,打算问问杨束。 既费心掳走他,却又不伤分毫,这到底是什么意图?当日,又发生了什么? 崔听雨问的要是其他事,杨束会十分乐意说,并且很详细,但那晚……,打死他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屈辱!太屈辱了! 第333章 一路通畅 “王上,燕帝往疆北去了信。”方壮走过去禀道。 杨束勾了勾嘴角,“这是让卫肆救他呢。” “王上,定襄府降了。”密卫急步道。 杨束没意外,燕帝不得民心,谁会为了他死守。 一看孙扈的大军,他们那点点反抗的想法,会立马烟消云散。 “今晚不赶路了,大家好好睡一觉。” …… 建安,人心惶惶,官员们是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住。 “什么!到定襄府了?!” 吏部尚书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定襄府离建安不足六百里,照这速度,不用多久,就会攻过来。 建安的守卫,拦杨家军,那就是个笑话。 “大人,现在怎么办?小的打听了,汪大人、钱大人已经变卖了田产,做好了逃的打算。”小厮一脸忧色。 吏部尚书抿紧嘴角,面色阴沉,要逃了,这一辈子只能隐姓埋名,再无法踏入朝堂。 权势欲极强的他,哪里甘心。 “并不是只有逃一条路。”吏部尚书眸色暗沉,往皇宫的方向看去。 …… 会宁县,陆韫把信给柳韵。 “三日一捷报,用不了几天,就该到建安了。” “恭喜皇后娘娘。”柳韵擦了擦杨宁的嘴,将碗放下,朝陆韫笑道。 “成天就会揶揄我。” “得缩着点了,建国初期,势必免赋税。” “虽有余粮,但不能全部拿出去,得留些应对不时之需。”陆韫缓缓启唇。 柳韵点头,“郑岚去萧国了。” “多看顾点。”陆韫低叹,现阶段,真就靠郑岚填充库房。 她那边要出事,银钱上,立马就得短缺。 新的人,没几个月,接手不了荣昌米行。 发展快,这稳定性就要差些。 基本靠拔尖的人才撑起来,没多少替代性。 “她是聪明人,王上更是给了不少密卫,只要不牵扯进上层的争斗,基本无虞。” 柳韵将自己的秀发从杨宁手里拿出来。 “赤远军可回了萧国?”陆韫问道。 柳韵点头,“看着是没进攻燕国的打算了。” 陆韫抿了口茶,“萧国摄政王和清河郡主的心,并不在一处,眼下更是斗到了明面,没分成胜负前,两人应无心他事。” “萧国那边,倒是不必急。” 陆韫揉眉心,“但业国……” 杨束称帝后,不会放过业国,陆韫担心他吃不下。 动荡后,百姓需要休养生息,绝不是与他国交战。 “王上耐得住性子。”柳韵温声开口。 “真膨胀了,你哭个一哭,他还敢不听?”柳韵美眸微眨,朝陆韫抛媚眼。 陆韫嗔她,“怎么不是你哭?” 柳韵把杨宁放进小床,她哭?杨束会不会怜香惜玉,柳韵不知道,但折腾她,是百分百的。 那家伙,恶劣的很。 事后,还会装无辜,一副我以为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哭起来,哪有王后好看。”柳韵轻笑。 陆韫盯着她的脸,懒得去驳。 相较杨束去疆北,这一次,屋里的气氛明显轻松。 她们都知道燕国气数尽了,这一趟,不会有什么危机。 …… 一晃半月,杨束和孙扈遥望建安,停住了脚步。 “歇歇吧,卫肆还在路上,不等等他,少年心里那个结,怕是一辈子都解不开。” “王上,宰了郭嗣业,咱们还要回会宁县称帝?”孙扈手摸上下巴,“可宫殿才建一半啊。” “称帝?什么称帝?”杨束一脸惊,“别胡说,谁不知杨家忠心,咱们这次只是来向皇上问好,问完了,就回去。” 杨束脸不红心不跳,一身正气。 孙扈眼角抽了抽,这个鬼话,鬼都不信。 问好?把人脑袋拧下来的问好? “是,王上最忠心了。”净长反骨。 后面那句,孙扈没说出来,怕杨束跟他急。 “山川秀丽啊。”杨束感叹。 “打上秦字就更美了。” 孙扈觑他,刚还说自己是忠臣呢。 大军安营扎寨,没再往前,但建安,依旧混乱了。 要不是关了城门,这会,人怕得跑完了。 皇宫,郭嗣业两手紧握,嘴上起了一层泡,急的。 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卫肆那里。 只要卫肆把杨束诛杀了,一切都会回到以前。 百姓是善忘的,过个三五年,他们只会记得他的英明神武,而杨家,只是乱臣贼子。 第334章 卫肆到建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建安的气氛,越发紧张。 吏部尚书府,石邱看向底下的官员,“皇上嫉贤妒能,昏庸刻薄,实不堪为帝,为了万民,你我当迎圣君。” 众人点头,面色皆是沉重,“百姓何辜啊,纵遗臭万年,也不能再由郭氏错下去了。” 叹了叹,他们起了身,端的是大义凛然。 眼力劲差一点,势必要以为这些都是良臣。 “走吧。” 石邱当先迈步。 宫里,内侍们抱着包袱,急步往外走,不时有争抢的事发生。 御书房,郭嗣业拧眉,朝外喊:“何事这般吵闹?” 郭嗣业的声音传了出去,但无人应答。 “真是没了规矩!” 郭嗣业面色冷沉,一把拉开门。 “你们做什么!” 见两个太监在偏殿抢夺瓷瓶,郭嗣业厉喝。 “皇、皇上。” 两个太监下意识弯腰,但很快,他们无视郭嗣业,继续抢瓷瓶。 “放肆!” 郭嗣业走过去,将两人踹倒在地。 “来人,拖出去,斩!”郭嗣业怒吼。 太监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讥笑出声,“皇上,哪还有人,尚书大人率百官,迎秦王入建安,项统领都降了,大家都忙着逃呢。” “你说什么?!”郭嗣业揪住太监的领口,目呲欲裂。 太监挣扎了两下,瞄到皇帝腰间的佩玉,他定了定眸,手伸过去就要拽。 郭嗣业身体虽衰败,但也是习过武的,当即拔出袖子里的匕首,狠狠划开太监的脖子。 近距离下,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将他的面容衬的越发狰狞。 另一个太监吓到了,止住脚步往后退,哪还顾得上财物,连滚带爬的跑。 郭嗣业胸口起伏,眼里是滔天的怒意,“都该死!” “你们都该死!!!” 郭嗣业的吼声久久不散。 回御书房,他拔出长剑,见人就杀。 “皇上,卫将军到了!”一个将领穿着的男子,到皇帝跟前,恭声道。 郭嗣业猩红的眸子抬了抬,“卫将军?” 他眼里的迷茫之色散去,满满的激动。 “卫肆!卫肆!朕终于等到你了!” “他人呢?”郭嗣业抓着将领,急切的问。 “让他过来,朕要将这些忘恩负义之人,屠杀干净!”郭嗣业语气森寒。 男子敛下眸,“禀皇上,卫将军约莫还有一刻钟入城,担忧皇上安危,他让臣先进宫,保护皇上。” “好!好!”郭嗣业大笑。 “杨束,朕还没输,朕还没输!” 看了看龙袍上的血,郭嗣业皱眉,一国之君,怎可如此狼狈见臣子。 丢了剑,郭嗣业返回乾清宫,想捡起帝王的威严。 公主府,曹耿急步进屋,他还没开口,长公主就不顾形象的迎了上去。 “母亲,卫肆到了!” 一听这话,长公主绷着的肩膀一松,“可算是到了!” 卫肆再不到,她只能离开建安了。 杨束那个狼崽子,要进了城,可不会放过他们。 “卫肆虽年少,但在战场上,极其凶猛,即便无法斩杀杨束,护住建安,定是可以的。”长公主缓缓坐了回去。 七上八下的心,一点点回落。 “连萧国的清河郡主都没能要卫肆的命,他是有本事的。”曹耿没吝啬夸赞之语。 长公主点了点头,端起茶水饮了口,又变回雍容华贵的模样。 …… 城门口,卫肆勒住缰绳,看着公主府的方向,他手心不断收紧。 娘,孩儿回来了。 当年孩儿弱小,无法为你讨公道,今日,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驾!” 卫肆喊了声,直冲公主府。 街道边,民众看着策马离开的一行人,互望了一眼,皆是疑惑,禁军都降了,这又是哪来的兵? “你们知道?”有人问出了声。 一老者思索着开口,“这甲胄,像疆北军。” “疆北军?” 众人眼睛张了张,卫肆的名字,他们是听过的,谁让燕国攻城掠地的将领少的可怜,出现一个,够他们激动许久。 “好好的孩子,偏生眼瞎。”众人叹气,推着放满干粮的板车往外走。 他们心里,早认了秦王,屯粮等着呢。 郭氏昏庸无能,就该退位。 “希望卫小将军能醒悟,那样的人,哪值得效忠。”老者悠悠道,对少年将才,是爱惜的。 “别感叹了,快着些吧,也不知道秦王收没收到卫肆来建安的消息。” 一听这话,大家伙没了谈论的心思,加快了脚步。 “吁!” 公主府门口,卫肆勒停了马,看着上方的匾额,他眼底浮现戾气。 拿起长枪,他扔了出去。 长公主刚出庭院,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 眉心一蹙,她看向门口,“发生何事了?”长公主问侍女。 侍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管家一路小跑,看到长公主,他忙道:“公主,卫肆不知何故,领兵将公主府围了起来。” 长公主面色一沉,随管家往外走。 曹耿先一步到门口。 “卫将军,这是何故?” 卫肆骑在马上,曹耿只得抬起头同他说话。 “何故?” 卫肆俯下身,专注的看曹耿,这个面上温润的公子哥,内里同长公主一样虚伪、阴毒。 心情不好的时候,曹耿最喜欢看他被人折磨。 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并未亲自动过手,但知道他这个喜好,公主府的奴仆,又怎会不卖力? “你仔细瞧瞧,当真一点都认不出了?”卫肆声音浅淡,嘴角含了抹笑容,但没有任何温度。 曹耿拧眉,认真的打量卫肆,确有些眼熟。 但任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卫肆离开公主府虽不足两年,但变化极大,别说他以前脸脏污的看不清,就是看得清,非熟悉之人,绝对无法一眼认出。 “我以前不叫卫肆。” 说话间,卫肆目光落到赶来的长公主身上,刹那间,眸子就冷了下去。 “取弓来。”卫肆吐字。 “放肆!” 见卫肆箭矢对着自己,长公主怒喝。 卫肆弓移了移,随后松手,箭矢破空而去,在长公主的瞳孔里不断放大。 看着她惊恐的模样,卫肆笑了,连眼眶都笑红了,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也不过如此啊。 多少无辜的人,惨死在她手上,怎么轮到她,就怕了呢? 第335章 加倍奉还 箭矢擦着长公主的脖子过去,划出一道血线。 长公主失声尖叫,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不已。 “你!” 她瞪着卫肆,眼里几乎喷出火。 “卫将军!”曹耿满脸怒色。 “抱歉,手滑了。” 卫肆语气随意,再次拉开弓,咻的一声,这一次,卫肆没手滑,箭矢扎进了长公主的左臂。 “啊!” 长公主哪还有雍容之态,惨叫出声。 扭曲的面孔,无比丑陋。 卫肆搭弓又是一箭,将长公主的右臂射穿。 要再看不出卫肆与长公主府有仇,曹耿就白长的脑子。 “卫将军,眼下的形势,不适合处理私仇,等杨束退兵了,不管我们犯了何错,定给你一个交代。” 曹耿嘴角紧抿,压制住心头翻涌的怒火。 如今不是从前,皇权已经衰败,卫肆有兵,他就是屠了公主府,皇上也不会惩罚他。 卫肆没说话,他的箭矢对上了曹耿。 “卫肆!” 曹耿面色白了白,慌忙后退。 卫肆露出笑,箭矢一转,射在长公主右腿上,“你瞧,你的好儿子不愿给你挡呢。” 长公主脖子上暴出青筋,撕心裂肺的哭嚎。 卫肆下了马,见曹耿要跑,拿过卫兵的长枪,朝曹耿扔去。 长枪戳进曹耿的左腿,他摔在地上。 “卫肆,我们怎么得罪你了!” 曹耿拖着腿,往后爬,疼的直哆嗦,冷汗密布额头,见卫肆走过来,他脸上露出怨毒之色,吼道。 “我之前随母姓,在公主府住过不少日子,咦,怎么不见驸马爷?” 卫肆抬起脚,踩住曹耿的左腿,朝伤口的位置近了近,“想起来了吗?” “是你!” 曹耿眼睛睁大,难以置信,“你不是死了?!” “啊!” 曹耿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卫肆看了看枪尖上的血,摇了摇头。 “太少了,没我娘那时多。” 话落,卫肆长枪捅回伤处,狠狠转动。 曹耿眼角裂开,额头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身体在地面扭动,显然是痛到了极致。 “去把驸马请过来。”卫肆对卫兵道。 “带着他一起,免得认错了人。”卫肆指着管家。 管家看着长公主和曹耿的惨状,脸上的脸抖个不停,要不是卫兵推了把,根本迈不开步子。 他们左盼又盼,竟盼来了杀神! “将军,晕过去了。” “可要弄醒?”卫兵查看了长公主的情况,询问卫肆。 “等会吧,驸马还没到呢。” 卫肆盯着青石板路,淡声道。 …… “何事,慌慌张张的。” 见管家冲进来,曹桓搁下笔,不悦的训斥。 “驸马爷,外头,外头出大事了!”管家颤着声,往旁边让了让。 卫兵走进来,扫视了两眼曹桓,他看向管家,“确定是曹驸马?” 管家连连点头。 看着这一幕,曹桓眉心紧蹙,心里升起不安。 “敢问……” “将军要见你。”卫兵打断曹桓,抓着人就往外走。 曹桓吃了这么多年软饭,哪遇到过这阵仗,一时有些慌,“公主可在?” 曹桓强装镇定,暗戳戳抬出长公主。 卫兵瞟他,十分好心的回,“公主和曹公子都在,就差你呢。” 一听长公主在,曹桓稍稍放心。 “将军,来了。”胡足食上前一步,小声提醒。 卫肆抬起眼,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这父亲,还真是没什么变化呢。 那张脸,只添了些许岁月的痕迹,眉宇间,不见丝毫疲态。 在公主府,他过的很好。 “耿儿!” “公主!” 曹桓惊声喊,挣脱卫兵,扑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曹桓颤抖着手,不断去碰曹耿的腿,血肉模糊的画面,让曹桓一阵阵眩晕。 “驸马,可觉得惊喜?”卫肆提起曹桓,掐着他的后颈,让他看清楚。 “别急,下一个就是你了。”卫肆幽幽开口。 他恨长公主,更恨曹桓,若非他欺骗,娘会觅得良人,恩爱白首,怎会惨死! “驸马来了,还不叫醒长公主?” 胡足食蹲下,拔出长公主左臂的箭。 长公主嗓子已经喊破了,她双目圆瞪,整张脸几乎挤在了一起,喉咙里发出哀嚎。 卫肆抓着曹桓,让他同长公主脸对脸。 曹桓叫出声,拼命挣扎。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曹桓大喊,“放过我!放过我!” “都是公主做的!” “卫将军,与我无关啊!” 胡足食侧过头,满眼的鄙夷,这种货色,真是卫肆的亲爹? 卫肆捡起地上沾血的箭,扎进了曹桓的左肩,一下又一下,直到那里成血窟窿。 第336章 我数三个数 “听见了?” 卫肆揪起长公主,“他说,都是你做的。” “我在军中剔过羊骨,长公主皮肉这么嫩,想来会轻易许多。” 长公主嘴唇蠕动,发不出声,散乱的头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她眼里有怨恨,更多的是惧怕。 “原我打算剔驸马的骨,但既然是你做的……”卫肆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胡足食,取尖刀来。” “不!不!”长公主疯狂摇头。 “是她!就是她!”曹桓仰起脖子,大口吸气,嘶声喊,生怕晚了,卫肆会改主意。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平日少于人结怨,这一看就是长公主招惹来的,自己做的孽,自己偿还,凭什么连累他。 长公主恨恨的看着曹桓,苍白的脸硬生生气红了。 “快剔她的骨,了了这恩怨!”曹桓按住自己的伤口,疼的脸皮不受控的抖。 “曹桓!” 长公主从牙缝里蹦出字,满眼的不敢置信,她的枕边人,竟这般贪生怕死,丝毫不顾夫妻之义。 “我平日就让你收敛性子,偏你不听。” “耿儿还年轻,公主,你就消了卫将军的火吧。”曹桓语重心长。 “无耻!” 若不是动不了,长公主非咬死曹桓。 这些年,是她走了眼! “曹桓,你狼心狗肺!人面兽心,本宫绝饶不了你!”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曹桓痛心疾首,眼睛看向卫肆,“卫将军,还请行刑。” 卫肆笑了,半蹲下,直视曹桓,“驸马真是无情呢。” “你可还记得李单?”卫肆拔出箭,掐着曹桓的脖子,扎进他的右肩。 曹桓哪还有先前的文弱和儒雅姿态,再一次惨嚎出声,狰狞的青筋,恐怖又骇人。 “李、李单?” 曹桓眸子有片刻的茫然。 “父亲,你的孽种啊。”曹耿吐字,满脸嘲讽。 平日文雅温和的父亲,今儿真让他长了见识。 没有母亲,曹桓这些年别说锦衣玉食,连药都喝不起,可危难时,他不说帮衬,竟要致母亲于死地。 无情的程度,连曹耿都看的心里发寒。 曹桓眸子猛张,震惊的看着卫肆。 “你、你是单儿?” 曹桓眼眶红了,不顾受伤的手,他抓住卫肆,满眼的内疚和慈爱,“我是真心喜欢你娘,若非长公主阻拦,我已同她离了建安。” “单儿,是爹软弱,护不住你,让你受了许多的苦。” 曹桓眼角湿润,压抑着低泣。 胡足食紧了紧拳头,难怪没人找他当驸马,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他也没这么厚的脸皮。 瞅了眼卫肆,胡足食忍住一拳打死曹桓的冲动。 “那你说说,我娘叫什么名字。”卫肆扬起笑,似是想叙叙父子之情。 曹桓有些激动,“李氏温婉善良,最喜桂花糕。” “桂花糕?” 卫肆笑意加深,他娘这辈子就没碰过桂花糕,何来喜欢? “驸马不入朝,可惜了。” 卫肆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拔出短刀,他挑了曹桓的手筋,死死掐着。 “啊!!!” 曹桓叫声凄厉,疯狂踢踹,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是你、父!父……” 曹桓眼里全是愤怒。 逆子!当日就该让他同他娘一样! 要杀了,哪有今日的祸事! “想活吗?” 卫肆把短刀丢给曹耿,“捅他八十一刀,我就留你一命。” “我数三个数。” “三!” “二!” 曹耿呼吸急促,眸子疯狂闪动,在卫肆一落下前,抓住了短刀。 “耿儿?” 曹桓瞪大眼,不断往后退,连连摇头,“我是、你的、父亲啊!” 见曹桓能动,卫肆长枪刺穿他的膝盖。 “是他活,还是你活,快点选,我的耐心有限。” 曹耿眸子一厉,扑向曹桓,一刀扎进曹桓的左腿。 “父亲,我还年轻,为了儿子,你就忍着点。”曹耿拔出短刀,换了个位置捅。 “畜牲!”曹桓嘶吼,而后抓着卫肆的衣摆求饶,“单儿,爹知道错了,救救爹,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爹一定补偿你。” “单儿!”曹桓摇晃卫肆的衣摆,凄声喊。 卫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一刀又一刀,血溅得到处是,曹桓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抓着卫肆衣摆的手,不肯松。 “五十一!” 曹耿不停的念,越捅越快,模样癫狂。 卫肆看向胡足食,示意他把昏过去的长公主弄醒,儿子弑父这种好戏,她可不能错过。 “李单,你不得好死!!!” 长公主知晓卫肆不会放过她,撕声咒骂。 “才哪到哪。” 卫肆用袖子擦干净长公主的眼睛,免得她看不清。 八十一刀下去,曹桓成了血人,胸口早不见起伏。 曹耿丢下刀,朝卫肆的位置爬行了两步,“我捅完了。” 卫肆点点头,让随行的军医到前面来。 “腿成这个样子,估计救不回来了,你以前颇‘照顾’我,今日,我便还了。” 卫肆说着,在曹耿惊恐的眼神里,一刀砍在他的腿根。 左右十分对称。 “啊!!!” 惨叫声直冲云霄。 “耿儿!” 长公主呜咽,情绪过于激动,她再次昏了过去。 “务必保住他的命。” 卫肆对军医行了一礼,似乎刚砍曹耿腿的不是他。 胡足食望了眼曹桓的尸体,微松了口气,王上交代过他,曹桓死在谁手里都行,但不能死在卫肆手里。 卫肆要失控,他必须在那之前,把人杀了。 胡足食手里的刀,是摸了一次又一次,但卫肆,显然清醒的很。 也是,这种渣爹,有什么好不甘激动的。 “剔完整,尽量留着气。”卫肆指了指长公主,朝卫兵道。 扫了眼长公主府的仆役,卫肆手往下挥。 恶主养恶仆,这里面,就没有无辜的。 “将军,饶命啊!” 跪伏在地,气都不敢喘的仆役们,见卫兵走过来,头磕的咚咚响。 “饶命!!!” 仆役们叫喊,试图逃跑。 但他们的动作,哪有卫兵快。 不过片刻,公主府就安静了下来。 卫肆翻身上马,他走出去后,熊熊的烈火包裹了公主府。 第337章 请燕帝宾天 “王上。”方壮把公主府发生的事讲给杨束听。 “那小子还真是人狠话不多,血债血偿,不整虚的,对我的胃口。”杨束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卫肆母亲发现被欺骗,果断离开,并未纠缠,长公主不怪偷腥的曹桓,反倒将怒火发泄在受害人身上,有今日,纯粹咎由自取。 这个世道,高低贵贱,从出生就标清,但不代表你能肆无忌惮,须知和尚也能成帝王。 只要敢拼,就能拼出一条路。 脑袋够硬,皇帝到我家! 擦干净剑刃,杨束起了身,“走吧,别让燕帝等急了。” …… 乾清宫,看到卫肆,郭嗣业露出笑,“卫卿,你可是来了!” “快,快去将杨束斩了!” “不,先把吏部尚书他们斩了!” “背弃燕国,该杀!”郭嗣业面色狠戾。 卫肆应了声是,将皇帝迎去城墙,让他观战。 “昏君!” 城墙底下,无数百姓朝郭嗣业吐唾沫,顺带连卫肆等人一起骂。 “你们不守疆土,跑回来助纣为虐!先人要知道,怕得活过来再死一次!” “滚出建安!” “滚出建安!!!” “放肆!!!” “放肆!!!”郭嗣业怒到不行,戾气立马涌了出来。 “杀了他们,快把他们杀了!”郭嗣业咆哮,对卫肆命令道。 卫肆没动,让他看前面,“杨家军来了。” 郭嗣业呼吸一滞,缓缓转头。 只见三百米外,尘土飞扬。 “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郭嗣业抖着嘴唇,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胆怯。 “放箭!快放箭!!!”郭嗣业摇晃卫肆。 “皇上,这会还太早,再等等。”卫肆语气平静。 郭嗣业目光紧盯杨家军,他们的身影在眼里越来越清晰,先是两百米,再是一百米。 “你怎么还不放箭!”郭嗣业暴怒,戾气翻涌,抬脚朝卫肆踹去,“给朕放箭!!!” “你们都反了不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集体跪下,朝门外喊。 声音汇成一股,极其响亮,穿过城门,到达杨束的耳朵。 “给朕闭嘴!” 郭嗣业眼眸猩红,杀意升腾。 “朕才是你们的天!!!” 杨束骑在马上,仰头看向城墙,做皇帝做到郭嗣业这份上,已经不是失败能概括了。 燕国还没亡,百姓就不认他了。 “卫肆,朕让你杀!”郭嗣业抢过一旁卫兵手里的长枪。 卫肆看了眼他,终于张开了口。 “开城门!”他大喊。 郭嗣业愣住,不敢相信的看着卫肆,“你说什么?” “皇上,你在位期间,不仅没让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反而让他们连生存都困难。” “你看看,没人希望你继续坐在那个位置。” “还请顺应民意,尊秦王为帝。”卫肆一字一句,确定郭嗣业能听清。 “你竟与他勾结!”郭嗣业怒恨不已。 “臣这是择明主。” “恭迎秦王!”胡足食跑了下去,大声喊。 “恭迎秦王!” 卫兵们单膝跪下,高声道。 这变故,给民众看呆了,搞半天,跟他们是一边的…… “我刚骂的不难听吧?”一人小声问身旁的男子。 男子眨了下眼,“不难听,就是把祖宗问候了个遍。” “……” 杨束拉着缰绳,缓步进城。 “秦王!” 看到杨束,百姓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带着哭腔喊。 他们可是将他盼来了。 “请燕帝宾天!” 卫肆冲郭嗣业单膝跪下,声音洪亮。 “请燕帝宾天!” 城墙上,卫兵跟着喊。 声音传下来,民众不用组织,也喊了起来: “请燕帝宾天!” “请燕帝宾天!!!” 声音一次比一比响,连天上的云都被震散了。 郭嗣业一张脸青紫变换,愤怒到极致。 “你们这些贱民!” “贱民!贱民!!!” 哇的一声,郭嗣业吐出一大口血。 尽管如此,喊声仍在继续。 杨束翻身下马,迈步上去。 看到他,郭嗣业大喝一声,“杨束,你该死!” “这社稷,是朕的!” “是朕的!!!” 握着枪,郭嗣业朝杨束冲去。 抓住长枪,杨束将其夺了过来。 “大势已去,你残害忠良,强征赋税,暴虐刻薄,在位期间,无一件可说道的事。” 杨束拔出剑,“请燕帝宾天!” 郭嗣业退后一步,大笑出声,模样越发疯癫。 “朕不想当个好皇帝?” “是你,是杨家逼朕!”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你们若上交兵权,朕如何会走到今日!” “杨廉,你死的好!” “朕就该再狠一点!” “要杀了你,燕国就还是朕的。”郭嗣业狰狞着脸,犹如厉鬼。 杨束沉了脸,今时今日,他竟还没半丝悔改。 “请秦王杀废帝,登大宝!”卫肆抬头喊。 “请秦王杀废帝,登大宝!” 民众站了起来,满脸激愤,生怕杨束仁善,放了郭嗣业。 “看到了?”杨束往前走,“你呀,输的一败涂地。” “去底下,向将士们好好赔罪。” “他们等你许久了。” 杨束握紧剑柄,再不给郭嗣业说话的机会,划开了他的脖子。 要不是众目睽睽,杨束不会让郭嗣业死的这么轻易。 “参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浪潮般的呐喊声响起,其中夹杂了欢呼。 “平身!” 杨束没扭捏,这时候矫情,只是扫大家的兴。 卫肆接过卫兵手上的托盘,将龙袍呈给杨束。 杨束扬了扬眉,有这一出? 这怎么也不商量商量。 万一不合身,多尴尬啊。 杨束张着手,由着这些人替他穿衣。 老爷子,我出息了,穿龙袍了。 要能打视频,杨束非直播给杨老爷子看,得瑟一下。 方壮看着杨束身上的龙袍,红了眼,历尽千辛万苦,王上终于推翻了郭氏。 往后,再不必担心上面的人,从背后捅刀了。 胡足食咧开大嘴笑,他出息了,离新皇就几步远,亲眼目睹了旧王朝的覆灭,这一辈子吹嘘的资本有了。 孙扈没上城墙,远远看着这一幕,脸上扬起笑。 那些含恨而死的弟兄,想来能安息了。 第338章 大搜刮 欢呼声久久不散,所有人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们信杨束,相信他能带领燕国走向辉煌。 在城墙上站了一刻钟,杨束试图给大家吃吃饼,但他的声音刚发出,就被淹没。 努力了几次,杨束放弃了。 看的出来,都很饱,不需要塞饼。 领着秦王卫,杨束进了宫。 上回是收刮了,但这么些天,郭嗣业肯定添了不少新的。 对钱,杨束爱的深沉。 乾清宫,杨束摸着檀木桌案,点了点头,能指不少银子啊。 “方壮。” 眼下没了旁人,杨束身上的气势明显变了,不再温和,像出窍的利剑。 “将郭嗣业的尸身焚烧了,骨灰撒入茅厕。” “他那种人,就该遗臭万年。” “当然,明面上,需厚葬,咱们可是忠义之士,你看着找具尸体,性别得对上啊。” 方壮点头,啐了口,“让他死的太轻易了。” “对郭嗣业来说,众叛亲离,血脉断绝,已经是最痛苦的折磨了。” 杨束走近内室,“还好先一步把人带了出来,不然,无望下,郭嗣业搞不好自焚。” “他的命不值钱,这里头的东西,可价值千金。” “别愣着,搬啊,不知道你家王上多穷啊。”杨束喊方壮。 搬完了乾清宫,杨束去了大殿。 “王上,要不要坐坐?”方壮指了指龙椅,冲杨束挤眼。 “搬,拆成木头卖。” 方壮愣住,眨巴了两下眼,“拆成木头卖?” “不然呢?” “郭嗣业坐过的,你让我坐?沾了晦气怎么办。”杨束撇嘴。 方壮拍了拍脑袋,他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犹如蝗虫过境,不多时,整个皇宫就让杨束搬空了,连上头的琉璃瓦都没放过,走之前,还扣了两块地砖。 杨束走后,孙扈领着卫兵,翻土式的搜。 直到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出来,众人才撤走。 强盗入室,怕都做不到这么干净。 胡足食看着地上崭新的土,瞠目结舌,他抬起头,怎么都无法把眼前光秃秃的屋室和金碧辉煌的皇宫联想在一起。 “卫肆,你就没有想说的?”胡足食吞咽了一下,他往日还是含蓄了。 卫肆眨了下眼,把下巴合上,迈步离开。 胡足食追上去,“你以后再说我没见过钱面,我就告诉王上。” “……” 庄园里,杨束给自己泡了壶茶,累死个人,真是太重了。 但一想到钱包鼓了,杨束顿感神清气爽。 可惜燕国就两代,先帝的陵墓,又不能掘。 “王上。”孙扈走向杨束。 “那些官员怎么处置?” 杨束饮了口茶,姿态随意,“先留着,都是口袋充足的主,大军一路辛劳,他们既等候已久,不得表示表示?” 孙扈露出笑,立马去办。 …… 荣国,何元收回手,“郡主,时日还短,尚把不出来。” “但你一直在服秘药,有孕的几率极高。” 萧漪面色很淡,无喜无怒,何元走后,她望向窗外,一直到天色黑了,才移开目光。 “郡主。” 亲卫走进来,把密信给萧漪。 一共两封,一封是杨束攻打建安的情况,另一封是萧帝催促她回程。 将信扔进火盆,萧漪眼神冰冷,萧盛安畏她惧她,哪会希望她回去,荀慎生怕她在外面待久了,生出别的心思呢。 抚上小腹,萧漪抿紧了唇,杨束,你可别让我失望。 “阿嚏!” 杨束揉鼻子,谁在惦记他? 难不成是宁儿喊爹了? 杨束踱了两步,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去看看。 “王上。” 方壮走进来,把一本册子给杨束,“裘川安差人送来的。” 杨束挑眉,将册子翻开,里面很详细的记录了朝臣的情况,大到贪污受贿,小到去哪家喝了几盏茶。 “他现在是越发懂事了。”杨束缓缓吐字。 以往还会往他跟前凑,知道他不喜,直接不来了,只贴心的把东西送到。 裘家,真特么识时务! 要不是一开始露了獠牙,杨束保不准就拿他们当好人了。 “你呀,学着点。”杨束看着方壮感叹。 “我哪天昏庸了,一准亲裘家,远钢铁。” “王上永远英明神武!”方壮掷地有声,神情那叫一个坚定。 杨束轻笑,往后靠了靠,“把册子送去孙扈那。” “燕帝死了,仇家也都见了阎王,建安没有多待的必要,收拾收拾,咱们回秦州筹备登基大典。” 斩杀燕帝的第三天,杨束离开了建安。 他离开没通知任何人,官员们还在想着法到他面前露脸,试图让杨束瞧见他们卓越的才能。 礼部尚书更是着手准备登基大典,想通过这取悦杨束。 杨束是懒得应付,他一向不喜欢把时间花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若非名声太好,他是想杀个干净的。 最不济,抢上一抢。 之所以这么急着走,想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怕忍不住。 “王上,吴州来的信。” “吴州?”杨束瞧了瞧方壮,接过信拆开,稀奇啊,崔听雨居然主动了。 问候他的身体,还是担忧他的安危?他就知道,崔听雨心里是有他的。 杨束扬起嘴角,连回信都想好了。 必须含蓄点,让崔听雨知道,他其实很矜持。 看完信,杨束笑容没了。 “王上,”方壮探头过去,“崔姑娘要嫁人了?送的请柬?” 杨束斜他,翻了个白眼,“谢谢,有被安慰到。” 让方壮取来纸笔,杨束控制力道,免得让崔听雨看出什么。 他才没有失身,对方就是仰慕他的才华! …… 秦王府,牌九紧皱着眉,挥退密卫,他朝浣荷院走去。 墨梅正被橘子酸的吸气,见牌九过来,她把剩下的橘子塞进嘴里,实在不敢咬,她一口吞了。 目睹这一幕的牌九,眼睛张了张,这要噎死,怪不到他头上吧? “去通传一声。”牌九对墨梅道。 墨梅点头,往屋里走。 陆韫正批复完一本折子,看墨梅进来,拿起一个橘子给她。 墨梅牙根一软,疯狂摇头。 “小姐,牌九来了,说是有事禀报。”墨梅忙开口,看橘子的眼神犹如看洪水猛兽,往后退了又退。 第339章 一把极毒的刀 陆韫疑惑的瞧了瞧橘子,放了回去。 “王后。”牌九行了一礼,沉声道:“杨华月不见了。” 此女见识了秦王府的富贵,心已经大了,又自视甚高,担心她惹出事端,送回去后,密卫每隔个一日,就会去看。 谁知道,人半夜失踪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陆韫蹙眉,若是单纯图色,密卫定会有发现,处理的如此干净,只能是针对秦王府。 “再派些密卫,务必查到这些人的来历。”陆韫凝声开口。 “是。”牌九应道,急步出去。 秦州发展太过迅猛,已经引起了各方注意,他们不会再坐看,由着它壮大。 会宁县不知名的势力,一日比一日多。 只要有空隙,他们就会狠狠插进去,撕裂秦州。 杨华月虽是远亲,但她入过秦王府,借着她,是可以弄出事端的。 陆韫抿了唇,眼底溢出冷意。 申时,陆韫搁下笔,活动了下手腕,看着盘子里满满当当的橘子,出于好奇,她剥了一个。 换往常,一个时辰里,墨梅起码进来四次,绝不会有果盘满满当当的情况。 撕开一瓣,陆韫放进嘴里,咬开的那刻,她表情管理系统死机了,漂亮的脸蛋皱成了一团。 哪里还有平常沉稳的模样。 柳韵正好进来,看到这幕,大为惊奇,陆韫可一向能忍,相处这么久,柳韵就没见她失态过。 再紧急的情况,都沉着冷静。 那张脸,绝不会露出让人瞧笑话的神情。 柳韵走近了两步,专注的欣赏,毕竟不多见啊。 陆韫拿过茶,漱了两次口,那酸味才淡了点。 难怪墨梅吓的不敢进屋。 “这是吃什么了?”柳韵满脸“关切”,目光从橘子上扫过,显然是清楚的。 “试试?”陆韫把橘子递过去。 柳韵扬起笑,很坚决的摇头。 “宁儿睡了?”陆韫温声启唇,美目流盼。 “哪能啊,这才几时,哪回不得……” 柳韵话没说完,嘴里被陆韫塞了半瓣橘子。 柳韵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韫,一向注重威仪的王后,居然干出了这种事! “甜不甜?” 笑容转移到陆韫脸上。 柳韵掩住嘴,拿眼瞪陆韫,她这样子,像甜吗? 破碎的信任再粘不起来了。 “也不是非得摆瓜果。” 府里缩减开支,是两人商量过的,但这属实可怕了点,还不如不采购。 柳韵擦了擦唇边的茶水,“庄子里送过来的,他们应该希望王后喜欢。” 杨束膝下只有一女,上上下下可都盼着陆韫能为秦王诞下小世子。 秦王府有承继人,将士拼杀起来,就彻底没了顾虑。 只要是秦王的血脉,就得认他们为秦州流下的血。 即便自己没能活下来,但有这份功劳,秦王府总会关照他的妻儿。 陆韫觑柳韵,“我要有了身子,你看府里能留下几个。” “这倒是。”柳韵点点头。 “不过也快了。”再有几个月,陆韫就满十八了。 “对了。”柳韵想起正事,“已经能确定,谢徐徐听令于荀慎。” 早在之前,杨束就查到谢徐徐,之所以不揪出来,是要摸她身后的根。 虽然跟萧国敌对,但知道是哪一个在燕国搅事,才能针对性的大耳刮子扇他。 免得打少了。 “荀慎?”陆韫沉了眸,“萧国还不够他祸祸?手真是伸的长。” “来之前,我让紫儿把密信递了出去,萧国,我也笼络了一批人,虽动不到荀慎的根本,但恶心一下,也是好的。” “总不能光我们不舒服。”柳韵眸底锋利,谢徐徐把主意打到宁儿身上,她势必要回礼。 “你向来有分寸。” 陆韫和柳韵能相处和谐,最重要的点,就是两人不会插手对方的事。 聊了会,陆韫指着橘子,“这些怎么处理?” “宁儿怕是饿了,王后,我先回去了。” 不等陆韫开口留人,柳韵快步走了,她实在怕陆韫又往她嘴里塞。 橘子是她点头进的府不假,但她哪知道酸成这样。 还好没让宁儿舔。 陆韫眼皮上翻,找理由也不用点心,柳韵哪次离开扶湘院,没把宁儿料理好? 这点功夫,小肚子怕还是鼓的。 “墨梅。”陆韫朝外唤了声。 “小姐。”墨梅探进脑袋。 “把这些橘子……” “小姐,我去前院瞧瞧姑爷回来没有!”墨梅边跑边喊。 “拿糖蘸蘸。”陆韫把后面的话说完。 看着门口,她默默无语,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起身走了走,陆韫接着看折子。 “王后,管先生来了。”侍女进屋禀道。 陆韫点头,让她把人请进来。 相较之前,管策神情端肃了些,不再是凡事与我无关的姿态。 “老师。”陆韫给管策倒茶。 “郭嗣业已死,燕国易主,已不可能出现变局,这为帝和为王不同,杨束身边多是忠义之辈,固然好,却无法放开手脚。” “尤其他如今的名声,太仁善了。”管策微抬眸,缓缓道。 “燕国是不大,但也不小,长此下去,将难迈进。” “韫儿,对人性,你也是知道的,你纵他就宽,如今是众志成城,但热度,会随着时间下去。” “现在燕国覆灭,没了比较,安逸生活几年,人就会忘了过去的苦难。” “习惯了秦王府尽心竭力的付出,一旦后面无法满足他们,百姓就会不满,那会,就不是杨束管理他们,而是他们用尺来要求杨束。” “民意一向是双刃剑,没握好,伤的就是自己。” “老师的意思是?”陆韫看着管策。 “杨束需要一把刀,一把极毒的刀,那个人没有廉耻,也不在乎名声,他只会按杨束的心意行事,主动揽下所有的骂名。” “圆滑,两面三刀,能力出众,毫无忠诚。” 陆韫轻蹙眉,“老师,既无忠诚,就意味着会生出反心。” “是,主强臣伏,主弱臣欺。” “秦王府若失势,第一时间,杀之。”管策淡漠道。 “这是我的亲笔信。”管策把信放桌上,“若要,就送出去,若不要,就烧了。” “韫儿,人性就如同昼夜,会变化长短,但不可能完全纯净。” “以恶制恶,远比感化有效。” “人都是聪明的,他们不害怕良善,甚至会去试探底线,但面对一个恶徒,少有人敢上前招惹。” 第340章 杨老爷子与连冉相见 管策说完就走了。 看着一点一点暗下来的天,陆韫提起笔,将管策的话和信,送去了杨束那,让他抉择。 清晨,岐阳关,杨老爷子策马前行,速度之快,庞齐都跟不上。 密卫们暗暗叫苦,卯足了劲追。 “驾!” 杨老爷子从林间飞掠而过。 三里外,一辆马车平缓前行,连冉尚不知道杨老爷子来了,她掀开车幔,看着一颗颗远去的树,眼里是藏不住的期待。 就信上看,王后和二夫人,都是极好的人,她们愿意接纳她。 “爷爷,我们离会宁县越来越近了。”紧了紧手上的坛子,连冉低声开口。 听到马蹄声,连冉放下车帘。 她的脸,涂了药,好了许多,但还有些疹子。 旁人要瞧见,只怕嫌恶。 在荣国,连冉无所谓,可秦州,是家,她会连累大哥一起丢人。 “吁!” 杨老爷子勒停马,翻身下来。 “元……” 杨老爷子扬手,制止车夫行礼,让他退去一旁。 看着马车,杨老爷子紧了手指,怎么也迈不出脚步。 他多希望能看到活生生的子保,笑着说,“哥,我回来了。” 只这么一想,杨老爷子眼眶就红了。 怎么停了? 车厢里,连冉嘴唇蠕动,想问又怕外面是紧要事。 等了好一会,她掀起车帘一角。 看出去的那刻,视线与杨老爷子对上,连冉眼睛张了张,几乎下意识唤:“爷爷。” 反应过来,连冉歉意一笑,坐了回去。 暗恼自己冒失了,但那个人和爷爷,长的真是相似。 杨老爷子吸了口气,扬起笑,“子保,哥哥来接你回家了。”他朝车厢里道。 连冉瞳孔放大,满是震惊,顾不得礼数,她一把掀开车帘,紧紧盯着杨老爷子。 他刚说什么?! 哥哥? 定国王不是死了? “连姑娘,这是我们元帅。” 见连冉情绪激动,怕她冲撞杨老爷子,车夫忙介绍道。 “他,他不是……”连冉语不成句,往四处看,想找到杨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他给我吧。” 杨老爷子视线落在坛子上,没移动分毫,他朝连冉伸出手。 分别这么久,他终于是等到了。 看着那张与爷爷相似的脸,连冉抿了抿唇,犹豫了会,她将坛子递了出去。 摸着坛子,杨老爷子流下两行热泪,哑着声道:“回来就好,以后,哥哥再不会训你了。” 百米外,庞齐和密卫静静望着那边。 要论苦,没人比元帅苦,弟弟、儿子战死疆场,儿媳年纪轻轻守寡,抑郁早逝。 君王猜疑,疆土不宁,仅剩的孙子又不争气。 进了多少次鬼门关,因着放不下,元帅都爬了出去。 死撑着一口气,就是不肯倒下,怕他死了,国家动荡,百姓被铁骑践踏,也怕唯一的孙子,被人剥去皮肉,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每日就这么熬着。 好在元帅等到了,束儿很争气,元帅不能动的手,他帮杨家讨还了。 连冉偏过头,抹了抹眼角,护着她的爷爷,在定国王那,也是可以胡闹的孩子。 “这一路,苦了你了。”杨老爷子看向连冉,眼神慈爱。 连冉摇摇头,鼻子酸涩不已。 在定国王的眼里,她看到了爷爷。 “走,我们回家。” 杨老爷子声音温声坚定。 上马车前,杨老爷子顿了顿脚步,对现场的人道:“她不姓连,姓杨,是我杨廉的孙女。” “是,元帅!我们记住了!”车夫朗声开口。 马车继续前行。 车厢里,杨老爷子同杨冉说杨子保儿时的趣事。 “他呀,自小就倔。” 杨冉轻点头,十分认可。 看着她瘦弱的身板,杨老爷子竖起眉,“那孙子成天不知道忙什么,怎么照顾人的!” “爷爷,大哥很好。”杨冉忙给杨束说话。 她和杨老爷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不知是定国王像爷爷,还是他们聊的来,杨冉对杨廉,没有生疏感。 只觉得安心。 “他好什么好,比你嫂子差远了。”杨老爷子轻哼。 “要是韫儿和柳韵照顾,你哪会瘦成这样。” 杨冉心里一暖,她懂杨老爷子要表达的意思,秦王府虽是陆韫和柳韵当家,但她们都是和善之人,不会慢待她,无需忐忑。 看着杨老爷子手上抱着的坛子,杨冉在心里低语:爷爷,冉儿不是一个人了,我找到家了。 …… 虽急着回会宁县,但各地尚未安稳下来,杨束免不得多停留几日。 看完陆韫的信,杨束抬起眸,管策昏头了?不寻他的天命之人了? 居然上赶着。 切,他会稀罕? 杨束叫来方壮,让他按照地址,把信送过去。 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他确实缺把刀,帝王碍于形象,可是有许多事没法做。 方壮这些人,三十板打不出一个奸计。 铁直的木头,不能指望他们搭台子陪他唱红白脸。 …… 公主府,崔听雨放下碗筷,连沈家都收拾不了,业帝这会总该知道,他对周家的纵容,将业国拖到了何种境地。 “公主。”蒙颇欲言又止。 崔听雨掀起眼皮,“觉得不好开口,就不必说了,横竖是那点事。” “沈珩配不上公主。” “杨束也不行。”蒙颇补了句。 “虽然他比沈珩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崔听雨哭笑不得,端起茶水抿了口,蒙颇对杨束的意见,一如既往的大。 也是,杨束不是赢蒙颇银子,就是赢物什。 面子捡都捡不起来,让蒙颇怎么对他有好感。 挥了挥手,崔听雨示意蒙颇退下。 拆开上午的信,崔听雨美眸上翻,仰慕他的才华?杨束敢再不要脸点? 瞒的这么死,倒叫人越发好奇了。 以杨束的性子,死里逃生,不该就这么点话。 把信放回去,崔听雨拆开另一封,这是青州寄来的,认真看完,崔听雨唇角微扬,冶儿成长之快,远超她的预期,叫人欣喜。 这般下去,便是没有她,冶儿也能独当一面。 若非和秦州的关系还不能宣之于众,崔听雨真想将信送到晋城,让业帝看看,他放弃的儿子,远比他优秀。 第341章忠康侯买凶 “郡主,是喜脉。”何元凝声道。 “退下吧。”萧漪轻启唇。 抚上小腹,萧漪眼神有些空,许久,她低喃,“你的出生,就带着算计。” “有一天,或许你会怨我,为何要将你生下来。” “我唯一能承诺的,就是护你长大。” 萧漪闭上眼,将杂乱的心思压下去。 …… 荣国皇宫,皇帝楚显满脸不安,见内侍进殿,他忙看过去。 “皇上。”顺德摇了摇头。 楚显一拳头砸在书案上,萧漪迟迟不走,是不是想把他一起杀了? 抓捕少女的令,是那些勋贵巴结萧国,又不是他的令! “皇上,离了赤远军,萧漪再厉害,也就是个女子,咱们要不……”顺德在脖子上划了划。 楚显大惊,几乎是冲上去捂住顺德的嘴。 “这话你也敢说!” “滚出去!”楚显冷着脸呵斥。 萧漪是女儿身,但她是一般的姑娘?楚显敢肯定,他上午动手,下午就能和先祖会面。 出御书房后,顺德看了看周围,不引人注意的去了前门。 男子藏身在阴影下,看其装扮,是御林卫,见顺德过来,他往前走了一步,以眼神询问结果。 “皇上怕极了萧漪,连念头都不敢有。”顺德压着声道。 御林卫皱了皱眉,“你再鼓动鼓动。” 话说完,御林卫立马离去。 顺德环顾了下左右,往相反的方向走。 忠康侯府,张文曜一脸阴鸷,没有赤远军在旁,萧漪再能耐,还能以一敌百? 压下郁气,张文曜看向管家,“再支取千两黄金,本侯就不信要不了萧漪的命!” 杀子之仇,他必报! 晚间,顺德给楚显奉茶,“皇上,奴才不想多嘴的,但萧漪实在太野蛮了,这好歹是荣国,她杀人都不问一下您的意思。” 楚显手拍在桌子上,面色很难看,“朕都同你说了,不要提她!” “荣国面上是朕做主,但实际掌管的人,你不清楚?你让她问朕什么?问朕想什么时候死?” 见皇帝发怒,顺德连忙跪下,“皇上息怒,奴才就是为您不平。” “朕吃的好,穿的好,要你一个太监操心!” 楚显一脚踹翻顺德,“若不是看你伺候多年,还算尽心,朕非拔了你的舌。” “奴才该死!”顺德扬手打上自己的脸,啪啪声接连不断。 直到血水从顺德嘴角往下流,楚显才喊了停,“去外面跪着,再有下次,就不是你自己动手了。” “谢皇上。”顺德含糊不清的谢恩,一张脸红肿不堪,无法辨清原本的模样,他拿袖子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往外跪行。 “真是好日子过够了。”楚显低骂,甩了甩袖,往后宫走。 庄园里,萧漪搅动安胎药,神情浅淡,对亲卫的话,似在听,又似没在听。 等亲卫停了,萧漪才开口:“忠康侯府倒是富裕。” “下去吧。” 仅说了一句话,萧漪便挥退亲卫。 安胎药已经有些凉,萧漪尝了一口,眼底有些许愉悦,她并不喜欢苦味,幼时,往往要母亲哄许久,才肯喝。 那些记忆,已经久远的恍若前世。 将苦味极淡的安胎药饮尽,萧漪走至窗前,观赏月色。 许久以前,她也憧憬过与心仪之人踏山川,相携白首。 只可惜,上天不愿厚待她。 一大早,忠康侯府的大门就被人踹开。 “侯爷,不、不好了!” 护卫连滚带爬,脸白的不像样子,手脚更像新装上去的,一进屋,他就扑倒在地上。 “清河郡主!清河郡主来了!” 张文曜手上的碗砸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他呆了两秒,魂魄才回体。 “萧,萧漪,她,她怎么来了?” 张文曜眼睛闪动,慌的不成样,难道是知道他雇杀手? “去,去拦住她!” 张文曜哪还坐的住,推开桌子,就大跨步往外跑,想从侧门逃离。 但萧漪既来了,忠康侯府的门又怎么可能出的去人。 张文曜被萧漪的亲卫提到前厅。 “清河郡主这是何意?”张文曜稳住心神,愤怒质问。 “忠康侯很舍得银子。”萧漪抬眸,不急不缓的吐字。 张文曜瞳孔骤缩,腿就是一软,她知道!她知道了!!! 咽了咽喉咙,张文曜手脚发凉,眸子疯狂转动,想从萧漪手里逃脱。 “清河郡主,钱已经给了出去,即便你杀了我,那些人也会动手。” “咱们各退一步,你离去,我撤销杀令。” “如何?”张文曜眼神急切。 萧漪没说话,拔出了长剑,以行动回应他。 捂着脖颈,张文曜死死瞪着眼,“你!你!” 跪倒地上,张文曜抽搐了两下,满脸不甘,“他们、他们不会、放、放……” 萧漪移开眼,大步往外走,眉心微蹙,压制涌上来的恶心之感。 现在的她,竟闻不得血腥味。 “打开忠康侯府的银库,好好对对账本。” 翻身上马前,萧漪朝亲卫道。 远离人群,萧漪再忍不住,扶着树干呕起来。 皇宫,楚显眼睛大如铜铃,“你说什么!萧漪把忠康侯杀了?!” 内侍点头,看了看大殿,压着声道:“听说忠康侯花重金买杀手,想要清河郡主的命。” 楚显眼睛又大了大,“看不出来啊,忠康侯还有这胆子。” “真是万幸,朕没犯蠢,就说了,人别跟罗刹斗,这哪斗得过?死了吧。”楚显直摇头。 “把顺德给清河郡主送去。” 楚显忙道,他得让萧漪知道,他很安分,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要杀杀别人。 铁匠铺里,男人们面面相望,最后一个年轻的开口:“咋办?还做不做?” “做什么?” “杀萧漪啊。” “老子杀你爹!”高瘦的男子一巴掌拍了过去。 “赶紧把金子给清河郡主送去,送双倍的!” “记住,话说明白点,我们就没动过心思,就是看忠康侯好骗。” 年轻男子皱眉,“这是不是坏了声誉?” “去你妈的声誉!”高瘦男子这回拿脚踹,还不是踹一脚,“都明面上了,你是觉得萧漪弄不死我们?” “老子特么就没这么后悔过。” 要不是怕跑不掉,高瘦男子已经逃了。 都怪忠康侯给的太多! 但凡少一点,他也不会抱着事成后远走的想法。 第342章 公孙绪 “郡主,都是些中小组织,共七家,三家逃了,四家把银两送了过来。”薛阳禀道。 萧漪抿了口茶,“将那三家的人头挂在城墙上。” “另四家呢?”薛阳问了句。 “废去头领的手筋。” “是。”薛阳抱拳退下。 “郡主。”亲卫进屋,将密信递给萧漪。 拆开信,看着上面的字,萧漪没意外,齐帝好大喜功,国内怨声一片,烽烟四起是早晚的事。 现在就看谁坐上那个位置。 “郡主,还要给武勋侯府助益吗?”亲卫问了句。 萧漪把信丢进火盆,“刘裕安有勇有谋,在民间,颇具声望,最重要武勋侯手上握有兵权,胜出的几率极高。”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萧国与业国、燕国,针锋相对多年,已不可能和缓,强时无妨,但弱时……” “需给自己找个盟友了。” “现在还早,让温绍看着接触。” “是。”亲卫应声道,见萧漪没其他吩咐,他退了出去。 屋里刚烧了东西,空气有些闷,萧漪想打开窗透透。 起身的那刻,她眉心蹙了蹙。 “请何先生过来。”萧漪朝外道。 何元来的很快,把完脉后,他凝了神色,“郡主,你如今有孕,应静养,不可再纵马了。” 萧漪轻点头,“荣国事已了,这两日,我们便启程吧。” “我会让人安排车驾。” 见何元要说什么,萧漪开口道。 何元把嘴闭上,也知道不能再拖了,回到萧国前,郡主绝不能显露孕相。 …… “王上,公孙绪求见。”方壮到杨束身边禀道。 杨束抬起眸,“来的还挺快。”他朝方壮点了点头,示意把人带过来。 公孙绪年四十,身高七尺,不知是衣裳宽大,还是太瘦,给人一种体弱感。 “参见王上。”公孙绪恭敬行礼。 腰弯的极下,每一个动作,都在表达自己的敬意。 “本王不喜拐弯抹角,燕王朝的旧臣,犹如鱼刺,叫本王十分不适。” 公孙绪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恭声道:“王上可将他们分配到各地,授予要职,以百姓温饱为考核标准。” “新朝初立,这几乎不可能达到,届时,王上想处置谁,不过一句话。” “王上处置的越狠,其他人就越惧您的威严,绝不敢再生出旁的心思。” 杨束轻笑,“属意什么官职?” “草民不敢,只盼能为王上效犬马之劳。”公孙绪腰再低了低。 不怪昏君都喜欢亲奸佞,服务态度上,确实不是老迂腐能比,他能让你十分愉悦。 “方壮,把名册给公孙先生。”杨束微侧头,吩咐道。 “这分配何地,具体事宜,就劳先生费心了。” “谢王上隆恩。”公孙绪双膝跪下,行了个大礼,一脸庄重。 方壮眨了下眼,整个人有些懵,这不是拍马屁吧?可怎么感觉,是那么回事。 见公孙绪退下了,方壮凑近杨束,欲言又止。 杨束斜他,“有话就说。” “王上,要不把公孙绪赶走吧?我怕你哪天因为他抛弃我。”方壮神情认真。 公孙绪取悦人的手段,他这辈子都学不到一成。 跟公孙绪一比,方壮觉得他太放肆了,简直是仗着王上的宠爱,骄横粗蛮。 哪像公孙绪,拿皇上当神明,雷霆雨露,皆是赏赐,甘之如饴。 “王上,我做不到啊!” 方壮低嚎,他能想到表忠诚的方式,是剖心。 杨束掀起眼皮,一个脑瓜子拍了过去,“啧啧,你居然生出了危机感?” “这是准备开窍了?” “王上,我很难受。” 方壮罕见的露出苦闷之色,“你不知道,庞总管闲着无聊的时候,最喜欢跟我们讲故事。” “结局都是嘴笨忠心的,被五马分尸了。” 杨束挑眉,“庞叔还有这爱好?” “听这么多回,也没见机灵啊。” “因为奸佞死的也惨。”方壮满脸惆怅。 “行了,烧水去。” “担心的什么玩意,本王是那种昏庸之人?”杨束直翻白眼。 “王上,你同公孙绪说话的时候,笑了,那种笑,你从未对我……” 杨束操起了木棍。 方壮抱头就跑。 看着他飞一般的身影,杨束丢了棍子,铁直的木头,看不惯人做作,跟他待久了,学会委婉点了。 换以前,方壮指定一脚踹向公孙绪,骂他装模作样。 事后,粗着嗓门告诉他,公孙绪是猪肝心,黑的很。 转身前,杨束往公孙绪的方向看去,此人,只能是刀。 压得住的时候,可以随意用。 一旦刀开始自己动,除之。 君臣情深,看谁更能演了。 谁当真,谁就是输家。 …… 踏着甲板上的血,柳韵进了船舱。 谢徐徐侧躺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血将她腹部的衣裳浸湿。 “柳韵。” 谢徐徐撑起身,看着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每隔几日,她就会换地方,清除一切痕迹。 “一直都知道。”柳韵缓缓坐下,“你所有的举动,都在秦王卫的眼皮底下。” 谢徐徐眸子微缩,“这不可能!” “建安太顺,以至于到了会宁县,你也不知收敛。” “杨束谋划许久的地方,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谢徐徐抬眸,露出讥讽的笑,“这么说,你是能救下柳菱的?” 柳韵望向谢徐徐,轻启唇,“你不妨猜猜,我为什么不救?” 第343章 你就不想知道我受谁指使? “你知道?”谢徐徐凝眸,她在柳菱身上用了许多手段,酷刑下,柳菱什么都招了。 包括她并非柳韵妹妹这件事。 只是郭启找来拿捏柳韵的。 郭启猜疑心重,不会完全信任身边人,他绝不可能将此事透露给柳韵。 柳菱也说过,柳韵待她极好,每回立了功,求的也是与她相见。 想到这,谢徐徐眼底的惊疑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嘲讽,“无非是进了秦王府,得了富贵,六亲不认。” “就不知道杨束会宠你到何时。” “你帮郭启做的那些事,他心里当真丝毫不介意?” “不过是你还有用,等厌烦那日,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 “杨束既知道我的行踪,难道会对柳菱一无所知?” “一个连血亲都漠视,甚至斩杀的女人,杨束午夜梦回,看着你的脸,想来遍体生寒吧。” 谢徐徐勾起唇角,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她腹部中箭,暗卫死的死,伤的伤,今日大概率要折在这里,既逃不掉,为何要让柳韵痛快。 柳韵拨动了下琴弦,面上没任何变化。 “你平日遇到的,都是什么蠢货,我们这样的人,平日是靠主子的宠爱为生?” “往我心里种刺,也不挑对方向。” “没了容貌,我还有脑子,对付我,只能是杀彻底。” “杨束的宠爱,有当然好,但没有,我也不至于就活不下去。” “情爱若成痛苦来源,我只会弃了。” 柳韵朝谢徐徐走去,打开药瓶,撒在谢徐徐伤口上,缓缓吐字:“柳菱是我送给郭启的。” “有软肋,他才能放心用我。” 谢徐徐红唇微张,眼里皆是震惊。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一切是柳韵的谋算。 “这世间与我血脉相连的只有宁儿,作为母亲,我本不该造杀孽,但你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纵使下地狱,我也不能留你。” “这药有些猛烈,需忍上半个时辰。”柳韵将药瓶搁桌上。 谢徐徐闷哼一声,手止不住的抖,眉眼间皆是痛色,“你就不想知道我受谁指使?” “清河郡主?”柳韵今日挺闲,愿意陪谢徐徐多说会话。 “清河郡主?”谢徐徐眼睛张了张,有片刻的呆滞,随后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抖着肩笑,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谁不知清河郡主正气,她就是要燕国,也只会堂堂正正!” “是啊。”柳韵语气随意,显然很认可,丝毫没因为谢徐徐刚才的神色,而觉得她在欲盖弥彰。 谢徐徐吐出一大口血,目光紧盯柳韵,眼里带有恼意,她在戏弄自己! 谢徐徐吐的血越来越多,面色也越来越白,张了张嘴,却已经无法发出声。 柳韵眉心微蹙,她撒的毒没这么快,密卫也检查过谢徐徐,看来她在中箭前就服了东西,难怪有闲心刺激她。 收回视线,柳韵迈步离开。 一再失利,乱了谢徐徐的心智,失了往日的沉稳,情绪占据上风,就很难赢了。 明明都退出了会宁县,此时,就该领罚,而不是潜回来。 大抵还是没输过,接受不了失败。 回府前,柳韵换了一身的衣物,闻了闻,确定没沾染到血腥味,她才进屋。 小床上,杨宁抓着扶手,咿咿呀呀的同昭词说话,看到柳韵,她眨巴了下大眼睛,灿烂的笑了,张开手,要柳韵抱。 但手一张,还站不稳的她,立马一屁股坐倒在小床上。 “咿!” 懵了两秒,可能是意识到丢人了,杨宁挥舞着手,叫声比刚才大,一看就是生气了。 昭词没想到转头的功夫,杨宁就摔了,忙去哄她。 杨宁鼓着粉嘟嘟的腮帮子,抬手去拍被褥。 柳韵轻笑出声,几步过去将人抱起来,刮了刮杨宁的鼻子,她笑嗔,“要不是被褥垫着,小屁股可就疼了。” “咿呀。” 杨宁朝柳韵吐了个泡泡,看她开心的程度,明显是忘了刚才的事。 柳韵贴了贴她的脸,心底一片柔软。 “一刻钟前喂了水。”昭词对柳韵道,杨宁话多,所以她的水,补的很勤。 柳韵点点头,老爷子出府后,昭词一天有大半天待在扶湘院,有时候杨宁睡了,她也不走,就在边上看着。 眼里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 柳韵也问过谢戌,但绝子汤伤的是根,只能慢慢调理,能不能怀,看命。 紫儿走进屋,朝柳韵笑道:“二夫人,九总管刚传话来,老太爷明日就到。” “咿。” 杨宁先柳韵开口。 柳韵捏了捏她的小脸,“宁儿可是听懂了?太爷爷回来,就又多了个人陪宁儿玩了。” 逗弄了会杨宁,柳韵把她给昭词,领着紫儿去查看杨冉的住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仔仔细细的瞧了,柳韵才回去。 一大早,她就起了,陆韫也暂时放下事务,杨束不在,她们得让杨冉感受到府里人对她到来的重视。 以后是要长期相处的,第一面,尤为重要。 小姑娘一路艰辛,吃了许多苦,见识了人性的丑陋面,心思只怕极敏感。 她们需让杨冉知道,秦王府是家,不是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二十里外,杨冉不时抚弄袖口和衣角,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陆韫和柳韵看。 杨老爷子自然注意到她的紧张,当即温声开口:“别怕,冉儿这般好,没人会不喜欢。” 杨束要在车厢里,一准觑杨老爷子:这般温柔的语气,爷爷从未对我展露过。 横着就杨冉是杨家人? 他门口捡的这事,实锤了啊。 “束儿现下只有一女,是柳韵所生,单字一个宁。” 这些,杨老爷子跟杨冉说过,但怕她紧张下,想不起来,顺便转移下她的注意力。 “宁儿粉粉嫩嫩的,极是可爱。” “你一会见了,肯定喜欢。” “就是要当心点,她正长牙,喜欢咬东西。”杨老爷子还算委婉,没说自己的宝贝疙瘩会咬人。 杨老爷子也被咬过,但他肉太硬,把杨宁的牙硌了,哭的那叫一个响,给杨老爷子心疼坏了。 第344章 杨冉进秦王府 杨冉在村里是看顾过孩子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杨宁处在什么阶段。 有些时日没见,杨老爷子想的厉害,这一提起,就停不下来。 “别看宁儿小,但已经会表达了,每回饿了,或拉了,都会叫人。”杨老爷子一脸骄傲之色。 那滤镜,满的不能再满。 事实真相是,杨宁没人的时候都要唠上两句,至于是啥意思,全看人怎么想。 听着小孩子的趣事,杨冉唇角扬了扬,整个人的状态放松了许多。 扶湘院,陆韫摸了摸杨宁的小啾啾,没忍住笑出了声。 柳韵瞥她,“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扎起来的,不好看?” “好看,年画娃娃似的。”陆韫捏了下杨宁粉嫩的脸蛋,夸道。 杨宁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咿咿了两声。 她今日特别装扮过,一身大红衣裳,连绑啾啾的丝带都是红的,确实像年画娃娃,哪哪都喜庆。 墨梅凑过来,轻戳杨宁的小肉手,她往扶湘院跑的次数少了,没以前那么勤,倒不是不喜欢杨宁了,而是担心陆韫心里伤感。 墨梅偷摸着攒了不少钱,已经在着手给陆韫养老的事。 杨宁一把抓住墨梅的手指,她人虽小,手劲却大,墨梅怕弄伤她,不敢用力抽,一下两下的,竟拿不出来。 她用另一只手,试图掰开杨宁的小拳头。 杨宁叫嚷了一声,蹬了蹬小腿,她把墨梅另一只手的手指也抓住了。 “小姐。” 见杨宁倾身过来,墨梅忙向陆韫求助。 陆韫瞧笑了,拿起拨浪鼓摇了摇。 咚咚咚的声响,杨宁注意力当即转移,松开墨梅,她两手去抓拨浪鼓。 拿到后,她咧嘴笑,开心不已,下一秒,塞进了嘴里。 柳韵抚额,拿手掌大的硬饼换了杨宁的拨浪鼓。 “平日是饿着她了?” 见杨宁抱着饼,啃的满脸口水,陆韫扬了扬眸。 柳韵轻擦女儿的脸,给陆韫看杨宁莲藕般的手臂,说她饿着,谁会信? 营养给多了,倒是真的。 “王后、二夫人,九总管传话来,说马车到永安街了。”紫儿走进屋,给两人行了一礼,细声道。 闻言,陆韫和柳韵往外走,杨宁由奶娘抱着。 “前面就是秦王府。”杨老爷子掀起车帘,指给杨冉看。 隔的远,杨冉只知道门口有人站着,但模样却是瞧不清。 随着距离近了,杨冉看清了,眼神呆滞了几秒,她还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爷爷。” 马车一停,陆韫和柳韵往前迎了几步,唤道,随后将目光落在杨冉身上。 “这便是冉妹妹吧?” 两人神情皆和煦,脸带笑意,“盼你许久了,今日可算是到了。” “慢着些。”陆韫扶杨冉下马车。 “嫂、嫂嫂。”杨冉稳了稳心神,朝陆韫和柳韵行礼。 “自家人,随意些。”陆韫握住杨冉的手,低头瞧了瞧,她眼眶微热,杨冉的手骨节分明,只一层皮包裹。 “到家了,以后都是顺畅。”陆韫看着杨冉,温声道。 “外头风大,咱们进去说话。”陆韫携杨冉往里走。 杨老爷子没跟着,他对自己的孙媳,一万个放心。 抱着杨子保的骨灰坛,杨老爷子朝栖霞院走。 “咿!” 杨宁没见过杨冉,满眼好奇,饼也不啃了,冲她咿咿呀呀个不停。 柳韵从奶娘手里把人抱过来,给杨宁介绍杨冉,“这是小姑姑……” 不等柳韵说完,杨宁冲杨冉伸手,要抱抱。 柳韵看向杨冉,轻笑了笑,“宁儿很喜欢你,要抱抱她?” 杨冉忙点头,小心接过杨宁,瞧着她粉雕玉琢的脸,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难怪爷爷和大哥谈到这个小人儿,就止不住话,当真是可爱。 “咿。”杨宁把她的饼往杨冉那递了递。 “正长牙,拿着东西就往嘴里塞,让厨房给弄了个硬饼,不至于到处咬。”柳韵笑道,怕杨冉禁不住宁儿的热情,配合的咬一口。 不说上面满是宁儿的口水,最关键,咬不下来。 “宁儿吃。”杨冉声音轻柔。 小孩子的善意,比冬日的炉火,还暖人。 “尝尝桂花糕,厨房刚送过来,还热乎,不知道你的口味,是以都弄了点,这边的要甜些。” 陆韫将碟子推向杨冉。 杨冉拿起块,咬了口,冲陆韫笑,“很好吃。” 她能感受到陆韫和柳韵对自己的关切,大哥和爷爷没夸大,两个嫂嫂都是极好的人。 杨冉心里的忐忑,彻底消散。 这一刻,她确定自己有家了。 杨宁舔了舔嘴唇,趁杨冉没注意,一口咬上她的桂花糕。 牙没长完全,虽然偷袭成功,但杨宁没咬下来。 柳韵眼角抽了下,今日是白给她打扮了,才多久,就暴露了贪吃的本性。 这到底随的谁? “咿!” 没咬下来,杨宁很气,死活不肯松口。 杨冉呆了呆,低头轻哄杨宁松嘴。 但杨宁不仅没松,还往里吞。 柳韵脸黑了,她上前捏开杨宁的嘴,把桂花糕拿出来。 吃的没了,杨宁哇的就要哭。 柳韵将饼塞她嘴里。 呜呜了一声,杨宁卖力啃饼。 这一幕,把众人瞧笑了。 气氛活跃开,大家说起话就更随意了。 午饭是在偏厅用的,杨老爷子也来了,他来了后,杨宁咯咯的笑声就没停过。 一张脸跟面具一样,变来变去。 庞齐默默移开眼,元帅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统领三军的元帅? “试试这个。” 陆韫和柳韵给杨冉布菜。 看着堆起来的碗,杨冉眨了下眼,“嫂嫂,是不是太多了……” 陆韫看了看,好像确实有点多…… 她停下筷子,对杨冉笑了笑,这姑娘太瘦了,看到好吃的,就想夹给她。 一顿饭用了两刻钟,坐着说了会话,陆韫和柳韵带杨冉去逛了逛园子。 因着还有政务,逛完园子,陆韫先一步走了。 柳韵带杨冉到府里各处转了转,一一做介绍。 走了一圈,柳韵携杨冉去她自己的院子。 “你大哥是个粗心的,只说要把院子里铺满好东西,也不知道问问你的喜好。” “你瞧瞧,看哪里需要改。” 柳韵含笑开口,让杨冉自己走走看看。 第345章 血色浓郁 “嫂嫂,于我而言,能遮风避雨即可,并不需要太舒适。” 杨冉咬了咬唇,还是开口道。 她再不识货,也知道屋里摆的物件,值许多钱。 大哥是称王了,听说还拿下了建安,等回到会宁县,就会登基为帝。 听着是威风,但燕国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好,远远没到享受的时候。 从秦州就能看出,大哥想让百姓过好日子,可发展民生,哪有不用钱的。 “嫂嫂,我习惯清贫了,这样反而睡不安稳。” “还是收进库房吧。”杨冉看着柳韵的面色,小心翼翼道。 她此举无疑不识好歹,但杨冉见识过百姓的贫苦,她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秦王府的东西。 若没有她,这些该是用在百姓身上。 杨冉绝不允许自己拖大哥的后腿。 她希望秦州强大,万民无衣食之忧。 她想同大哥一起,守护这片净土,人间不该是地狱。 柳韵握了握杨冉的手,“我会撤去一些,但有些得留。” “冉儿,我知道。”柳韵把杨冉拒绝的话堵回去,“王上想建造盛世,但除了天下,他也重视家里。” “他希望他流的血,能让妻儿妹妹过的舒适。” “冉儿,你什么都不要,王上心里只会责怪自己,是他能力不足,才让你连锦被都不敢睡。” “府里的账和银库是分开的,我们也不算奢侈,真到了那种时刻,我们会向你开口。” 话都说到这了,杨冉只得点头。 “安心。”走之前,柳韵朝杨冉柔声道。 百里外,杨束策马掠过山林。 浣荷院,管策目光落到墨梅脸上,眉心蹙紧了。 陆韫在批改奏折,并没注意到这一幕。 墨梅擦了擦嘴,把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揣进袖子里,被管策这么盯,她再好吃也吃不下去。 屈身行了一礼,她退了出去。 管策侧头,直到墨梅的身影消失了,他才收回目光。 “那丫头,眉宇间的血色颇重。”管策缓缓开口。 陆韫抬起头,“老师?” “你刚说的是墨梅?”陆韫放下折子,面上有丝急切。 管策点头,“近些日子,别让她出门了。” “如此便能避免?”陆韫看着管策,凝声问。 管策没说话,既定的事,插手太多,谁也不知道引发什么后果。 可能墨梅没事,陆韫替她受劫。 管策毕竟不是神仙,他看不到未来,更左右不了事情的发展。 “老师。”陆韫眼里带了乞求,墨梅是自小陪着她的人,陆韫绝不能见她出事。 “韫儿,我也没更好的办法。”管策叹息。 死过一次后,他的能力早不如从前。 陆韫抿紧唇,管策离开后,她把墨梅叫进屋。 “小姐。” 墨梅被陆韫盯的眼神都不敢跟她对上,脑子里把这两日做的坏事,想了个遍。 难道是偷喝蜂蜜被发现了? “小姐,我就喝了一小口,真的,就一小口。” 本着坦白从宽,墨梅招了。 陆韫抓住墨梅的手,神情严肃,“没我的允许,你绝不能出府。” “若偷偷跑出去,我就不要你了。” 陆韫说了最重的话。 墨梅傻了,整个人怔愣在那里,嘴唇颤了颤,“小、小姐,我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墨梅头疯狂摇动,眼眶泛红,大颗的泪滚下。 “我都听你的。”墨梅紧紧抓着陆韫,生怕她赶她走。 “我再也不敢了。” 陆韫抱住墨梅,心慌的不行,反复叮嘱,“记好了,我没亲口说,任何事,都不得出府。” 墨梅连连点头,只以为是自己犯了错,才让陆韫如此动怒。 回到怡然居,天一黑,管策就上了哨楼,越看他面色越沉重,和他想的一样,天象乱了。 墨梅出事,陆韫那却瞧不出任何东西。 这是最顶上不让人插手。 管策嘴角抿成了直线,天道要庇护的人,快出现了。 “驾!” 杨束勒住马,特么的,月亮怎么没了! “王上。”方壮追上来。 “歇息一晚。” 杨束骂骂咧咧,下了马。 点上火,一众人围着烤肉。 “王上,宫殿修建的怎么样了?”方壮灌了口水,问道。 “我也没千里眼,但想也知道,没建起来。”杨束看向会宁县的方向,明早的惊喜,是给不成了。 “那你要怎么登基?”方壮挠头。 “先凑合,等后面补一场大的。”杨束语气随意,他的目标是天下,拿下后办,才叫气派。 第346章 哭闹的杨宁 “墨梅!” 陆韫从梦中惊醒,她坐在榻上,轻喘着气,额头上是细密的冷汗。 好一会,那股惊悸感才下去。 掀开被子,陆韫穿鞋下榻,打开门,她往外看。 夜色漆黑如墨,仿佛要吞人的巨兽。 这一刻,陆韫无助极了。 夫君推翻了燕国,一切明明是往上的,墨梅更是在守卫严密的会宁县,为什么还会有性命之忧? 危机来自何处? 密卫能查探出来吗? 陆韫缓缓蹲下,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门框上,就这么挨到天亮。 “王上?” 方壮被杨束吓一跳,他水喝多了,准备去小解一下,离开之前,方壮往杨束那看了看,谁知道直接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杨束揉了揉眉心,丑时睁眼后,他就没了睡意,盛夏早过了,秋都要结束了,他却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起火做早饭。” 杨束吐字,收拾了起来。 方壮忙点头,密卫睡眠都轻,不一会儿就聚拢了过来。 用过早饭,一行人全速赶往会宁县。 扶湘院,柳韵探了探杨宁的额头,宁儿晚上鲜少哭闹,也就饿了会哼唧几声,昨晚却哭了几次,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天亮了,才睡着。 孙大夫也请了,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说宁儿身体健壮,并无伤痛。 擦去杨宁脸上的泪痕,看了床榻上的小人儿好一会,柳韵才轻步出去。 今晚若还如此,少不得要去谢戌那一趟。 偏厅,见柳韵来了,陆韫看过去,调侃道:“难得,你一贯早,今儿竟来迟了,换新被了?舍不得起?” 柳韵在椅子上款款坐下,眼底有忧色,“宁儿不知怎的,夜间不时惊醒,嗓子都哭哑了。” “请孙大夫看了?”陆韫神情凝了凝。 “没瞧出问题。” 说话间,柳韵抬眼看陆韫,微蹙眉,“你脸色不是太好。” 陆韫轻笑,“寻到本好书,一时入了迷,等抬起头,天已经亮了。” “别光吃面前的,这道虾饺也尝尝。”陆韫夹了个到杨冉碗里。 她刚来,府里要接连出状况,心里免不得有负担。 杨冉笑了笑,虽忧心宁儿,但没胡乱开口,已经请大夫看了,若是伤寒发热,定诊了出来。 用过饭,杨冉本想去扶湘院瞧瞧,但听宁儿才睡下,只得晚些过去。 浣荷院,柳韵看着陆韫。 “真是糊弄不过你。”陆韫轻揉额头,缓解疲惫感。 “老师说,墨梅有大劫。”陆韫沉声吐字。 柳韵凝了眸,“那你呢?” 墨梅绝大多数时间和陆韫待在一块,有秦王府庇护,百分之九十的劫难都能避免。 总不会有人费尽心思,豁出命,就为了杀个丫鬟? 针对的,只能是陆韫。 “老师没说。”陆韫望向窗外,“已经加强了府里的守卫。” “王上是不是快回来了?”柳韵思索后,问道。 陆韫点头,“应就这两日。” “怕是大行动。”柳韵拧眉,没再多待,回扶湘院后,立马写了信,让紫儿送出去。 在会宁县,对秦王和王后下手,其势力必定极大。 来的人,最少都过了百。 不然,连陆韫的身都近不了。 仔细搜找,总会找到线索。 “哇!” 杨宁再次惊醒,扯着嗓子大哭。 昭词忙走过去,将人从小床上抱起来,轻拍着背哄。 柳韵急步进屋,从昭词手里接过杨宁。 “宁儿,你告诉娘,到底哪不舒服。”柳韵贴着女儿的脸,瞧着她受惊的眼睛,心像被刀绞般难受。 杨宁抱着柳韵的脖子,头靠在她肩上,不再像往常那般神采奕奕,整个人焉焉的。 让昭词取来件大衣,柳韵迈步就往谢戌的院子走。 “二夫人。” 密卫朝柳韵行了一礼,见她怀里抱着小郡主,忙拦住她,“余郎中刚宰了只羊,里头腥味颇重。” 柳韵停住脚步。 杨宁张合着眼睛,呼吸越来越轻,靠着柳韵睡了过去。 拢了拢披在杨宁身上的大衣,柳韵往回走。 许是在母亲怀里,这一觉,杨宁睡的颇安稳。 “姐姐,你歇会吧。” 见柳韵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昭词想替替她。 柳韵轻摇头。 “娘在。”看杨宁眼皮轻颤,柳韵手在她身上轻柔的抚拍。 杨宁呼吸逐渐平稳。 “吁!” 杨束勒停马,一跃而下。 把缰绳给秦王卫,他迈步进府。 “王上。”牌九看到他,忙迎上去。 “家里可好?”杨束边走边问。 “挺好的,老太爷和大姑娘也回来了。” “就是小郡主不知怎么了,昨夜时时惊醒,孙大夫看过了,没发现问题。” 杨束眉心一蹙,往浣荷院去的脚步顿住。 “王上。” 瞧见杨束,紫儿有些惊讶,忙行礼。 杨束点点头,往里走。 “王上。”反应过来,紫儿忙追上他,“小郡主昨夜少眠,才睡下,受不得惊。” 闻言,杨束放缓了步子。 内室,柳韵专注的看着女儿的脸,感受到什么,她抬起头,瞬间愣住。 杨束半蹲下,握住柳韵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虽未说一个字,但已将思念之情表达了出来。 杨宁嘴巴动了动,吐出个泡泡,睁眼瞧见杨束,她咿了声。 见杨宁醒了,杨束把人抱过来,满眼的宠溺,“宁儿真贴心,都不忍爹爹久等。” 杨束凑过去,贴着杨宁的小脸亲。 “咿!” 杨宁冲他挥舞小拳头,粉色的腮帮子鼓鼓的,使出了吃奶的劲。 杨束感动的不行,果然是亲闺女,知道他一路辛苦,给他锤锤缓解缓解。 柳韵动了动胳膊,酸麻感让她吸了口凉气。 杨束把杨宁放进小床,拿了个木鸭子给她玩,随后坐在柳韵身侧,按揉她酸痛的手。 “听牌九说,宁儿昨晚没睡好?” 柳韵点点头,靠进杨束怀里,低低道:“今儿白天,也惊醒了,原想找余郎中看看,但他院里宰了羊。” “担心看到血,宁儿越无法安睡,就先回来了。” “这会,精神了些。” 柳韵将情况详细的说给杨束听。 “许是被什么吓着了,我一会让谢戌过来。”杨束温声开口。 第347章 一臣不侍二主 “嗯。” 柳韵应了声,杨束在,她心里安稳了不少。 “去过浣荷院了?”柳韵微抬头。 “还没。” “管策说墨梅有大劫。”柳韵轻启唇。 杨束愣住,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消失了。 “还麻不麻?”杨束环住柳韵的腰。 “不麻了。” “我晚些再过来。”杨束松开手,跟杨宁打了声招呼,他出了扶湘院。 …… 陆韫将批复好的折子合上,听到脚步声,她扬起笑,“桌上有蜂蜜,你自己看着来。” “让墨梅看着来,给多少她能吃多少。” 陆韫猛的抬头,四目相对的那刻,她眼眶红了。 “我回来晚了。” 杨束几步到陆韫身前,将她拥入怀里。 陆韫手环住杨束的背,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柔弱,“不是还要两天?” “想娘子想的睡不着,干脆昼夜赶路,好早点见到你。” “怎么憔悴成这样。”杨束抚上陆韫的脸,心疼不已。 “我该早些回来的。” 陆韫扬起抹笑,但下一秒,她落下泪。 陆韫再早慧,说到底也只是十七岁的少女,扛这么重的责任,怎么可能不惶恐。 加上墨梅的事,她心底的那根弦彻底绷不住了。 “夫君。”陆韫低唤,头埋进杨束胸口,“我害怕。” 直到此时,陆韫才展露出自己的柔弱。 “我要墨梅好好的,好好的……”陆韫声音里染了哭腔。 杨束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柔声道:“秦王府防守严密,没人能闯到这里来。” “韫儿,一切有我。” 对上杨束坚定的眸子,陆韫心底的慌乱缓缓沉了下去。 “睡一会?” 擦去陆韫脸上的眼泪,杨束将人抱了起来。 为陆韫脱去鞋,杨束在她身侧躺下。 两人看着彼此,谁也不肯眨眼。 “我给你哼一段?”杨束清了清嗓子,满脸自信: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寂寞男孩的悲哀 说出来,谁明白 求求你抛给媚眼过来 哄哄我,逗我乐开怀 嘿嘿嘿……” 陆韫提了提被子,默默闭上眼。 这个调子,她没听过,唱的很好,就是她有点困了。 这就睡了? 他还没唱完呢! 感情这是催眠曲? 杨束将陆韫往怀里揽了揽,在她额头上吻了下。 秦州事务繁多,这些日子,她一定是极累。 看着陆韫,杨束满眼柔情。 在榻上躺了半个小时,确定陆韫睡熟了,杨束小心抽出手,动作极轻的下榻。 穿好衣物,他回头看了看,随后,轻步出去。 迎面撞上墨梅,杨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韫儿昨晚没睡好,让她多睡会。” 走了两步,杨束转过身,把桌上的蜂蜜给墨梅,“拿去吃吧。” 墨梅没接,往后退了退,都怪她平日太贪吃,小姐才不想要她了。 “姑爷,厨房有鲜活的鲫鱼,我让她们炖上。”墨梅行了一礼。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杨束懵了,我擦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头得问问韫儿,小丫头受什么刺激了。 居然连蜂蜜都能拒绝了。 把陶罐放下,杨束往怡然居走。 管策在院里下棋,见杨束来了,他站起身。 “先生,你是清楚的,我没天命。”杨束闲庭漫步般走向管策,随口道。 “是。”管策倒了杯茶给他。 “既如此,你现在又是何意?” 杨束眸子犀利了几分,“管策,本王的心胸并不宽广,谁敢拿我戏耍,我必要他的命。” 杨束直直看着管策,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管策有多信天命,杨束是亲眼瞧过的,如今的辅佐,谁知道有几分真心。 别是“真龙天子”迟迟不出现,拿他当个消遣。 “下一局。” 管策把棋盘摆好。 “一臣不侍二主,我认了秦州,便不会去助旁人。” 杨束掀起眼皮,“不等那个天命之人了?” “不等了。”管策回答的干脆。 杨束走了步卒,“起夜摔着脑子了?” “杨束,你没天命,但不会有人比你做的好。” “我也想看看,我们能不能从框里跳出去。” “斗不过,也就是一死罢了。”管策语气随意。 “你前头表现过于差劲,拽的跟个二百五一样,我总觉得你会跟人跑。”杨束没同管策客气,直言不讳。 “天命之人,应要出现了。”管策抬眼,缓缓开口。 杨束手指交叉,目光平静的注视管策。 管策抿了嘴角,“我要跑,早跑了,外界传言里,总没有骂我两面三刀的?” 杨束晃动茶水,倒是没再讥讽。 管策傲,只图自己痛快,但有些事,是不屑做的。 “丑话说前头,跟了本王,你要敢跑……”杨束看向天,请不出雷震子,他还整不出电? “要不你还是装一下?” 杨束拿起炮,将管策的車吃了,“本王惜才,也愿意礼贤下士。” “但路要不同,纵有翻天之能,本王也不稀罕。” “管先生想开了,本王该顺顺你的心意,但没办法,我这个人记仇,你就多忍忍。” “墨梅那,有法子化解?” “主要目标,是我还是韫儿?”杨束声音寒冷。 管策摇头,神情严峻,“天相乱了,气运不在你这里,只能多防范。” “你不是很厉害?就推算不出什么?”杨束扫视管策,老家伙是不是没尽力? 管策饮了口茶,“我要能斗过天机,至于从棺材里爬出来?” “真那么厉害,天命之人,不是由着我指定?” “叫人失望。”杨束起了身,再下下去,这棋就输了。 一大把年纪了,脑子咋还这么好! 炖了能给他补补? 杨束抬腿往外走。 浣荷院,陆韫呼吸平稳,睡的很沉。 杨束看了会,脱去自己的外衣,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天命之人?有胆就过来,看他劈不劈他就完事了。 手搭在陆韫腰上,杨束闭上眼。 心神一松,疲惫感如山般压向杨束,仅一会,他就沉沉睡去。 墨梅将地上的落叶捡干净,紧接着去擦栏杆,一刻都不让自己闲着。 她宁可过回武威侯府的日子,也不要离开小姐。 第348章 墨梅受伤 天色微暗,陆韫从睡梦中醒来。 看着床帐,她又片刻的茫然,身旁炙热的体温让她逐渐清明。 微侧身,陆韫静静端详杨束,以手为笔,她描着杨束的眉眼。 熟睡中的他,当真宛若无害的少年。 “娘子,我是不是很好看?”杨束头埋进陆韫的颈窝,声音含糊,带着未醒的睡意。 “真香。”杨束紧了紧陆韫的腰,贴她更近。 浓烈的男性气息,让陆韫身子一软,她呼吸重了一分。 “夫君。”陆韫轻唤。 “嗯。”杨束应了声,细密的吻落在陆韫脖子上。 “我们圆房。” 杨束眸子一张,抬起头,少女眉目温柔,唇角含笑,似只是在提寻常事。 “韫儿?” 陆韫从不是急切之人,欲望更是不重,离她满十八岁也就几个月了,她不会等不了。 只能说,心里不安,很不安。 “要了我。” 陆韫抓住杨束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衣带上。 杨束看着她,喉咙动了动,血液不受控制的往上冲。 陆韫吻上杨束的唇,这一刻,她抛却了所有的矜持。 锦被翻涌,陆韫面色绯红,从半敞的里衣,能看到盎然的春色。 屋内气温节节攀升。 杨束扣住陆韫的腰,理智的弦已经崩断。 陆韫手心收紧,深情的看着杨束,竭力将身子放松。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旖旎的氛围。 听到痛叫声,陆韫眼中的情欲迅速消散,杨束也从她身上起了来,两人穿好衣物,出去查看情况。 墨梅被侍女扶到一旁,手心一片血红,碎瓷片几乎要扎穿她的手掌。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额头已密布冷汗。 “墨梅!” 陆韫急步过去,查看她的伤口。 “小姐,你别赶我走,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墨梅擦了擦左手,抓住陆韫的袖子,满眼乞求,话刚出来,就染了哭腔。 “去请孙大夫。”陆韫脸上满是急切,朝侍女道,压根不敢碰触墨梅的伤口。 “说什么胡话,没人会赶你走。” “是不是很疼?”陆韫红了眼,她生怕墨梅偷跑出去,这才撂下重话,却没想到她惶恐成这样。 “姑爷……” “我没说过啊!污蔑是犯法的!” 听墨梅叫自己,杨束忙道。 旁的锅,背也就背了,这个不行!搞不好媳妇就没了。 墨梅愣了愣,因疼痛,有些艰难的吐字:“我是让姑爷做个见证……” “心放肚子里,你家小姐扔了我,都不会扔了你。” 杨束朝门口看,这扎的属实有点深,得赶紧处理。 另外,这算不算血光之灾?杨束让人把管策请来。 此事不落定,韫儿的心就一日不安稳。 两人认识以来,杨束还没听陆韫说过害怕。 孙大夫和管策几乎是同时到了。 趁孙大夫给墨梅取瓷片,杨束把管策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道:“如何?” 管策摇头,眉心紧蹙,往陆韫的方向看了看,他把之前未尽的话说出来,“小丫头身上是死劫。” “不是流点血能化解的。” 杨束瞳孔猛缩,“你是不是看错了?” 管策没说话,他倒希望是看错了,为此,他卜了三卦,卦卦无生啊! 杨束面色极其难看,真是好极了!在他的地盘,手竟伸到了陆韫这里! 杨束眼里的杀气藏都藏不住。 陆韫捂住墨梅的眼睛,不让她看。 “唔。” 碎瓷片每取出一分,墨梅喉咙里的呜咽声就重一分。 陆韫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看着不停往外冒的血,她再瞧不下去,红着眼尾移开视线。 “马上就不疼了。”陆韫细语安慰道,嗓子有些哑。 墨梅挤出笑,“小姐,不疼,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明日,明日就好了。”墨梅控制着声线,语气轻快。 陆韫再忍不住,眼泪往下坠落。 杨束走过去,往墨梅嘴里塞了个蜜饯,就这种傻的能冒泡的小姑娘,怎么还会有死劫? “王上。”孙大夫把布巾给杨束,让他放进墨梅嘴里,以防清理、上药时,疼痛下咬到舌头。 放完布巾,杨束握住陆韫的手,温声开口:“我来吧。” 陆韫点点头,以她的力气,只怕清理时,抓不住墨梅。 孙大夫将纱布沾上药水,开始擦拭墨梅的手心。 “唔!” 墨梅身体绷直,要不是杨束按着,已经跳了起来。 陆韫擦着墨梅额头上的冷汗,心里自责不已,若非她说不要她,墨梅不会为了表现自己,将所有的瓷器都拿去擦洗,也就不会受这番罪了。 “王上、王后,墨梅姑娘的伤口太深,怕是会留下伤疤。” 给墨梅包扎好后,孙大夫看着两人说道。 “秦王府不缺药材。”杨束看着孙大夫,见其摇头,杨束没为难,毕竟府里还有个厉害的。 柳韵听闻墨梅摔伤了手,携杨冉过了来。 “兄长。” 见到杨束,杨冉无疑很高兴。 杨束笑了笑,关切了几句,他目光转向柳韵,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柳韵想问什么,摇了摇头。 柳韵眼底划过失望,看来事情无法简简单单的过去。 瞧过墨梅,柳韵和杨冉没多待,免得添乱,回了自己的院子。 “韫儿。” 见陆韫从屋里出来,杨束牵住她的手。 “不同墨梅说?” 陆韫看向房门,好一会才开口:“墨梅是不够聪明,但如果知道这事,她就是爬,也会爬到我身边。” “小丫头很傻的,把我的命看的比自己的金贵。”陆韫偏过头,擦去眼角的泪。 杨束轻拥住她,“我交代了牌九,着重看着墨梅,不会让她出府。” “有我呢。” 杨束轻抚陆韫的背。 安抚住陆韫的情绪,杨束去扶湘院接柳韵和宁儿过来用饭。 杨宁的精神虽比不得往常,但比起早上那会,已好了许多。 一路上,咿咿呀呀的叫唤。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柳韵凝声启唇。 杨束亲了亲杨宁的小拳头,女儿面前,他没露出冷意,“我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信已经送了出去,三千杨家军昼夜赶路,不出三日就能到。” 第349章 冢齐 三千杨家军,要拦不住捣鬼的人,杨束非把天捅了。 “咿。” 似是看出陆韫精神萎靡,杨宁一晚上缠着她说话。 被柳韵抱走,还很不情愿。 深夜,听到小床上传来的哭声,柳韵披衣下榻,急步过去。 谢戌也看了,都说没问题,但宁儿就是会从睡梦中惊醒。 抱起杨宁,柳韵在屋里踱步,轻声细语的哄。 不敢再把杨宁放进小床,柳韵让她同自己一起睡。 期间又醒了两次,好在都很快睡了。 掖了掖被角,柳韵抿了唇,她不信神佛,但连谢戌都看不出原因,或许该请人做场法事。 早上,用饭的时候,柳韵犹豫后,还是同杨束提了。 杨束捏着杨宁的小手,点了点头。 虽然秦王府做法事,有那么些好笑。 将士的凶煞之气,哪个鬼魅敢造次? “咿。” 杨宁指着汤包。 杨束看了看她的牙,一脸遗憾,“宁儿,真不是爹爹不给你吃,你也就能咬破个皮。” “要噎着了,你爹我可就完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杨宁满眼的渴望,杨束悄悄撕下点汤包皮放进她的嘴里。 柳韵瞟过去,见一大一小同步笑,不禁摇头。 做了坏事的德行,真是一模一样,都不用教。 “娘子,也不用去外面请,管策不就是神棍?” “这做法事,他肯定行。”杨束喝了口汤,说道。 柳韵抬了抬眸,怎么把管策忘了! …… “做法事?” 管策瞪大了眼,往秦王府看了看,“这里可没什么阴气。” “宁儿夜夜啼哭,我和柳韵担心她染上脏东西。” “走吧。”管策让杨束带路。 扶湘院,管策看完杨宁的脸,看她的手,最后上手摸骨。 “怎么样?”杨束问。 “适合习武。”管策认真回。 “……” “我是问啼哭的原因。” 管策收敛了神情,看向杨束,“与你关系深厚的人或事,像被什么罩着,无法窥探到。” “这个小娃娃,尤甚。” “孩童啼哭,本是常事,但撞在一起,就难说了。”管策看了眼杨宁,语气沉凝。 柳韵差点没站住,祸事会波及宁儿? “先生,我们该如何做?”柳韵急声道。 “多让人守着吧。” “至于法事,没必要。” 管策说完就走了。 回到怡然居,他拿出古旧的铜钱,依次摆开,连续几次,他抬头看向东南方。 “王上。” 紫儿走进屋,“管先生让你去一趟。” 杨束握了握柳韵的手,宽慰她,“管策还说我没天命呢,不照样弄死了郭氏,当了皇帝。” “在会宁县,谁能动得了宁儿?” “爹爹说的对不对?”杨束牵了牵杨宁的手,让她回柳韵。 杨宁给杨束吐了个泡泡。 “你看,宁儿说对。” 若是旁的事,杨束这么哄,柳韵已经放松了下来,但事关杨宁,她不敢大意一点。 “先去怡然居吧。” 柳韵从杨束怀里抱过女儿。 杨束笑了笑,迈步往外走,一出去,他的脸比十二月的冰块还冷,陆韫、柳韵,这是要给他一网打尽啊! 边境并无敌军侵袭,什么人这么大的能量? 莫不是,要给他下陨石雨? “讨人厌的家伙来了。” 杨束一进屋,管策就开口道。 “谁?” 杨束坐下,管策和他的交际圈不同,猜到死他都不知道哪个。 “冢齐。” “跟我有关系?” 管策蹙眉,看着杨束,“冢这个姓,你没听过?” “挺少见的。” 杨束很无奈,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人,每天的事情那么多,哪有闲工夫了解不相关的人。 要不是怕错过要紧的线索,杨束一准装高深莫测。 每回一谈人名三摇头,很损形象啊。 整的跟与世隔绝一样。 “冢齐是冢家最擅占卜之人。” “我是半路接触,他是自小学,家族体系完善,本人天资又高,比我要强不少。” “所以呢?”杨束望着管策,没明白跟他有什么关系。 管策掀起眼皮,“他怕是占出天命之人了。” 杨束拧眉,眼睛微张,“难不成是我?” 管策嘴角一抽,“冢齐是比我强点,但不代表,我就瞎!” “那他干嘛跑来秦州?”杨束端起茶水,饮了口。 “你说呢?” “天命之人在这?” 管策倾了倾身,“再猜。” 杨束凝眸,“对付我?” 管策笑了,“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笨。” “辅佐天命之人,对我们有莫大的好处,你身上的变数,尤其大。” “陆韫是凤命,按理早该离了你。” “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飞走的倾向。” “轨迹不对,就把它板正。” “这怕是冢齐来的目的。” “除了你,那人的路,就越发平坦。” 杨束摩挲茶杯,眼里瞧不出情绪,“先生,辅佐天命之人,应有天道的馈赠,你不要吗?” 管策抿茶,坦然回答:“之前很想要。” “天下分久必合,辅佐错了人,只会拖延统一的步伐。” “我虽自视极高,目下无人,但也希望万民安乐。” “你给的,是百姓想要的。” “天选的,未必。” “人嘛,偶尔就会有活腻的时候。” 杨束碰了下管策的茶杯,“人在哪?我去宰了他。” “东南方向。” “有画像?” 管策把一旁的卷轴给杨束。 打开看了看,杨束撇嘴,“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安分。” “罢了,我这人心地好,就送他去见阎王。” 杨束起了身,大步往外走。 “方壮。” 喊了声,杨束冷声开口:“召集五百人,随本王去见‘活神仙’!” “是。” 方壮应道,急步去安排。 …… 五十里外,竹林边上,头发银白的老者将煮好的茶倒进杯子里。 看了看晃动的竹叶,他抛出铜钱。 扫了眼,老者扬眸,看来,今日不宜见客。 第350章 解子游 放下茶杯,老者起了身。 “收拾了。” 上马车前,老者对侍从道。 杨束找到竹林的时候,现场的痕迹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一直到晚上,杨束才回府。 管策手执白子,落在棋盘上,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先生,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扑空?” 杨束抱手,瞧着管策。 “冢齐要那么好杀,早死了。” “那家伙为达目的,做了不少缺德事,仇家五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管策视线转回到棋盘,缓缓道。 杨束掀了掀眼皮,“那你不叫住我?” “只有感受了,印象才深刻,不至于轻敌。” “卦象,大凶。”管策凝声开口。 “能不能破局,全在你自己。”管策抬起头,神情肃然。 “冢齐那,你不必分心。” “我虽奈何不了他,但拦些下三滥的招数,还是行的。” 杨束抿了抿嘴角,“那便有劳先生了。” 管策嘴里的线索,已经探完了,杨束没再待下去。 说到底,都是凡人,一群臭瘪三,他还弄不死了! “王上,忠国公来了。”牌九迎上杨束,禀道。 “将他带去书房。” 杨束看着夜色,眸子深沉。 “回来都一日了,今儿更是露了脸,明早议事,你可不能躲懒。”何元正起身,朝杨束道。 “登基大典,准备的差不多了,钦天监择了几个好日子,你看着选一个。” 杨束在何元正相近的椅子上坐下,撑着头揉眉心。 “遇上难事了?”何元正眼里有关切。 “管策说……” “一个瞎子,你在意他干什么,不定什么时候,就让天收了。” 杨束失笑,他这老大哥,态度就是明确。 “往常我也就随他说,但这次……” 杨束收敛了神情,“有人盯上秦王府了。” “更准确的说,想要我的命。” “此劫,不小。” 何元正眉心收拢,面色无比凝重,“来自何处?” “目前只知道冢齐。” 何元正眼睛缩了缩,沉声道:“登基大典推后,让孙扈领大军回来。” “再从边境调些人,将会宁县团团围了,一个个弄死!” 杨束笑了,要不能结拜呢,想法十分一致。 “喝一杯。” 杨束取来酒,给何元正满上。 “明日议事,还是得出现的,总不能怕一群臭虫。” “他们越想除了我,本王就越要嘚瑟!” “且看是他们的手长,还是我的刀快!” “说的好!”何元正就喜欢杨束这狂傲的样子。 “加件内甲。” 高兴归高兴,但提醒还是要提醒的,到底是血肉之躯,挨不住暗箭。 “穿着呢。” 杨束跟何元正碰杯,沉郁的心情缓解了一点。 此时,宣阳城,蒙颇勒住马,快步进公主府。 崔听雨正在临摹字帖,见蒙颇脚下生风,她提起的笔放了下去。 “公主。”蒙颇气息微重,“刚得到消息,百名翎卫数日前离了晋城,不知何踪。” 崔听雨蹙眉,沉声启唇,“去查。” 蒙颇走后,崔听雨凝望夜色,眸子不停变换。 出动百名翎卫,他想做什么? 沈家并没实力推翻业国,翎卫的培养极不易,是帝王的护身符,在能压制的情况下,业帝不会出动这些人。 她跟业帝虽闹的无法缓和,但现今这种形势,业帝再恼恨她,也无闲心要她的命。 所以,他对付的是谁? 萧国?还是去齐国分羹? 总不能是杨束? 秦州的势头确实猛。 崔听雨在屋里缓缓走着,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分析下,可能性最大的,还真是杨束。 到案桌前,崔听雨提起笔,手腕转动的飞快。 片刻后,她将纸装进信封。 “来人。”她朝外唤。 “公主。”侍卫推开门,走进来。 “将信送去会宁县,要快。”崔听雨看着侍卫,郑重交代。 “是。”侍卫接过信,转身就走。 不多时,一匹马消失在夜色里。 最紧急的情况,信鸽和人同时动用,防止东西没送到。 …… 悦客酒楼,包厢里,浓眉星目的公子哥提起酒壶给自己倒酒,地上,躺着个衣衫轻薄的姑娘。 从姿势看,不是自己睡着的。 会宁县不允许开青楼,但好色的人,何其多,为了揽客,不少酒楼明着卖菜,暗地里,整特殊服务。 “公子。” 包厢门从外面敲响。 “什么事?” 解子游声音里有一分不耐。 小厮推开门,轻步到解子游跟前,突然往地上一摔,弄出响声。 做完这些,他才朝解子游低声道:“会宁县的防守,较之前,更严密了。” “这些小事,也扫我的兴致。” “滚出去!”解子游怒道。 小厮忙求饶,爬出包厢。 人走后,解子游转动扳指,这是察觉了? 勾起抹笑,解子游笑的淡漠。 察觉了又怎么样,天星阁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 柳韵蓦地睁开眼。 “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杨束掖了掖柳韵身上的被子,低声问。 柳韵低头,看向怀里的杨宁,松了口气。 “宁儿没哭?” “没,你看睡的多香。”杨束戳了下杨宁的小脸。 “有我在呢。”杨束朝柳韵笑,知道她现在精神紧绷,时刻在担心宁儿惊哭。 抚了抚女儿柔软的头发,柳韵看向杨束,“怎么没睡?” “想些事,顺带镇镇宅。” 杨束凑过去,在柳韵额头上亲了下。 “说错了,是被你的美色烧的。” “没个正经。”柳韵轻嗔杨束。 “睡吧。”杨束眸色温柔,没去挑逗柳韵。 她现在一心扑在宁儿身上,身子再敏感,也起不了那方面的兴趣。 杨束自己呢,就想杀人。 柳韵伸出手,将杨束的眼睛合上,“多少睡会。” “脑子也能更清明。” 杨束蹭了蹭柳韵的手,表示听她的。 两人没再说话,怕扰醒杨宁。 怡然居,管策砸碎龟壳,一脸的不悦,凭什么冢齐就能测算出来,到他这,啥也没有! 去特么的天道! 那老货做的事不比他阴毒? 劈!接着劈他! 收了东西,管策大步上床,倒下就睡。 第351章 十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清晨,山顶上,冢齐接过侍从收集来的露水,将其倒入茶壶。 “杨束真无天命?” 坐在冢齐对面的男子,小心问出声。 冢齐头也没抬,随口回:“有些运能改,而有些,非人力可为,杨束要得天命,我就是再不喜他,也不会招惹。” “那……” “时机未到。”冢齐看着男子。 “是。” 男子将想问的话咽了回去,态度十分恭敬。 喝了茶,男子很自觉的行礼离开。 下山前,他朝周边看了看,阳光照在他的侧脸,样貌很是周正。 忠国公要在,一准掏出大砍刀,将男子砍成三段,拿去喂狗。 食君之禄,就是这么回报的? 枉他还在杨束面前,为袁算说过好话! 扶湘院,杨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咿了声,她拍打杨束的脸。 “小宁儿,醒了呢。” 杨束靠过去,使劲蹭杨宁。 他闺女,奶香奶香的。 “咿!” 杨宁揪住柳韵的衣裳,向她求救。 柳韵眼睛有些迷蒙,这几日忧心杨宁,她睡的并不好。 “怎么了这是?”柳韵捏了捏女儿的小手,柔声问。 “咿!” 杨宁指着杨束,咿咿呀呀的同柳韵告状。 小模样把杨束的心萌化了。 “让爹爹亲亲。” 柳韵醒了,杨束再没了顾虑,把杨宁抱过来,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口。 杨宁又气又怒,张开嘴就咬下去。 杨束眼睛张了张,一脸激动,“娘子,你瞧见了?” “宁儿她亲我!” “她亲我了!” 柳韵见杨束欢喜的找不到北,美眸眨动,难得沉默了。 她好像在信上告诉过杨束,宁儿咬人这事…… “紫儿。” 柳韵朝外唤,让她送水进来。 坐起身,柳韵抱过杨宁,给她穿衣服。 再不分开父女两,杨束心再瞎,也该知道那是咬,不是亲了。 宁儿小拳头都捏了起来,一看就准备下狠力。 “小宁儿,再亲爹爹一口。” 杨束边系腰带,边凑向杨宁。 柳韵哭笑不得,掀开被子下了榻,将杨宁的袜子取来。 杨束手一伸,环住柳韵的腰,“议事后,得去各处看看,怕又要到晚上回来,有没有想吃的,糯米糍怎么样?” 杨束头搁在柳韵肩上,声音缠绵。 “再来点青玉糕。” “行。”杨束满口答应。 “注意安全。”柳韵整理杨束的领口,眼里是妻子对丈夫的关切。 杨束点头,再抱了抱柳韵,他往外走。 诸事未定,还没到沉迷温柔乡的时候。 浣荷院,陆韫已经收拾好了,出门前,她去看了墨梅,叮嘱她好好养伤。 “慢着些。” 杨束扶陆韫上马车。 坐定后,他打开册子给陆韫看。 “这是钦天监择的日子,韫儿觉得哪个好?” “忠国公昨晚让我把登基大典推后,但不给他们动手的机会,怎么一网打尽?”杨束眼底划过狠色。 他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管他来了多少人,进了会宁县,都由他说了算! 只要冒头,杨束一定让他们后悔活在世上! 陆韫看着册子,随后将目光转向杨束,“夫君,挑后面点的吧,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布置。” 对杨束的决定,陆韫一向是支持的。 “那就十日后。”杨束吐字,握住陆韫的手,“管策说了,我这个人身上的变数极大。” “此次,定是虚惊一场,转危为安。” “嗯。”陆韫顺着杨束的手,靠进他怀里。 两人到的时候,议事厅已经站满了人。 “参见王上、王后。” 官员们行礼,眼里都有抹激动,今时不同往日,燕帝已死,他们将迎来全新的时代。 在杨束的带领下,秦州,不对,是秦国,定会是新天地。 他们对未来,充满期待,浑身的血燥热的不行,只想大干一场。 “王上。” 何相书率先出列,将各地学堂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随后是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兵部侍郎。 杨束静静听着,不时问上几句。 商税已经收了上来,但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远远不够。 好在大家都懂节约,没大手大脚的,勉强能维持住。 “王上。” 等众人把政务禀报完,钦天监监正出列了。 “燕国已覆灭,还请王上早日登基,以稳固民心。” 杨束点点头,“袁监正,初七可是吉日?” “禀王上,大吉!”袁算朗声道。 “礼部尚书,要劳你受累了。”杨束看向前排的老者。 “老臣遵旨。” 礼部尚书出列,面色肃然的行礼。 见日子定下,众人都露出喜色。 只何相书蹙了眉,他爹对他这个儿子,还是信任的,把杨束被盯上的事同他说了,让他多跟着杨束,帮着扛几刀。 登基大典,人多混杂,最适合行刺。 管策卜的卦,既是大凶,那就不是一般的刺客。 何相书知道杨束这是要引蛇出洞,但太冒险了。 张了张嘴,何相书压下话,打算等人散了,再劝杨束推后登基大典。 …… “管先生,你的信。” 牌九把信递给管策,给出去后,他没走。 管策瞥他一眼,也没急着拆,“哪来的?” “茶馆的伙计,说是一位姓冢的老先生交给他的。” “指名道姓给您。”牌九微敛眸,“王上让我们信任管先生,他的话,我得听。” “所以这信,我没动。” 牌九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为免先生受累,还是我替你拆了吧。” 管策觑牌九,好一个信任! 感情没背着他看,就是信任? “子时,松山林一叙。” 好像怕管策老眼昏花,牌九读了出来,声音洪亮。 管策端起茶水饮了口,将牌九扔了出去。 拍了拍身上的灰,牌九回头看了眼。 秦王卫上前,贴在牌九耳边道:“已经把消息传去王上那了。” “再调派些人来,务必守好秦王府,一只苍蝇都别让它飞到里头!”牌九沉声道。 “是。”秦王卫抱拳退下。 议事厅偏房,杨束抬起眸,冢齐约管策叙旧? 还真能膈应人啊。 “韫儿,我需回去一趟。” 杨束有些歉意,说好一起看折子,结果他跑了…… 第352章 “叙旧” “要我陪着?”陆韫抬手,正了正杨束头上的发冠。 “管策表达辅佐之意后,态度大改,已瞧不见傲慢。” “他要变了回去,娘子再给我撑腰。” 将陆韫圈进怀里,杨束低头在她唇上亲了口,“我很快回来,娘子看慢些,别便宜了我。” 一出偏房,杨束侧头,对密卫道:“五百米内,我不希望出现生面孔。” 交代完,杨束大步离开,策马回府。 怡然居,管策给花浇水,看到杨束,他撇了下嘴,这速度!实在是快! “先生,坐下歇歇。” “听说冢齐选了个阴间时间,约你叙旧?” “真约还是假约?”杨束勾了勾嘴角。 管策放下水壶,“你安排人设伏,就是假约,冢齐最是阴险怕死,只要有一点点不对,他就跑了。” “先生以前跟冢齐相处过?” “何止相处,同吃同睡。”管策目光悠远,“冢家不同于其他家族,他们愿意与人往来,更不吝啬指点上门求教的年轻子弟。” “因对占卜感兴趣,我也去拜访过。” “当时冢齐亲自接待,事事周到。” 杨束挑眉,“那你们是怎么闹掰的?” “冢齐只是面上仙风道骨,一派慈悲之相,但骨子里,自私无情,苍生在他眼里,不过蝼蚁。” “拿别人的命挡因果,是他最常干的事。” “我瞧不上。”管策眼底有鄙夷之色。 杨束敛眸,“既不相容,这松山林,先生去还是不去?” “以先生的身手,弄死他,不难吧?” 管策瞅着杨束,“你以为他身边没护卫?” “谁弄死谁,还真难说。” “罢了,一个糟老头子,没必要搭理他。”杨束起了身。 “守好秦王府,别安排人跟。” “丑时前,我会回来。”管策的声音从杨束身后传出。 杨束脚步顿了顿,接着迈步。 议事厅偏房,陆韫敛了神色,“老师虽目空余子,但龌龊之事,他却是不屑的。” “韫儿,这点,我也清楚。” 杨束手轻敲大腿,眸子深幽,“管策瞧不上冢齐,但言辞间,却未否定过他的能力。” “一个有备而来,另一个……” 想到管策闲散肆意的模样,杨束揉了揉眉心,怎么看,管策都像要掉入陷阱的羔羊。 “夫君。”陆韫手按上杨束的太阳穴,“老师给你的印象,实在不算好。” “多多少少影响了你的判断。” “老师只说占卜上,不及冢齐。” “其他方面,他可没提过。” “能从冢家全身而退,老师才是真狐狸。” “天道都没劈死他,放心吧。” 陆韫和管策是真切相处过的,最知道他的能力。 博学,天资绝顶,见微知著,警惕心极强,身手又好,他不想死,没人能留下他。 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管不住嘴。 杨束眼睛眨动,确实啊,天道都没劈死管策,可见难杀。 他那个脾气,也不是能被策反的。 真被拿捏了,管策一准讲出来。 实在没必要担心。 杨束拉过陆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韫儿,我们行过大礼,天不认也得认,不管谁插手,都带不走你。” 陆韫扬起笑,抚上杨束的脸,她信面前这个人,会为她竭尽全力。 陆韫担心的,是无法长相厮守、和他一起见证盛世。 她舍不得,舍不得杨束。 …… “郡主。” 薛阳在车窗外禀道:“禇家豢养的死士,一大半,没了踪影。” 朝堂上,荀慎独大,但朝堂外,陵川几地,禇家的话,比圣旨好使。 萧漪睁开眼,面上难掩憔悴,她孕期的反应尤其大,一点荤腥都闻不得。 “去查。”萧漪吐字。 “听说冢齐离了衡山?” “禀郡主,暗探已去核实了,不日就会传回消息。” 萧漪盯着晃动的车帘瞧,“冢家非天命之人不辅佐。” “也是可笑,若一切注定,无从更改,人活着,又何需去争。” “路已平坦,加快速度。”萧漪轻启唇。 待薛阳离开,她闭上眼,缓解不适感。 …… 夜幕拉下,杨束掀开被子,缓步出去。 “王上,管先生一刻钟前,往松山林去了。”牌九低声道。 杨束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月亮,挺明亮的,要领人过去,八成会被发现。 松山林,冢齐提起酒壶,给对面的杯子满上。 “来了。” 冢齐看向左前方。 管策踩着枯树叶,他没放轻脚步,每一步都很实,将叶子踩的咔嚓响。 “酱肘子,虽不是钱大做的,但味道一样。” 管策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菜,讥笑出声,“你还真拿自己当死人了,挑这个时间用饭。” 端起酒杯,管策泼在冢齐脚下。 “你的酒,只有你自己敢喝。” 冢齐也没生气,提起酒壶,给管策续杯。 “这么久没见,我们就不能平心静气的说说话?” “比如,怎么用九名九岁的孩童给自己续命?”管策冷冷看着冢齐。 “这只是你的猜测。” “你敢说不是事实?”管策摔了酒杯。 “太聪明,也不好。” “哦,你弄死我啊。”管策掀了桌,吃个屁吃,他就配吃-屎! 扫了眼胸口上的油渍,冢齐微蹙眉,也没了叙旧的心情。 “管策,杨束虽生来富贵,却无气运,你插手进来,因此造成的罪孽,都将由你偿还。” “别做糊涂的事。” 管策掀起眼皮,“你不是盼着我死?” “怎么,怕赢不了我?” “他无天命。”冢齐声音冷淡。 管策抿了嘴角,算是知道杨束听到这话的心情,就挺烦人的。 “那你说说,谁有天命?” “时机到了,你自会知道。” “那到了再说。” 管策起身,一巴掌拍碎凳子。 “打雷的时候,让天命之子离你远点,免得一起劈死。” 说着,管策朝冢齐走去。 下一秒,数道身影从阴影处出现。 管策蔑笑,将地上的酱肘子捡起来,当着冢齐的面剁碎,“老王八,想阴谁呢?” “你那些东西,老子是不会,但清楚的很!” 管策看臭虫一样看冢齐,“早晚让你死透彻!” 第353章 趁天没黑,拖出去杀了 呸了口,管策走了。 冢齐面色沉冷,他的嘴,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拿去烧了。” 冢齐把外衣拖下来给影卫。 看了眼管策离开的方向,冢齐眸子深了深。 当晚,他离开了会宁县。 …… “先生,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杨束满脸庆幸之色。 管策斜他,“确定不是失望?”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法。”杨束无奈的摇头,似是一片真心照了沟渠。 管策翻了个白眼,“去我屋。” 丢下句,他往前迈步。 杨束自然跟上,还是很好奇两人聊了什么。 进屋后,管策没隐瞒,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 杨束眨了下眼,“先生,没伤着手吧?” 杨束知道管策瞧不上冢齐,但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上去就开砸。 还以为要缅怀一下过去的情谊呢。 啧啧,干得漂亮! 要把冢齐宰了,就更漂亮了。 “他对你的杀心很重。” 管策拿香灰擦手,碰了冢齐的东西,不洗干净,容易沾上晦气。 叙旧是假,劝他离开是真。 倒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他在,这变故就更大了。 “我也挺重的。”杨束随口道。 “先生,你这一趟,有收获?” 大晚上赴约,管策总不会就为了掀冢齐的桌? “刚不是都说了?”管策瞟杨束。 杨束抬了抬眸,明白了。 管策赴约,是看冢齐的态度,若十拿十稳,今晚,冢齐不会由管策放肆。 桌子都掀了,冢齐还劝告管策,说明他对管策十分忌惮。 计划并非万无一失。 “会宁县守卫较往常严密,暗处的人怕是知道你有了防范,未必还会在登基大典那日动手。” “其他时间,也需保持警惕。”管策沉吟道。 杨束点头,“天色不早了,不扰先生休息了。” 管策能给他提醒,但具体的事项,还得他自己来。 “王上。” 牌九微低头,等候吩咐。 “有排查出什么?” “还需……时间。”牌九声音有些干涩,燕帝死后,涌入会宁县的人越来越多,什么心思都有,实在难查出藏在里头的奸人。 “给孙扈去信,让他加快速度。”杨束面色凛冽。 “是。” 牌九急步去办。 “许刺史到哪了?”回浣荷院前,杨束问密卫。 “今早的信,是安阳。” “安阳?”杨束念了句,路上要没耽搁,能赶上登基大典。 挥退密卫,杨束往前走。 回来有两天了,他不仅没见许月瑶,还不准她来秦王府。 倒不是杨束始乱终弃,明显不太平的时候,他不想把许月瑶牵扯进来。 早上,杨束锻炼完,脱去汗湿的衣裳。 不等他换上新的,房门被人敲响。 “王上,怡然居传话,让你请钦天监监正入府。”方壮朝里道。 钦天监监正?杨束蹙起眉。 “王上?”见里面没有回应,方壮把门推开,边推边嘀咕,“王上每次锻炼完,都要擦洗的啊,人呢?” “放心,没死。”杨束披上衣物。 “看什么?被本王迷住了?”杨束斜方壮。 “王上,你咋跟姑娘一样白?” 杨束翻白眼,什么叫跟姑娘一样白!这明明是麦色的! “你看我。”方壮扯下上衣,给杨束秀深色的肌肉。 杨束沉了沉气,抄起了大棍。 他是有本事的,生怕挨不了打。 揍跑了方壮,杨束去了怡然居。 管策招呼他用粥。 “秦王府破产了?” 见管策咸菜配粥,连个鸡蛋都没有,杨束不由皱眉。 “以往是客,只要脸皮厚,怎么样都行。” “但如今是臣,当以百姓和秦州的未来为主。” “库房是有钱,可称不上富裕。” “一旦遇上天灾,立马捉襟见肘。” “吃喝又不是主要的,多省下点,紧要的事上就能宽宽。” 杨束一脸见鬼的表情,管策是不是让人夺舍了?这忧国忧民的模样,跟以前简直大相径庭。 “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咱们看人不能总带偏见。” 杨束抱手,“我以为先生不喜欢旁人亲近。” “心眼比我都小。” 杨束哼笑,“咱俩换换,你还没我大气呢。” “钦天监监正有问题?”杨束给自己盛了碗粥。 “不知道。” “我又没见过人。”管策随口答。 “不是你让他入府?” “没见过,所以见见。” 杨束嘴角抽了下,不知道这老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钦天监监正来的很快,牌九把他带到偏厅。 怡然居,杨束看向管策,“人到了。” 管策将黑子落下,“你先去,我换身衣服。” 杨束右眉扬了扬,啥情况?又不是相亲,对面还是个大叔,他换哪门子的衣裳? 杨束是越发看不懂了。 真不用给他请个大夫? 领着方壮,杨束去了偏厅。 袁算忙行礼,态度恭顺。 见杨束只喝茶,不说话,袁算腰低了低,“不知王上召臣来,是何要事?” “再等等。” 杨束望着远处,一脸的高深莫测。 袁算越发疑惑,但杨束不说,他也只能等。 “来了。”杨束微抬下巴。 袁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与管策目光相对的那刻,袁算瞳孔紧缩。 “本王介绍一下,这位是管先生。” 杨束坐在椅子上,姿态随意的开口。 “见过冢齐了?”管策走向袁算,语气温和。 “冢先生?他不是在衡山?”袁算疑惑道。 管策移开目光,看向杨束,“趁天没黑,拖出去杀了。” “啊?” 这就杀了? 杨束有些懵,不多问两句? 好歹给个罪名啊。 袁算还没招呢。 “他本事微弱,没我大,位置空过来,我才能上任。”管策说的理直气壮。 杨束张了张嘴,这理由,可真土匪啊。 “王上。”袁算眼里有怒色,“管策实在放肆,视人命如草芥!” “他想进钦天监,直言便是。” “如此重的杀心,他若掌权,秦州会成什么样?”袁算语气铿锵。 杨束点点头,将方壮唤了进来。 “拖下去。”他冷声道。 袁算挺直身板,当看到方壮朝自己走来,他面色变了。 “王上?” “你本事没他大,本王听他的。”杨束懒懒开口。 “王上,那就是个妖道!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袁算不停挣扎,方壮恼了,一个使劲,扭断了袁算的胳膊。 “啊!” 杀猪般的惨叫,实在刺耳。 杨束给方壮使了个眼色。 方壮点头,一巴掌甩了过去。 惨叫声停了。 看到倒地的袁算,杨束嘴角抽了下,他的眼色,是这个意思?不是拖走? 第354章 业帝跟冢齐也有一腿? “什么妖道,我是读书人。”管策理了理身上的长衫,一脸不悦。 杨束挥手,让方壮把袁算拖出去。 “他跟冢齐勾结了?” 偏厅只剩自己和管策后,杨束沉声问。 “观星占卜的,大多去过冢家,而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管策抬起眸,“便是不愿与冢家为伍,也得还了恩情。” “更别说冢家在他们心里,无比崇高。” “冢齐只要联系,没几个不倒戈。” “袁算的道行浅,还没干嘛了,就露了馅。” “直接砍,不用审,我昨夜表态,袁算就已是弃子,没到行动的时候,冢齐不会告诉他任何东西。” 杨束看着管策,“就这么砍?不整个理由?” “也太残暴了。” 管策瞥他,“刚刚不是说过了?” 杨束扬眉,“你来真的啊?” “这传出去,你名声可臭了。” 管策抚弄袖口,“踏上这条路,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还管名声。” “秦州的官员,可不全跟你一条心,被冢齐一忽悠,祖宗埋哪怕都忘了,袁算的死,能让他们的脑子清醒清醒。” “我这身衣裳,虽非官服,但也能看吧?” “今日,我便上任。”管策不急不缓的吐字。 他在钦天监,那些人为冢齐做事,得掂量一二。 瞒不过他的眼,可就是死。 “先生大义!” 杨束从不吝啬口头夸赞,让牌九按管策的尺寸,给他制作官服。 管策是个干脆的,说今天上任,他立马就去了钦天监。 事先没任何通知,把所有人都惊了。 管策这个身份,给官职居然不宣布?冷不丁的就上任了。 以他的能力,哪个部门都可待,钦天监……,老实说,屈才了。 当袁算的死因传出,众人瞠目结舌,这真是管策? 他想去钦天监,同王上说一声不就成了?王上还能不允?没必要把袁算宰了吧? 两人有仇? 还是管策失心疯了? 他们更愿意是前者,管策要失心疯…… 议事厅每天都得少人。 “王上,何祭酒来了。”方壮进书房禀道。 杨束抬起头,估计又是劝他推后登基大典。 “带他过来。” 合上册子,杨束端起茶水抿了口。 何相书神情凝重,冲杨束行了一礼,“王上,三思啊!” “你对本王就不能有点信任?” “礼部都开始筹备了,本王这时候叫停,像什么话?”杨束一脸威严。 “至少等大军到了。”何相书目光不让,这是信不信的问题?一个不慎,杨束小命就没了。 他的生死,关乎的东西太多了,容不得半点闪失。 “大军已在赶回的路上,不日就到。”杨束板着脸,明明白白的告诉何相书,这事定了,没得改。 何相书眸子闪过决绝之色,看着杨束开口:“还请王上让我替你!” “大胆!” 杨束拍桌子,“本王拿你当兄弟,你居然觊觎我的皇位!” “想都别想!” “赶紧走,别逼本王抽你!” 就何相书那个身手,真要替他,能死三回。 “王上……” “方壮,送客!”杨束面无表情。 “走了?”见方壮回来,杨束问了句。 方壮点头,“我看着人出的府。” “让密卫盯着。” “王上是怀疑何祭酒投敌了?”方壮露出思索之色。 杨束让茶水呛了,这脑子,也不是非动不可。 “本王是担心何家父子自作主张!” 方壮憨笑,识趣的闭嘴,给杨束把门带上。 天气转凉后,夜来的格外早。 吹熄烛灯,杨束正要离开,牌九来了。 “王上,公主府的急信。” 杨束凝了凝眸,崔听雨那边出事了? 接过信,杨束快速拆开。 看完后,他面色沉冷,业帝跟冢齐也有一腿? 这个老登,是不是觉得自己活的太长了! 捏紧信,杨束眼底杀气四溢,冢齐联合了多少人? 他的存在,就让他们这么惶恐? 怎么就没吓死! 杨束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给自己加了三百卫兵,让他们乔装成普通百姓,暗地里跟着。 将事情吩咐完,夜已深了。 扶湘院还亮着灯,床榻上一大一小睡颜恬静。 杨束看了会,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弯下腰,他在柳韵额头上落下一吻,接着一口亲在杨宁脸上。 他闺女,真是怎么看怎么稀罕。 不知道是不是杨束镇宅,这几晚,杨宁都睡的踏实。 一大早,杨束就醒了,被杨宁拍醒的。 对此,杨束乐呵呵的,只觉得这是杨宁喜欢他的表现,不然宁儿怎么只拍他,不拍别人? 和杨宁玩了一会,杨束将半醒的柳韵揽进怀里。 柳韵微睁眼,环住杨束的脖子,“今日不是要议事?” 紧了紧柳韵的腰,杨束嗯了声,等抓到人,他定要捅上几百刀,若非这些王八羔子整事,他何至于素到现在! 腻缠了会,杨束勾住柳韵的手,“今儿想吃什么?” “咿咿!” 杨宁蹬了蹬腿。 “行,爹爹给你带糖葫芦。”杨束刮杨宁的鼻子。 “糖葫芦?”柳韵瞧他,眸色不善。 杨束暗道不好,立马咧开嘴笑:“什么糖葫芦?娘子肯定听错了。” “宁儿,时辰不早了,爹爹忙完就来瞧你。” 杨束麻溜的下床,怕晚一步,柳韵的手就到他腰上了。 走之前,杨束跟杨宁拉勾,表示一定给她带礼物。 …… “兄长。”杨冉唤道。 杨束冲她笑,“叫你过来没旁的事,就是爷爷近几日有些孤寂,精气神瞧着不如之前。” “你搬去栖霞院住两日,陪他说说话。” 陆韫和柳韵不便和老爷子住一处,杨冉却是可以的,在那,安全性更高。 两个老将,耍起大刀来,杨束都得跑。 杨冉微愣,想到昨日老爷子的大笑声,她沉默了,这真的是精气神不如之前? “兄长,我一会就搬。” 虽对杨束的话怀疑,但杨冉没拒绝,她能感受到府里的气氛变了,走几步,就能看到秦王卫。 “重物喊牌九抬。” “他今日闲。”杨束加了句,一旁的牌九满脸懵逼,他哪天闲过? 就差睁着眼睛睡觉了。 再聊了两句,估摸陆韫换好了衣物,杨束过去了。 同一时刻,杨宁哇哇大哭。 第355章 黑云腾空 柳韵沐浴去了,只昭词在屋里,她抱起杨宁,温声细语的哄。 哭了会,似是累了,杨宁抓着昭词的衣衫,含着泪睡了。 等柳韵回来,杨宁已经睡熟了。 “今儿倒是犯困。” 柳韵抚了抚女儿的额发,满眼柔爱。 “我一会要出趟门。”柳韵起身,对昭词道。 “约莫要些时间,宁儿这,你多看顾点。” 柳韵心底不安,想去绸缎铺看看,能不能从各地传来的信里找到线索。 昭词扬起笑,“姐姐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小郡主。” 柳韵抚平昭词衣裳上的折痕,“群贤阁出了新诗集,我给你带回来。” “还是姐姐疼我。”昭词笑的灿烂。 将事情交代好,柳韵领紫儿出了门。 “今日的阳光,倒是极好。”上马车前,柳韵抬头看了看,低低出声。 车轱辘转动,一点一点驶离秦王府。 …… 议事厅偏房,杨束将批复好的折子放下,朝陆韫那看去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杨束焉了。 他一刻不歇,堪堪批了五本,与他同时的陆韫,批好的折子已经有一个手掌高了。 同样都是人,咋区别就这么大? 出生的时候,少给他装了脑子? “娘子,我自卑了。”杨束靠向陆韫。 “你仙姿佚貌也就罢了,能力还这般出众,给我们普通人留点活路吧!” 见杨束戏上来了,陆韫哭笑不得。 “快哄哄我,词我都给你想好了。” 杨束轻咳一声,端正姿态,“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学富五车,武艺高强。” “对,还有足智多谋!” 对上杨束的目光,陆韫笑了笑,依着他。 “喝茶。”杨束把茶水递给陆韫,举止间,满含温柔。 这几日,府里的气氛严肃,陆韫更是紧绷,杨束只能不时闹闹,松松她心底的弦。 “王上。” 气氛正温馨,方壮沉着脸走进来。 “密卫在松山林,发现冢齐的身影。” 杨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缓缓吐字:“可有惊动他?” “离的很远,没敢靠近。” 杨束起了身,“走,宰了他!” “夫君。”陆韫叫住杨束。 杨束回头看她,笑的温润,“韫儿,我很快回来。” 陆韫红唇微动,点了头。 “王上,召集多少人?”方壮追上杨束,请示道。 杨束看向松山林的方向,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一个老不死的,还能飞?有个百人就够了。” 方壮挠头,“王上,你不是说冢齐难杀,这好不容易找到人,就领这么点秦王卫,会不会让他跑了?” “跑不了。”杨束随口道,敛了眸子。 仅片刻,他就领着秦王卫离开了。 陆韫沾了墨水的笔迟迟落不下去,早上出门,她叮嘱了墨梅,小丫头一向听话,肯定不会往外跑。 扶湘院层层防守,宁儿那也不会出事。 杨束准备充足,便是遇险,也定能化吉。 陆韫小声喃喃,手上抓着的笔落在了桌上,墨汁飞溅到她袖口。 陆韫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面色微白。 城墙上,管策看着天边,蹙紧了眉。 “大晴天,却翻腾起了黑云。” “不好!” 管策眸子一张,急步往城楼下走。 秦王府,墨梅拿起蜜饯放嘴里,坐在台阶上数地上的蚂蚁。 “墨梅。” 侍女巧儿唤她,“今日南门街舞狮,你去不去瞧?” 墨梅想也不想的摇头,“不去。” 小姐说了那么多次,让她不开心的事,不能做。 “真不去?” “你都闷在府里多少天了。” 见墨梅还是摇头,巧儿走了。 她也是看墨梅手伤着了,什么都干不了,无聊到数蚂蚁,这才开这个口。 但墨梅不想去,总不能强拉。 把手头的活干完,巧儿从小门出了秦王府。 数完蚂蚁,墨梅往屋里走,用完好的手给陆韫窗台上的绿植浇水。 做完能做的,墨梅在原地发了会愣。 想到什么,她眼睛亮了亮,对了,她可以去哨楼! 站在那上面,什么热闹瞧不见! 墨梅笑弯了眼,揣了袋蜜饯就往哨楼走。 …… “有刺客!” 方壮拔出刀,砍下射来的箭矢。 杨束眸子淡冷,扫视周围,他并没去松山林,只是在路口转,管策说了,冢齐阴险怕死,最是谨慎。 他能被密卫发现就怪了。 要么是陷阱,要么就是引他离开。 陆韫那,杨束留了许多人,只要刺客敢去,杨束保证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秦王卫提着刀,朝箭矢射来的地方冲去。 刀刃交接声,很快响起。 蒙面人不少,足足上百个。 杨束眉心拧了拧,不是引他走? 这边打的激烈,陆韫那,也并不平静。 “秦王已亡!” 数百个穿甲胄的人,冲向大门,他们将一个人头抛向守卫。 人脸上沾着血,模样并不清晰,瞧着确有几分像杨束。 守卫眸子凝了凝,但面前的形势容不得他们去分辨头颅的真假,举起长枪迎上这些人。 心神动荡下,到底不如平时勇猛。 “王后。” 密卫急步到陆韫跟前,抱了抱拳,“外头来了不少人,但王上早已安排好,我们定会将刺客一一斩杀。” 陆韫看着声响传出的地方,袖子里的玉指不受控制的收紧。 第356章 陆韫被掳 密卫说完,朝膳房走,没敢把头颅一事告诉陆韫。 打斗中,头颅被那些人踩烂,已经无法分辨。 告诉王后,也只是让她忧急。 且等把这些贼子斩杀了,再去验证真假。 密卫反正是不信,王上那般厉害的人,连清河郡主都奈何不了他,还能被鼠辈杀了? 滑天下之大稽。 到了膳房,密卫点燃外头摆放的柴火,将一包药粉丢了下去。 大门口,守卫越打越心惊,若不是人数压制,他们还真不敢说拦得住。 “秦王已亡!扶新君!” 又是一声大喊,数百“平头百姓”,从左侧冲向守卫,试图撕开一道口子,进到里面。 “秦王已亡,扶新君!” 右侧也响起喊杀声,密卫神情无比难看,没有任何犹豫,他点了五十守卫退到议事厅。 怕刺客趁着混乱,摸到陆韫面前。 刀刃相撞声,越发激烈,即便在屋里,也能听的清楚。 “王后放心,刺客攻不进来,城防卫很快便会到,届时前后夹击,他们就是想逃也逃不了。”密卫宽慰陆韫。 陆韫扬起一个极淡的笑,但心里并未放松。 安排这么多人,绝不会就为了掀起一场动乱,定有后招。 陆韫思索的时候,一个守卫悄步往前。 密卫注意到,眉心一蹙,“铁二?” 他话刚落,守卫暴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陆韫。 “你敢!” 密卫怒吼,飞扑过去阻拦。 但他慢了一步。 陆韫也没想到杨束挑选的守卫会叛变,纵使反应再快,她也敌不过身手强悍的成年男子。 眨眼间,就被掐住了喉咙。 “退后!” 铁二嘴角噙着笑,掐陆韫喉咙的手收紧。 仅片刻,陆韫脸就涨红了。 密卫目呲欲裂,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王上哪点对不住你!” “退!”铁二不为所动,面色漠然。 “不、可!” 陆韫挤出声。 铁二的手再一次收紧,陆韫挣扎的力道,逐渐减弱,一张脸立马变紫,清澈的眸子明显出现血色。 窒息感让她眼前越来越黑。 “我退!我退!”密卫急声道,眸中满是恨意。 王上离开前,再三叮嘱,王后的安危在第一位。 是他该死,没护住王后。 铁二挟持着陆韫,一步步挪向侧门。 听到马蹄声,他用袖子捂住陆韫的口鼻。 本就因缺氧,无力反抗的陆韫,这一下,彻底晕了过去。 “铁二,你要做整个秦州的罪人吗!”密卫绷着脸,额头上青筋跳动,吼道。 他手心紧握短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铁二。 只要有一点破绽,他就会冲过去。 “后会有期。”铁二朝密卫邪肆一笑,抱起陆韫,一跃上马。 接到人,数十个黑衣男子拉扯缰绳,冲出包围圈。 “追!” 密卫从牙缝里蹦出字。 但他们追了没几步,就让刺客拦了。 眼看那些人越来越远,守卫们疯魔了,猩红了眼,往死里砍。 地上的血越积越多。 骏马不管街上的人群,一路飞奔。 经过一个拐角,马速缓了缓,铁二将马背上的陆韫扔向早已等候的人。 前后花费的时间不到三秒。 一行人接着往前。 哨楼,墨梅嚼着蜜饯,眼里尽是疑惑,那些人是在跑吗? 看着挺混乱。 “咦,是巡防卫。”墨梅眨巴了两下眼,她再呆,也知道情况不对。 出什么事了? 墨梅将嘴里嚼着的蜜饯咽下去,打算问问牌九。 但转身的那刻,她目光凝住了,看着远处巷口的马车,眼睛一点一点张开。 那是!那是小姐的袖口! 她绝不可能认错! 墨梅提起裙摆,疯了一样往外跑。 “墨梅姑娘。”秦王卫拦住她。 “出事了!小姐出事了!” 墨梅语无伦次,不断绕开秦王卫。 “你走开啊!” 一再被阻拦,墨梅眼眶红了,冲秦王卫吼。 单纯的眸子,此刻满是急切和怒气。 “墨梅姑娘,王上和王后交代了,不能放你出府。”秦王卫好脾气的开口。 牌九就在附近,听到动静,过了来。 还不等他劝,身穿甲胄的守卫从外跑来,因速度太快,扑在地上。 牌九眸子一紧,心里升腾起不安。 “王后、王后让他们带走了。”守卫微仰起头,颤着声道。 牌九脑子轰鸣,几乎站立不住,只想到两个字,完了。 墨梅趁他们晃神,朝外冲去。 “找啊!”牌九怒吼。 “王上呢?” “已经去联系了。”守卫头磕在地上。 牌九没管他,他按住自己抖动的手,大步往外走。 这次的血,绝对能汇成河。 …… 杨束喘了口气,这些人招式虽凌厉,杀气却不重,明显是把他拖在此地。 杨束握刀的手越来越紧,担心陆韫那里会出现始料不及的情况。 “给本王杀!” 杨束低吼,攻势越发猛烈。 这时,马蹄声自远方传来,是管策领着骑兵,他搭弓上箭,一箭射穿同秦王卫打斗的蒙面人。 同一时刻,暗处飞出三支黑箭,直朝杨束的要害。 方壮挥刀,将箭矢砍落。 管策侧头,弓弦瞬间拉满,朝箭矢飞出的地方射去。 有骑兵加入,蒙面人很快被击溃。 “走!” 管策招呼杨束。 “我去秦王府。” “方壮,护着他。” 同行了一段路,管策与杨束分道。 “王上!”密卫从马上翻下来,跪伏在地,嘶声道:“臣罪该万死!” 杨束心口剧烈跳动,“说!” “王后、王后……”密卫紧紧咬着牙,“铁二叛变,王后被他们带走了。” 杨束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周边的声音在不断远去。 “人去哪了?” 杨束微微抬头,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往襄水街的方向,城门已经紧闭……” 密卫话没说完,杨束已经越过他走远了。 方壮追上杨束,大气不敢喘,不管王后有没有救回来,今日参与刺杀的,一个都活不了。 秦王“身死”,王后失踪,四处可见巡防卫和暴徒厮杀,会宁县彻底乱了。 行人脚步匆匆,惊慌逃窜。 倒也有想帮忙的,但这种级别的厮杀,他们根本参与不进去。 第357章 秦王府遇袭 牌九刚召集好密卫,不等他行动,火箭如雨般射进秦王府。 “秦王已亡!扶新君!” 蒙面人朝秦王卫冲去。 因着陆韫被掳,附近的巡防卫都找人去了。 府里的守兵是不少,但架不住蒙面人一批又一批,攻势又凶狠。 打斗中,数个蒙面人趁秦王卫不备,翻进了秦王府。 扶湘院,昭词看着烧起来的偏房,抱起杨宁就往外跑。 传进耳朵里的刀锋相撞声,让昭词紧张到不行。 府里虽未乱,但救火的救火,厮杀的厮杀,留守在扶湘院的密卫并不多。 怎么办? 姐姐,怎么办? 昭词紧紧抱着杨宁,嘴唇发抖。 “对!去栖霞院!” 昭词定了眸,但她刚走没几步,就撞上潜入府的蒙面人。 密卫提刀迎了上去。 昭词捂住杨宁的耳朵,跑离打斗现场。 随着一次又一次碰上蒙面人,昭词再傻,也知道是奔着宁儿来的。 身边的密卫在蒙面人的纠缠下,越来越少。 “宁儿不怕,不怕……” 昭词擦去杨宁眼角的大眼泪,眸光一阵闪动,她把香囊扯开。 翻找了下,昭词把暗紫色的根茎喂进了杨宁嘴里。 “没事的,会没事的……” 昭词贴了贴杨宁的脸,看了眼同密卫打的激烈的黑衣人,她往丫鬟的住所跑。 栖霞院,杨老爷子一刀砍在蒙面人胸口,庞齐领着秦王卫往外走。 陆韫和柳韵不在府,但杨宁可在扶湘院,这种情况,不把人接到跟前,谁能放心的了。 “咻!” 箭矢划破空气,射在昭词腿上。 昭词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尽管狼狈,但她的手死死搂着抱被。 仅剩的密卫迎上蒙面人。 昭词咬着银牙,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腿,她往前走。 房顶上,箭头泛着森冷的光,蒙面人盯着昭词,松开了弓弦。 密卫侧头,瞧着这一幕,瞳孔放大,顾不得蒙面人砍来的刀,他飞扑过去。 “噗!” 箭矢穿进密卫胸口。 蒙面人没放过机会,一刀捅在密卫腹部,刀柄一转,将口子拉开。 内里的脏器,因他粗鲁的动作,被扯了出来。 “虎子!” 其他密卫怒吼出声。 “咻!” 箭矢冰冷,不带感情的撕开空气。 “啊!” 密卫咆哮,眼角裂开,却无法摆脱身前的蒙面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射进抱被。 “我杀了你们!” 密卫仰天长啸,眸子血红,再没了任何防守,刀刀狠戾。 “宁儿!” 昭词凄声喊,神情崩溃,她搂着抱被,撕心裂肺的嚎哭。 瞧了眼逼近的蒙面人,昭词一头冲进了厢房。 在她的打砸下,火焰彻底升起。 蒙面人皱了皱眉,对视一眼,他们不顾密卫砍过来的刀,将袖箭射进火海,不给一大一小存活的可能。 昭词倒在地上,左胸口的箭入的极深,抱被上插的更多,足足三箭。 蹭了蹭抱被,昭词扬起笑,低低呢喃:“姐姐,我终于有点用了。” 牌九领着秦王卫赶了过来,沿途阻拦的蒙面人皆被斩杀。 庞齐也找了来,但他们看到的,是一地的尸体。 “小郡主呢?” 牌九撕开里衫,给地上还有气息的密卫止血。 密卫抬起头,指着被火吞噬的厢房,眼角渗泪。 牌九面色白了,一屁股坐了下去。 庞齐身子晃了晃,推开前面的秦王卫,就要冲进去。 秦王卫抱住他,神情悲戚,任庞齐怎么捶打都不放手,火太大了,便是找到人,也救不回来。 绸缎铺,柳韵心慌的厉害,但这种混乱时刻,她跑回去,只是加重秦王卫的负担。 “紫儿,再去问问。” 柳韵不安的踱步,再无半点平日的从容。 看着秦王府的方向,柳韵咬紧了唇:宁儿,再等等,娘马上就回去。 团团围剿下,蒙面人身手再好,也没能逃出去,尽数斩杀。 杨老爷子散乱着白发,一桶接着一桶往火里浇水,老脸上湿润一片,他的小宁儿,没了啊! 杨冉搬着烧黑的木头,双眼通红,一想到那个活泼好动的小人儿,心就揪着疼。 她才不足一岁啊! 大街上,墨梅不住搜寻,几次摔倒下,右手缠的纱布早已被血染红。 在哪里?到底跑哪去了! 墨梅逆着人群,头不停转动,眼泪急的在眼眶打转。 当看到迎面而来的马车,她停住了脚步,满脸激动。 是这辆,就是这辆! 墨梅眼里没了旁物,她往旁边退了退,在马车过去的那瞬,紧紧抱住了后车轮,将手卡了进去。 “啊!” 骨骼断裂声,即便是在嘈杂的环境里,也无法忽视。 “娘!” 墨梅瞪着眼珠子,撕心裂肺的喊。 不多的智商,在今日,全用了出来。 她叫的实在惨烈,逃窜的人群下意识停住脚步。 “娘!” 墨梅声声泣血,死死抱着车轮,不让马车走。 车夫拧紧了眉,哪来的疯丫头? 任他怎么驱赶马车,马车都动不了。 紧了紧袖子里的匕首,车夫眼底划过杀气。 但看着围上来的人群,他压制住怒火,这个时候杀人,只会将巡防卫引来。 “松开!别耽搁老子送货,哪个是你娘!” 车夫抬脚踹在墨梅身上。 几脚下去,墨梅就吐了血。 但不管他怎么踹,墨梅的手都抱在一起,没松分毫,哪怕被车轮卡的血肉模糊。 “干什么这是!” 围观的人也顾不得分辨情况了,喝止车夫。 “谁允许你打人了!” “好大的威风!” “快随我们去见官!” 民众瞧着墨梅的惨状,义愤填膺。 三百米外,杨束策马疾驰,追寻黑衣男子。 “别卖我娘!” “娘!” 墨梅声音凄厉。 杨束猛的勒住马,“你听见了?”他问方壮。 方壮一脸懵,刚要问杨束听见什么,就见他换了方向,往左侧走了。 “王上!” 方壮猛扯缰绳,去追杨束。 如今混乱的情况,哪里都可能冒出暗箭,断不能让王上一个人在前。 “驾!” 秦王卫变道追赶。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墨梅吐出嘴里的血,胸口剧烈震动,尖声喊:“王后在车里!王后在车里!” “救她!” “你们救救她!!!” 正准备强硬离开的车夫面色瞬变,此刻,他再不掩饰,拔出尖刀朝墨梅的手臂砍去。 第358章 都得死! 刀即将触及墨梅时,一支长箭贯穿了车夫的喉咙。 车夫侧了侧头,歪倒了下去。 混在人群里的死士,见状立马跃上马车。 但杨束的箭比他的动作更快。 “给本王杀!”杨束语气冰冷,浑身戾气,率先冲了出去。 暗处,铁二嘴角抿成一条线,弄半天,把人送回去了! “撤!” 低喝一声,铁二掩下不甘,贴着墙离开。 原以为组织这么多人,是小题大做,哪知道秦王卫这般难突破。 一大半的伤亡都没能撕开口子,还是他出手才拿下陆韫。 结果,半路跑出个不要命的疯丫头! 全特么白死了! 要不是杨束到了,铁二非把墨梅的眼睛挖出来,看看怎么长的,连车里的场景都能看清! “墨梅!” 解决掉死士,杨束到墨梅跟前。 “救王后,救王后……”墨梅喃喃,手依旧死死抱着。 杨束捏了捏拳,急步去掀车帘。 “韫儿!” 看清里头躺着的人,杨束抓着车架往上爬,膝盖几次使不上力。 探了陆韫的脉,杨束将人紧紧抱住,鼻头直泛酸。 他没想到刺客的规模这么大,原以为过不了千,结果远远超了这个数。 兵部绝对有他们安插的棋子! 扫到陆韫脖子上的掐痕,杨束眼底杀气翻涌。 方壮试图把墨梅的手拿出来,但只碰了一下,他不敢动了。 戳破皮肉突出来的骨头不是最吓人的,手肘处绞碎了啊!就剩点肉连着。 “拆,拆轮子!”方壮喊秦王卫。 杨束抱着陆韫走了下来。 “如何?” 方壮嘴唇动了动,让杨束自己看,右臂这个样子,不可能续回去了,左臂要好些,但也不轻。 最重的,还是内伤。 再不诊治,这条命怕要交代了。 杨束看着陷入昏迷的墨梅,嘴角下抿。 “去备车。” 杨束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王上!” 密卫跳下马,脸部肌肉抖动,“府里,府里出事了……” 柳韵呆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片废墟。 “二夫人。”紫儿担忧的唤她。 柳韵眸子动了动,她缓步往前。 昭词的尸体已经找到,在大火的烧灼下,面目全非,只依稀能辨别出是个人。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柳韵停住脚步,再没了平静,她朝众人吼,一双眼睛尽是怒火。 “你们把宁儿藏哪去了?” “说啊!” 柳韵嘶声喊。 杨冉偏过头,擦去眼角的泪。 杨老爷子捂住脸,肩膀抖动,他明明在府里!他在府里的啊! 怎么就没救下宁儿! 怎么就没救下宁儿!!! 悔恨和自责几乎将杨老爷子淹没。 “她不是昭词,不是……” 柳韵一退再退,摇着头否认。 “二夫人。” 紫儿双目含泪,见柳韵身形不稳,想扶住她。 柳韵捂住嘴,下一秒,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二夫人!” “嫂嫂!” 柳韵看着血红的天,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在一点点远去。 宁儿,娘回来了。 “娘回来了。” 柳韵嘴唇微动,眼前的红变成了黑。 现场一片悲戚,只管策皱了眉,在废墟里挖着。 杨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秦王府,这些人胆子越发大了,连这种玩笑都敢开。 早上出门的时候,宁儿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没了! 胡说! 都特么的胡说!!! 一个趔趄,杨束被台阶绊倒。 “王上。” 方壮要来扶他,被杨束一把推开。 抓着栏杆,杨束痛哭出声,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他算什么王,连自己的妻女都护不住。 方壮往后退了两步,眼眶涨的生疼。 那么可爱的小郡主,这群畜牲,怎么下得了手啊! 抹去眼泪,杨束一点点直起身,脸上的痛苦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他没去杨宁葬身的地方,而是出了府。 一个都别想跑! 杨束打开小葫芦,往里面滴着蜂蜜,不多时,三只个头极小的蜜蜂飞了出来。 杨束擦干净刀上的血,一步一步往外走,气势凛冽,犹如索命的阎罗。 …… 嘭的一声,米铺被踹开。 老板看着闯进来的秦王卫,微蹙了下眉,瞧见杨束,他立马行礼,“王上,这是……” 老板话没说完,杨束手里的刀就砍下他的胳膊。 “啊!” 老板满眼惊恐,张嘴惨叫出声。 “放心,一个都跑不掉。”杨束勾唇,笑容和煦。 老板缩了缩瞳孔。 后院响起刀刃交接声,但仅一会就平息了。 “我说了,跑不掉。” 杨束倾了倾身,掐住老板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 “请最好的师傅,剐满3600刀。” 杨束松开手,抚平老板的衣裳,动作轻柔,好像是在关心他的身体。 小宅里,男子神情严峻,“城门封闭,到处是卫兵,杨束已经找到三处!” “再这样下去,早晚找到这。” 其他人都沉了眸。 铁二转了转茶杯,眼底射出寒光,“怕是有人招供了。” “将信号弹放出去,让他们换地方躲藏。” 说话间,铁二手摸上耳后,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这会杨束心神失守,最适合动手。” “且等着吧。” “铁二”起了身,往偏房走。 等他再出来,又是一张不同的脸。 …… “疼吗?” 杨束语气关切,手上加了分力气,将壮汉的食指又切下一截。 “怎么不说话?” “攻打议事厅的时候,你可是冲在最前面。” 刀刃一转,杨束顺着壮汉的食指往下切,动作极其缓慢。 壮汉脖子上青筋暴起,因嘴里堵着东西,叫都叫不出来。 直到把壮汉十根手指都切了,杨束才起身。 擦了擦手上的血,他再一次打开小葫芦。 “王上。” 秦王卫急步跑向杨束,“府里出事了!” 杨束看着落在秦王卫头上的小蜜蜂,笑了,轻飘飘开口,“又出事了啊。” 蹲下身,杨束摸向秦王卫的脸,下一秒,卸了他的下巴。 这一刻,杨束眸子如万年玄冰,冷的彻骨。 “说说,哪只手掐的王后?” “秦王卫”心下大惊,他怎么会认出来! “本王是个没耐心的人。” 不等“秦王卫”暴起,杨束一刀砍下他的左手。 “对待上门的‘客人’,本王一定好好招待。” “3600刀这种刑罚,实在是,太轻了。”杨束一字一句,笑的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第359章 管策提篮子 “王上。” 李节飞奔向杨束,看到倒在地上的秦王卫,他愣了愣,“三郭,你不是在府里?” “何事?”杨束凝望李节,见蜜蜂没往他身上飞,松了松握刀的手。 “二夫人醒了。”李节冲杨束行了一礼,禀道。 杨束心登时一痛,他答应了柳韵,一定护好她们母女,可宁儿…… 杨束红了眼尾,怎么吸都吸不上来气。 扶湘院,柳韵满房间找人,“宁儿,我的宁儿呢?” 紫儿泣不成声,“二夫人,你先把鞋穿上。” “在耳房是不是?” 柳韵往外跑。 赶回来的杨束,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我要去找宁儿。”柳韵推杨束。 “对不起,对不起……”杨束声音哽咽。 脖颈上温热的液体,让柳韵平静了下来,她抓着杨束的衣襟,哭出了声。 “我怎么可以丢下宁儿。” “火那么大,她该多害怕。” “宁儿……”柳韵呓语。 杨束咬紧牙关,窒息感再一次袭来,压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杨束温声安抚柳韵,“我们先把鞋穿上,宁儿要瞧见,会担心的。” 柳韵摇头,眼泪从脸上滑落,“不会,不会的……” 她的宁儿,没了啊! 柳韵眸中的清明消散,在杨束怀里使劲挣扎。 管策提着篮子走进扶湘院,“你们先停停,我找着个孩子,跟杨宁挺像的。” “你们瞧瞧是不是。” 柳韵拍打杨束的手停在半空,管策把篮子递了过去。 里头躺着的小人儿呼吸平稳,但粉嫩的小脸蛋,有些许紫色。 “宁儿!” “是宁儿!” 柳韵抢过篮子,紧紧抱在怀里,又哭又笑。 杨束颤着手,想去抚摸杨宁的脸,但很快,他的手顿住了,这么大的动静,哪个孩子还能睡着? “吃了不该吃的,剂量不大,昏个一天,喝点奶水排出来就行了。”管策瞟了眼杨束,随口道。 杨束猛喘出一口气,扶着台阶,缓缓坐下,“谢先生。” “先生是在何处找到宁儿的?” 短短几秒大落大起再大落大起,杨束只觉气力被抽净了。 “丫鬟的住处。” “就放在针线旁,上面堆了几件衣物。”管策开口道。 府里每个角落,秦王卫都搜了,但小篮子,哪藏的了人,加上知道小郡主葬身火海,他们扫一眼就走了。 柳韵眼泪滴在杨宁脸上,原来昭词往火海里冲,不是没了活路,是为了保住宁儿。 等气血流畅了,杨束站起身,冲管策深深行了一礼。 这还是他提醒了,若未提醒,伤亡绝对不止这点。 秦王府怕会让他们杀穿了。 “这不是一股势力,往上走的路,你要比旁人更艰难。”管策沉声道。 “无妨。”杨束吐出两个字。 “别说与人争,就是与天争,我也不惧!”杨束抬眸,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管策微扬嘴角,傲是傲了点,但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用担心他半路胆怯。 没再多待,管策出了扶湘院。 杨束半蹲下,给柳韵穿鞋。 “娘子,我们还有许多事做,不能倒下,这许许多多的人命,总要寻到债主,一一讨还。” 柳韵抚了抚杨宁的脸,把她给紫儿。 陆韫至今昏迷,喉咙处也受了伤,短期内,怕是发不出声。 刺客是被斩杀了,但秦王卫也死伤不少,损毁的房屋有七、八处,都需要人处理。 这种时候,再痛苦,也得压下去。 谢戌的院里,杨冉看着墨梅的断臂,捂住了嘴,把哭腔压回喉咙。 她和墨梅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只要见面,墨梅就会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零嘴,挑最好吃的给她。 姑娘家没了手,以后要怎么过啊! 杨冉死死捂着嘴。 杨束轻步进屋,扫到墨梅的断臂,闭了闭眼。 谢戌洗净手,看向杨束,“确定要救回来?她这副身子,以后只能精细养着,什么都做不得,一月少说十两的药。” “请先生尽全力。”杨束朝谢戌行了一礼。 谢戌转过身,将针包摊开。 “冉儿……” “兄长,你去吧。” 不待杨束开口,杨冉就点了头。 杨束扯出抹笑,没多说,迈步出了屋。 浣荷院,杨束拧干布巾,擦拭陆韫的脸,脖颈处的掐痕随着时间,不仅没变淡,反而越发可怖。 握住陆韫的手,杨束肩膀耸动,他拿下了燕国,可还是不够强。 被人骑在脸上打。 “王上。”侍女在门外轻唤,“九总管来了。” 杨束收敛情绪,往外走。 “王上,招了。”牌九一张脸,如冰雕般凝固。 “除了业帝,萧国、齐国、武国皆有参与,出力最大的,是天星阁。” “潜入府和挟持王后的那批人,皆出自天星阁。” 杨束抬了抬眸,无声的笑,“本王何德何能啊,竟能让他们齐心协力。” “真特么的!该死啊!” 杨束眼底是疯涌的戾气。 “去,把天星阁所有的资料,给本王弄来,我要他们百倍偿还!” 杨束从牙缝里挤出字,字字带杀机。 “是。”牌九沉声应,心底有一团火焰在不断灼烧。 王上把府里交给他,他却没看顾好,若非昭词豁出性命,小郡主哪可能“死而复生”。 等把血债讨回了,他就向王上谢罪。 会宁县,每三里一队巡查的卫兵,只要有鸽子飞起,下一秒,必被羽箭穿透。 杨束走下台阶,地牢深处,一个人形棍状物蜷缩在地上。 听到脚步声,丁庐抬起头,左眼窟窿里往外渗着血,模样很是吓人。 “你,你是,怎么、怎么……” 随着丁庐张嘴,血线顺着他嘴角往下落。 易容术是他最得意的本事,每每都能全身而退,杨束是怎么认出他的? 从怀里掏出瓶子,杨束把剩下的半颗药塞进了丁庐的嘴里。 府里最耗钱的地方,是谢戌的院子,除了解刨牛羊、兔子老鼠,谢戌最大的爱好,就是制毒。 丁庐命好,杨束给他吃的,用料最为珍稀。 生不得,死不了。 一会冰,一会火,一会痒,一会麻,百般滋味,让你在一日内,尽数尝遍。 “想知道?” 杨束欣赏着丁庐突出的眼窝。 “天星阁,有本王的人。” 杨束笑着开口,眼底冷冽,他岂会让丁庐做明白鬼。 猜去吧。 第360章 剐!活剐! 昏睡了一天一夜,陆韫才醒来。 扫视了眼周围,陆韫目光落在杨束身上。 大抵是累极了,他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陆韫抬手抚向杨束的脸,视线在他耳后停了停,褐色的血迹并不算显眼,也难怪没擦到。 这场厮杀,很惨烈吧。 杨束眉心动了动,猛地睁开眼,抬头的瞬间,他满是激动,“韫儿,你醒了。” “渴不渴?” 杨束三步并做两步去倒水。 “有受伤?”陆韫的嗓音很干很哑,轻不可闻。 “没有。” 杨束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好好的。 “慢着些。”杨束擦了擦陆韫唇边的水。 陆韫笑了笑,看向门外,无声询问。 她被掳,墨梅即便没在屋里守着,也会第一时间进来。 “厨房有鸡蛋羹,我去端来。”杨束温声开口,假装没看懂陆韫的意思。 “墨梅。” 陆韫拉住杨束的手,因说的急,掩嘴咳嗽起来。 杨束忙坐回去。 “她在哪?”陆韫看着杨束。 杨束嘴巴动了动,手紧了又紧,知道瞒不过陆韫,他头低了下去,“在谢戌那。” 陆韫眸子张了张,掀开被子就要下榻。 “韫儿。” 杨束抱住她,“你现在身子弱,过去只会让墨梅担心,且休养几日,等身子好些了,再去瞧她。” “谢戌、谢戌会治好她的。” 杨束不敢看陆韫的眼睛,即便将来墨梅的身体能养好,可断了的手臂,要怎么接回去? 陆韫抓住杨束的袖子,“我被掳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杨束握住她的手,“你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 “那些人,不是出自一方,业国、萧国、武国、齐国皆有参与,你被掳后,他们就袭击了府里。” “但在这之前,墨梅就跑了出去。” “找你的过程中,她不慎被马车拖行。” 杨束还是骗了陆韫,他不敢说实情,怕陆韫受不了。 即便是方壮那种上过战场的汉子,当时都无法直视墨梅的伤口。 他不知道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是怎么忍下来的,骨头都碎裂了,还死死抱着车轮。 皮肉更是和轮子混合了。 人昏过去了,手却丝毫没松。 最后是卸下轮子,一同带回府的。 要让陆韫知道这些,她就是爬,也会爬到墨梅那。 可残毒刚清,陆韫的身子根本经不住大悲。 没养起来前,便是陆韫怨怪,杨束也不会让她见到人。 “韫儿,谢戌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杨束将陆韫揽进怀里,避免和她对视。 “闯入府里的刺客,已经全部斩杀,议事厅那批,虽逃了不少,但你放心,我会一个一个找出来。” 绝不会让他们死的轻松! 安抚住陆韫的情绪,杨束去小厨房端来鸡蛋羹。 柳韵摸着诗集,红了眼眶,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声的姐姐。 “昭词,我把诗集买回来了。”柳韵低喃。 空荡荡的屋里,却只有风穿过,再无人声。 …… “王上,忠国公来了。”牌九迎上杨束,禀道。 杨束点点头,往书房走。 “知道是谁了?”杨束看着何元正。 何元正一张脸冷寒,吐出两个人名,“兵部郎中陶青,主簿金朔。” 杨束手指交合,“有想说的?” 何元正跪了下去,腮帮子紧绷,“勾结外敌,不管是何原因,都不可饶恕,求王上处凌迟之刑!” “起来吧。”杨束淡声开口。 陶青是何家的表亲,背弃秦州,倒不是贪图权势,而是独子被天星阁的人掳走了。 父亲疼爱儿子,人之常情。 但拿秦王卫的命换,杨束只能说:去你妈的! “凌迟过于残忍,就五马分尸吧。”杨束挥了挥手,让何元正退下。 何家并没参与,但杨束没心情安抚他的老大哥。 多少秦王卫,内脏流了一地,这些助推的人,怎么能比他们的死状好。 “王上。” 牌九把册子递过去,随着刺客找出来,为他们提供帮助的人也藏不住。 翻看了两眼,杨束还给牌九,“剐,全部活剐!” “昌记那个管事,给我煮了!” “是。”牌九接过册子,转身就往外走。 入夜,杨束挑了挑灯芯,桌上是凌乱的纸张。 时间短,收集到的信息,都是表面上的。 天星阁作为刺杀组织,极为神秘,没人知道他的大本营在哪,最强的战绩,是把齐国的皇帝干掉了。 杨束将纸张捏成团,扔进火盆。 派出八百顶尖刺客,绝不会是收钱这么简单。 管你特么的在那,老子一处处搜,弄不死你! 有能耐,就飞天上去! 看着跳跃的烛火,杨束眸子狠戾,萧国、业国、武国、齐国,排好了!这笔账,老子一定同你们算清楚!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杨束的思绪。 “进来。”杨束往火盆里扔着纸,头也未抬。 “牌九说,你从昨儿到今日都没用东西。”柳韵把食盒放桌上,取出饭菜。 “吃些吧,身体该受不住了。” 杨束灭了火,将窗户打开,转过身,扬起柔和的笑,“怎么还没睡?” “担心你。”柳韵给杨束盛汤。 “别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面对的敌人,远比秦州强,能这么快把局面稳定下来,夫君,你真的很了不得。” 柳韵环住杨束的腰,声音温柔。 “我们的路越难,就越要保重身体。”柳韵抬头看杨束。 杨束抚了抚柳韵背上的衣物,“该多穿点的,天凉了。” 杨束脱下自己的外衫,给柳韵披上。 端起桌上的汤,杨束一口一口吞咽。 “我不会倒下的。” 杨束朝柳韵笑,见她不走,只得坐下,拿起碗筷吃饭。 柳韵给杨束布菜,瞧着他深陷进去的眼窝,眸子里溢出心疼之色。 这次的事故,他全往自己的身上扛。 里头、外头,处处操心。 他竭尽全力,在管理秦州的同时,做好一个丈夫、父亲。 唯独没给自己留半点时间。 “我不就吃了个鸡腿,怎么还哭了。”杨束放下碗。 “喏,这还有一个呢。”杨束在盘子里一阵翻找,将鸡腿递给柳韵。 第361章 我就喜欢他没天命 “我辛苦找的。” 看柳韵不接,杨束颇委屈的说道。 “咬一口,味道真可以。”杨束轻哄。 瞧着杨束眼里的宠溺之色,柳韵哭出声,“你就不能待自己好些。” 杨束失笑,抬手擦柳韵的眼泪,“我娶了仙女做媳妇,还不止一个,还要怎么对自己好?” 环住柳韵的腰,杨束轻蹭她的耳朵,眸色暗了暗,“我若再强些,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你也不会直到此刻,仍沉浸在悲伤里。” “娶你的时候,明明承诺你安稳,却没能做到。” “娘子,你该怪我……” 柳韵吻上杨束的唇,将他的话堵回去。 许久,柳韵定定看着杨束,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的开口:“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跟了你。” “杨束,你只管往前。”柳韵握住他的手,“无论将来处境多难,我都相信你,相信我的夫君,能把路开出来。” “书同文,车同轨,海晏河清。”柳韵眼里全是柔情。 杨束鼻子泛酸,搂的越发紧,恨不得将柳韵揉进身体里。 …… 山腰上,冢齐看着星象,眉心紧拧,这杨束,当真难杀! 掳陆韫,火烧秦王府,原以为杨束会心神大乱,轻易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谁知道! 不仅没成,人还全搭进去了! 不愧是大变数。 收回目光,冢齐隐入阴影处,来日方长,且看他能走到几时。 无帝运,他注定会输。 …… 公主府,蒙颇把急信递给崔听雨。 看完后,崔听雨幽幽叹息,“杨束不是大度的人,四方合谋之仇,他会加倍报答。” “而第一个,是业国。” “这些势力里,杨束最恨的是天星阁和冢齐,前者与齐国牵扯极深,后者就是齐国人。” “拿下业国,他才能对齐国用兵。” 崔听雨揉了揉额头,业帝是懂作死的,什么都要往里掺一脚,他还以为燕国是以前的燕国? 每过一日,杨束就强一分。 早就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蒙颇,备车,明早出发。”崔听雨面容上有些疲惫。 恼恨下,杨束不定耐得住性子慢慢来,雷霆手段,就意味着鲜血。 业帝怎么死,崔听雨不关心,但业国的百姓无辜,活着尚且艰难,不该因帝王作孽,赔上他们的命。 “公主,这个时候过去……”蒙颇欲言又止,怕会被杨束迁怒啊。 “要不等事情平定了?” 崔听雨抬眸,“你和杨束相处过,该知道他的性子,没把始作俑者弄死前,他哪可能消气,那火只会一日日更旺。” 蒙颇张了张嘴,没说话了,确实是这么回事,杨束那玩意,只宠自己人,对外人,你不招惹他就罢了。 一旦惹上了,他最轻都要咬下你一块肉。 “公主。” 走了两步,蒙颇停住脚步,“冢齐最擅占卜,萧国、武国和业帝围杀杨束,其中定有冢齐的手笔。” “他与杨束结这么大的梁子,不留任何缓和的余地……” 崔听雨抿了口茶,“你想说杨束无天命?” 蒙颇点了点头,“刚拿下燕国,他就与这么多国家为敌,公主,杨束真有机会成长起来?” 崔听雨看向幽深的夜,唇角勾起极小的弧度,眼底有淡淡的不屑,美的不可方物。 “业国也好,萧国也罢,哪一个国内平静?至于齐国、武国,就更不用提了。” “为什么暗地里派人?不就是没法实打实的打。” “这么多势力聚集,都没能奈何杨束,还不够明白?” “他早已经成长起来了。” “至于冢齐。”崔听雨冷了眸,业帝放弃冶儿放弃的那么彻底,其中可也有冢齐的功劳。 当年,他说冶儿福运不深,担不起社稷。 对崔晟的评价,则是帝王之相。 崔听雨捏紧了茶杯,就崔晟那个品性,他若为帝,简直是业国的劫难! 就算斗不过天命,崔听雨也绝不会臣服。 宁为玉碎! “我就喜欢杨束没天命。”崔听雨笑着启唇。 蒙颇眼珠子瞪大了,公主她,没事吧? “下去吧。” 崔听雨声音浅淡,没多解释。 蒙颇同手同脚往外走,整个人是懵的,最后得出结论,公主对杨束动心了! 所以才不在意他没天命。 蒙颇拳头捏的咯咯响,咬牙切齿,日防夜防,还是叫那玩意得逞了! …… “少主,会宁县苍蝇都飞不进去,里头不传出信,我们根本无法知道情况。” 偏僻的农庄里,黑衣男子躬着身,对上面坐着的人说道。 “一点信都没有?”冷漠的男声响起。 黑衣男子摇头。 “还真是低估他了。”解子游转着手上的扳指,眸色幽沉。 “总不能一直封着,早在之前,那些人就伪造好身份,他杨束再能耐,还能找出来?”解子游掀了掀眼皮,透着些轻蔑。 黑衣男子一动不动,如雕塑般,直到解子游让他退下,才像个活物。 …… 深夜,杨束才出书房,他先去谢戌那,看了墨梅,小丫头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一向红润的脸,苍白的可怕。 胸口的起伏,轻微的几乎没有。 “要撑下去,庄子里送来一罐蜂蜜,说是从老林子里弄回来的,你就不想尝尝?”杨束低低道。 “韫儿几次要来看你,我没允,还叫人瞧着她。” “可你家小姐你也知道,我拦不了几天,你这般生死不知的模样,她会受不住。” 把一盒子蜜饯放床边,杨束轻步出了去。 浣荷院,杨束推开门,将沾了冷意的外衫脱了。 “怎么还没睡?” 对上陆韫的眸子,杨束愣了下。 “让我瞧瞧她。”陆韫咬了咬唇,她不愿为难杨束,可不见到墨梅,她的心落不下去。 “这个时间,她应该睡了。”陆韫眼里有乞求。 杨束走过去,在榻边坐下,给陆韫掖了掖被子,“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你能走动了再去看。” 杨束声音温和,见陆韫还要说什么,他挤上床,将人抱住,低语:“韫儿,我好累。” 陆韫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睡吧。”陆韫轻抚杨束的后背。 第362章 与管策喝酒 望着床帐,直到天边亮了,陆韫才闭上眼。 杨束掀开被子一角,穿好衣物后,他伸手想触碰陆韫的脸,但伸到一半,他收了回来。 枕边人一夜没睡,杨束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可担忧,总比崩溃好。 锻炼完,杨束提着酒去了怡然居。 “先生,喝一杯?” 杨束朝管策扬了扬酒坛。 管策没说话,取了两个碗来。 “我太自信了。” 连喝了三碗,杨束开口了。 “我以为我应付的了,即便查到了踪迹,也没动,等着他们送上门。”杨束仰头饮尽碗里的酒。 事实上,不是丁庐混进了守卫里,掳走陆韫,一切都将和杨束计划的一样。 即便大军没到,凭着巡防卫,也能将这些刺客斩杀了。 但陆韫被掳,全盘崩了。 巡防卫急着找人,离开了杨束让他们待的位置。 若非如此,刺客再凶猛,也进不去秦王府。 是他将计就计,想大败冢齐,却没将所有情况考虑到,这世间,竟真有易容术,还能缩骨改变身形。 管策按住酒坛,不让杨束再倒,说出了第一句话,“你没死,我挺惊讶的。” 杨束抬了抬眼,“谢谢,有被安慰到。” “我本以为会宁县会血流成河。”管策抿了口酒,卦象上,可是显示大凶。 九死一生那种。 结果,连杨束的筋骨都没伤到。 “你就是胃口太大。” 这个时候,管策也算看明白了,杨束早猜到不是一两方势力那么简单,会宁县进了许多人,不如往常好筛了。 有些钉子,或许扎深了。 杨束跟冢齐抗衡的同时,想把暗处的钉子全拔了,一举肃清。 但步子迈太大,扯着裤裆了。 他相信守卫的忠诚,却没考虑过旁人会冒充进去。 也是冢齐提前下手,杨束没能部署完全。 七成的准备,应对几方人手,到底薄弱。 “丁庐在天星阁极神秘,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对杨束这么快抓到丁庐,管策是惊讶的。 “这个。” 杨束把小葫芦放桌上。 “谢戌喜欢尝试,院里全是新奇的毒,离开前,我把一包药粉交给密卫,只要放火里点燃,吸上几口,身上的气味,半月都不会散。” “这种气味,对红蜂来说,犹如沙漠里的水,藏的再深,它们也能找出来。” “丁庐进了议事厅,且停留了,身上的气味最重。” 杨束掀起眼皮,里头满是冰冷。 “难怪都让你找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开天眼了。”管策给杨束倒满。 “虽有损失,但总体,还是赢了的。” “暗钉全被拔出,数千刺客,尽数诛杀,折损这么多人,冢齐再想对秦州下手,极难了。” “你如此精准的拔刺,其他势力再派人潜伏进会宁县,心里怕都是忐忑的。” “哪怕是天星阁,也不敢再轻易入会宁县。” 杨束摩挲酒碗,“先生,你见多识广,可知道天星阁大本营在哪?” “你心里没数?”管策瞅杨束,这小子一颗心有九窍,面上一副纯良无知样,下的全是狠手。 最爱装不懂,装的还贼像!让你分辨不出来。 “齐国?”杨束缓缓吐字。 “明摆着。” 管策把酒坛拿了过来,他一碗都还没喝完呢!坛子都要空了。 “刺杀皇帝,还能全身而退,足够表明在那扎根极深。” 杨束点点头,看向管策,“先生,我想弄死他们。” 管策进屋,把地图取了出来,“齐国与燕国不接壤,你想攻打,要么拿下萧国,要么拿下业国。” “萧国虽内斗,但战力极强,不是好攻的。” 管策手指向业国,“业帝宠溺成王,失尽民心,各地蠢蠢欲动,国土不宁,能战。” “崔冶不是在你手里?” “再没人比他更合适讨伐业帝了。” “不过眼下急不得,你尚未登基,各地没稳定前,不宜掀起战争。” “先加把火,让那边烧一烧。” 杨束勾了勾嘴角,端起碗同管策相碰,“我分身乏术,先生多费心。” “就说你奸诈狡猾。”管策斜杨束,这犊子玩意是想绑死他,费的心越多,就生不出走的心思。 “墨梅如何了?” 杨束眸子暗了暗,“断了只手,另一只,提不了重物。” “肺腑也有损伤,只能精心养着。” “今夜若没发热,这条命就保住了。” 管策轻叹,有些怅然。 “你知道天命可怕在哪里吗?” 杨束抬头看他。 “可怕在难以更改,那个时间,她偏偏就上了哨楼,但凡没跑出府……” 管策止了声,摇头,死劫不是好避免的,她终究会出去,拦不住,也避不开。 “杨束,陆韫身上有大气运,她轻易死不了。” “跳崖,下面不是有树,就是有水,绝路逢生机。” “你呢,一准是乱石。” 杨束直了直身,“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不爱听的?” 管策神情严肃,“不爱听也得听。” “你每一次行动,必须谨慎再谨慎,跟天命之人对上,别看天时,会变的。” “他失误了,有机会重来,你不一定。” “每一步,必须扎深走稳。” “冒险的事,能少干就少干。” “你越耀眼,就越会被天道压制。” “不过,也别太担心,你身上黑气挺重的,搞不好天道被你骗了过去,以为你早死了。” 管策边收地图,边道。 杨束瞟他,有时候就挺想杀人灭口的。 总觉得这老家伙下一句就会戳破真相。 “王上。” 牌九走了进来,将一本厚册子递给杨束。 “没遗漏吧?”杨束敛了神情,将册子翻开。 刺客是全杀了,但秦王卫也伤亡了不少,最大的三十五,最小的刚满十七。 不是人父,人夫,就是人子。 他们为秦王府豁出命,不是抚恤金就能了结的。 孩子没了父亲,成长的道路,势必艰难,早在之前,杨束就建了书院,承担他们成年前的一切费用。 生辰及节日,秦王府都会送去礼物。 有秦王卫看着,断不会叫他们被旁人欺负。 轻松的活计,也都优先遗孀。 杨束没办法复活死人,能做的就是厚待活人,让秦王卫执行任务的时候,无后顾之忧。 便是不幸身亡,也不用担心妻儿无靠。 “都在上面,一家家去过了。”牌九声音低沉。 杨束没说话,一页页翻过去。 第363章 陆韫被咬 许久,杨束才把册子合上。 浣荷院,陆韫掀开被子,扶着床榻站了起来。 走了两步,她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缓了缓,陆韫接着往前走。 “就知道你躺不住。” 柳韵抱着杨宁走进屋,大抵是吓着了,醒来后,杨宁安静了不少,无时无刻要人抱着,一放上小床就哭。 此刻,她搂着柳韵的脖子,有些怯怯的看四周,熟悉的环境,让她放松了不少。 “咿。” 杨宁叫了声,同陆韫打招呼,但声音明显不如以前有活力。 陆韫握住杨宁的肉手,捏了捏,眼神怜爱。 “上床吧,你现在身子还虚,急不得。”柳韵扶住陆韫。 “墨梅可醒了?”陆韫轻咳一声。 “余郎中的院子,除了王上,谁敢直接进?” “别太担心,余郎中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他出手,伤的再重,也能救回来。” 扶陆韫坐下后,柳韵把杨宁放上床,从早上抱到现在,手不酸是不可能的。 “帮我照看一下。” 柳韵说完,亲了亲杨宁,就出了去。 府里的内务,需要人处理。 陆韫牵住杨宁的手,引着她爬去内侧,轻笑了笑,温声低语:“你娘还真是放心,我现在可连自个都照顾不了。” “呀。”杨宁抓着陆韫的手玩。 陆韫躺下,轻抚着杨宁,想把人哄睡,她现在的精力,就是有心陪杨宁玩,也陪不了多久。 哄着哄着,陆韫把自己哄睡了。 杨宁睁着眼,咿咿了两声,见没人理她,嘟起嘴吐泡泡。 时间久了,她眼睛张合的速度变缓。 睡过去前,杨宁往陆韫怀里挤。 一个时辰后,柳韵才将事情处理好。 她进屋的时候,陆韫已经醒了。 “你怎么了?可是着凉了?”柳韵目光落在陆韫红润的脸上,颇为疑惑。 陆韫没说话,往上拉了拉被子,好一会,她吐字,“宁儿饿了。” 柳韵眨了下眼,抱起杨宁去偏房。 陆韫见她走了,轻揉难以启齿的部位,耳根红的厉害。 偏房,柳韵同杨宁对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咬人了?” “咿!” 杨宁手脚挥舞,很是激动。 她倒不是故意咬陆韫,只是叫不醒,又实在饿了,吸衣服半天没吸出来,正巧陆韫醒了,受惊下,杨宁就咬了下去。 长段的婴语,是很难听懂的,柳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究竟。 见杨宁越说越生气,柳韵哭笑不得,只得松了松衣带,安抚她。 吃饱了,杨宁抓着柳韵的衣裳,不断发出声。 从长短程度看,很不高兴。 杨束走进来,恰好瞧见这一幕。 “怎么了这是?”杨束从柳韵怀里接过杨宁,把人抱起来,“跟爹爹说说,是不是你娘欺负你了?” 杨宁挥着手,声音明显大了。 “媳妇,瞧,真在告状呢。”杨束望向柳韵,含笑开口。 贴着杨宁的脸,杨束叹气:“闺女,爹爹也不是你娘的对手,咱要不就算了吧?” “咿?”杨宁大眼睛看着杨束。 可爱的模样让杨束的心软成一团,“这样,你让爹爹亲一口,我一准站你这边。” 不等杨宁回答,杨束就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 这两天忙的连轴转,他陪杨宁的时间并不多,心里极为歉疚。 柳韵理了理衣裳,站起身,“你就欺负宁儿不会数数。” “这可不止一口。”柳韵笑睨杨束。 杨束将杨宁的小拳头摊开贴自己脸上,义正辞严的道:“多亲几口,以示立场的坚定。” “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说吧,要怎么罚?我一定同宁儿一起!”杨束语气铿锵有力。 柳韵噗呲笑出声,好一个“站在你这边”。 也难怪宁儿会感动的挥舞小拳头。 “用过饭了?”柳韵拍去杨束肩背上的灰尘。 “没呢,这不是找饭吃。” “真是奇怪,我起来那会,韫儿的气色实在算不上好,但刚刚,瞧着挺红润的。”杨束小声嘀咕。 柳韵看向杨宁,杨宁见她望过来,高兴的咿了一声,眼睛里满是无辜和纯净。 “登基大典可会推后?” 随在杨束身边,柳韵问了句。 杨束笑容停了停,一秒后,再次咧开嘴,但声音,冷了下去,“如期举行,一群臭鱼,也配让我延期。” “他们越不想我称帝,我就越要坐上那个位置。” 握住柳韵的手,杨束看着她,“那天的每一条人命,我都会为他们讨回血债。” “嗯。”柳韵应声。 踏进内室,两人默契的转了话题,聊起官员的八卦。 “刑部侍郎真半月都不更换里衣?”柳韵扬了扬眸。 “何止啊,他脸都不洗。”杨束把杨宁给陆韫,想让她抱抱,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一心在墨梅身上。 陆韫这会还有点疼,哪敢抱杨宁,直往里侧让。 杨束眨了下眼,什么情况?韫儿居然躲宁儿?她平日不像讨厌孩子啊。 闹矛盾了? 杨束看了看杨宁,这么小的孩子,能跟人闹矛盾? 陆韫不想同杨宁亲近,杨束只得把人抱回来。 饭桌上,杨束凑向柳韵,压低了声,“咋回事?” “估摸是咬了韫儿。”柳韵轻启唇,她隐约猜到咬了哪,但那个位置,实在不好说出来。 杨束闭了嘴,用完饭,他扶陆韫上床。 “可是被宁儿咬伤了?”杨束取来药膏。 能让陆韫避让,宁儿下口怕是不轻。 “不碍事。”陆韫忙道。 “还是涂点药,能好的快些。” 杨束看着陆韫,等她把伤口露出来。 在杨束的注视下,陆韫往被子里缩,然后,闭上眼。 杨束一脸懵逼,就困成这样了? “韫儿,刚用完饭,不宜睡觉。”杨束轻声提醒。 “我想些事情。”陆韫没睁开眼,她和杨束是亲密,但被咬……,哪能叫他知道。 虽疑惑陆韫的反常,但她不想说,杨束自不会强逼,将药膏放下,杨束轻步出屋。 柳韵点杨宁的鼻子,再三告诫她,不能咬人。 “王上,谢元锦来了。”牌九迎上杨束,禀道。 杨束挑眉,稀奇了,他竟会主动上门。 第364章 我今早问了我娘八次 池边,杨束瞥谢元锦,“吃错药,还是被赶出来了?” 谢元锦递东西的手一顿,塞回了怀里。 他就说嘛,就杨束这种没皮没脸的,哪可能一蹶不振,烤栗子可是花了他两文钱,给狗吃都不能给杨束! “听大哥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哭了没。”谢元锦微抬下巴,拽的不行。 杨束露出笑,一脚踹谢元锦屁股上。 真就三天不打,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敢跑来看他的笑话。 “方壮,去烧热水,给咱们谢公子好好洗洗。” 谢元锦刚要骂,闻言,手脚并用上了树。 “你别乱来!”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糟蹋良将,简直禽兽不如!”谢元锦指着杨束,唾沫横飞。 杨束抱手,右眉微扬,良将?还挺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抓下来。” 杨束随口道,给了他点颜色,还真开起染房了。 “干什么!” “别碰老子!”谢元锦拍打方壮的手。 尽管他反抗激烈,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被扯了下来。 “放开我!” 谢元锦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杨束揉了揉耳朵,颇为无语,还以为长本事了呢。 横着就是送。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来干嘛的?”杨束扫视谢元锦,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谢元锦挣扎的动作一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跑不出去。 “畜牲!老子看错你了!”谢元锦悲愤不已。 “亏我以为你情绪低落,还带了烤栗子,整整两文钱啊!” “呸!” 谢元锦踢着腿,眼泪都要下来了。 “关心人就关心人,非整的跟幸灾乐祸一样,难怪谢太师的戒尺换的那么勤。” 杨束走过去,拉开谢元锦的衣服。 “你干什么!”谢元锦圆瞪着眼,冲杨束咆哮,“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杨束翻了个白眼,把那包栗子拿了出来。 剥开一个,杨束丢进嘴里,抬起手,示意方壮把人放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栗子不错。”杨束在石凳上坐下,悠悠开口。 谢元锦轻哼了声,看了眼杨束,他往边上走了走,隔了两个位置才坐下。 “陶青行刑的时候,我去看了。” 杨束掀起眼皮,“觉得重了?” 谢元锦摇头,“不是他调离卫兵,让刺客拿到甲胄,伤亡不会这么大。” “陶昊回来后,他不仅没请罪,反而有逃的意思,不忠不义,毫无担当,别说五马分尸,便是再狠的刑罚,也是他该受的。” 杨束一脸惊讶,“这可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以谢元锦的性子,哪会这么条理分明,再怒,估计也就吼着叛徒,喊着剁碎他。 谢元锦托着下巴,颇为落寞,“我爹说的。” “昨儿我与他夜聊……” 谢元锦抿了嘴角,接着道:“提起了这事,脑一抽,我就问他,若他处在陶青的位置会怎么做?” “老头子让我安息!”谢元锦磨了磨后槽牙。 “我今早问了我娘八次,她都没说我亲爹是谁。” 杨束让栗子呛了,他算是知道谢元锦为什么跑来了,看他只是一小方面,主要还是心情郁闷。 倒了杯水,杨束饮了口,拍了拍手,他斜谢元锦,“若谢太师被掳,对方拿他威胁你,要你提供帮助,比如开城门。” “你是做,还是不做?” 谢元锦眉心竖起,怒道:“绝无可能!” “所以啊,你恼什么?” 谢元锦撇嘴,“不一样。” “老头子满心满眼的百姓,要知道我为了救他开城门,当时就能抹了自己的脖子,那血一准溅我一脸。” “我不同,我脸皮厚。” “我肯定不会羞愧自杀。” “他就是不疼我!”谢元锦梗着脖子。 杨束眼帘上抬,搞半天,给他秀父子情来了。 谢元锦自小跳脱,所以谢太师在他面前,大多时候是板着脸的。 嘴上不说,但谢元锦很羡慕旁人家父慈子孝的画面。 奈何谢太师只拿自己当严父。 这些年,谢元锦没少折腾,但就是没得到谢太师温情的态度。 吃不到糖,孩子哪会罢休,谢家鸡飞狗跳是常事。 不过别以为他们关系不好,谢元锦敢闹,也就是仗着谢太师不会真罚他。 爱里长大的孩子,才能这么肆无忌惮,不高兴就嚷出来。 “既如此,你跟本王换换?” 谢元锦瞪大了眼珠子,“你觊觎我还不够,还觊觎我爹!” “他可已经年迈了!” “畜牲!” 杨束顶了下腮帮子,朝谢元锦走去,吃饱了,该活动活动了。 握住谢元锦挥过来的手,杨束一个过肩摔,让他躺平。 一顿暴揍后,杨束看着谢元锦,“舒服了?” 谢元锦捂住脸,吸着鼻子点头。 “没见过这种癖好的。”杨束摇着头走了,阴郁的心情疏解了不少。 谢元锦呜呜哭,太欺负人了! 他说不舒服他就打他! “我回家告诉爹去!”谢元锦爬起来,满脸委屈的跑了。 方壮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再忍不住,爆笑出声,王上太过分了,打人不打脸啊,可他不光打脸,还把人两眼珠子打黑了。 走了两步,杨束转了方向,往栖霞院走。 他是没爹,可有爷爷啊,也是有地方胡闹的。 第365章 你终于说了句实话! “郡主,会宁县城门紧闭,还无法探知到里面的情况。”薛阳抱拳,对萧漪道。 萧漪漱了口,将一枚酸枣含进嘴里,“消息捂的这么紧,结果很明显了。” “纵几方联手,也没奈何的了杨束。” “和我想的一样,此人奸滑缜密,极难对付。” 萧漪往褥子上靠了靠,“等杨束登基了,将褚家与冢齐合谋一事透露给他。” “纵使现在手不够长,但只要有余力,他不会放过褚家。” 说完,萧漪闭目养神。 再有几日,就到都城了。 见萧漪没其他吩咐,薛阳轻扯缰绳,融进队伍里。 …… 杨束到栖霞院的时候,杨老爷子正在磨刀,寒光刺的杨束眼睛疼。 “爷爷!” 杨束扑到杨老爷子身上,干嚎起来。 “太欺负人了!” “一群老畜牲,加起来上千岁,欺负我这个纯良少年!” “我发展民生,办学堂,碍着他们什么事了!那么长的刀啊,每一刀都往我头上砍!” 杨束揪着杨老爷子的袖子,满脸戾气,“爷爷,我恨,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都杀了!!!”杨束吼道。 眼底的恨意翻涌,瞧着极吓人。 下一刻,他将桌子拍的嘭嘭响,形貌癫狂。 杨老爷子忙扔了刀,拉住杨束,他知道孙儿心里不好受,但没想到压抑到了这地步。 “杀了,把他们都杀了。”杨老爷子顺着杨束的话,安抚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杨束抱住他呜呜哭。 杨老爷子轻拍着杨束的背,满眼心疼。 孙子有勇有谋,事事妥当,杨老爷子都忘了,他不足二十,还是个孩子,也会有扛不住的时候。 他竟觉得束儿长大了,不再需要他。 “饿不饿?爷爷给你弄点吃的。”杨老爷子温声开口。 杨束嗯了声。 看着杨老爷子往厨房去的背影,杨束微敛眸,刺客杀进秦王府,何止他愤怒,老爷子更愤怒。 但如今是他当家,老爷子就是愤怒,也只能憋着。 老爷子是当了多年元帅,可退下来,就和天底下的老人一样,害怕给小辈添麻烦。 老爷子手上是有些人,但对付小地方的豪强还行,对上冢齐、业帝,显然是不够的。 长时间的积郁下,老爷子说不定哪天就找他们拼命了。 这不是杨束想看到的。 唯有自己表现出需要他,和他一起商议,让老爷子参与进来,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无用,去为孙子献出最后的力。 “庞叔,老爷子做的东西,不会毒死人吧?” 见庞齐过来,杨束往身旁的位置倒茶。 “你有做天怒人怨的事?” “怎么可能,天底下再找不到比我更善良的。” 庞齐脸皮子抽搐了下,懒得进屋拿镜子。 “忙完了?” “哪可能啊。”杨束抿茶,“幕后主使还逍遥呢。” “新朝也未建立,一两年是忙不完了。” 看向厨房,杨束幽幽叹息,“我成长的太快,老爷子虽欣慰,但也怅然。” “他是想过清闲的日子,可完全不被需要,对曾统领三军的元帅来说,难免有空落落之感。” “尤其刺客杀入扶湘院时,老爷子没能及时赶过去,加重了他的负疚感。” “原本能慢慢调整的心态,经此一事,难了。” 庞齐扬了扬嘴角,“百忙之中,还能想到元帅,他没白疼你。” “那是。”杨束微抬下巴。 庞齐失笑,不能指望这小子谦卑啊。 杨老爷子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他没敷衍,给杨束整了三菜一汤。 “慢着些。” 生怕孙子会因恨意走错道,杨老爷子拿出了一辈子没有过的温柔。 杨束抬头冲他笑,早知道就不放谢元锦走了,有爹了不起啊,他有爷爷! 庞齐移开眼,实在瞧不得杨束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用完饭,杨老爷子把最后的积蓄掏了出来,束儿喜欢钱,这或许能让他开心点。 “爷爷。”杨束揉了揉鼻子,有些舍不得走了,他跟老爷子相处这么久,何时见他这么好声好气过。 难怪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束儿,你让爷爷骄傲。”老爷子满目慈爱,他往日怕杨束尾巴翘天上,总舍不得夸他。 以前是以为这个孙子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后来,看他什么都会,能力出众,下意识就觉得,他能办好任何事,不需要人操心。 夸只会让他自傲,得意忘形。 却忘了,束儿从小到大,没被人呵护和夸过,他遭受的,都是严厉的斥责。 “爷爷,这么多年了!”杨束狠狠吸了下鼻子,“你终于说了句实话!” 温情的气氛瞬间消散,杨老爷子默默转身,他怎么会觉得这小子脆弱的? 完了,没装住! 杨束把布包着的银子塞怀里,趁老爷子想起来前,麻溜的跑了。 老爷子难得对他慈祥,这钱说什么都不能还回去。 “王上。”牌九把密信给他。 杨束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收敛,他把信拆开。 一行一行看完,杨束勾起嘴角,潜伏在晋城的密卫,已成功打入禁军。 “拿去烧了。” 将信折好,杨束递还给牌九。 “王上,还有一事。”牌九追上去,“崔姑娘已离开宣阳城,正在往会宁县赶。” 杨束停住脚步,“也好,是要谈谈了。” “王上,谢太师、礼部尚书、何祭酒求见。”秦王卫在三米外停下,禀道。 谢太师?杨束挑了挑眉,谢元锦是告状成功了? 杨束迈步往书房走。 “王上。” 进屋后,礼部尚书率先开口,把登基大典的流程同杨束讲了一遍。 “甚好。”杨束表示肯定,他第一次当皇帝,也没亲眼见过,不懂就少指手画脚,按专业人士的做,准没错。 “王上。”谢太师行了一礼,就各地的安抚事宜,同杨束谈了谈。 “我知道王上想建设盛世,但步子得一步步来,库房的钱,难以支持那么大的开销,学堂建的话,不能多,修路也得缓缓。” 杨束没反驳,钱自古都是头疼的难题。 郑岚那边,不算顺利。 新的地方,上面要没人,极难撕开口子,同别人去争蛋糕。 第366章 卑微的马奴 何相书嘴唇一阵蠕动,要钱的话卡在喉咙里转了又转,到底没出来。 书可以晚些读,但人不吃饭,会死。 总不能真逼杨束去卖。 “太师,还有要事?” 礼部尚书和何相书都走了,唯独谢太师没动,杨束抬眸看过去。 “王上,不知元锦如何冲撞的你,我回去也好罚他。”谢太师语调平静。 杨束起了身,还真告状了啊,天下父母心,见不得自个孩子受欺负。 “是要罚,他提起陶青,满脸向往,直恨没投胎做他的儿子。” “如此不辨是非,不知感恩,本王痛心不已,下手重了些,太师莫怪。”杨束一脸诚恳。 谢太师咬了牙,眸色幽幽,哪还有给谢元锦讨说法的心思。 这个犊子玩意! “太师,切莫动气,要注意身体啊!”杨束在后面喊,见人走远了,他手摸上下巴,跟他斗,还嫩着呢。 哭的惨又怎么样,他会颠倒黑白! 太师府,谢元锦捂着屁股上蹿下跳,扯着嗓子嚎:“爹,我没有!” “他胡说八道!” “娘,救命啊!” “给我站住!”谢太师追在谢元锦后面,戒尺一下又一下。 但不知道是谢元锦会躲,还是谢太师老了,挥了十来下,连谢元锦的衣摆都没碰到。 “老头子,你行不行啊?” 谢元锦放开捂着屁股的手,回过头冲谢太师做鬼脸。 谢太师眯了眼,将戒尺抛了出去。 谢元锦一个后空翻,帅气躲过,整个人越发嘚瑟。 “老头子,都说你老了,还想追上我?省省吧,我已非昔日……” “元锦!” 谢太师眼睛张了张,急声喊。 威风的时刻被打断,谢元锦很不悦,正要继续嘚瑟,嘭的一声,他一头撞树上。 脑袋晃了两下,谢元锦翻了白眼。 …… “什么!请了大夫入府!”杨束抬起眸,眼底有惊色。 谢元锦自小就皮,没少惹祸,谢太师擦了那么多次屁股,没道理因几句挑拨的话,就下重手。 “怎么回事?”杨束拧眉问,他本意是让谢太师知道谢元锦内心的渴望,不是让父子两闹僵的。 “听说是太嘚瑟,一头撞树上。”牌九回道。 杨束嘴角抽了下,不愧是谢元锦,生怕作不死自己。 “王上。” 禀报完事情,牌九跪了下去,一脸肃然,“王府失守,我难辞其咎,还请王上重罚!” “起来。”杨束沉着声,“杀人的又不是你,你负疚什么,敌人太多,你也只有一双手。” 牌九紧抿嘴角,重重磕了个头,“谢王上。” 看着牌九往外走的背影,杨束叹气,忠诚度太高的人,总爱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王上,牌九领了二十鞭。”方壮进屋,看了眼杨束,开口道。 杨束没意外,要不是近期事多,牌九空不出身,领的就不止二十鞭了。 忍到现在,已经是牌九的极限。 “拿去,给他抹上。”杨束把药瓶递给方壮。 揉了揉眉心,杨束挥退屋里的人,秦州未强大前,他必须忍住,贸然报复,只是徒添伤亡。 …… 齐国,吴员外的宅子,小厮装扮的人端着一盘鸭肉到马厩。 “马侯。”小厮朝里喊。 不多时,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下人的衣物,腰微微躬着,冲小厮露出温顺的笑。 但左脸上的伤疤,给他增了分凶意。 “二公子赏你的。”小厮把盘子递过去,眼底溢出不悦。 年轻男子受宠若惊,忙推回去,“贾哥吃。” “你倒是懂事。” 年轻男子恭顺的姿态让小厮很满意,他没客气,抓起鸭肉就往嘴里塞,大口咀嚼。 一边吃,一边说教。 肥油喷出来,随着小厮一抹,手背和脸上都泛起油光。 年轻男子微低着头,静静听着。 “好好干,说不定哪天公子就让你去他的院子。”小厮拿小拇指拨弄出卡在牙缝里的鸭肉,粗着声道。 年轻男子含笑点头,任由小厮拿他的衣服擦手。 一盘鸭肉,只剩下脖子和脊背。 小厮走后,马侯盘腿坐下,细细吃着剩下的鸭骨头。 即便杨束在,也一定认不出面前的男子是建安最好玩乐的公子哥侯周。 他身上,再无一丝富贵之气,卑微到了极致。 …… 不管杨束怎么阻拦,陆韫还是见到了墨梅,只一眼,她就崩溃了。 “手呢?墨梅的手呢!”陆韫揪着杨束的衣襟,声音尖利,再没了往日的从容和沉稳。 要不是杨束扶着,已经跌坐在地上。 “韫儿。”杨束抱住他,“余郎中说,墨梅过了危险期,好好养着,身子会健壮的。” “她的手去哪了?”陆韫死死盯着墨梅缠着纱布的断臂,唇上咬出殷红的血,身体抖的厉害,怎么也无法接受面前的一幕。 陆韫摇着头,泪如雨珠般掉落。 “墨梅。” 陆韫抖着唇唤,眼前浮现墨梅刚来到她身边的样子,那般的小,连食盒都提不稳。 跟着她,三头两头挨饿,却从没抱怨过。 永远笑着唤她小姐,灿烂如朝阳。 陆韫发出压抑的哭声,她怎么就没护住她! “韫儿,秦王府会养她一辈子。”杨束握紧陆韫的手。 “不一样的。”陆韫跌跌撞撞往床榻上走,没有人能对自身的残缺不在意。 墨梅再也不会开心的笑了。 “一定很疼吧?” 陆韫抚上墨梅的脸,满眼怜惜和自责。 “为什么不听话,不是让你待在府里。”陆韫喃喃自语。 突的,她看向杨束,“和我有关,对吗?” “秦州重律法,会宁县民风更是优良,再慌张,也不会将人拖行成这样。” 陆韫眸子不停变换,呼吸逐渐急促,“她找到了我,她一定是找到了我!” 陆韫喘着粗气,面色潮红。 “韫儿!” 杨束忙给陆韫顺气,一脸急色,朝外喊,“请余郎中过来!” 咳出口鲜血,陆韫晕倒在杨束怀里。 “你怎么带她过去了。” 柳韵接到消息,赶了来。 杨束紧了紧手,“她夜夜不睡,白天又强撑着走,再不让见,我怕她熬不住。” 柳韵叹气,“余郎中怎么说?” “气血两亏,忌忧思,再这般激动,会伤根本。”杨束嘴角抿成了直线。 柳韵拧眉,“韫儿已经推算出了真相,怎么可能不激动。” 杨束眼底冷光闪过,“丁庐还有口气。” 第367章 武义都尉张翦 “能行吗?” 柳韵看向床榻上躺着的陆韫,凡抓到的刺客,都被杨束处以极刑。 丁庐能留口气,绝对不是杨束起了怜悯之心,而是消不了心头的怒火,觉得刑罚不够。 这几天,柳韵虽没听杨束提起丁庐,但不用想也知道,怕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 陆韫一个侯府嫡女,再受苛待,血腥的场面,也是难瞧见的。 “韫儿不是柔弱之人。” 杨束在椅子上坐下,疲惫的往后靠。 柳韵抬起手,给他按揉太阳穴,柔声启辰,“歇会吧。” “萧国那边有消息递过来?”杨束闭上眼。 “还在查探。”柳韵轻吐字。 “郑岚接触了户部员外郎。” 杨束拉过柳韵,头靠在她肩上,“官员对商人,向来轻视,以钱开道,只会将他们的胃口养大。” “必须要有一个够硬、不会反水的靠山。” “我之前翻看萧国两年里发生的大小事,着重调查了荀慎身边的爪牙,发现武义都尉张翦好人妻。” “一年前,大理寺卿的二儿媳去正华寺烧香,回程路上遇山匪,所带仆从无一生还。” “只怕不是意外。” “当日,张翦也出现在正华寺。”杨束抬起眸。 “虽无实质证据,但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大理寺卿与荀慎亲近,张翦一时色欲熏心,没考虑后果,奸-杀了大理寺卿的儿媳,他绝不敢让此事传出去。” “娘子,怎么拿捏,就看你的了。” “有张翦开道,郑岚定能迅速打开市场。” 兵强马壮时,就是他踏破业国之日。 柳韵眨了下眼,她知道张翦不是表现出来的不近女色,但真不知道他好人妻。 “娘子,我脸上有东西?”杨束被柳韵盯的心里发毛,往脸上抹了抹。 “你当年……” “打住。”杨束忙喊停,“假的,都是假的,我没那癖好!” “真没有!”杨束举起了手指,表情没有一丝作伪。 柳韵眸子轻转,杨束是抢过人妻的,只是还不等回府,就被老爷子打断了腿。 听说躺了两月,才能下榻。 “我回去写信。” 柳韵起了身,张翦是荀慎的心腹,拿下他,许多事,能更顺利展开。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真不是曹老板! 不能因为他发现了张翦好人妻,就把他当同道中人啊! “王上。” 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墨梅醒了。” 杨束立马看向床榻,见陆韫双目依旧紧闭,他松了口气,刚呕出血,情绪上,绝不能再有大的波动。 交代侍女守着,杨束大步往外走。 “小姐……” 墨梅嘴唇张合,不停的唤。 杨冉坐在榻边,一句一句的回:“墨梅,嫂嫂很好,已经差人去叫了,她很快就会过来。” “兄长。” 见杨束进屋,杨冉往边上让了让。 “刚睁开了眼,但马上又陷入了昏睡。”杨冉对杨束道。 杨束看着墨梅,短暂的沉默后,他开了口,“将人抬回浣荷院。” 熟悉的环境更利于墨梅养伤,时刻能见到,韫儿也不至于坐卧难安。 …… 昏迷了两个时辰,陆韫才挣脱梦魇。 杨束倒来温水,喂她喝下。 “夫君,我做了个噩梦。”陆韫目光涣散,无意识的吐字。 “不怕,都消失了。” 杨束取来大衣,给陆韫穿上,“墨梅在她自己的屋,气息很平稳。” “我带你去见个人。” “当日,就是他劫持的你。” 陆韫眸子动了动,在杨束的搀扶下,出了浣荷院。 “我给他喂了毒,又动了酷刑,已经不太能看出是个人,你一会见了,别害怕。” 杨束提前告知陆韫,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他知道陆韫不是柔弱女子,但猛不丁的瞧见,难免吓着。 陆韫反握住杨束的手,冲他点头。 冷风吹来,尽管被杨束裹的严实,陆韫还是没忍住喉间的痒意,轻咳出声。 “韫儿,我们的日子还长。”杨束停住脚步,定定看着陆韫,“我知道墨梅于你很重要,可你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她醒来,要知道你因她咳血,小丫头哪还能安心躺着。” “外敌尚未解决,切莫让他们得意。” 陆韫手环住杨束的腰,轻靠在他胸口,语气虽柔,却极坚定,“夫君,我不会垮的。” 杨束搂进陆韫,直到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才将人松开。 穿过青石板路,他们到了刑房,杨束扶陆韫走下台阶。 刑房很暗,若不点烛灯,伸手难见五指。 丁庐已从缸里取出,此刻就躺在地上。 眼睛早被剜去,鼻子也只剩一半,左耳处结了厚厚的血痂,原一米七、八的人,现今不到一米二。 杨束看向陆韫,不等他说什么,地上传来吱哇乱叫的呜咽声。 杨束给丁庐留了右耳,不至于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会少很多恐惧。 “韫儿。” 杨束把匕首给陆韫。 陆韫稳了稳身形,拒绝杨束的搀扶,她握着匕首走向丁庐,步子虽慢,但很稳。 到了丁庐身前,陆韫缓缓蹲下,右膝着了地,随后一刀捅进丁庐左胸,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 握紧刀柄,陆韫将匕首拔了出来。 下一秒,又捅了进去。 一连捅了三刀,陆韫才停手。 杨束将脱力的她抱起来,往外走。 “不够。”陆韫看着跳跃的烛芯,低低道,这只是个听令行事的,怎么能抵血债。 杨束缓了缓脚步,朝陆韫笑,“天星阁、冢齐,会跟他们算清楚的。” 陆韫的三刀捅的极深,如玉的手指上沾满了血,出刑房后,杨束给她擦洗。 “韫儿,两日后,就是登基大典。” 杨束半蹲在陆韫身前,仰头看她,“你说了,会陪我一起。” 杨束将陆韫的手贴在脸上,满眼缱绻。 陆韫清眸柔了柔,朝杨束点头。 答应他的事,只要还能动,她便一定会做到。 “我想回去了。” 天边的云聚了又散,陆韫叫醒杨束,她知道杨束在给她时间缓和情绪,可她没法不牵挂。 回回都是墨梅守着她,这一次,该她守着她了。 第368章 进棕山,大杀器! “我自己可以的,去忙吧。” 浣荷院门口,陆韫为杨束整理衣冠,眉眼间皆是温柔。 “好。” 杨束应声。 走了两步,他回头看陆韫。 即便体弱无血色,陆韫仍是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目光温柔坚定,像极了从石缝里长出来的草,坚韧、顽强。 不会因条件艰苦,就放弃生存。 “我真走了。”杨束表达了下留恋之意。 陆韫点点头,目光杨束离开。 转过身,她往墨梅的屋子迈步。 停在门口,好一会,陆韫才将门推开。 屋里很静,能听到墨梅浅浅的呼吸声。 拧干布巾,陆韫给墨梅擦脸,动作细致轻柔。 墨梅床边放着一本童话故事,这是挨了三个脑瓜崩,杨束请画师给她画的。 从边角的磨损看,墨梅没少翻。 最开始的时候,墨梅爱缠着陆韫给她念,但陆韫太忙了,念到一半,总有政务要处理。 掖了掖被子,陆韫拿起童话书,翻到墨梅最喜欢的丑小鸭的故事念了起来。 …… “王上。” 方壮敲响书房门,“许刺史回来了。” 杨束放下折子,绕过桌案往外走,“人在哪?” “刚进城。” “备马!” 杨束衣摆翻飞,陆韫的身体状况,无法处理政务,其他人,他又不放心,这些天,杨束想去棕山看一眼都抽不出空闲。 “许刺史,这边走。”牌九在前引路。 “王上呢?” 秦王府是许靖州看着建成的,哪个方向通向哪,他一清二楚,杨束可没有在偏房接待人的习惯。 牌九咧嘴笑,“王上听说你回来了,喜不自胜,当即就出门去迎,许是走错了道。” “是吗?” 看着案桌上的折子,许靖州似笑非笑。 牌九不敢同他对视,借口有事溜了。 许靖州黑着一张脸走进屋,亏他一路急赶,忧心杨束的身体,他倒好,立马跑了! 在心里骂了杨束半盏茶的时间,许靖州才打开折子。 “驾!” 杨束疾掠过山林,直到他走出很远,翻滚起的灰尘才落回去。 在太阳下山前,杨束到了棕山。 看似偏僻的地界,防守却极森严。 “王上。” 密卫向杨束行礼。 杨束点了下头,迈开大步往山腹走。 砰砰砰的声音,随着距离拉进,越发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王上。” 举枪射击的密卫放下枪,满脸激动的唤杨束。 “这是成了?”杨束目光凝在枪管上。 密卫重重点头,“制造的百把枪里,只一把出现炸膛的情况。” “好!”杨束喊出声,手不自主的捏成拳。 “王上。” 郑哨出了山洞,下巴处伤疤纵横,枪炸膛给炸的。 他领杨束进里面。 枪支因着反复试验,并未大量制造,总共才一百五十把。 其中一百把还是确定步骤和材料都对了,才造出来的。 带杨束看过枪,郑哨继续往里,随后打开一个箱子。 枪支难制造,黑火药却要简单许多。 试炸了几回,郑哨一口气弄出了三十箱。 “爱卿辛苦了。” 杨束看郑哨是越看越满意,还真让他弄了出来! 环视周围,杨束胸口的郁气一扫而空。 跟老子斗? 见过火药吗! “承诺你的,本王绝不食言。”杨束捏住郑哨的肩,胸膛剧烈震动。 天星阁高手如云?快的过子弹? 杨束抬起眸,战意直冲云霄。 “谢王上!”郑哨满脸喜意,他终于熬出来了! “取枪来!” 杨束声音里尽是意气。 摸了摸枪身,杨束走出山洞,咔嚓上膛,就瞄准百米外的靶子。 即将扣动扳机的那刻,杨束看向郑哨,“确定不会炸膛?” 别前一秒得意,后一秒给他送走。 “王上万金之躯,要不还是臣来?” 郑哨虽有信心,但也怕出点意外,万一伤了杨束,可全完了。 “你来吧。” 杨束把枪给郑哨,明刀暗箭还能躲,这东西,威力太大了,你反应力再快,也避免不了受伤。 都怪他看了太多枪支炸膛的视频,属实有点阴影。 再有两日,他就登基了,这时候,还是别赌运气。 郑哨看了看靶子,眸色坚定,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全场寂静。 郑哨虽造出了枪,但枪法……,还是挺准的,石头都让他打裂了。 方壮大睁着眼,默默往后退。 “甚好!” 杨束鼓掌,夸赞道,往边上挪了又挪。 没训练好,绝不能放枪兵出去! “可以大量制造了,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杨束大手一挥,无比豪气。 造枪上,让杨束卖裤衩,他都会点头。 “恭贺王上!” 现场的密卫很有眼力劲,朗声道。 “有此神器,王上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恭贺王上!” 杨束捏紧枪,气息重了一分。 整齐的喊声,让方壮有些迷茫,等他反应过来,跟着喊的时候,声音停止了。 傻愣愣的模样,简直没眼瞧。 一直到离开棕山,方壮才从喝假酒的状态苏醒。 “王上!” 王上猛的大喊。 杨束让他吓一跳,忙勒住缰绳,朝四周看。 夜已经黑了,除了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并无其他。 “王上。”方壮跑到杨束跟前,满脸兴奋,“长枪杀伤力居然那么大!” “要人手一把,不得打爆他们?” “统一各国,将不是梦!”方壮激动的脸都红了。 正小心提防周围的杨束,捏着缰绳深吸了一口气,反射弧就挺长! 杨束抬手一个脑瓜子拍过去。 “王上?”方壮很懵,他有说错什么? “走了。” 杨束招呼秦王卫。 “王上,等等我!”没想明白的方壮赶忙去追队伍。 夜色下,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朝前方冲去。 杨束看着远处,眸子如利剑般锋锐,他给萧、业、齐、武国的回礼,希望他们能拿的住。 回到秦王府,已是子时。 “偏房怎么点着灯?” 长廊上,杨束随口问。 牌九看了看他,“王上,你忘了?还是你说把折子搬去偏房的,方便许刺史看。” 牌九话音刚落,门打开了。 和许靖州视线对上,杨束暗道不妙,居然把大舅子忘了! 这一身怨气,守空闺十年都不定能有。 第369章 墨梅醒来 “大舅兄,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杨束扬起和煦的笑。 “王上活着就好。”许靖州咬字。 杨束抹了抹眼角,“大舅兄千里之外,还担忧本王的安危,本王甚是感动。” “可惜天色已晚,不然本王一定与大舅兄畅饮。” “牌九,马车呢?快送大舅兄回府。”杨束说着,提衣摆跑了。 今晚的月色,实在不皎洁,再不跑,许靖州的手搞不好就掐上他的脖子。 才回来,就让人加班到深夜,确有那么点过分…… 许靖州胸口一阵起伏,气压了又压,才没去追杨束。 他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摊上这么个混玩意! 牌九看着许靖州翕动的嘴唇,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可惜许靖州没出声,牌九听杨束说过,读书人骂起人来老脏了,他还挺好奇的。 推开房门,扫了一眼,杨束收回脚步,往墨梅的屋走。 “回来了。” 听到动静,陆韫放下杯子,朝杨束柔柔一笑。 “娘子,夜深了。” 看着床边的椅榻,杨束心里一叹,今晚要独守空房啊。 “给墨梅喂完水就睡,衣物已经放进浴室了。”陆韫擦了擦杨束眼睛上的灰尘,温声启唇。 杨束点头,刚要走,墨梅醒了。 “小姐!” 惊呼声在屋里响起,墨梅喘着气,满头大汗。 “小姐在车里!小姐在车里!!!”墨梅面色恐慌,挣扎着要爬起来。 “墨梅。”陆韫忙按住她,不让她碰到伤口。 “我在呢,我在呢……”陆韫眼圈泛红,一遍遍安抚道。 “小姐!” 墨梅愣愣看着陆韫,哭出了声,“你吓死我了!” 墨梅想抱住陆韫,抬胳膊的那刻,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她的手,短了。 “墨梅。”陆韫红唇微张,哽咽难言。 呆了好一会,墨梅回过神,她看向杨束,“姑爷,我是不是把马车拦了下来?” 她眼里满满的期待。 “是。”杨束弯下腰,脸上都是肯定,“你立了大功,若非你,还不知道何时找到韫儿。” 墨梅笑了,笑容灿烂,如阳光下盛开的花。 “我救下了小姐,我救下了小姐……” 墨梅笑容扩大,庆幸又欢喜,她就知道那是噩梦,小姐好好的,没有被歹人带走,她拦住了马车,拦住了。 陆韫头偏向一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 杨束轻揽着陆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瞧着墨梅脸上的笑,杨束知道他们白担心了,墨梅不会因为断臂崩溃绝望,小丫头心里眼里都是陆韫。 没有什么比陆韫重要。 她只会高兴,高兴救下了自己的小姐。 擦去陆韫脸上的泪,杨束出了屋,把空间留给两人。 …… 皇宫,业帝重重放下茶杯,“原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这杨束真会祸乱我业国社稷!” 提起笔,业帝沉着脸转动手腕。 “将信送去翁太傅那。”业帝对内侍道。 “是。” 内侍躬着腰上前,双手接过信,倒退了几步,才转身往外走。 “父皇。” 崔晟赤脚跑进御书房,眼里含着泪,整个人脆弱又可怜。 “怎么回事?” 业帝看向跟进来的太监,满目威严。 太监跪伏在地,“皇上恕罪,殿下梦魇了,非要过来见您,奴才怎么拦都拦不住。” 业帝抱起崔晟,将他放上自己坐的大椅。 “拿过来。”业帝沉着声。 太监当即跪行过去,将崔晟的鞋子递给业帝。 业帝拍了拍崔晟的脚,亲自给他穿鞋。 “父皇。”崔晟搂住业帝的脖子,不停抽噎,“我梦到了母妃了。” “父皇,皇姐那么讨厌我,她会不会也将我杀了?” 业帝轻拍崔晟的背,满眼慈爱,“晟儿别怕,有父皇在,没人能伤害你。” 崔晟吸着鼻子,情绪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父皇,晟儿有好好读书,张侍郎今儿还夸了晟儿,他说我的文章写的极好。” 崔晟抬起头看业帝,将文章念了出来。 虽有些瑕疵,但说的都是切实的民生。 业帝眼里露出赞赏之色,他摸了摸崔晟的头,笑道:“我儿天资过人,将来定能带领业国走向强盛。” 崔晟闻言低下头,声音有些闷:“父皇,别骗我了,舅舅犯了大错,我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怎么可能掌管业国。” “朝臣和百姓喜欢的都是嫡出的崔冶。” “您百年后,业国肯定是他的。” 第370章 登基为帝 业帝眉心紧拧,带着杀气的目光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太监。 太监吓的肉抖了三抖,头重重磕下去,“皇上,不是奴才说的,殿下自小聪慧,哪需要旁人言语!” 业帝收回视线,对上崔晟有些怯怯的眼神,心顿时一紧。 晟儿一向朝气,何时露出过这种神情,连番变故,到底让他生出了不安感。 业帝眸子定了定,是该立储君了。 …… 青州,崔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背上的老人放下,随后又冲进被水围住的村子。 深一脚浅一脚的,身上的衣物沾满了泥水。 直到将所有的村民都转移出来,崔冶才停下。 靴子里的脚被水泡的发白,满是褶皱。 一趟趟的来回,耗尽了他的体力,扶着树,才不至于瘫软在地上。 …… 清晨,在看过陆韫后,杨束去了扶湘院。 经历了一次失女,柳韵现在都是抱着杨宁睡。 昨夜睡的晚,杨束进屋的时候,柳韵还没醒。 杨宁倒是醒了,正吃着自己的手,看到杨束,立马往柳韵怀里钻。 活像兔子撞见老虎。 杨束嘴角扬起,他闺女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 “咿!咿!” 见杨束走过来,杨宁呼唤柳韵。 柳韵动了动柔软的身子,睡眼朦胧,整个人慵懒又妩媚。 “几时了?”柳韵轻蹭杨宁,显然还不想起。 “辰时一刻。” 杨束在床边坐下,逗弄自家闺女。 小姑娘现在主意很大,睡床只睡外侧,要不依她,立马哭给你看。 “紫儿。” 逗了会,杨束朝外唤,让紫儿把杨宁抱去奶娘那吃饭。 “多晚睡的?这会都睁不开眼。” 杨束在外侧躺下,将柳韵搂进怀里,香软的身子,抱着格外舒服。 “今日不忙?”柳韵声音软糯。 “登基大典在即,闲是没得闲的,早上织室会送衣裳来,你记得试。” 柳韵微抬头,唇上染了笑意,“王上要给我什么位分?” “贤、良、淑、德四妃里,良字极适合你。”杨束看了眼柳韵,沉吟道。 柳韵扬了扬眸,手伸到杨束腰上。 她跟良可半点不沾边,怕不是内涵她。 “娘子,这是做甚?”杨束忙抓住柳韵的手。 “你不喜欢,咱们商量就是,哪就到动手的地步!” “横竖没有三宫六院,也不需要按旧制,就取韵字。” “可好?”杨束问柳韵。 “恩宠太过。”柳韵红唇微启,以名定妃号,是极少见的。 只在帝王偏宠时,才会出现。 “一个妃号,算哪门子的恩宠。” “我要挑战的东西,多了去了,放心,他们拗不过我。”杨束蹭了蹭柳韵的秀发,话语里带着自信。 “有时候,真怀疑这是一场梦。” 柳韵靠在杨束胸口,低喃。 她曾以为要费尽一生,才能爬到一个不那么可悲的位置,可结果,不到两年,杨束就捧给了她。 “感动了?” 杨束手摩挲柳韵里衣的衣带,满是暗示。 “色胚子,净坏气氛。” 柳韵娇嗔杨束,裹走被子,不让他碰。 “娘子,你变心了。”杨束满脸的难以置信。 柳韵白他,连外衣都没脱,明摆着没有行房的意思,纯就是逗弄她。 恶劣的很! 大早上的,柳韵可不想叫水。 “你等着,我这就去书房拿册子记上!有你好受的!”杨束哼了声,撂下狠话。 柳韵哭笑不得,又倒打一耙。 起身穿好衣物,洗漱后,柳韵将早饭送去书房。 杨束刚拿起筷子,礼部尚书来了。 柳韵自觉的退出去,杨束已经给了她极大的空间,朝政绝不能沾染。 来人一个接一个,一直到天黑才算完。 紧张的筹备中,登基之日终于是到了。 这一次,杨束名正言顺穿上了龙袍。 牌九看着杨束身上的龙袍,眼泪止不住的流,他的世子,终于熬出头了。 陆韫为杨束整理领口,视线对上的时候,尽是柔情。 这是第一步,她会陪着他,直到站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参见皇上!” 随着杨束走出屋,秦王府所有人都改了称呼。 杨老爷子上了哨楼,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真俊啊! 庞齐在他身侧,偷偷抹了抹眼角。 这么多的苦难,总算有了个交代。 牵起陆韫的手,杨束携她往外走。 第371章 日月所照之处,必是秦之疆土! 门口,官员分列而站,见杨束和陆韫出来,纷纷行礼。 握紧陆韫的手,杨束同她往前走。 看两人上了车撵,站在最前面的官员动了起来,四人一排,步伐整齐的跟在车撵后面。 宫殿未修建完全,杨束和礼部尚书一番商量后,将场地改成了城门,让百姓都能目睹。 道路两旁围满了人,他们踮起脚尖,试图透过一个个人头看到杨束。 城防卫维持秩序,避免打斗和踩踏。 “爹,我看到了!” 被架到脖子上的孩童,激动道。 “王上好威风,我回去也要娘给我做黄色的衣裳!” 汉子咧开的嘴僵住,他把儿子抱下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不要命,爹还想活呢!” “那是龙袍,只能皇上穿!” 说完,汉子捂住男孩的嘴,这个年纪的孩子,老虎都不怕,完全没脑子。 他要来句当皇上,汉子真得哭出来。 听着大小不一的喊声,杨束扬了扬嘴角,不错,没有扔臭鸡蛋的,大家伙对他当皇帝,还是挺欢喜。 下次得通知一声,让他们把男娃放家里,大喜的日子,真不合适打孩子,这会打了,下雨天还怎么打? 车撵在距离城门百米远的地方停下。 “紧张吗?”杨束看向陆韫。 陆韫轻点头。 “一切有我,便是出错也无妨。” 握了握陆韫的手,杨束携她走下车撵。 官员已经按位置站好,杨束脚踩上红毯的那刻,所有人跪了下去,包括外围的百姓。 现场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杨束和陆韫对视一眼,迈步往城墙走。 他们的步子不大,但非常稳。 即便起了风,两人身上的装饰物也不见凌乱。 一步一个台阶,杨束和陆韫登上城楼。 礼部尚书站在他们左侧,将手上的圣旨打开,宣读了起来,不外乎是些夸赞之语,表示杨束得天授命。 礼部尚书念完,往旁边退了一步,高声喊:“奏乐!” 他话一落,麾、铸钟、编磬、建鼓等声响起。 “上祭品!” 乐器一停,礼部尚书就喊道。 看着前面的香炉,待端祭品的人退下,杨束微抿嘴角,缓步上前。 拿起香,杨束移向烛灯,糟心的事并没发生,香点燃了。 这一步,杨束本想省了,但封建时代,百姓对上天的敬畏大于任何东西,加上礼部尚书扯着嗓子嚎,杨束再不愿,也只能捏鼻子走这个形式。 将香插进香炉,看着升起的烟,杨束松了口气。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翻开册子,这次足足念了两刻钟。 杨束望向人群,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睡过去的。 “跪!” 合上册子,礼部尚书舔了下嘴唇,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们跪下行礼,声音整齐。 民众有样学样,跟着跪,一脸激动,秦王终于称帝了!他们定会迎来全新的燕国,年年都是丰收! 杨束要知道这些人对他的信心这么足,门都不敢出了。 可以高看,但不能这么高估啊! “再跪!” 礼部尚书接着喊。 “三跪!” 好不容易跪拜结束,众人刚站好,礼部尚书就开始念了。 册子比上一本的厚。 杨束挪了两步,轻碰陆韫的手,示意她看工部尚书。 老家伙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睡的很香。 谢太师目光始终在杨束身上,生怕他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是以,他顺着杨束的视线,发现了睡着的工部尚书。 谢太师拧了眉,刚要靠过去将人叫醒,就见忠国公捂住工部尚书的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了工部尚书的两根胡子。 工部尚书双目圆瞪,又惊又怒。 目睹这一幕的杨束闭紧嘴,肩膀止不住的抖。 他就说漫长的登基大典,不可能无聊。 陆韫垂下眸,余光瞥着杨束,很担忧他忍着忍着,大笑出来。 祭天还没结束,这会笑,很容易被解读成不敬上天。 所幸杨束忍住了。 念了半个时辰,礼部尚书才停下。 要不是盯着的眼睛太多,杨束上下眼皮已经合上了。 微晃头,赶出困意,杨束朝底下看去,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沉了沉气,杨束开口了: “往后再无燕国,只有秦!” “我在位一日,便绝不会发生割地、赔款、称臣、纳贡、和亲之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秦国,再不可欺!” “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日月所照之处,必是秦之国土!”杨束目光坚定,掷地有声。 “好!” 混在人群里的谢元锦只觉得血液沸腾了,忍不住大喊道。 今儿是他看杨束最顺眼的一天,这些话,简直说进了他心里。 民众脸憋的通红,偏不知道怎么宣泄出来,最后跟着官员跪下,向杨束行跪礼。 用行动表达追随之意。 他们愿为杨束冲锋,纵死无悔。 杨束握紧了陆韫的手,难掩胸中的激荡。 今日为一国之君,他日定叫七国臣服! 盛世,定在他手上展开! 陆韫看向杨束,有些疼痛的手,让她清楚感受到杨束的豪情和野心。 陆韫柔柔一笑,微挣扎,反握住杨束,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她会陪着他,开疆扩土。 乘坐车撵,杨束和陆韫离开了城门。 登基大典,顺利结束。 杨束由秦王正式成了皇帝。 撑到府里,陆韫再站不住,她的服饰比杨束的要重许多。 光凤冠就有4斤。 将衣物和饰品换了,缓了好一会,陆韫的气息才平缓下去。 “怎么就回来了?” 见杨束进屋,陆韫清眸微眨。 “封赏不外乎几张圣旨,宣读起来很快,至于政务,许刺史今日不忙。”杨束随口道。 被杨束骗到议事厅的许靖州,只差没手撕了他。 “孙大夫在门外,让他给你把个脉?” 尽管杨束减去了不少流程,但这场登基仪式还是花了两个时辰。 “有些累而已。”陆韫靠近杨束怀里,声音轻软。 “就一会会。”杨束在陆韫肩颈处按揉。 知道不让孙大夫诊个脉,这人要缠着她不放,陆韫点了头。 然后不出意外,得到了卧床静养。 第372章 萧漪闯宫带走妃嫔 “墨梅的屋,我放了张小床进去。”杨束没指望陆韫会在自己屋里躺着。 “夫君。”陆韫低唤,眼里溢出柔情,这世上再不会有比杨束好的儿郎,愿意分给妻子权力,更是用心宠着。 环住杨束的脖子,陆韫将唇印了上去,吻的热烈缠绵。 …… 萧国,萧漪没管责问的圣旨,径直回了隋王府。 一刻钟后,她领一队赤远卫进宫。 “清河郡主,你要造反?!”萧盛安面色青白,厉声喝。 萧漪看也没看他,朝萧盛安身旁的女子指了指,示意赤远卫将人拿下。 “我与淳昭仪投缘,请她去王府小住些时日。” “皇上!救我!”宫装丽人手朝萧盛安伸去,哀声唤着。 “萧漪,你太过分……” 剑出鞘的声音,打断了萧盛安的话,他闭紧了嘴,不敢放屁了,往后退了退。 萧漪把剑回鞘,转身就走。 见识过萧盛安的蠢和软弱,萧漪现在对他不抱丁点期盼。 之前萧漪还有过幻想,萧盛安会不会和杨束一样,装蠢保命,但试探下来,他真是货真价实的废物。 萧漪不止一次想切开萧盛安的头,看看里面有没有脑子。 “关门!” 萧漪侧头,朝赤远卫开口道。 府门关上的那刻,萧漪看向吐血的淳昭仪。 淳昭仪勾了勾唇角,哪里还有宫里的柔弱姿态,“清河郡主,从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东西。” 萧漪俯视她,眼神漠然,“挺好,省了我动手。” “处理了。” 丢下句话,萧漪没管倒在地上的淳昭仪,径直离开。 淳昭仪看着萧漪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疑惑,萧漪带她到隋王府,就为了杀她? 淳昭仪嘴里溢出的黑血越来越多,眸子逐渐涣散。 到死都没能想明白萧漪的目的。 要她的命,在宫里就可以,何须这般麻烦。 淳昭仪大张着眼,没了气息。 摄政王府,侍从将萧漪带走淳昭仪的事禀给荀慎。 荀慎眉心轻蹙,胡氏是在萧漪离开萧国时安排进宫的,皇帝周边都是萧漪的人,她查到胡氏身份不对,并不奇怪。 但带走…… 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有值得费心的地方? 荀慎摩挲书卷,眼神渐深,没搞懂萧漪葫芦里卖的药。 “盯着。”荀慎吐出两个字。 “是。”侍从躬了躬身,轻步离开。 …… 庭院里,杨束给许靖州满上。 “大舅兄,干!”杨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怎么不喝?还在生气?” 杨束夹了块笋放嘴里,“大舅兄,满朝文武数百人,我却只让你批折子,说明什么?” “说明你在我这里,是能够心与心相贴的。”杨束含情脉脉,满脸真挚。 许靖州斜他,“臣心脏,时刻有谋权的念头,皇上还是另找人贴。” “你看你,就爱把朕往外推。” 杨束忧伤的倒酒,良久,长长一叹,“你以为我是想躲懒?” “业帝数次插手秦国的事务,更是与冢齐合谋,欲置秦王府于死地,不还回去,朕如何安睡?” 许靖州抬眸,“秦国初立,并未安定,不宜起战事。” “朕知道。”杨束仰头饮酒。 “术业有专攻,批复奏折、处理政务,我的效率不及你和皇后。” 穿越这么久,杨束的文言文水平是提高了,耐不住一些老家伙喜欢买卖文化啊! 就特么做考卷一样! “人的精力有限,郭嗣业祸害了太多地方,一下两下的填不起来,时间都花在这上面,我无法在两年内拿下业国。” “大舅兄,你也不忍心我夜夜惆怅吧?” 许靖州瞥杨束,让他看自己的眼神。 何止忍心,他是非常忍心。 抿了口酒,许靖州目光远眺,“希望得到天下后,你不会想起旧事,觉得臣子批折子,会让你遭受世人口舌。” “为了抹去污点,强加莫须有的罪名在我身上。” “我是这种禽兽?”杨束十分激动。 “人心异变,沧海桑田,谁又说得准呢。” 放下酒杯,许靖州直视杨束,“回来这些天,你见月瑶的次数,屈指可数。” “会宁县混进了不少敌国死士,我去刺史府太勤,他们只怕会盯上月瑶。” “现在呢?”许靖州目光没软化。 “确忽视了她。”杨束没拿自己太忙当借口。 “秦王府遇袭,她那边无事发生,你想不到也正常。” “但皇上,月瑶一颗心系你身上,你全城搜捕,彻夜审问刺客时,她也一夜未合眼。” “担心你受伤,又心疼你劳累,偏谨记着你的交代,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平安符求了一个又一个。” “你不能因她懂事,就把她排在最后。” 许靖州说完行了一礼,迈步离开。 一开始,他就同杨束说清楚了,他妹妹不是物什,娶回去摆着就行。 他也不要求杨束全心全意,但至少,别冷落她。 “牌九,你怎么看?”杨束朝许靖州离开的方向指了指。 “皇上,你欺负许姑娘前,要先把许刺史宰了。”牌九一如既往的实话实说。 许刺史或许不会弑君,但挥拳头肯定的,还不是挥一拳。 “果然是我的人,立场很明确。” 杨束起了身,“我能拿出许多理由,且让人无法反驳,但忽视了许月瑶是事实。” “备马。”杨束吐字。 他看上哥哥,把妹妹招惹了,纯粹的男女之情,尚不能理所当然接受对方的付出。 更别提,不纯粹的了。 他忙捉拿刺客、政务、以及登基大典,找不到时间看许月瑶,挑不出差错。 但许靖州心疼妹妹,更是没错。 人都已经指出来了,你要还跟没事人一样,做哥哥的,难免气恼。 这不光是大舅子,更是左右手啊。 杨束现在只庆幸,许月瑶不是蛮横跋扈的。 当然,要跋扈,他也不敢招惹。 没走大门,杨束翻墙进的刺史府。 护卫认出他,忙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然后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巡视。 杨束辨了辨方向,朝许月瑶的院子走。 屋里,许月瑶在烛灯下,一笔一划认真书写。 少女眉眼间,夹杂着些许疲惫,案桌一旁,是厚厚的纸张,上面满满的字。 第373章 不是小姑娘了 “笃笃笃。” 不大敲门声在深夜能清楚传入人耳。 “进来。”许月瑶未抬头。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 许月瑶笔顿了顿,朝门看去,“霜儿?” “笃笃笃。” 回应许月瑶的是敲门声。 放下笔,许月瑶起身朝门走。 吱呀一声,许月瑶打开门,但外面空无一人。 望了望,许月瑶轻蹙眉,刚准备喊侍女,一道男声从窗口传来。 “小娘子,实话告诉你吧,别说丫鬟,刺史府的狗,我都放倒了,今儿,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劝你呀,还是从了本公子。” 杨束靠在窗台上,吊儿郎当的开口。 许月瑶看着杨束,眼里有惊喜之色,不由得急走几步,“你怎么来了?” 杨束没说话,将许月瑶揽进怀里。 “叫你担忧了。”杨束柔声开口。 “我瞧了。” 许月瑶微仰头,痴迷的看着杨束的眉眼,“你穿龙袍,不仅俊美,还很气势。” 杨束顿时懊恼,“早知道,就不换下来了。” “可我是爬墙进的刺史府,穿着龙袍,多少损威风。” 环住许月瑶的腰,杨束笑看她,“明日去我们的家?近距离更俊美。”杨束声音蛊惑。 许月瑶耳根微红,不敢与杨束对上视线,他的目光太炙热了。 “好还是不好?” 杨束近了一步,逗弄怀里的小姑娘。 “好。” 在杨束的一再追问下,许月瑶没抗住,轻不可闻的回。 杨束眼里含笑,松开许月瑶,将房门关上。 他要没猜错,许靖州肯定在暗处瞧着这里。 携许月瑶坐下,杨束看向案桌。 “这是……佛经?” 许月瑶点头,“我盼你平安,也希望那些在与刺客交战中死去的卫兵,能得到安宁。” “杨束,不用记挂我,我在刺史府,一切都好。” 少女眸似星辰,一眨不眨看着杨束,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杨束喉咙动了动,牵起许月瑶的手,“别为我委屈自己,我想做养花人,而不是葬花人。” “小姑娘,就该是灵动活泼,生机勃勃的。” “离我进定国王府,就快两年了。”许月瑶轻启唇,“嫁衣已经在绣了。” “我很确定我心悦你,我不想等到十八。”许月瑶扬起抹笑,“杨束,我早不是小姑娘了。” 许月瑶从许靖州嘴里知道了很多事,几国联手对付杨束,以他的性情,绝不会罢休,势必要还回去。 一旦打起来,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许月瑶想进杨家,想有个实实在在的名分,如此,即便杨束出事,她也能名正言顺的为他守一辈子。 杨束抚上许月瑶的脸,刚要说什么,门被敲响了。 “月瑶。”外面是许靖州的声音。 深夜私会,意乱情迷下,许靖州是真怕杨束做禽兽。 “大哥,我一会就睡。”许月瑶微扬声。 “你院里的月色好,大哥欣赏下。” 杨束翻白眼,许靖州那是欣赏月亮?他那是提醒他! 别想留夜,他就在外面守着。 低下头,杨束亲上许月瑶的红唇,大舅子在外面守门,一门之隔,亲人家妹妹,不得不说,很刺激。 将许月瑶压向椅手,杨束同她手指相握,更放肆的攻城掠地。 许月瑶哪是杨束的对手,不一会儿,气息就乱了。 她轻推杨束,生怕发出不该发的声音。 “我会同大舅兄商量。”杨束嘴唇擦过许月瑶白嫩的耳垂,定定看了许月瑶几秒,认真开口。 许月瑶面色红润,羞涩的低头。 想到还在院里的大哥,许月瑶嗔了杨束一眼。 杨束轻笑出声。 “明儿,别忘了,你可是应了我。”走前,杨束抓着许月瑶的手,不舍道。 “笃笃笃。” “催什么催!”杨束压着声骂骂咧咧。 在许月瑶嘴上啄了口,杨束跳窗走了。 大半夜跑别人家里私会,到底不像话,不适合打照面。 遮羞布不掀开,大家可以假装没这回事。 “大哥,我睡了。”许月瑶朝外说了声,将抄好的佛经放好,她吹熄灯。 躺在床上,许月瑶摸上自己的唇,眉眼间不自觉的染上笑意和羞意,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真是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了。 许月瑶在心里唾弃自己,可面对杨束,她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不在她身边,但她就是一日比一日更喜欢。 翻出刺史府,杨束没第一时间走,而是坐了坐。 许靖州走过去,瞧着杨束,“有话要说?” 杨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 “我才换的衣物。” 许靖州扯了扯杨束的下摆,铺好。 杨束嘴角抽了抽,移开目光,“月瑶在绣嫁衣。” “她跟我说,她不是小姑娘了。” “我知道你不放心,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秦国要走的路特别长,我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战场,到时三、五年的,你要她怎么熬?” “旁人又会怎么闲话?” 杨束拔了根枯草放嘴里,嚼了嚼后,他继续开口: “秦王府离刺史府不远,你的消息又灵通,我要欺负了月瑶,你立马就能知道。” 屈起腿,杨束看星星,“别说我疼媳妇,就是真薄情寡义,有你这个厉害的大舅子在,我也不敢委屈她。” “别不说话,点个头。”杨束瞟许靖州。 许靖州微抿嘴角,“我回去想想。” 他和杨束是约好等月瑶十八后入秦王府,但杨束有句话很对,计划赶不上变化。 若那时同业国打了起来,他能让杨束抛下将士,赶回来跟月瑶成婚? 要一打数年,月瑶的年纪就熬大了,到时,难免有闲言闲语,旁人会把她挂在嘴边当谈料。 “我会好好待月瑶。”杨束吐出草根,直视许靖州。 “不早了,明日还有政务,早些睡。”杨束满脸关切。 许靖州看着夜色,并没动,他不动,杨束想走都走不了。 “大舅兄,天真的黑了。” “再不睡,一会该亮了。” “你要生病,朕会很担心。”杨束语气真挚。 许靖州斜他,没忍住,吐出了虚伪两字。 第374章 郑岚骂杨束 “你就仗着我对月瑶情深一片,不会动你这个大舅子。”杨束哼了哼。 “无耻。”许靖州眼皮上翻。 怪他把月瑶护的太好,以至于被杨束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哄了去。 “差不多得了,我又不是什么大气的帝王。”杨束觑许靖州。 “你打算怎么对付业国?” 许靖州敛了神色,没再同杨束戏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绝不会冲动到现在就弄他。” “业国如今处在分裂的边缘,加大点火,消减业帝的皇权,等业国彻底混乱,这肉就能开始吃了。” 杨束语气随意,似乎只是在谈论月亮圆不圆。 “放一百个心,萧国也好,齐国也罢,他们不敢跟我抢。” “抢也抢不过。” 许靖州看着杨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你有分寸就行。” 许靖州选择相信杨束,因为这家伙瞧着不像得了失心疯。 “还有事?” 见许靖州依旧不动,杨束挑起眉。 “今晚的月色真美。” 杨束睁大眼,如遭雷击,抽出小刀,他利落一划,将下摆割了。 “死心吧,咱们没结果!” 杨束顾不上理裤子,头也不回的跑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许靖州呆住,他收回之前的想法,瞧着像是失心疯了。 …… “公主,杨束登基称帝了,燕国如今改为秦国。”蒙颇在车窗旁禀道。 崔听雨看着杯中的水纹,朝外开口:“加快速度。” 放下杯子,崔听雨揉捏眉心,一国皇帝,一再被人当刀使,口口声声要壮大业国,可干的事,哪件能拿出来说道。 以前还有些清明,做决定前,会考虑百姓,自从认定崔晟,业帝就一变再变,糊涂的不成样子。 内乱未平,他就去招惹外敌,嫌百姓的日子还不够苦? 崔听雨紧了紧手,压下心底的怨怼。 …… “小姐,我要吃栗子。”墨梅等陆韫擦完自己嘴角的药汁,笑着道。 “这么大个的。”墨梅动了动胳膊,想给陆韫比划,意识到手断了,她直接转脑袋,用头画。 “好。”陆韫不让墨梅动,喂了颗蜜饯到她嘴里。 杨束拿着糖葫芦走进屋,距离登基大典,已经过去了三天。 “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杨束晃了晃糖葫芦。 墨梅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开口:“可是东街的铺子?” “好像吧。”杨束摸着下巴,不确定的道。 “你瞧瞧是不是。”杨束把糖葫芦递过去。 墨梅张嘴就咬下一个,嚼了嚼,她连连点头,含糊吐字,“是东街。” 杨束轻笑,墨梅没沉闷,让他放心不少。 “姑爷。”咽下糖葫芦,墨梅看着杨束,目光灼灼,“你说的,会给我奖赏。” “想要什么?” “一千、一千两。”墨梅声音渐大。 有一千两,她就算做不了活计,也能让小姐吃饱穿暖。 “就一千两?” 墨梅重重点头。 “我一会给你送过来。” 墨梅扬起大大的笑脸,朝陆韫看去,眼里尽是欢喜。 陆韫轻抚被子,柔声启唇,“我在哪,你就会在哪,没人能欺负你。” 陆韫以为墨梅要银子,是觉得手断了,不能留在府里。 “小姐,我也不会叫人欺负你。” 墨梅眸子坚定,她是手断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欺负她家小姐。 就是姑爷也不能。 扶墨梅躺下,见人睡着了,陆韫去了正房。 “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陆韫给杨束续茶。 “韫儿。” 杨束搁下笔,让陆韫在自己身旁坐下。 “孙大夫没说可以前,我不会让你劳政事。” “你这几日,没有一晚是子时前熄的灯。”陆韫抚上杨束的眉眼,“绳子拧成一股的时候,我不想在后面安逸。” “秦国初立,我该尽一份力。” “韫儿。”杨束还要再劝,但在陆韫的目光下,他止了声。 “只一个时辰。”杨束不容商量的开口。 “好。”陆韫笑着应,手指轻按杨束的太阳穴。 杨束埋首进陆韫怀里,怡人的体香,让他的疲惫消减了许多。 …… 萧国,郑岚站在酒楼包厢,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长街,陷入沉思。 会宁县来信,让她什么都别做,四处游玩下。 郑岚知道杨束能耐,但萧国,并非他的地盘,他能插的进手? 若是同萧国的权贵交易,杨束又会选哪边? 清河郡主?还是摄政王荀慎? 要真搭上其中一方,郑岚表示自己只想跑。 卷进这里面,她一个在萧国毫无根基的商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信也不说清楚点,非让她忐忑!郑岚在心里骂杨束。 都怨这家伙花钱如流水! 当初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口口声声燕国首富,吃香喝辣,但事实是,她缺钱缺到萧国来了! 骂了好一会,郑岚气才消下去。 收回视线,郑岚端起茶杯饮了口,杨束整的这么神秘,十有八九不能见光。 希望这混蛋不会让她葬身萧国。 “阿嚏!” 杨束揉鼻子,看向方壮,上下扫视,“你是不是骂我了?” 方壮头摇成拨浪鼓,把藏在衣服夹层里的瓜子也交了出去。 杨束嘴角抽了抽,“真有你的。” “嘴长满了泡泡,还能接着磕,要不是检查了,我都怀疑瓜子上被下药了。” “确定没有了?”杨束瞥方壮。 “皇上,真没了。”方壮撩起衣服,证明自己。 “行了。”杨束把瓜子装好,迈步离开,就没见过磕瓜子上瘾的。 看杨束走远了,方壮解了解裤腰带,摸出把瓜子。 老孙说了,瓜子能补脑,王上现在是皇上,他不能给他丢人,必须聪明点。 …… 再次踏入会宁县,看着繁华的景象,崔听雨眸子沉了沉,就这个发展速度,不用多久,就能碾压业国。 如今杨束对业帝生怨,崔听雨是真怕他恼怒下,不管不顾直接用兵。 “崔姑娘。” 马车外,响起方壮的声音。 崔听雨掀开车幔,看着方壮,“他有时间见我?” 方壮笑了笑,“皇上让我接你去悦来酒楼。” 第375章 咱们和亲吧 “知道了。” 较刚才,崔听雨声音里多了丝清冷之意,悦来酒楼,而非秦王府,杨束是连她一起恼上了。 车轱辘转了起来,街市人声鼎沸,一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二楼包厢,杨束静静品茶。 “皇上,人到了。”密卫轻敲门,朝里道。 杨束转了转茶杯,嗯了声。 “崔姑娘,这边请。”密卫在旁引路。 崔听雨一身男子装扮,容颜俊美,随着密卫迈上楼梯。 推开门,密卫往一旁让了让。 杨束抬起头,和崔听雨目光相对。 “来了。”杨束打了声招呼。 崔听雨没说话,在杨束对面坐下。 “虽有些时日没见,也不用这么生疏吧?”杨束将茶水放崔听雨面前。 “秦帝不是画好了界限?”崔听雨音色清淡。 “什么界限?”杨束一脸茫然。 崔听雨红唇抿了抿,“这是悦来酒楼。” “对呀。”杨束点头,“菜色很不错,厨子是个有脾气的,好话说尽,他就是不肯跟我回去。” “尝尝这道糯米鹌鹑。” “你来的太慢,我刚已经试过了,一如既往的美味。” 崔听雨看着大快朵颐的杨束,一时不知道他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 “我脸上开花了?” 见崔听雨一直盯着自己,杨束擦了擦嘴,顺带整理了下衣服,“你是不是治好眼疾了?” “我就说我俊美吧。”杨束语气里难掩得意。 崔听雨唇角抽了下,夹起碗里的菜,专心吃了起来。 “崔听雨。” 杨束往她那凑了凑,“我如今已经称帝,有件事,该商量了。” “为了两国更好的融合,咱们和亲吧。” 崔听雨愣了一瞬,呛的直咳嗽。 “杨束,我没心情陪你玩闹。”推开杨束给自己拍背的手,崔听雨声音冷淡。 “玩闹?” 杨束往后靠了靠,嘴角勾起,“从我放你回业国,我就在思考这件事。” “你是业国的长公主,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模样又好,娶了你,不管从哪方面,都是益处。” “唯一要顾虑的,就是你家国情怀重,不会容许我吞并业国。” “好在业帝给力,将你推向我这边。” “只是,咱俩都不是单纯的人,虽在合作,但关系谈不上多稳固,各怀心思。” “和亲,简单粗暴,效益最高。” “为何不是秦王府?”崔听雨看着杨束,在他蒙圈的时候,问出了第二问: “对业国,你可有怨恨?” 杨束眸子转了又转,都没搞清楚崔听雨第一句话的深意,只得一五一十的回: “秦王府被火烧过,虽不是大面积,但也说明防守失败,被人攻了进去,在你这,我是要面子的。” “其二,我已称帝,盯着我的人更多了,咱们还没到公开的时候。” “第三嘛,悦来酒楼是郑家的产业,我有一股,你宰我那么狠,我不得捞点回来?”杨束咬牙切齿。 至今难忘百两银子的醋鱼。 “……” “至于怨恨,我像是无差别报复的人?”杨束瞅崔听雨。 “考虑一下,咱俩和亲,当真是双赢。” “你是优秀,但我也不差啊,你摸着良心说,有遇到比我更有能力、更俊的?” “我此番来,是与你商议合作的具体细节。”崔听雨换了话题。 “和亲啊。”杨束很自然的开口。 崔听雨视线落在碗筷上,尽量吐字清晰,“我们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那会还没当上皇帝,得多大的脸,让嫡公主给我做妾。” “不捆绑深一点,谁知道你会不会后悔,紧要关头弃了我。” “这个风险太大了。”杨束瞟了眼崔听雨,一本正经的道。 “冶儿在你手里。” “他长了腿,又听你的话,你开口,他一准跑,我哪能精力十二个时辰盯着他。” “我也长了腿!”崔听雨咬字。 杨束扫视她,勾唇笑,“问题不大,我到时去哪都带着你。” “杨束,我与业帝早没了父女之情。” “什么?”杨束微愣,很快反应了过来,“你不会是以为我想利用你报复业帝吧?” “我人品是不咋的,但也没这么卑劣。” “是,我气量小,业帝烧我府邸,致秦王卫死伤数百,这口气,我不可能咽下,一定会十倍还回去。” “但方式,不会通过你,一个被放弃的公主,哪能让他痛。” “崔听雨,我看中的是你的能力。”杨束一字一句,神情认真。 “为表诚意,这顿饭我请。”杨束豪气道。 崔听雨低眸,免得翻出白眼,真是极大的诚意呢。 她日夜兼程赶往会宁县,本是看杨束对业国的杀心,哪知道他开口就是和亲。 倒是实际,只谈利弊,不掺杂任何感情。 是了,早在叛出建安前,杨束的野心就是天下。 “你考虑考虑,夕照街的宅子已经收拾了出来,缺什么,同管家说。” 杨束饮下杯酒,起身前,他朝崔听雨倾了倾身,“你瞧瞧,我也是好看的,不会委屈你。” 崔听雨视线落在杨束的眉眼,一点点往下,看到下巴时,她猛的反应过来,立马移开目光。 “一路劳累,用完饭就歇息歇息,我改日去看你。” 杨束没逼的太紧,留有余地,才不会叫人窒息。 直到杨束走了,崔听雨僵挺的腰板才稍稍放松,和亲?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尤其还是和杨束。 恍惚间,相处的画面以极快的速度在崔听雨眼前闪过。 和亲确实是个保障,但各怀心思的两人,真的能长远? 崔听雨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心底莫名的低落。 许久,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包厢里。 …… “皇上,你受苦了。”方壮看着杨束,满脸心疼。 杨束瞥他,这货又哪根筋不对了? “为了拿下业国,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迎入府,就是一辈子啊。”方壮哽咽。 杨束眼角抽了下,这小子从哪看出他忍辱负重的? 娶崔听雨,从哪看,他都不吃亏啊。 不仅不吃亏,甚至是占大便宜,实实在在手握封地的公主啊! “皇上。”方壮劝杨束三思,即便父女断亲,但血缘摆在那,皇上与业帝,势必不死不休。 这杀了人爹,还能恩爱起来? 第376章 忙碌 “我好着呢。” 杨束让方壮别瞎操心。 抬腿上马车的时候,杨束直摇头,他在方壮眼里,到底是多纯粹啊。 回到秦王府,杨束召集官员,开了个小会,看各地政策下达的情况。 …… 萧国,武义都尉张翦捏紧了手上的密信,面色极为难看,眸子里明灭交替,杀机一阵阵涌动。 痕迹他抹的干干净净,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捏紧茶杯,张翦狠狠掷了下去。 铺子里,郑岚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算盘。 “少东家,大喜啊!”伙计从外面跑进来,一脸激动。 “衙门传话来,让我们放开手脚,若有人寻恤滋事,自有知府大人做主。” “户部员外郎将钱退了回来,说些许小事,不值当什么。” “城东的那块地,刚批了下来。” 郑岚拨动算盘的手停住,眸子抬起,还真是快啊! 杨束搭上的哪根线? “去问问,谁发的话。”郑岚对伙计道。 这个关头,她不敢给杨束去信,怕被人劫了,出祸端。 伙计点头,忙往外走。 郑岚站起身,踱了两步,她唤来管事,路既然通了,就得趁热打铁,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 隋王府,萧任南眼里有痛色,他把水递给萧漪。 “阿姐。” 话刚出口,萧任南就红了眼眶,掌管赤远军、叫敌国闻风丧胆的清河郡主,如今,连清白都舍了。 萧漪扶着桌子,虚弱的笑笑,“这孩子是个折腾人的。” “外头的眼睛撤了?”萧漪在椅子上坐下,语气轻缓。 萧任南摇头,“昨夜抓的两个,自尽了。” 萧漪没意外,她把淳昭仪带到隋王府,荀慎势必要搞清楚其中的缘由。 饮了口温水,萧漪吐字,“传信给赤远军,挑选五百精兵来。” “荀慎在外面怎么按眼睛随他,但只要往里,杀。”萧漪神情冰冷。 “阿姐。”走到门口,萧任南转过身,“这孩子?” “去吧。”萧漪淡声启唇。 她信任萧任南,但孩子的父亲,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任南合上嘴,痛恨自己无能,无法为萧漪分担肩上的重担,眼睁睁看她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 时间缓慢流逝,每一天都是不同的变化。 杨束表面搞民生,暗地里疯狂搞枪,搞炸药,甲胄一套接一套,不要银子一样。 江山川数着国库的钱,垂泪到天明。 首次见不骄奢淫逸,这么会花银子的。 亭子里,杨束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都半个月了,你也该给个话吧?” “这些日子,我的诚意还不足?” “你是指吃喝上没收我银子?”崔听雨掀了掀眼皮。 “每日的问候,你就半点不动容?”杨束眼神哀切。 “你来的次数,需要我说出来?” “真难为你,每日安排不同的人问安,怕我瞧上他们?” “你看你,非这么直白。”杨束拿起块糕点,咬了口,“事务繁多,哪有什么空闲。” “以前还会泡个澡,现在都是冲洗一下。”杨束叹气。 “我给崔冶去了信。” “这是明的不行,走威胁的路?” “你心里太阴暗了。” “你干的少?”崔听雨豪不相让。 “这天没法聊了,下棋吧。”杨束摆上象棋。 一刻钟后,他看向崔听雨,“没少研究啊。” “你要照镜子,就知道自己嘚瑟的模样有多让人牙痒。” “那没办法,谁让我本事。”杨束移动車,“将军!” “我再将!” 将了足足半刻钟,杨束才赢下这局棋,期间没留半点情面。 “跟我斗,你还嫩着呢。”杨束眉开眼笑,洋洋得意。 “郊外的湖面结了层厚厚的冰,明儿……” “崔听雨,我话还没说完呢!”杨束朝崔听雨的背影嚷。 “你家公主怎么回事?哪有抛下客人走的!” 蒙颇抱手转身,这玩意真是在求娶? “公主,吴州来的信。”侍卫双手将信递过去。 崔听雨不紧不慢的拆开,一字字看完,她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这次又是想做什么?连翁太傅都请了出来。 蒙颇走向崔听雨,“公主,杨束走了。” “收拾东西,我们回吴州。”崔听雨沉声道。 蒙颇微愣,“发生何事了?” 以蒙颇对崔听雨的了解,她绝不会因为杨束不解风情就气的待不下去,毕竟那家伙向来如此。 “翁太傅来了。”崔听雨缓缓开口。 旁的人,她可以不理会,但翁太傅,她得见,她幼时,是翁太傅教导的。 老人家早已辞去官职,年过古稀,见一次就少一次,不知道哪面是诀别。 业帝是真的不管不顾了,竟让他千里去吴州。 “皇上。”方壮到杨束跟前,“崔姑娘差人递话来,她有要事,需赶回去,已经动身了。” 杨束微蹙眉,“要事?” “让密卫跟上去,希望她不是逃避和亲。” “在我这,可没有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故事。” “皇上,强扭的瓜……不甜。”方壮小声道。 杨束斜他,什么眼光,崔听雨一看就甜。 “赶紧的,一会跑远了。” 打发走方壮,杨束看着水面,眸色深沉,上了他的船,神仙也别想下。 以吴州为点,他能用最短的时间,击垮业国。 看了好一会风景,杨束去了书房。 “皇上,许姑娘来了。”秦王卫朝里道。 杨束放下册子,让秦王卫把人带过来。 “试了下八宝汤,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你尝尝。”许月瑶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汤盅。 杨束喝了口,连连点头,“人间美味,我媳妇厨艺真好。” 拉过许月瑶的手,杨束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含笑看着少女光滑白皙的脸,“只是送汤?” 许月瑶可极少会进书房打扰他,做了吃的,都是让秦王卫送来。 “大哥……” 许月瑶有些支吾,“他回来也许久了,还没同郡主见过面。” 不是许月瑶急,是许靖州的年纪真的不小了,再就是,他似又有出会宁县巡查的意思。 再不抓紧点,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杨束捏了捏许月瑶的手,原他也想让两人相处试试,但大晚上的,许靖州跟他说月亮真美,还死活不放他走! 没查的清清楚楚前,杨束哪敢让许靖州见杨冉,这万一有那方面的爱好,老爷子非打死他。 第377章 夜色旖旎 “我会安排。” 杨束温声开口,事实真相没出来前,肯定不能同许月瑶说实话。 杨束也不是太信许靖州好男风,但他就杨冉一个妹妹,敏感点没大错。 杜绝任何跳入火坑的可能。 “我问了管先生,他说二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宜婚嫁。” 许月瑶的脸立马红了。 “三个月的时间,还算充裕。”杨束环住许月瑶的腰,声音带了柔意,“月瑶觉得这日子如何?”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许月瑶心跳乱的一塌糊涂。 “既是管先生看的,定、定是极好的。”许月瑶声若蚊蝇。 娇俏的模样,犹如红彤彤的苹果,格外诱人。 杨束按住许月瑶的腰肢,让她正对自己,低下头就噙住少女红润的唇瓣。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人不自禁的探索更多。 两人气息交融,缠-绵的拥吻下,许月瑶眸子染了迷离之色。 “唤声夫君。” 杨束吻落在许月瑶耳后,引诱道。 许月瑶睫毛轻颤,眸中似有水意流动,一片朦胧。 “夫、夫君。” 混沌下,许月瑶无意思的开口,眼里皆是对杨束的信任。 扣紧许月瑶的纤腰,杨束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书房的温度节节攀升。 许月瑶胸口起伏,软在杨束怀里。 这予取予求的模样,让杨束眸色暗了暗,轻蹭许月瑶的额头,杨束没再撩拨她。 来日方长,且等熟了。 “皇上。”牌九轻敲门,朝里喊。 “何事?”杨束轻拍许月瑶的手,让她不必紧张,他没开口,不会有人擅闯进来。 “孟大人求见。” “知道了,将人带去偏厅。” 许月瑶从杨束身上起来,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裳,耳根红的直欲滴血。 杨束瞧的一笑,将人拉过来亲了一口,“海棠院早已布置好,府里谁不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恋人间亲热,再正常不过。” 牵住许月瑶的手,杨束携她出去,一直将人送上马车,他才返身去偏厅。 “皇上。” 孟漳从椅子上起来。 “不必多礼。” 杨束在上方坐下,等孟漳禀报事情。 “皇上待前朝旧臣,是否苛刻了些?” 杨束抿了口茶,不奇怪孟漳能看出来,毕竟是管理户部的人,考核的难易程度,他扫一眼,就差不多清楚了。 “孟卿,他们心志不坚定,包容下来,只会拖住秦国腾飞的脚步。” “朕已经在尽力做个仁慈的君王。” “那些人的资料你应该看过了,并无可用之才,多是些尸位素餐的。”杨束淡声道。 “皇上此举,并无差错,只是急切了点。” 孟漳声音沉缓:“这些人是无大才,甚至自私贪婪,无家国之义,但他们在皇上攻入建安前,选择开城门归降,您若全给撤了,不利于后续与他国和并。” “皇上,需有人立做旗帜,咱们秦国养的起几个废物。” 说着,孟漳拿出本薄册,上面写了三个人名。 杨束定定看着孟漳,大笑出声,“好极!” “有孟卿鼎力相助,朕何愁大事不成。” 一批全给处理了,能稳固秦国,但他要的,可是天下。 连前朝旧臣,尚不能容忍,这敌国官绅……,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要顽抗,便是打了下来,也很难融合。 公孙绪博他欢心,孟漳则从长远谋划,加上谢太师那个盯着他错处的,只要他不犯浑,三方综合,社稷将坚如磐石。 文有良臣,武有猛将,秦国想不飞都难。 只等安抚好百姓,铸造枪炮了。 送走孟漳,杨束回了书房,打开暗格,他掏出长枪的零件组装起来。 当你对某样东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自然就不会恐惧使用它了。 …… 业国,暗探走进御书房,单膝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业帝头也未抬,将折子翻了一页。 暗探微低头,继续道:“秦国上下一心,改革颇多,土地不再归个人,而是归国家所有;学堂进行整顿,户部造名册,给条件艰苦的人家提供束脩及笔墨纸砚。” “蒙童读物免费发放,孤寡无依的老人,由国家赡养。” “秦帝极得人心,国内各方面,可谓日新月异。” 业帝手上的折子重重合上,面色阴沉。 暗探头往下低了低,识趣的闭上嘴。 “翁太傅到吴州了?”业帝问一旁的太监。 太监忙回他,“已经到了。” “只是公主去昆山散心了,还未回宣阳城。” 业帝沉眸,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捏着玉珏,业帝眼底光芒闪动不定,最终还是丢回了最底下的抽屉。 …… 杨束进屋的时候,柳韵正在看萧国传来的密信,三米远的床榻上,杨宁睡的香甜。 “忙完了。”无需抬头,光凭脚步声,柳韵就能认出杨束。 “嗯。”杨束靠着柳韵坐下,和她一起看信。 “清河郡主自从把淳昭仪带回隋王府,就再未出过门。”柳韵轻启唇。 “外界怎么说?”杨束把玩柳韵腰间系着的香囊,随口问。 “萧帝沉迷女色,清河郡主看不下去,将淳昭仪带走,好叫皇帝专心政事。” 杨束失笑,好色之人,哪会专心一个,淳昭仪没了,还有别的妃嫔,萧漪可不像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的人。 “淳昭仪,怕是不对。” 柳韵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即便是荀慎的人,也不可能让她知道太多,撬开淳昭仪的嘴,对付不了荀慎。” “那目的是什么?”杨束揽住柳韵。 “我哪知道,萧漪的心思,哪是容易猜的。” “横竖与我们的关联不大,让荀慎去费心吧。”杨束语落,拿下柳韵挽发的簪子。 三千青丝垂落下来,更为柳韵添了分妩媚。 “去耳房。”柳韵往床榻上瞧了眼。 “去偏房,一会奶娘会过来。” 耳房紧靠着,为了不扰醒宁儿,柳韵可不会发出大的声响。 “这是图谋好了?” 柳韵眸中含风情,纤指点在杨束胸口,眼尾是勾魂的媚意。 “素了这么久,你总得疼疼我。” 紧了紧柳韵的腰,杨束将人抱起。 红烛轻晃,昭示不平静的夜。 第378章 难得的温馨 “娘子,这么隐忍做什么?” “外头又没人。” 杨束吻着柳韵的脖颈,语气暧昧,加重了力道。 月亮已高高挂起,柳韵白皙的面容此刻绯红一片,连肌肤都泛着粉色。 眸中的水意几乎实质化。 再耐不住,柳韵一口咬在杨束肩上,混蛋!她是隐忍?她是被他折腾的没力气了! “嘶,怎么咬人?” “是嫌不够?”杨束故意曲解,掐着柳韵的腰,同她翻转位置。 长夜漫漫,他们许久没亲热,这才哪到哪。 等激烈的战事停息,柳韵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干涩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个字。 柳韵无比肯定,杨束在外面,绝对没干金屋藏娇的事! 整个一饿狼! “娘子,可还满意?”杨束嘴角压都压不住,满是吃饱的愉悦。 柳韵胸口起伏,还在平复。 察觉到杨束下移的目光,柳韵瞪他,这混蛋是不是想她死?! “刚还夫君夫君的喊,这会就不让瞧了,娘子真是无情,这裤子还没穿呢。”杨束啧啧出声。 柳韵只恨没力气,不能把他踹下去。 “恼了?”杨束搂住柳韵,蹭了蹭她的秀发,“真不怪我,这般神仙滋味,谁停的下来。” “我下次一定注意,叫娘子更舒服。”杨束没个正经的调笑。 “理我一理。” 见柳韵一个字都不说,杨束腻缠她。 柳韵气息终于平复下去,她红唇轻动,吐出不甚清晰的字,“水。” 杨束拍了拍脑袋,笑着摇头,“瞧我,光顾着和娘子分享快乐了。” 杨束倒来水,喂柳韵喝下。 “至于吗?” 看着腰间青葱般的玉指,杨束哭笑不得。 柳韵将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喝下去,喉咙虽好受了不少,但身上的酸软感越发明显。 “不许笑!”柳韵凶杨束,但她的嗓音又软又哑,满是无力感,实在没震慑力。 “好,不笑。” 话是这么说,但杨束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 柳韵眼里幽光直闪,偏手上使不出力。 “再来一杯?” 杨束揽着柳韵,温声询问。 柳韵偏过头,不理他。 还真有些恼了,杨束眼里含着笑意,拢了拢柳韵身上的被子,再给她倒了杯水。 换过被褥,擦洗后,杨束抱着柳韵夜话。 “等什么时候闲下来,我们去庄子里待几天,远离人心,享受享受自然风光。” “那得许久。”柳韵声音慵懒,将杨束往上移的手拉回腰间。 没一刻安分的。 “也就这阵子。” “腿不是也酸嘛,我给你揉揉?”杨束满脸关怀。 柳韵掀起眼皮瞥他,准确摸到杨束腰间软肉,就是一拧。 “嗷!” “你要杀人啊!” 杨束惨叫出声。 柳韵唇角扬了扬,明媚动人。 “居然还笑!”杨束凑过去亲她。 两人闹成一团,嬉笑声透过门缝往外传。 “才换的衣裳。” 柳韵轻嗔杨束,将贴在脸上的青丝拢到耳后,她真承受不住了。 “听说许靖州要去邑州?” “嗯,乡绅不太安分,试图挑起百姓对改革的不满,他去瞧瞧。”杨束把玩着柳韵的手,随口道。 “好端端的,怎么提他了?” 柳韵靠在杨束身上,眼里已浮上困意,“你先前翻族谱,为许靖州寻妻子,如今冉儿回了家,你却一面都没让两人见。” “这次许靖州走,最少都得两月。” “你可是改主意了?” 杨束叹气,“那晚,他拉着我看月亮,死活不让我走,娘子,我怕啊。” 柳韵面色怪异,“你应该是想多了。” “他就是好男风,也肯定不会中意你。” “啥意思?”杨束撑起身,“我的魅力,可是秦国公认的!” 柳韵捏杨束的脸,忍俊不禁,“这么说,皇上是希望许刺史中意你?” “我可能确实不够俊美。”杨束立马道。 柳韵再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你哪是怀疑他好男风,就是舍不得冉儿。”柳韵戳破杨束的心思。 “婚姻大事,肯定不能马虎,要多方面调查,确认其无不良嗜好。”杨束一本正经道。 柳韵笑而不语,也懒得再去揭他。 “困了。”柳韵声音软糯。 “睡吧,我去正房瞧瞧,一会就过来。”杨束在柳韵额间落下一吻。 柳韵点点头,安心的闭上眼。 这一觉,直到巳时,柳韵才醒。 “娘娘。” 紫儿第一时间端来水,伺候柳韵梳洗。 昨夜的房事过于激烈,以至于第二天了,柳韵仍是乏力的。 “宁儿可醒了?” “小郡主天不亮就醒了,不知是没瞧见你,还是被什么气着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紫儿笑道。 没夸张,杨宁的咿呀声几乎掀翻了房屋。 “你抱她过来,我瞧瞧是怎么个威风法。”柳韵轻启唇。 她腿现在还是软的,没法自己走过去。 紫儿放下梳子,很快就把杨宁抱了来。 “咿!” 看到柳韵,杨宁立马叫上了,似在控诉她昨晚丢下她。 柳韵捏了捏女儿的鼻子,眼神宠溺,“还真会生气呢。” 紫儿笑看着这一幕,瞥见门口杨束的身影,忙行了一礼。 杨束摆了摆手,让紫儿随意点。 快走几步,杨束将杨宁高高抱起,转了一圈。 “小心些。”柳韵眼睛紧跟着。 “哪敢摔了。”杨束朝柳韵笑,“你瞧,宁儿喜欢举高高。” 见杨宁笑的响亮,两手挥舞,柳韵抚额,得,又是个不安分的。 逗了会闺女,杨束给柳韵描眉。 “娘子,这些日子忙碌的不行,我们许久不曾这般悠然了。” 柳韵看着铜镜,好一会开口道:“你要多顾惜自己的身体。” “娘子这话……,莫不是我昨晚表现不好?”杨束低下头,贴在柳韵耳边道。 柳韵白了眼杨束,色胚子! 看着铜镜里相依的身影,柳韵眸色有些迷离,他们确实许久不曾这般放松了。 “夫君。”柳韵不自禁的唤出声。 杨束望向柳韵,将脸凑了过去,“你终于想起欠我的早安吻了。” 柳韵默默无语,真是一如既往的坏气氛。 “我饿了。”柳韵没好气的吐字。 第379章 翁太傅 “饿了啊……” 杨束拖了拖音,语气暧昧。 “嘶!” 揉着腰,杨束眼神幽怨,“娘娘就是威风,这下了地,就翻脸不认人。” 柳韵将长发挽起,看向身后,见杨束退出一米外,唇角扬了扬。 “要试试这个口脂?” 柳韵眸子轻眨,视线划过刚合上的精美的盒子,姿态随意的道。 明明只是寻常的动作,在柳韵做来,却带着说不尽的魅惑。 杨束咬了咬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掐就掐吧!” 豁出去般,杨束一个跨步到柳韵近前,将人抵在梳妆台上,就亲了下去。 “好色之徒。” 柳韵揉杨束的脸。 吃了香软的豆腐,杨束神清气爽,“娘子,试过了,口脂极好。” “今日看着不忙。” 柳韵在杨束的搀扶下起身。 “总不能天天绷着。”杨束牵柳韵去外间,桌子上已摆好了早饭。 陪着柳韵用了些,杨束携她去院里晒太阳。 晒完太阳,泡花茶。 “你是不是做亏心事了?”柳韵瞧着杨束,带着些探究。 “把昭词的墓炸了?” 杨束同柳韵提过火药。 “娘子,你是怎么说出这么可怕的事的?”杨束眼角抽动个不停。 要把昭词的墓炸了,他别说缠柳韵了,靠近都不敢靠近。 “别猜了,我心脏受不了。” 生怕柳韵下一句是刨出昭词的尸骨,杨束忙制止她。 “你整日翻看各国资料,连人家养在外面的外室画像都搞到了手,我再不多刷刷脸,该被这些东西挤不见了。” “也不是多累的事。”柳韵眸色柔了柔,杨束哪是怕她忽视,是看她精神始终绷着,想让她松一松。 “慢慢来。”杨束握住柳韵的手。 柳韵靠在杨束肩上,望向天空散开的云朵,怎么不恐慌呢,要知道多一点,再多一点,当日的事,或许就能避免了。 午夜梦回,柳韵总能听见有人唤她姐姐。 声音是那般的欢喜。 可她待她,哪就值得豁出命。 “雨再连绵不绝,终会有出太阳的一天。”杨束蹭了蹭柳韵的秀发,低语。 …… “公主,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宣阳城了。”蒙颇朝马车里道。 “直接去弘文馆。”崔听雨淡声启唇。 车轱辘压过小石子,朝着前方驶去。 弘文馆,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屋檐下,眼底有淡淡的哀色。 皇上实在是糊涂啊。 便是不喜长公主,也不该将她逼到对立面。 成王再聪慧,这会能看出什么,真是魔怔了。 但凡皇上公正点,业国也不会是这般局面。 “公主。” 蒙颇唤了声,表示到弘文馆了。 崔听雨捏着手里的书卷,并没立即下车。 翁太傅来吴州,是业帝的意思,业帝恼她恼的紧,恨不得除之后快,总不会是安抚她的。 就痛恨成这样,连旧时的些许美好都要给她毁了。 崔听雨压下心底的苦涩,抬眸间,已没了任何情绪。 “先生,公主来了。”侍从走进屋,恭声禀道。 翁太傅站起身,朝门口看去。 皇子公主里,翁太傅只给崔听雨授过课,每一次,她都让他欣喜,女娃儿不仅聪慧,更重要的是,通透。 品性也好,璞玉中的璞玉。 若不出身在皇家就好了,不用左右顾虑,扛这么重的担子,受这么多的委屈。 “先生。” 刚上台阶,崔听雨就向翁太傅执了弟子礼。 一举一动,气度雍容,挑不出任何差错。 “可用饭了?”翁太傅一脸和蔼的笑着道。 “去摆饭。” 仅一眼,翁太傅就侧头吩咐侍从。 “说起来,有五年未见了。”翁太傅感叹出声,乞骸骨后,他去了陵川,那边气候好,很适合养老。 要不是皇帝送来密信,他都不知道业国成这样了。 近两年,他身体越发差劲,外头的事,基本都瞒着他。 “先生……” “吃完饭再聊。”翁太傅打断崔听雨。 屋里静了下来,崔听雨拿起碗筷,沉默的用饭。 翁太傅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小丫头怎么成这个模样了,连笑都不会了。 “先生,我不想抱期待。” 擦了擦嘴,崔听雨直视翁太傅。 她不希望温情后,被人往心口扎刀,宁可一开始就摊开说明白。 “秦国君主野心勃勃,大量制造甲胄弓弩,进犯之意,昭然若揭,皇上让我劝你,当以家国为重。”翁太傅不急不缓的开口。 崔听雨抿茶,唇角勾起,眸底一片冷色,“业国是没人了?轮得到吴州担大义,一州之地,拿什么同秦国相抗?” “即便成功乱了秦国,这得益的,仅仅是业帝。” “倒不如叫杨束拿下晋城,百姓的日子说不定还好过些。”崔听雨满眼讥讽。 翁太傅赞同点头,叹息一声,“太医院每日请脉,怎么就治不好他的病。” 都闹翻了,还让人家国为重,属实不要脸。 “先生?”崔听雨惊疑的看翁太傅,“你不是当说客的?” “耐不住皇帝太离谱,都闹成这样了,还想拿你当刀,去对付秦国。” “那又不是软柿子,随便一捏就能捏动。” “你本就艰难,再插手进去,他是要你的命啊!”翁太傅脸崩紧了。 “皇宫年年有法事,他怎么就中邪了一样。” “以后还像回事,现在……”翁太傅嘴角撇了撇。 “我过来,只是瞧瞧你。”翁太傅眸色柔和,引崔听雨看外面。 “公主,天地之宽,在山川,在河流,晋城不过一块大石,腿抬高点,就迈过去了,别因它困住。” “为君,他放纵奸佞,无视百姓的困苦;为父,他偏袒成王,是非不分,业国的混乱,由他而起,非你之过。” “帝王昏聩,不是个人的退让就有用的。” “切记,别被大义裹住。” “业国之前也不叫业国,朝代更替,是必然的结果,尽力而为,只需无愧。” “必要时,父不慈,子不孝。”翁太傅淡声吐字。 “先生。”崔听雨鼻子酸涩,强忍着,才没落下泪,他不是来斥责她的,他说她没错。 第380章 “崔冶”身亡 “《地阔志》可看完了?”翁太傅换了话题。 崔听雨点点头。 “《左论》呢?” “还未完全读透。” “哪一处疑惑?”翁太傅神情端正了几分。 两人交谈间,门外一青衣小厮悄然离开。 “先生让我带句话给殿下。” 大宅前,小厮朝侍卫行礼,眉眼恭顺。 侍卫看了看他,迈步往里走。 一刻钟后,侍卫将小厮领去偏厅。 “见过殿下。” 听到脚步声,小厮忙退到一边,躬身道。 余光瞥到蓝色的下摆,小厮手指微动。 一步一步,少年与小厮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少年要越过小厮时,小厮动了,他猛地跨步,藏于袖中的短刃刺进少年心口。 变故发生的太快,侍卫完全来不及反应。 “殿下!” 侍卫惊喊,冲了上去。 小厮没管砍来的长剑,而是将手中的短刃往里进了进。 少年低头,看着插进心口的短刃,满眼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呛出一口鲜血。 抬手抵挡侍卫的剑,小厮拔出短刃,划向少年的喉咙,断绝他所有生机。 侍卫的剑很利,砍下了小厮半个手掌,却还是没能把人救下。 马车里,崔听雨抚着孤本,脸上染了笑意,这一刻,她好似只是寻常女子,因收到了合心意的礼物而欢喜。 蒙颇一把掀开车帘,闯进车厢,这是他第一次失了规矩。 “公主,翁太傅身边的小厮,刺杀了殿下。” 崔听雨脸上的笑凝住,孤本从手上滑落。 “公主。” 正房围满了侍卫,见崔听雨来了,他们侧过身站,给崔听雨让出路。 床榻上,少年脸色苍白,早已没了呼吸。 崔听雨目光落在少年脖子和心口上,只觉得眼睛刺痛无比。 “动手前,小厮就服了毒,已经去查了。”蒙颇看了看崔听雨,低声道。 “还用查吗?” 崔听雨眸子里散发出寒意,“虎毒尚不食子!” “心口处的伤,已经救不回来,却还要往脖子上划一刀,冶儿痴傻多年,不曾妨碍他任何事,为何就容不下一个稚儿!” 崔听雨眼尾染了红色,失控的吼了出来。 蒙颇嘴角紧抿,他是真没想到业帝会对殿下动杀心,这可是亲子! 外面传来侍卫的脚步声,从轻重看,不是小事。 “公主,翁太傅……去了。” 蒙颇瞳孔猛张,急步出去,“你说什么?” “翁太傅听闻殿下遇刺身亡,急怒攻心,大夫还没到,人就咽了气。” “啪!” 室内传出瓶子碎裂的声音。 蒙颇惊醒,抬腿冲进去。 “公主!” 屋里,碎瓷片满地,但不是蒙颇想的那样,崔听雨没有歇斯底里,花瓶是不小心碰掉的。 “收拾了。” 崔听雨越过蒙颇,步伐缓慢的往外走。 “公主。” 蒙颇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心。 崔听雨脚步未顿,拔出了侍卫手中的剑。 弘文馆,翁太傅此行带的人都被卫兵控制。 见崔听雨提着剑,小厮们头磕的嘭嘭响,“公主饶命!我们真没刺杀殿下!” “饶命啊!” 崔听雨看向一旁排列的三具尸体,从耳鼻上的黑血,不难看出,是中毒死的。 崔听雨笑了,笑的眼角都湿润了,业帝真是贴心,将人直接摆她面前。 “剁碎了,送去晋城,贺业帝生辰,祝他早日西去。”崔听雨一字一句,眼底是跃动的杀气。 扔了剑,崔听雨朝堂屋走。 手放在门上,许久,崔听雨才往里推。 半个时辰前还与她讲解经义的人,此刻一动不动的躺着,身上没有血迹,安详的仿佛只是睡着了。 “先生。”崔听雨再难压住情绪,悲伤如潮水般溢出。 蒙颇守在外面,心里怒骂业帝冷血,如此狠绝,简直是丧心病狂! 别说殿下没死,就是死了,他以为吴州就会俯首?做梦! …… “皇上,吴州的急信!” 牌九快步进书房,将信递过去。 杨束立马拆开,下一秒,他眸子定住。 “业帝真是……疯了。” 牌九看杨束反应这么大,没忍住问出了声,“皇上,他做什么了?” 杨束抬眸,“崔冶死了。” “啊?”牌九懵了,“崔冶不是在……” 牌九猛地停住,反应了过来,杨束说的是吴州的“崔冶”。 “业、业帝杀的?”牌九难以置信,“为何啊?崔冶可是嫡子!结发妻子所出!” “他竟这般无情?” 杨束放下信,看向天际,“早在之前,晋城的密卫就递回信,业帝要立崔晟为太子。” “可崔晟非嫡非长,母族更是声名狼藉,朝臣并不同意,他们联合上书,为庶民崔冶求情。” “有眼睛的,都知道皇子中,谁更有资格入住东宫。” “哪方面比较,崔冶都比崔晟合适。” “崔冶不死,崔晟便是坐上那个位置也不稳。” “两个儿子中,业帝早做了选择,如今,不过是舍弃的更彻底一点。” “崔冶死了,崔听雨一介女儿身,还能怎么蹦哒?” “去准备聘礼,不得不说,业帝就是给力,生怕我和崔听雨成不了啊。”杨束勾了勾嘴角,眸中暗潮翻涌。 “等会。” 杨束叫住牌九,“去查查崔听雨和翁太傅师生间亲不亲厚。” 翁太傅到吴州,可是业帝下的令,刺客也是翁太傅身边的小厮,万一他参与其中,安慰的话,很容易拍在马蹄上。 “准备准备,我亲自去。” 杨束摩挲佩玉,目光悠远。 …… 丹郡,沈珩扬起嘴角,将密信丢进火盆,看着火光,他眼底明暗交错,丝丝兴奋溢出。 崔听雨,我早说了,你逃不掉。 这一次,还由得你不愿意。 “世子,王上让您去书房。”沈珩的亲随贴在门上,朝里道。 吱呀一声,沈珩走了出来。 书房里,相貌威武的中年男人端坐在大椅上,身材硕壮,浓眉下面藏着一对炯灼的眼睛。 “父王。”沈珩站定后,朝中年男人行礼。 “崔冶遇刺一事,你可知道了?” 沈珩点头。 中年男人抬起眼,目光落到沈珩身上,“消息还未传开,吴州还在崔听雨手里,她如今孤立无援,是好机会。” “儿子明白。”沈珩与中年男人对视,两人都露出笑容。 第381章 沈珩进公主府 “去哪?” 崔冶背着小包裹,追上杨束。 他睡的好好的,密卫闯进他的房间就说走。 看样子,还挺紧急的。 可会宁县是秦国的国都,就算五国联合,也没这么快打来吧? 杨束把缰绳给崔冶,“你与崔听雨许久未见了,我既把你叫了回来,自要让你们姐弟团聚。” 崔冶瞧杨束,“皇姐不是回了吴州?” 杨束点头,翻身上马,“没办法,我见不得姐弟分离的惨事呢。” 崔冶呆了呆,眼皮上翻,之前囚禁他皇姐的,是鬼不成? “发生什么事了?” “真是去吴州?” 崔冶觉得杨束又在胡言乱语,戏耍他玩,今时不同往日,杨束一个皇帝,哪还有闲心跑去吴州。 “驾!” 杨束没答崔冶,先一步冲了出去。 “是不是皇姐出事了?!”崔冶猛夹马肚,声音急切。 “不是她,是你。” “我?”崔冶一脸疑惑,“我怎么了?” “你被刺杀成功了。”杨束瞥了他一眼。 崔冶愣住,“皇姐呢?” “刺杀的是你,又不是她。”杨束缓下来的马速提了上去,没跟崔冶说具体情况。 换谁都接受不了亲生父亲要自己死。 崔冶跟在杨束后面,肉眼可见的沉默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吴州的崔冶人虽是假的,但守卫,跟他在的时候是一样的。 为了不暴露,“崔冶”基本不外出,一般人别说刺杀了,连见都见不到。 他未真正理事,能结的仇敌有限。 对他起杀心的,更是数的过来。 崔冶捏紧缰绳,抬头看了看夜色,一个父亲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动杀念,一定是其他人。 一定是这样。 崔冶在心里不停的喃喃。 …… “公主。” 蒙颇把午饭摆放好,“你多少吃一点。” “人到哪了?”崔听雨凝望院里的枯木。 “已过笉山。” “笉山啊。”崔听雨眸子动了动,“这么说,再有两日就到晋城了。” “好像要下雨了。”崔听雨看着上空汇聚起来的黑云,无意识吐字。 “先生最不喜欢雨天了。” “公主,卢琢会小心护好棺木的。”蒙颇往前走了一步,“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 “我知道了,退下吧。”崔听雨身子未动,眸子如幽深的湖水,平静无澜。 “属下、告退。”蒙颇虽想再劝,但清楚自己强逼不了崔听雨。带上门,他轻步出去。 黑云越聚越多,风将窗户吹的哒哒作响,哐当一声,崔听雨束发的簪子掉落在地,三千青丝不受控的随风飞舞,将人衬的越发孤寂。 轰隆一声雷响,雨落了下来,崔听雨伸出手,接住飘来的雨滴,手心不多时就湿润了,凉意直达心底。 公主府外,一穿着蓑衣的青衣男子对侍卫抱了抱拳,开口道:“我家世子请公主到隽水茶楼一叙。” 侍卫看了看他,转身往里走,找到蒙颇,他把青衣男子的话说了。 蒙颇抬起眼,世子?看来沈珩又来纠缠公主了,他消息倒是灵通。 挥了挥手,蒙颇让侍卫回去。 看着一口没动的饭菜,蒙颇心里叹气,收敛起情绪,他望向站在窗前的人,“公主,沈珩来了。” 崔听雨身子终于动了,她将手倾斜,让雨水从掌心滑落,辨不出感情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带他过来。” “公主?”蒙颇满眼讶异,见崔听雨不再出声,只得去办。 隽水茶楼,沈珩放下茶杯,越过蒙颇的时候,他嘴角噙起愉悦的笑,公主府,他再三登门都进不去,如今崔听雨却主动请。 她终于是放下了傲气,看清形势了。 蒙颇沉默的跟在后面,腮帮子紧绷,公主一向不喜沈珩,对东远公府,也无亲近之意,如今,理会就算了,居然还请进公主府。 难道真是悲伤过度,寻求安慰? 蒙颇不想揣测崔听雨,但生怕被沈珩钻了空子。 进公主府大门前,沈珩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两秒匾额,他眉宇舒展,大步往里走,将地上的雨水踩向两边。 房门前,蒙颇嘴角抿了又抿,惊雷响了两道,他才朝里禀:“公主,沈世子带来了。” 好一会,房门才打开,崔听雨长发未束,就垂在腰间,玉颜绝美,犹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沈珩呼吸窒了窒,眼底火苗跳动,满满的占有欲。 “公主。” 沈珩行了一礼,这一次他再不掩饰,明晃晃的展露出对崔听雨的势在必得。 崔听雨凝望沈珩,看的十分仔细。 蒙颇心里一咯噔,这怕不是真在考虑? “公主……”蒙颇想说点什么,他对沈珩和杨束都没好感,但要两者放一起,还是选杨束吧。 那玩意好歹是个能做主的,能力也算行。 崔听雨打断蒙颇,直直盯着沈珩,声如幽泉,“你心悦我?” “是。”沈珩目光不闪不躲。 “业帝昏聩,公主受的委屈,我定帮你讨还!”沈珩语气铿锵有力,眼神坚定,给人可靠之感。 崔听雨笑了,她看向蒙颇,吐出两个字,“拿下。” “啊?”蒙颇呆了一瞬,立马朝沈珩冲去。 动作之快,就是崔听雨想反悔都来不及。 “公主?” 沈珩拧紧眉,不解的看着崔听雨,“这是何意?” 崔听雨拔出剑,快而准的刺进沈珩的右臂,“本宫再落魄,也不会屈于逆贼。” “你们那点算计,是想瞒过谁的眼?” “如此明目张胆,真就以为本宫只能由着你们拿捏!” 崔听雨眸色冷厉,眼里全是对沈珩的不屑。 沈珩满脸惊色,怎么也没想到崔听雨会冲他挥剑。 压下怒意,沈珩沉着声开口:“公主,看清形势吧,你已经无路走了,嫁给我,与丹郡联手……” “啊!”沈珩痛叫出声。 崔听雨看着剑尖上滴落的血,眼睛暗了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把他带下去。”崔听雨捏紧剑柄,克制心里的杀意。 “我等着你求我!”沈珩朝崔听雨喊,因愤怒和疼痛,俊朗的面容扭曲,瞧不出半点贵公子的样。 蒙颇啐了口,什么东西,也配公主求他。 “往丹郡递信,问问沈成望,他的儿子值不值一百万两。”崔听雨声音冰冷。 第382章 废崔晟 蒙颇高兴应是,沈世子真是好人啊,知道他们缺钱用。 破财的茅屋里,杨束脱下外衣,用力拧了拧,这雨可真大啊。 “赶紧脱了。”杨束冲崔冶喊,冬日的雨,不是好玩的,要染上风寒,十天半月都难好。 “煮姜汤。”杨束从包袱里掏出生姜给密卫。 “‘崔冶’是谁刺杀的?” 火堆旁,崔冶低着头,静默出声。 杨束正拿匕首切肉干,闻言,看向崔冶,“即便快马加鞭,也要两日到宣阳城。” “这雨短时间停不了,你现在知道,路途将很难轻松。” “先吃吧,天塌不下来。”杨束把肉干给崔冶。 “是业帝吗?”崔冶嘴唇动了动,手捏紧了草根。 杨束接过方壮递来的碗,饮了口姜汤,“刺客服毒自尽,还在查。” “为什么?”崔冶喉间哽咽,眼底充斥着不甘和怨恨。 杨束捏开崔冶的嘴,将一碗姜汤灌了进去,“你与业帝已经断了父子关系,若刺客是他的人,你只需比他更狠。” “该吃吃该喝喝,别因为一个垃圾,糟践自己。” 崔冶头埋进腿间呜咽,道理他都懂,可怎么能不难过,那是他父亲啊! “皇上,不安慰安慰?” 见杨束去外面看雨,方壮瞟了瞟里头抽噎的崔冶。 “安慰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的,旁人也帮不上,得他自己锤炼心肠。” “查的怎么样?”杨束侧头,神情严肃了一分。 “翁太傅品行高洁,与崔姑娘极亲厚,刺杀一事,他没参与分毫。” 杨束点点头,凑近方壮耳边,开口道:“翁太傅入土后,将翁家人带去会宁县,务必要隐秘,不可生出波折。” “是。”方壮应道。 看着雨幕,杨束目光深了深,“晋城有消息传来?” “雨这么大,可能是耽搁了。” “皇上,值吗?咱们的人可好不容易才潜进宫,这下势必暴露了。” 杨束抬眸,面色平静,“对聪明人,永远别想着空手套白狼,我既说了和亲,总要表示出诚意。” “翁太傅和‘崔冶’身亡,崔听雨此刻定悲痛愤恨,我得给她疏通这口气。” “让她知道,我是能依靠的。” “皇上,你对崔姑娘真好。”方壮满脸动容。 杨束斜他一眼,卖了还能帮人数银子的。 站在他这个位置,图谋的又是天下,哪会有什么单纯的儿女之情。 他后院,也就陆韫从始至终没掺杂其它。 雨一停,一行人就启程了。 …… 晋城,业帝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崔晟,一张脸沉的要滴出水来。 “人呢!” 业帝低吼,面容狰狞。 御林卫跪在地上,整个人止不住的抖,“已经包围了皇宫,他无处可藏,很快就会搜出来。” 业帝抬脚将御林卫踹倒,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拖出去,杖毙!” 御林卫面色瞬间白了,咚咚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内殿进来两个人,将御林卫拖走,屋里再次陷入死寂。 床榻边,太医额头渗出冷汗,嘴唇颤动,根本不敢处理崔晟的伤。 在业帝的目光下,他扑通跪了下去,语气惶恐,“微臣无能,实在保不住殿下的根。” 业帝瞳孔猛缩,“你说什么?!” “不过一根银针,你竟说保不住!” “太医令呢!”业帝怒喝。 他话刚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休沐在家的太医令宋鸿章被御林卫架了进来。 “参见皇……” “去看成王。”业帝冷声打断宋鸿章。 宋鸿章不敢耽搁,忙走向床榻,崔晟的裤子早就被脱了,一眼就能看到扎在命-根子上的银针,隐隐有一丝黑色的血渗出。 来的路上,宋鸿章已经了解了情况。 成王与皇上同吃同住,身边皆是御林卫,伺候的太监宫女,每日搜身,别说刀剑了,连簪子都不允许佩戴,要刺杀他,难如登天。 可耐不住成王喜虐动物,他在御花园剁鱼时,瞧见了一只黑猫,没让御林卫抓,他自个跑去追。 这一追,就被趴在宫墙上的内侍拿银针射了命-根子。 一番检查后,宋鸿章神情凝重,“皇上,银针上抹了毒,即便不切,也救不回来了。” “再不做决断,恐危及性命。” 业帝呆住,下一秒,一脚踢在宋鸿章心口,怒声道:“你一个太医令,竟就这点医术!” “救不回成王,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宋鸿章哇的吐出口血,满嘴苦涩,他就知道要糟,可成王的情况根本没办法糊弄。 “皇上息怒,但臣却无其他法子,此毒凶猛,半个时辰不做决断,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人。” 业帝脸部肌肉抽动,眼底是滔天的怒火,对着宋鸿章,又是一记窝心脚。 “将太医院所有太医带过来!”业帝朝外面吼。 一旁的内侍头几乎埋进胸口,医术最精湛的两位太医都没法子,其他的,更不用说了。 今日进了这屋的人,怕是都活不了。 太医来的很快,轮番把脉后,他们都跪下了,不是他们不尽力,成王那已经成了一坨死肉。 废了啊! 业帝胸口起伏,眸子血红,一剑砍向离自己最近的太医。 温热的鲜血溅了其他人一脸。 “皇上,臣,臣有个古方!” 顶着满脸血的太医,扛不住巨大的恐惧,颤颤巍巍道。 “或能保住成王的命-根。” 业帝砍下去的剑停住,他将太医拉了起来,推向床榻,“你若医好成王,朕重重有赏!” 太医吞咽了下喉咙,开始施针,业帝紧紧盯着他,以至于没注意地上跪着的人变了脸色。 这哪是保命-根子,是将毒素锁在那,如此,是不用切,但那玩意也就是个摆件。 时间长了,毒素就会窜动,就算不殒命,也会变成痴儿。 看了看躺在血泊里的同事,太医们集体闭上嘴,能活着,没人想死。 …… 杨束到达宣阳城的那日,方壮贴在他耳边道:“皇上,太医们集体糊弄了业帝,毒素没清除,只是暂时压制了。” 杨束看向公主府的方向,“线索断干净了?” “折了两个密卫,孙和已离开晋城,便是查到王忠身上,也无法继续。”方壮道。 “走吧。”杨束轻夹马肚,这次就先弄小的,下一次,干老的! 第383章 再叫把你丢出去! “公主,杨束来了。”蒙颇敲了敲门,朝里禀。 崔听雨掩嘴轻咳,“将他带去如梦居。” “是。”蒙颇轻步离开。 大门口,杨束蹙眉,“我问过了,崔听雨在公主府,蒙颇,你如今主意大了,都敢背着主子拦人了。” “这是公主的意思。” “不可能!”杨束一口否认,“回吴州前,我们还月下盟誓,她不可能不见我!” “肯定是你狼子野心,软禁了她!”杨束斩钉截铁,推开蒙颇就往里走。 “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抓住蒙颇伸来的手,杨束招呼密卫。 蒙颇面色铁青,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杨束!” 蒙颇后槽牙咬紧了。 “有能耐就拔剑,我保证,绝对不躲。” 蒙颇气粗了,这个混不吝! “崔听雨,你别怕,我已经把蒙颇控制了。”杨束嚷嚷道,一把推开了房门。 “公主,我拦不住他。”蒙颇低下头,杨束就是个无赖,偏又不能把他砍成八段。 “退下吧。” 崔听雨转眸,看向杨束,语气淡漠,“这是吴州。” “果然是病了。”杨束大步向前。 “别逞强了,躺下吧。”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腕,强势的把人扶上床。 “我知道是吴州,你的地盘,但往后就是一家了,你怎么能不让我进?” “一路的冷雨,都没有此刻叫人心寒。” 崔听雨抽回手,“你在公主府安了眼睛?” “说的你没有一样。” 杨束探向崔听雨的额头,眉心蹙了蹙,“怎么还有点烫,大夫怕不是假的?” “杨束!”崔听雨着恼。 “我去写方子。” 杨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走向崔听雨的案桌。 风寒感冒这种寻常病症,杨束老早以前,就从谢戌那弄了药方。 还不是一副,可以一天一换,三天不带重的。 “蒙颇,熬药!” 杨束打开门,扯着嗓子喊。 蒙颇黑着脸,一把拿过药方,转身就走,骂都不愿骂了。 “崔听雨,不是我说,你府上的人,也太没礼貌了,一个个眼睛跟在天上一样,瞧见我,招呼都不打。”杨束吐槽。 崔听雨太阳穴跳了跳,“你擅闯进来,还指望他们以礼相待?” “那能怪我?”杨束一脸怨气,“你让沈珩进公主府,却把我拒之门外,崔听雨,你扪心自问,他有我对你好吗?” 崔听雨抿了抿唇角,想打人的心压都压不住。 杨束闷哼,偏过头,一副你得哄我的姿态。 崔听雨将软枕放好,由半躺变成全躺,美眸一闭,将杨束隔绝出自己的世界。 “你!” 杨束眼睛瞪大了。 “崔听雨,你没有心!” “我千里而来,你就这么对我!” “老天爷啊!我做了什么孽!”杨束一边嚎,一边拍大腿,就差给崔听雨来句渣女。 “再叫把你丢出去!”崔听雨咬字。 杨束吸了下鼻子,满脸伤心,“你睡吧,我走了。” “我就知道是我不自量力,居然妄想暖化你。” “我算什么,我就是草,是绿叶,是怎么都不被重视的泥。” 杨束边说边往外走,从背影看,寂寥又凄凉。 崔听雨蹙眉,丹唇动了动。 “蒙颇,厨房在哪?你家公主每天吃的什么,心怎么跟石头一样!” “我眼泪都挤了出来,她一句留人的话都没有!”杨束大着声。 崔听雨躺了回去,就知道是演! “我好久没下厨了,但从色泽看,绝对美味。” 杨束微昂下巴,对自己充满肯定。 崔听雨扫了眼煎的金黄的豆腐,没出声反驳。 “来,啊。” 杨束舀了一勺饭送过去。 崔听雨默默无语,她是染了风寒,不是手断了,没到要人喂的地步。 “尝尝看,真的不错。”杨束哄小孩般的开口。 “……” “我能自己来。” “你自己来,我还怎么表现。”杨束再往前送了送,声音柔和,“该凉了。” 崔听雨看着杨束,大抵是他眼睛实在明亮,能蛊惑人,崔听雨张开了嘴。 杨束笑容加深,“味道是不是不错?” 崔听雨没答他,一口一口吃着饭。 “不久前,我收到了晋城的信。”杨束放下空碗,倒了一杯热茶放一边晾。 “崔晟废了,与太监无异,在业帝的逼迫下,太医动了针,切是没切,但毒素锁在那,将来,他就算不死,也会成为痴儿。” 崔听雨抬眸,直直看着杨束。 “是,这条线被拔了。” 杨束往后靠,神情淡淡,“倒不全是给你出气,也是给自己。” “若能趁机感动你,无疑大赚。” “你还真是实诚。”崔听雨话语里听不出情绪。 杨束瞧她,“你当我不想展示一下深情款款,表现一番呢。” “来的路上,我连甜言蜜语都想好了,绝对能骗到不谙世事的姑娘。”杨束说着,冲崔听雨抛了个眼色。 “骑在马上,我几次乐了出来。” “哪知道,沈珩比我早到!”杨束锤了下小桌,而后露出庆幸之色,“好在他比我早,不然被捅的,搞不好就是我了。” “前车翻了,我总不能走他一样的路。” “秦国的库房,老鼠进去都得哭着出来,卖了宫殿,也凑不齐一百万两啊。”杨束抹眼角。 “你到时候能不能分我点?”杨束望着崔听雨,满脸期待。 崔听雨眼角不停抽搐,扬起唇角,她吐出两个字,“出去!” “真无情,不分就不分嘛,怎么还凶人!”杨束小声嘀咕,将晾好的茶递给崔听雨。 “对了,我把崔冶带了来,已经问过了,他很同意我们的婚事。” 崔听雨猛地抬眸。 杨束掖了掖她的被子,“总要面对的,痛狠了,也就麻木了。” “我只粗略说了说,但他不笨,猜到了七、八。” “崔听雨,崔冶那样的出身,内心要不强大,走不远。” “他要面对的东西,还多着呢。” 找了本古籍,杨束念了起来,这个时候不培养感情,什么时候培养感情? 一刻钟后,杨束呼吸平稳…… 崔听雨望着床帐,陷入沉思,他确定是来表现的? 第384章 我们情投意合 “他还在皇姐房里?”崔冶盯着路口,手一用力,将木棍折成了两段。 “你怎么就不拦着!” 蒙颇望天,他怎么没拦?长刀都要掏出来了,那家伙不要脸啊! “不成,我得去看看。”崔冶拍了拍屁股,大步往前走。 “殿下。”蒙颇喊了声,意思意思追了两步就停了,杨束待的时间确实长了,他不好打扰,殿下是能进去看情况的。 屋里,崔听雨看了眼睡熟的杨束,无奈下榻,取来大衣。 “皇姐。” 崔冶敲响房门,随后将门推开。 他的动作太快,崔听雨拿着大衣,一时不知道是给杨束披上,还是收起来,僵在了那里。 崔冶也没想到会撞见崔听雨给杨束披大衣的画面,整个人呆住了。 动静这么大,杨束想不醒都难。 揉了揉眼,他环顾了下周围,目光定格在大衣上,下一刻,杨束感动抬头,含情脉脉看着崔听雨,“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崔冶瞪大了眼珠子,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特么是梦吧? 皇姐和杨束?娘啊!这也太惊悚了!!! 崔冶退了一步,直摇头,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他跑了。 崔听雨收起大衣,淡声启唇:“要着了凉,公主府少不得贴药材。” “我懂,我都懂。”杨束抓住大衣一角晃了晃,眼里满是意味。 崔听雨耳根微烫,侧过脸,刻意冷了声,“出去!” “我不。”杨束一口拒绝,“外面那么冷,哪有你屋里暖和。” “你简直……” “风度翩翩。”杨束随口接,将门关上。 拿过崔听雨手上的大衣,杨束给她披上。 “这两日都是躺着,估计你也没什么睡意,我陪你来一局。” 杨束拢紧崔听雨身上的大衣,朝她笑。 “围棋。”崔听雨吐字。 “好,围棋。”杨束语气宠溺,像极了疼爱妻子的丈夫。 崔听雨瞥他一眼,径直走向放棋盘的桌子。 一刻钟后,杨束没能装下去,他指着崔听雨,气的手抖,“说好的友谊第一,你过分了!” “八辈子没赢过啊!一个字都不给我留!” “没赢过。”崔听雨抿了口茶,一脸的风轻云淡。 “好!你好的很!” 杨束气势汹汹走向崔听雨。 崔听雨抬眸看他,并无慌张,心底莫名的相信杨束不会对她行暴力之举。 在崔听雨身前站定,杨束一把把人抱起,“哼,梦里下去吧!” “宣阳城真不如秦国养人。”杨束扶崔听雨躺下,碎碎念,“都没什么重量了。” “你在秦国,何时风寒过?” 将崔听雨的秀发拢到耳后,杨束眼里露出一丝心疼,低语,“黑夜会退去的。” 崔听雨看着杨束柔和的眸子,手指微微收紧,忙移开视线。 “我困了。” “好好睡一觉。”杨束放下床帐,轻步出去。 门关上后,崔听雨睁开眼,约莫半刻钟,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将衣物穿好,崔听雨出了屋。 “公主。”蒙颇走进堂屋。 “去打听打听晋城近两日发生的事。”崔听雨抚着手炉,丹唇轻启。 蒙颇看了看她,沉声道:“就在刚刚,晋城那边递了急信来,成王遇刺,似是伤了男人根本。” “不知何人散播的言论,满城人都知道业帝杀子,杀了个替身。” “对方首尾处理的很干净,没留下任何线索。” “公主,行动可要继续?” 崔听雨垂下眼帘,“让他们回来吧。” “是。” 蒙颇刚要迈步,又停了下来,“公主,杨束比沈珩强,但你若不愿,我们可以从其他地方还了他的人情。” “忙去吧。”崔听雨声音浅淡,面上看不出喜怒。 蒙颇抱了抱拳,抬腿离开。 亭子里,崔冶瞪着杨束,“你拿什么威胁了皇姐?” “我劝你尽早死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皇姐嫁给你!”崔冶眼睛里喷出怒火。 杨束斜他,“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自私。” “因着你,崔听雨至今未谈婚事,好不容易遇上个情投意合的,你还拿命相阻,她是上辈子欠了你?” “怎么,怕她嫁了人,就不管你了?” “这么大了,还赖着姐姐。”杨束咦了声,满满的鄙夷。 崔冶眼睛瞪成了铜铃,“你胡说八道!” “分明是你强逼皇姐!” 杨束扬眉,“强逼?大衣难不成是我变到崔听雨手上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和崔听雨早就生了情意,怕你无法接受,才一直隐瞒。” “现在你也大了,该懂点事了。”杨束拿出长辈的姿态,训斥道。 崔冶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怀疑起了自己,难道皇姐真的心悦杨束? “你自己想想吧。”杨束瞅了瞅崔冶,大步离开。 小孩子就是好骗,阻碍少了一个。 抛着钱袋,杨束出了公主府。 …… 御书房,禁军统领、守将大气不敢出,他们将晋城翻了个遍,但就是找不出散播谣言的人。 业帝面色阴沉,“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谢皇上。” 禁军统领、守将从地上起来,半刻不敢停留。 皇上不似从容宽厚,太医院死了一大批太医,气头上,拿剑砍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日子难熬了啊。 “进来。”业帝冷声喊。 暗卫快步跪下,听候吩咐。 “在吴州加大点火,让百姓知道,死的是崔冶,不是什么替身。” “若有机会,让他们姐弟团聚。”业帝缓缓吐字,眸底幽冷。 暗卫头点了下去,悄无声息的退下。 …… “崔听雨。” 杨束拿屁股撞开门,“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抱着大包小包,杨束往内室走。 “付钱了?”崔听雨合上书。 杨束从一边探出头,“什么意思?我像强盗?” 把满满当当的东西放下,杨束吐出一口气。 “没归顺秦州的城池,富户十有八九被土匪抢了库房,官兵去剿,被扒的裤子都不剩。” “我是相信秦帝的品行的。”崔听雨似笑非笑。 杨束咳了声,板起脸,“此事极为恶劣,我听说后,气怒不已。” “一登基,就把他们剿杀了。”杨束正气十足的道。 第385章 红梅 “那些遭抢的富户,一定很感激秦帝。”崔听雨接过杨束递来的蝴蝶酥。 “都是我该做的。”杨束憨笑,无害极了。 对杨束的脸皮,崔听雨已经见怪不怪,“去南街了?” “何止啊。”杨束拆开另一个纸袋,将枣泥递过去,“东街也去了。” “如此张扬,不怕被人发现行踪?” “在自己媳妇的地盘,我怕什么,正好让他们知道咱们和亲一事。”杨束随口道。 “我还未应下。”崔听雨微敛眉眼。 “给你看诊的大夫,我找他问了,他说你眼睛很好,不存在漏看美玉的情况。” “……” “瞧。”杨束变戏法一样变出两根梅花,“有没有惊喜到?” 杨束往前凑了凑,眉飞色舞,一脸的你快夸我。 崔听雨有刹那失神,目光落在梅花的花瓣上,无意识的开口,“当真是美。” 少顷,她看杨束,“公主府并没有梅花,你从哪摘的?” “崔冶的宅子,我特地挑了最红的。”杨束得意道。 崔听雨手揉向眉心,“有人瞧见?” “我同崔冶打了招呼。” “怎么打的?” 杨束拿了块糕点放嘴里,疑惑崔听雨因个梅花追根问底。 “就说一家人,我去薅点你院里的花草。” 杨束眨巴眼,“这梅花不对?” “公主,陈老来了。”蒙颇轻叩门,禀道。 崔听雨瞟杨束,“自己去解决。” 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可怜兮兮,“媳妇,你不能不管我啊,这地我又不熟,铁定要挨欺负。” “真凉。”杨束不让崔听雨抽回手,包裹进自己掌心。 “无赖。” “什么无赖,我这是疼媳妇!”杨束理直气壮。 崔听雨懒得与他争辩,朝外道:“同陈老说,是府上的人折的,等过了冬,我寻洛阳红给他。” “区别对待,在我这,怎么不见这么温和。”杨束小声控诉。 “我屋里有镜子。”崔听雨没好气的开口,这混蛋每次都是惹事方,还指望别人以礼相待! 杨束轻哼,“你对我有偏见。” “吃栗子吧。”崔听雨闭眼。 “那陈老什么来历?”杨束弃了椅子,坐上了床榻。 “一个钻研稻子的人,闲暇时,养养花。” “脾气不是太好。”说这话时,崔听雨睁开眼,警告杨束别去招惹。 “你对我就不能有点信任。” 杨束靠崔听雨近了近,“天气冷寒,我给你暖暖床?” “出去。” “不收报酬,免费……” 看着关上的门,杨束摇头,这年头,怎么有便宜都不占? …… 丹郡,沈成望手指收紧,猛的用力,将纸张撕裂。 “真是好的很!”他从牙缝里挤出字。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就看她怎么破局!” “王上,世子……” “她不敢动。”沈成望冷哼,“且看着,要不了几日,她会求上来。” 将纸揉成一团,沈成望扔进火盆,眸底一片暗色。 待成事,崔氏血脉,一个不留。 …… “皇姐。” 崔冶担忧的看着崔听雨。 “一点风寒罢了。”崔听雨扬起抹笑。 “蒙颇有同你说?” 崔冶摇头。 “平复了?” 崔冶抿了抿嘴角,点头。 崔听雨怜爱的看崔冶,“皇姐知道,冶儿是坚强的孩子。” 转了眸,崔听雨将整件事详细的说给崔冶听。 崔冶手捏成拳,后槽牙紧咬,眼里汹涌着怒火,青筋暴起:“他竟还害死了太傅!” 崔冶满嘴腥甜,恨意几乎实质化。 “冶儿。”崔听雨轻唤。 “太傅已经退了,他明知道他年岁大了,为什么还要把他牵扯进来!”崔冶怒红了眼。 “他怎么配为君王!”崔冶杀气四溢。 “去练武场。”崔听雨压制住心底的悲伤,低缓道。 崔冶气息粗重,冲了出去。 练武场,杨束手摩挲着木棍,静静等着。 蒙颇嚼着牛肉干,翻了个白眼,就他会表现! 一阵风刮过,崔冶冲进了练武场。 杨束随手拿起木棍扔给他。 没有任何犹豫,崔冶冲向杨束,每一棍都是十成的力道,只进攻,不防守,整个人像极了失去理智的野兽。 杨束没躲,而是迎击上去。 木棍打断了换大刀。 看着刀柄上撞出的火星,蒙颇眼睛张了张,殿下长进了许多啊,换以前,已经失了气力,瘫在地上了。 几乎将练武场的兵器拿了个遍,刀剑扔的到处是,崔冶满头满脸的汗,眼睛已经睁不开。 哐当一声,锤子落了地。 杨束伸手扶住崔冶,将人背了起来。 “殿下。”蒙颇赶紧上前。 “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杨束将昏过去的崔冶背去偏房。 直到天边将亮,崔冶才从沉睡中醒来,盯着床榻看了许久,崔冶穿上衣物,敲响了崔听雨的房门。 “皇姐,是我。” 崔听雨掀开锦被,穿好外衣,她将门打开。 “皇姐,杨束虽奸诈,但确能力出众,模样也好,在秦国,对冶儿十分照顾,我很喜欢他。”崔冶认真道。 “也只有他,配得上皇姐。” 崔听雨愣住,探寻的看崔冶,他是不是高热了? 扬起笑,崔冶走了。 傻孩子被杨束忽悠了,以为两人真情投意合,碍于他,崔听雨才压着自己的感情。 杨束说的对,他不能耽误皇姐一辈子。 皇姐心里太苦了,需有点甜。 看久了,他总能把杨束看顺眼。 直到崔冶的身影消失,崔听雨才收回目光,还是让蒙颇请个大夫吧,属实反常。 …… “皇上。”方壮把布巾递给杨束,“关于崔冶遇刺,版本越来越多了,但主要是两种。” “一种是:死的是替身,真崔冶好好的。” “另一种:崔冶遇刺身亡后,崔姑娘惊怒下,没经任何调查,杀了翁太傅。” 杨束擦去脸上的汗,“我问了,监牢很空,关几百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胡说八道的,直接抓。” “咱们抓?”方壮眨了眨眼。 “想什么呢,让宣阳城的县令抓。” 亲还没成,就当自己的地方,很招人反感的。 一个不慎,到手的媳妇就飞了。 第386章 老早就想揍你了 喝完药,崔听雨吃下杨束递来的蜜饯。 凝望着红梅,崔听雨开口了,“杨束,希望你将来,不会翻脸无情。” 杨束起身的动作顿住,猛地回头,难掩激动:“你这是答应了?” “业帝已然失智,我未如他的意,他后面不知如何疯狂,我们既达成了协议,是该让彼此放心。” “业国、该换个新君了。”崔听雨眼里闪过锋芒。 杨束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愿白头偕老。” 看着崔听雨,杨束垂下眸,罢了,这已经很好了,不能既要又要。 等推翻了业帝,再贪心其他。 崔听雨手指动了动,与杨束相握,希望一切和他承诺的一样。 “方壮。”出了屋,杨束喊道,“把咱们带来的喜糖分了。” 蒙颇长长叹了口气,终是叫这小子得逞了。 因着高兴,午饭杨束给崔听雨整了五菜一汤。 “我真的吃饱了。” 见杨束还要喂,崔听雨忙道。 杨束扫了眼菜,“你怕不是仙女?” 崔听雨没理他,穿鞋下榻,看着是没动多少,但加起来,她敢肯定有一碗。 何止饱了,她是撑了! “去哪?”杨束放下碗。 崔听雨系上腰带,“坐久了,在屋里走一走。” 闻言,杨束坐了回去,开始了他的狼吞虎咽。 “丹郡有回信?” 吃急了,有些噎,杨束灌了口水,问道。 崔听雨把玩着竹蜻蜓,轻启唇,“没有。” “怕是没当回事,等着你认错呢。” “交给我吧。” 崔听雨侧头看杨束。 “都是你的,我不分。”杨束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沈珩那人,我瞧着不喜,如今有机会收拾,我很乐意。” “你应该也知道,当初是他自导自演。” “若不是我留了心眼,媳妇就没了。” “之前没立场,但现在……”杨束勾了勾嘴角,弄不死他! “真不抢。”见崔听雨用怀疑的目光看他,杨束哭笑不得。 “留着命。”崔听雨移开视线。 杨束愉悦了,她果然心里有他,知道他不喜欢沈珩,立马将人交给他处置。 不得不说,扭曲事实上面,杨束很行,连自己都能骗。 “业帝想来行动了。”崔听雨望向外面。 杨束取来大衣,给崔听雨披上,“先养好身体,他得意不起来。” “先生那,是你的人?” “嗯。”杨束点头,“业帝已经半疯,接下来,不知道怎么混乱,安全起见,还是将人转移到会宁县。” “不是要挟,是求娶的态度。” “崔听雨,试着信我。”杨束目光真挚。 崔听雨心快了一拍,微启唇,要说些什么。 “公主,沈珩那边不安分,闹着要见你。”蒙颇的声音在外响起。 崔听雨眸子恢复清明,“知道了。” 这个王八羔子!都进小黑屋了,还给他添不痛快,杨束黑着一张脸,拉开了房门。 不用蒙颇带路,他径直去了柴房。 听到脚步声,沈珩紧了紧抵在脖子上的瓷片,“崔……” 看到杨束,沈珩声音一止。 “你是……杨束?”沈珩凝了眸。 杨束挑眉,“看来,不用我自我介绍。” “你怎么会在这?”沈珩眼睛紧紧盯着杨束,面色沉了又沉。 “当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束轻蔑的看着沈珩,“还等什么,往里捅啊。” “趁我在,能给你收尸。” “别瞧了,崔听雨没来。”杨束走近沈珩,满眼鄙夷,抬脚就踹了过去。 “什么玩意,老子都不敢空手套白狼,你哪来的脸。” “不可能……”沈珩捂着胸口,不断摇头,又惊又怒,失控的大喊:“崔听雨最重家国,她不可能和你搅和在一起。” 杨束提起沈珩,扬手就是一拳。 “老早就想揍你了。” 拔出刀,杨束按住沈珩的手。 “你要干什么!”沈珩惊叫,拼命挣扎。 “你老子回信太慢,我催催,好让你早点回家。”杨束随意道,刀又快又准的落下。 “啊!” 杨束抓起根木头,将沈珩的惨叫声堵回去。 “下次再闹,就不是两根手指了。”擦干净刀上的血,杨束起了身。 “给沈成望送过去,免得他以为咱们同他开玩笑。”杨束对蒙颇道。 “别瞧了,请个大夫给他止血。”杨束越过蒙颇离开。 蒙颇收回落在断指上的目光,这小子一如既往的狠啊。 别人切都是切尾指,他直接动食指、中指,断绝和谈的可能。 在池边蹲下,杨束仔细洗手,崔听雨就是太给他们脸,以至于他们往上凑,一点一点试探底线,拿你当软柿子捏。 “皇上,抓到两个可疑的,在他们牙缝里,发现毒囊。”方壮贴在杨束耳边道。 杨束擦去手上的水,思考几秒后,他让方壮把人押去菜市口。 方壮走后,杨束去了崔听雨的院子。 “不是午休?怎么起了,穿的还这么单薄。”杨束微蹙眉。 “屋里烧了炭。”崔听雨将最后一笔写完,才回杨束。 “沈珩如何了?” “你关心他?”杨束满眼受伤,遭受重创般的后退了一步。 “……” “没死。”杨束握了握崔听雨的手,见不凉,他没去拿大衣。 “密卫蹲守了两个可疑人,嘴里藏着毒,我让方壮带去了菜市口。” “菜市口?”只一想,崔听雨就知道杨束的打算。 “我会安排妥当。” 杨束牵崔听雨坐下,“你身子还未好,就别过去了。” “护好他。”崔听雨眼帘轻抬,“自己也小心些。” 杨束扬了扬嘴角,“晚上给你暖床?” “哐当。” 杨束看着紧闭的门,敲了敲头,下次要换个说法,崔听雨明显不喜欢暖床这两个字。 也是,太暧昧了,就应该说挤一挤。 “晚上吃蒸鱼还是烤鱼?”杨束敲了敲门。 “蒸鱼。”大约半分钟,里面传出崔听雨的声音。 “行。”杨束迈步离开,在拐角处接过密卫递来的面具。 崔听雨看着茶杯里升腾起的热气,有片刻的恍惚。 不过是几顿饭,虽说味道不错,但做的比杨束好的也不是没有,她竟生出了安宁的感觉。 第387章 吴州反了 “见过血吧?” 大门口,杨束听住脚步,看向崔冶。 “当然。”崔冶答的肯定。 “那就好。”杨束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跟上。 “我抓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已经押去了菜市口,你一会把人剁了。”路上,杨束同崔冶道。 “众目睽睽下,别露怯。” “外面的流言,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二,总不能由着他们将你按进棺材。” “吴王崔冶死没死,就看今日了。” 杨束将刀递过去。 崔冶看着他,眸色坚定,一字一句道:“我做得到!” 接过刀,崔冶紧紧捏住。 杨束笑了笑,小家伙还是很聪明的,一说就明白。 菜市口围满了人,都看着刑场中间的布衣男子,小声议论。 “听说是皇帝派来的。” “流言难道是真的?” “不会吧,虎毒不食子啊。” “那也看在什么地方,这皇家呀,最无情冷血了,弑父杀兄的,太常见了。” “不对啊,王爷不是遇刺身亡了?他们针对谁?” “你的消息,一看就不准确,死的是王爷的替身,他一早就防着呢。” “行了,快都别说了,来人了。” 众人往后看,见侍卫过来,急忙让出一条通道。 “是王爷!” 人群看着崔冶,喊了出来。 杨束扫视周围,警惕着,与崔冶只一步之隔。 翻身下马,崔冶朝刑场走,仰首阔步,任由众人打量,步伐没有半点迟缓。 走了三个台阶,崔冶转过身,正对众人,朗声开口: “近日的流言有真有假,晋城确来了刺客,但可惜,杀的并不是本王。” “你们久在吴州,或许不知其他地方的情况。” “不说饿殍遍野,但温饱极难,更别提安居乐业了。” “本王若死,业帝会收回吴州,国库空虚,他势必要用吴州填充,好对丹郡和秦国进军。” “届时,吴州的情况,本王不说,你们也该明白。” “连亲子都能杀的人,会对你们留情?” “本王不忍吴州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说着,崔冶拔出刀,走向跪着的布衣男子,边走他边吼: “君王昏聩,为免生灵涂炭,本王今日,反了!” 语落,崔冶一刀砍下布衣男子的头。 鲜血喷在脸上的那刻,崔冶喉头滚动,死死压住颤抖的手。 杨束拔出方壮的刀,利落将另一个砍了。 头一次应对大场面,崔冶能做成这样,杨束还是满意的。 小绵羊终有一日,会长成狮子。 “诛昏君!兴业国!” 看人群呆愣在那里,杨束率先喊。 “诛昏君!兴业国!” 侍卫很有眼力劲,长枪往地上一敲,齐齐跪下。 这个阵仗,立马点燃了众人的热血,他们是住在宣阳城,极少外出,但各地的消息,还是听说过一二。 吴州之外,可属实艰难。 失了吴王的庇护,他们还能有今日的安稳? 业帝不给吴王活路,也是逼他们去死啊。 选择实在太好做了。 “诛昏君!兴业国!” 呐喊声汇成一股,响彻云霄。 杨束瞧着这一幕,手指从刀刃上擦过,吴州反了,这第一枪算是正式打响。 比他预料的要快。 也是,业帝助攻上,一向给力。 回去后,就能往吴州派兵了。 土地辽阔,指日可待! “公主,殿下反了。”侍卫把菜市口发生的事禀报给崔听雨。 “知道了。”崔听雨拿起块梅花糕,放进了嘴里,他想来很高兴。 不到两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那时,杨束可不敢与业国为敌。 帕子掩着唇,崔听雨不住咳嗽。 他这梅花糕哪买的?实在有些粗糙,还硬! …… “你会杀我吗?” 回去的路上,崔冶蓦地开口。 杨束瞥他,“你生出了争霸天下的野心?” 崔冶摇头,“我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也不可能斗得过你。” “那不就是了。” 杨束揪着马毛,姿态懒散,“安分的小舅子,我不会动。” “你是崔听雨带大的,就目前来说,我想同她好好过日子。” “你呢,别辜负她。” “你生出权欲,只会毁她一辈子。” “杨束。”崔冶侧头,直直看着杨束,“你真的很会拿捏人。” “我不会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你记住,绝不能亏待百姓。” “还有,好好对皇姐。” “你若始乱终弃,欺辱她,我便是不要性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崔冶语气凶狠,尽管没杨束健壮,目光却丝毫不让。 杨束直摇头,这舅兄,咋都喜欢威胁他?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一看就是好男人啊。 “你还是让你皇姐少欺负我。”杨束一巴掌拍在崔冶的马屁股上。 “跟好了。”杨束朝公主府的侍卫道。 脱离大部队,杨束拿下面具,沿街买了些小物件。 吴州已反,他待不了几日了。 回到公主府,杨束去了崔听雨的院子。 “真没想到,宣阳城还有这么小众的吃食。”杨束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朝崔听雨道。 “在做什么,怎么不理人。”杨束走向案桌。 “画的真好。” 等崔听雨停笔,杨束夸道。 “瞧着是吴州。” 崔听雨点头,扫到杨束领口处的点点血迹,她轻启唇,“去把衣物换了。” 杨束低头,“啧,还以为没沾上呢。” “趁热,凉了不好入嘴。” 指了指桌上的纸袋,杨束往外走。 崔听雨洗净了手,将纸袋打开,看清里面是什么,崔听雨放了回去。 杨束换衣服很快,不多时就回来了。 “咦,怎么没动?” “试试,小贩可是一顿夸。”杨束勾了勾嘴角。 “估计也就你一个客人。” “小孩子还是喜欢的。”杨束摇了摇纸袋,里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杨束也没想到,会有人卖炒石头。 “梅花糕哪买的?”崔听雨倒了杯茶给杨束,随口问。 杨束眉毛抬了抬,而后抚弄袖口,一副淡然的样子,“味道是不是极好?” “我还是第一次做呢。”杨束低下头,一脸腼腆。 崔听雨看了看他,把碟子端了过来,唇上含着笑,“确实不错,挑左边的,那个大。” 第388章 嚎啕大哭 “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杨束感概,拿起梅花糕,冲崔听雨笑。 一大口下去,杨束沉默了。 “好吃!” 杨束控制表情,努力往里吞咽。 “咳咳,咳咳咳!” 到底没绷住,杨束扶住桌子干咳。 “崔听雨,你是不是换糕点了!” “那也要旁人做的出来。”崔听雨悠然品茶。 “我下次注意,一准合娘子口味。”杨束温情脉脉。 崔听雨眼角抽了下,直截了当道:“男儿当志在四方。” 吃一次就好了,崔听雨实在不想尝第二次。 “我愿意为娘子做羹汤。”杨束满眼温柔。 “假的有点过了。” 见墨迹干了,崔听雨把画卷起来,放进长匣子后,递给杨束,“不算太详细,但也够看。” “你看你,好端端的整这出,非要让我一个大男人哭成孩子。” “往后公主府搭戏台子,都不用请戏班。” 杨束放下长匣子,牵起崔听雨的手细细的看,“同样五根,为啥你就画的那么好?” “给我来一张?”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我帮你研墨。” 崔听雨一脸无语,什么叫她不说?他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坐着是不是不够威风?” 杨束想了又想,摆出了泰哥的姿势。 崔听雨捂眼,见杨束死活不改,只得提起笔。 时间悄然划走,屋里的两人虽未交谈,却莫名的温馨。 “好了。” 崔听雨动了动手腕。 “我瞧瞧。”杨束凑了过去,然后跳脚了,“崔听雨!” “不像吗?”崔听雨看着画,带着点点疑惑。 杨束胸口起伏,人跟狼怎么像! “我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你必须做出补偿,整个公主府,数你的床最舒服。” 崔听雨点点头,随着哐的一声,屋里安静了。 “崔听雨!” 门外,杨束怒了。 崔听雨环顾了下四周,将画挂在了左边的墙壁上。 “不错,很显眼。” “你居然还挂上了!”窗边,杨束破了音。 “俊。”崔听雨回了他一个字,将窗户也给关了。 “看明白了?”杨束扭头,望向崔冶。 “确实挺俊的。”崔冶认真开口。 “是吗?”杨束笑了,不能打媳妇,他还揍不了小舅子! 扛起崔冶,杨束大步往庭院走。 一番切磋,杨束神清气爽了。 崔冶呜呜哭,后悔了,他要换姐夫! “行了,忙去吧。”杨束拍崔冶的背。 “你给我等着!” 崔冶捂着脸就跑进了崔听雨房里。 听着里头的嚎哭声,杨束嘴角抽搐,多大的人了,还整告状这套! 切,他会怕崔听雨? 哼了声,杨束转身就跑。 娘咧!他听到了算盘声! “皇姐。”崔冶抓着崔听雨的袖子,抽噎个不停,本打算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吐了出来。 “你不知道,杨束那一刀砍的多利落,我眼还没眨,男子的头就掉了。” “呜呜呜……” “可他砍的,为什么血溅我一身!” “皇姐……”崔冶抹了把泪,接着控诉杨束。 崔听雨掏出巾帕,给崔冶擦脸,双手染血,难免会惶恐。 “他确实过分。” “你比杨束小,好好练,总有超过他的一天。”崔听雨安慰崔冶。 崔冶抬起眼,“真的吗?” 崔听雨点头。 “可是皇姐,祸害遗千年,我真能熬死他?”崔冶表示怀疑。 崔听雨失笑,“小点声,叫他听见,又有的闹了。” “我才不怕他!”崔冶梗起脖子,眼睛偷偷往门口瞧。 “去读书吧。”崔听雨拍去崔冶身上的灰尘。 “蒙颇。” 崔冶走后,崔听雨朝外喊。 “公主。”蒙颇抱拳,等候吩咐。 “自今日起,杨束的话等同我的话,他做什么,都不必拦。” “公主。”蒙颇抬头。 “都走到了这一步,留余地只会让事情一团糟。” “除了信他,我们别无他选。”崔听雨语气平静。 蒙颇没说话,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都怪皇上昏聩,如若不然,公主怎会将一手打造的吴州拱手让给杨束。 还不如早早驾崩了! …… 丹郡,沈成望看着盒子里的断指,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的! 沈成望低吼一声,掀翻了桌子。 “来人!” “准备银两!”捏着盒子,沈成望从牙缝里挤出字,看着远处,他眼底戾气翻涌。 崔听雨,本王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 “阿嚏!”杨束揉鼻子,完了,被崔听雨传染了,一会得好好找她要赔偿。 晋城,偏殿,暗卫急步入内,“皇上,吴州反了!” 业帝瞳孔骤缩,“什么叫反了?” 之前双方虽不和睦,但名义上,吴州还是归属业国。 “崔听雨不过女儿身,官员们会陪她胡闹?” “不是公主,是、是吴王。”暗卫头低了下去,“他还活着。” 第389章 治不好的眼疾 业帝沉默了,他缓缓坐下。 许久,业帝无意识的开口:“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为了业国的未来……” 业帝喉咙滚动,眼底划过一丝痛色,张开嘴,他吐出冰冷的字,“杀!” …… “多吃点。” 杨束把鱼尾夹给崔冶,挑完刺的鱼腹则放进崔听雨碗里。 “我往会宁县去了信,谢太师的幼子谢元锦颇为勇猛,吴州缺个攻城掠地的先锋,我想让他试试。” “娘子的意见呢?”杨束看向崔听雨。 “冶儿,你怎么看?” 崔冶吞咽下嘴里的饭,想了想后,他侧头凝望杨束,“我是不是要随你回秦州?” “刚反了,你就撂挑子不干?” “你从秦国派人来,显然是不希望我们出风头,凝聚民心。” 杨束往后靠,嘴角扬起笑意,“脑瓜子转的挺快。” “一国不容二主,你若凭着自身的能力,扩大领土,地方上,处理的井井有条。” “便是我容你,他们也放心不了。” “势必先斩后奏,断绝业国兴起的可能。” “这两年,先读书习武吧,秦国稳定了,我让许靖州来陪你。” 崔冶端起碗,扒了口饭,低低道:“如此,我与皇姐将毫无反抗之力,由着你宰割。” 杨束盛了碗汤,放到崔听雨的餐桌上,嫡子在古代的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只要业国有人生出异心,必定找上崔冶。 以他的身份,旗号一竖,能很快聚集起一帮人。 杨束可没有养虎的爱好。 不将爪子、尖牙扒干净,那只能是宰。 “饭菜不合心意?”杨束淡声开口。 崔冶撇嘴,“我要你立誓。” 杨束斜他,立誓?这小子知不知道,他不怕雷劈啊。 “说说看。” “若你负了皇姐,万箭穿心而死!” “冶儿。”崔听雨轻蹙眉。 “不必当回事。”崔听雨朝杨束道。 任何一个帝王,都忍受不了旁人胁迫。 尤其是立誓这种事。 “皇姐……” “吃饭。”崔听雨看向崔冶。 接触到崔听雨的眼神,崔冶张开的嘴合上,埋首扒饭。 杨束挑眉,给崔听雨竖了个大拇指,这威严,杠杠的啊。 “孟漳知人善用,精通政务,和亲旨意下达后,让他来吴州吧。”崔听雨丹唇轻启。 “我保证,定会护住冶儿。”杨束直起身,一字一句,极认真的道。 “吃饱了?”崔听雨问崔冶。 “饱、饱了。”说话间,崔冶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 “去庭院里消消食。” 崔冶放下碗筷,听话的走了。 杨束整理衣衫,端正的坐好,“媳妇,你这么严肃,我有点慌……” “和亲,我既应了,便会做好我该做的,你不用勉强自己。” “比起刻意的柔情蜜意,我更愿意平平淡淡。” “哪天要厌烦了,希望你顾念往日情分,放我离开。”崔听雨款款起身,将束发的簪子取下。 杨束按住崔听雨解腰带的手,面上瞧不出喜怒,“先把身子养好吧。” 移开目光,杨束抬起腿,径直出屋。 “方壮,取坛酒来。” 亭子里,杨束斜靠着栏杆,静静出声。 “皇上,你看着、不高兴。”方壮把酒坛和碗放在石桌上。 “吴州收入囊中,我乐着呢。”杨束将酒开封,倒了满满一碗。 “去整点花生来。” 杨束一口一口饮着酒。 暗处,见杨束一碗又一碗,蒙颇走了过去。 “坐。”杨束拍了拍身边的石凳。 “蒙颇,你甘心吗?” “我以为我们的恩怨,没到要命的程度。” 杨束笑了,在蒙颇面前放了一个碗,给他满上。 “喝!” 灌了蒙颇三碗,杨束掀了掀眼皮,撑着头,带着几分醉意开口: “我问你个事,崔冶未痴傻前,崔听雨和哪家儿郎走的近?” 蒙颇转了转脑袋,眼底有些茫然,好半天,他眼睛瞪大了,“你别太离谱!” “多久的事了,你还拿着不放。” “杨束,为君者,须大度。” “哪家的?可娶妻了?”杨束手指点着头,眸色有些迷离。 “何止娶妻,儿女都绕膝了。” “谈不上亲近,表亲间,难免会有些来往。”蒙颇打了个酒嗝。 “崔听雨与他相处时,笑过吗?” “公主……”蒙颇说着,趴了下去。 杨束端详着碗里的酒水,抬了抬手,示意方壮把人扶走。 “我敬你。”杨束朝半空的月亮举碗。 看着近,却怎么跨也跨不过去。 于崔听雨而言,这只是一桩交易,随时能抽身离开。 …… “公主,还在喝。”侍女屈了屈身,细声道。 崔听雨放下针线,看了看天色,她让侍女取来披风。 靠着柱子,杨束数星星,“35、36……” “地上凉。”崔听雨弯下腰,试图扶起杨束。 “我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杨束由着崔听雨拉自己,就是不抬屁股。 “我爱山川河流,想将目光所及之处,纳入秦国。” “天下分久必合,既然注定会统一,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成大事不该儿女情长,但我除了有野心,还贪心,总想尽可能的得到更多。” “明明没阻碍了……” 杨束自嘲一笑,手上一用力,将崔听雨拉进怀里。 看着这张毫无瑕疵的脸,杨束的神情一点一点淡下去,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尚没有一丝动心,又何况以后。 “我总想着,先得到人,未来那么长,我总能让你心甘情愿。” 杨束头轻放在崔听雨肩上,这几天,他放任了对崔听雨的喜欢,以为是开花结果,谁曾想,是自作多情。 “崔听雨,眼疾是病!”杨束愤声道。 得多瞎啊,才看不上他这等好儿郎。 “你醉了。”崔听雨温声启唇,“我扶你回房歇息。” “冷冰冰的床,有什么好睡的。”杨束含糊低语。 崔听雨将酒碗拿开,招呼方壮过来。 “怎么不拦着点?” 扶起杨束,崔听雨红唇微动。 方壮挠了挠头,“皇上说拿下吴州,他高兴,要醉一场,平复平复。” “高兴……”杨束嘟囔。 第390章 摸不着头脑的方壮 拧干布巾,崔听雨给杨束擦脸。 “公主。”侍女将醒酒汤放下。 “先醒醒,一会再睡。”崔听雨离杨束近了近,柔声道。 杨束拧眉,眼睛动了又动,才睁开。 “好漂亮的小娘子。”杨束一眨不眨的看着崔听雨,“你长的好像一个人。” “但她没你温柔。”杨束挥了挥手。 “把醒酒汤端来。”崔听雨对侍女道,将杨束扶起来。 “你这里。”杨束目光落在崔听雨唇上,眼神朦胧又纯真,“能尝尝?” 说完,不待崔听雨反应,杨束亲了上去。 侍女瞪大眼,差点没拿住手里的醒酒汤。 连忙放下,侍女退了出去。 崔听雨睫毛轻颤,下意识后退,但杨束的动作比她快,一把搂住崔听雨的腰,将吻加深。 短暂的慌乱后,崔听雨手放上杨束的背。 夜寂静无声。 清晨,杨束按着头从床上坐起,看到床帐,他眸子凝了。 这特么! 杨束转头看向屋里的布局,真是崔听雨的房间! 擦! 他不是撒酒疯,硬闯了吧! 杨束揉了揉脸,试图回忆起昨晚,掀开被子,没看到欢好的痕迹,杨束稍稍放心。 “杨公子,你醒了。” 侍女端着水盆进去,朝杨束行了一礼。 “你家公主呢?” “在偏厅用早饭。” “忙自己的去吧。”杨束将侍女打发走。 都怪郑岚把酒酿的太好,不然,他也不会难以停下。 希望没闹出笑话。 把脸上的布巾拿下,杨束活动了下肩背,脸上已经瞧不出昨晚的失意。 罢了,他不是黄金,不能强求别人喜欢。 相敬如宾,未尝不好。 “方壮,走,带你逛逛宣阳城。” 出院子后,杨束扬手,示意方壮跟上。 “皇上,昨晚……” “别提了,你也不知道拦着。”杨束大步往前。 方壮眨了眨眼,脑子像是被杂乱的线缠住了,理不出头来。 崔姑娘扶过去的,他怎么拦? 皇上不是一直叫着要睡崔姑娘的床? 睡上去了,这怎么还不高兴? 难懂,方壮晃了晃脑袋。 “公子。” 大街上人多,方壮没喊杨束皇上。 “小铃铛,崔姑娘应该不玩吧……” “谁说是给她买的,我们在吴州待不了几天了,这是给宁儿带的礼物。” 杨束一家家走,但凡精巧的,直接掏钱。 方壮抱着半个人高的东西,抬头望天,皇上又骗了他,明明是拿东西,还说是带他玩。 …… 会宁县,陆韫放下信,唤来牌九。 “让谢元锦准备准备,领五百骑兵,赶往吴州。” “是。” 牌九退了一步,转身就往外走。 一旁,杨冉在练字,见屋里静下来,她看向陆韫,“嫂嫂,可是兄长那边?” 陆韫摇头,“不是出了岔子,而是与吴王谈成了。” “歇会吧,再写下去,手该伤了。”陆韫温声道。 “嫂嫂。”杨冉红唇抿动,欲言又止。 “是哪里不如意?”陆韫笑看杨冉,让她大胆说。 “我想去学堂帮忙。”杨冉定了眸,一脸坚定。 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杨冉并不习惯享受,她外出的时候发现,尽管学堂不区别男女,皆可入学,但女童的数量远低于男童。 尤其是南城那边,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杨冉想为那些孩子做点什么。 读书才能明智,若没机会便罢了,可明明有,如何能让它溜走。 便是难点,也要抓住。 她们年幼,无法违背父母,她来! “让红儿跟着你。” 相处这么久,陆韫也清楚杨冉的性子,一旦开口,便是下定了决心。 “遇到难事,一定要同我说,你不是一个人。” 杨冉露出笑容,重重点头。 “小姐。” 墨梅抱着纸鸢跑进来,“你今儿忙吗?外头有大太阳,很适合放纸鸢。” 迎着墨梅期待的眼神,陆韫接过纸鸢,声音轻柔,“不忙,去园子还是池边?” “园子。”墨梅欢快道。 “冉儿可要一起?”陆韫发出邀请。 “就等你们开口呢。” 府里,若非真忙的抽不开身,不然没人会拒绝墨梅。 便是想拒绝,你看着她的笑脸,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慢着些。” 陆韫时刻注意墨梅,生怕她摔了。 扎起来的袖子,哪怕瞧了许多次,依旧刺痛陆韫的心。 左手不如右手灵活,更别提墨梅使不上什么劲,哪怕她再努力,纸鸢也就只是离了地。 踩到碎石,墨梅一个趔趄,栽进了土里。 “墨梅!” 陆韫和杨冉忙跑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不疼,不疼……” 墨梅不停摇头,脸上却湿了一片。 明明是让小姐放心的,却还是搞砸了。 “小姐,我不是废人,不是……” 陆韫抱住她,死死咬着唇,压制住眼眶的热意,缓缓开口:“墨梅不是废人,你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任何人帮忙。” “我们不急,等手完全恢复了,墨梅一定可以把纸鸢放起来。” “嗯。”墨梅吸了吸鼻子,眼里全是斗志。 杨冉偏过头,擦去眼泪,墨梅被抬回府时,大家都以为她活不下去,便是男子都无法接受双手残废,何况一个小姑娘。 但她挺了过来,比所有人都要坚强。 这么久了,没闹过一次。 一定要说改变,就是爱钱了。 扶湘院,柳韵捏开杨宁的嘴,从里面掏出板栗。 杨宁泪眼汪汪,哇的就哭了。 柳韵气笑了,“牙没长齐,还挺能耐,我给你吃,你倒是要咬的开。” “再有下次,你看我饶不饶你。”柳韵捏杨宁的鼻子。 现在的动作是越发快了,一个没注意,就让她拿到了手,下一刻,就塞进了嘴里。 柳韵看到的时候,心差点没让她吓停了。 自个女儿,可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说咽就咽。 “咿!”杨宁不服气的叫嚷。 柳韵随手拿过硬饼,塞给她。 “咿!” 硬饼啃了又啃,杨宁早腻了,看都不想看,她指着桌上的碟子,不停的喊。 柳韵捏了捏她的手,将人放上床。 “咿呀!” 要求没满足,杨宁又开始闹腾。 在床上翻来翻去,指着柳韵妥协。 第391章 替我向阎王问好 柳韵掀起眼皮,啪啪两巴掌打在杨宁屁股上。 婴语停了,杨宁哼唧了声,捂着屁股,往被子里钻。 柳韵揉眉心,她时常怀疑自己生的是个男娃。 “娘娘。”紫儿走进来,把漆筒给她。 柳韵走到一旁,打开漆筒,将里头的纸倒出来,一目十行看完后,她眼里划过厉芒,原只是查查看,谁知真是禇家。 萧国在针对秦国上,格外团结呢。 “送去吴州。”柳韵把纸折好,放回漆筒里。 紫儿出去后,柳韵看向床榻,杨宁露着腿,藏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柳韵走过去,戳了戳她。 被子里动了动,杨宁接着往里钻。 又气上了。 柳韵忍俊不禁,拿了本画册坐下,只要杨宁不动了,她就戳她。 “咿!” 小姑娘在被子里叫,又气又恼,暴躁的滚动。 柳韵掀开她身上的被子,跟杨宁对视,“知道错了?” “啊!” 杨宁动用了声波攻击,强烈的表达不满。 柳韵瞥了瞥她,哼起了曲子,一脸怡然。 杨宁眨巴眼,叫不下去了,懵懵的看着柳韵。 “跟娘斗,你还嫩着呢。”柳韵刮杨宁的鼻子。 “拿着,不许再丢了。”柳韵把饼给杨宁。 杨宁认命的塞进嘴里,侧身到一边,给柳韵看自己的后背。 柳韵轻笑出声,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 …… 回到公主府,杨束坐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腿,消息已经传去了晋城,该给业帝动手的机会了。 “蒙颇。”杨束扬声喊。 “除夕将至,吴王感念百姓不易,特于两日后举行篝火晚会,与民同乐。” 杨束甩着玉坠子,懒懒道。 蒙颇到杨束跟前行了一礼后,快步离开。 公主已经将吴州交给了杨束,他的令就是公主的令。 …… 两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天一黑下来,就连平日不大出门的人,都出来了。 旷野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一丛丛火焰节节蹿起,人潮拍着手,放声欢呼。 戴上面具,他们围绕着篝火摇摆。 崔冶走上高台,将一杯酒泼向火堆,高声道:“愿吴州来年硕果累累,大丰收!” “大丰收!”底下的人纷纷附和。 接过蒙颇递来的金色面具,崔冶戴了上去,他走下高台,与百姓一起欢乐。 人群里,脸上戴着兔、鸭面具的男子,往崔冶的方向挤。 蒙颇收回视线,碰了碰崔冶的胳膊,对视一眼,两人朝人群外围走。 见他们走,戴兔、鸭面具的男子加快了脚步,直接上手推挡路的民众。 “在那!” 伍陈低喊,手指向西南方,他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 找到目标,暗卫们围拢过去。 当距离只剩三十米,他们拔出短刃,朝崔冶冲去。 崔冶仓惶后退,手紧紧抓着蒙颇的衣袖。 “杀!” 伍陈手往下挥,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这可是他自己急着投胎,当着众人的面,长公主总不能再弄出一个吴王来。 “有刺客!” 蒙颇高喊,眼睛死死盯着奔来的暗卫。 “王上,跑!” 推了一把崔冶,蒙颇迎击上去。 崔冶拎着下摆,十分听话的跑了,不带半点回头的。 见打起来,人群顿时混乱了,但这会,谁也顾不上他们。 伍陈丢开与蒙颇缠斗的手下,朝崔冶追去。 侍卫们提刀加入战局。 刀刃相撞声,不绝于耳,地上的影子纵横交错,篝火噼啪作响,无一不表示情况危急。 “不跑了?”伍陈眸色幽冷。 崔冶弯下腰喘气,后背紧贴着山壁,见伍陈冲过来,他瞳孔放大。 短刀划向脖子的时候,崔冶动了,他捏住伍陈的手,抬脚一踹,接着以雷霆之势将细刀捅进伍陈心口。 “替我向阎王问好。” 崔冶拔出细刀,将伍陈踢开。 伍陈大口吐着血,手指着崔冶,发出嗬嗬声。 崔冶拿下脸上的面具,眼神淡漠,“下次别追错人了。” 伍陈又是一口血,不是没想过是圈套,但觉得他们这么多人,肯定能解决一个半大小子。 也确实追到了,哪知道换了人! 带着不甘,伍陈手垂了下去。 “皇上。”方壮跑向杨束,“共五十七个,全解决了。” 杨束擦去手上的血迹,抬腿离开。 业帝派到宣阳城的人,这不就清理干净了。 “把蒙颇叫来。” 见现场控制住,杨束对方壮道。 蒙颇正准备送崔冶回去,见杨束找他,只能把崔冶交给侍卫。 “丹郡将银两送了出来,已经过了雪环山,你领两百侍卫去迎迎,记住,在子阳关交人。” 吩咐完,杨束摆手,示意蒙颇可以走了。 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杨束抬起眼帘,淡声道:“挂上城墙,放话出去,就说父子情断,业帝的‘关怀’,吴王必百倍偿还。” 将事情交代好,杨束招呼密卫。 收拾好行李,一行人踏着月色离开宣阳城。 崔听雨推开窗,静静看着远处,只觉得今夜格外寂寥。 “皇上,沈珩恨你入骨,他回到丹郡,定会不择手段报复你。” 歇息时,方壮沉声道。 杨束勾起嘴角,“那也得有机会。” “庞长也来了吴州。”杨束摩挲水袋,目光里暗色涌动。 他只说不分崔听雨的,可没说不掺和一脚。 “走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路上。”杨束一跃上马,归心似箭。 他回到会宁县,才能下旨与吴州和亲,有了名义,才好派遣人过去,将它变成自己的。 昼夜赶路,回到会宁县的当天,杨束就召开朝会,表示支持崔冶讨伐业帝。 “皇上,这会不会养虎为患?吴州繁荣昌盛,吴王若登基,必定胜于业帝,届时……” 谢太师点到即止。 谢元锦去吴州一事,谢太师并不知晓,以为和以往一样,只是特训。 “太师,吴州是谁撑起来的,我们心里都清楚,此番相助,条件就是长公主嫁到秦国。” 谢太师抬起眼,一个字都没再说,退了回去。 没有长公主,拿捏崔冶,实在简单。 “既然都没有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 杨束站起身,看向陆韫,“皇后,朕实在乏累,你与众爱卿聊。” 说完,杨束就走了。 官员们面面相望,却也习惯了他的缺席,好在皇后贤明,能将政务料理好。 谢太师蹙眉,想追上去,却被忠国公拉住了手。 第392章 怪他嘴太脏 “你刚拉我做什么!” 散朝后,谢太师面带不满的看忠国公。 “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就罢了,好不容易上个朝,还早早走了。” “这是昏君的架势!”谢太师激动下,唾沫横飞。 忠国公擦了把脸,离他远了点,“皇上志在天下,如今是给皇后让势,方便她镇一国民心。” “业国是开始。” 谢太师嘴角动了动,“真不是生了惰性?” “皇上看着像沉迷享乐?眼里的神采,议事厅里,谁比得过他?” “放宽心,皇上是雄主,将来名垂青史的。”忠国公摇晃着脑袋往前走。 谢太师回头看了看议事厅,跟着迈步。 一上床,杨束就睡熟了,他是真的累。 一觉睡到天黑,杨束才从床上起来。 “旨意已经发布了。”陆韫把湿布巾给杨束。 擦了擦脸,杨束看向外面,“作息真是完全乱了。” “吴州不需操心了。”拉过陆韫的手,杨束带她去书房,从暗格里取出张纸,杨束把它展开。 “韩家自从折了韩迟和几个年轻子弟,就大不如前。” “平了几场小叛乱后,赵家在业国,无人可比肩。” “业帝生性多疑,听见点风言风语,就会起防备心。” “我要他自断爪牙。”杨束沉声道。 “新任户部侍郎,喜好珠宝,贪念大,策反不难。” “兵部尚书宠次女,但谭蔷却在入宫的第二年,失足掉入御河,一尸两命,一番调查,证据指向周绾绾,可因着业帝包庇,草草结案。” 杨束手点着桌子,“我忍业帝很久了。” “如今吴州到手,该让他尝尝无人可依的滋味。” “禇家那边,我也会让他们知道,黑手不是好下的。” 陆韫抚平杨束的眉心,没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 …… 子阳关,将银两点算清楚后,蒙颇让侍卫拉进城。 “我家世子呢?”紫红脸皮的男人,盯着蒙颇,眸色不善的开口。 “急什么,马上就午时了,总得让他吃完这顿。” 看着上方的太阳,蒙颇闭上眼,任男人说什么,都不搭理。 男人怒了,手握上刀柄,用力一抽。 “这个地方动刀,你们是不想回去?”蒙颇眼里闪过寒光。 “你们王上不要脸皮,长公主可是要的,收了赎金,自会放了你家世子。” “再心急,也给我等!”蒙颇冷哼。 黄远将刀收起来,“蒙颇,良禽择木而栖,吴王毛都没长齐,跟着他,死路一条。”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越看黄远越讨厌,蒙颇扯了扯缰绳,离他远了点。 黄远眼底涌动怒火,要不是对面侍卫多,早给蒙颇个教训。 跟着个娘们,也不知道得意什么。 等着吧,王上早晚拿下吴州,看到时候脑袋跟身体分了家,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一直到未时,蒙颇才让人把沈珩带过来。 “看清楚了?活的。” 语毕,蒙颇领着侍卫进入子阳关。 他拖一个时辰,就是防止这些人不要脸,将银子抢回去。 “世子!” 黄远跑向沈珩,给他松绑。 “崔听雨勾结了杨束!”嘴里的破布巾取出后,沈珩恨恨道,满眼怨毒之色。 黄远大惊,“世子,不可能吧,长公主虽狠戾了许多,但……” “我亲眼所见!那个贱人!” 看着包着纱布的手,沈珩恨不得食杨束的血肉。 见沈珩情绪激动,黄远不敢多说,将他扶上马。 五十里外,庞长盯着路口,他周边,是一排的密卫。 “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沈珩低吼。 “还有崔听雨!” “贱人!” “宁可勾结外敌,也不与丹郡联合,怕早和杨束苟且了!” “出晋城时,我就该直接上了她!” “装的一副贞洁样,实际就是荡-妇!” 失了食指和中指,加上被关,沈珩哪还有往日的风度,满心满眼的恨意,一路叫骂。 黄远想附和他都插不进嘴。 “来了。”庞长提醒密卫。 “世子。” 见沈珩骂累了,黄远把水递过去。 抬头间,他汗毛竖起,想都没想的往后仰。 咻的一声,箭矢擦着他的头,射进随从的胸口。 “保护世子!” 黄远大喊,把沈珩护在身后,挥刀去砍箭矢。 “啊!” 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 黄远面色难看,“蒙颇!” “吴州怕不是不要名声了!” 回应他的,是更密集的箭。 “走!” 黄远换方向,试图逃出去。 但庞长既然选在这里动手,岂会给他逃的机会。 一拉绳子,将跑在前面的人绊下马。 看对面伤残了大半,庞长和密卫提刀冲过去。 一刀一个,不多时,就把黄远的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此事传出去,看长公主还有什么声誉!”黄远怒喝,虎口已经裂开。 庞长杀敌的时候,向来不多话。 只用手上的刀回答黄远。 接连劈砍三下,庞长挑飞黄远的刀,一脚将人踹趴下。 紧接着,砍下黄远的胳膊。 “啊!”黄远疼的在地上打滚。 沈珩面色发白,连连后退,但护在他身前的人,全让密卫砍了。 庞长甩手一个耳刮子,什么玩意,也敢骂他们皇上。 不解气的,庞长啪啪啪,直到将沈珩的牙打飞出来才停手。 “绑好。” 庞长将沈珩提起来丢给密卫。 黄远还在地上惨叫,庞长踩住他,低下头,和他对视。 “让沈成望准备五十万两,送到秦国,银子到了,我们自然会放人。” “怪就怪,他嘴太脏了。” 丢下话,庞长和密卫带着沈珩扬长而去。 黄远抬起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疼又气,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 柳韵喂杨束吃橘子,“被勒索了一次,沈成望还会给钱?” “都是抢来的,一百万都拿了,五十万总不能舍不得。” 枕在柳韵腿上,杨束语气随意。 “陵川那边,我要详细的信息。” “在调查了。”柳韵轻按杨束的太阳穴。 “很舒服。”杨束摸上柳韵的腿。 “还以为正经了。”柳韵捏杨束的鼻子。 “除夕后,就是韫儿的生辰。” 杨束睁开眼,“喜事接二连三,多分些糖出去。” 第393章 回头的路,早断了 抱起柳韵,杨束去内室。 秦国立国的第一个除夕,本该大办,热闹热闹。 但杨束舍不得银子,他现在穷疯了,满脑子的一个铜板一发子弹。 好在民众热情,即便没什么大活动,他们也都嗨的飞起。 …… 业国倒是大办了,但笑到一半,业帝笑不出来了。 不光他笑不出来,大臣们也笑不出来。 席间比死了爹妈还寂静。 “她是不是疯了!” 许久,业帝才咆哮出声,眼里仍是难以置信。 业帝失眠的时候,也没想过崔听雨会勾结外敌。 “朕不同意!” 大臣们垂眼,皇上糊涂了,他是不是忘了跟长公主决裂了? 他的意见有个屁用啊。 他不同意,长公主就不嫁了? 从两人目前的关系看,他越不高兴,长公主嫁的越高兴。 作吧,全送人了吧。 该的! 大臣们在心里疯狂吐槽,好好的社稷,他非要整成这鬼样。 “无君无父!无君无父!”业帝气的捂胸口。 是是是,你慈爱,你派人杀儿杀女,大臣们凉凉的扫业帝,早听他们的,长公主会被杨束拐跑了? 痛死得了,他们换个新君,指不定还能盘活。 “皇上,通敌叛国,死罪啊!” 依旧有活在过去的,跳出来显示存在感。 大臣们集体翻白眼,要能奈何长公主,皇上会偷摸摸的派暗卫? 派就派了,还让人家给端了。 真是丢人。 可怜了翁太傅,为业国劳苦了大半辈子,没能得个善终。 翁太傅的死,让大臣对业帝的失望,达到了顶峰。 重臣不开口,小虾米嘴再利索,也活跃不起来气氛。 听着零星的讨伐之词,业帝浑身一震,他看向前排的官员,一张张淡漠的脸,像冷水浇在他的头上。 从未有一刻,业帝这么清楚的体会到孤家寡人。 “谭卿,朕是不是该安抚一二?” “若由着长公主嫁去秦国,业国的疆土势必要分裂。” “皇上,不需要。”兵部尚书谭朗头也没抬,“通敌是大罪,怎能退让。” “必须镇压!” “遣兵三十万,将吴州拿回来,叫乱臣贼子们看看,朝廷实力有多雄厚。” 现场静了,兵部尚书不知道国库的情况? 不对,他肯定知道,虎威军的军饷可拖几月了。 那没事了。 靖阳侯十分有闲心的夹了一筷子鱼,外界纷纷扰扰,这厨子的厨艺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谭大人说的对!必须打!” 虾米们义愤填膺,连话的正反都没听出来。 业帝往椅后靠了靠,心里凉的厉害,他知道失了民心,但不知道重臣们的心也远了。 “此事从长计议。” “散了吧。”业帝手撑着桌子起身,脚步沉的厉害。 “恭送皇上。” 零零散散的声音,只有傻子才感受不到帝王和大臣之间气氛不对。 “走了,回去睡觉。” 靖阳侯最先离开。 “长公主与秦帝结合,如此大事,怎么就这般草草结束了?那些大人,都平静的不像话。” 品级不高的官员没忍住心头的疑惑。 “憋好,这不是我们能管的。”同行的官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现在这局面,就是皇上悔悟,也无济于事了。 御花园,业帝挥退内侍,一个人静静走着。 来到秋千前,他轻轻推了起来。 “父皇,高点!再高点!” 绑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扬起腿,咯咯笑个不停。 “父皇,太傅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定要以民为重……”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说这话时,一脸严肃。 “父皇,儿臣去上华寺求了护身符,你要日日戴着,不许摘下来……” “愿父皇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听雨最喜欢父皇了……” 业帝身体一晃,面色惨白,笑着哭了。 这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啊,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就不疼了? 竟还想要她的命。 他真的是疯魔了。 趴在秋千上,业帝失声痛哭。 秦国强势崛起,便是冢齐亲自动手,也未能杀死杨束,预言真的百分百准确吗? 他做了这么多,连亲子都舍了,可为什么业国毫无兴起之像? 反倒是他,众叛亲离了。 业帝第一次生出了怀疑。 可一切太晚了,回头的路,早让他断了。 摇摇晃晃的,业帝往寝殿走,他还有晟儿,还有晟儿…… 丹郡,沈成望气的浑身直抖。 “无耻!” “王上,还要对吴州下手吗?”副将小心翼翼询问。 秦帝可是发了话,以黄金万两、百车粮草、五千骏马、一城弓弩盔甲为聘,迎长公主入秦国。 吴州只要龟缩,熬上三、五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秦国支持,他们真不是对手。 秦帝抢世子勒索一事,确实无耻。 但人家拳头硬,这钱不给都得给,谁让世子嘴脏,被秦王卫听见了,给了别人由头。 让他们连斥责都没法理直气壮。 沈成望牙咬的咯咯响,憋屈的吐出一大口血。 …… “新的一年,长高高。” 杨束给了墨梅一大把糖。 墨梅眨巴眼,以前都是发钱的,姑爷越来越小气了。 还好她攒了满满一盒子的钱。 “新的一年……” 杨束看着陆韫,将人搂进怀里,贴在她耳边暧昧低语,“给我生个儿子?” 陆韫耳根微红,点了点头。 “皇上。” 牌九打破院里的旖旎。 杨束放开陆韫,拿了几颗糖出去。 “给。”杨束把糖给牌九。 牌九看着手里孤零零的糖,幽幽叹息,“皇上,你给方壮一大袋瓜子,到我这,就一颗?” “偏心的是不是太过了?” 杨束挑眉,“这叫独一无二。” 牌九没话说了。 “谢太师来了。” 杨束扔了颗糖到嘴里,抬腿去偏厅。 “太师,不是休沐?不在家和家人欢聚,怎么来我这了。” “今日可不谈政事。” 谢太师行了一礼,“皇上,元锦他是不是犯了大错?” 杨束到上方坐下,品了口茶,眉宇间,透着威压,“太师,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他先是臣,而后才是你的儿子。” “国在家前,便是朕,也难时刻待在府里。” 谢太师有些愣的看着杨束,才发现他不再是那个随性的少年了,已经成长为威严的帝王。 第394章 在朕这,什么都是透明的 “臣逾越了。”谢太师端正站姿,恭敬道。 “秦国初立,事务重,趁着休沐,太师好好放松放松。” “天下未定前,咱们只能盼望团圆。”杨束搁下茶杯。 “牌九,去阁楼取茅道子的《阔论》,让太师带回去。” “臣告退。” 谢太师又惊又喜,帝王的恩威并施,杨束用的如此自然,便是在燕帝身上,他也没瞧见过。 登基才多久,杨束的成长实在惊人。 谢太师此刻就好像看到了一颗小树苗撑起了枝叶,让人不自禁的想知道未来的高度。 是就此停止?还是参天大树? 从前,谢太师一心在民生,时刻盯着帝王的言行,防止他昏了头,但现在,谢太师只觉得血热了。 还有什么比见证一个雄主的成长,更让人心胸澎湃的? 杨束会是千古一帝吗? 光一想,谢太师气息就重了,激动的面红耳赤。 少年时读史书,哪个学子不渴望生在英明神武的帝王时代,追随他,建宏图霸业,叫万国臣服! 若能遇此君王,死而无憾啊! “茶凉了。”杨束轻敲桌子。 侍女连忙进去,给杨束换茶。 在杨束的目光下,她手抖了抖,实在承受不住威压,扑通跪了下去。 “皇上,您以往都不续茶的。” 杨束掀起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杯口,“什么事情,一成不变?” “温水里待的太久,你已经没了开始的细致谨慎。” “不必在前院伺候了。” “皇上……”侍女正要求饶,府里最知道,皇上最体恤下人,错了只是让改正,从不重罚。 杨束目光下扫,杯盖落了下去。 侍女手脚一颤,呼吸都不敢了,更别说求杨束收回成命。 “奴婢,奴婢告退。” 侍女喉咙使劲咽了咽,似是要将跳出来的心咽回去。 提着茶壶,侍女行了一礼,每一个步骤,都堪称完美。 “荣午。”杨束低唤。 “属下在。”秦王卫大步进屋。 “订制十口棺材,送往陵川。” “是。”秦王卫恭声应,低着头,不敢与杨束对视。 拿下吴州后,皇上身上的帝王之气越发浓郁了,让人不自禁的想臣服。 “皇上,公孙先生回来了。”方壮进屋禀道。 “他若求见,直接将人带去书房。” 杨束起了身,抬腿去练武场。 将长枪组装好,杨束凝望百米外的靶子,咔嚓上膛后,杨束手移向扳机。 熟悉了这么久,也该听听响了。 就这个位置! 杨束瞳孔微缩,果断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割裂空气,以极快的速度穿梭。 蹦,木屑横飞,中间的红心裂开,圆洞冒着丝丝黑烟,暗处的秦王卫瞧着这一幕,眼角跳了又跳,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出来。 好大的威力! 打在身上,会死人的吧! 杨束抬起头,目光沉静,第一枪,出去了。 没在刻意瞄准,杨束不断上膛,直到清空弹夹。 靶子如同蜜蜂窝,惨不忍睹。 等枪的温度下去,杨束几个呼吸间,将它拆了。 现在,便是没有郑哨,杨束自己都能做出枪。 摸上一摸,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 枪、黑火药有了,大炮也该上了。 惊喜嘛,不给足怎么行。 一步到位,送他们上西天! “九总管,新年好啊。”门口,公孙绪满脸的笑意,行礼的时候,腰深深弯了下去。 “公孙大人,新年好。”牌九回以同样的热情。 难怪方壮说斗不过,这姿态属实是低,笑的也真诚。 他二舅家的孙子向他讨压岁钱,都没公孙绪有诚意。 要早见了公孙绪,钱都能少掏点。 “还请往里通报一声,潍县的特产,九总管泡泡水喝。”公孙绪把一个布袋子塞进牌九手里。 牌九看了看他,打开布袋就去瞧。 娘咧! 人参啊! 还是极好的品质。 “太贵重了,使不得。”牌九假意推回去。 “送到九总管手里,那就是你的,再说,一根人参,又哪里贵重了,以您的身份,再好的东西,也用得。” 公孙绪拍了拍布袋,收拢牌九的手。 牌九哪被这么捧过,只觉得公孙绪怎么看怎么顺眼。 “公孙大人稍候。” 牌九收起人参,满脸笑容的道。 书房里,杨束扯了两根人参须给牌九,“是辛苦了,拿去泡水。” “何家药材铺收购人参的价高。” “谢皇上。”牌九含泪收起两根人参须,皇上自己舍不得吃,却分给他,此等厚恩,只有赴汤蹈火,才能报答一二。 一路过了检查,公孙绪来到书房。 “参见皇上。”公孙绪跪伏在地,连头发丝都透着对杨束的敬畏。 杨束眼皮都没动,翻看着各地呈上来的年终总结,好像瞎了聋了,没发现公孙绪这么大个活人。 足足一柱香,杨束才抬起头,笑着开口:“回来了。” “前朝官员的政绩,朕已经看过了,青州这地,倒是认真去做了,就是勤奋有余,没什么脑子。” “其他的,装了几天就装不下去了。” “钱应连、朱同罢官,充没家财即可,车裂之刑,过了些。” “皇上英明!”公孙绪腰再低了低。 杨束轻吹飘上来的茶叶,神情悠然,并没叫公孙绪起身。 直到公孙绪腿颤动,杨束才掀起眼皮,“贾洼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你抄他的家,没任何问题。” “不过,后山的万两白银,去了哪?” 杨束语气浅淡,好像问的是昨晚吃了什么。 公孙绪冷汗瞬间出来,脸白了,他抬头愣愣的看着杨束,明明并不魁梧,此刻却如同大山,将他压的动弹不得。 公孙绪头重重磕在地上,喉咙干涩,“臣该死!” 杨束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在公孙绪面前。 看了会,他弯下腰,把人扶起来,“在朕这里,什么都是透明的。” “退下吧。” 杨束坐了回去,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公孙绪往外走,一向恭顺的他,连礼都忘了行。 没有惩处,就是最大的惩处,不管他怎么将功折罪,这事都会像刀一样,悬在他头上。 后山的银子,衙役根本不知道,密卫并没撤走,杨束一直在盯着他! 第395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 “宁儿睡了?” 进屋没听见杨宁的咿呀声,杨束问了句。 柳韵接过他脱下来的大衣,挂到架子上,“老爷子抱去栖霞院了。” “这不得唠到晚上?” 杨束往炉子里扔了根炭,“我记得你手底下有不少小商贾。” 柳韵点头,“皇上请吩咐。” 杨束笑了,手上摩挲块巴掌大小的木牌,“你私库出去了不少钱,我帮你赚笔大的。” “你让他们去青州,偷偷收购蚕丝,只要低于市场价的两倍,都可购入。” 柳韵美目流盼,“那我就拿出全部身家,等着数钱了。” “皇上如此疼爱奴家,奴家也得表示表示。” 柳韵娇媚一笑,勾住杨束的腰带,将他拉进里屋。 “娘子这是有危机感了?” 杨束手指抚过柳韵光滑的后背,今日的她,格外热情。 一些花样,杨束都没见过。 以前还是逼的少了啊。 “多了人分,不给皇上留点深刻的印象,奴家担心扶湘院会冷清了。” “那你得努力啊,这些可不够。”杨束猛地往前。 “轻……” 被突袭,柳韵语不成调。 …… “皇姐。”崔冶不舍的拉住崔听雨的袖子。 “好好读书。”崔听雨拍了拍他的手,抬起腿,走上宝车。 “启程!” 蒙颇大声喊。 街道上围满了人,都来送长公主和亲秦国。 …… “月光皎洁,明日是个好天气。” “皇后起床后,将红绸送进去。”交代完,杨束转身去书房。 清晨,陆韫躺在床榻上,明明醒了,却迟迟未起,看着床帐,她既期待,又羞涩。 今晚,就是她和杨束圆房的日子。 建设初期,帝王生辰,尚且从简,更别提皇后的了。 只府里热闹热闹。 “小姐,过生辰,为什么要把屋里布置的这么喜庆?”墨梅捧着糯米糍吃,疑惑的问。 陆韫脸一红,让她多吃点。 “今晚,天没塌下来,谁也不许去浣荷院打扰。” 进去前,杨束叮嘱牌九。 “皇上放心,就是天塌下来,府里也安安稳稳的。”牌九满眼锋锐,腰间的佩刀能当镜子照。 就等着贼人上门,一雪前耻! 杨束点点头,进了浣荷院。 “都退下吧。” 见侍女要行礼,杨束开口道,今晚,他想和陆韫单独过,只两个人。 将菜摆上桌,杨束招呼陆韫坐下。 “韫儿,生辰快乐。”杨束给陆韫倒了杯酒。 “可是加了雄黄?”陆韫盯着酒水。 杨束轻笑出声,闲暇时,他会给陆韫讲些爱情故事,其中就包括许仙和白娘子。 “加了,整整一袋呢。” “那我得多饮几杯。”陆韫目光接触到杨束,就躲开。 “你要真能变身,可不是一般的刺激。”杨束给陆韫抛了个眼色,满满的暧昧。 他眸子太直白,陆韫差点让酒水呛了。 “你今晚,逃不掉。” “多吃点,晚上可是体力活。”杨束给陆韫夹菜,撑着头,目光跟看羔羊一样。 这曲线,绝对熟了。 “你,你转过去……” 陆韫羞的不行,感觉杨束的目光能透过她的衣物,直达里面。 “不转,看自己的媳妇又不违法。” “吃的真慢,还是为夫喂你。” 杨束将陆韫拉作在自己腿上,一刻钟过去,一碗饭才少一半,但陆韫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看样子,娘子已经吃饱了。” “走吧,我们去放天灯。” “娘子,怎么不动,可是舍不得与为夫分开?”杨束眼里满含意味。 陆韫羞恼的瞪他,扶着桌子起身,衣裙是能看见的凌乱。 略微整理,陆韫随杨束出去。 两人在天灯上写好字,共同放飞。 “愿长长久久。”杨束揽住陆韫,看着天灯道。 “许个愿。”杨束拢了拢陆韫身上的大衣。 陆韫闭上眼。 就在她许完愿,要睁开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朵上,“春宵苦短,不能再辜负良辰了。” 才退去的热意,立马如潮水涨上来。 唇瓣被人含住,陆韫逃无可逃。 两人气息交缠,难分彼此。 尽管急切,杨束还是做足了前-戏。 突破障碍的那刻,杨束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 这一次,没有“点到即止”,只有一夜的“雨打芭蕉”。 “皇上今儿的心情,瞧着格外好,都给我两颗糖了。”牌九看着杨束的背影,开口道。 “是好。”方壮摊开手,里头躺着三颗糖。 牌九看了看他的糖,又看了看自己的,“为什么你有三颗?” “皇上给的。”方壮随口回。 牌九眯了眼,伸手一抢,塞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啊!” 眨眼的功夫,手上的糖没了,方壮人都傻了。 “你牙不好,少吃糖。”牌九板着脸道。 方壮呲起牙,胡说八道!他可是能咬开大棒骨的男人! “别走,把糖还我!” “啊!” “你居然塞进嘴里!” “我跟你没完!” 方壮去掰牌九的嘴。 浣荷院,陆韫眉心轻蹙,刚一动,就吸了口凉气,浑身跟被马车碾过一样。 经历了昨晚,陆韫才知道杨束平日有多隐忍。 “备水。” 陆韫嗓子干哑的厉害,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掀开被子,陆韫正要起来。 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她慌忙拿被子盖住自己。 里衣因杨束早上闹她,有些松散,不用看,陆韫都知道身上全是欢-好的痕迹。 “醒了。”杨束含笑走近陆韫,满脸宠溺。 “酸疼。”陆韫看着杨束,语气里有三分撒娇、三分依赖、四分控诉。 “浴室备着水,我抱你去泡泡。”杨束弯下腰,将陆韫抱起来。 “不许看。”陆韫拉自己身上的衣物。 “美的事物,该给夫君欣赏。”杨束轻咬陆韫的耳垂,调戏她。 陆韫嗔了眼杨束,钻进他怀里不搭理他。 杨束笑出声,用大衣裹住陆韫。 知道陆韫的身子承受不住,杨束没同她泡鸳鸯浴。 圆了房,杨束逮着时间就腻缠陆韫。 …… “皇上,庞长将沈珩带回来了。”方壮走近书房,等杨束停了笔,开口道。 “押去刑房,所有刑具都给他来一遍。” “请画师将受刑图画详细,送到沈成望手里。” 杨束说完,继续处理政事。 第396章 他才是刀俎 “少主说了,等过了惠山,入了秦国,就动手。” 破旧的宅院里,戴着黑巾的男子哑声道。 接过瓷瓶,服下这个月的解药,堂屋数十人悄然离去。 秦帝想借吴州吞并业国,也要看他们同不同意。 一个死了的长公主,可和不了亲。 到时秦帝别说和吴州联合了,不反目成仇都算好的。 …… 亭子里,杨束摩挲手里的木牌,摸的多,木牌已十分光滑。 “吴州的队伍到哪了?”杨束问牌九。 “应快接近业国与秦国的交界处,惠山。”牌九回道。 “是个适合动手的地方。” 杨束站起身,弹了弹腿上的灰尘,“加派一队密卫,朕要让他们十死无生。” 如今,他才是刀俎。 下摆轻晃,杨束大步离开。 …… “公主。” 蒙颇撕扯下兔腿,递给崔听雨。 “你吃吧,我不饿。” 崔听雨往前走了走,过了惠山,就是秦国了,再想回来,极难极难。 掏出帕子铺在地上,崔听雨不顾脏,双手捧土。 摸着这方土地,崔听雨眼底是深沉的爱意。 从此,故乡只在梦里。 歇息好,队伍重新启程。 宝车里,崔听雨轻蹙眉,这一路,过于平静了。 总觉得水底下酝酿了巨大的风暴。 “蒙颇,传令下去,全员戒备!” 踏上惠山的那刻,崔听雨心底不安的厉害。 队伍小心前行,但意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 回头看着惠山,崔听雨眉心拧紧,竟这般顺利?毫无阻拦? “咻!” 就在队伍要休整时,破空声响起。 蒙颇反应最快,他扯动缰绳,一刀砍落射向宝车的箭矢。 “保护公主!” 些许的慌乱后,侍卫朝宝车靠拢。 崔听雨掀开一角宝车的车幔,只见蒙面人冲了过来,个个身手强悍,招招奔着要害。 冰冷的眸子里,全是杀意。 崔听雨手指收紧,一颗心提了起来,她将短剑藏于身后,万一蒙颇他们没拦住,面对蒙面人,她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听着越来越近的刀剑相撞声,崔听雨往里缩了缩,避免有剑从车窗袭来。 杨束! 崔听雨在心里喊。 此刻,她满脑子杨束的身影,能不能有一次,她不用自己去应对危机。 崔听雨微低眸,耳边似乎响起男人沉稳的声音:你可以试着依赖我。 外面,侍卫一个不慎,被蒙面人踹飞,撞在宝车上。 车厢一阵晃动,崔听雨握紧了剑柄,苦涩一笑,她在奢望什么? 蒙颇一刀砍翻蒙面人,神情严峻,很专业的杀手,手段层出不穷,样样要你的命。 嘴里特么还能吐出毒针! 眼见侍卫一个一个倒下,蒙颇往后退了一步,牢牢守住最后的防线。 尽管侍卫拼死迎击,耐不住蒙面人以命换命,蒙面人与宝车的距离不断缩进。 冷箭不时射出。 这会,队形明显散了。 侍卫苦撑之际,高昂的哨声划破天际。 “皇上有令,杀无赦!” 一道冷冽的男声响起。 他身后,一批着青衣的密卫,冲了出去。 形势立马变了,被砍的成了蒙面人。 知道得不了手,蒙面人想逃。 但每个方位,都被密卫封锁了,他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崔听雨掀开车幔,目光落在密卫的刀刃上,上面秦的符号,让她的心落在了实处。 崔听雨松开握着刀柄的手,脱力般的坐了回去。 压在肩上的巨石,轻了不少。 她应该试着信信他。 一个人扛,真的太累了。 就好像怎么也冲不出去的深水。 在密卫和送亲队伍的合击下,蒙面人很快被斩杀。 “秦王卫来迟,让公主受惊了,前方道路平坦,请公主安心!”楼白馍高声道。 崔听雨走下宝车,向密卫道谢。 处理完尸体,队伍朝会宁前进。 会宁县将周边几县并拢后,去了县字,只叫会宁。 …… “皇上,共两波刺杀,据楼白馍说,对方出招极狠辣,应是天星阁的人。” 杨束放下手中的木牌,“经营这么多年,其大本营的金银定堪比国库,牌九,让胡良吉好好挖,把地方挖出来。” 看着远处,杨束目光深幽。 老子不会让你们猖狂太久。 解子游摔了茶盏,“一群废物!” “全部处死!”解子游怒声道。 地上跪着的男人闻言,嘴巴动了动,“少主,没回来的,都死透了,是要鞭尸吗?” “我让人挖挖看。” “挖!我挖你爹!”解子游一脚踹男人肩上,让他滚。 踢飞碎瓷片,解子游目光阴厉,杨束,你不会一直幸运,你的头颅,我会放在骨塔的最上面! …… “撤!” 将崔听雨护送到使臣馆,楼白馍领着密卫离开。 “皇上,钦天监择了吉日,五月初十。” 杨束皱眉。 “快的只有二月初七。”牌九道。 “去催催许靖州,让他快些赶回来。” 离二月初七,可没几日了。 点了点密信,杨束眸色悠远。 …… 陵川,朱户大宅外,禇家老小看着摆放在门口的棺木,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老爷。”管家小声开口,请示怎么处理。 “烧了!” 禇伟博咬字,眼睛被棺木刺的生疼,连一秒都待不下去。 其他人连忙跟上他。 进了堂屋,禇家男人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父亲,杨束这是知道刺客里有我们的人。”靠近上首的中年文士开口。 “此子睚眦必报,送来棺木,是与我们宣战,不准备罢休。”中年文士对面的男人冷声道。 杨束要听到这话,得笑出声,我跑你家打杀一通,你会和我罢休? 坐着说话,就是舒服。 “既然他宣战,我们也没必要客气了。”最下方的男人沉着声道。 “青州水患,天气冷热变化大,蚕死了一大批,秦州作为产丝大州,蚕死了,意味着秦国今年的锦缎和丝绸的量,大大减少。” “我们将他们库房仅存的蚕丝收购了,富贵人家可穿不惯布料,到那时,我们高价卖出,定能将秦国的市场搅的一团糟。” “他杨束不是大力建设秦国?没钱,看他还怎么继续。” 第397章 得大大的张扬 “我们中,数五弟的脑子转的最快。”中年文士抿了口茶。 “秦国初立,经不起什么动荡,这脚步一旦停了,再想前进就难了。” “往陵川送棺木,他杨束也得看看受不受得住禇家的怒火。”禇三爷冷笑。 “推翻了郭氏,就觉得自己能耐了,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且看他到时怎么乞求。”禇四爷吹了吹茶水。 “此事,就修和去办。”禇伟博拍了板。 聊了几句都城的情况,众人散去。 好好的心情,叫杨束毁了。 上次没能要他的命,这次,看他还能不能睡的着。 …… “这字,怪秀气的。” 杨束靠在陆韫肩上,扫了一眼折子,轻笑,“咱们秦国,这是出女官了?” “哪有这么快。” 陆韫往后坐了坐,让杨束枕在自己腿上。 “郑岚的。” 作为秦国的钱袋子,郑岚的折子,能直接送到陆韫这。 杨束挑了挑眉,“她说了什么?” “是不是能拿出钱了?” 陆韫手按上杨束的额头,“难怪她除夕都没回来呢。” “万一撞上,还不得被你搜刮干净。” “折子上粗略讲了讲几大作坊这一年的支出。” 杨束啧了声,“她这是催债啊。” 百分之九十的钱,都被他拿去用了。 密卫说,郑岚有一个上锁的匣子,里头装满了他的欠条。 原本匣子只有半个手掌高,后来,换成一个手掌高的了。 杨束是无所谓了,他已经决定当老赖了。 要钱没有,能接受肉偿就肉偿,不能接受,就等着吧,他到时候让孙子还。 “就没说她在萧国赚了多少钱?” “山高皇帝远,她会不会藏私房?” “郑岚的账本,可缜密的很啊。” 陆韫轻点杨束的鼻子,“那边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郑岚就是有心藏,也瞒不过你。” 杨束握住陆韫的手,贴在脸上磨蹭,“已经开始盈利了,但我并不满意。” “没有完全铺开,她呀,过于小心了。” “有机会,我得教教她,面对敌国,心黑手狠才是正道。” “秦国上下,还指着她养活呢。”杨束悠悠开口。 “郑岚指定后悔,当初怎么就昏了头,上了你的船。” 杨束笑了,被他瞧上,可由不得郑岚想不想。 商贾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什,这个不听话,换一个就是了。 “我今晚早些过来。” 杨束坐起身,在陆韫脸上亲了口。 “真香。”杨束一脸陶醉。 陆韫嗔他一眼,替杨束整理好衣裳。 拉开门,杨束走了出去,看到墨梅,杨束往她手里放了颗糖。 “又是糖……” 墨梅捧住脸,叹气,她以前想要糖,姑爷给她钱,现在她想要钱了,姑爷给她糖。 怎么就不能让她如愿呢。 如愿是不可能如愿的,杨束兜里比脸都干净,未来一大段时间,估计都是这样。 造完枪,他是要造大炮的男人。 造完大炮,水上帝国也得整起来。 钱?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钱的。 负债倒是真的。 他应该会有几个孙子,到那时,孙子应该没什么需要努力的了,正好帮他把债还了。 “皇上,许刺史进城了。” 杨束抬起头,活动了下脖子,“把人请来,婚期将近,该商讨商讨了。” 牌九上前给他续了杯茶,“皇上,使臣馆那边……” “出了状况?”杨束抬了抬眼帘。 “这倒没有,而是吴州一行人来几日了,皇上也没召见,外面看来,恐觉得您并不重视。” 杨束端起茶水,饮了口,“正是要将他们的目光引过来。” “现在见,就像燕子飞过屋檐,过去就过去了,起不了什么波澜。” “与吴州联姻,得大大的张扬。”杨束手指敲击桌子,眼神深邃。 “烟花都准备了?” “准备了。”牌九恍然大悟,“小的还以为您是筹备与许姑娘的婚事的。” “忙去吧。” 杨束低下头,继续处理政务。 大门口,许靖州整理了下衣帽冠带,见仪容得体了,这才往里走。 “皇上,许刺史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杨束搁下笔。 “参见皇上。”许靖州对杨束行礼。 “坐。” “一路可还顺利?” 牌九给许靖州倒好茶,关上门出去。 “不是太顺利,洪县的路塌了。”许靖州沉声道。 “洪县不算贫困,组织乡绅出点钱,就能将路修补好。” “不太容易,那些人蛮横惯了,衙役上门,根本不搭理,甚至泼泔水。” 杨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新政温和,他们这是没把朝廷放眼里。” “减免的赋税,可大多是他们占去了便宜,进的出不得,既心无秦国,就不需要跟他们宽厚。” “皇上说的是。”许靖州微敛眸,他越发像个帝王了。 “月瑶的婚事,你打算怎么操办?” “就寻常人家那般。”许靖州看了看杨束,有些惴惴不安,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杨束要否了,他没一点办法。 “银两要不够,去内库支取。” “姑娘家一生的大事,不能简陋了。” “谢皇上。”许靖州起身行礼。 “你看你,整的这么严肃。” “许家单薄了点,婚礼后,你空个时间出来,与冉郡主见一面。” “舟车劳顿,我就不留你了,回去歇着吧。” 杨束翻开折子。 “臣告退。” 出了书房,许靖州吐出一口气,谁说杨束没帝威?他刚连头都抬不起来。 才多久没见啊,究竟是变化大,还是没上位前拉拢人心? 不用说,肯定是后者。 怪他被杨束的温情麻痹了,忘了这是个狼人。 “大哥。” 许靖州一进门,许月瑶就迎了上去。 看着许月瑶,许靖州有些恍惚,都已经亭亭玉立,难怪要嫁人了。 “你以前这么小。”许靖州在自己腿上比了比。 “真快啊,月瑶都成大姑娘了。”许靖州有些感慨。 “大哥没尽到长兄如父的责任。” 他这两年,四处奔走,陪在月瑶身边的日子,能数的过来。 换寻常人家,早要闹了。 “我也是秦国的一员,能享受到大哥的付出。”许月瑶弯了弯眉眼。 “饭已经摆好了,再不吃就凉了。”许月瑶娇俏道,先一步往前走。 从背影都能看出少女的灵动和欢快。 许靖州垂下眸,心有那么点子酸,大哥还是敌不过情郎啊,他费尽心思,也没让月瑶变回无忧无虑。 杨束有什么好的! 许靖州吃味了。 第398章 萧漪的决断 使臣馆,蒙颇抿紧嘴角,“公主,杨束他是什么意思?这都第五天了!” “许家在筹备婚事了,他拿我们当什么!” 蒙颇气的不行,还没到手呢,就始乱终弃!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来了。 他杨束不稀罕,多的是人稀罕他们公主。 崔听雨给花浇水,“他有他的考虑,我们等着就好了。” “公主,杨束不会是得到吴州,过河拆桥吧?” “蒙颇,吴州和秦国如今是一体,你得敬他,不可胡乱猜疑。”崔听雨带了一丝威严。 “帝王可以跟你胡闹,但你不能真把自己和他放在一个位置。” “过了那根线,许就是杀身之祸。” “尤其你现在待的地方是秦国。” “若再口无遮拦,就回吴州。” 蒙颇呐呐张嘴,“公主,属下知错了。” “除了必要的人,其他的,全部返回吴州。”崔听雨语气淡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连蒙颇都开始不满,更别提其他人了。 再放任,只会难以收场。 崔听雨虽不知道杨束为何迟迟不召见她,但其中,定有原因。 她要做的,是耐着性子等。 就算杨束要算计谁,这人也不会是她。 她身上的价值,可全给出去了。 蒙颇半个字不敢多说了,立马下去安排。 业国,业帝满脸疑惑,杨束大张旗鼓迎娶听雨,可人到了会宁,突然就没声了。 这里头,出了什么变故? 谈崩了? 想到这,业帝有些高兴,他就知道听雨不是不顾家国的人。 只要她服个软…… 业帝情绪又低了下去,他们中间隔了这么多,听雨怎么可能跟他服软。 眼下还是先把杨束的人踢出业国。 好在二者还没真正结合,处理起来不难。 “准备仪仗,迎长公主回国。”业帝对暗卫道。 不能再给外敌可趁之机了。 他们父女斗,属于家事,轮不到杨束插手。 杨束要在,高低说一句,论不要脸,还得是你啊。 能欺负,就君臣,欺负不了了,就家事。 老登,女婿也能参与家事,想撇开他,门都没有! 萧国,荀慎把玩着玉石,眉头紧锁,他没拿下秦国,杨束倒对业国动手了。 崔听雨是什么时候同杨束勾搭在一起的? 丢开玉石,荀慎骂起了业帝,都是这个老不死,他不宠溺幼子,能有这些事? 崔听雨能走投无路,寻求杨束的帮助? 明明有个能干的女儿,非逼去外敌的阵营,他是摔进茅坑,脑子让屎糊住了? 还是没想到,不然,他就安排个俊秀的小将军去勾-引崔听雨了。 注意力都在秦国,叫杨束钻了空子! 那玩意咋发展的这么快! 前脚刚把郭氏收拾,帝位都没坐稳,他就谋算业国了! 关键还迈出去了! 荀慎气的心肝疼。 如今人到了秦国,入住使臣馆,哪怕没谈拢,杨束也不可能放人。 崔听雨在秦国,吴州除了听杨束的,还有别的选择? 明知道事成定局,但荀慎不甘心啊。 他这边进展缓慢,杨束呢,马插上了翅膀,直接飞了起来。 荀慎自认情绪稳定,但此刻,他想把毕生的脏话都骂了。 你特么的大爷的! 再这样下去,秦国必成大敌。 荀慎转着圈踱步,就算打不下杨束,他也要让他飞不起来! “余庚,去联系崔听雨,告诉她,杨束能给的条件,萧国也能给,而且更多!” 可惜皇帝是个废的,不然,后位跟妃位,明显前者更具吸引力。 也只能想想了,萧盛安配崔听雨,那不是条件,是威胁。 隋王府,萧漪手腕一转,将剑收回剑鞘。 萧任南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剑,“阿姐,虽过了三月,但还是要小心些。” 扫了眼萧漪的肚子,萧任南心里的疑惑越发重,他是没见过妇人产子,但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 这不到四月,怎么就显怀了? 还很明显! “阿姐,何先生怎么说?” 萧漪抚上腹部,笑了笑,“或是双胎。” 萧任南愣住,迟疑开口:“要都是男孩?” “生下来再说吧。” 这会谈论怎么处置,太早了。 萧漪擦去头上的细汗,“让你查的东西查的怎么样了?” 冢齐去了趟秦国后,就没了动静,他既算出了点什么,不该这么沉寂。 萧任南点点头,“冢家人与武勋侯府暗地里有来往。” 萧漪蹙眉,缓缓吐字,“真不是个让人高兴的事。” 看着竹林,萧漪手一下一下的抚着肚子。 若所谓的天命之人在刘家,围攻秦王府一事,他们怕也参与了。 杨束记仇的很,势必不死不休。 为拉个盟友,和杨束成死敌,并不是萧漪想见的。 对冢家,她也是真不喜。 “让我一个人走走。”萧漪挥退萧任南。 站在水池边,看着水里的倒影,萧漪有了决断。 武勋侯府和杨束,她到底要偏后者一点,毕竟腹中的孩子,与杨束有关。 被带目的的生出,若父亲与母亲再是死敌,一方注定死在另一方手里,这个结果,对她腹中的孩子来说,过于残忍了。 “阿姐。” 见萧漪回来,萧任南去扶她。 “将人撤回来。” 萧任南没意外,杨束势头猛,以后局势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为了武勋侯府和杨束对上,划不来。 “我一会就把信送出去。” 萧任南扶萧漪坐下,“阿姐,崔听雨到了会宁,但杨束并未见她。” “我们可要探查探查原因?” 接过茶水,萧漪饮了两口,“过去了,可不一定回的来。” “人到了会宁,就是崔听雨反悔了,也由不得她。” “既然不可能更改结果,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 “以我对杨束的了解,他可不会昏头。” 怕是上鱼饵,钓鱼呢,萧漪目光悠远。 萧任南神情凝重,“这么看来,是陷阱。” “阿姐,我们要不要反着来,给他送上贺礼?” “与秦国的关系缓和,我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筹谋。” 萧漪轻笑出声,“你呀,想的还是不够多。” “杨束与吴州联合,已经引得各国忌惮,咱们再送贺礼,谁还能坐的住?” “这可不是缓和关系。” 第399章 刘裕安 “我们只需看他们斗。”萧漪悠悠道。 萧任南点点头,“阿姐,府外的眼睛少了许多,这么久没探不出什么来,他们怕是放弃了。” “不可掉以轻心。” “明白。” “阿姐,你休息,我去各处看看。” 走之前,萧任南目光扫过萧漪微隆的腹部,虽不问了,但对这个孩子的父亲,萧任南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目前看来,不是刘裕安的。 由不得萧任南不怀疑,阿姐那段时间,格外关注武勋侯府,刘裕安的画像更是在最上面。 阿姐虽手段强硬,治军严明,但对家人,格外看重。 这孩子虽非与心上人所生,但无论如何,都是她的骨血,看在孩子的面上,阿姐对其生父会宽容几分。 若是刘裕安之子,阿姐即便把人撤回来,也会留下几句告诫,而不是招呼都没有。 这明显是不准备再有关联。 …… 齐国,船舱里,相貌俊郎的男人眉心蹙起,“杨束崛起的速度,实在快。” “他与业国长公主结合,以吴州为据点,拿下业国,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对面的老者嘴角紧抿,神情不复往日从容,对杨束,他只能说两个字,邪门! 自从上次动手后,只要和杨束相关的东西,他什么都占卜不到了。 不愧是最大的变数。 “先生,我们得做些什么了,绊住他的脚,让他不能再往下走。” 按杨束这个速度,他还没结束齐国的纷争,杨束业国都拿下了,搞不好,还能参与进齐国的内斗。 这可不是刘裕安想看到的。 冢齐看着茶水,“会宁是不能去,想绊住他的脚步,只能是助沈成望拿下吴州。” “沈成望?”刘裕安眸子动了动,“将他扶起来,将来怕是不好对付。” “他再不好对付,也不会有杨束难对付。” “崔听雨和杨束轮番勒索他,沈成望恨他们恨的紧,会拼命阻拦杨束入侵业国。” “找到机会,他就会报复回去。” “有沈成望盯着,杨束想走快都快不了。” “先生说的是。”刘裕安看向秦国的方向,可惜隔的太远,不然,他真想会会杨束。 不同于杨束的人憎狗厌,他可自小是父亲的骄傲。 倒了一杯酒,刘裕安泼洒在地上,希望相见的这一天早日到来。 …… 会宁,书房里,杨束一手抱杨宁,一手拆书信。 看完后,他把信塞进暗格。 王八羔子们,可别让老子失望啊。 “宁儿。”杨束低头,逗弄起了女儿。 “叫爹爹。” “爹爹~”杨束拖长音,方便杨宁跟学。 杨宁咿呀了几声,突然就点了头。 杨束扶额,贴着杨宁的脑袋蹭,很是无奈,“闺女,是让你叫爹,不是让你给我当爹。” “咿!” 对上杨宁水汪汪的大眼睛,杨束笑了。 他闺女咋就这么好看呢! 沉迷在盛世童颜里,杨束哪还记得杨宁给他当爹。 “呀。”杨宁朝杨束挥手,指着桌子的糕点。 “小心肝,这个爹爹真不能给你,你娘会掐死我的。” “你不知道,她掐人老疼了。” 见杨束不给,杨宁张嘴就哭。 她人虽小,但鬼精鬼精的,知道杨束肯定会满足她。 也确实,宝贝闺女一哭,杨束心都碎了,别说糕点了,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法子摘下来。 掰下一点,杨束放进杨宁嘴里。 “好宁儿,可千万别跟你娘说啊,这是咱爷俩的秘密。”杨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杨宁砸吧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杨束看着心都化了,嘿嘿傻笑,要不是有点理智,一整块都得塞杨宁手里。 “小乖乖,你娘说你像我,好动,不是读书的料。” “一看就是瞎扯,我们宁儿眼睛这么亮,将来一准是女状元。” 说着,杨束拿来三字经。 “爹爹念一遍,你肯定就会了,咱们好好打打你娘的脸。”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读完一页,见怀里的小人儿没动静,杨束去查看情况。 杨宁闭着眼,呼吸极其平稳,睡的十分香甜。 杨束默了默,柳韵真是的,大晚上的也让孩子用功,看把人累的! “宁儿还小,以后努力也不迟,你别抓的太紧了。”给杨宁盖好被子,杨束肃然道。 柳韵一脸疑惑,她怎么听不懂杨束在说什么? “还以为会闹腾呢。”柳韵看了看床上的杨宁,轻笑,宁儿白天可是个话痨,就是睡,也就一会会。 这一路从书房抱回来,居然都没醒。 也不知道杨束怎么哄的,带孩子还有这一手呢。 藏的真深。 “宁儿乖的很。”杨束满眼慈爱。 柳韵瞥他,要不是刚瞧了,她都要怀疑杨束抱错孩子了。 宁儿机灵是真机灵,但乖……,她这个亲娘,也没法昧着良心夸啊。 “我还有政务,先走了。” 生怕待久了,透露了杨宁怎么睡的,杨束挺胸抬头,往外迈开步子,活像去参加朝会。 柳韵美目流转,杨束是不是背着她干了什么?正经的有点过了。 紫儿走进屋,“娘娘,青州传来消息,有人在偷偷收购蚕丝。” “已经找上贾老板了。” 柳韵眸子抬了抬,往杨束离开的方向看去,真是好夫君呢,她最近手头紧的厉害,这下,能宽松了。 …… 青州,茶楼包厢,林源面色难看,“五金一篮?!” “你别太离谱!” “市面上,也就一金!” 贾和财哼哼,“爱要不要,我又不急着出手,现在谁不知道丝绸紧缺,我等上一等,多的是人抢。” “三金!”林源咬牙切齿,伸出了三根手指。 他也没想到有人先一步收购了蚕丝,并且漫天要价! “五金!” “少一分都免谈。” 贾和财见林源不说话了,抬腿就走,一点迟疑都没有。 “老爷,真的走了。”小厮进来禀道。 林源面色铁青,让小厮取来纸笔,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他得传信给东家,让他拿主意。 禇五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些商贩,还真是无利不钻! 可恨的紧! 第400章 褚家送礼 “五弟,这五金的价,属实有些高了。”禇四爷拧眉。 禇五爷眯了眯眼,“高是高了点,但只要我们将蚕丝拢到手里,便是十金也卖的出去。” “为了后面的计划,只能让这些奸商得意了。” “也是。”禇四爷笑。 “几百万两银子而已,对我们来说,算的了什么。” “杨束放着业国长公主不理,去娶许靖州的妹妹,年纪不大,倒是先糊涂了。” “糊涂了才好。”禇五爷泼了桌上凉了的茶水,“他糊涂了,咱们才好要他的命。” “对了,杨束迎新人,我们是不是该备份礼?”禇四爷勾了勾嘴角,眼底全是恶意。 “四哥,你现在才想起,就是送也来不及了。”禇五爷悠悠道,手把玩着核桃。 “看你这样子,是早备上了?” “快说说,送的什么?”禇四爷急切的问道。 禇五爷笑,笑容诡异又阴寒,“一具新生男婴的骸骨。” 禇四爷笑容扩大,“这杨束不得气死?” “为什么生气?”禇五爷满是讶异,“他没儿子,我给他送一个,难道不该感动?” “还是你狠啊。” 送男婴骸骨,可是咒杨束断子绝孙。 就是怀上了,也保不住。 禇四爷指着禇五爷笑骂,两人的心情都十分的好。 光想到杨束气急败坏的表情,他们心头就说不出来的舒畅。 真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们禇家,是他能挑衅的? …… “月瑶,大哥一直在,受了委屈就回家。” 许靖州放缓了步子,对背上的许月瑶道。 许月瑶眼眶红了红,轻吸鼻子。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不能哭。” “马上就到门口了,皇上很喜欢你,亲自来迎了,你们会恩爱白头的。” 许靖州扬起笑,对自己的妹妹表示了最真挚的祝愿。 “大哥……” 许月瑶哽咽,手指紧了紧。 杨束迎上前,握住许月瑶的手。 温热的掌心,让许月瑶的心安定了不少。 “月瑶就交给皇上了。”许靖州对杨束低下头。 “大舅兄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呵护她,我活一日,便没人能欺负月瑶。”杨束一脸认真的承诺。 许靖州笑了,他把许月瑶背进花轿。 “起!” 喜娘喊。 皇家以寻常百姓的方式迎亲,喜娘也是头一遭见,但皇上要求,谁敢说不字。 对许家女,皇上是真宠啊,除了正妻,便是宫里的娘娘,也坐不得八抬大轿。 “方校尉。” 密卫挤入迎亲的队伍,贴近方壮,将他扯去一边。 “出事故了!” …… 偏房里,吏部郎中黄涛哭的一抽一抽的。 别说抓儿子,就是抓他老母,他也不敢送啊! 上一个叛变的,可是赏了五马分尸。 他几条命啊。 搅了婚礼,全家都不够死的! 还好他有心眼,打开瞧了,没傻愣愣的送过去。 真特么的阴毒啊! 看骨架分明是刚出生的男婴,还浇了血! “呜呜呜……” 他的命就不是命吗?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这东西送出去,根就真断了。 …… “皇上。” 密卫掀开盖着的布。 仅一眼,杨束眼底就弥漫起杀气。 “贺礼我们检查的极严格,即便吏部郎中不主动交代,也不会叫这东西进门。” “已经去查了,最晚明早能出结果。”密卫肃然道。 在会宁,如此嚣张,真是不知死活。 除非凭空消失,不然,别想逃出去。 “埋了吧。” 杨束语气平淡,迈步就走。 直到他走出很远,密卫才敢动,他抬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使臣馆,崔听雨抿了口茶,“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叫人?” “那也得有人啊,秦帝迎新人,哪还有心关注公主这里。”侍女悠悠道。 蒙颇暗暗翻白眼,他不是人?周边的侍卫不是人? 横着就杨束的人是人? “公主,你听,多么喜庆的鞭炮声啊。” “秦帝将你的脸面置于何地?”侍女同情的看着崔听雨。 “再废话,本宫让蒙颇杀了你。” 侍女一噎,情报有误,业国长公主这脾气,分明不好。 她都还没开始刺激,就怒了。 “公主,杨束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只会多,不会少。”侍女笑道。 “藏头藏尾,连名字都不敢报,本宫看着很好骗?”崔听雨凝视侍女。 “萧。” 侍女吐出一个字。 “论对业帝的厌恶,我们比杨束更甚。” “公主,不若换个人合作?” “只要你点头,不惜代价,我们也会带你出会宁。” 崔听雨起了身,“蒙颇,将人绑了,给秦王卫送去。” 侍女傻眼了,杨束都这样对她了,崔听雨还跟杨束一条心? 她看着也不像痴男怨女啊! “公主,我真是萧国人!”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杨束这样的男人,值得你付出吗?” “他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 “他对你,从始至终都是利用!” 侍女一边躲闪,一边喊,试图喊醒崔听雨。 蒙颇翻白眼,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多真情实感一样。 杨束虽也是坏心眼,但坏里面,好歹有点好。 可这群人,一看就坏彻底了。 没有怜香惜玉,蒙颇一拳打在侍女脸上,紧接着一脚给人踹飞出去。 侍女吐出一口血,有心爬起来跑,但在蒙颇第二、第三脚下,昏死了过去。 崔听雨看向原来的秦王府,现在的帝王宫的方向,这侍女能摸进使臣馆,都是杨束纵容的。 他是想看看哪些势力会来破坏和亲? 从而将敌人分辨清楚? 听着远远传来的鞭炮声,崔听雨垂下眼帘,也是小气,好歹认识这么久,一杯喜酒都不请她喝。 牵住许月瑶的手,杨束领她进去。 将人送到新房,借口给许月瑶拿吃的,杨束去了亭子。 “皇上,使臣馆很热闹。”牌九道。 “业国长公主肯定抢手啊,有几波人?” “四波。”牌九回。 “萧国两波,业国一波,还有一波不明确。” “业国是忠信郡王。” “忠信郡王?”杨束挑眉,“他一个老淫棍,什么时候操心国家大事了?” 牌九欲言又止,“就是想哄骗崔姑娘。” 杨束笑了,“一条烂鱼,想的还挺美。” “把头给他送去。” 第401章 大赚 “萧国是哪两边?” “荀慎、庐新太守纪石川。” 杨束有些讶异,小虾米捣乱,杨束不奇怪,但荀慎,他不是脑干缺失的人啊。 看样子是自己过于英明神武,荀慎急了。 哪怕知道没什么可能性,还是要试一试。 “分分类,一定要让他们的头回到故土,回到他们主子的身边。” “朕是个慈悲的人啊,见不得悲惨事。”杨束念了句佛号。 牌九眼观鼻鼻观嘴,莫名想到一个画面:出家人不杀生,下一刻,唰的一刀,对面的头飞了。 打了个寒颤,牌九脚步飞快的走了。 新房里,许月瑶面红耳赤,羞的手指绞在一起,小声道:“嬷嬷,我知道了。” 许靖州再长兄如父,他也教不了许月瑶房里事,为了不闹出笑话,他特意给许月瑶请了两个嬷嬷。 “皇上。” 听到外面的行礼声,嬷嬷和侍女满脸笑意的退了出去。 “看我给你拿了什么吃的。” “蒸羊羔,烧花鸭,还有乌鸡汤。”杨束一样一样摆上桌。 “前厅你大哥在招待,咱们可以慢慢吃。” 杨束取下许月瑶头上繁重的首饰,将人牵到餐桌上。 “先喝碗汤。” “皇上,我出门前,喝过一大碗汤了。” 许月瑶还记得刚刚嬷嬷的交代,不宜饮太多水,这男人兴起,可不会容你如厕。 万一没憋住,羞也羞死了。 “浅尝一口,从早上就熬呢,总要入下娘子的肚。”杨束吹了吹,送到许月瑶嘴边。 “好喝。”许月瑶明眸轻眨,目光落在杨束脸上,满含情意,随即娇羞的低头。 “那再喝点?” 许月瑶慌忙摇头。 小白兔的模样,让杨束笑出声,放下碗,杨束将许月瑶拉进怀里。 盯着许月瑶的唇,杨束眸色渐暗,明显透着欲望。 “我尝尝乌鸡汤熬的好不好。” 扣住许月瑶的腰,杨束肆意掠夺。 火红的嫁衣,配上许月瑶娇羞的神色,让人恨不得弄死她。 “你这样,晚上可怎么办。”杨束抚去许月瑶唇上残留的口脂,笑的极坏。 才亲了亲,就一副被蹂躏坏了的样子。 这要真强实干…… “皇上~” 许月瑶娇嗔杨束,实在受不住杨束侵略的眼神,她把头埋进杨束胸口。 扯了扯杨束的喜服,将自己盖严实。 杨束大笑,她知不知道这只会更激起流氓的兴致?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流氓,杨束按着许月瑶亲了十分钟。 还是外头喊,才放过许月瑶。 “皇上,抓到了,受禇家指使。”方壮道。 杨束摩挲着光滑的木牌,足足一刻钟,才让方壮退下。 真是急着投胎。 天完全黑下来,杨束才进新房。 “这是喝了多少?” 许月瑶扶杨束上床,让侍女去打水。 “高兴。”杨束手扬了扬,傻笑。 脱去杨束身上的喜服,许月瑶拧干布巾,给他擦拭脸和手。 “都去睡吧。” 许月瑶挥退屋里的人。 “真这么高兴?” 许月瑶轻抚杨束的眉眼,面上有羞涩,有欢喜。 解开腰带,许月瑶在杨束身侧躺下,男子身上的体温,烫的她心颤。 “夫君。” 许月瑶轻唤,眼里溢出甜蜜。 拉过杨束的手搂住自己,许月瑶沉沉睡去。 …… 在海棠院用了早饭,杨束去了书房。 “皇上,业国的仪仗过惠山了。”牌九给杨束倒茶。 “一个个的,都急了啊。” “但破镜,怎么可能重圆。” “差不多了,去准备吧。”杨束挥了挥手。 “娘娘。” 秦王卫对柳韵行礼。 “去通传一声。”柳韵看向书房。 “娘娘说笑了。”秦王卫往一边让,他们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把柳韵拦在外面。 不说这位得皇上喜爱,最重要,府里的内务在柳妃手里。 拦她? 下一顿,还想不想吃了? “我说刚刚怎么有喜鹊叫呢,原是娘子来了。”杨束放下奏折。 “迎了新人,这嘴甜的没边了。” 柳韵揉了揉杨束的脸,眼底有激动,“青州来了信,知道我赚了多少?” “多少?”杨束配合的问。 柳韵伸出四根手指,“整整四百万两。” “四百万两?” 杨束惊的站起,“你这是背着我藏钱了?” 据他所知,柳韵所有私房加起来不到三十万两,禇氏再钱多,也不会十倍去收购蚕丝。 柳韵白了杨束一眼,兴致勃勃的给他数,“宁儿两万两……” “柳韵,那可是你亲闺女!” “我问过了,她很乐意借。”柳韵头也没抬。 太丧心病狂了,这么小的孩子,哪有赚钱能力,就靠满月宴和新年,攒点银子。 柳韵居然连这个钱都骗! 杨束心疼他闺女。 “月瑶九千两、冉儿三万两、墨梅一千八百两、紫儿五百两、牌九三千一百二十二两,方壮九百两、庞长……” “最后找郑家钱庄赊了二十万两。” 至于为什么没有陆韫,陆韫的钱全充进国库了,不算簪子摆件,浣荷院掘开地板都找不出十两。 杨束人傻了,这要亏了,他家都回不去了。 搂住杨束的脖子,柳韵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口。 府里收拢钱袋,大家手头都紧,有赚钱的道,肯定要一起啊。 至于亏? 柳韵可太相信杨束了。 他让她买的东西,绝对错不了。 “夫君真好。”柳韵眼神娇媚。 “料事如神。” “你怎么知道有人会高价收购蚕丝?” 杨束把玩柳韵的丝带,“我给禇家送去了棺木,明着撕破了脸,他们就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青州的水患不是秘密,禇家没兵权,只能从商业上打击秦国。” 柳韵倚在杨束身上,满眼光芒,“你这是把他们玩弄在鼓掌之间啊。” “不过,蚕丝如今都在他们手里……” 柳韵看着杨束,“你是要让郑岚从萧国带回来蚕丝?” 杨束搂住柳韵,将她抱了个满怀,“那多麻烦,禇家手里的蚕丝会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柳韵抬了抬眸,满眼探寻,禇家对秦国的恶意,已经摆在了明面,他就是烧了,也不会便宜秦国。 可杨束这么笃定,原因是什么? 难道禇家会投诚? 想到禇家投诚,柳韵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第402章 我是什么收垃圾的? “面色这么难看,怀了?”杨束戏笑道。 “哪有那个精力。” 光杨宁都够柳韵头疼的。 这些时间,她很小心,杨宁能走能跑前,柳韵是不考虑二胎。 “别闹。” 柳韵拍打杨束探进她衣物里的手,“你要收服禇家?” “他们也配。” “我是什么收垃圾的?”杨束一脸不屑。 “这两日,我就走了。” “去哪?” 柳韵微惊,之前可没听杨束提这茬。 “陵川,他们急着死,我总得成全。” “这会担忧了?刚摸都不让摸。” 柳韵翻了个大白眼,好像他平日摸少了! “小心点,别让人瓮中抓了。”柳韵抚弄杨束的领口。 “那也得他们有这个能耐。” “寻个时间,你让冉儿和许靖州见一面。” 姑娘总要嫁人的,再不舍,也避免不了。 柳韵点点头。 不是收服禇家就好,不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绕过杨束动手。 …… “小姐,我发财了!” 墨梅在屋里又蹦又跳,手舞足蹈。 她给了柳娘娘一千八百两,现在回来了九千两! 整整!整整五倍! “呜呜呜……” 墨梅扑在陆韫怀里哭,再也不担心以后要饭了。 陆韫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摇头失笑,“藏好了,别叫老鼠叼了去。” 墨梅蹭的抬起头,连忙跑回屋。 “这是怎么了?我瞧着眼睛红了。”杨束走进来,指了指墨梅离开的方向。 “赚了一大笔银子,高兴的。” “小姑娘的爱好啊,说变就变。” 杨束掀起衣摆,在陆韫身侧坐下。 “外头又要辛劳娘子了。” “出去几天?”陆韫顺着杨束的手,靠进他怀里。 “还不确定。” “会尽快回来。”杨束吻了吻陆韫的秀发。 “墨梅长的喜庆,让人心情愉悦,这是多少好茶也难带来的,给她提提月钱,从我的帐上出。”杨束大气道。 陆韫人呆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长的喜庆涨月钱的。 张了张嘴,陆韫半天没能说出话。 “就这么定了。” 杨束直接拍板,陆韫升无可升,特别钟爱的,也就墨梅了,送十次礼物,都不如让小丫头高兴。 “我替她谢皇上隆恩。” “光嘴上感谢?”杨束手在陆韫腰上游离,满满的暗示。 陆韫捏杨束的鼻子,眼神娇俏,“克制点,月瑶才入府,这几日,你多陪陪她。” “得韫儿,是我、也是秦国的幸。” 在陆韫身上,杨束深刻体会到娶妻娶贤这四个字,何止是腾出一只手,她让你完全无后顾之忧。 “夫君才是秦国的幸。” “不止秦国,是天下人。”陆韫眸色温柔,不掩饰自己的崇拜。 许多东西,陆韫听都没听过,杨束却能将之推行,造福万民。 在他身上,你能看到无限的可能。 从不会让你的期待落空。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杨束闭上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陆韫忍俊不禁。 …… 陵川,禇家,禇二爷得知禇五爷给杨束送的贺礼,立马找了过来。 “五弟,事还未成,这般挑衅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二哥,你就是太小心了,就算杨束知道是我干的,他又能如何?难道还敢来陵川?” 禇五爷一脸无畏,“咱们家里的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他杨束敢来,我就让秦国换君王!” “话虽如此……”禇二爷踱了一步,他也不知为何,心一阵阵的不安,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二哥,青州的蚕丝,已经全部到了我们手里。” “要不了多久,杨束就高兴不起来了。” “一个小崽子,也敢跟我们狂呢。”禇五爷眼神阴冷。 “不可大意。”禇二爷叮嘱了一句。 杨束能推翻燕国,还是有几分本事在的。 “二哥,读书上,我不如你们,但经商,我能玩的他们找不到北,你就看秦国是怎么乱的。”禇五爷握了握拳,无比自信。 …… “皇上,都准备妥当了。” “宝车就等在外面。”牌九说着,往边上让了让。 杨束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秦王卫开道,地上的红布从帝王宫铺到使臣馆。 队伍庄严肃穆。 蒙颇敲响崔听雨的门,“公主,已经到一里外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拉开,崔听雨着盛装出来,高贵威仪的让人不敢直视。 半敞的宝车,杨束手指顺着车轱辘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敲着。 “皇上,到了。” 方壮低声禀。 尽管杨束看得见,但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 杨束抬了抬手,示意秦王卫吹号角。 雄浑悠长的声音,即便是十里外,都能听见。 周边已经围满了人,都探着头,等着瞧业国长公主的模样。 他们皇上真是本事,长公主是业国高山上的花,旁人怎么求都没用,却愿意嫁到人生地不熟的秦国。 即便被冷落了,也不哭不闹,老老实实待在使臣馆等着皇上。 也是,他们皇上这么英武,哪个女人瞧了能不喜欢。 被皇上瞧中,是业国长公主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号角声停下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 崔听雨一袭宫裙,领着使臣走出来。 杨束手指顿了顿,每一次见面,崔听雨都能给他惊喜啊。 这女人,每天吃的什么?咋还能一次比一次美? 人群议论声静止了,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神女。 杨束走下宝车,朝崔听雨伸出手。 崔听雨将手放上去,与杨束对望。 “欢迎公主来到秦国,往后,这便是你的家。” 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牵她上宝车。 直到他们走远了,众人才灵魂归位。 “美!太美了!” “就模样看,还是配得上皇上的。” “人家的嫁妆可也不赖呢。” “你们说,将来业国会不会变成我们的?” “小点声,这事是能说出来的?万一叫长公主听见,不嫁了怎么办?” “那不可能,你没看见长公主瞧咱们皇上的眼神?明摆着情根深种啊,赶她走都不会走的。” “真的假的?” “绝对真,我看女人最准了。” 宝车上,杨束反复揉捏崔听雨的手,不是他趁机揩油,实在是崔听雨的手太凉了。 等回来,杨束得看看崔听雨的身体是不是跟手一样凉。 是的话,必须抓药了。 第403章 迎崔听雨入帝王宫 “公主,这排场,可还满意?” “他们动的是嘴,朕用的,可是实际行动。” 远离人群后,杨束开口道。 崔听雨看了看他,隐晦提醒,“我来会宁有些时日了。” “是不是熟悉了?” 崔听雨微抿唇角,对着一个装傻的人,你就是说的再明白都没用。 熟悉什么? 她就没出门! 杨束会不知道? “钦天监定了日子,五月初十,你觉得怎么样?” 杨束靠在宝车一侧,欣赏崔听雨的美色。 “若能快些,就更好了。” 杨束将崔听雨拉进怀里,“你这话,我喜欢。” 果然是崔听雨,所思所想,永远是最利形势的。 不图心,这确实是个很舒服的伴侣。 “我给你收拾了院子,为防再有不长眼的打扰你,仪式前,你就住在帝王宫。” 杨束不是商量,是直接通知。 崔听雨没说话,而是将头靠在杨束肩上。 这给杨束整的有点不会了。 说好的相敬如宾,这怎么还勾引他! 恶劣,太恶劣了! 仗着身子香,就能为所欲为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 杨束偏过头,用行动表示自己心志坚定! 绕城墙走了小半圈,宝车进了帝王宫。 “我腿麻了。” 崔听雨喊住杨束。 杨束停住脚步,以崔听雨的坚韧,腿断了,都不定会吭声。 这是代入角色了,像寻常夫妻一样,寻求丈夫的帮助。 杨束走过去,将人抱起来。 难怪会麻!这衣服,死沉死沉的! 她靠在他肩上那么久,会不会就是起不来了? “我看到梅花了。” 崔听雨眉眼间透出欣喜,对杨束道。 “梅沁院,肯定有梅花。” “一直都有吗?”崔听雨声音低了低。 “从园子里挖的。” 杨束迈上台阶,崔听雨今天心情不错,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往常聊天哪有什么废话。 崔听雨唇角轻扬,身上清冷的气息淡了不少。 但杨束忙着进院子,没能瞧见。 “休息吧。” 将崔听雨放上椅子,记挂陵川的行程,杨束转身就出了屋。 他走的太快,崔听雨想留他喝茶都没机会。 “皇上。” 方壮等候在路口,见杨束过来,点了点头。 “出发。” 大手一挥,杨束当先迈步。 所有人还沉浸在紫熙湖上的舞狮和烟花,感叹杨束的浪漫,殊不知,杨束已经出了城门。 …… “大人,再往前,就是庆门关了,咱们是不是要低调点?” 业国的仪仗队伍里,张全拉了拉为首的汉子。 汉子横眉一竖,“为什么要低调?” “我们迎回长公主,还要看他杨束的脸色?” “便是张扬,他又能如何!” “大人,这毕竟是秦国的领土。”张全劝道。 秦帝他不是善茬啊! 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怂货!一边去。”汉子大手一挥,让张全滚去队伍后边。 他们业国,还能惧怕杨束?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 “走!” 汉子夹了夹马肚,雄赳赳的朝庆门关前进。 张全叹气,这群人还困在以往的辉煌里,死活不承认秦国崛起了。 如此挑衅,别说把长公主接回来,能不能到会宁都是个未知数。 见队伍停下,张全疑惑的踮起脚。 刚歇息了,不可能还停歇,怎么回事? “此地是秦土,谁准你们不经允许踏入的!” 粗矿带着杀气的声音,让张全心里一咯噔,就说让他们低调点! 现在好了,被拦住了! “我乃中郎将蔡子康,你们是要与业国为敌?” “还不让开!”汉子瞪着眼睛吼。 张全满脸的生无可恋,在人家的地盘,还耍威风,蠢货啊! 业国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还是它能碾压秦国? 想秀胳膊,也得看看自己的胳膊够不够粗。 徒惹笑话。 “这就让开。” 庆门关守将申永仓转了转手上的长枪,冲向蔡子康。 蔡子康面色惊变,“你们敢!” 申永仓笑了,“就等着你呢,长公主嫁给皇上为妃,是你们想接就能接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申永仓长枪刺过去。 蔡子康慌忙抵挡,但他的身手,和申永仓相比,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不过两招,就被长枪牢牢钉住。 看着穿过胸口的长枪,蔡子康满脸错愕和茫然。 他怎么敢? 自己可是业国的中郎将! 他就不怕业国责问? 蔡子康没有想到迎接长公主,会连命都丢了。 此时后悔,已经迟了。 “大人!” 业国仪仗队伍惊呼,他们眼里全是震惊和慌乱,秦国竟然直接下杀手! 拔出长枪,申永仓挥手。 守兵早就等着呢,见指令来了,立马冲上去。 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张全跪伏在地,高声喊:“饶命!” “我们虽未经允许踏入秦国领地,但罪不至死啊!” 申永仓俯视张全,“确实罪不至死。” “可昔日燕国边境之民,不过是去惠山捡蘑菇,就被业兵残忍杀害,他们难道就该死?” “还是你们业帝自己说的,越了不该越的界,便该承受后果。” “到你们自己身上,怎么就承受不了了?”申永仓满脸讥讽。 张全瞠目结舌,闭上了眼。 申永仓挥枪打落张全的头巾,“回去告诉业帝,要点脸,长公主又不是物什,他想要就要,不要就弃如敝履。” “他欠秦国的,我们早晚会讨还!” “下次,别做这么可笑的事了,他也配迎长公主回去!” “你们来一队,我杀一队!” “不服就让业帝率大军来!” 轻嗤一声,申永仓调转马头,领着守兵回庆门关。 张全看着满地的尸首,瘫坐在地上,他们和秦国的处境早已对调,上头的人,何时才能明白! 还要死多少人! 张全爬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二百一十一人,仅他一个活着。 张全望着前面,头栽了下去,觉得整个人陷进了泥沼,怎么挣扎,也拔不出来,看不到一丝希望。 …… 庭院里,崔听雨轻抚着琴。 陆韫在十米远的位置站定,直到琴声停了,她才接着迈步。 “你的琴音里,我什么都感受不到。”陆韫看着崔听雨,轻启唇。 崔听雨抚了抚琴弦,“棋局已定,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再想无益。 第404章 褚家不过虚名 “你怎么来了。” 崔听雨给陆韫倒了杯茶。 “皇上不是有意冷落你,他如今是帝王,并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外敌又多,容不得他儿女情长。” “一切以社稷为主。” 崔听雨轻笑,“也难怪你的位置无人撼动的了。” “随我进屋下一局?” “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奔着棋来的,有些日子没碰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刻。” 崔听雨眸子微扬,“那我可得抓住机会。” 半个时辰后,崔听雨眼角抽了下,这夫妻两,是怎么睡到一张床的? 一个一分说十分,一个十分说一分! 她知道陆韫谦虚,但哪想到谦虚的这么过! 这是没碰? 天天下都不见得有她进步神速! “皇上出了会宁。” 陆韫落下白子,闲话般开口。 “他倒是不沉迷温柔乡。” 陆韫笑笑,“你对皇上的了解,不比我浅,哪会不知道他心在天下。” “你们之间,牵扯的利益太多,不算纯粹。” “但我看的出来,皇上对你有真心。” “入了秦国,也没有第二种选择了,试着放下防备,去接纳他。” “不带过往的偏见,仔细感受,你会发现他值得托付。” “就这般大度?”崔听雨凝视陆韫。 “正如你所说,我的位置无人能撼动。” “后宅安宁,他高兴,我也少许多事。” “旁人再怎么争,怎么抢,我这里的也不会少,干脆就大度点。” “都拿了西瓜,总不能芝麻也去捡。” 陆韫把棋子放回棋盒,再下就赢了。 “不早了,你歇息吧。”陆韫站起身。 崔听雨目送她离开,看着棋局,幽幽一叹,她倒是想依赖杨束,但人都跑了,她上哪依赖! 在公主府的时候,甜言蜜语,可她来了秦国,杨束连一刻钟的独处都吝啬给她。 抿了口茶,崔听雨压下心底升起的郁闷。 …… 山林里,杨束往野鸡上洒盐,哼着跑调的小曲。 “皇上,迎崔姑娘回国的仪仗队解决了。” “嗯。”杨束将野鸡翻转,烤另一面。 业帝也是脸大,敢到他这迎人,真拿他当死的。 业帝以为做给崔听雨看了,崔听雨就会同秦国彻底决裂? 想的真美。 老登,不是枪支子弹还没配备好,我第一个的收拾就是你。 …… 萧国,荀慎看着秦国送来的人头,忍了又忍,脸还是青了。 狂妄的小子! 竟直接送来,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是觉得秦国的拳头比大家的都硬? “拿下去!”荀慎声音沉冷。 踱了两步,他眯起眼,眼里暗色翻涌,“萧漪那边先放放。” 杨束不是能耐,他就看看他多能耐! 想拿下业国? 他让他寸步都进不去! …… 陵川,聚才酒楼大堂,学子们吟诗作对,目光不时瞥向二楼楼梯,见没人下来,心中难掩失望。 每半月,聚才酒楼就会举办诗会,于穷困的学子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 若能因诗才被禇家人看中,不仅可以进藏书阁随意翻阅,最关键背靠禇家,将来入朝,仕途都好走许多。 见楼上没动静,书生们读诗的声音越发大。 生怕上面没听见。 包厢里,禇家二公子哐的盖上茶杯,神情不耐,每半月就要过来听狗吠,真是烦死人了。 作的都是什么东西! 就他们也配进禇家的门! 没点自知之明! 要不是得待够一个时辰,禇弘已经走了。 一群废物! “公子。”小厮点上宁神香,“再忍忍,这香点完,我们就能回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脸进聚才酒楼。”褚弘让小厮过来给自己捶腿。 对这群穷书生,打心眼里看不起。 大堂的学子是不知道褚弘对他们的厌恶,禇家人在外面,一向温和有礼,惜才爱才,甚至能放下身段,与学子同寝同食。 “孙兄,我们这半月看来又是白准备了。”万栋看着楼梯口叹气。 “我向禇家后厨的小厮打听了,他明明说禇二公子喜欢雪诗啊。”孙仁苦恼的挠头。 没有禇家举荐,他们连乡试的资格都拿不到。 “这可如何是好,再这般下去,今年又白费了。” 越想孙仁就越沮丧。 家里已经负担不起他的笔墨纸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堂逐渐安静,这已经三个月没下来了,以往就算诗词不好,禇家人都会露个面,与他们饮杯酒,探讨一番。 就真的作的那么差劲吗? 众人看着手上的诗稿,开始自我怀疑。 禇弘理了理衣裳,时间可算到了。 “回府。” 褚弘拉开门,径直出去。 二楼有两个楼梯,在拐角处,一个通往大堂,一个通往侧门。 若遇上诗才好的,禇家人会到大堂,不然就是直接从侧门离开。 听着楼梯间的脚步声,众人都是叹气。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一道男声从外面传来。 众人都是一愣,这谁啊?来的这般晚,诗会都结束了。 但真别说,这诗写的真好! 若早来一刻,说不定就打动了禇二公子。 现在,只能等半月后了。 “禇家最是重才,难道都是假象?禇二公子明明听到了,却还是往外走,传闻果然不可信。” “这一趟,我是白来了。” 面容俊秀的青年,缓步进大堂,神情散漫透着几分嘲讽。 众人惊呆了,他怎么敢的啊! 在陵川得罪禇家,他是不想待了? 褚弘脚步猛地停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刚那诗,便是大儒听了都说好,不曾想,入不了禇家人的眼,这禇家的门槛,着实高啊。” “告辞!” 青年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 禇弘扬声,示意小厮把另一边的楼梯打开。 好胆! 仗着一首诗,就想抹黑他禇家的名声!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 不给他点教训,他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禇二公子来了。” 书生们难掩喜色,整理自己的仪容,想引起他的注意。 “兄台怎么称呼。”禇弘脸上带着笑,端的是翩翩公子。 “我姓秦。” “你是禇家人?”青年打量禇弘。 一听这话,众人彻底相信青年是别的地方过来的,不然,怎么会不认识禇二公子。 “禇家大房次子禇弘。” 褚弘声音温润,没计较青年的失礼。 “秦兄的诗,极好,我刚一时失了神。” 夸完后,褚弘语气一变,“只是莫名的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青年,禇二公子这意思,青年刚念的诗,是抄的! 非他所作! 第405章 就爱打脸伪君子 “熟悉?” 青年笑了,要真的熟悉,此刻就该抱着他哭的泪汪汪了。 而不是意有所指。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也是读圣贤书的,当知道名声的重要性,心思别太歹毒!” 青年毫不客气怼禇弘。 众人吸了口凉气,他不要命了! 竟然说禇二公子心思歹毒! 禇弘眸色暗了暗,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非让这个姓秦的知道,什么叫话不能乱说! “既见过,禇二公子倒是说说,在哪见的?” 青年走了两步,在凳子上坐下,虽是坐着的,但他的气势,不比站着的人低。 禇弘看着青年,欲言又止,面上带着丝不忍,最后叹了叹,“许是我看错了。” 他这番姿态,越发说明青年是抄的,只是不想毁了一个人的前程,才选择隐瞒。 青年笑了,“虽没去禇家看,但观禇二公子,就知道禇家人是什么货色了。” “你看似为我好,实则坐实我抄诗一事。” “当真是阴险、歹毒呢。” 大堂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了,这家伙什么身份?刚还只是骂禇二公子,现在把整个禇家都骂了进去。 他真不怕死啊? 还是有两条命? 禇弘神情沉了下来,这会再摆不出来谦谦君子样了。 “我怜惜你苦读不易,不想竟这般不知好歹!” “既如此,就别怨我把话说明白了。” “这诗,我在冯先生那看过。” “一字不差!” 学子们这会没了丝毫怀疑,纷纷不屑的看着青年。 还以为多厉害呢,搞半天,就是个脸皮厚的。 青年转着手中的木牌,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缓缓念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禇二公子,这首可在那个冯先生处见过啊?” 青年满脸戏谑之色。 “要想清楚回答哦。” “我这个人,最喜欢打伪君子的脸了。” 禇弘掌心收紧,面色极为难看,可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否认了。 一旦否认,前面的话就会如尖刺刺向他。 “你与冯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何能拿到他的诗稿!”禇弘厉喝。 青年轻蔑一笑,“都这会了,还嘴硬呢。” “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就揭下你这张面皮!” “你随意出个诗题,一定要选冯先生那没有的啊,免得又咬死不认,非说别人抄。” 大堂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没想到青年这么狂,他这是要当场作诗? “如此短的时间,他就是再能耐,又能写出什么好诗?” “说禇二公子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看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是这个姓秦的。”孙仁没忍住,向同伴小声吐槽。 “禇二公子都揭穿他了,还要垂死挣扎。” “可不是。”万栋附和。 众人觉得表现的机会到了,看了眼禇二公子,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纷纷指责青年: “抄了几首诗,真以为自己也能写了!” “二公子给了你回头的机会,你却不知珍惜,还往二公子身上泼脏水,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圣贤要知道所著之书被你翻阅,怕要气的掩面而去!” “赶紧向二公子赔不是,还能留有一丝颜面!” “简直是我辈之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青年。 “圣贤不会因为我掩面而去,只会因为你们这些没脊骨的。” 青年说着,瞥向禇弘,“你迟迟不出题,可是心虚了?” “但发展到这一步,你就是跪下向我道歉,我也不接受了。” 褚弘冷了眸,带着些怒意看青年,“如此张狂,是要吃些教训。” “便就以山为诗题。” “确定了?”青年懒洋洋起身。 “一刻钟为限。”禇弘淡声开口,到一旁坐下,心里已经起了杀意。 即便青年最后求饶,对自己没构成影响,禇弘都要他的命! 顶着一群看好戏的目光,青年在大堂走了起来。 走第二圈时,他朗声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惠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众人满腔讥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作诗是这么简单的事? 他们悄悄捏了把自己的大腿,一个个疼的呲牙咧嘴。 这特么抄的吧! 他们为作首好诗,得想破脑袋,怎么姓秦的,一盏茶都不要! 现场数褚弘的脸色最难看,他没想到青年真作了出来! 还挑不出一丝毛病! “禇二公子,这总不会还在冯先生处看过吧?” 青年轻点着桌子,随口道,将褚弘的脸打的啪啪响。 “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 青年制止禇弘,“你肯定想说,除了冯先生,我一定还抄了别人。” “这样,我再给你个翻盘的机会。” “依旧是一柱香,你呢,想个难度系数高的诗题。” 这会,已经没人说青年狂了,没办法,他好像真有实力狂! 很气人,但无可奈何。 谁让他们拿不出这样的本事。 学子们偷偷瞄了眼褚弘,禇二公子说姓秦的抄诗,但刚刚,他确确实实作了出来。 且还敢再作,底气十足。 众人也是长了脑子的,再偏向禇弘,也知道这里面不简单了。 禇二公子的话,怕是未必真…… 禇弘杀心几乎压不住,死死盯着青年。 这人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禇弘已经能想到事情传出去,旁人对自己的质疑。 “二公子,要抓住机会啊。” “是声名扫地,还是依旧一表人才,可就看这最后一次了。”青年悠悠道。 褚弘咬紧了牙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明明他在上,姓秦的在下,怎么处在难堪境地的人成了他? 且退无可退! 褚弘环顾了一眼四周,穷书生们虽没说什么,但没一个眼睛敢跟他对上的。 褚弘心里的戾气越发重,第一次想将一个人剥皮拆骨。 目光瞥到一处,褚弘眼里暗色涌动,他就不信姓秦的还能作出来! “苔藓!”褚弘从牙缝里挤出字。 “确定了?”青年语气随意。 褚弘面色扭曲,自己在火上炙烤,他凭什么这般轻松! “确定!” 第406章 我叫秦君 “别耽搁时间,开始吧!”褚弘厉声道。 “作诗的是我,你急什么,二公子是怕我作不出来?”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青年给褚弘抛了个眼色。 拿起酒壶,青年往嘴里倒了一口。 下一刻,他尽数吐了出来。 不同于刚才的云淡风轻,青年破口大骂,“什么垃圾玩意,亏禇家是陵川的第一家族,竟用这等泔水招待人!” “秦国有坛叫花间醉的,也就五两银子。” “禇家明摆着瞧不上你们啊,连五两银子舍不得拿出来。” “也不知道你们捧着个什么劲,你以为他们拿你们当人呢?” “对府里的狗都比对你们舍得。” 嘭的一声,褚弘掀了桌子,杀气腾腾的看着青年。 青年摊了摊手,“抱歉,我这人憋不住实话。” 学子们虽恼怒,但又无力反驳。 秦国的酒,确实比萧国好,即便他们是萧国人,这点也得承认。 以往的美酒,被姓秦的点破,怎么尝也尝不出滋味了。 但为了不被褚弘当发泄的目标,学子们还是站在他的阵营,敌视青年。 “一刻钟可快到了!”褚弘咬牙切齿。 他不是不想对姓秦的动手,但这会动手,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怕姓秦的作出来。 这无异于告诉大家,他就是污蔑姓秦的。 世家子,最重名声。 便是褚弘,也不能肆意。 若声名狼藉,势必被家族厌弃。 “听好了。” 青年清了清嗓子。 众人目光紧盯他,心像被什么攥住。 姓秦的刚才可没想诗,他骂完酒,骂菜,连凳子腿,都没放过。 就这样,也能想出诗? “他要能作出来,我三天不吃饭!” “我五天!” “我七天!” 书生们交头接耳。 这边,青年念出了第一句:“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停顿了一下,青年扫视众人,接着道:“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一语落,大堂落针可闻。 “人比人,气死人,万兄,我想杀了他。” “我也想。”万栋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打击他! 他的脑子就不是脑子? “不早了,我娘喊我回家用饭……” “我媳妇应是要生了……” “我衣服还没收……” “我尿裤子了……” 学子们一个跑的比一个快,压根不敢待了。 “没劲。” 青年拍了拍袖口,也跟着往外走。 褚弘人瘫坐在椅子上,不过为难一个无根无系的书生,哪知道他诗才盖世! 这一脚,褚弘何止踢到石板上。 …… 禇家,禇栩皱眉,“姓秦?” 这个姓氏并不多见,禇栩一时想不到显赫的家族。 “二公子呢?”禇栩问小厮。 “在祠堂跪着。” “二弟虽折了家族的颜面,但那人,也着实嚣张。” 禇栩凝神思索了下,还是去了禇飞章的书房。 “父亲。”禇栩行了一礼。 禇飞章掀起眼皮,“已经让人去查了,不可擅动。” “外面现在都在看着,姓秦的书生要出事,禇家这污点,就粘牢了。” “父亲。”禇栩沉吟出声,“这会肯定不能动手。” “不仅不能动手,还得向姓秦的赔不是。” “大堂人太多,消息封锁不住的,与其堵,不如疏。” “我们将他迎入府,当上宾对待。” “外人瞧了,哪还记得二弟污蔑姓秦的,只会说禇家胸怀宽广。” 禇飞章嘴角扬了扬,“栩儿,你比弘儿要沉稳太多。” “若没这档子事,将秦书生收进府,凭他的诗才,咱们禇家的名声会越发广。” “可惜了啊。” 禇栩没说话,秦书生落禇家的脸面,再有才华,也留不得。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禇栩点头,一离开禇飞章的书房,就让人备车。 在陵川,找个人对禇家来说,实在不是难事。 前脚听闻消息,后脚就能查到他的落脚地。 …… 客栈里,青年吹着茶水,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津津有味的读着。 伙计轻敲了敲房门,“秦公子,外头有人要见你。” 青年放下书,脸上带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拉开门,往外走。 看到禇栩,青年眉心微蹙,“你是?” “禇家禇栩。” “我二弟冒犯了,我替他向先生赔个不是。”禇栩对着青年,端正的行了一礼。 “先生的诗才,世所罕见,禇栩佩服。” “仅凭几句话,应难消除先生的郁气,还请随我回府,禇家定会让先生看到诚意。” 禇栩说着又行了一礼,满脸真挚。 “确定不是杀我?” “先生说笑了,禇家最重人才,绝不会对你不利。” 禇栩做了个请的姿势。 “去便去。”青年仅思索一瞬,迈步就走。 马车里,禇栩给青年倒茶,“先生,只知你姓秦,还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呢。” “秦君。” 禇栩倒茶的手微顿,这名字,还真是大胆。 他会不会就是因为不愿意改,才跑出秦国的?禇栩在心里猜测了下。 …… 禇栩接走秦君并没避人,很快,整个昌平县就知道了。 学子们聚在一处,在探讨完文章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大着胆子开了口: “你们觉得秦君能活着出禇家吗?” “能吧。”说话的学子语气不是太肯定。 褚弘的污蔑,到底让众人对禇家的印象减了几分。 在秦君出现前,他们也没想到温润如玉的禇二公子会那般不堪,上来就污人名声。 似乎旁人的前程,无关紧要。 “不是能吧,是肯定能。”另一个学子道。 “不要因为禇二公子就否认禇家所有人,大公子明显与他不同,你们都是见识过他的宽厚知礼的。” “禇家迎秦君入府,是为表歉意,你们的心思都干净点。” “我反正是看结果,是表歉意,还是借机暗害,就看秦君能不能活着出禇家。” “行了,赶紧换个话题,就算禇家……,我们又能如何?” “有这个闲心,不如多写一篇文章,争取早日上榜。” 学子们闻言,没再继续聊秦君。 只是心里暗暗感概,那玩意的脑子怎么长的! 作个诗比他们喝水都轻易! 第407章 该开始刻字了 “安心住下,缺什么,就同小厮说。”禇飞章语气和蔼,满眼的欣赏之色。 “看样子,是我误会了,禇弘是褚弘,禇家是禇家。”秦君笑着道。 禇飞章瞧了禇栩一眼,这瞧着,倒也不狂妄。 “禇先生空闲了,还是查查褚弘的身世,他与你的品行,实在相差太远,父子间,哪会如此。” 秦君边说边摇头,看禇飞章的眼神,带着些同情。 禇飞章和蔼的神色,差点没维持住。 这秦君能活到现在,属实奇迹! 按秦君的话,他与弘儿若是父子,品行就一定相同,这既然不同,说明他给别人养儿子了。 沉了沉气,禇飞章借口还有事忙,让禇栩把人带走。 就秦君这张嘴,难怪弘儿会失了理智。 “大公子,府里都有什么规矩?哪处我去不得?你同我说说,免得误闯了,你们骂我蓄谋已久。” 长廊上,秦君看着左侧的风景,随口道。 禇栩微抿嘴角,这话听的怎么那么不得劲?他是不是在讽刺二弟污蔑他抄诗一事? 压下情绪,禇栩温声道:“除了后院和祖父的住处,其他地方,秦兄皆可去。” “门呢?能出吗?” 禇栩笑,“秦兄,你是做客,又不是被囚禁,当然可以了。” “临风院左拐走百米,就是角门了。” 秦君点点头,“都怪禇二公子,本来我对禇家印象极好的,搞得现在……” 秦君叹了声,接着一罢手,洒脱的开口:“不提了。” “陵川的士子,我还没见识过呢,回头我得请来探讨探讨文章。” “集百家之长,进益才大啊。” “大公子,你说呢?” “我会知会门房,定叫秦兄尽兴。”禇栩贴心道。 “禇兄!” 秦君抓住禇栩的手臂,满脸动容,“若先一步遇见的是你就好了!” “你放心,我一定多住些日子。” “禇家只要不赶我,我就一直住下去。” “禇兄,往后,你再不会孤单了。” 禇栩嘴角动了动,挤出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往前走的一瞬,禇栩心里的脏话骂了一箩筐,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他看着需要他陪? 也不照照镜子! 什么东西! 将秦君送到院子,禇栩一刻都没多待,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秦君将手里的木牌放面前端详,轻轻的念:“该开始刻字了。” …… “万兄,你可收到了?”孙仁跑到万栋的家。 “你指的是这个?”万栋拿起桌上的请柬。 “到底是秦君让禇家仆役送的?还是禇家将我们请去,好……”孙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孙兄,我看你啊,是受刺激不浅,大堂里又不是几个人,再说,事情都传出去,杀了我们也无济于事。” “那你去不去?”孙仁问万栋。 “去啊,你不想去瞧瞧禇家?” “放一万个心,我了解了,秦君最少请了两百个学子,他便是又有惊人之举,也要不了咱的命。” “灭口灭两百多个士子,还是在众人知道的情况下,便是禇家,也承受不住这个后果。”万栋不急不缓道。 孙仁眸子一阵闪动,狠狠一咬牙,决定去。 …… “秦公子,按你的意思,给昨日在聚才酒楼的学子送去了请柬。” 小厮敲了敲门,对里面道。 “嗯,同禇兄说一声,要秦国的酒。” “是。”小厮语气恭敬,但眼底,划过不屑。 他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也就大公子惜才,要换他,已经把秦君赶出去了。 一点当客人的自觉都没有! 宴请两百人,秦君一分钱不出就罢了,还好意思提要求! 这脸皮,小厮自愧不如。 酉时一刻,学子们从角门进入禇家。 “坐坐坐,别拘谨,当自己家!”秦君十分热情。 学子们哭笑不得,脸皮厚就是好啊。 他自己都是客人,还让他们当自己家。 “快去把禇兄喊来,他最喜和士子探讨文章,见到这么多人,一定高兴。”秦君催促小厮。 小厮脸皮子抽了下,很不想理秦君,但大公子交代了,满足秦君的一切要求。 禇栩捏了捏茶杯,只能安慰自己,人越多,越能看到禇家对秦君的宽容。 二弟造成的影响,也能尽快压下去。 禇栩到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 “禇兄,快来,这边坐。” 秦君招呼禇栩,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禇栩向在场的人点了点头,已经做好了忍受秦君口无遮拦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秦君一整晚都没说禇家一句不是,反而大夸特夸。 这让禇栩提着的心松了下去,倒不算完全没脑子。 孙仁品着杯里的酒,心里不是滋味,诗会舍不得拿出五两一坛的,这秦君设宴,禇家倒是毫不吝啬。 他可听到一旁的人谈论,这酒叫天桂,十金一坛。 秦君说的没错,他们在禇家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畅饮!” 秦君举杯,朗声喊。 一直到子时,宴席才散场。 睡醒后,秦君又让禇家的小厮去下帖子。 这一次,他请的是富贵人家里的公子,照样喊来了禇栩作陪。 看在禇家的面上,众人再瞧不上秦君,也都带着笑脸同他说话。 酒过三巡,秦君抓着一个身穿锦衫的公子哥,“我知道你,你是吕家的大公子。” “吕家虽比不上禇家,但也差不了太多。” “努努力,是有机会赶超的。” 吕正朗酒杯脱了手,整个人呆滞了,秦君跟吕家是有大仇吧?! 禇家后面,确实是吕家。 但他们哪是差一点,是差半个吕家啊! 没被禇家踩死,那是因为他们足够识相,加上朝堂里还有点关系撑着,不然,早进乱葬岗了。 秦君在禇栩面前,说他们能赶超禇家,这分明是觉得吕家活太久了。 “秦兄,你醉了!” 吕正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醉什么醉,我清醒着呢。”秦君晃了晃脑袋,看向禇栩,“禇兄,我刚的话,难道不对?” 禇栩瞥了眼吕正朗,足足十秒后才笑着开口:“秦兄,你醉了。” 第408章 不装了,动手! “我没醉,没醉……” 秦君酒杯脱手,趴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 他一倒下,酒席很快就散了。 吕正朗回到吕家,一张脸比夜色还黑还沉,他问候秦君的祖宗! “父亲。” 吕兴泰睡的正香,被人拉起来,起床气浓烈的能盯死吕正朗。 “你最好是要事!” 吕正朗往后退了退,吕府众人最怕的,就是扰了吕兴泰的睡眠。 清醒状态的吕兴泰,手无缚鸡之力,但从睡眠中惊醒的他,能把大棒舞出残影。 没有废话,吕正朗直接进主题,“秦君当着禇栩的面,说我们吕家努努力,能赶超上去。” “禇栩好像上心了。” 吕兴泰神色微变,扫视吕正朗,“你跟秦君有仇?” “第一次见。” “他不是秦国人?” “我也疑惑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下这种死手!”吕正朗骂了句脏话。 “父亲,现在怎么办?” 吕兴泰烦躁不已,“还能怎么办,让族中子弟安分点。” “遇到禇家人,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就忍。” “行了,出去吧。”吕兴泰揉眉心,好好的觉,就这么毁了。 秦君,这个王八羔子!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长了一张妇人的嘴! 临风院,秦君从床上坐起来,眸子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看着外面的月色,他眸子深了又深。 …… “那个秦君,还挺能折腾的。” 禇四爷盖上茶杯,“来禇家四天,他请了三天的酒!” 禇栩忙安抚他,“四叔,禇家的便宜不是好占的,等热度降下去,就是收拾秦君的时候。” “现在,且让他得意。” “你俩聊什么呢。”禇五爷笑着进屋。 “五叔。”禇栩唤了声。 “秦君。”禇四爷撇着嘴道。 “四哥,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聊的。” 禇五爷在椅子上坐下,“我已经传信到青州,让林源抬蚕丝的价。” “用不了几天,青州的市场就会混乱。” 禇四爷勾了勾嘴角,“我迫不及待想瞧到杨束气怒的表情了。” “还是五弟知道怎么让我愉悦。” 长辈间的谈话,禇栩插不上嘴,听了几句,他退了出去。 “大公子,秦君又要设宴,他拿着请柬,在大街上发。”小厮怒道。 禇栩皱了皱眉,褚弘刚好路过,听到小厮的话,怒火腾的就起来了。 “大哥,我们还要忍他到几时!” 秦君的张扬,也是禇栩没想到的。 “再等两日,他要还这么设宴,醉死就不稀奇了。”禇栩掀起眼皮,淡声道。 褚弘手心捏紧,他等不了了,他今日就要秦君死! …… “给,小小心意。” 五大三粗的汉子把沾着泥土的野菜塞进门房手里,整了整身上的粗布衣裳,他大摇大摆往里走。 “呀!真好看,跟皇宫里似的。” “没想到啊,我们也能踏进这种神仙地方。” “这秦公子,可真是大好人!” 一个接一个的壮汉走进禇家,嘴里不断发出惊叹声。 小厮们撞见,嫌恶的移开目光。 秦君也就配和这些人为伍! 也不知道他赖在禇家要赖到什么时候。 不会真当自己是禇家的公子了吧? …… “父亲。” 吕正朗把请柬放桌上,“秦君差人送来的。” “我去不去?” “去。”吕兴泰凝眸,“你不去,禇栩只会觉得你心虚。” “禇家再想对付我们,也得先筹谋,不会冒冒然动手。” “没有性命之忧,你怕个什么?” “那我去了。”吕正朗转身往外走。 吕兴泰抿了口茶,看着吕正朗的背影,心突的快了一拍。 放下茶杯,吕兴泰蹙眉,一场小宴席,还能有大事发生? …… “吕兄,你怎么回事,来的这般晚,快自罚三杯!”见吕正朗到了,秦君扬声喊。 吕正朗扫了眼四周,微愣,竟一个熟面孔都没有,禇栩也不在! 停住脚步,吕正朗不敢走了,心里莫名的不安。 “站着干什么。” 秦君走过去,将人拉到自己身侧。 “他们是?”吕正朗指了指周围。 “我也不清楚,大街上发的请帖。”秦君随口道。 吕正朗眼角抽了下,不是自家的钱,花起来就是不心疼啊。 禇家真挺能忍的,这都没发作。 “喝!” 秦君给吕正朗满上。 没有熟人,他和秦君的关系,又谈不上亲近,吕正朗不准备久待,打算一会就找个借口溜走。 “秦兄……” 秦君没听吕正朗说完,捏开他的嘴,一杯酒灌了进去,神情跟着冷了下来: “急什么,还有好戏看呢。” 吕正朗瞪大了眼,这家伙! 这家伙不对!!! “用眼睛看,别用嘴。” 秦君小口抿着酒,满目威严。 吕正朗对上秦君的眸子,质问的话吓了回去。 他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吕正朗在心里狂叫。 “兄弟们,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一个壮汉起了身,嘿笑着大步离开。 众人转了转脖子,哪还有庄稼汉的样子,一个个眼神锐利,以极快的速度散开。 吕正朗瞳孔紧缩,扶住了桌子。 他看着秦君,笑的比哭还难看,“秦兄,吕家没招惹你吧?” “放了我?” 秦君目光移到吕正朗的脖颈处,笑了笑。 “再说一个字,我掐断它。” 吕正朗捂住嘴,眼眶湿了,他对付禇家就对付禇家,干啥要拉他陪葬啊! 自己又不会拦着!!! 遇上这么个疯子,真是没处说理! 父亲,不是没危险? 这是没危险吗?! 吕正朗心态崩了。 秦君撑着头,手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着。 “你们干什么!”仆役怒喝汉子。 “啊!” 第一声惨叫响起后,夜的宁静彻底被打破。 褚弘拉开房门,神情阴郁,他就等着秦君喝醉,将人弄死,谁这个时候给他捣乱! “来人!”褚弘厉喝。 下一秒,他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板上。 “噗!” 褚弘吐出一大口血。 他艰难转过身,想看清是谁在背后袭击他。 方壮半蹲下,跟褚弘对望,甚至掏出了火折子。 “是不是很威武?” 方壮秀了下手上的肌肉。 禇弘指着他,又惊又怒。 但不等褚弘开口,方壮把他拎了起来。 皇上还等着呢,可不能耽搁太久。 第409章 你是杨束!!! “怎么回事!” 禇四爷不悦的朝外嚷。 啪的一声,是房门破开的声音。 “找到你了。” 密卫歪着头,嘿嘿笑。 禇四爷警惕的退了退,“你是什么人!” “人?” “我才不是人呢。”密卫压着声,神秘兮兮的。 几个跨步,他到了禇四爷身前。 没给人反应的机会,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禇四爷捂着脸,怒火几乎从眼睛里喷出来,“你!” “你找死!” “来人!”禇四爷大叫。 密卫哈了下拳头。 禇四爷心头一跳,升起不妙的感觉,转身就要跑。 但他腿还没抬起来,密卫的拳头就到了。 嘭的一声,禇四爷砸在地上。 他看着门口,脸上尽是疑惑和恐慌,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 “五爷!” 随从冲向房门。 下一刻,锋利的刀从他脖子划过,血喷溅而出,泼洒在门上。 禇五爷满眼惊恐,慌忙推开窗,试图逃离出去。 怎么回事! 大宅防守严密,贼人怎么闯进来的! 护卫呢! 都死了不成! 禇五爷牙关直打颤,从来都是他捏死别人,哪被人杀到家里过。 禇五爷手脚并用爬了出去。 第一反应就是去老爷子那里,他那处的防卫,绝对不是几个刺客能突破的。 “出来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骇的禇五爷魂魄都差点离了体。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声音发出的地方。 没看到人,只看到一个放大的拳头。 嘭嘭两声,院子安静了。 …… “父亲!” 禇栩衣冠凌乱,冲向禇飞章。 “别说话,跟着我走!” 禇飞章一张脸阴沉无比,真是好大的狗胆!敢跑到禇家放肆! 定要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禇栩也知道情况紧急,当下没有废话,紧紧跟着禇飞章。 两人脚步飞快,头转来转去,观察四周,没有半点往日的从容儒雅。 为了不吸引目光,他们把外衫脱了,玉佩也解了。 更是往脸上抹了层土。 “穿过这条小径,就到荣禧院了。” 禇飞章和禇栩眼里都露出喜色。 但很快,他们的喜色凝住了。 “在这呢。” 三个密卫从暗处出来,围上父子两。 “你们想死吗!” “城防卫很快就会来!” 禇栩仰起头,大喝道,想把密卫吓退,或者把荣禧院的护卫吸引来。 密卫笑了,对视一眼,立马冲向禇栩。 动作之快,像抢什么宝贝一样。 禇飞章眨眼的功夫,就听到了骨头咔嚓声。 “栩儿!” “叫什么叫,这不就到你了。”密卫大掌一拍,给禇飞章抡飞出去。 “干什么,我先抓到的!” 密卫抓着禇栩的腿,冲同伴嚷。 “兄弟之间,分什么你我,两条腿呢,我帮你分担分担。” 拉扯间,只听咔嚓一声。 禇栩双目圆瞪,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这骨头也太脆了?” 密卫撇了撇嘴,一人一条,把禇栩拖走了。 …… 荣禧院,密卫擦了擦脸上的血,“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活口。” 壮汉们当即分散,地毯式搜寻了起来。 最后,连地上的尸体都检查了一遍。 确定一个喘息的都没有,密卫们退到了黑暗处。 …… 临风院,秦君手还在敲着,他身边的吕正朗脸白的吓人。 这么久了,禇家的护卫还没出现,已经能说明情况了。 秦君到底是什么人! 这可是陵川,禇家的陵川! 听到脚步声,吕正朗急急看去。 入眼的是个魁梧汉子,看清汉子手上拎的人,吕正朗眼睛张了张。 那是褚弘! “怎么还晕了?”秦君淡淡开口。 汉子咧嘴笑,拿起桌上的酒泼褚弘脸上。 褚弘大喘气,一看晕过去前就吓的不轻。 “做噩梦了?” 褚弘猛地抬头,跟秦君的视线对上,他胸口剧烈起伏。 “是你!” 褚弘满眼的难以置信。 “敢在禇家放肆,你死定了!” 褚弘恶狠狠咒骂,看到吕正朗,他眯了眼,阴沉沉出声,“你们竟是一伙的!” “吕家真是翅膀硬了!” 吕正朗翻了个白眼,他从哪看出他和秦君一伙了? 要是一伙,他会动都不敢动! 就凭褚弘这不干净的嘴,高低得给他两耳刮子。 “啪!” 吕正朗刚想到这,巴掌声就响了。 方壮没控制好力道,给褚弘脸都打歪了。 “我要杀了你们!” 没受过这等欺负的褚弘,眼睛都红了,他嘶吼道。 方壮反手又是一耳刮子,啪啪七、八个耳刮子下去,褚弘没声了。 不是他不想骂,嘴巴黏在一起,张不开了。 看着方壮,他眼神怨毒却又透着惧怕。 秦君往后靠,懒洋洋的把玩木牌,还以为多硬气,几个耳刮子就乖了。 吕正朗捂着脸,只觉得疼的慌。 虽然打的不是他。 太特么响了啊! 嚣张,秦君太嚣张了! 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把人引来! 很快,吕正朗就知道秦君为什么不怕了。 虽然刚才就有猜测,但亲眼看见,吕正朗还是惊傻了。 禇家人,从老到小,全让秦君抓了! 即便是禇家老爷子禇伟博也不例外。 一个个狼狈不堪,脸上或青或紫,或糊满血。 “秦君!” 禇栩一头的冷汗,他死死盯着秦君,扯出一抹笑,“秦兄,你这是何意啊?” “那点恩怨,不是都过去了?” “你来禇家这几日,我们可什么都依着你。” 吕正朗偷偷看向秦君,他也好奇,这灭门的架势,是结了多大的仇啊。 “秦先生,可是有误会?” 禇伟博虚弱出声。 禇家已被秦君掌控,由不得他们不低头。 先保住命,才能做其他的。 禇伟博眼底划过冷光。 “秦先生,勿受小人挑拨啊!”禇五爷含糊喊,禇家人里,数他被打的最惨,满嘴满脸的血。 吕正朗默默无语,他跟秦君,真不是一伙! 论小人,谁比得过他禇家! 秦君笑了,他扫视禇家人,缓缓开口:“秦君这二字,你们就当真没想到什么?” 短暂的茫然,禇五爷瞪大眼。 秦君!秦国的君王! “你是杨束!!!” “什么?!” 禇家人集体变了脸色。 杨束怎么可能来陵川! 他怎么敢的!!! 第410章 吕家瞧着就聪明 “让你想,这怎么还说出来了。” “说出来,哪还有活路。” 杨束苦恼的摇头,他站起身,走到吕正朗身后。 吕正朗后颈汗毛竖起,不知道秦君要干什么。 不对,不是秦君,是杨束! 秦王的君王,他居然跑到了陵川! 这可是萧国! 他就不怕旁人发现他! “一会别眨眼。”杨束手按住吕正朗的头。 “开始吧。” 方壮拿过大刀。 “杨束!何至于此!”禇伟博大喊。 何至于此? 杨束掀起眼皮,围杀秦王府时,怎么没想到今日! “犯秦者,诛!” 随着杨束话落,方壮的刀砍了下去。 “啊!” 看着禇伟博在地上滚动的人头,吕正朗尖叫出声。 他拼命挣扎,但怎么也挣不开杨束的手。 “不要!别杀我!” “禇家的东西都给你!”禇五爷嘶吼。 褚弘屎尿都吓了出来。 怎么也没想到,杨束寻仇会寻到陵川! “秦帝,我没参与啊!” 生死面前,禇栩哪还有大家公子的矜贵。 杨束是真的要灭他禇家满门! 不管这些人怎么求饶,闪着寒光的刀剁萝卜般,没有半秒停顿。 血汇成一摊,夜色宁静下来。 杨束放开按着吕正朗的手。 吕正朗根本坐不住,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眼神涣散,迟迟无法聚焦,失了魂魄一样。 “我也是第一次灭人满门,没什么经验。” 杨束一杯酒泼吕正朗脸上,“等到吕家,经验想必就足了。” “我呢,还是挺喜欢你的。”杨束半蹲下,直视吕正朗的眼睛。 “从角门出去,跟吕伯父商量商量,禇家死这么多人,总要有个对外的理由。” “若我有遗漏没宰到的,你们吕家就辛苦辛苦。”杨束拍了拍吕正朗的胳膊。 “对了,禇家从青州收购的蚕丝,我不想多说,毕竟,吕家瞧着就是聪明人。” 吕正朗眼睛动了动,手脚并用往后爬。 恶魔! 这就是个恶魔! 吕正朗嘴唇哆嗦,怎么也发不出声。 “擦擦身上的血迹,咱们回去了。” 杨束点燃桌子,将木牌扔了进去。 火光下,隐隐约约能看到木牌上雕刻的禇字。 …… “公子,你怎么了?” 门房扶住吕正朗。 吕正朗摇头,推开门房往里走,走两步一个趔趄,身上的衣物沾满了尘土。 嘭的撞开吕兴泰的房门,吕正朗摔在地上哭。 “父亲!” “公子,老爷在书房。”门房小声道。 吕正朗哭声一止,已经没有起来的力气。 仰躺在地上,吕正朗让门房去请吕兴泰。 睁着眼,哪怕眼睛干涩到流泪,吕正朗也不敢闭上。 一闭上,就是禇家滚成一排的人头。 …… “老爷,公子的状态不太对。”门房进书房道。 吕兴泰大步往外走,往常这个时间,他已经睡了,但今日,怎么也睡不着。 禇家,做了什么? “朗儿!” 吕兴泰眼睛一张,他想到吕正朗受了气,精神萎靡。 但哪知道萎靡成这样,直接躺在了地上。 禇家,欺人太甚!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若不给退路,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父亲!” 吕正朗嚎啕大哭。 “禇家,禇家没了!” “全死了!” “头!头都被砍了下来!”吕正朗满眼惊恐,吓的缩成一团。 吕兴泰问候禇家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你说什么?!” 吕兴泰神情沉凝,又惊又疑。 在陵川,谁灭的了禇家! 旁人不知,吕兴泰可是知道他们豢养了死士。 “秦君……” 吕正朗摇头,“杨束、杨束他来了,他把禇家人都杀了。” “他让我们处理好。” “要是不听话,就把我们也杀了。” 吕正朗不断重复,吕兴泰瞳孔猛缩,顾不得吕正朗,他急步出了府。 禇家外面格外平静,推开紧闭的大门,吕兴泰眸子定住,往后退了又退。 朗儿没胡说,禇家……没了。 捏了捏手,吕兴泰把大门关上。 狠狠咽了口气,吕兴泰强迫自己镇定,好一会,他抬起头,眸光闪动,禇家没了才好! 禇家没了,这陵川,就是吕家的了! 当务之急,是把现场处理好。 …… 河边,杨束往火堆里扔木棍。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晴空万里,往哪看都是蓝天。 “皇上。” 方壮在杨束旁边蹲下,“禇家昨夜遭了贼,听说满府人都让杀了。” 杨束挑眉,“这么猖狂?” “还好我们出来的快啊,要遇上了,可如何是好。” “抓紧用饭,吃完了,还得赶路呢。”杨束招呼密卫。 等火堆冷却下来,一行人已没了踪影。 …… 郑岚将账本合上,疲惫的按揉眉心。 “烦恼什么?说出来我给小娘子解忧啊。” 耳边的男声,惊的郑岚站了起来。 她张嘴就要喊,被一只手捂住。 “把人招来,咱们还怎么亲热?”男子朝郑岚耳朵上吹气。 “嗷!” “你怎么咬人!” 杨束甩着手,怒瞪郑岚。 郑岚扫视他,蹙了蹙眉。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啊?”杨束摸向自己的脸。 郑岚眼角抽了下,确定了,就是杨束! 难怪外头的护卫一点动静都没有。 美男子? 有黑成这样的美男子? “陵川禇家被人灭了门,说是进了贼,但什么贼,能突破禇家的防线?” “我了解了一二,当日,一个叫秦君的书生,宴请了许多农户。” “你不回秦国,跑来都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郑岚咬牙切齿。 简直胆大包天! 他是帝王啊! 身系社稷! 有这么冒险的! “秦君关我楚佑什么事?” 杨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取名太累人,杨束直接拿崔冶的来用。 “放心吧,不是一张脸。” 郑岚的疑惑解开了,怪不得他敢直接对上禇家人。 禇家人就算没见过杨束,画像是肯定有的。 “为什么不回去?” “回去才危险。”杨束打了个哈欠。 “秦君已经暴露了,萧国想要我死的可不少,一准在回秦国的必经之路上伏击我。” “少东家,朕的安危,就靠你了。”杨束看着郑岚,满满的信任。 郑岚脸黑了,这家伙是生怕她死不了? 第411章 郑岚打地铺 “朕困了,床在哪?”杨束环顾四周。 郑岚磨了磨银牙,“皇上,这是我的房间,男女授受不亲!” “没关系,朕不拿你当女的看。” “好兄弟。”杨束抱了抱拳,朝内室走。 “你要实在过不去心里的关,就打地铺。” 鞋一拖,杨束扑上了床。 “郑岚,你是不是姑娘啊?床这么硬!” 郑岚脸已经黑透了。 搬了把椅子,郑岚就坐在床边。 “弑君是大罪,朕劝你别动歪心思,多为郑家老小想想。”杨束翻了个身,床虽然硬,但被子挺香的。 郑岚眼里幽光直闪,这混蛋,装不下去了,礼贤下士,全是假象! 他就是匹狼! 温和是一时兴起,狠辣才是本色! “禇家有护卫,且实力不低,怎么会一个都没跑出去?”郑岚问出声,这个她很不解。 但查,郑岚是不敢查的。 怕被当成同伙。 “都怪咱们秦国的酒太香,我觉得可以再提提价。” 杨束撑起头,“涨个五两、十两的,不成问题。” “他们喝了?” “连泥腿子都能喝,护卫会觉得自己连他们都不如?” 杨束扫向炉子,“去添块炭。” 郑岚红唇抿动,“你在床上!盖着被子!要什么炭!” “这不是你打地铺,朕怕你冻死。” “贴心吧?” “朕知道,像朕这么贴心的男人极少见,你感动也是正常的。” 郑岚胸口起伏,“感动”笑了,恨不得往炉子里添上十块、百块炭,熏死这个混蛋! “你怎么肯定禇家会迎你进府,事事依你?而不是直接宰了?” 宰字,郑岚咬重了音。 “茶。”杨束懒懒开口。 这家伙拿她当丫鬟使唤呢! 好吧,也差不了多少。 整个秦国,都是杨束的。 郑岚认命倒茶。 “禇家一大家子,道貌岸然,他们费尽心思给自己营造了惜才爱才的名声,又怎么会叫我毁了。” “但凡不糊涂,面对我这样一个大才子,第一反应肯定是借我表现宽广的胸怀。” “杀那是下下策。” “捏死我,很轻易,但跟损失相比,划不来。” “家族越大,就越重表面功夫。” “当晚也并非全无阻碍,还是有些死士的。” “但我带的人多,又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然,真取不到这么大的成功。” 杨束抿了口茶,悠悠道:“你问的细也没用,对付郑家,朕直接派兵即可,哪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郑岚翻了个白眼,“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同我说的。” “以前?以前不是没登基嘛,态度肯定得友好点。” “……” “那个位置,真的会让人面目全非?你比我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冷酷。”郑岚在沉默后,看着杨束出声。 杨束轻笑,眼里溢出几分伤感,“你是与我一同走出建安的伙伴,关系较旁人亲厚,我就同你说几句真话。” “被百姓吹捧久了,我是真生出过几分宽厚。” “但人,就挺贱的。” “你仁慈,他骑到你头上来。” “会宁县那时候乱的啊。”杨束掀起眼皮,嘴角勾起冰冷的笑。 陆韫要不是找了回来,那些勾结外敌的官员,杨束剐他九族! “他们不稀罕朕的仁善。” “那朕就不装了,朕就喜欢屠刀,是非善恶,让阎王去判。” “朕要做的,是送他们见阎王。” 郑岚怔怔看着杨束,“皇上的刀,会失控吗?” “怕什么,我有媳妇,皇后仁德,她不会让我残害忠良的。” “郑家不生异心,只会枝叶繁盛,富贵一代代。” 杨束扯了扯被子,闭上眼。 “你脸上的、是人皮?” “天星阁给朕送了不少好东西,作为回报,秦国境内的天星阁杀手,朕全宰了。” 杨束声音越来越低,一路赶过来,他是真的疲惫。 郑岚眸子轻转,这个回报,天星阁估计一点都不想要。 抱来被子,郑岚在屏风后打地铺。 为了省钱,她租的院子并不大,刚刚好够分配的,多了人就得挤。 …… 郑岚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人。 将被褥收拾了,郑岚走出屋。 “早,气色不错。”杨束擦着脖子上的汗,同郑岚打招呼。 “我冲个澡,早饭你要饿了就先吃。” 郑岚转头看杨束,他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把自己当主人的? “少东家,皇上还有话对你说,让你晚些出门。”护卫喊住郑岚。 这饭还就不能不吃了? 郑岚抓下片叶子,狠狠从中间撕开。 她就不能有点脾气? 占她的床,还让她陪吃! 怎么不淹死他! 郑岚在心里无能狂怒。 冲完澡,杨束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过来搭把手,帮我整整腰带。” “皇上跑来都城,就是折磨我的?” 胳膊扭不过大腿,郑岚给杨束整理衣裳。 “我看着有那么闲?” “账本我瞧了,这个月,统共就三十万的进账,最近一笔,还是我给你赚的。” “郑岚,你是要饿死朕?” “禇家已经亡了,朕下一步,要对付业国。” “可你看看你!”杨束恨铁不成钢。 “就你这样,朕什么时候能讨伐业国?” 郑岚唇角抽搐,讨伐业国,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任务了? 他别太离谱! 她不想赚?也得赚的到啊! “皇上,实在不行,你把我杀了吧。” “说你两句就要死要活的,你看看你哪还有秦国首富的样!” 首富? 首负吧。 “行了,先用饭吧。” 杨束率先迈步。 郑岚望天,谁被欺负后,还有心情吃饭? “皇上几时回去?” 郑岚把剥好的鸡蛋放碟子里,伴君如伴虎,这人跟以往不同了,郑岚一点都猜不到杨束的下一步。 还是赶紧送走,结束小心翼翼的生活。 “你没赚到银子,我回去干什么,啃树皮?” 杨束瞥郑岚,“你在秦国,不是挺威风的?怎么萧国待了待,怂成了兔子。” “皇上,我要威风,就不会跑来萧国了。” 郑岚拿起碟子里的鸡蛋塞进了嘴里,她要威风,杨束上门要银子,哪会是给,直接乱棍打出去。 “不是给朕剥的?” “你刚不是让草民不要怂?”郑岚满眼无辜,她够听话了吧! 第412章 猛猛的干 “不噎吗?”杨束搅了搅粥。 郑岚捂嘴咳嗽。 杨束摇头,搞得他不让她吃一样。 “说说吧。”杨束放下碗筷,人往后靠。 郑岚抿了抿唇,“摄政王的小舅子让地痞流氓到商铺捣乱,我们与萧国,关系恶劣,我也不敢闹的太大。” “摄政王的小舅子混的这么差?跟商贾抢饭吃?” “不是正妻那边。” “那有什么好退让的。”杨束轻敲椅手,缓缓吐字,“借刀杀人就是。” “萧国又不只荀慎一股势力,差遣地痞流氓,可见这个小舅子没多大的脑子。” “引他跟丰奇武对上,萧漪那边,会把人解决的。” 郑岚抬了抬眸,“丰奇武?” “你以为他是普通商贾呢,背后的人,是萧漪。” “赤远军的吃喝,要指望朝堂,早解散了。” “怎么做,不需要我明说了吧?” “你呀,还是仁善,对这种玩意,就不需要有怜悯之心。” 杨束从郑岚手里拿过鸡蛋,都吃一个了,还吃,他不要的? 郑岚点点头,看杨束不需要自己剥鸡蛋,她走了。 …… 隋王府,萧漪轻揉眉心,怎么也没想到杨束把禇家灭了。 着实大胆。 陵川的守兵,禇家可是能调动的。 只要有一人逃出去,杨束想回秦国就难了。 禇家,到底是安逸太久了。 毫无防范之心。 “阿姐,他现在躲去哪了?”萧任南拧眉。 边境处埋伏了不少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躲?” 萧漪抚着肚子起身,“他要躲,就不会这么张扬了。” “或许,来都城了。” 萧任南眼睛张了张,“杨束再大胆,也不会这么冒险吧?” “他安分过?” “你看来是冒险,可能他觉得安全的很。” “摄政王府可不是禇家。”萧任南跟上萧漪,“他要敢进去,荀慎就能让他死在里面。” 萧漪失笑,“杨束是大胆,又不是蠢。” “这两人对上也好。”萧漪抚了抚被踢动的地方,眼底有抹柔情。 萧漪现在只想养胎,不想插手任何事。 杨束跟荀慎互相消耗,到时,她对付荀慎,也能轻松许多。 “让绣坊做几件衣裳来。” 肚子一日比一日大,现在的衣物,已经有些紧了。 萧任南笑着点头,不管阿姐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他都是舅舅,对小外甥,萧任南是期待的。 也希望阿姐能得偿所愿,一举得男。 萧国只有换新君,才能强盛起来。 …… 会宁,陆韫和柳韵同看一封信。 “真是一颗虎胆。”陆韫轻启唇。 在萧国杀了人,他不躲不逃就算了,还跑都城去了。 “越发生猛了。”柳韵感叹。 “吕家那边什么动静?” “不光将禇家收购的蚕丝送了过来,还加了不少。”柳韵回陆韫。 陆韫抿了口茶,“短时间里,吕家会很听话。” “长了呢?”柳韵扬起抹笑,随意问。 “你不清楚?”陆韫让柳韵尝炸的鱼条。 等吕家完全接手陵川…… 这实力强了,恐惧就会淡去。 恐惧淡了,就会开始反抗。 不过不打紧,秦国发展的速度,能压的他们死死的。 当完全不可能战胜,吕家的那点反抗心会消的干干净净。 “我相信,你是真没怀。”柳韵见陆韫吃鱼条一点反应都没有,叹了叹气。 从浣荷院叫的水看,杨束明明折腾的挺狠,怎么就没成功呢? 要有小太子,秦国的社稷就真的稳如泰山了。 便是杨束出事,也坍塌不了。 陆韫哭笑不得,她月事昨日才干净,自然是没怀。 她也知道如今的秦国需要继承人,但孩子,不是她想有就能有的。 梅沁院,崔听雨抚琴、品茗、赏梅、作画,隔绝外面的消息后,她过的无比安宁。 不是业国长公主,只是她自己。 不用担忧冶儿,也不用去费心筹谋。 这样宁静的日子,崔听雨很喜欢。 …… 柳韵回到扶湘院,刚准备去沐浴,许月瑶就来了。 “柳姐姐,皇上还没回吗?”许月瑶细声问。 她是开在太阳底下的,温暖干净,杨束并不打算让她接触人心的黑暗面。 家里总得有个正常生活的姑娘。 “事务多,还要些时日。”柳韵安抚许月瑶。 刚进门,杨束就走了,小姑娘心里难免失落。 许月瑶点点头,回去了。 进屋后,她开始做第三双鞋。 抚着鞋面,许月瑶笑了笑。 等待无疑是难熬的,但一想到杨束,许月瑶心里就盛满了甜蜜。 她嫁给了世上最好的郎君,已比大多数人幸运,不能再奢求他日日相伴。 …… 杨束提起笔,又放下,反反复复几次,他将纸揉成一团。 在都城不比陵川,家书非必要,能少就少。 都是这群王八羔子,弄的他不能沉迷温柔乡。 郑岚一推门,被杨束眼里射出的杀气吓一跳。 “皇上?” 中午抢了他一根排骨,不至于吧? 那排骨还是她花钱买的! “回来了。” 杨束倒了杯水,示意郑岚坐。 “事办的怎么样?” “已经把消息泄露到孙广祖那里,知道我暗中收购了和田酒楼,他一定会行动。” 杨束饮了口水,微倾身,“孙广祖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 “你到萧国,是为了赚钱。” “之前有顾虑,朕可以理解,但现在朕来了,你还怕什么?” “猛猛的去干。” 郑岚眨了下眼,“皇上,你是认真的?” “朕只身进的这里,便是他们的目光投过来,也不会怀疑我是杨束。” “一国之君,会这么草率?一个密卫都不带?” 郑岚敛下眸,不是她不信任杨束,危急时刻,杨束抛弃她的可能性占九十。 场面一旦把控不住,她就是牺牲品。 “郑岚,你可以质疑自己,但不能怀疑朕的能力。” “你要无脑跟着朕走,郑家的荣华富贵才不会坍塌。” “想想,七国统一,你作为最大的商贾,会是何等的耀眼。” “天下女子,都将以你为榜样。”杨束语气里带着蛊惑。 到底是一起出建安的,杨束愿意花点心思,让郑岚更上一层楼。 第413章 朕可以让你上来挤挤 又来了! 郑岚头垂了下去,她就是信了他的鬼话,家底才掏空的! “质疑君王,诛九族。” 郑岚眼角一阵抽搐,他待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一般也就一族,轮到她,直接九族。 一点牵挂都不会有! “草民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郑岚银牙咬的咯咯响。 “这才对嘛。”杨束笑的一脸和煦。 郑岚在心里扎小人。 就她俩的身份差,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 …… 摄政王府,荀慎捏碎了茶杯,杨束每次都能刷新他的认识。 这个人的胆子,根本没法丈量。 你以为到这了,他下次更惊人! 顶着秦君这个名字,他就敢到萧国屠杀世家。 简直不将人放在眼里! 不过让他尝了些甜头,就这般放肆了! “人一定还在萧国。” 荀慎摩挲玉石,眸色沉幽。 “要道处的人,先不要撤回。” 踱了两步,荀慎眯眼,将自己代入到杨束身上,以他的胆大包天,若不逃回秦国,该去哪? 荀慎捏着玉石,抬起了眼,目光朝外望,咬出两个字,“都城!”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小子嚣张狂妄,干的出这种事! “秦君的画像可送来了?”荀慎看向侍从。 “小的去催催。”侍从忙道。 荀慎双手合拢,缓缓吐字,“传令都城司,严查入都城的外来人士。” “尤其是脸,给本王搓洗干净,仔细检查。” “是。”侍从急步退下,按荀慎的吩咐去办。 …… “少东家!” 管事贴近郑岚耳边,“都城戒严,都城司贴了告示,让五日内入都城的外来人士去验明身份。” “但凡不去的,按反贼处置。” 郑岚神情微变,这不会是搜杨束的吧? 才刚让她猛猛干,就被人发现了?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 稳住情绪,郑岚看了看周围,这会还没到走的时间,她必须沉住气。 暗处指不定有人盯着,别自己暴露了。 郑岚翻阅着账本,看似认真,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熬到平日离开的时辰,郑岚一秒没多待,立刻回了住处。 啪的推开门,她径直走向杨束。 “都城……” “朕知道,你不是让人回来说了?”杨束磕着瓜子,懒散的靠在椅子上。 “那你怎么没跑?” “怎么跑?外面都是巡查的卫兵。” 杨束将最后一个瓜子磕完,朝郑岚伸出手。 “做什么?”郑岚疑惑的看他,火烧眉毛了,他还有嗑瓜子的闲心! 他知不知道被荀慎抓到,十条命都不够死! 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帕子,朕手脏了。” “你是不是有……” 郑岚深吸两口气,将话咽回去。 从怀里掏出帕子,她丢给杨束。 “这年头,灯下都不黑了。”杨束端起水,倒在帕子上,细细擦拭手指,感叹道。 “郑卿,你快想想办法,朕乃一国之君,关乎社稷,断不能有闪失啊。”杨束语重心长,对郑岚是满满的信任。 郑岚磨了磨牙,理智在崩断的边缘。 都这会了,他还逗她玩! “楚佑!” 仅剩的理智,让郑岚没吼出杨束。 万一隔墙有耳,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自从上了杨束的船,她就没有一天快乐过!库房的钱,一笔笔减少! 进账没捂热,就被杨束拿走了! 没钱就算了,现在还悬在钢丝上! 这日子,她不过了! 越想越委屈,郑岚气哭了。 “吃一个?”杨束把果干递过去。 “多大点事,你怎么还哭上了。” “戒严就戒严,这有什么需要慌的。” “要连这个都应付不了,我会来都城?”杨束挑了个桃干喂进郑岚嘴里。 “明明都是秦国商贾第一人了,怎么魄力还比不上以前。” 杨束拿帕子给郑岚擦眼泪。 郑岚瞪他,“你刚擦了手!” “朕万金之躯,还辱没了你?” 杨束站了起来,“都城这么大,咱们又有关系,也不知道你怕什么。” “去洗把脸,朕饿了,该吃饭了。” 郑岚侧头,“你就是抓了他们的把柄,也敌不过生擒秦帝的功劳。” “朕在你眼里,居然这么蠢了?”杨束惊讶的看着郑岚,“萧国的水土不行啊,多精明的人,成这样了。” “下一步不会是造反吧?” 郑岚胸口直起伏,她当然知道杨束没这么简单,可杨束的安危,关乎太多了,郑岚没办法气定神闲。 “安心吃饭,安心睡觉,该做就做什么,朕在,你听令就好了。” 杨束语气随意,让护卫把菜端上来。 擦干脸上的水珠,郑岚深深吸气,她反正做不了杨束的主,杨束都不急,她操心什么。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 郑岚夹了块鸡肉,不断咀嚼,捏着筷子的手都在用力,她就是不想死啊! 事情都没安排好,她死了,父亲怎么办? 郑家又怎么办? 她和杨束一死,商铺、作坊势必要被人瓜分。 杨束斜郑岚,“你现在的心态,是成不了天下第一富商的。” “顾虑太多了。” “没有什么事,是能十足十成功的。” “这棋落下来,不管局势多恶劣,你都必须抱着必赢的决心。” “你是觉得自己的目标实现了,守住现在拥有的就行了?” “郑岚,朕同你说了,朕的目标是天下,你要迈不开步子,会有其他人越过你迈。” 郑岚垂下眸,“郑家主脉除了我,没其他人了。” 她不是没野心,是她倒下,打拼下来的家业就全便宜了别人。 杨束挑眉,“搞半天,是不信朕。” “希望这次后,你对朕是无脑崇拜。” “之前跟你说的,照常进行。” “朕让你看看,什么是搅弄风云。”杨束一字一句,眉宇间透出霸气。 郑岚给杨束布菜,那她就好好看看,在别人的地盘,杨束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用过饭,郑岚去偏厅看账本,直到夜深了才回房。 刚铺好床,郑岚正准备躺下,外头响起兵刃相撞的铿锵声。 郑岚眸子一张,立刻朝杨束看去。 床榻上,杨束睁开眼,“你要觉得冷,朕可以让你上来挤挤。” 第414章 扣三月俸禄 “皇上就没听到什么动静?”郑岚神情严肃。 “几个贼而已。” 杨束撑起头,“朕给了你很大的压力,一点子的风吹草动,就让你吓成这样了。” 郑岚撇撇嘴,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看杨束这样子,就知道不是荀慎的人。 “郑卿,朕冷。”杨束拖了拖音。 郑岚抿了抿唇,起身往炉子里加了两块炭。 “下次早点进屋,把床暖好。” “朕千里过来,有你这么照顾的?” “你摸摸这被子,比冰块都凉。”杨束声音大了一分。 郑岚纤指收紧,床她让了,吃喝也都是她出钱,还要怎么照顾? “草民明日一定给皇上暖好!” 王八蛋!做了皇帝,他就不当人了,动不动拿身份压她! 郑岚在心里大骂。 “明日?”杨束语气变了,“你今晚是要冻死朕?” 郑岚转过身,“怡香楼离这不远,草民给皇上找个合心意的。” “你当朕是嫖客呢!”杨束坐起了身,一步步走向郑岚。 “暖个被子而已,郑卿想什么了?” “别动不动草民草民的,朕是没给你身份?” “朕的书房,有一道封县主的旨意,只等你再立一功,就下达郑家。” “萧国的仗,打漂亮点。” 杨束到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别干站着了,去把被子暖好。” 郑岚咬了咬唇,走了两步,她回过头,“皇上,郑家不会有反心。” “五年、十年里,朕是信的。” 但二十年、三十年,就说不准了。 郑岚一手壮大郑家,将来不管是从旁枝过继,还是她自己生,这个孩子,心在不在杨家,谁也不能断言。 最好的法子…… 杨束敛下眼,静静品茶。 郑岚上了榻,帝王可以给你极致的恩宠,但他不会容许你脱离掌控。 “少东家,解决了。”护卫在门外道。 “孙广祖雇的人。” 杨束放下茶杯,淡声开口:“找几条毒性不强的蛇,送他床上。” “是。” 护卫悄然退去。 “用点心暖,别光躺一处。” “柔软点,那么僵硬干什么。”杨束指点郑岚。 郑岚转过身,拿背对着他,恨不得把杨束赌哑了。 “别偷懒,好好暖。”杨束玩着烛灯,手指在火焰上穿来穿去。 见床榻上没了动静,杨束看过去。 “郑岚?” 杨束喊了声。 都让她别光躺在一个地方不动,一不盯着,就怠工。 杨束往床榻走,准备好好说说她。 走近了,杨束才发现人睡着了。 真是奸诈! 让她暖床,她居然还占上了! 难不成,他堂堂君王会打地铺? 吹了灯,杨束直接上床。 打地铺?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 孙广祖搂着新纳的小妾,砸吧了两下嘴。 感觉腿上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在动,孙广祖皱了皱眉头,一把揪了出来。 睁眼瞧的瞬间,孙广祖惨叫出声。 小厮连夜请了大夫入府。 床上,孙广祖捂着手嚎,脸上的肥肉堆在了一起。 大夫查看后,写了方子让小厮去熬。 “不是剧毒,喝上几副药,毒就能清干净了。” “大夫,真不是剧毒吗?”小厮不放心的问了句,少爷这嚎的声音实在是惨,不像小毒。 “要信不过我的医术,就另请高明。”大夫不悦的收拾药箱。 小厮忙赔笑,“不是信不过,是少爷看着疼的厉害,小的难免要多想一点。” “咬他的蛇,毒性不强,但疼的很,喝了药,会缓解些。” 小厮的态度还算不错,大夫耐着性子答他。 “有劳大夫了。” 小厮把人送出去。 屋里,孙广祖把床拍的嘭嘭响,手边能砸的,都让他砸了。 “一定是郑岚那个贱人!” “她以为有户部员外郎撑腰,本少爷就动不了她?” “人呢!”孙广祖大声叫喊。 小厮连忙进屋。 “赖二他们呢?” “去了后,就没消息了。”小厮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孙广祖气怒不已,又是一巴掌拍下去,拍错了手,疼的他直翻白眼,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郑岚,我跟你没完!” 叫骂声,惊的树上的鸟雀急慌慌飞走。 …… 清晨,郑岚眼皮颤了颤,看清楚睡的地方,她惊的坐起。 “醒了。” 杨束在窗边擦拭枪管。 “我昨晚……”郑岚红唇动了动。 “你昨晚睡着了,看你睡的香,我也不忍心喊醒你。” “那皇上?” 杨束转过身,正对郑岚,“朕是会委屈自己打地铺的人?” 郑岚愣了愣,干涩出声,“皇上昨晚在哪睡的?” “床上啊。”杨束伸手指了指。 郑岚懵了,声音变了调,“你在床上?!” “本来就是朕的,朕睡有什么不对?”杨束扫视郑岚,似是不解她的大惊小怪。 “你!” 郑岚气的手都在抖。 “赶紧洗漱好,一会带你拜访个人。” 杨束挥挥衣袖,脚步轻快的走了。 郑岚掀开被子,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呆坐了好一会,她起身下榻。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束就不准备让她嫁人。 郑家可以是秦国最大的商贾,但她必须在杨束手里。 系好衣带,洗净脸,郑岚去了偏厅。 杨束已经在用早饭,见她来了,夸了句:“气色红润,昨晚应该是睡的不错。” “都是托皇上的福。”郑岚不咸不淡的启唇。 “朕的臣子,朕自然要庇佑。”杨束给郑岚夹了个小笼包。 在他这玩嘲讽,道行可没他高。 “我们去拜访谁?” “这会出去,真的没问题?” 虽恼杨束,但郑岚不能不问。 “武义都尉张翦。” “你疯了!”郑岚大惊失色,没见过自投罗网的! “朕今日给你秀一手。” 杨束把鸡蛋放郑岚桌上,“剥好点,要完整的。” “我能不去?” “不去诛九族。” 郑岚满脸黑线,将鸡蛋重重磕在桌上。 “不完整诛九族。” “暴君!”郑岚咬牙切齿,跟杨束拼了的心都有。 “胆真肥,扣三月俸禄。” 杨束斜了郑岚一眼,轻飘飘开口。 “剥鸡蛋吧,给子孙后代留条混吃等死的路。” 郑父有虚职,且能一代代往下传,实权是没有,但每月有钱领。 这是给郑家从龙之功的奖赏。 第415章 这就是第二课了 “皇上,您吃!” 郑岚银牙都要咬碎了。 “不错,很完整。”杨束没吝啬夸赞。 用过饭,杨束带郑岚出了门,直奔张翦的住处。 “发什么呆,让人通传啊。”杨束提醒郑岚。 “你不是约好了?”郑岚愣愣的看着杨束。 这意思,他没约? 没约他把她带过来! 看情况,他还不熟! 在杨束的眼神下,郑岚走上台阶,朝门房道:“烦请往里通传一声,郑岚有要事要告知都尉大人。” 说话间,郑岚往小厮手里塞碎银。 跟杨束在一起,她每天都在破财! 找个时间,她得去庙里问问,她和杨束的八字是不是相冲! “等着吧。” 得了好处,门房没那么倨傲,转身往里走。 不多时,一个仆役出了来,领着两人进府。 杨束环顾周围,暗暗撇嘴,老小子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府邸比他的帝王宫都奢华。 真想抄了。 在仆役的带领下,杨束和郑岚进了偏厅。 约莫一刻钟,他们见到了张翦。 张翦离四十还有点距离,面容凌厉透着威严,他直直盯着郑岚。 豺狼一般的眼神,叫郑岚寒毛竖起,不自觉的戒备。 杨束搁下茶杯,他的动作不轻,张翦目光立马从郑岚身上移到他身上。 “张都尉。”杨束不急不缓的出声。 “坐下说吧。” “你算什么东西。”张翦看杨束的眼里全是鄙夷。 杨束现在的形象,就是个小厮。 “你就由着下人这般逾越?”张翦眸子一抬,逼视郑岚。 “我让你坐下,听不懂吗?还是说你要让大理寺卿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杨束加重了语气。 张翦面色一变,眼底染了杀气。 “你是什么人?”张翦手握上刀柄。 “秦帝的密卫。” “我今日要出不去,晚上整个都城都会知道张校尉干了什么。” 杨束缓缓站起,朝张翦走,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卑贱之人换都尉的命,怎么看都值。” “都尉你说呢?”杨束扬起笑。 张翦脸色难看,握着刀柄的手不断收紧。 “你此刻是不是在想,抓了我,送到荀慎那,来个坦白从宽,免得一再被威胁?” “都尉,当权者多疑,从你给户部员外郎递话的时候,你就抽不出身了。” “荀慎会相信你就为我们行过一次方便?” 杨束一步步走,张翦再站不住,往后退了退。 “你抓我,到底是弥补错误,还是秦帝的计谋?” “无法分清,那最好的法子,就是……”杨束手在脖子上划了划。 张翦退无可退,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张翦低喝,眼底是藏不住的怒意和恐慌。 杨束往一侧走,“我们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像风险高的事,肯定不会逼都尉去做。” “明日寅时,你找点事,让东城换防的卫兵迟个半刻。” “仅此而已?”张翦抬起头。 “仅此而已。”杨束给了张翦一个放心的笑。 郑岚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她知道杨束得逞了,这人的胆魄是真的足,半点准备工作都没做,直接上门威胁。 就是杨束让张翦做的事,郑岚没懂。 他要运东西出都城? “少东家,走了。” 话说完了,没有再待的必要了,张翦瞧着也不欢迎他们。 郑岚跟上杨束。 两人走远后,张翦站起来往外看,眸色幽暗。 …… 马车里,杨束斜靠在车厢上,整个人无比懒散。 郑岚没忍住,戳了下他,“张翦会照做吗?” “谁知道呢。”杨束换了个方向,拿郑岚的腿当枕头。 “我睡会,到了叫我。” 郑岚僵坐在那里,她就不该多话! “皇上,到了。” 几乎马车一停,郑岚就喊杨束。 “郑卿,你昨晚抢朕的被子,朕可能受寒了,头疼的厉害,你帮朕按按。”杨束闭着眼,疲惫道。 郑岚扫向杨束的脖子,按头?她想掐死他! “别动歪心思,你要知道,朕是暴君。”杨束侧身。 郑岚撇嘴,不是闭着眼的? “今日的一课,学到了?” 杨束移了移郑岚的手,让她别越按越靠近眼睛。 “只要我们不露怯,别人就探不到我们的深浅,怎么样,都由着我们说。” “你比他强势,他自然就萎了。” “张翦这种的,就是纸老虎,看着强,但一戳就破。”杨束语气平稳。 郑岚手上的力道放轻,这人虽可恶,却是真心在教她,商贾出身,让她面对权贵,天然觉得矮了一头。 气势根本强盛不起来。 可杨束一个“小厮”,却把张翦逼的步步后退。 他能扯的旗,自己未必不能,就是差了底气。 那种即便什么都没准备,依旧能将一切掌控在手里的底气。 “他会听话吗?” 杨束睁开眼,“这就是第二课了。” 郑岚看着杨束,美目流转,没结束吗? …… 坐在椅子上,孙广祖叫人把自己抬到和田酒楼。 “砸!” “给本少爷全砸了!” 孙广祖满脸戾气,恶狠狠的吼。 地痞流氓们当即冲进去,抓着什么砸什么。 噼啪酒坛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伙计们要拦,被地痞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不过一刻钟,酒楼就一片狼藉,被砸的不成样子。 “跟本少爷斗,你们也配!” 对着酒楼吐了口浓痰,孙广祖畅快的笑了。 “走!” 孙广祖头高高昂起,犹如得胜的公鸡。 “他也太嚣张了。”路人看着里面满脸血的伙计,愤怒的开口。 “不要命了!”同行的伙伴忙捂住他的嘴。 “那是孙家的少爷,他姐姐入了摄政王府,颇得宠爱。在都城打死个人,对孙少爷来说,压根不叫事。” “下次可千万管住嘴,走了,别惹祸上身。” 四周观看的人,只驻足一瞬,就各自散去。 萧任南沉着脸走进萧漪的院子,“阿姐,和田酒楼被孙广祖砸了。” 萧漪微蹙眉,“孙广祖?” 荀慎小妾的兄弟,还不值得萧漪关注。 萧任南见状,向萧漪详细说了孙广祖。 他们和荀慎虽撕破了脸,但没到拼死活的时候,有些线,是不能明着越的。 不然,隋王府能把都城杀的满地血。 第416章 萧漪送信 “查清前因后果,然后……杀了吧。”萧漪声音浅淡。 隋王府大门紧闭,她如今孕相显露,无法外出,更容不得旁人试探底线。 “已经去查了。”萧任南虚扶萧漪起身。 “阿姐,今日还要练剑?” “又没到动不了的时候。”萧漪抚摸长剑。 生完孩子,她没有太多的休养时间,这会不懈怠,恢复起来也快一些。 “我有分寸,去忙吧。” “阿姐,我也没旁的事。”萧任南赖着不肯走,他哪里放心的下。 何先生已经确定了,就是双胎。 阿姐练剑不是花架子,招招凌厉,寻常女子,哪个有孕后不是小心翼翼,阿姐这双胎,更容易动胎气。 劝不动,萧任南只能看着点。 一场剑练下来,萧漪没怎么样,萧任南满头的汗。 “阿姐。” 萧任南把水给萧漪,“荀慎好像猜到杨束在都城,城门处防守的极严。” 萧漪饮着水,手在肚子上安抚,这是不满她练剑,还是担心起了自己的父亲? “杨束没那么好抓。” “滑的很。”萧漪放下杯子。 “阿姐,你和杨束不就见了一面?怎么感觉十分了解。”萧任南疑惑道。 “秦国的开国之君,多些了解,日后要对上,不至于束手无策。” 萧任南笑了笑,他在多想什么,阿姐还能对杨束有意? 擦拭着剑,萧漪眼帘微低,不是第一面,也不是第二面。 早在建安,她就见过杨束了。 只是那时候,没想过会有交集。 …… 仅一个时辰,萧任南就把查到的东西禀报给萧漪。 “孙广祖瞧上了郑岚的酒,想从她那里拿到酿造的方子,郑岚自然是不给。” “于是孙广祖就雇人到郑岚的铺子捣乱,以此施压。” “郑岚和丰奇武谈生意,叫孙广祖的人瞧见了,他误以为郑岚收购了和田酒楼,为了报复郑岚放蛇咬他,就领人去砸。” 萧漪眼帘抬了抬,“好一出借刀杀人。” “递话给郑岚,隋王府不喜欢白出力。” “我这便去办。”萧任南往外走。 萧漪翻着书页,眼里有丝怀疑,郑岚到萧国后,一向谨慎,这种时候,更该忍着才是。 实在不像她的手段。 杨束胆大到这地步了? “别闹。” 萧漪手指轻敲肚子,“我又不会宰了他。” 见腹中的动静平息,萧漪摇头。 这么点,就护上了。 …… 孙广祖看着破门而入的赤远卫,又是懵逼,又是惊恐。 “我、我可是摄政王的小舅子。” “你们别乱来!”孙广祖梗着脖子喊。 心里快哭了,这伙祖宗怎么来了! 他也没惹隋王府啊! 见赤远卫朝自己走,孙广祖那点子脸面立马抛了,扑通就跪了下来。 孙广祖求饶的话还没出来,赤远卫的剑先动了。 捂着脖子,孙广祖双目圆瞪,满眼的不解,为什么啊? 他平日欺压的人,都跟隋王府无关啊。 是不是杀错了? 孙广祖倒了下去,想到死都没想明白。 …… 郑岚一把推开房门。 杨束落下黑子,“浮躁,你能不能像我一样沉稳点。” “隋王府递话来,说他们不喜欢白出力。” 杨束抚下巴,“萧漪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已经瞧出我们借隋王府的刀杀人了。” “送份厚礼吧。” “你知道糊弄不了萧漪,还这么做?”郑岚拧眉。 “朕看的出来,萧漪不想与秦国结恶,不是太过分,她不会对你动杀心。”杨束接着落子。 “你就不担心萧漪猜到你身上?” “那不能,我跟她就见过一面,她对我能有多了解?” 杨束话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护卫急步进屋,将信交给杨束,“隋王府送来的。” 杨束坐姿正了正,给他的? 拆开信,杨束面色凝了,那娘们什么情况!居然真猜到他身上了! “写的什么?” 见杨束神色不对,郑岚问出声。 “萧漪让我早点滚。”杨束郁闷的揉眉心。 郑岚愣住,“你不是说她不会往你身上猜!” “魅力太大,朕哪知道萧漪暗恋朕。”杨束将棋盘搅乱,有那么点子烦心,他对萧漪的了解,明显不如萧漪对他的多。 但密卫挖不进隋王府啊! 这会他还能自恋! “我给你收拾行李。”郑岚动了起来。 杨束瞥她,“慌什么,别说萧漪卖朕面子,就是她和荀慎联手,朕也出得了都城。” “送萧漪的礼物,可以珍贵,但不能是武器。” 那女人的身手有点变态,不动枪,再来两个他,都不是对手。 “真的不走?”郑岚停下,主要发现没什么可收拾的,屋里全是她的东西。 杨束跑路能直接跑。 “你要拿出一千万甩朕脸上,你哭着求朕,朕都不会回头。”杨束撑着头,轻叹。 他缺钱缺的快疯了。 凭借先进的武器,杨束可以拿下任何一个国家。 但光拿下是不够的,你得让百姓从心里归顺。 不然,就像政哥,二世而亡。 经历战乱的人民,需要安抚,而安抚,不是靠嘴,靠钱和米粮。 开了一个好头,后面攻打其他国家,会轻易很多,而不是拼死抵抗。 郑岚翻了个白眼,还一千万两!真当她是金山呢! 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当着面不敢说,搁心里吐槽郑岚还是敢的。 送礼送的还是她的钱! 就杨束花钱的速度,她再能挣也赶不上啊! “收敛点表情,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骂朕,去泡壶茶来,要雨前龙井。” 郑岚又想哭了,她真想甩一千万到杨束脸上,让他赶紧滚,再这样下去,好东西要叫杨束霍霍完了。 …… 摄政王府,孙芊哭的梨花带雨,“王爷,清河郡主也太目中无人了!” “广祖是妾的亲弟弟啊,她说杀就杀,哪有将您放在眼里!” 荀慎眼底闪过厌烦,事情他已经了解了,孙广祖不知死活,跑去和田酒楼显摆威风。 他现在的精力都在对付杨束上,哪有心思同萧漪纠缠。 抽出下摆,荀慎冷扫孙芊,真是白瞎了好身段,得了点宠,就认不清身份了。 孙广祖借他的名头在外作威作福就算了,如今,还想让他为孙广祖报复萧漪,真以为是他小舅子呢。 第417章 跟他玩阴的? “拖下去。” 荀慎漠声道。 “王爷?”孙芊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哭诉,不但没引来荀慎的怜惜,反而叫他嫌恶。 “王爷,妾错了!” 见荀慎眉宇冷峻,孙芊猛地清醒了。 她弟弟算什么东西,便是死十次,也不值得摄政王耗费精力对付萧漪。 “王爷!妾真的知道错了!”孙芊爬行过去,攥住荀慎的衣摆。 “都愣着干什么!”荀慎冷喝小厮。 小厮当即上前,抓着孙芊往外拖。 荀慎的宠爱,向来只在表面,你要是听话,外头的一些事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但要把麻烦粘到了他身上,再喜欢,荀慎也像丢脏衣服一样扔了。 “王爷。” 随从走进屋,“和秦帝有关联的人,我们都盯了,并没有发现秦帝的身影。” 荀慎端起茶水抿了口,“郑岚那呢?” “铺子里招了两个小厮,她将一个带在身边,身份来历皆可以查到。” 荀慎挥手,让随从退下。 他在怀疑什么,杨束再大胆,也不敢和郑岚待一块。 毕竟,搜寻的话,一定是从和他亲近的人开始。 帝王也不可能信任商贾。 …… 夜幕落下,如墨般越来越深。 都尉府,张翦手指在剑刃上弹了弹,眼底全是寒光。 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无非是送秦帝出都城。 只要将秦帝抓到摄政王府,别说是大理寺卿的儿媳,就是杀了他亲儿子,摄政王都会将事情揭过。 至于猜疑,就更可笑了。 还以为多能耐呢,不过如此! 且看他怎么瓮中抓鳖! 张翦将剑收回剑鞘,大步往外走。 亲卫跟在他身后,动作间,尽显凌厉。 …… 郑岚从床上起来,往自己的被窝钻。 谁家皇商还暖床的! 郑岚心疼的抱住自己。 杨束翻了页书,掀起眼皮,“暖好了?” “回皇上,暖好了。”郑岚说完就闭上眼,防止杨束再找茬。 杨束活动了下脖子,起身脱外衣,暖了半个时辰,郑岚居然没睡着,看来今日是不累。 “确实很暖。”躺在床上的那刻,杨束赞道。 郑岚捏了捏被子,扎小人的心已经控制不住了。 约莫半个时辰,郑岚已经睡的迷迷糊糊了,外面响起叩叩的敲门声。 杨束睁开眼,掀开被子起了身。 郑岚艰难从睡梦里挣扎出来,“发生什么事?” “逃的话,别忘了带我一起。”郑岚提醒杨束,怕被遗忘了。 杨束嘴角抽了下,他在这姑娘心里的形象属实不高大,一天到晚,净想着被人杀上了门。 “去床上躺着。” 郑岚有些诧异,杨束长出良心了? “暖好被子,别让温度跑了,朕一会就回来。” 吱呀一声,杨束打开门出去了。 郑岚捏被子,就知道不可能好心! 吸了吸鼻子,郑岚抱着自己的被子上了床。 别以为她不知道杨束在打什么主意,这次她才不配合。 商贾怎么了,商贾就不能有点脾气了! …… “皇上,张翦在东城门埋伏好了,已经搜到了镜湖。” 护卫迎向杨束,低声禀报道。 杨束目光远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都尉了不起?他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诡诈的人心,见的多了。 跟他玩阴的,就看谁阴的过谁。 泡了壶茶,杨束静静品着。 宅院里的夜很静谧,正屋里,郑岚睡熟了,呼吸清浅又平稳。 而镜湖,一伙卫兵提刀冲过去,将土沟底下的青衣人团团围住。 突然的变故,让青衣人懵了。 看着卫兵手里闪着寒光的刀,他们连忙跪下,满脸惶恐,“大人,我们就是数星星。” “数星星?” 张翦语气幽幽,眼里有狞笑,一剑砍下一人的手臂。 “还不如实招!”张翦目色狠戾。 “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 其他青衣人看到地上沾血的断臂,吓的浑身发抖。 他们真是看星星啊! 怎么上来就见血! “大、大人,我们不知道招什么……”一人哆嗦着声,哪见过这阵仗,手往怀里伸。 “啊!” 不等青衣人把东西掏出来,他的手被剑砍了下来。 其他人彻底崩溃,其中一个更是湿了裤子。 屎臭味让张翦皱了皱眉。 杨束身边的密卫,就这种心理素质? 张翦一面鄙夷,一面生出怀疑。 “大人!” 十二个青衣人,剩下十个健全的疯狂磕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有人给了五两银子,让我们在这数一晚星星!” “大人,您一定抓错人了!” “都这会了,还想蒙骗过去!”张翦厉声喝,让卫兵去检查他们的面皮。 杨束肯定藏在里面! “啊!” 夜色黑,火把又不时跳跃,阴影遮挡,不好分辨,卫兵直接拿刀划破青衣人的脸,在伤口处揉搓。 “都尉,他们脸上没有东西。”卫兵禀道。 张翦眉心拧紧了。 “大人,我们真是收了银子才到这来的!”青衣人哭喊。 要知道会被当反贼抓,别说五两了,就是十两,他们也不来啊! 张翦面色难看,看向亲卫,示意把人解决了。 一拳砸在树上,张翦难掩怒意,他被耍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张翦赶去了东城门,希望能把杨束守来。 但离寅时过去了一柱香,别说人了,鬼影都没一个。 这个时候,张翦想骗自己都没法骗了。 “大人。” 都尉府的小厮提着下摆跑向张翦,喘了两口气,他把信筒捧过去。 “有人往府里射了支箭,箭头绑着这个。” 张翦拿过信筒,将里面的纸条倒出。 “多谢都尉,皇上已从南城门离开。” 张翦瞳孔骤缩,为了设下天罗地网,活捉杨束,他从南城门调了三分之一的人! 一开始,竟就是个局! 他们骗他! 张翦牙根咬出血,将信筒捏碎了。 完了,他完了。 张翦面色灰败。 放走秦帝,哪怕他剖心,摄政王也不会相信他的忠诚了。 这一次,他再无退路。 只能由着秦帝拿捏。 稳住气息,张翦翻身上马,直奔摄政王府。 今晚的事,得有个交代。 不止今晚,之前的,都得交代。 他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瞒也瞒不过去。 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 第418章 赚大钱的日子要来了 “皇上,张翦去摄政王府了。”护卫低声道。 杨束将杯里的茶饮尽,站了起来,“不早了,都去睡吧。” 迈开步子,杨束推门进屋,往床上一看,他手盖住脸,头一次见裹成蛹睡觉的姑娘。 郑岚是防什么? 连正人君子都不信,明早扣俸禄! 往炉子里加了三块炭,杨束上了床。 …… 摄政王府,张翦低垂着脑袋,带着颓败,“王爷,我得到消息,说秦帝会从东城门逃跑,想抓了来给你惊喜,谁知道被耍了。” 荀慎把玩玉石,“郑岚去了你府上。” 荀慎用的是陈述句。 张翦没意外荀慎知道这件事,秦帝出现在萧国,与他相关的人都在摄政王的监视里。 “郑岚上下活动,想在萧国站稳脚跟,属下看中了她酿酒的方子,假意帮扶了一把。” “她听闻孙广祖死在赤远卫手里,有些惶恐,就求到了属下这。” “郑岚虽是商贾,无足轻重,但若能使她靠向我们,别的不说,秦国的商税能少不少。” 张翦看着荀慎,勾了勾嘴角笑道。 荀慎人往后靠了靠,“把握好尺寸,几国间心照不宣的约定,你是知道的,除非开战,不然,明面上不许残害商贾、游学的士子。” “属下明白,定叫她心甘情愿。”张翦自信开口。 “退下吧。”荀慎越过张翦往外走,虽快天亮了,但眯会也是好的。 张翦吐出口气,知道自己糊弄过去了。 拖着脚步,张翦走出摄政王府。 今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 “杨束!” 郑岚惊喊出声,裹的太紧,刚抬起点身子,就躺了回去,额头上是细密的汗。 “连梦里都不忘朕,郑卿有什么要解释的?” 杨束侧身看着郑岚,眼里是意味不明的笑。 郑岚茫然了片刻,松了松身上的被子。 解释? 说她太热,汗湿了被子,有粘腻感,误以为是杨束在玩弄她? “我去擦洗一下。” 郑岚半坐起来,示意杨束让让。 “春梦啊。” 杨束一脸惊吓,“朕拿你当兄弟,你馋朕身子!” 郑岚深吸一口气,扯起杨束的被子,将他整个人罩住。 想着蒙住死他的可能性不大,郑岚从杨束身上跨了过去。 打开门,冷风一吹,郑岚打了个哆嗦。 这也不闷热啊? 裹紧外衣,郑岚出去了。 杨束摇头,一脸惆怅,“这男女间,怎么就不能有纯友谊?” “原以为郑岚不同,没想到还是没抗住朕的魅力。” “太俊美,真是叫人苦恼呢。” 杨束这话要叫郑岚听见,指定要给他脸上来一道,看看能不能划破表皮。 磨蹭了小半个时辰,郑岚才回屋。 “洗好了?正准备去看看你是不是溺死了。” “马上就天亮了,赶紧睡吧。”杨束不耐烦的催促。 “我、我的被子呢?”郑岚在屋里搜寻。 “都湿了,哪能睡人,我扔桶里去了,这段时间要不下雨,晒个十天半月会干的。” “整个扔了进去?!”郑岚咬牙切齿。 “不然呢?不都是这么洗?”杨束语气疑惑。 “皇上,强扭的瓜不甜。”郑岚神情收敛,认真开口。 “解渴的,谁管它甜不甜。” “朕尚不能随心所欲,何况一个瓜。” “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瓜是朕种出来的,不思恩德,反贪图自由,离了藤蔓,它真有好下场?”杨束扬眸瞧郑岚。 “但凡有点良心,它都该想法让自己可口。” 郑岚红唇微动,却反驳不了杨束。 解去外衣,她上了榻。 因沐浴的关系,郑岚身上的梨花香较往常浓郁。 “荣昌米行是几代人的心血,朕不至于狠绝到整个吞了,从龙之功也不是这么赏赐的。” “它只会姓郑。” 杨束给郑岚盖上被子。 “自己思量思量,希望回到秦国,不会再跟朕说出强扭的瓜不甜这种话。” “是臣脑子犯迷糊。”郑岚低声道。 杨束闭上眼,她哪是犯迷糊,就是恼怒下,说出了心里话。 “皇上,事情解决了?” 郑岚还记得杨束半夜出去。 “张翦在东城门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备抓了我跟荀慎表忠心。” 郑岚微愣,在偏厅时,张翦的慌乱、丧气不像假的,没想到背过身就来这一出。 “那皇上……” “陪着他玩呗。” 杨束手枕在脑后,“五两银子一个,都是来骚乱过铺子的地痞。” “一晚五两,共三晚,天亮前,我会去检查,看他们有没有在数星星。” “好不容易碰到个人傻钱多的,为了后面的十两,他们会在土沟里好好躺着。” “朕是不是很贴心?没让张翦白忙活。” “足足六十两呢。” “好在是花的你的钱。” 郑岚脸黑了,什么叫好在是花的她的钱!她的钱就不是钱了?! “光是这样,应该不足以让张翦听话?” 杨束侧头看郑岚,“如果因为他,秦帝出去了呢?” 郑岚眸子抬了抬,“皇上,你真毒。” 放跑秦帝,张翦有一百嘴也解释不清了。 “你有十个数的反悔时间,辱骂帝王,可是大罪。” 罪字,杨束的音重了一分。 赤裸裸的威胁郑岚。 郑岚银牙暗咬,她是辱骂?她是说实话! “皇上英明神武,智谋无双。”郑岚看着床帐,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夸道。 杨束嘴角愉悦的勾起,对这话,显然很满意。 “皇上怎么确定张翦不安分的?” “心在他肚子里,朕怎么可能知道。” “那如果他没有……”郑岚说着说着停了,张翦要没有设伏,秦帝从东城门出去,他一样得完。 不管怎么做,张翦都被杨束捏的死死的。 且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这是第二课。” 杨束看向窗外朦胧的光线,“赚大钱的日子,马上就来了。” “趁着还能睡,眯会吧。” 躺在离杨束不远不近的位置,郑岚合上眼。 几番折腾,不累是不可能的,很快,郑岚就进入了梦乡。 杨束瞧着她,目光一寸寸下移,自己人,不能直接用强,得循环渐进。 让她从心里觉得帝王是对的,而不是生出怨怼。 第419章 这家伙在睡觉! “皇上,还拜访安乡伯吗?” 护卫把布巾递给杨束,问道。 “不了。”杨束擦脸上的汗,他都被萧漪盯上了,动作越多,暴露的就越多。 眼下是相安无事,一旦他攻打萧国,萧漪分分钟摧毁他的布置。 可惜隋王府不见客,不然,杨束蛮想去拜访萧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杨束看向隋王府的方向,但凡萧漪武力值没那么高,他就去探了。 …… 将腰带系好,郑岚出了房间。 “少东家,都尉府递来话,让你早上去一趟。”侍女迎向郑岚,细声道。 “楚佑呢?”郑岚按了按头,问了句,昨晚睡得不算好,她实在打不起精神。 “在偏厅。” 侍女往一旁让了让,方便郑岚过去。 郑岚到偏厅的时候,杨束已经吃饱了。 “少东家,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可算醒了。”杨束单手撑头,戏谑的看郑岚。 “张翦递了话来。” “朕知道,恭喜少东家,日进十车,指日可待啊。”杨束点了点桌子,让郑岚坐他旁边。 “生意上,不用朕教你吧?” “演上一演,由明转暗,现有的铺子不变,重新弄个商号,看似是张翦的,但实际掌控的,是你。” “懂朕的意思?” 郑岚点点头,都城会眼红她,但不敢眼红荀慎。 进多少账,全看账本怎么记。 “记住四个字,心黑手狠。” “恶名又不用咱们背,价格搞起来。”杨束朝郑岚抛了个眼色。 这次去都尉府,杨束没陪郑岚一起。 大好的天气,适合补觉。 …… 相较第一次,郑岚明显不同了,面对张翦的质问,她毫无惧怕之色,只是静静饮茶。 等张翦停了,才抬起眼帘,“都尉,你现在连鱼死网破的资格都没有,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 “我虽是商贾,但在皇上面前,也能说上一两句话,眼下秦国正是用钱之际,你我之间要无法共存,皇上选的定是我。” “你的作用,不过是辅助我。” “要分清楚主次。” 郑岚与张翦对视,目光毫不相让。 “你今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改日再谈。” 郑岚说着就起了身。 张翦一把摔了茶杯,但不管他弄出来的动静多么响,郑岚都没停下。 “连她都敢骑他头上了!” 张翦掀翻了桌子,无能狂怒。 “楚佑有出门?” 车厢里,郑岚问车夫。 “没,一直在房里。”车夫回道。 在房里?为了不引人怀疑,除非重大的事情,不然根本没密信递过来。 远在萧国,也没什么政务让杨束忙的。 这家伙在睡觉! 想到这,郑岚眸色幽幽。 她在外面累死累活!杨束呼呼大睡! 最可恶的是,花她的银子,不伏低做小就算了,脾气还跟大爷一样! “不去铺子了。” 郑岚让车夫转道,回宅院。 杨束睡的正香,听到吱呀声,他眼皮动了动,什么情况,就天黑了? 郑岚快步走向床榻,伸手就捏住杨束的鼻子。 晚上没睡好,人难免暴躁,就像郑岚现在。 哪还管三七二十一,郑岚就不想让杨束睡。 杨束睁开眼,大为吃惊,郑岚这是出去吃熊心豹子胆了? “你在干什么?”杨束斜视郑岚。 “我也要睡!”郑岚气鼓鼓的开口。 杨束拿开她的手,“大白天的,你说什么梦话,不赚钱了?” 郑岚把杨束往里推,赚什么赚,赚十年都抵不上他一个月花的,缺这一天? “姑娘家,多少矜持点。”见郑岚解腰带,杨束满脸惊恐。 矜持?郑岚气笑了,她跟他说强扭的瓜不甜时,这人是怎么回复她的? 才过去一晚,就忘干净了? 掀被子上床,郑岚闭眼就睡。 杨束默默无语,是他逼太紧?把人逼疯了? 在他躺在床上的情况下,郑岚居然不管不顾上床了。 咋的,拿他当姐妹看了? 摸了摸下巴,转眸间,杨束伸手将郑岚揽进怀里,主动上来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郑岚僵了一瞬,但并没睁开眼,也没挣扎。 对杨束,恋人间的感情,郑岚肯定是没有的,毕竟从一开始,她就对自己的身份认的很清。 再就是,哪个会对把自己家底搬空的人动心! 郑岚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她对杨束的排斥感不重。 将人抱住后,杨束没做别的。 郑岚还在准备阶段,这会还不到亲密的时候。 杨束没乱动,郑岚紧绷的心弦松了松,身体逐渐柔软下来。 男性身上传过来的体温,让郑岚耳根泛起热意,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模样上,杨束确实不差。 头脑更是比旁人强一大截,若孩子像父母,跟杨束生,不失为好选择。 至少不用担心郑家被败家子败了。 胡思乱想中,郑岚睡了过去。 杨束瞅着她红透的耳根,眼帘抬了抬,不得不说,这时候的郑岚极诱人。 郑岚男装的时候,杨束就在想她女装一定绝色,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一年,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向郑岚献殷勤的不少,更有些直接下药。 但杨束安排在郑岚身边的护卫,个个精锐,加上郑岚自己的安全意识高,倒是没中过招。 眼下忙生意,郑岚无意情爱,但扑上去的人太多,难免会有段位高的,要勾的郑岚动心…… 以她的性子,为了大局会妥协,但他们两人的距离,会远到开飞机都到不了。 趁着现在郑岚身边没人,杨束先一步占了。 同床共枕,话又说开了,杨束不信郑岚还能被男狐狸勾走。 这一觉,睡了近一个时辰,两人才醒。 看着杨束近在咫尺的脸,郑岚猛的后退,好一会,眼神才清明。 杨束将人拉回来,在郑岚耳边低语,“郑卿也不早说抱着你睡的感觉这么好,要早说了,朕怎么会孤枕难眠。” “你也不至于打地铺。” 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郑岚心跳如擂鼓,一动不敢动。 “皇上,我准备出都城。”郑岚语速极快。 杨束放在郑岚腰间的手收紧,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准了。” 郑岚还没准备好。 退一步,才能更好的迈出。 日夜思考中,郑岚会反复加重决心。 那时,即便他霸王硬上弓,郑岚都不会反抗。 第420章 离别吻 “好好干,我在会宁等你。” “与楚国的交战能不能胜,就看我们少东家了。” 杨束松开手,放郑岚起床。 都城是萧国最繁华的地方,但再繁华,也比不上州府加起来的总和。 郑岚躲他只是小方面,这姑娘要开始大干了。 对此,杨束自然乐见。 女色哪有钱重要。 郑岚暗暗翻白眼,就会往她身上压重担! “什么时候走?”杨束懒懒开口。 “今晚。” 郑岚穿上外衫,一边系衣带,一边回杨束。 “正好让荀慎觉得,我觉察到了不对,逃离都城。” “张翦那边,也会慌乱,再不敢在我面前摆威风。” “以后我说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 杨束点点头,“就知道少东家悟性高。” 看着窗外,杨束喊住郑岚,“还有一事,朕要交代你。” 郑岚停住脚步,朝杨束走去,“何事?” 杨束勾了勾手,示意郑岚把耳朵靠过来。 郑岚不疑有他,把耳朵凑了过去。 杨束拉住郑岚的手,将人带进怀里,欣赏了下,杨束紧贴郑岚耳朵道:“克制自己,别觉得无望了,去搞什么最后的疯狂。” 话落,杨束吻上郑岚柔软的唇。 郑岚眸子张了张,愣愣的看着杨束,呼吸都不会了。 浅尝了下,杨束停了,怕这姑娘把自己憋死了。 “去吧,一路顺风。” 杨束摆手,表示郑岚可以走了。 郑岚咬了咬唇瓣,换成旁人,她此刻一定一巴掌甩过去,骂声登徒子。 但杨束,郑岚不敢打。 一巴掌下去,她别说出都城了,这个房间都别想出去。 “舍不得朕?” “臣告退。” 生怕杨束又说出惊人之语,郑岚转身就走。 走出好一段路,郑岚的速度才缓下来,想到刚刚那一幕,郑岚深吸了口气。 抚上唇,郑岚眸色复杂,厌恶吗?倒也说不上。 只是亲,而不是将她……,杨束已经算耐心了。 晃了晃脑袋,郑岚将理不清楚的思绪抛开。 收拾好东西,郑岚带着护卫离开了都城。 “皇上,一路有眼睛在盯。”洒扫的仆役对杨束道。 杨束端详棋子,郑岚这个时候出都城,被盯是正常的。 但她带的,都是来时的护卫,盯个几天,人就会撤走。 “还是摸不进隋王府?”杨束淡声开口。 仆役摇头,“隋王府所需物资,都是送到后门,由赤远卫拿进去。” “即便是与隋王府常来往的商贩,也迈不进门。” 杨束微蹙眉,“看来,只能让时间揭晓答案了。” …… 摄政王府,荀慎捏着卷宗,眉头紧缩,找了几天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难道是他猜错了?杨束根本没来都城? 对这个屡次坏自己事的混不吝,荀慎的杀心不是一般的重。 但杀心再重,找不到人,也是白搭。 “继续搜!”荀慎对底下的人沉声道。 不管杨束躲在哪,荀慎都要把他挖出来! 杀了杨束,看秦国还怎么横! …… “皇上,都城防守的越发森严了。”仆役低声道。 杨束吹了吹茶水,严呗,他现在又没想出去。 清闲的日子多舒心啊。 他在都城一日,荀慎的目光就休想看向其他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防守松了,杨束就整出点事。 敌明我暗,动静一搞出来,杨束就跑了,荀慎根本没有出击的机会,疲于应付。 将火箭射进摄政王府,杨束黑衣一拉,潇洒下楼离去。 想当初,荀慎就是这么给他添堵的。 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杨束!”荀慎一掌拍向桌子,目光幽暗,“跑得了和尚,你还跑得了庙!” 转了一圈,荀慎挥了茶盏,他在会宁的暗线,全让拔了,根本动不了秦国的社稷! 一个毛头小子,竟这般难对付! 属猫的?不然怎么会杀不死! 早知道,没出建安前就宰了他! 荀慎懊悔不已,主要也是这一个月被杨束搞的心力交瘁。 “叫张翦过来。”荀慎对侍从道。 杨束虽没搞出大事,但怎么查也查不到,可见萧国里头有人帮他。 张翦来的很快,荀慎特意让人去请,他也不敢不快。 “参见摄政王。”张翦恭敬行礼。 荀慎拇指摩挲玉石,面色阴冷,“萧国怕是有人被秦国收买了。” 张翦心底一惊,喉咙下意识滚动,死死抑制自己的恐慌。 “摄政王,不知是何人?” 荀慎目光看向张翦。 这一眼,差点没让张翦跪了。 好在荀慎没说出他的名字。 “本王要知道,就不会叫你来了。”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务必将此人抓出来!” “是!”张翦语气坚定。 迈出书房,冷风一吹,张翦只觉后背冰凉一片。 一步错,步步错,回头就是个死。 配合杨束,好歹还能多活几日。 荀慎不会想到,搜不出杨束,其中就有张翦的一份功劳。 叫张翦抓奸细,这不是抓他自己? 只要张翦不想死,这辈子都不可能抓出真正的奸细。 …… “腻了。” 杨束给窗边的绿植浇水,朝仆役道:“去通知一声,明日出都城。” 再待下去,没意义了。 总不能真把荀慎杀了。 倒不是舍不得,或者办不到,而是荀慎死了,萧国就落到萧漪的手里。 对萧漪,一想到她单手接住箭,杨束就寒毛竖起。 有勇有谋,手底下还有兵,各方面卓越,萧漪掌管萧国,绝对比荀慎难对付,还是让他们内耗吧。 萧漪再卖他面子,杨束也不能送她这么大的礼啊。 “是。”仆役快步离开。 第二天午时,杨束在守兵的眼皮底下走了。 …… “皇上。” 见到杨束,方壮眼眶红了,就知道这些人照顾不好,皇上明显瘦了! “皇上,您受苦了。”方壮哽咽。 杨束斜他,不过一月没见,方壮的戏不仅多了,演技还涨了啊。 他受哪门子的苦? 郑岚的银子,他花的可开心了。 吃喝上就没亏待过,虽没有称,但绝对胖了几斤。 “为了秦国,再苦也甜。”杨束四十五度望天,将逼格拉满。 梯子都递过来了,不装一下多不礼貌。 第421章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皇上……” 方壮满眼心疼,声音越发哽咽。 杨束得承认,这次飙戏,他没飙过方壮。 “行了,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出发!” 杨束率先上马。 “驾!” 一行人朝前奔去。 …… 会宁,柳韵翻看着密信,打开最后一封,她扬起笑,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娘娘。”紫儿走进屋,“外头传消息过来,许刺史还有五十里进南城门。” “这也是个大忙人。” 早在杨束离开前,就交代了柳韵,让她安排杨冉和许靖州见一面。 柳韵还没来得及安排,安阳泥石流,许靖州连夜走了。 直到现在,杨冉和许靖州都没见上。 这一次,该撮合撮合了。 “冉郡主还在忙学堂?” 紫儿点头,自打冉郡主去了学堂,在府里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真就早出晚归。 虽住一个地方,但三、五天看不到人是常事。 “让厨房熬些乌鸡汤,晚间送过去。”柳韵轻启唇。 冉儿找到自己的方向,连他的大哥都支持,她这个嫂子,就更没理由阻止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人照顾好。 一个忙民生,一个忙学堂,经常性的见不到面,双方能生出情意? 柳韵看着窗外,担忧起来。 杨冉并不是必须嫁给许靖州,不管是杨束,还是柳韵,都盼她下半辈子能幸福快乐。 轻轻叹了叹,柳韵提笔回信。 …… “大娘,二丫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看了,家里的活,并不是少了她不行。” 杨冉拦住妇人,不让她走。 “二丫已经十二了,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及笄后,就是相看、嫁人,这嫁了人,她就更没有读书的时间了。” “如今秦国政策好,能减免学费,你就让她去学堂吧。” 杨冉的态度近乎哀求。 孙大娘却不为所动,伸手就推了杨冉一把,“家里少了个干活的,能一样?” “姑娘家家的,伺候好自己的男人就行了,读书有什么用。” 孙大娘啐了口,嫌杨冉多管闲事。 “边上去,真是吃饱了撑的。” 孙大娘边走边骂。 杨冉踉跄了一下,再次挡在孙大娘面前,满脸倔强。 “你这姑娘,怎么的,要当膏药啊!” “真好心肠,就送我家哥儿静轩坊的砚台,省的他那字总练不好,我跟你说,虎子脑子可聪明了,将来一准能考上秀才。” 说起自个儿子,孙大娘满脸得意。 “二丫不做家务,我还怎么做小工给虎子买砚台。” 孙大娘斜睨了杨冉一眼,没了同她纠缠的心情。 抓住孙大娘推向自己的手,杨冉紧紧抿着唇,心里升腾起怒火,来之前,她就做了调查。 孙大娘是没了丈夫,但大儿子已经成人,在酒楼做伙计,每月的月钱不低。 小儿子十五,明明年纪比二丫大,却处处要二丫照顾。 杨冉也没指望孙大娘一碗水端平,但笔墨纸砚,小儿子早齐全了,孙大娘宁肯累死累活为他攒钱买静轩坊的砚台,也不肯让二丫识些字。 儿子是亲生的,女儿便不是了?为何就要偏心到这个地步! 一个向上的机会都不肯给! 也不要她搭台阶啊! 孙大娘被杨冉泛寒气的眼神吓一跳,“你干什么!二丫是我闺女,我不让她读,她爬也别想爬去!” 被一个小姑娘吓到,孙大娘觉得丢了脸面,整个人更横了。 “我在学堂,虽不是正式的先生,但也能说上几句话,考秀才?”杨冉冷笑,“你且看看,虎子有没有那个命!” “明儿,我就让学堂赶他出去!” “我保证,整个会宁,没有一所学堂会收他!” “打!打下来,你大儿子也别想在酒楼干了!” 话说完,杨冉转身就走。 孙大娘傻眼了,眼底不由得慌乱,她紧了紧手指,还是追了上去。 杨冉那话底气十足,孙大娘不敢赌。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她不想再跌回谷底。 “姑娘,何必动气呢。”孙大娘讨好的对杨冉笑,“你不就是想让二丫上学嘛。” “我回去同她说,得空了就送她去。” “姑娘!” 见杨冉还是往前走,孙大娘抓住她的衣袖,急切了,“我明儿就送她去!” “每隔五日,我会来一趟,虎子是前程似锦,还是连科考都参与不了,可全看大娘了。” 杨冉扯出自己的袖子,面无表情的走了。 孙大娘小声咒骂了几句,抱着篮子往家赶。 二丫这学不上是不行了。 水沟里,许靖州爬了上来,里头不光是堵了,还坍塌了土石,没有通的必要,该重修一条出来,也免得一下雨,水就满溢到上面,实在脏臭。 拍了拍衣裳,许靖州看向杨冉离开的背影。 听声音,应该不足十八。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 会宁的贵女虽有怜悯弱小的,但大部分只是施舍些东西,像这种亲自走动,为孩子争取机会的,许靖州还没见过。 最主要,半点不柔弱。 软的不行,她就来硬的,不是气急败坏的硬,是直接拿捏七寸。 连妇人大儿子干什么的都知道,可见做足了功课。 坚韧聪慧,行事稳妥,许靖州在心里夸道。 直到杨冉的身影彻底消失,许靖州才收回视线。 “大人。” 随从向许靖州禀报其他地方水沟的情况。 许靖州收敛心思,取出纸笔,将随从的话记录下来。 若不是走一地,探查一地的情况,许靖州不至于现在才回会宁。 回来了,也没停歇,四处检查,想让会宁坚固到不惧水患旱灾。 …… “娘娘,冉郡主回来了。” 紫儿小声道,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柳韵轻拍了两下杨宁,见她睡的安稳,柳韵掀开被子下榻,轻手轻脚往外走。 整理好衣物,柳韵去了杨冉的院子。 “嫂嫂。” 见柳韵过来,杨冉有些意外,她今日回来的尤为晚,嫂嫂应该不至于想她想到连明早都等不了。 “厨房温着乌鸡汤,你喝了再睡。” 柳韵抚了抚杨冉额前的碎发,“你大哥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把你养胖点,回来不知道怎么同我生气呢。” 杨冉笑,拉着柳韵的手撒娇,“嫂嫂,我每顿吃的可多了,你还天天给我送汤,你看,这衣裳是不是小了?” 柳韵点了下她的额头,“我知道你快乐,大晚上来,不是劝你放弃的。” “许刺史回会宁了,你抽个空见个一见,我也好跟你大哥交差。” 第422章 入心 “这两天怕是不行。”杨冉面上有难色,她倒不是抗拒,纯粹是要往河边村去一趟。 “那就过两日。” “只是见一面,要不喜欢,千万别勉强自己。”柳韵温声道。 杨冉笑着点头,对将会宁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许刺史,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 让人知会了许靖州,许月瑶才回刺史府,免得又是白跑一趟。 “大哥清减了不少。” 许月瑶眼里有心疼之色,把长衫递了过去。 许靖州扬了扬嘴角,“正苦恼没有能穿出去的衣裳呢,还是妹妹好,疼大哥。” “别忘了给皇上做一件,免得他吃味。” 说是这么说,但许靖州的炫耀之意摆在了脸上。 许月瑶微敛眸,没说话,夫君的,都做到第四套了…… “大哥,年前就让你同冉郡主见一面,如今都年后了,也该空个时间出来了。” “娘娘那,想必有安排吧?”许靖州试新衣服。 许月瑶轻点头,“暂定三日后桂香苑,大哥可能赴约?” “再忙我也会挤出半个时辰过去。” 得了准话,许月瑶绽开笑容,她如今不在刺史府,自盼着府里能有个女主人,大哥也不至于形单影只。 …… “皇上,会宁发生大事了吗?”方壮咬着肉干问。 这一路,皇上的速度简直跟插了翅膀一样,就差飞起来了。 杨束饮了口水,“方壮,你是不是对姑娘没兴趣?” “有啊。”方壮一脸疑惑,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提这个。 “真的吗?”杨束眼神怀疑,天子宠信的近臣,不比三品官差,给方壮送女人的,不是没有,但都让他送了回去。 平日见着姑娘,眼神都不带偏移的。 妥妥要单身狗到死的架势。 这个叫对姑娘有兴趣? “欺君是大罪。” 杨束拧紧水袋,“你小子不会是想要仙女吧?” 方壮将肉干咽下去,挠头憨笑,“皇上是要统一天下的,我现在不能分心,等秦国将六国和并了,我再娶媳妇。” “也不用太好看,但得有点肉,我喜欢丰满的。”方壮嘿嘿笑。 “娶个媳妇,能分什么心,找不着就找不着,少把责任推给朕。”杨束给了方壮一个脑瓜子。 “这次回去就相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刻薄呢,底下人的媳妇都不能找。” “走了!” 杨束招呼密卫。 早一秒回去,就能早一秒抱到香软的媳妇。 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会遭雷劈的。 这世间最不能辜负的,就是“春天”。 …… “学堂是读书的地方,这些小贩是越发没了分寸。” 看着将学堂围起来叫卖的小贩,许靖州拧紧了眉。 “何祭酒呢?”许靖州问随从。 “应是在川行书院。” 许靖州正要收回目光,去找何相书说这件事。 但就在转身间,许靖州看到了熟悉的背影,下意识的,他走了过去。 “学堂是孩子们读书的地方,你们这般大的声音,已经影响到里面了。” 杨冉敲响铜锣,见众人目光看过来,她喊道。 “此事我已告知了祭酒和衙门,衙役很快就会来。” “秦国的律法上面明确写了,学堂五十米内,不得有喧闹声,你们自己看看,是不是过了距离。” “皇上、娘娘宽厚,但律法,是治国的根本,谁也不能触犯。” “你们最好别试探!”杨冉的声音肃然了几分。 小贩们看了看杨冉,默默收拾东西,往后退去。 他们也是仗着人多,觉得罚不到自己。 现在被点出来,还不收敛,等衙役赶到,他们没好果子吃。 有些东西能假装不知道的越,但明着…… 娘娘宽厚,知府可不宽厚。 他们打板子都是真打! 许靖州不自禁的扬起笑,看样子,他是不用去找何相书了。 跟在杨冉后面,许靖州进了书院。 “今日我们只学一个字,它念正。”杨冉对小姑娘们道。 杨冉的学识,是不够格教书育人的,但这些女童的基础太差,又上学的晚,即便是最小的班,也都学到三字经了。 她们此刻进去,赶不上进度。 为了不让她们生出挫败感,进而放弃,杨冉亲自教。 认识几个字,会写了,有了成就感,到时,即便家里爹娘阻拦,她们也会继续学。 “一横一竖再短横短竖最后再一横,这正字就写好了。” “何为正?”杨冉在屋里绕着小姑娘走,“就是阳光直面照的地方,它能坦露在所有人面前。” “大人。”随从喊了声许靖州。 “怎么了?”许靖州轻蹙眉,艰难的收回目光。 “刚小厮来报,说是工部员外郎求见。” “知道了。” 走之前,许靖州往杨冉那看去一眼。 直到许靖州走了,杨冉才看向窗外,轻笑了笑,最近睡的不怎么好,连精神都恍惚了。 …… 处理完事情,已是戌时。 许靖州合上册子,走出了书房,看着夜色,他眼前浮现了少女的身影。 许靖州揉捏眉心,晃了晃脑袋。 他在干什么? 娶杨家女才是最好的选择,杨束拿杨冉当亲妹妹,绝无法容忍他心里藏着其他人。 深吸了口气,许靖州回了书房。 还是看书吧。 书能让人忘却一切。 翻了一页又一页,书上写了什么,许靖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反倒是杨冉的身影越发清晰了。 不过是见了两次面,他就这么没出息? 许靖州揉搓脸。 书房的灯亮了一晚上。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许靖州知道自己完了,他又想到她了。 …… 紫儿走进屋,看着柳韵,欲言又止。 “咿呀!” 杨宁挥舞着手,高兴同紫儿说话。 “怎么了?” 柳韵推了推杨宁抓着的饼,让她好好啃。 “娘娘,刚许刺史上门,说……说他配不上冉郡主。” 柳韵抬眸,又惊又怒,“他说他配不上冉郡主?” “今日就见面了!” “他当杨家是柿饼呢!” 柳韵胸口起伏,哪是配不上,许靖州他是看不上! 之前求娶,临门了,他又搞这出。 冉儿难道非他许靖州不嫁! 会宁的俊杰多的是! 第423章 绝对是中邪了! 柳韵发火,坐她怀里的杨宁别说咿呀了,头都不带转一下的,乖的像个瓷娃娃。 “作罢便作罢!”柳韵把杨宁给紫儿。 平息了下怒意,她往外走。 杨冉正在对镜梳妆,难得用了胭脂,镜子里的人儿明眸皓齿,笑靥如花。 “嫂嫂。” 见柳韵进屋,杨冉脆声唤。 柳韵接过梳子,给杨冉梳头,看着镜子,柳韵眸子微敛,如此认真装扮,冉儿对许靖州有很大的期待。 想到这,柳韵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许靖州明明可以早些说,非要现在才开口! 既不愿,之前又为何答应! 如此戏耍人,是他们错看他了。 “冉儿,许靖州到底年岁大了,嫂嫂为你寻更好的才俊。”柳韵轻启唇。 杨冉睫毛颤了颤,少倾含笑点头。 柳韵走后,杨冉将头上的簪子取下,神情低落,他连见一面都不肯吗? 外头都说许刺史如松柏、青竹,性洁而挺拔,随着对会宁了解越深,杨冉在某个瞬间,起过少女的心思。 那样的一个人,得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 擦去脸上的胭脂,杨冉笑了笑,也好,她不用再患得患失了。 …… “大哥?” 许月瑶粉面没有一贯的柔和,“你是怎么了?” “几天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反悔了。” “别说冉郡主是皇家人,她就是一般人家,你今日之举,也着实过分!” “传到外面,还以为是皇上强迫了你。” 面对妹妹的指责,许靖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好一会,他对许月瑶道:“大哥心里住进了个姑娘,月瑶,皇上重亲情,你也是知道的。” “我心有她人,冉郡主嫁过来,不会幸福,与其到那时无法收场,不如现在就斩断。” 许月瑶呆住了,“大哥,你、你……” 他平日忙的脚不沾地,姑娘从他面前过,都不带抬眼了,居然就有意中人了?! 要是以前,许月瑶一定为许靖州高兴,但现在,她只觉失望。 “大哥,你既有了心悦的女子,为何要答应同冉郡主见面?” “又选在今日反悔,姑娘家的脸面便不是脸面了?” 许靖州苦笑,“我也没想到,我会在两面下,忘不掉了。” “昨日入的心。” 许月瑶眼睛张了张,满脸的惊讶,见两面,他就情根深种了?! 许月瑶半晌说不出话。 “大哥,人姑娘有看上你?” 许靖州沉默了一下,“她还没见过我……” “什么?!” 许月瑶人傻了。 大哥怕不是中邪了吧? “哪家的?” 许靖州轻咳一声,“还没调查,想着先跟冉郡主断干净了,再……” 许月瑶闭眼,高声喊:“福叔,请个大夫进府,给大人好好看看。” 大夫要看不好,就做法事! 这不可能是她大哥! 人家都不认识他,八字没一撇的事,他就把冉郡主拒了! 从容沉稳的许刺史,做不出这么昏头的事! “月瑶……” “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 许月瑶待不下去了,这么些年,大哥身边从未有过女人,许月瑶以为他宁缺毋滥,哪知道…… 绝对是中邪了! …… 帝王宫,陆韫和柳韵相对而坐。 “许靖州此举,确实失智。” “若什么都不做,来日事情传出去,冉儿恐会被人轻看。”陆韫凝声道。 “但他功劳太大,不好罚。”柳韵蹙眉。 “皇上快回来了。”陆韫看向远处,“为免两人生出嫌隙,先让许靖州离开会宁。” “就巡视边关吧。” 柳韵点头。 两人商议好,圣旨立马就下到了刺史府。 对这个结果,许靖州没意外。 收拾了东西,他当天就离开了会宁。 这一去约莫两三个月,杨家那,想来也气消了。 马背上,许靖州回望城门。 需忍忍,这个时候接触,只会给她招来是非。 …… “吁!” 杨束勒停马,看着城墙上会宁两个大字,他嘴角高扬,骑了大半月马,可算是回来了! “走!”杨束大手一挥,率先进城。 帝王宫收到消息,都是欢喜不已。 唯独许月瑶欢喜中夹杂了浓郁的忧愁。 将马给秦王卫,杨束大步往里走。 首先去的,肯定是浣荷院。 陆韫站在院门口,看到杨束,眉眼泛起柔情。 “好生漂亮的小娘子。”杨束几步过去,将陆韫抱起,朗声笑,“既叫大王我瞧见了,这压寨夫人你就是不想做也得做!” “粗蛮霸道。”陆韫目光在杨束脸上流连,轻嗔他。 “谁让这山头是我的。”杨束贴了贴陆韫的额头,抱她进屋。 “夫君?” 见杨束一进门就脱她衣物,陆韫心跳快了几拍。 “我昨晚在水里搓了又搓,洗的很干净。” 杨束埋首在陆韫颈窝,蹭了又蹭。 陆韫哭笑不得,配合他解开衣带。 “韫儿。” 杨束低喃,声音里满含思念。 扣紧陆韫纤细的腰肢,杨束让她贴近自己。 香软的唇,叫人欲罢不能。 陆韫眸子里染了丝情欲。 透过半敞的里衣,能看到盎然的春色。 杨束在陆韫锁骨间细吻,滑入羊脂玉的肌肤,让他的眸色越发幽暗。 紧扣陆韫的手,杨束索取的越发凶狠。 墨梅在台阶上晒太阳,听到里面的动静,端起她的奶酪,默默离远了点。 姑爷也不是第一次外出了,以往也没见这么急色啊? 陆韫手指收紧,眸子里一片水意,浸湿了鬓角。 “夫君。” 陆韫轻唤杨束。 杨束低下头,噙住她的唇。 墨梅吃着果干,手猛地顿住,她看向房门处。 刚那是小姐的声音? 墨梅眸子眨了眨,不太敢相信,一直以来,小姐都是含蓄的…… 床榻上,陆韫拿眼嗔杨束。 杨束憨笑,在陆韫额间亲了下,这真不能怪他,谁瞧见床榻上的陆韫,都克制不住蹂躏她的心思。 “娘子身上真香。”杨束眼里有着痴迷。 陆韫按住他的手,“在萧国,一切可顺利?” “媳妇,你太挑衅人了,浓情蜜意的时候,你居然谈正事!”杨束满脸的不可思议。 陆韫耳根微热,她也不想,但不说点事分散杨束的注意力,这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陆韫现在的情况是,想给,但不缓上一缓,她承受不住。 第424章 谁不喜欢鸳鸯浴? “秦帝亲自出马,怎么可能不顺利。” 杨束抚摸陆韫的腰,“要不了半年,国库就能充盈。” “荀慎不愧是老狐狸,让他猜到了我在都城,可那又能怎么样,像当年他布置建安一样,萧国都城可全是我的暗线。” “想抓我?下辈子吧。” 杨束吻上陆韫的唇,他媳妇,怎么这么可口。 越尝越让人喜欢。 “夫君。” 陆韫轻蹙眉,搂紧了杨束的脖子。 墨梅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想着里头应该结束了。 哪知道刚靠近,就听到了少儿不宜的声响。 墨梅看了看天,折腾这么久的?小姐一向体弱,受的住吗? 大战停歇,陆韫沉沉睡去。 睫毛上的泪珠晶莹剔透,可见房事有多激烈。 杨束抚着陆韫的秀发,眼神缱绻。 怎么就有这般美的人? 看了许久,杨束才从床上起来。 …… 扶湘院,柳韵捏着杨宁的小手玩。 杨宁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昨晚跟被子唠嗑唠太晚了。 杨束靠在门框上,瞧着屋里的一大一小,笑出了声。 “就无聊成这样了?” 杨束走向柳韵,把杨宁抱进自己怀里。 柳韵瞥他,“还不是等皇上等的。” 杨束弯下腰,在柳韵唇上亲了口,“那一会好好疼疼爱妃。” “行吗?”柳韵表示怀疑。 嘿! “闺女,爹爹有点急事,晚些给你讲童话故事。” 杨束轻捏杨宁的鼻子,让紫儿抱她去看看花。 霸气的脱去外衣,杨束睨着柳韵,“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那就看皇上的本事了。” 柳韵笑的挑衅又妩媚,抓住杨束的腰带,将他拉向自己。 “朕今天就让你好好看看!” 这娘们,是又觉得自己行了。 杨束抵着柳韵,肆意掠夺。 柳韵的身子比陆韫敏感,仅一会,就动了情。 两人从外间到里间,柳韵身上透出的媚意,是能让人疯狂的。 屋里的气温堪比夏日。 直到夕阳仅剩残辉,床帐才不再晃动。 “不是不求饶?”杨束戏谑的看柳韵。 “是不想求饶,耐不住皇上威猛啊。”柳韵似嗔似恼,眸光流转间,魅惑无比。 “老实交代,你是哪地的妖精,原形是什么?” “皇上才是妖精。”柳韵点杨束的鼻子,勾女人的心是一勾一个准。 杨束亲了过去,腻缠了好一会,杨束正色了一分,“许靖州和冉儿见过面了?” 柳韵知道躲不过这茬,只得实话实说。 杨束翻身坐起,“朕看他是安稳日子过够了!” “立了大功,政绩斐然,便能戏耍朕的妹妹了!” 柳韵靠向杨束,轻抚他的胸口,“会宁俊杰无数,咱们找个一心一意对冉儿的。” “人呢?” “去边关巡视了。” “别黑着脸了,怪吓人的。”柳韵握住杨束的手,嗓音轻软。 杨束反握她,将怒气压下去。 “浴室应备好了水,皇上受点累,抱我过去。”柳韵柔若无骨的窝进杨束怀里。 “不许使坏了,晚饭在栖霞院用,我可不想缺席。”柳韵揉杨束的脸。 “你就是吃饱了。” 哪有人不喜欢鸳鸯浴的? 将柳韵裹严实,杨束抱着她去了浴室。 “真不用我帮忙?” 走之前,杨束再三询问,奈何全是否定的答案。 …… 海棠院,许月瑶看着针线发呆,连杨束走到她跟前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杨束在许月瑶身侧坐下。 “皇上。”许月瑶挤出笑。 “才多久没见,这么生疏了?”杨束将人揽进怀里,“为你大哥烦忧?” 许月瑶点点头,环住杨束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低声道:“大哥可能是中邪了。” 杨束笑出声,“那行,回头朕给刺史府办场法事。” “别忧愁了,朕是恼怒,但不至于把许靖州怎么样。” “顶多没事刺上两句,解解气。” 许月瑶蹭了蹭杨束的胸口,动作间,全是依赖。 “时辰差不多了,再不去栖霞院,老爷子该催了。”杨束轻捏许月瑶的手。 …… 栖霞院,杨老爷子跟庞齐下象棋,把人将死后,杨老爷子看向院外。 “老庞,束儿和韫儿成婚也有两年了,夫妻感情,瞧着挺浓烈的,怎么就怀不上呢?” “元帅这是抱上重孙女想重孙了?” 杨老爷子叹气,“小崽子如今登基称帝,又是个风流性子,府里现在可都四个了,将来选秀,还不知道多少。” “少年夫妻感情虽较旁人深些,但我就怕他以后在高位上迷失了。” “若韫儿有嫡长子傍身,就算将来夫妻情尽,也不至于凄凉度日。” 对这个行过大礼的孙媳,杨老爷子在感情上,到底要深些。 有嫡子在,小崽子就是昏了头,也不会把事情做绝了。 “元帅,皇上不是那种人。”庞齐宽慰道。 “人心易变,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杨老爷子悠悠开口。 “参见皇上、娘娘。” 听到外头护卫的喊声,杨老爷子起了身,让庞齐知会厨房,可以上菜了。 “爷爷。” 杨束扬声喊,“瞧我给你带了什么?郑家珍藏在地窖的酒。” “抿上一口,飘飘欲仙。” 陆韫、柳韵、许月瑶、崔听雨随在杨束身后。 崔听雨要慢一步,她虽进了帝王宫,但名分未定,按理,不该参与他们的家庭聚餐。 但杨束派人请,拒绝无疑是打他的脸。 自己和杨束本就不纯粹,崔听雨不想再增添不必要的误会。 “耶!” 在杨束怀里的杨宁,拍着杨束的脸喊。 杨老爷子眼睛一亮,立马把杨宁抢了过来,激动道:“听见了?宁儿会叫太爷爷了!” “那是耶,不是太爷爷。”杨束跟杨老爷子争。 “宁儿,叫爹爹。” “耶!”杨宁神情认真,扯着嗓子喊。 “不是耶,是爹爹,爹~爹。”杨束拖着音,纠正杨宁。 杨宁看了看他,在杨束期待的目光里,又耶了一声。 杨老爷子甩开杨束抓着杨宁的手,笑的跟菊花一样,“还说不是太爷爷。” 斜睨了杨束一眼,杨老爷子犹如得胜的将军,气昂昂的逗着杨宁往偏厅走。 杨束心碎了,他居然不是闺女的最爱! 第425章 杨束的气恼 这个模样的杨束,是崔听雨没见过的。 他竟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同杨廉争的面红耳赤。 一点也瞧不出是掌控秦国的帝王。 这个人,有太多面了,但每一面,又都很真实。 “进去了。”杨束招呼崔听雨,两个来月没见,这姑娘变了不少,以往给人清冷疏离之感,现在宁静的跟湖水一样。 她还真是怎么说就怎么做呢。 想来是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妃子的位置。 …… 用过饭,杨老爷子把杨束叫去书房。 “你纳多少人,我不干涉你,但只一点,新进府的,不许比韫儿先有孕。” 杨老爷子没了饭桌上的随和,板着脸道。 杨束扶额,都说爷爷对孙子有滤镜,到他这,怎么是拿放大镜看? 不就多娶了几个,咋就觉得他会色迷心窍,分不清主次? 太伤心了! 这可是亲爷爷啊! 他居然不相信孙子的人品! “老爷子,我就知道,你就没认可过我!”杨束愤愤控诉。 杨廉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今日不会演呢,敢情是情绪没到。 “给我严肃点,别逼老子抽你!” “……” “爱是什么?是抓不住的空气,说消失就消失。”杨束摊开手,一脸怅然。 “瞧瞧,才多久啊,就没了耐心。” 杨老爷子太阳穴突突的,忍了又忍,直接抄起了家伙。 “你干什么!不能有话好说嘛!” 杨束一边嚷一边跑。 庞齐看的直摇头,往边上让了让,给杨束腾出空间。 “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杨束拎着下摆,跑出了残影。 “老子还怕你呢!” 杨老爷子扔了棍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庞齐失笑,“元帅,皇上这不没变吗。” “下次把院门关上,小崽子身手见涨了,就抽到点衣角。”杨老爷子撇了撇嘴。 庞齐忙答应,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回来好啊,回来家里就热闹了。 …… 陆韫在路口等杨束,见他衣摆塞在裤腰带上,不由抿唇笑,这一准是戏上身,被打出来了。 看到陆韫,杨束急刹车,整了整衣裳,他摆出风度翩翩的姿态,顺手摘了一枝花在手上。 “美人,夜色正好,一个人多孤单,本公子陪你啊。”杨束左眼眨完右眼眨。 陆韫接过花,噗呲笑了出来。 “被浪荡子搭讪,哪有你这样表现的。” “仔细人恼羞成怒,当场吃了你。”杨束圈住陆韫的纤腰,恐吓道。 “好色之徒。”陆韫嗔杨束。 “污蔑,我最纯情了。”杨束手在陆韫腰后抚动。 “外面呢。”陆韫声音软糯。 “去逛逛园子?”杨束牵住陆韫的手。 “那要皇上背了。” 尽管睡了一觉,陆韫仍觉浑身乏力。 “乐意之至。”杨束在陆韫唇上亲了下。 都说小别胜新婚,确实不假,即便不说话,杨束和陆韫都觉得满足。 两人在长椅上依偎在一起,不谈政事,只是看星星,聊下外头的八卦。 比如谁家私生子上了门,长相和男方八成像,但男方死活不认,非说不是他的,甚至拿祖宗牌位发了誓。 杨束摇了摇头,古代做不了亲子鉴定,女的要一个时间段里跟几个男子行了房,孩子是谁的,她怕是自己都无法确定。 “皇上可在外头风流了?”陆韫笑看杨束。 “我是那种人?” “整个秦国,都找不出比我洁身自好的。”杨束说的那叫一个肯定。 凑近陆韫,杨束暧昧开口:“娘子,你不是感受了?在外面偷吃,哪能让你……” 陆韫捂了杨束的嘴,耳根瞬间通红。 倾城复倾国! 这是杨束脑子里的念头。 喉咙动了动,杨束压下欲念,夜还长,不急。 “媳妇,想不想知道老爷子找我谈什么?” 杨束把玩陆韫青葱般的玉指,整个人有些懒散。 陆韫看着他,等杨束说下去。 “新人入府,老爷子急了,让你赶紧给他生个重孙。” “娘子,春宵苦短,是不能再耽搁了。”杨束话里满是意味,眼神极具侵略性。 陆韫不敢与杨束对视,羞红了脸。 杨束大笑,将陆韫抱了起来。 “小娘子,回寨喽!”杨束坏笑道。 陆韫到底没完全恢复,折腾了一回,就没了力气。 杨束也不是真的禽兽,擦洗后,抱着陆韫睡了过去。 “皇上,冉郡主回来了。” 杨束较往常起的要晚些,刚开始锻炼,牌九到他跟前道。 杨冉去的地方,是一次比一次远。 有时候三天都回不来。 这还是接到杨束回来的消息,连夜赶路回家的。 “让厨房做些混沌。”杨束往外走。 “大哥。” 看到杨束,杨冉欢喜的唤。 杨束微愣,随后嘴角大大咧开,兄长和大哥虽是一个意思,但前者明显要官方点,不如后者亲近。 “诶!”杨束重重的应。 “瞧着瘦了。” “大哥才是瘦了。”杨冉鼻头泛酸,想到杨束在外忙碌奔波。 杨束轻笑,摸了摸杨冉的头,“你嫂子昨儿还嚷着让我减减呢。” “该好好养养,瞧瞧人细的,不知道的啊,还以为咱们帝王宫饭都吃不饱呢。” “在府里歇几天,一直以来,琐事缠身,都没好好给你办个宴。” “大哥,你知道的,我不喜张扬。”杨冉轻拉杨束的袖子。 “酒水有郑家赞助,府里花不到什么钱。” 杨束笑着开口,节约上,杨冉比他更甚。 拨给杨冉的银子,她是一分没花在自己身上。 “郑家对大哥真好。” 据杨冉所知,建学堂,挖沟渠,都是郑家给大哥的钱。 “真心是相互的,大哥待郑家更好。” 这话要叫郑岚听见,她能给杨束一车白眼。 占她的床,让她打地铺的好! “去栖霞院给爷爷道个安,昨晚用饭的时候,他一直念叨你呢。” “那大哥,我先走了。” 知道杨束是铁了心设宴,杨冉没再多说。 看着杨冉的背影,杨束抿紧了嘴角,他的妹妹,秀外慧中、性情坚韧,许靖州没福气,多的是有福气的! …… “设宴?” 许月瑶心里一咯噔,哪里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这是为冉儿相看呢! 想到自家大哥,许月瑶咬了咬牙,这么些天,他脑袋里的水可能倒出来了呢? 迈开步子,许月瑶去找崔听雨。 第426章 探讨人生 “画杨冉的小像?” 崔听雨轻蹙眉,她这些天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并不知道许靖州拒了杨冉。 “为何?”崔听雨问了句。 近在身边的人,崔听雨不解许月瑶为什么要求她画杨冉的小像。 杨冉是杨束的妹妹,又不是许月瑶的,总不至于一天不见,就心如蚂蚁咬。 许月瑶咬了咬唇,知道不说明白,崔听雨不会动笔。 “皇上设宴,要为冉郡主择婿,我想为大哥最后争取一把。” “错过冉郡主,大哥一定会悔恨终生的。” 杨冉多好的姑娘,许月瑶现在都觉得许靖州疯了,为了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他竟然上门拒了约好的见面! 许月瑶但凡是姐姐,不是妹妹,她一定抽他! “公主,你就帮帮我。”许月瑶眼神哀求。 陆韫和柳韵的画技也好,但两人心里正恼着大哥,除了崔听雨,许月瑶想不到别人了。 “一个时辰后过来取。”崔听雨丹唇微启。 画个小像,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谢公主。”许月瑶脸上绽开笑容。 走出门,看着天上的云朵,许月瑶捏了捏手指,在心里道:大哥,你脑子里的水,可一定要倒干净了。 一个时辰后,拿到小像,许月瑶央求了杨束。 虽不知道许月瑶为什么这么急,但她第一次对他开口,加上只是送个东西,杨束没拒绝,让密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许靖州手里。 …… “业帝最近心情怎么样?”杨束抿了口茶,问牌九。 “不是太好,沈成望连夺两座城池,势头极猛。” 杨束转动茶杯,嘴角勾了勾,“果然来人帮忙了。” 被他和崔听雨连着勒索,沈成望不缩着就罢了,反而发起了进攻,这外头提供的助力,不少啊。 “晋城什么动静?” “有慌的,但更多的,是冷静观望。” 杨束笑出声,业帝失败的彻底,对谋逆之臣,众人都没什么愤怒了。 “算算日子,崔晟那,该出问题了。” “可惜朕没千里眼,不能亲眼看看业帝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失了光芒,做父亲的,总不能就不爱了吧?”杨束满眼讽刺,“毕竟疼了这么多年呢。” “就怕人不如狗。”牌九道。 杨束瞧他,“你这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做什么侮辱狗。” 牌九呲牙笑,“属下说错了,就怕他猪狗不如。” 杨束点了点桌子,眼里有思索之色,“牌九,往怡然居走一趟,钦天监近来清闲,没什么大事,让管先生去吴州算算吉日。” “排场整大点,咱们秦国实力强悍,不怕他们防。”杨束悠悠道。 “明白。”牌九嘴角咧开。 …… “让我去吴州?” 管策看着牌九,“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次比一次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对业国下手。 崔听雨一事,已经将许多人的目光引来了秦国,他们不会坐看秦国强盛,势必会阻拦杨束攻业国的步伐。 对此,杨束不仅没遮掩,反而越发狂妄,似能与天下人为敌。 他的底气,来源于哪里? 管策真是看不透杨束。 偏那小子的嘴,严的跟蚌壳一样。 “先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会说,哪还有惊喜。”牌九凑近管策,神秘兮兮的开口。 不等管策再问,牌九走了。 “会是什么?”管策转眸,思索不出来。 …… 将密信丢进火盆,杨束捏了捏肩,“一天天的真是快,这就天黑了。” 站起身,杨束往外走。 海棠院,许月瑶在读诗,听到吱呀声,她扭头看向门口。 “皇上!” 许月瑶满脸欢喜,“你怎么来了?” “月色好,来寻你……”杨束伸出手,微抬许月瑶的下巴,端详她漂亮的脸蛋。 “探讨人生。”杨束把后面的话说完。 许月瑶睫毛颤了颤,没懂杨束的话,探讨人生?是聊成长经历,还是诗词歌赋? 许月瑶正思考着,唇被人吻住。 在杨束的强势下,许月瑶毫无招架之力。 环住杨束的脖子,许月瑶含蓄的回应,两人气息交融,温度一步步攀升。 被放上床榻的一刻,许月瑶意识到今晚会发生什么。 一时间,又羞涩,又期待。 她试图回想画本上的内容,但脑子像被雾罩住,怎么都想不起来。 杨束脱去外衫,扣着许月瑶的腰吻了下去。 不同于以往的温和,这次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情欲。 解开许月瑶的衣带,杨束的手伸了进去。 少女肌肤光滑,犹如破壳的鸡蛋。 许月瑶轻咬唇瓣,耳根已经红透。 她痴痴看着杨束,比待宰的羔羊还要温顺。 “红色的。”杨束轻抚许月瑶的肚兜,语气暧昧。 第一次跟男性如此接触,许月瑶肌肤泛起粉色,羞到了极点,面对杨束的挑逗,恨不得缩进被子里。 “别怕,为夫最温柔了。”杨束眸色幽暗,亲了下许月瑶的耳垂。 许月瑶只觉得声音似近似远,很不真切。 唇上的麻痛感,让许月瑶对杨束的话生出怀疑,这分明是要将她吞吃下腹。 “皇上!” 许月瑶眸中的水意实质化,流进鬓角。 “唤夫君。”杨束细吻许月瑶的颈脖,安抚她。 “夫君……” 许月瑶一声声唤,想以此减轻疼痛感。 大战逐渐激烈,月亮羞红了脸,钻进了云层里。 当风平浪静,许月瑶连抬头看杨束都不敢。 “还羞呢?”杨束好笑不已。 许月瑶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裹住,整个人如煮熟的虾。 一想到他们刚……,许月瑶脸瞬间滚烫。 真是纯情,杨束瞧着许月瑶红彤彤的脸,笑声加大。 “夫君~”许月瑶嗔他。 “也没外人,让我看仔细些。”杨束将许月瑶捞出来。 “别。”许月瑶忙喊。 “媳妇,咱们不能防君子。”杨束握住许月瑶的手,目光下移。 肌肤是真的嫩,腰间的掐痕瞧着吓人,但杨束敢保证,他收着了力。 许月瑶哪有杨束的脸皮,又是第一次行房,几乎瞬间闭紧了眼,脸烫的能煎鸡蛋。 怎么就这么坏! “好看。”杨束贴着许月瑶的耳朵夸赞。 “你不许说。”许月瑶羞的不行。 杨束朗笑,小媳妇可真可爱,让人想狠狠的欺负。 第427章 许刺史疯了 怜惜许月瑶初经人事,杨束没再掀起大战。 擦洗后,两人相拥而抿。 靠在杨束怀里,许月瑶面容恬静,唇角有浅淡的笑,透着安宁和满足。 …… 业国,业帝死死盯着崔晟,“朕问你,何为君臣?” “君臣?”崔晟拧紧眉,有些茫然。 业帝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 “这是怎么回事?!”业帝目光凌厉的看向跪着的太医。 太医们暗暗叫苦,怎么回事?毒出来了呗。 难怪太医院死的死,跑的跑,他们要早知道崔晟的情况,砍了手也不进宫啊。 “皇上,毒素并未清除,成王这……” “解啊!”业帝怒吼。 太医们集体低下头,要能解得了,他们就不会跪着了。 “什么意思?” 业帝彻底失控,对着太医又踢又踹。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 被业帝的戾气吓到,崔晟大哭出声。 但往日会柔声安慰他的业帝,此刻冷眼扫过去,厉喝:“给朕闭嘴!” “父皇?”崔晟满脸委屈,去扯业帝的衣角。 “成王当真无法恢复?”业帝声音如冰块般寒冷。 太医们互相看了看,皆是沉默。 业帝抽出自己的衣角,失了魂魄般的往外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业帝喃喃自语,腰板佝偻了下去,一瞬间苍老了十年。 走到门口,业帝一口血喷出,直挺挺倒下。 他明明说晟儿是雄主! 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业帝大笑出声,神情癫狂。 敢情他这些年,都是笑话? 笑话!!! 大笑话!!! 业帝嘴角溢出的鲜血越发多,笑到停不下来。 太医们等他昏过去,才敢上前诊治。 心里都是叹气,业国……怕是起不来了。 …… “宁儿呢?怎么没瞧见?” 锻炼完,杨束进了扶湘院。 “老爷子抱去看鸟了。”柳韵将长发挽起,随口道。 “我说宁儿怎么会叫耶!” “敢情天天来偷呢!” “实在可恶!”杨束哼了又哼。 柳韵轻笑,走过去揉杨束的脸,“用过早饭了?” “还没呢,这不是过来吃。” 揽住柳韵的腰,杨束抬起眼帘,“都通知了?” 柳韵点头,“会宁,甚至更远点的俊杰,都接到信了。” “调查清楚,别混进了渣滓。” “嗯。” 柳韵应声,让紫儿把早饭送进来。 杨束走后,柳韵翻看着一个个人名,随后布置场地,拿的都是阁楼最里头的东西。 样样价值千金。 两日后的宴会,场面必须大、奢华。 杨冉是杨家的珍珠,纵然是许靖州,也不能欺辱她。 …… 边关,许靖州看着包裹,满心的疑惑,不管是他这,还是会宁,都一片平静,月瑶怎么会让密卫快马加鞭送东西过来? 她向来不喜麻烦人。 拿着包裹,许靖州进了营帐。 拆开后,许靖州微愣,他拿起一张黄符,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许月瑶要表达的意思。 放下符,许靖州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卷纸。 展开的那刻,许靖州瞳孔收缩,这是! 月瑶怎么知道他心悦这个姑娘! 他明明一点口风都没透露! 难道杨束怒极,找了她的麻烦? 想到这,许靖州慌了,他慌忙拆开匣子里的信。 一目十行看完,许靖州整个人僵住了,一刻钟过去,依旧一动不动。 “这个玩笑……也太大了。” 许靖州瘫坐在椅子上,抱着杯子,他狠狠灌了口。 “大人。”随从走进营帐。 “回去,马上回去!”许靖州失声喊,收拾起了行李。 随从眨巴眼,发生什么事了?他还从没见大人这般失态过。 “走!” 三分钟不到,许靖州就上了马。 “大人!” 随从惊傻了,迈着两条腿去追许靖州。 但人腿哪有马腿快,仅一会,许靖州的身影就消失了。 密卫一脸懵逼,指着许靖州离开的方向问随从,“这是怎么了?” 随从摇摇头,“说是回去。” “回去?” 密卫惊喊,没了吃瓜的心,赶忙上马追。 “你们等等我!”随从要哭了,这些人动作也太快了!他还没上马啊! …… “皇上。” 牌九把布巾给杨束,欲言又止。 “怎么了?”杨束看他。 “边关传信来,说许刺史疯了。” 杨束眉心紧拧,“什么叫疯了?” 许靖州疯了,谁替他分担政务?就是死透了,许靖州也得给他活过来。 他们君臣要相伴到老! 牌九挠了挠头,“许刺史突然冲出营帐,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了。” “跑了?” “是哪地出了事故?” 牌九摇头,“许刺史最后的话,是马上回去。” “回哪?”杨束面色凝了凝,不是真神经错乱了吧? 得让谢戌扎针了。 “看他走的路线,似是会宁。” “让他们跟紧。”杨束眯眼,怀疑许靖州中招了。 没了锻炼的心思,杨束去了扶湘院。 柳韵轻蹙眉,“皇上,你该去问问月瑶,看看许靖州是不是因为她送的东西才急着往回赶。” “月瑶?她会做让许靖州担忧的事?” “人在帝王宫,也不可能出意外。” 杨束更相信许靖州是中了算计。 但相信归相信,杨束还是去了海棠院。 许月瑶一听许靖州在赶回来,喜不自胜,她大哥脑子里的水果然倒干净了。 她就说是中邪了吧! 除了装小像和信的匣子,包袱里就全是符,五个道馆,许月瑶全跑了。 “说说吧。” 见许月瑶不仅不担忧,还喜悦,杨束拉她坐在腿上。 许月瑶咬了咬唇,“皇上,我现在还不能说。” 许月瑶很清楚,皇上这会还是恼大哥的,要知道大哥是因为冉郡主的小像回来,怕是门都不会让他进。 “月瑶认罚。” 杨束挑眉,“这么干脆?” “跟谁学坏的?都敢背着我行事了。” “坦白从宽。”杨束往后靠了靠,注视许月瑶。 许月瑶手绞在了一起,但就是没说话。 杨束眼帘抬了抬,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事?让许月瑶连他都瞒着。 不是杨束自恋,许月瑶对他,绝对是百分百的真心。 哪怕他错了,许月瑶都会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只有他和许靖州反向,许月瑶才会沉默以对。 所以…… 第428章 豁出脸面 “抗拒从严。” 杨束肃着脸,抱起许月瑶往床榻走。 “皇上,还是白天……”许月瑶声如蚊蝇。 “谁让你瞒朕。”杨束压了上去,“希望许刺史给朕的惊吓不会太大。” “不然……” 杨束解开许月瑶的腰带,暗示性的往下滑。 许月瑶像兔子一样抖着身子。 给杨束瞧笑了,就这点胆子,亏她能撑得住。 直到把许月瑶折腾的没了一点力气,杨束才放过她。 …… “大人,天都黑了,咱们歇息会。”密卫对许靖州道。 许靖州恍若未闻,不断提速。 密卫仰头看天,熊猫般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皇上,救命啊!我不想死!密卫在心里哀嚎。 什么疯药啊!都跑一天了! 还让不让人活! 许靖州没密卫那么多的心里话,眼里只有前方。 快!必须再快些! 一定要在宴会前赶到会宁! “驾!” 大马狂奔,跑出了一段段的残影。 密卫泪以成河,说好的文弱呢?全是骗人的! …… 浣荷院,杨束给陆韫描眉,此次的宴席,他和陆韫都会在。 “好看。”杨束夸道。 陆韫轻笑,将杨束推了出去。 更衣的时候他在场,还不知道要换到几时。 杨束看着紧闭的房门,怀疑人生,不是恩爱两不疑?这算什么?换个衣裳都不给他看! 明摆着不信他! 记一笔,回头必须重算! 杨束微抬下巴,往庭院走。 墨梅嚼着肉粒,愉悦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再睁眼,她愣住了,咦,肉粒呢? 墨梅抬起碟子看了看,一脸疑惑,明明还有啊,哪去了? 墨梅往地上找,以为是撒了,结果看到了明黄色的衣摆,墨梅缓缓抬头,目光定格在杨束嚼动的腮帮子上。 “姑爷,你在吃啥?”墨梅轻声问。 “肉粒,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当着墨梅的面,杨束把最后一个肉粒扔进了嘴里。 墨梅气的小胸脯直起伏。 “小姐!姑爷抢我的肉粒!”墨梅拿着碟子,飞一般的去找陆韫告状。 杨束眨巴了两下眼,几个肉粒,她至于嘛! 多大的人了,还告状! 就不能像他一样大度点! 屋里,杨束撑着脑袋,冲墨梅划了划脖子,小丫头,太小气了! 有陆韫撑腰,墨梅才不怕杨束,朝他吐舌头。 “娘子,你看她!” 陆韫揉眉心,给杨束和墨梅一人塞了块糕点。 “我去看看冉儿。”陆韫起身往外走。 “小姐,等等我。”墨梅忙追上去,才不给姑爷欺负她的机会。 杨束吃着糕点,摇了摇头。 作为一国之君,他会跟个小丫头计较? 回头他还抢! 墨梅手里的零食,确实要更好吃。 陆韫缓了缓脚步,擦去墨梅嘴边的糕点末,瞧着她眉眼间飞扬的神采,陆韫扬了扬唇角。 有人跟她闹,墨梅明显很开心。 …… “嫂嫂。”杨冉站起身,迎向陆韫。 陆韫握住她的手,端详了陆韫好几眼,她从发间取出根簪子插进杨冉的发髻里。 “嫂嫂!” “收着。”陆韫制止杨冉取下来。 这簪子,她常戴,见过的人不少,出现在杨冉头上,足以体现皇后对冉郡主的喜爱。 “胭脂淡了些。”陆韫携杨冉去梳妆台。 “冉儿,你大哥是秦国的帝王,你不必担心美貌引来灾祸,就像牡丹一样,尽情绽放。” “你可以肆意活。”补上胭脂,陆韫摸了摸杨冉的脸,满眼柔意和疼惜。 杨冉眼眶微红,她来秦国,只是奢望一点点的好,可大哥和嫂嫂,却给了她全部,还觉得不够。 “今儿可不能哭。”陆韫擦去杨冉眼角的泪。 “走吧,别叫你大哥等久了。” 梧桐树下,杨束把玩着木牌,盘的不够,木牌还有些刺手。 “皇上。”牌九急步走向杨束,“许刺史回来了!” 杨束眼帘抬起,“谁?许靖州?” 这特么飞的啊! 牌九点头,“就在门口呢,模样十分狼狈。” 杨束蹙了蹙眉,让牌九把人带去书房。 “同皇后和郡主说一声,不必等朕,处理完事情,朕就过去。”杨束对侍女道。 书房里,许靖州头发散乱,衣服鞋子上全是土。 骑的太快,栽进了泥堆里。 但运气很不错,没断胳膊断腿。 “参见皇上。” 杨束刚进书房,许靖州就急急迎上去。 杨束退了一步,满脸的惊讶,“许靖州?” “你这怎么搞的?” “密卫传信回来,说你得了失心疯。” “瞧着是挺像的。”杨束绕许靖州走了一圈,手摸上下巴。 “皇上。”许靖州没心思同杨束玩笑,咬了咬牙,干涩开口:“臣大错特错!” 话落,许靖州同杨束讲起了自己遇见杨冉的事。 “皇上,臣此生非她不娶!求您成全!”许靖州跪了下去。 杨束冷了脸,“让郡主丢尽脸面,现在还想朕为你和其她女子赐婚!” “许靖州,帝王的恩宠不是这么用的!” “来人!将许刺史送回边关。” 许靖州讲述的时候,过于投入,没提杨冉的名字。 见杨束误会,许靖州扑了上去,不让杨束走。 “皇上,臣心悦的就是郡主!” “之所以拒绝见面,也是不想委屈郡主,求皇上再给臣一个机会。” “什么?”杨束斜睨许靖州,这么狗血的? “皇上,臣从未对一个姑娘这般入心,连理智都丧失了。”许靖州苦涩不已,近在咫尺的幸福,他却亲手推开了。 “皇上,臣只求一个机会!”许靖州紧紧抓着杨束的手,满眼哀求。 杨束右眉微扬,整半天,还是个纯情大男孩! 外头谁敢相信,这是从容自若的许刺史。 “郡主成婚的时候,朕一定给刺史府下帖子。” 三言两语,就想让他给机会,他妹妹岂不是白受委屈。 “皇上!” 许靖州抱住杨束的腿。 杨束眼角抽动,这无赖的招数,他跟谁学的? “臣这辈子,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许靖州放开嗓子喊,将脸面舍了。 杨束手捂住眼,真是没法看。 “大舅哥,你的矜持呢?” “臣再矜持,就没娘子了。”许靖州巴巴看着杨束,一眼入心的人,要娶不到,他势必抱憾终身。 第429章 他急了! “皇上,你就怜惜我一次!” 杨束提着裤腰带,怕许靖州给他裤子拽下来。 “行了,别喊了。” 杨束扯许靖州的手,想把他扯开,但扯了半天都没扯动。 “宴会已经开始了,你再耽搁,冉儿要瞧上了谁,朕也没法。” “开始了?” 扯不开的手立马松了。 “拦住他。”杨束朝方壮道。 “皇上!”许靖州声音悲切。 “你就这样去?”杨束指着许靖州分辨不出颜色的衣服。 “花厅里全是各家优秀的子弟,你要将他们衬托的更加出色?” “皇上,你帮帮臣。” 受不了许靖州楚楚可怜的模样,杨束挥了挥手,让方壮把人带去浴室。 轻揉耳朵,杨束不由得感慨,“许靖州真是个倒霉孩子啊。” 他但凡对“那个姑娘”少藏一点,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摇了摇头,杨束迈步离开。 …… “娘娘,皇上让您去偏厅。” 侍女走向陆韫,弯下腰,在她耳边道。 陆韫微抬眸,宴席已经开始,皇上不过来,反而让她去偏厅,怕是发生了什么未预料到的情况。 看了眼底下的才俊,陆韫寻了个借口离开。 “夫君。”陆韫走向杨束,“发生何事了?” “许靖州回来了。” 陆韫微愣,“这么快?” “你是没瞧见他的模样,比逃荒的乞丐好不到哪去。” 杨束饮了口水,“也是那小子活该,有了心仪之人直说就是,非把我们看成洪水猛兽。” “他但凡说了,密卫一查,哪能不知道是谁家的。” “搞成现在这样,朕反正是不收尾。” 陆韫听的云里雾里,“心仪之人?” 当日,许靖州拒绝的态度很坚决,杨家也是要脸面的,哪会去问原因。 杨束拉过陆韫的手,让她坐自己身侧,将许靖州讲给他听的,复述了一遍。 陆韫美目眨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靖州心仪冉儿,然后又把人拒绝了…… “夫君怎么想的?” “看冉儿自己,她要心伤了,无法接受许靖州,那就给她另择良人,至于许靖州,单着呗。” 杨束玩着陆韫的手指,“谁叫他自己拒绝。” “真是给他媳妇,他都把握不住。” “皇上,许刺史洗好后,就去了花厅。”方壮在门外禀道。 杨束看向陆韫,扬起嘴角,“娘子,走,咱们去瞧热闹。” 花厅里,杨冉吃着面前的菜,不时回应两句旁人的问话,眼角余光始终瞄着门口。 嫂嫂和大哥怎么还不过来? 她要撑不下去了。 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杨冉是真不习惯。 见门口出现人影,杨冉心里一喜,忙看过去。 目光接触的那刻,杨冉呆了呆,连忙移开视线,不是大哥。 许靖州定定看着杨冉,鼻头酸涩不已,他都做了什么? 许靖州的目光过于炙热,杨冉想忽视都难,秀眉不由蹙起,这人是谁?着实无礼。 “皇上、皇后娘娘到!” 牌九扯着嗓子,过了把太监的瘾。 杨束默默无语,他家里是没什么正常人了。 “参见皇上、娘娘。”众人起身行礼。 “坐吧,今日就是看看我秦国的好儿郎,都随意些,不必拘谨。” 杨束携陆韫到上面坐下。 “冉儿,那位是许刺史,要文采有文采,要能力有能力,就是防范心太重。” 杨束向杨冉介绍许靖州。 杨冉讶异,许刺史不是去边关了? “臣敬郡主。”许靖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冉有点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许靖州明明没瞧上她,为何主动敬酒,目光还那般浓烈。 “郡主,我听说你喜欢桓道子的画,特收集了一幅,还望郡主收下。” 江山川的侄子站起身,风度翩翩道。 不等杨冉说话,许靖州起了身,“桓道子留存于世的画,共有两幅,一幅是《秋山图》,另一幅是《八骏马图》。” “《八骏马图》在萧国清河郡主手里,她应该不会出售,另一幅在我这,江公子只怕是让人骗了。” 许靖州声音淡然,掌管一方的气势压的众人不敢抬头。 杨束捏陆韫的手,用眼神传达意思:媳妇,快看,他急了! 陆韫哭笑不得,让杨束收敛点,别笑了出来。 “郡主,等回去,我将《秋山图》送来。”许靖州对杨冉行了一礼,身姿如松,竭力展示自己。 杨冉一脸懵,她看向陆韫,眼神带着询问。 许刺史是在跟她示好? 陆韫轻点头,在杨束手上掐了把,这人嘴角都压不住了。 “郡主,臣得了首诗,趁着大家都在,想请你们指点指点。” 工部侍郎的儿子站了起来,他长的俊秀,面如冠玉,举止间,有一番风流姿态。 “郡主,臣也得了首诗。” 工部侍郎的儿子刚张口,许靖州直接打断。 要说刚才是意外,这回,大家都品出不对了。 许刺史这分明是对冉郡主有意! 抿着酒,众人心里嘀咕,许靖州对冉郡主有意,直接求娶就是,皇上不可能不给机会。 这宴……,没道理啊。 也没听说皇上和许靖州闹掰了。 既没掰,为何如此打脸? 虽想不明白,但孔雀展屏的才俊们纷纷收敛了,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许靖州面前秀才学,无异于癞蛤蟆跳舞。 杨冉彻底傻了,她再次看向陆韫。 因她的位置和杨束、陆韫近,能清楚看到陆韫在掐杨束。 杨冉不由掐了把自己,怀疑陷在梦里,这花厅里的一切都不太对。 许靖州明明拒绝了她,怎么可能不顾众人的目光,强势表露倾慕。 “咳。” 杨束干咳,“气氛有点僵了啊,朕给你们讲个笑话,活络一下。” “狼、老虎和狮子谁玩游戏一定会被淘汰?” 杨束看向众人,见他们思索,杨束大笑道:“狼啊,桃太郎。” 桃太郎? 众人没懂桃太郎的意思,但皇帝都笑了,你能不笑? 一时间,花厅都是笑声。 牌九满脸疑惑,转头往里看,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陆韫扶额,可能只有她最清楚,哪是讲笑话,杨束就是忍不住了。 第430章 你……不喜欢? 笑了好一会,杨束才停下。 “刚到那了?”杨束问。 “许刺史说他得了一首诗。”有人提醒道。 杨束往前倾身,“那可得好好听听。” “许卿,是取纸笔,还是直接念?” 许靖州行了一礼,“劳皇上准备笔墨纸砚。” 杨束抬了抬手指,让秦王卫去取。 坐回去的时候,杨束贴陆韫近了近,低声道:“媳妇,他绝对还没想好,故意拖延时间呢。” 陆韫好笑不已,看出来了,杨束对许靖州的意见十分大,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全场属杨冉最懵逼,这真是许刺史? 会不会被人假冒了? 见杨冉望过来,许靖州朝她笑了笑。 “娘子,快看,眉目传情!” 陆韫唇角抿了抿,她并不想掐杨束,但这人快跳起来了。 杨冉满脑门的黑线,大哥今日也十分的不对劲。 他把宴会整的这么豪奢,本以为气氛会很正经,可事实是,他像个看戏的! 实在忍受不了现场的氛围,杨冉起了身。 “大哥,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许靖州面色微白,笔墨还未取来,杨冉就急着走,这分明是极不喜他。 才俊们对望一眼,越发搞不清楚状况。 杨束没阻拦杨冉,人走后,他朝外道:“牌九,请孙御医。” “今日的宴就到这了。”杨束表示众人可以走了。 许靖州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没动。 杨束没可怜他,携陆韫离开。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冉就等在亭子里。 “许靖州在花厅,你让他说吧。”杨束摇了摇头。 杨冉轻蹙眉,为了搞个明白,她迈步去花厅。 将陆韫送回浣荷院,杨束满脸可惜,“冉儿走早了,不然就能瞧到好戏,这半刻钟不到的时间,许靖州能不能整出首诗。” 陆韫捏了下杨束的鼻子,“许靖州怎么说也是月瑶的大哥,给他留点脸面。” “媳妇,又不是我逼他的。”杨束圈住陆韫的腰,在她唇上亲了口。 “好好的相亲宴,全被他搅了。”杨束撇嘴,“旁人还没来得及表现,他就直接给人按下去。” “这心胸……”杨束只能说不如他。 确实没杨束厉害,裘川安对陆韫献殷勤,杨束直接把人整走了。 “去忙吧。”陆韫整理了下杨束的领口,给人送了出去。 许靖州,杨束好吐槽,她却是不好说什么。 路过庭院,见墨梅将碟子藏进衣服里,杨束默默无语,人与人之间,真是没了信任,他堂堂帝王,还会抢小丫头的零食? 轻哼了声,杨束目不斜视的走了。 藏得了厨初一,还藏得了十五?早晚是他的! 没去书房,杨束去了梅沁院。 …… 花厅里,杨冉和许靖州相对而坐,谁也没开口,都在等对方说。 牌九看不下去了,进去给两人续茶。 “许刺史,郡主很忙,是皇上开口,才留在家里,你再不把握机会,当心旁人更真诚。” 许靖州紧了紧茶杯,他看着杨冉,苦涩一笑,“你一定很恼我吧,答应了的事,说反悔就反悔。” “许刺史有自己选择妻子的自由。”杨冉淡声启唇。 “在今天前,我已见过郡主两次。” “第一次入眼,第二次入心。”许靖州直白道,再遮遮掩掩,真就没机会了。 杨冉怔住。 “第一次你为一个叫二丫的女孩奔走,找到了她娘那。” “当时我就在不远处。” “第二次,是在学堂,你驱赶小贩,人群散去后,我跟了进去,看清了你的脸。” “也记住了那个正字。” “郡主,我心悦你。”许靖州看着杨冉,一字一句道。 杨冉瞳孔微张,整个人呆住了。 “自知事起,我就走在所谓对的道路上,唯独你,我没法自控。” “哪怕拒绝帝王家,也想求一求。”许靖州满眼真挚。 杨冉红唇蠕动,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我会让郡主看到诚心,弥补上一次的过错。” 许靖州说着站了起来,对杨冉行了一礼。 知道自己给杨冉的冲击有点大,许靖州退了出去。 杨冉双手撑住下巴,眼里尽是茫然。 就两面,许靖州就沦陷了? 不是杨冉不信他的话,而是许靖州见过嫂嫂,所以,他是怎么这么简单就动心的? 杨冉虽不觉得自己丑,但跟陆韫、柳韵比起来,她绝对不够看。 杨冉还是对她大哥的真面目一无所知,陆韫、柳韵是很好,但许靖州别说看了,平日里脑子都不带过的。 他但凡起一点旖旎之念,杨束能把他剁了喂狗。 至于借陆韫、柳韵提升审美,就问秦国有几个敢明着看的。 杨束弄死你的招数,都不带重的。 那家伙向来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 梅沁院,杨束站在门口,直到崔听雨一曲抚完,才走进去。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杨束赞道。 崔听雨不光美貌随时间上涨,琴音也跟着涨。 关键压根就没怎么费心,真是气死人的存在。 “见过皇上。”崔听雨行了一礼。 杨束笑容散去,在石凳上坐下,“你我之间,就一定要生疏成这样?” “你……不喜欢?”崔听雨轻咬唇,她从未亲近过男子,只以为他们喜欢被捧着。 杨束端起茶杯,往嘴里灌了口。 他真想剖开崔听雨的心,看看他在里面究竟是什么! 认识这么久,她是怎么做到一点感情都不带,像个机器一样标准行事的! “冉儿的小像是你画的?” 崔听雨点了点头。 杨束掀起眼皮,“画的挺好。” 她什么意思!给冉儿画就好好画,轮到他!就特么一匹狼! 杨束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憋屈的不行。 崔听雨不解的看他,“你怎么了?” “不开心?” 杨束差点没喷出一口血,她做过什么,她心里没数啊!还问他怎么了! 太挑衅人了! 杨束血压蹭蹭上涨。 “崔听雨!” “如今还未完全回暖,还是喝热的。”崔听雨给杨束倒了杯热茶。 杨束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最怕自己狂怒时,对方气定神闲。 拉过崔听雨的手,把人拉进怀里,杨束直接亲了上去。 亲的十分凶猛,他忍什么?崔听雨不是给自己设定成后妃? 第431章 冰雕融化 “杨束,疼。” 崔听雨黛眉轻蹙,唇上有丝丝血迹。 “朕真想知道,你是不是冰雕刻成的。”杨束贴着崔听雨的额头,呢喃。 环住崔听雨的腰,杨束吻的没再那么凶狠。 不得不承认,崔听雨的滋味十分好。 看着崔听雨如天山上清泉般的眸子,杨束不由自主的加重了一分力道,就是这里面似有若无的情意,让他狠不下心! 崔听雨紧了紧手指,搂上了杨束的背。 抱起崔听雨,杨束踢开了房门。 房间里应是经常放了梅花,能闻到淡淡的梅香。 将崔听雨放上床榻,杨束扯下床帐。 长时间的亲吻,崔听雨有些缺氧,脸上一片绯红之色,瞧着极诱人。 “现在吗?”崔听雨低问,袖子里的纤指收拢,心剧烈跳动。 杨束将外衫扔在椅子上,没回崔听雨,而是直接压了上去。 取出崔听雨挽发的簪子,看着散下来的青丝,杨束抚上崔听雨的脸,不错,瞧着柔了几分。 “我有些害怕。”崔听雨贴了贴杨束的手。 这个动作,叫杨束心被猫的爪子挠了一样,看吧!真不是他没志气,崔听雨勾-引他啊! 这特么哪个正常男人受的住? 算了,她都装到这份上了,反正是享受,何必去烦心。 在崔听雨眉眼上吻了吻,杨束眸色柔和,“我们慢慢来。” 崔听雨睫毛轻颤,由着杨束解开自己的衣衫。 没了枷锁,她或许也可以为自己活。 身子不是冰的,杨束长舒了口气,他真被崔听雨冷怕了。 “你没骗我,对吗?” 崔听雨看着杨束,眼底已有水意。 杨束摩挲崔听雨的腰,目光暗沉,又一次吻上她的唇。 “自然。”杨束会保住崔冶,让这笔交易圆满。 崔听雨眉心紧蹙,眸中划过痛色。 杨束抚去她眼角渗出的泪,不得不说,这副模样的崔听雨,极惹人怜惜。 “杨束。”崔听雨轻唤,主动亲了上去,眼底深处是隐忍的爱意。 我从未信过男子,你别负我,崔听雨在心里喃喃,一点点将身子放松。 杨束愣了愣,卧槽!见鬼了! 冰雕居然会主动! 握住崔听雨的手,杨束在她锁骨处细吻。 崔听雨身上淡淡的体香,让人越发迷离。 杨束不由自由的缓了下来,极尽温柔。 当声响平息下去,崔听雨已沉沉睡去,杨束撑起头,静静看着崔听雨。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抚了抚崔听雨的青丝,杨束轻笑,小声开口:“战力真差。” 将人揽进怀里,杨束闭上眼。 时间悄然溜走,不知过了多久,崔听雨眉心蹙了蹙,缓缓睁开了眼。 身子刚一动,崔听雨呼吸就乱了,缓了缓,她看向身旁的人,注视间,崔听雨伸出手去画杨束的脸。 这人虽自恋,但模样确实好,尤其是睡着的时候,给人纯良无害感,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是不是很好看?”杨束搂住崔听雨的腰,轻蹭她的秀发,嗓音醇厚。 “嗯。”崔听雨手放在杨束背上,软声道。 杨束大笑,“你可算是治好眼疾了。” “……” “我让管策去吴州了。”杨束看着崔听雨。 “不想听。”崔听雨按住杨束不安分的手。 “那你想听什么?” “想去跑马场,想要匹白色的马,还想吃糖人。”崔听雨微扬唇角,声音又轻又缓。 “还有呢?”杨束把玩崔听雨的秀发。 “不能太贪心了。” 杨束手顿了顿,这便是贪心了? “这里是秦国,你不妨贪心点。” “可以吗?”崔听雨眸子微抬,如懵懂的孩童。 杨束心狠狠悸动了一下,擦!这女人放电! 说好的相敬如宾呢? 也不知道崔听雨怎么开的那个口,她对自己的魅力简直一无所知! 但凡换个姿态,她能让男人死十次! 还特么是心甘情愿的。 “当然,我可是秦国的皇帝,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别的,我都能弄到。” 两分钟后,杨束后悔了,看着床帐,杨束直叹气,人果然不能随便许诺。 “往左边点。”崔听雨对杨束道。 杨束侧了侧头,生无可恋。 崔听雨将胭脂涂抹上去,唇角是愉悦的笑意。 业国皇后还在时,崔听雨也曾顽劣过,最喜欢往自己母亲脸上涂抹胭脂。 “可以了。”崔听雨取来铜镜,让杨束看。 一抬眼,杨束脸皮子狂抽,真就猴子屁股,还是椭圆的! 这已经不是丑了,是非常丑! “朕的帝王威严,没了。”杨束瘫在床上,整个心死状态。 “你还笑!” 杨束将崔听雨拉上床,把胭脂往她脸上蹭。 “杨束!” 崔听雨往一边躲,银铃般的笑声在屋里回荡,久久不散。 “不能光我一个人好看。” 蹭着蹭着,两人亲在了一起。 抚着崔听雨的脸,杨束敛了眸,她向来克制,眼下只是一时迷乱,等下了床清醒了,又会是那个将利弊权衡的十分清楚的业国长公主。 “崔听雨,就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他们试着坦诚,将距离迈过去。 相敬如宾,哪里比得过如胶似漆。 崔听雨刚要说话,外面响起敲门声。 “皇上,九总管求见。”侍女细声道。 杨束坐了起来,起身之际,他看向崔听雨,“抱一下吧。” 下次见,估计就没这么灵动了,杨束颇为不舍。 但他左右不了崔听雨。 “还回来吗?”崔听雨轻轻抱住杨束,贴近他胸口。 “这得看你。”杨束用眼神暗示。 “我想、想见你。” 在杨束穿好衣物,出门的那刻,崔听雨开口了。 杨束脚步顿住,强忍着没回头,“记好这句话,别到时候不认。” 打开门,杨束大步往外走。 难搞,尝到了崔听雨的女儿姿态,再面对她的冷脸,落差会很大啊。 想想都心塞。 要不把崔冶弄过来?心塞就打一顿,心疼弟弟,崔听雨肯定就从了。 “皇上。”牌九迎上去。 “何事?”杨束往书房走。 “在业国境内发现了萧国人。”牌九禀道。 第432章 写你名字了? 杨束抬起眸,“哪个地界?” “林郡。” “林郡?”杨束笑了,沈成望拿下的城池里,就有林郡。 这伙人目标很一致啊,就是搞他。 甚至不惜给自己整出个对手来。 又是替业帝悲哀的一天,明明是业国的帝王,却没人把他放心上,直接就被忽视了。 也是,连内乱都解决不了的皇帝,能有个什么用。 “放话出去,朕与长公主于五月初十设喜宴,各国勋贵人可以不到,但礼……” “哪个不到,就别怪朕动手了。” 说完,杨束让牌九靠近点。 “现在业国内斗严重,盗贼猖獗也正常,让他们好好干,别叫朕失望。” 牌九笑了,“属下一定办的妥妥的。” “去吧。” 看着牌九离去的身影,杨束摩挲木牌,大家伙这么热情,他岂能让他们失望。 还没试过一挑四呢。 萧国、齐国、沈成望、天星阁,朕给你们的惊喜,可一定要拿稳啊。 捏紧木牌,杨束眼底暗潮翻涌。 …… 业国晋城,兵部尚书府,谭朗拿着黑子,悬在半空,久久没落下。 靖阳侯不耐的拍桌子,“下个棋,你当上茅厕呢!能不能快着些!” “我这心里……忧愁啊。”谭朗长叹。 “沈成望非明主,沈家虽筹谋多年,但兵力有限,且是直接反的,并不得民心。” “但他现在却异常强势,这里头,定是有其他人插了手。” “与虎谋皮,只怕业国难存。” 靖阳侯掀起眼皮,“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一准比业国死的早。” “……” “齐迢还是一心入伍?”谭朗看向靖阳侯。 只有独子活腻了,靖阳侯才会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别提了。”靖阳侯深吸一口气,“回头我打断他的腿!” “少年人有志气是好事。” “是吗?”靖阳侯斜谭朗,“你怎么不让你儿子上?” “我有儿子?” 靖阳侯一噎,把这茬忘了。 “不看好沈成望,你不是还看好那位吧?”靖阳侯望了望皇宫的方向。 “我瞧着很糊涂?” “难说,毕竟年纪不小了。” 谭朗翻了个白眼,有时候就挺羡慕靖阳侯的精神状态,为了怼别人,连自己的死活都不管的。 论年纪,他可比自己长半岁。 “长公主要是男儿就好了。” 靖阳侯右眉扬了扬,“她是男儿能活到现在?” “……” “别想了,吴州不姓崔了,说是联姻,实际情况,你不清楚?” 靖阳侯把棋盘上的棋子捡回棋盒,“那就是拿吴州换吴王的命。” “就一点生机都没有?”谭朗满目悲凉。 “没有,我定好了棺木,要给你备一个?” “在沈成望打到晋城前死,应该能有个全尸。”靖阳侯开口道。 谭朗嘴角抽了下,不想说话了。 “杨束怎么样?” 静默了会,谭朗无意识的问。 靖阳侯瞥他,“大白天的,你就开始丢魂了,杨束确实把秦国经营的不错,但那小子太狂妄的。” “你看他张扬的,生怕别人不打他。” “那些人为什么帮沈成望?不就是想弄死杨束,嫌他太扎眼。” “毛刚长齐,再厉害还能一挑几国?” “指不定比我们死的还快呢。” 谭朗揉眉心,看出来了,靖阳侯是真活累了,就想赶紧进土里,死字就没离开过嘴。 “我昨日收到了秦国的信。” “什么?!” 靖阳侯大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给你送,不给我送,他们这是看不起我!” “……” “喝点药吧。”谭朗满脑门黑线,正常人这时候不是问写的什么? “好他个杨束,利用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老子身份低了!”靖阳侯一脸愤愤,气的唾沫横飞。 “有证据吗?” 大概还是两年前,靖阳侯带儿子逛青楼,收到了燕国的信,让他把儿子带回去。 给靖阳侯高兴的啊,以为外面真藏着一个。 一查,是顶着齐迢的名字招摇撞骗。 “没有,但肯定是杨束!”靖阳侯斩钉截铁。 “那小子就没安分过,极能整事!” “信上写了什么?可是策反你?”靖阳侯斜谭朗,从翘起的胡子看,气仍未平。 谭朗一脸的高深莫测,“以后你就知道了。” “装什么装!别逼老子揍你!”靖阳侯卷起袖子,给谭朗看拳头。 谭朗仰头望天,这种蛮夫,他怎么会跟他来往的? “我去取来。”谭朗起身离开。 靖阳侯倒了茶,让小厮把谭朗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谭朗离开不过半刻钟,靖阳侯已经干了半壶。 “谁让你牛饮的!”谭朗心疼的不行,他省下两个月的俸禄,才得一坛! “小气。” 靖阳侯仰头又是一杯,朝谭朗伸出手。 看到信封的时候,靖阳侯眼珠子瞪大了,“什么玩意?这是信?有这么厚的信?” 都赶上书了! 揉了揉眼睛,靖阳侯怀疑是他喝急了,看不真切,所以才会这么厚。 “我昨晚看了半夜。”谭朗把信封给他,“小心些,别弄脏了。” “脏了就脏了,你还想珍藏呢?” 靖阳侯撇嘴,展开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后,他神情收敛了,连展信的动作都轻柔了。 几页纸下来,靖阳侯面色凝重。 许久,靖阳侯抬起头,“你确定是秦国送的?” “反面不是写了名字?” 靖阳侯将最后一页翻过来,然后怒了。 “他什么意思?!” “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不识字吗?还是搞错地址了?” 靖阳侯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接着塞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谭朗这回不淡然了。 “杨束肯定是把靖阳侯府和尚书府搞反了。”靖阳侯随意道。 “那是给我的!”谭朗气笑了,往日只有点混,现在脸是彻底不要了! “写你名字了?” 靖阳侯仗着身手敏捷,躲开谭朗就跑了。 “拦住他!”谭朗大吼。 靖阳侯一个起跃,翻过了尚书府的墙头。 动作之快,把谭朗和一众仆役看的一愣一愣。 这个混不吝! 谭朗狠啐了口,早知道他不当人,就不拿出来了! 第433章 好大儿,我是你爹! 回到靖阳侯府,靖阳侯立马找到齐迢,“快收拾行李,爹送你去入伍。” 齐迢眼睛一亮,随后怀疑的看靖阳侯,昨儿他还说,父子俩要死一块,尸体完整尤其重要。 往常变卦再快,也没这么快啊。 如此一想,齐迢坐了回去,闲闲道:“爹,你不用试探我了,放心吧,我一准死在靖阳侯府。” “老子养你这么大,是让你断齐家的根的?”靖阳侯一个脑瓜子拍过去。 “你今儿不走也得走!” “画龙、点晴,给世子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 “爹,你认真的?”齐迢摇了摇嗡嗡响的脑袋,腾的站了起来。 “有什么好收拾的,马呢,别耽搁时间,我现在就走!”齐迢抬起头,发出马叫。 靖阳侯眼角抽了抽,抬手又是一个脑瓜子。 他怎么生出这么丢人的儿子! “爹,是去抚湳,还是闵川?” “会宁。” “会宁?会宁也好。”齐迢随口道,然后转动脖子,愣愣的看着靖阳侯,刚是他听错了? 业国有会宁这个地方? 那特么不是秦国?! 完了,他爹疯了! 昨儿还拿他当心肝宝贝,今儿就让他死远点! “画龙、点晴,去请个好大夫来。”齐迢一脸伤感,抓住靖阳侯的手,“爹,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 “咱们父子死一块。” “谁要跟你死一块!”靖阳侯一脸嫌弃,抬脚给齐迢踹远了。 “到了会宁,就报我的名字。” “行了,走吧。”靖阳侯给齐迢踹了出去。 “爹!” 齐迢拍门,叫的声嘶力竭。 靖阳侯抹了抹眼角,往里走,没白养,还知道舍不得老子。 “爹!我钱袋在里面!” “开门啊!” 齐迢的声音过于凄惨,鸟雀心生不忍,飞过去的时候,给齐迢来了坨大的。 书房里,管家给靖阳侯倒茶。 “侯爷,世子走了。” 靖阳侯点点头,“总要让他飞的。” “侯爷,会宁是秦国的地盘,你让世子去那……”管家脸上有忧色。 业国和秦国,不仅不和谐,还是敌对。 面对敌国世子,秦帝能有好脸色? 不会直接把世子宰了吧? 靖阳侯目光远眺,缓缓吐字,“杨束对业国极用心。” 厚厚的信纸里,全是对业国的规划。 很细致的规划,不是鬼话。 从州到县,从县到村,实施的难度和所需的银两,计算的十分清楚,这绝对是认真调查过。 若只是如此,靖阳侯不至于把齐迢送走。 他也不知道杨束的底气在哪,能说出破三国、与谭朗共同建设业国的话。 不是让谭朗协助,而是他败了沈成望之后,大家再坐下谈。 太狂了! 好像他一定会成功。 靖阳侯掏出信封,半个手指厚的信,杨束已经用上面的内容证实了他不是夸夸其谈的人。 齐家总不能真传到迢儿这断了。 赌一把,赢了,他还是靖阳侯。 输了,无非父子俩尸体靠不到一起。 亏不了多少。 见靖阳侯没多说,管家懵逼的下去了,秦帝对业国用心,就会不杀世子? 管家死活没想明白其中的联系。 哪个皇帝觊觎别的国家不用心的? 侯爷不会真是疯了吧? 管家叹气,随着沈成望攻城掠地,晋城的气氛明显不对了,越来越乱,也越来越平静。 都有了打算。 侯爷也有了打算,定了十口上好的棺木。 …… 书房里,杨束吹了吹木牌上的木屑。 一个业字,完成了大半。 牌九敲了敲门,得到里面许可才进去,“皇上,萧国传来密信,隋王府一动未动。” 杨束放下刻刀,“朕总觉得萧漪在憋大的。” “平静的不像话。” “业国那边如何了?”杨束转了话题,聊萧漪实在聊不出什么。 “沈成望拿下了沂州。” “沂州啊。”杨束往后靠,“不得了,立马就到吴州了。” “朕真是……”兴奋啊! “各地可送来了贺礼?” “有是有,但不多。”牌九如实回答。 杨束木牌拍桌上,“朕诚心相邀,竟理都不理!泥人尚有三分脾气!” “把名字都记下来,到时候朕亲自去问,看他们是不是瞧不起朕!” 牌九眨了下眼,又能发财了。 哪是记名字,这都是银子啊。 “皇上,还有一事。” 牌九从袖子里取出信筒,“业国送来的。” 杨束挑眉,“朕的诚意还没表示出来,这就被朕折服了?” 杨束将纸条倒出来,看了眼,他立马合上。 “皇上?” “谁让你们招惹靖阳侯府的?”杨束揉额头,那可是滚刀肉中的滚刀肉啊! 纸条上共二十一个字:好大儿,我是你爹,你弟弟不日到会宁,别把人饿死了。 “皇上,我们没给靖阳侯府送信啊……” “都找上来了!”杨束头疼不已。 “那怎么办?”牌九呐呐道。 “还能怎么拌,凉拌。” 人家儿子都送过来了,你还能送回去? 这不是给靖阳侯骂他三天三夜的机会。 “粮食都调过来了?” 牌九点头。 “给会宁留下半年的,其他的,都送去吴州。” “潜进会宁的暗探,全部宰了。” “往齐国去封信,问问冢齐,吴王与沈成望,谁的胜算大。” “他不是占卜厉害,想来不会错。”杨束勾起嘴角,眼底是凛冽的寒光。 “在业国搜寻一下,要发现天星阁的刺客,将他的头挂城墙上。” “他们不是喜欢合谋?那就齐聚业国,朕再给他们一个围殴朕的机会!” “皇上定能胜到最后。”牌九语气肯定。 “你的眼光,一向是可以的。” “赏!” 杨束给牌九抓了一把糖。 牌九眼眶湿了,他就知道他是皇上心里的第一人,就问谁得到过这么多的糖? “谢主隆恩!”牌九捧着糖哽咽。 杨束右眉扬起,要这么夸张?他平日是多苛刻啊? 一点子糖感动成这样。 杨束摇了摇头,再给牌九抓了把。 “去忙吧。” 杨束展开业国地图,仔细观看了起来。 被业帝作的,有几地是真的又穷又乱,对统治者的信任度极低。 光吴王的名头不行啊,还得拉上崔听雨。 第434章 暗潮汹涌 沂州,沈成望合上地图,满脸的笑容。 “过了凤阳关,就是吴州了。” “离杨束和崔听雨的好日子,还有几天?”沈成望问亲卫。 “禀王上,还有三天。” 沈成望蹙了蹙眉,“三天?短了点,没办法给他们送上大礼。” 想到沈珩,沈成望眼底划过冷意。 他给了银子,杨束却毫无信用,竟废了珩儿的手脚! 如此歹毒! 最可恨的还是崔听雨! 珩儿为她苦守多年,她却伙同杨束算计他们! 破吴州之日,他定要将崔冶千刀万剐,让崔听雨也尝尝锥心之痛! “凤阳关的情况,可打探清楚了?”沈成望沉声道。 亲卫点了点头,“凤阳关已被吴州接管,守关的将军极是年轻,好像是叫谢元锦。” “谢元锦?”沈成望拧眉,“怎么没听说过?” “凤阳关守卫森严,暗探潜不进去,只能知道这些信息。” 沈成望摩挲茶杯,“一个毛头小子,想来翻不起浪,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两日。” “两日后,出发凤阳关!” 拿下吴州,把杨束的人驱逐出去,这业国,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光是想想,沈成望心潮就激荡了。 绸缪多年,总算是要成了! …… 齐国,刘裕安看着面前的信,神情微沉,到底是哪里出的差错?萧漪之前明明释放出了善意,为何现在这般冷漠。 信看也不看,直接就退了回来。 隋王府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揉了揉额头,刘裕安将随从唤了进来,“沈成望攻到哪了?” “禀少主,沂州。” “过了凤阳关,就是吴州了。”刘裕安抬了抬眸,攻打吴州不会像之前那么简单,杨束可布置了不少人。 “让魏忠伍领千骑赶去业国,助沈成望拿下吴州。” “是。”随从缓步退下。 将信揉成一团,刘裕安丢进火盆。 若得萧漪相助,他们拿下齐国的速度,无疑快许多。 偏偏这个时候,萧漪那边不动了。 刘裕安不可谓不郁闷。 早知察觉的那刻,就主动出击了。 …… 萧国,荀慎眸色幽幽,杨束,你狂是吧!本王也让你尝尝不痛快的滋味! 奈何不了会宁,他还奈何不了吴州? 想扩大地盘? 做梦! “暗卫齐出,本王要崔冶的命!” 没了吴王的名号,倒看杨束的手还怎么伸向业国。 “给西南驻军传旨,过塞河,帮沈成望夺取吴州。” 杨束那么能耐,一打三想来也行,荀慎嘴角勾了勾。 不多时,一行人策马出了都城。 数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向远处。 …… 隋王府,萧漪射出手中的箭,几方势力汇聚业国,事态明显严峻,杨束真能把控的住? 希望他不要玩火把自己烧了。 “阿姐。”萧任南走向萧漪,面色凝重,“荀慎的暗卫都派了出去。” “今日摄政王府飞了五只鸽子。” 萧漪把弓给萧任南,“吴州之争,你怎么看?” “杨束没胜算。”萧任南连思索都没有,直接回萧漪。 若只是沈成望,凭吴州和秦国之力,他绝对攻不下来。 但参与进里面的,不止这几方,齐国、萧国都有人入场了。 萧任南承认,杨束很强悍,但再强悍,也没有三头六臂,秦国到底刚建不久,硬抗几大势力,身板还是不够的。 萧漪揉了揉后腰,她的肚子已经极大了,负担不可谓不重。 “这么精彩,要只看着,会少很多趣味。” “阿姐若参与进去,吴州易主,就更无悬念了。”萧任南笑。 “让赤远卫即日启程,将荀慎的暗卫尽数截杀。”萧漪开口道。 萧任南眨了眨眼,“阿姐,只是截杀暗卫?” “西南守将要去了业国,给他们一耳光。” 萧任南更懵了,这好像不是打压杨束…… 更像是帮…… 虽然不明显,但确实表明了立场…… 萧漪在椅子上坐下,“我临盆之日不算远了,削减荀慎,也利于后面掌控朝堂。” “去吧。” 萧任南挠了挠头,明明阿姐说的很清楚,可为什么他觉得哪里不对? 甩去杂念,萧任南给赤远卫传信。 …… 天星阁,一大批杀手改变着装,潜入业国。 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般挑衅他们,不找回面子,这往后还怎么立足。 秦帝,尝尝天星阁的怒火吧! …… 杨束把玩着手枪,扣动扳机,朝着靶子就是砰的一声。 “皇上,三千支长枪造出来了。”牌九道。 杨束拆解手枪,闻言抬起眼帘,“告诉他们,朕再给一月,要练不出八环,就滚出神枪队。” “是。”牌九挺着腰背喊,满眼兴奋。 “皇上,边境的急信。”方壮到杨束跟前,把信递过去。 杨束将信拆开,寄件人是瞿元中,老头子还是很顾及他的脸面,没有上来就说你打不过,收手吧。 语气十分委婉,讲述了一根筷子和几根筷子的故事。 但他是筷子吗? 杨束让方壮取来纸笔,给瞿元中回了一句,“十月中旬,朕与瞿卿共赏牡丹。” 几国里,晋城的牡丹开的最好。 “皇上,谢太师和忠国公求见。”秦王卫禀道。 杨束刚放下的笔提了起来,都不用问,肯定是劝他避避锋芒。 既如此,那就一起赏吧。 看着手上的纸条,何元正难得捂了脸,虽然年轻人狂点是好事,但这么狂…… 容易出事啊! “太师,你怎么看?” 谢太师正了正帽子,怎么看?他要见驾! “皇上,谢太师打算硬闯,看架势,是要豁出命。”方壮摸着下巴,对杨束道。 杨束颇为无奈,都说了赏牡丹,他怎么还不满意? “带过来吧。”杨束将枪收进袖子。 谢太师下摆带风,走的虽快,但步伐很稳。 “参见皇上。”谢太师端正行礼。 “沈成望势头如此迅猛,可见背后有人相助,吴州到底在业国,我们不好大举派兵。” “皇上,将人撤回吧。”谢太师恳切的劝。 “太师,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沈成望,朕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杨束微抬下巴,眼神睥睨。 第435章 谢太师被关 “皇上!” 要不是方壮抓着他的手,谢太师就给杨束跪下了。 这已经不是自信,是自大了! 亡国之兆啊! 知道不给谢太师露一手,他能天天缠他,搞不好还来个死谏。 杨束挥了挥手,示意方壮放开谢太师。 “别忙着跪,先听朕说两句。” “朕自然是有把握,才敢这么狂。” “太师,你确定要知道?绝密的东西,为了不泄露出去,采取的措施都是极端的。” “老臣领死!”谢太师深深行礼。 秦国是大家的心血,谢太师绝不能看它坍塌。 若无法改变君心,就让他在这之前走,好过肝肠寸断。 “看好了。”杨束掏出枪,当着谢太师的面上了膛。 砰! 手腕粗的树干木屑横飞。 “太师觉得这威力如何?” 谢太师犹如被掐住了脖子,久久没发出声,他眼睛死死盯着树干上的枪洞。 “手枪的威力不及长枪,只胜在携带方便,长枪,朕已造好了三千支,除了长枪……” “皇上,别说了,赐死吧。”谢太师打断杨束,透着些急切。 杨束默默无语,好歹也是重臣,这就赐死,让他在史书上怎么混。 妥妥得有个暴戾。 “方壮,将太师带去刑部大牢,任何人不得探望,严加看管。” “是。”方壮说着朝谢太师走去,“太师,得罪了。” 方壮行了一礼,关刑部大牢,肯定不可能是请客的姿态,方壮钳制住谢太师,保管他动弹不得。 “小心些。”杨束提醒了句,谢太师毕竟年纪大了,虽说要逼真,但别给人骨头捏断了。 医药费很贵的啊。 何元正等在外面,见谢太师被方壮抓出来,眼珠子都瞪大了。 “这是?”何元正忙上去打听情况。 不等方壮开口,谢太师就大声道:“刚愎自用,不听谏言,秦一世而亡,一世而亡啊!” 何元正捂住谢太师的嘴,冷汗都出来了,这老头子是真活腻了啊! 以前也没这么疯狂啊? 就谢太师刚刚那几句,何元正求情的心彻底歇了。 抓一个总比抓两个好。 扯开腰带,何元正塞谢太师嘴里,防止他路上发疯。 让他嚷下去,真救不回来。 谢太师被关进刑部大牢的消息,仅半天,就传遍了会宁。 …… 杨束数着陆韫衣裳上的云纹,听她说外面的情况。 人都是聪明的,杨束暴躁,劝不动,百官们就转个弯,从陆韫下手,让贤后去劝。 短短半个时辰,求见陆韫的不下十个。 对此,杨束颇为欣慰。 谢太师都进刑部大牢了,他们还往上扑,可见是真的珍视秦国,盼望它好。 合上奏折,陆韫捏杨束的鼻子,今日递上来的折子是往常的数倍,高的她都要抬头看了。 “臣妾也想去刑部。”陆韫轻启唇。 杨束震惊,“娘子,为何啊?” “你我夫妻,有什么不能解开的?” “我就是发作全天下人,也不会伤害你啊。” 见杨束装傻,陆韫揉他的脸,现在还只是开始,后面跪求的人会越来越多。 “使臣馆已经布置好了。”陆韫不让杨束乱动。 “走完仪式,我带崔听雨去吴州。” “这一次,我给娘子挣个业国回来。”杨束枕在陆韫腿上,意气飞扬道。 “你呀,还嫌那处不够热闹。”陆韫轻点杨束的额头。 “孙御医今早诊平安脉,怎么说?” 杨束看着陆韫,回来后,他大半时间都歇在浣荷院,这些女人里,杨束最盼望的就是和陆韫的孩子。 “你才回来多久。”陆韫失笑,她就是有了,也得过些时间才能诊出来。 “媳妇,不能不急啊,咱家真有皇位要继承。”杨束抚上陆韫的小腹,眼里透着期待。 陆韫唇角扬了扬,她和杨束的孩子,应也会跟宁儿一样可爱吧。 …… 杨束站在帝王宫迎崔听雨时,沈成望携大军逼近了凤阳关。 朝宝车伸出手,杨束牵崔听雨下车。 因是联姻,崔听雨的嫁衣极为繁重,杨束放缓了步子,百官瞧着两人,连连叹气。 与吴州联姻原是大好事,但谁知道其他几国对秦国的忌惮那么大,不惜扶起沈成望,都要打压秦国。 皇上如今一意孤行,将米粮、甲胄都运向吴州,让人不得不急啊。 这要没守住,秦国起码要缓上几年。 “诸位大人,今儿是喜事,你们板着脸,皇上会不高兴的。”牌九让他们笑一笑,把气氛热闹起来。 众人扯了扯嘴角,立马又收了回去,真是笑不出一点。 要不是敬畏杨束,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跪求了。 沈成望到哪了? 不会攻向凤阳关了吧? 众人眼睛发直,一看魂就飞了。 杨束握紧崔听雨的手,回过头,“朕迎公主进帝王宫,你们很不开心?” 杨束扫视百官。 接触到他的视线,众人立马回魂,站直了几分。 “为皇上贺!” 忠国公率先喊,杨束的帝威真就与日俱增,有时候他心肝都抖。 儿子成长到这地步,何元正是又欣慰又伤感。 以后一起钓鱼,不能痛快嘲笑他了啊。 “为皇上贺!” 众人连声喊,脸上挂起笑,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牌九直摇头,这些人啊,就非要皇上开口。 原本笑一笑就行了,现在要一直笑了吧。 没有走繁琐的流程,杨束直接把崔听雨牵进梅沁院。 用玉如意挑开盖头,杨束在崔听雨身侧坐下,眼里有些感概,“从最开始,我就在想,必须要让你动心。” “那会,我对自己特别自信,区区一个姑娘,我还能拿不下?” “最后,还是以这种方式才得到人。”杨束笑了笑。 “崔听雨,以前的,就让它过去。” “以后,我们好好过。”杨束将崔听雨的手放进手心握住。 崔听雨回握杨束,这些日子,她真的很开心,可太美好,就像泡泡,一戳就破。 有些东西,不是她回避就行的。 一接触外界,她就无法抛下自己的责任。 她受百姓供养,这一切,不是白享受的。 业国的情况,她已经知道了,沈成望绝不能为新帝。 第436章 大举进攻 “将军,沈成望来了。” 凤阳关,守兵跑向谢元锦。 “我还年轻,没瞎。”谢元锦看着尘土翻滚的地方,开口道。 “放心吧,本将军是从炼狱里出来的人,箭术精湛的很,沈成望敢冒头,本将军射死他。”谢元锦一脸自信。 守兵瞧着他,欲言又止,“将军,作为王,沈成望不会冲到最前面。” “你要是看到人,大概率是被捉了。” 两军开战,个人的箭术没用啊,你又不能射出千里。 “你对本将军没信心?”谢元锦盯着守兵。 守兵看地上的爬虫,谁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有信心啊,尤其还这么年轻。 凤阳关能守住一日,绝对是他们拼命了。 “灭自家威风。”谢元锦给了守兵一个脑瓜子。 “弓箭手准备!”计算着距离,谢元锦高喊。 “看这阵仗,是要硬攻。”楼白馍面色沉凝,指着一里外的沈军,对谢元锦道。 谢元锦握了握长枪,满眼战意,“那就看他们的本事!” “杀!” 五千步兵大吼,扛着梯子冲向凤阳关。 “放!” 城墙上,箭如雨般射出。 喊杀声、惨叫声、擂鼓声混杂在一起,让人除了眼前的敌人,再想不起其他。 滚石、热油,守兵们用尽一切法子阻拦沈军。 谢元锦不断拉弓,箭术确实没吹,一箭一个。 远远望着凤阳关,沈成望拧紧了眉,从这些人抵抗的力度看,吴州不想丢失凤阳关。 “王上,可要继续?”副将问。 五千人已经倒下了两千,但别说上城墙了,连靠近都难。 沈成望挥了挥手,示意继续。 二十万大军,他还能拿不下凤阳关? 累都能累死这些人。 新整顿的,还未经训练,用来耗凤阳关的储备,再好不过了。 沈成望看了一会,就调转马头回了营帐。 与此同时,前锋卫全部去休息了。 沈成望攻吴之心强烈,不愿在凤阳关浪费太多时间,准备日夜不停的进攻。 “王八犊子!”见沈军源源不断朝凤阳关冲来,谢元锦扔下弓,领着骑兵出了去。 弓箭没有砍刀来的痛快。 谢元锦就不信,杀不退沈军! 三百骑兵如刀锋般,去到哪,哪就空了一块。 骑兵个个勇猛,杀人如切菜。 本就生出惧意的沈兵,见此情景,哪还有抵抗的心思,个个往回跑。 哪怕督战队挥刀,也无法阻止他们的退意。 副将第一时间将情况禀报给沈成望。 沈成望沉了脸,缓缓踱了两步后,他抬起眸,让副将抓两百孩童来。 “吴州不是最重百姓?本王今日就看看真假。”沈成望面色阴狠。 凤阳关,谢元锦呼呼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的汗,爹啊,儿子出息了,杀了很多外敌。 多到数不清啊。 灌了两口水,谢元锦接着制定作战计划。 沈成望急于拿下凤阳关,只怕会昼夜不歇的进攻,眼下的平静是暂时的,等他们整顿好,立马就会再次攻来。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一万守兵每两个时辰休息一千七百人,虽守城的人数会少了些,但不至于被沈成望耗尽体能。 将班次安排好,谢元锦让伙房做饭。 趁这会不用应付沈兵,赶紧填填肚子。 想法是好的,但众人没能吃上,沈兵又攻来了。 相较最开始,这次的明显老练许多。 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沈兵才退去。 但半刻钟不到,新的人又来攻城门了。 将饭咽下去,守兵放箭的放箭,搬石头的搬石头。 长时间的防守,大家脸上都露出疲色。 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破晓,空地上躺满了尸体,但即便这样,沈兵仍未停止攻城。 谢元锦狠狠啐了口唾沫,“狗东西,他是真要拿人命填了凤阳关!” 楼白馍分给他一个饼,“撑住,皇上很快就会来。” “你确定?”谢元锦眼神怀疑,不能怪他怀疑,杨束迎崔听雨,提前半月找他收了礼! 杀千刀的!那是他攒了三个月的钱啊! 一想起,谢元锦就心口疼。 他攒点喝酒的钱容易吗! 这会刚娶新人,蜜里调油的时候,杨束哪舍得温柔乡。 “将军,你可以对自己没信心,但不能质疑皇上。” 楼白馍望向远处,似乎杨束已经骑着七彩祥云来了。 谢元锦翻了个白眼,“别做梦了,准备迎敌吧。” 期待杨束,不如期待他的刀。 “将军!那是!”一守兵指着前面,惊声喊。 谢元锦抬眸看过去,瞳孔一点一点收缩,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踏马的!”谢元锦爆了粗口。 “畜牲!”楼白馍也爆了粗口。 三至六岁的孩童被沈兵绑在身前,在其中,谢元锦和楼白馍甚至看到了婴儿。 稚嫩的哭声顺着风飘进守兵的耳朵里。 “将军。” 守兵怎么也无法将弓拉满,他们看向谢元锦,让他拿主意。 “老子干他大爷!”谢元锦眼睛都红了。 捏紧拳,只思索了三秒,谢元锦咬字,“楼白馍,你为先锋,待人靠近,率三千守兵迎敌!” “务必要快!”谢元锦紧紧盯着楼白馍。 要不能在沈兵大部队冲上来前,把孩子抢回来,楼白馍和三千守兵只能战死在城墙下。 “末将领命!”楼白馍一脸坚定。 沈成望禽兽不如,他们却不能箭杀稚童,一旦做了,民心就散了。 “谢元锦!” 校尉潘坊喊话,“吴州自称仁义,这些孩子,最大的七岁,最小的,不足一月。” “今日,你们是杀!还是放他们进城!”潘坊眼神冷漠,透着丝丝得意。 见沈兵列好了阵,谢元锦转动床弩,腮帮子紧绷,他死死盯着潘坊的方向。 “老子要你死!”谢元锦一锤子打在扳机上。 箭如迅雷,潘坊瞳孔放大,提起长枪就要抵挡,但他的动作没弩箭快。 穿过潘坊的胸口,弩箭钉在地上。 潘坊悬在半空,满眼的不甘,床弩的精准度一向不高,谢元锦一个毛头小子,怎么会…… 不管潘坊怎么不甘,瞳孔里的神采还是散了。 “杂种们!来啊!”谢元锦扯着嗓子吼。 第437章 百官跪求 谢元锦的狠厉,让人觉得他不在乎孩童。 沈兵互看一眼,最后在督战队的催促下,还是朝城门冲去。 “放箭!” 紧紧盯着绑着孩子的沈兵,看他们靠近城墙,不在弓箭范围内,谢元锦高吼。 “咻!” 守兵将弓拉满。 箭雨一轮接一轮,第三轮一落下,城门开了。 早就等着的楼白馍,率守兵冲了出去。 厮杀声混合着孩童的哭声,无限拉扯着人的神经。 有一瞬间会让人恍惚,这到底是人间,还是哪? 滚热的血液洒在脸上,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竭力将每一刀都捅进敌方的身体。 楼白馍割断绳子,从死去的沈兵身上抱起婴儿。 手臂上是一道见骨的刀伤,他们有顾忌,沈兵没顾忌,想完全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董奇茂,领二百骑兵,切断沈军左翼,助楼副将他们回来。”谢元锦看着战局,沉声道。 “是!” 见骑兵出来支援,楼白馍吹响哨子,吼道:“撤!” 尽管他们尽了全力,但还是有三十来个孩子永远闭了眼。 军医来回给守兵包扎,一盆盆清水染的血红。 “沈成望已经没了人性,下一次,应就是用妇孺开路了。”楼白馍哑声道。 谢元锦没说话,还在按压婴儿的胸口,怎么就没气了! 明明刚还会喘! “将军。”军医制止他,冲他摇头。 谢元锦一拳砸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将军,沈军、又来了。”守兵嗓子干涩道。 谢元锦猛地抬头,拿着弓就上去了。 激烈的战事不分昼夜,血将地面染的殷红。 …… “皇上,凤阳关急信!”方壮敲响车门。 杨束伸出手,将信拿了进来,崔听雨坐在他的身侧,两人走完仪式第二天就出发吴州。 “怎么了?” 见杨束面色难看,崔听雨不由问了句。 “沈成望抓了二百孩童,让攻城的卫兵绑在身上。” “什么?!”崔听雨眉眼间盛满愤怒,“他是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是不择手段。”信的边角被杨束捏皱。 “我需先行一步了。”杨束看着崔听雨。 崔听雨虽想和杨束一起,但清楚带着她,势必要拖累杨束的速度。 “路上小心。”崔听雨抚了抚杨束的衣襟。 杨束轻点头,点了二十密卫,就策马朝凤阳关赶去。 “蒙颇。” 杨束走后不久,崔听雨朝外喊。 “公主。”蒙颇到马车边,等候吩咐。 “即刻赶往宣阳城,护送冶儿去凤阳关。” “公主,这种时刻前往凤阳关……”蒙颇舔了舔嘴唇,实在担心崔冶的安危。 “他是吴王,凤阳关危急,他必须在,他在,百姓心里才安稳。”崔听雨的话不容置疑。 “是。” 蒙颇和护卫调转马头离开。 将袖子扎紧,崔听雨让密卫停车。 “娘娘?”密卫不解的回头。 崔听雨跃下马车,“这般行走,速度太慢了。” “弃了行囊,我们骑马。” “弃、弃行囊?”密卫话都不利索了,崔听雨不知道,他可是清楚马车里装了什么。 那都是子弹啊! 丢了他都不能丢这些。 “娘娘,你听臣说……”密卫抱住马,不让崔听雨走。 “咱们不用急,真的,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中。”密卫语速极快。 崔听雨微蹙眉,她当然知道这一切是杨束刻意为之,但崔听雨没见过枪,当日会宁县惨遭入侵,杨束尚应付的艰难,如今,情况比那时还要恶劣。 崔听雨实在怕杨束过于自信。 “娘娘,你要相信皇上,他比神还厉害呢。”提到杨束,密卫满眼的星星。 崔听雨扶额,这是被灌了多少迷魂汤? 密卫拉着马,崔听雨想走也走不了,只得回到马车里。 看着远处,她心里焦急万分。 比崔听雨更焦急的,是秦国的官员。 他们今日才知道杨束离开了会宁,去吴州了。 简直胡闹啊! “皇后娘娘!” 百官齐跪帝王宫,求陆韫追回杨束。 约莫一刻钟,牌九出来了,“诸位大人,娘娘一早就派出了秦王卫,肯定会将皇上追回来的。” “日头大了,都快别跪了。” 牌九扶起最前面的忠国公。 追是不可能追的,但总要把人打发走。 何元正紧抓牌九的手,说什么都不放,眼里满是执拗。 牌九很无奈,将人带去了偏厅。 之前何元正没跟谢太师一起,这会就是想被关都不行。 陆韫扶住何元正,不让他跪下,“忠国公,皇上没有得意忘形,更不是骄傲自大,且耐心等等。” “身为妻子,我比你们更关心他的安危。” “当真没有危险?”何元正嘴角紧抿,秦国刚建国,杨束要出事,这打击是毁灭性的。 陆韫点头,并没有透露太多。 何元正是杨束的亲近之人,陆韫太了解他的性子了,他要是知道枪,能大半夜笑出来。 “臣只等半月,若半月无音讯,臣立马启程去业国。” 死谏也好,绑也好,总之要把杨束弄回来。 何元正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 “忠国公。” 何元正刚出来,众人围了上去。 “皇后娘娘怎么说?” “已经去追了,皇上不是糊涂之人,可能就是逗业国玩玩。”何元正故作轻松道。 众人闻言,紧绷的心松了松,各自离去,他们还有一堆政务没处理呢。 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太急了,秦国刚安定,哪就能扩大疆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业国哪是那么好拿下的。 年轻就是气盛啊。 这话要叫杨束知道,非斜他们一眼,当初他守着秦州过日子,这些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 “将军,去合下眼吧。”守兵劝谢元锦。 这几天下来,没人对谢元锦不服,面对敌军,他是真上啊! 杀的人,比他们都多! 还不是多一点两点! 一批又一批的守兵去睡了,他还在杀。 楼白馍抹了把头上的汗,看着谢元锦深陷的眼窝,他往前走了走,一个手刃送谢元锦去见了周公。 看着谢元锦倒下去的身体,楼白馍摇头,连这种级别的偷袭都扛不住了,他还硬撑个什么。 第438章 你得让沈成望哭! 沈成望目光阴沉,凤阳关比他想的要难攻许多。 原以为谢元锦一个毛头小子,收拾起来不费力,谁知道所有守兵里就数他最勇猛。 跟个疯狗一样! 阵型好几次就是他带着人砍乱的。 填了这么多人命,却连城墙都没上去过。 吴州是许了什么好处,一个个的这么拼命! 沈成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恼恨不已。 “王上。”副将走进营帐,“抓不了,谢元锦是秦国谢太师的幼子。” 去秦国哪是抓人威胁谢元锦,是送人头给杨束啊。 沈成望一把挥了茶盏,满脸愤怒,崔听雨还真把吴州拱手给了杨束! 秦国的人都到凤阳关了! “将老弱妇孺混进攻城的队伍里,他们不是悲悯?这一次,看他们怎么救!”沈成望从牙缝里挤出字。 二十万大军拿不下凤阳关,传出去,旁人还不知道怎么笑他。 “一刻都别停,本王要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沈成望满眼厉色。 副将抱了抱拳,立马去传令。 …… “驾!” 杨束穿过山林,策马狂奔。 “皇上,天星阁潜入了宣阳城。”方壮喊道。 杨束勒住缰绳,缓了缓马速,嘴角勾起冷笑,“崔冶的人头,真的是招人喜欢啊,一个个的都想要。” 抬眸间,杨束眼神凛冽,“就地斩杀!” “看是他们能藏,还是密卫的眼睛亮!” “信送去凤阳关了?”杨束看向方壮。 “送去了,今日应就能收到。” 杨束一夹马肚,再次将速度提上去。 凤阳关就是给沈成望也无妨,离成功越近,跌下去才越痛。 …… “楼副将,沈军又来了。”守兵有气无力道,他的虎口一片血污,裂开的地方刚粘连又撕裂。 体能损耗严重,连刀都要握不住了。 楼白馍大喘着气,打开水袋狠狠灌了口。 “准备迎敌!” 他站起来高吼。 “楼副将,似有老人孩子!”守兵指着靠近的沈兵,扬声道。 楼白馍凝眸看过去,随即牙关咬紧了。 为了拿下凤阳关,沈成望是彻底丧心病狂了! 一次又一次拿百姓当盾牌! 看了看周边满身疲惫的守兵,楼白馍知道,再冲出去救人,怕是一个都回不来。 沉默中,沈兵越靠越近。 “楼副将。”有人低唤。 楼白馍捏紧弓,哪怕他们箭术再准,避免射到百姓身上,也无法阻拦沈兵。 把妇人孩子赶到城墙底下,沈兵就会发起进攻,他们真能像之前一样扔大石?不顾妇孺的死活? “楼副将,不能再等了。”有守兵急道。 乌泱泱的人群已经靠近了。 楼白馍张了张嘴,放箭两字已经到了喉咙。 “楼副将!急信!”一守兵跑过来道。 楼白馍近乎抢的把信拿到手里,一把撕开看。 三秒后,他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也没看逼近的沈兵,楼白馍朝守兵喊,“撤出一百里!” 众人愣住了,他们没想到等到的是后退的命令。 但谢元锦昏睡,楼白馍的话就是军令。 没有多话,众人开始撤离。 …… “王上!” “凤阳关拿下了!” 副将冲进营帐,激动道。 “拿下了?!”沈成望腾的起身。 “将他们活埋,一个不留!”沈成望声音幽冷。 副将微愣,知道沈成望误会了。 “王上,并不是攻打下来的,守军撤离了。” 沈成望坐了回去,脸上没了任何喜色。 “王上,虽没抓住他们,但守军撤离,可见是被我们打怕了。” “下一次,定能全部杀了。”副将笑着道。 沈成望心情好了一分,他掀起眼皮,沉声开口:“休整半日,继续前进!” “王上,那些妇孺?” 副将请示沈成望,带着那些人,势必影响行军速度。 “杀了。”沈成望漠然道,贱民随时都能抓,没必要带着。 “是。” 副将往外走。 …… 凤阳关,妇人面无血色,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眼睛不敢看任何东西。 皇帝不管他们的死活,反贼又冷血无情,他们就想过点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娘,我怕。”幼童怯声道,小身体抖个不停。 妇人轻拍着他,柔声宽慰,“宝儿不怕,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老人们看着沈兵手里锋利的长枪,眼神悲哀绝望,真的能回家吗? “孩子,不能哭。” 老妪捂住小女娃的嘴,这些兵,心比刽子手还冷,让他们烦了,可不管刀会捅死人。 凤阳关已经拿下了,反贼是不是会放了他们? 众人心里抱着一丝期盼,暗暗等着。 可他们没能等来放人的指令。 近千百姓,不过一刻钟,就被屠杀殆尽。 血泊里,孩童睁着眼,满满的迷茫,他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刀捅进身体里好疼。 …… “楼副将,刚探子来报,那些妇孺,都被杀了。” 楼白馍眼睛张了张,手指捏的咯咯响,头上的青筋暴起,“凤阳关都给他们了!” “为什么还要杀人!”楼白馍低吼,愤怒的眼睛都红了。 守兵都抿着嘴角,手紧紧握着长枪,他们撤离是想给妇孺一条活路,但沈成望毫无人性! 连没有威胁的老人、孩子都不肯放过! 这样的人若成了新帝,百姓真的有好日子过? “继续退!”楼白馍狠力抹了下眼角,大声吼。 沈成望今日造的杀孽,皇上定会让他百倍偿还! …… 杨束将密信紧紧捏在一起,连表面的仁善都不肯做! 沈成望这是觉得凭手上的卫兵就能拿下业国?压根不需要所谓的民心? 换了马,杨束全速朝吴州前进。 盛宴即将开始,进入这片地界的,都休想活着离开! …… 宣阳城,崔冶捂脸哭,他真没用,沈成望攻来,他一点退敌之策都没有。 他要像阿姐一样厉害,肯定不会让沈成望猖狂。 崔冶捶打着地面,痛恨自己的无能。 “本王说了,别烦我!”见门被推开,崔冶吼出声。 杨束居高临下俯视他,一把把人扯起来,“你哭什么?” “我问你,你哭什么!” “教你的,又进狗肚子里了?” “被人打了,就打回去!哭有什么用?” “你得让沈成望哭!” “让那些麻木不仁的沈兵哭!” 第439章 秦之强大,必将撼动山海! “我也想,可我拿什么让他们哭?”崔冶看着杨束,哽咽道。 “你是手脚被捆住了,还是头让砍了?一岁孩童尚知道被欺负了,用牙咬回去。” “不可战胜的从不是敌人,而是软弱的自己。” “你笃定自己不行,又怎么可能赢。” “我给你十个数,把眼泪擦干净,随我出去。”杨束松开抓着崔冶的手。 “10!” “9!” “5!” 调整情绪的崔冶一惊,这就5了?! 顾不得调整了,崔冶急匆匆拿袖子揩脸。 “1!” 杨束迈步就走。 “姐、姐夫。” 杨束冷冰冰的模样实在吓人,崔冶弱弱喊了句。 尽管再不想接受,但皇姐就是嫁给了杨束。 杨束步伐缓了缓,眸色温和了一分,“跟上。” 领着崔冶去了城门,杨束让侍卫把天星阁的杀手押了过来。 “吹号角。”杨束手往下挥。 “呜呜……” 号角声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沈成望攻打凤阳关一事,你们应该知道了。”杨束望着百姓,高声道。 民众脸上都露出惶惶之色。 “他领了二十万大军,凤阳关是肯定守不住的。” 闻言,民众更慌了。 沈成望的名声可不算好,但凡有脑子的正常人,肯定都更愿意被吴王管。 “这可怎么办?”人群里议论声渐大,满是焦急。 杨束拍了拍手,将众人的目光引过来,制止他们越发杂乱的说话声。 “沈成望能这么快攻到凤阳关,其背后的,有萧国和齐国的影子。”杨束继续道。 “试问谁会无条件帮助别人?” “我虽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但牺牲的,肯定不会是他自己。” “割城池,苦的也是你们。” 话落,杨束停了停,让民众消化消化。 “什么!” 众人都惊了,目光集体看向崔冶。 不约而同的,他们跪了下去,乞求崔冶的庇护。 “几国合力,加上天星阁,别说吴王了,就是长公主回来了,怕也难以应对。”杨束悠悠道。 民众身体颓然的垂了下去,是啊,哪有希望? 吴州才多大,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萧、齐两国合力啊。 “对了,最新消息,沈成望将妇孺混成攻城的卫兵里,以便拿下凤阳关,守兵因对妇人孩子下不了手,已撤出五十里。” “进凤阳关后,沈成望将抓来的妇孺,全部杀了。” 人群大惊,满目悲愤。 “天亡业国啊!”老者仰天悲哭。 众人都是绝望,安宁的日子,终是没了。 崔冶抽动了下鼻子,心里又苦又涩,他是吴王,是吴州的统治者,可他护不住他的子民。 崔冶目光看向杨束,错了,他不是吴州的统治者,杨束才是。 “凤阳关是丢了,但吴州,不会有任何事!”杨束大声道。 民众愣愣看着他,不明白他哪来的底气这么说。 瞧吴王的样子,分明是毫无办法。 这人还能比吴王行? “沈成望有萧国、齐国,但你们有秦国啊!” “秦之强大,必将撼动山海!” “有朕在,别说二十万大军,便是三十万,五十万!也叫他们有来无回!”杨束声音凛冽,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众人呆住了,朕?他是秦帝! 但……是不是太狂妄了? 一人捅了捅身边的同伴,“你怎么看?” “狂是狂了点,但有秦国相助,尤其秦帝在这里,吴州总不会一碰就倒?多撑些日子,也许就有转机呢?” “说的也是。”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里,突然响起高喊声。 民众有些懵,看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往周边看了看,又往崔冶身上看了看。 “别愣着了,快喊啊,长公主嫁去了秦国,咱们和秦国本就是一家,这时候不趁机抱紧秦帝,他岂会尽全力护佑我们?” “想想沈成望的残暴弑杀,冷血无情。” 一听这话,民众没了犹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的呐喊声给崔冶干懵逼了,杨束就这样把民心拿到手了?! 等喊声停了,杨束朝侍卫道:“将这些人的人头挂上城墙,吴州不惧任何反贼!” “今日挂的是刺客,明日挂的,就是沈成望!” 秦帝……当真是狂啊。 底下人眼观鼻,鼻观嘴,他们不指望杨束砍了沈成望的头,能抵御住,他们就很开心了。 跟着杨束,崔冶上了马车,整个人还是傻的。 “姐夫,你刚刚,话是不是太满了?” “还是秦国的大军到了?” “大军到不了。”杨束摩挲木牌,秦国的兵只要动,荀慎和齐国立马就会阻拦。 最主要,崔冶又不是业国的皇帝,能让边境放行。 秦国大军要来吴州,首先得跟边境的守兵打一架。 再就是,大军入业国,会让业国百姓生出不安,这是不是奔着业国的疆土来的? 被侵入家园,人总是抗拒的。 “姐夫,我知道秦国发展快,但沈成望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崔冶很担心杨束自高自大,目空一切。 “看着就好了。”杨束闭上眼。 “姐夫,皇姐身体可好?”崔冶没忍住问道。 吴州要失守,他会从城墙上跳下去,维持业国皇室最后的尊严。 崔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崔听雨。 皇姐一生都在为他、为业国活,可这些努力,全部白费了,她要如何接受? “比在吴州好。” “她也来了,只是没这么快到。” “一路急赶,朕很累,没重要事,就先把自己当摆件。” 杨束不睁眼也知道崔冶什么心思,无非觉得吴州守不住,了下牵挂。 但他想死,也得看看自己同不同意。 棋局是他摆的,还能让沈成望推翻了? 他今日的话,应该会以极快的速度传出去。 秦帝在吴州,荀慎、齐国、天星阁想来都会很兴奋,在知道他这么狂,肯定要倾尽全力搞死他。 杨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崔冶瞧着这一幕,低低叹气,杨束是不是把沈成望当燕帝了?随随便便就能捏死? 这场战役,哪可能简单啊。 得想法子把皇姐弄走,跟着杨束,他实在看不到活路。 第440章 属于杨束的战场 “王上,杨束来了吴州。”副将对沈成望道。 沈成望眸子猛抬,紧紧盯着副将,“你说什么?杨束来了吴州!” 沈成望激动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竟跑来寻死!” “好!好极了!” “先不攻打。”沈成望来回走了走,缓解兴奋。 “将吴州团团围住,本王要杨束有来无回!”沈成望眸色阴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进来! 杨束,你欠本王的,也该还了! “属下这便去传令!”副将抱拳离开。 …… “杨束竟去吴州了?” 荀慎、刘裕安皆是震惊,震惊后,是强烈的杀意。 这不得弄死他? 萧漪差点没动胎气,她走眼了?杨束经不住权势浸染,成了目中无人的蠢货? 秦国官员欲哭无泪,皇上糊涂啊! 真应了太师的话,秦一世而亡。 早知道当时就跟着他死谏了。 “大军赶过去,还来得及?”户部侍郎满脸麻木问。 “可能来得及收尸,如果沈成望没将皇上挫骨扬灰。”工部尚书回他。 “现在怎么办?”礼部侍郎开口。 “忠国公跟皇后娘娘亲近,让他去打听打听,后宫妃子里,可有怀上了的。”吏部尚书道。 刑部侍郎一脸惊,“咱们就不能对皇上抱点期待?” 众人看向他,同时开口,“还不如期待皇后娘娘怀上了。” 开什么玩笑,吴州才多少兵力!怎么跟三方势力打! 皇上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要被沈成望打出屎。 以前明明挺沉稳的啊! 官员们唉声叹气,个个愁的嘴上起泡。 …… “姐夫,你老实说,是不是活腻歪了?” 崔冶抢了杨束的酒杯,脸上尽是怒气。 杨束来吴州五天了,除了第一天巡视了下城楼,其他时间,都在品酒赏花! 就好像外面啥事没有。 “沈成望又不急着进攻,你急什么。”杨束抢回酒杯。 “他不进攻,是为了让你插翅难飞!”崔冶怒道。 “快了。”杨束抿着酒。 “是快了!”崔冶没好气的开口,“探子来报,沈兵已完成对吴州的包围。” 杨束点点头,“这么看,今日就会行动了。” “皇姐可回秦国了?” “回秦国?为什么要回秦国?”杨束扬起右眉,一脸不解。 “对了,你那信我看了,实在过于幼稚,就没送,崔听雨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劝走的?” “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你没送?!”崔冶这下彻底炸了,“杨束!你不想活,还要拉我皇姐一起死!” “我今日跟你拼了!”崔冶一拳头挥过去。 杨束捏住他的手,给崔冶扔进了池子里。 “去换身衣裳,朕今日就让你瞧瞧,什么叫不可抵挡!” 崔冶爬起来,正要继续揍杨束,闻言,拧紧了眉,看了杨束两眼,崔冶去换衣裳。 就信他最后一次! 不信也没办法。 方壮跑向杨束,兴奋的声音变了调,“皇上,沈成望攻来了!” 崔冶眼角抽了抽,他没事吧? 还是惶恐下,已经疯了? 算了,都要死了,也没必要找大夫给他开药。 摇了摇头,崔冶走过去,“秦帝,本王换好了。” 崔冶微抬下巴,跟杨束划清界限。 杨束不顾他皇姐的安危,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喊杨束姐夫了! 喊了他就是狗! “走吧。”杨束率先迈步。 …… “沈成望攻来了!” 城里,百姓惶惶不已,满眼的绝望。 秦帝真能守住吴州吗? 他们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甚至想交代后事,但以沈成望的狠戾,怕会屠城。 老天爷啊!睁开眼睛看看吧,就这种人,也能做皇帝? 妇人眼眶泛红,不断抚摸着孩子,只期盼沈兵到时搜不到他。 城门处,站满了男子,大的五、六十、最小的十二。 守兵要倒下,他们会立马替上,脸上都是保卫家园的决心。 “秦帝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现场沉闷的气氛瞬间震荡,众人转动头,搜寻起了杨束的身影。 秦帝没走?他真要与他们共生死? 这一刻,说不激动是假的。 秦帝是娶了长公主,但吴州到底不属于秦国,他完全不用跟沈成望死战。 是为了他们吗? 不忍见满城百姓被杀? “参见皇上!” 找到杨束,众人跪下行礼,眼里心里都是动容。 “起来吧,有朕在呢。” 杨束声音温和,透着安抚。 看着他上城楼的背影,众人只觉得压下来的黑云,被撑住了。 两里外,沈成望眺望城门,脸上露出笑容,杨束啊杨束,本王看你怎么逃! “攻城!” 沈成望胸腔震荡,似要吐出所有郁气。 传令兵当即往前跑,不多时,号角声呜呜响起。 城楼上,崔冶揪住杨束的领口,整个人都崩溃了,“这些坛子能砸死几个沈兵,箭呢!” “箭呢!!!” “我问你!箭呢!!!” 崔冶眼睛都红了,生死之战,他怎么可以当儿戏! 数十万百姓的命啊!!! 方壮忍了又忍,把崔冶绑了,居然质疑皇上! 捏开崔冶的嘴,方壮将破布巾塞了进去。 眼泪从崔冶眼角往下流,他对不起吴州百姓,他不该轻信杨束的! 这就是个疯子! 疯子!!! 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崔冶绝望的闭上眼。 杨束看着如蚂蚁般涌过来的黑影,手往下挥。 方壮一口气沉到腹部,大吼:“放!” 投弹机旁的密卫当即点燃引线,把石头砸向扳机。 一个个坛子立马飞射出去。 “那是什么?”沈成望指着坛子问副将。 副将也是疑惑,但他知道沈成望喜欢听什么,笑道:“王上,杨束这是知道守不住,破罐子破摔呢。” “就几个坛子,能砸死几个?” “杨束恐慌至此,看样子,王上今日就能破城。” 这话,无疑让沈成望愉悦,但他嘴角还没来得及勾起,只听嘭的一声炸响。 随后一阵嘭嘭嘭。 “啊!” 沈兵的惨嚎声响彻云霄,他们或捂着脖子,或捂住脸,爆炸声周围的沈兵几乎都成了血人。 副将眼珠子瞪大了,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就几个坛子?! 怎么会爆开的! 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441章 所有人都傻了。 沈兵抬着攻城器械,骇的手心直抖。 见坛子还在扔,沈兵也不管命令了,抱头就跑。 太可怕了! 哪有这样打仗的! “啊!” 听着惨嚎声,沈兵跑的更快了,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那是什么东西?!” 沈成望面色又青又白,低吼出声,瞳孔里有着藏不住的惊惧。 “坛、坛子啊。”副将无意识的开口,只觉得喉咙干的很。 一个爆裂,就清空一片,副将做噩梦都没这么吓人过。 不管督战队怎么阻止,沈兵就是跑。 这怎么打? 根本看不到活的希望! 城墙上,崔冶早在第一声惨嚎就睁开了眼,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话都不会说了。 当然,也说不出来,嘴还堵着呢。 “嘭!” “嘭!” “嘭!” 坛子还在炸,沈兵的惨嚎声就没停过。 更是为逃离,毫不客气的踩踏同伴。 皇姐!我出现幻觉了!崔冶眼睛大张,嘴里唔唔唔个不停。 方壮往崔冶脑袋上拍了一下,“这才哪到哪,小崽子,还敢质疑皇上?” 城下,百姓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沈兵的惨叫声,他们能隐约听见。 “这是做什么了?”有人小声问,“都这么会了,沈兵还没攻到城墙?” “我也奇怪呢。” “咦,怎么只有惨叫,没有喊杀声?” “没有吗?” 一众人伸长了耳朵。 “好像真的没有!” “怎么回事?” 民众的议论声大了起来,恨不得去城墙上看看情况。 “弓箭太密?不好攻打,沈兵退了回去?” “肯定不是,你往上仔细看,守兵就没射箭。” “那是怎么回事?” 民众垫起脚,试图看到什么。 望着溃散的沈兵,杨束掀起眼皮,他说过了,一个都跑不了。 杨束手往下挥,密卫接到指令,立马吹响号角。 投弹机停了,但城外很快响起了马蹄声。 管策走到杨束身侧,一双睿智的眼睛此刻一片呆滞,活像二傻子。 “管卿,来了。”杨束打了个招呼。 管策张了张嘴,许多人劝杨束回秦国,但里面不包括管策,但管策不劝,绝不是相信杨束能一打四、五。 纯粹是觉得小崽子亏没吃够,沉不住气。 打算让他再受受挫,改了这狂妄的性子。 哪知道他不是狂!他真能一打四、五! “瞒的真深啊你!” “是管卿对朕没信心,朕一早就说了,此战,朕必胜。”杨束淡声道。 管策眼角抽动,是他不相信,是可能性太低啊! 不亚于小孩子说,他能一拳放倒大人。 “好戏才开始,往下看。”杨束手撑着城墙,抬眸间,尽显霸气。 “砰!” 骑兵扣动扳机。 每一声枪响就是一个沈兵倒下。 “砰砰砰!” 沈兵成排倒下。 二十个骑兵一队,他们封住沈兵的退路。 开始了一面倒的屠杀。 “这又是什么?!”管策惊愣的看着杨束。 “管卿不是会占卜,没占出来?” 管策翻了个白眼,占卜是占吉凶,你背地里搞的武器,谁特么能知道! “你没拿我当自己人!”管策控诉杨束,这小子是真一点都没透露给他! 枉费他时刻忧心他的小命! 杨束侧头,“朕不是想试试你们这些术士的能力,冢齐会不会惊喜到?” “你确定这对他是惊喜?”管策指了指百米外密密麻麻的尸体。 “但老子是真特么的惊喜到了!”管策爆了粗口,他就说这小子不寻常吧! 这么搞下去,天命之人真不定能干过杨束。 “唔唔唔!” 崔冶甩着头,让方壮把布巾拿出来。 他姐夫太牛逼了! 他必须表达一下自己的崇拜! 这特么是神啊! 崔冶此刻完全忘了,他前不久还发誓,再叫杨束姐夫他就是狗。 方壮扯了扯崔冶,给他寻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让他能看的更清楚。 “唔唔唔!” 崔冶很不满,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只想吼出来。 但方壮不搭理他,崔冶也没法,暗恼之前冲动了。 他姐夫多奸诈的人啊,怎么会跑来吴州送死! 他痴呆了,他姐夫也不可能痴呆啊! …… “王、王上!”副将喊沈成望,“咱们、咱们要不要赶紧退?” “骑兵!骑兵好像奔我们来了!”副将声音里染了急色,他快哭了。 这都什么武器啊! 太欺负人了! 还打个屁啊打! “退!” 沈成望嘴唇发白,扯过缰绳就走,怕被一枪干在脑门上。 惊慌逃命的他,连咒骂杨束的心情都没有。 将领们赶紧跟上,再没了喊攻城的意气风发。 他们以为他们是来杀杨束的,搞半天,是送上门给杨束宰! “逃了。”管策抬了抬下巴。 杨束勾起嘴角,“那也得逃得掉。” “管卿,起一卦?算算沈成望今日有没有命在。” 管策瞥杨束,“你这个人,最喜欢跟卦象作对,我要说有,你指定割了沈成望的喉咙。” “我说没有,你一准把人折磨的剩一口气,留个两天宰。” “管卿真是了解朕。”杨束目光远望,手指轻轻敲着。 一刻钟很快过去。 …… “怎么没动静了?” 城下,民众又谈论了起来。 “先前是什么声响?” “没听过。” 众人纷纷摇头。 就在这时,守兵将城门打开了。 大家伙赶紧往外瞧,然后现场都是吸冷气的声音。 “我是不是在梦里?那一大片都是沈兵的尸体?” 一人手从左边划到右边。 “我可能在你梦里。” “我可能也在……” 呓语声一个接一个。 打起来才多久,沈兵就死了这么多! 问题怎么死的? 真没瞧见箭矢! 众人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轰!” 大地振动的巨响,把民众吓趴下了,他们满脸惊恐,这又是怎么了?! 管策扯断了两根胡子,喉咙咽了咽,“山、山塌了。” “沈成望的暴行,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啊。”杨束望着山石翻滚的地方,一脸悲悯。 管策斜杨束,什么老天!不是杨束搞出来的,他立马去上吊! “你能耐别太大!”管策没忍住,喊了出来。 第442章 快跑! “朕说过,秦之强大,必将撼动山海!”杨束面向百姓,朗声道。 众人呆愣的看着他,明明只是几米高,他们却觉得杨束站在天上,浑身散发出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不是吹牛啊?! 秦帝就这么把沈成望打跑了? 好像不是打跑了,民众头转向轰隆声发出的地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分明是打死了! 秦帝真把山撼动了! 现场久久的沉默,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结果,秦帝打沈成望跟玩儿似的。 想到这些日子抱着婆娘娃儿哭的场景,男人们捂住了脸。 “皇上万岁!” 有人反应过来,磕了个头高声吼。 “皇上万岁!” 喊的人越来越多,不同于之前的防备,这一刻,民众真心实意的敬佩杨束。 管策看着杨束的背影,眸色深深,这小子,是帝王的料,他总能最大程度的将利益最大化。 所做的每件事,都藏着意图,让你防不胜防。 就是明知道他在算计,也只能往下跳。 比如,杨束与业国长公主联姻,他那般张扬,明眼人都知道里头不对,可不对,你能放任不理? 你不理,杨束就夺了吴州,进而是整个业国。 他发展的速度,让人没法不急。 为了阻止他,荀慎、齐国、天星阁都暗中帮助沈成望,想借他的手,绝了杨束谋夺业国的路。 正常来看,这几乎毫无悬念,杨束输定了。 可结果,反着来了。 没可能赢的,赢了,而且赢的非常轻松。 棋局从一开始就掌控在杨束手里啊。 他放肆行事,就是为了把人聚集在吴州,当日会宁县的事,从未在杨束心里翻过去。 他要这些人死! 聚集在吴州,不光报了昔日之仇,最重要,救吴州百姓于水火。 绝望之际的甘霖,可是能让人念许久。 杨束此刻在民众心里的形象,定然十分高大。 今日之事传出去,杨束攻哪,哪就会归降。 沈成望二十万大军都如丧家之犬,更何况州县的那点兵马,再自不量力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刚过杨束。 野心跟能力匹配,一代雄主,管策在心里道。 杨束抬起手,示意众人起来。 “危机已解,等将逆贼剿灭,你们就能自由进出了。” “现在,都回去吧。” “是!”民众语气恭敬。 杨束望向山塌的地方,嘴角扬了扬,不光沈成望,暗处的蛇鼠,都跑不掉。 他可比他们要更早布置呢。 …… “大、大人!出、出、出事了!” 粗布衣裳的汉子连滚带爬的冲进大堂。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上面坐着的男子不悦的训斥。 作为杀手,无论面对什么,都必须要沉住气,不外泄情绪。 这是进入天杀阁的第一课! 又不是新人了,还这么冒失! 真就鞭子挨的少了! “沈成望可攻破了吴州?” 汉子头摇出了拨浪鼓,因为气息太急促,又被男子打断,以至于他张了半天嘴,都没把话说出来。 男子眉头皱了皱,见汉子连个事都禀报不清,越发着恼,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汉子扑通跪下,往胸口狠拍了拍,将堵着的气拍出去,“大人,沈成望!沈成望他败了!” “杨束弄了个武器,威力十分惊人,一炸开,周边的沈兵全倒了。” “不过一柱香,沈军就败逃了。” “你说什么?!”男子腾的站了起来,往前急走两步,死死盯着汉子,面色极其难看。 “他们没能逃掉,玉峰山倒了。”汉子眼睛张了张,整个人又陷入了呆滞里。 “沈成望有没有被砸死,属下不敢去探查,那一片都是秦国的骑兵。” “对了……” 汉子正要跟男子说枪,外头突然响起了砰砰的声音。 汉子瞳孔猛张,脸色在一瞬间煞白,堪比死了三天的人。 “完了,他们来了!” “不是我们杀杨束,是杨束!是杨束要我们的命!”汉子崩溃大喊。 他亲眼看过枪的威力,这会,连一丝抵抗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汉子不停呢喃。 男子一个耳刮子甩了过去,骑兵来了又怎么样?这里又不是秦国,他们还能跑不出去? “那个武器,长什么样?”男子神情阴沉,二十万大军,没把吴州攻下就算了,还被杨束打的败逃! 真是丢人! 枉费天星阁送那么多银子过去,练的都是什么兵! 男子是不相信有武器能以一敌二十。 虽挨了一巴掌,但汉子依旧毫无斗志,外头的枪响越发密集,汉子整个人止不住的抖,压根没听见男子的问话。 男子面色铁青,厉声骂道:“废物!” 推开汉子,男子往外走。 此处有几百号兄弟,突破出去,简直不要太简单。 男子左脚刚踏出门,一声巨响震碎了屋瓦。 男子僵硬的抬头,一脸惊骇,“刚刚、刚刚是什么?” “炸了!炸了!”汉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往桌子底下爬。 “嘭!” 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男子握着长刀,手心止不住的出汗,额头上更是湿了一片。 强忍着惶恐,他往外走。 看到一个坛子抛过来,男子愣了愣,下一秒,坛子在他眼里爆开,无数碎片朝周边飞射。 男子眼睛大张,别说躲了,他连转身都做不到。 碎片如利箭,扎进男子胸口。 巨大的冲击力,让男子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男子满脸的惊骇,那是什么?! 半刻钟后,爆炸声停了。 但紧接着是砰砰砰。 密卫是来杀人了,为了不留活口,他们没吝啬子弹,只要头还在,就开两枪。 男子头没掉,所以他被子弹穿了脑。 眼睛黯下去的那刻,男子知道张奇为什么会崩溃了,这就不是血肉之躯能对抗的。 别说几百号人,就是几千号人,今天也都得死在这里。 天星阁完了,杨束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 五十里外,探子满身灰尘,不等马停下,就跳了下去,在地上滚了滚,他朝前面的卫兵喊: “跑!” “快跑!” 第443章 朕是答应,还是拒绝? 施达摸着右脸,又恼又无奈,但凡皇上能让人看到点希望,他又怎么会听令摄政王。 清河郡主是能耐,奈何非男儿啊。 不然施达一定拥护她称帝。 “打一巴掌不就好了,还天天打!” “他难道不要面子的?”施达小声抱怨,声音不敢大,怕被赤远卫听去了,明天打的更重。 “将军!” 施达的亲卫冲进营帐。 “城门就破了?” 施达微惊,虽说兵力悬殊,但生死之战,吴州肯定拼尽全力抵抗,不该这么快就被沈成望破城了。 “不是。” “是骑兵杀来了!”亲卫急声道。 “骑兵?谁的骑兵?”施达一脸疑惑。 秦军没动静,杨束被围在吴州,业帝呢,众叛亲离,自顾不暇,就算有人帮吴州,那也该是对付沈成望,往他这来做什么? 多少骑兵啊?真是狂,他此番可是带了三万人。 总不可能是三千骑兵? 找死不是。 施达掀起眼皮,吐出一个字,“杀!” 亲卫呆住了,“将军,你清醒点,咱们快逃吧!” 沈成望二十万人都被撵成了狗,他们这点子,杀个屁呢! 施达皱眉,满目威严,“逃?” “将军,先前轰隆的动静是杨束搞出来的,沈成望已经败了,再不逃,就轮到咱们了。”亲卫满脸焦急。 “败、败了?!” 施达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嘭!” 爆炸声在营地里响起。 亲卫脸一白,嘴唇抖动,“来了!” 施达眉心紧拧,掀开帐门出了去。 开什么玩笑,这么短的时间,沈成望怎么可能败,怕是杨束威逼了探子,想把他们吓走。 “将军,别出去!”亲卫箭步追上施达,把他推进营帐。 施达转头就要呵斥,就见百米外一个小坛子爆开,周边三十米,全是卫兵的惨嚎声。 施达瞳孔剧烈震动。 “探子说,除了会爆开的坛子,他们还有一种武器,杀伤力同样可怕!” 亲卫胸口起伏,满脸凝重。 “将军,已经追来了,怕是跑不了了,杨束炸玉峰山,一看就算好了我们的退路。” 亲卫吸了吸鼻子,想起自己还没满月的小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模样,哪怕让他见一面也好啊。 施达揉搓了两下脸,眸子不停变换,想到什么,他从衣物最底层找出一面旗帜。 越过亲卫,施达急步往外走。 “将军!” 亲卫拍了拍大腿,追上去。 虽说跑不了,但也不用这么急着送死啊! 万一运气好,被遗漏了呢! 亲卫要是知道骑兵炸完后一个个爆头,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将旗帜挂在长枪上,施达高高举起。 庞长脖子伸了伸,对身边的人道:“这旗看着有点眼熟?” 楼白馍眯起眼,仔细瞧了后,他回庞长:“赤远军的旗帜。” “赤远军啊。”庞长随口道,然后瞪大眼,“赤远军?!” “他们也要跟皇上作对?” 施达挥舞旗帜,组织卫兵高声喊:“奉清河郡主之令,特来吴州相助秦帝!” 睁着眼睛说瞎话上,施达也是不赖的。 “是我听错了?”庞长一脸懵。 楼白馍也懵,但庞长应该没有听错,耳朵要出问题,不会同时出两个。 “禀报皇上后杀,还是杀了再说?”庞长问楼白馍。 楼白馍盯着旗帜看了又看,最后望向庞长,“禀报了再杀吧,那旗瞧着是真的。” 庞长一扯缰绳,往前走了走,粗着嗓子喊:“待好了,皇上旨意没到前,你们敢乱动,杀!” 见爆炸声没再继续,施达长松了一口气。 “将军,你怎么会有赤远军的旗?”亲卫凑近施达问。 “偷的。”施达答的干脆。 他当年想去赤远军,但隋王没看上他,施达很憋闷,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后,他趁赤远军支援枫城,把旗偷了。 “啊?”亲卫对施达竖了个大拇指,将军真牛,敢偷赤远军的旗,看样子,还没被发现。 不然,清河郡主就不是让赤远卫给将军一巴掌了。 头砍下来都有可能。 “将军。”亲卫凑施达再近了近,压低声,“赤远军是威名赫赫,但杨束有如此武器,未必会怕啊。” 施达斜他,“引起杨束的顾忌,只是一方面。” “我怀疑……”清河郡主与杨束联手了啊。 据他所知,摄政王派遣的暗卫,没到业国,就全被人杀了。 有这个能力,并且敢这么做的,萧国除了清河郡主,没别人了。 她这分明是帮杨束。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施达抿紧了嘴角,希望是他猜的那样。 两人要暗地里达成了合作,杨束总不能杀清河郡主的人? “将军?”见施达说一半不说了,亲卫胳膊碰了碰他。 “一会就知道了。” 施达敛了神情,他不怕杨束求证,挂了赤远军的旗,就是隋王府的人。 几百个兵,清河郡主或许不会理,但几万,她不会看着他们死,这对萧国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大局观上,荀慎是比不上萧漪的。 要不是欠了大人情,加上皇帝没得救,施达不会听令荀慎。 想到萧盛安,施达叹气,他若当政,萧国五年必亡,荀慎做皇帝,好不好先不说,至于不会出现战乱不休,民不聊生的局面。 这天底下怎么就没有把女人变成男人的药,施达心里长长一叹。 …… “赤远军的旗帜?” 杨束挑眉,眸色玩味,“有意思了。” “给萧漪去信,将事情详细的告诉她。” 密卫退下后,杨束勾起嘴角,施达是谁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查,杨束很期待萧漪的反应。 她是救呢,还是不救? 救的话,总不能空口救。 三万人啊,可不是几件东西能赎的。 “管卿,你说萧漪自荐枕席,朕是拒绝,还是答应?”杨束饶有兴致的开口。 管策瞥他,“她敢来,皇上敢睡?” “你看你,还是这么不可爱。”杨束转眸,就萧漪那武力,他还真不敢睡。 十米内,枪肯定没萧漪快。 在他扣动扳机前,萧漪能割断他的喉咙。 管策撇嘴,今日的事,他半点不知情,杨束还指望他可爱,没暴走,已经是他克制了。 他费尽心力为杨束谋划,结果他冷不丁的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早说有这个武器,他还愁什么。 老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 第444章 “皇上,三伙天星阁的人,已全部剿灭。”密卫回来复命。 “做得好,回头朕重赏。”杨束心情愉悦。 “皇上,沈军已降,沈成望及其亲信,一个没跑,全抓了。” “好!” 杨束摩挲木牌上的业字,眼底是不加掩饰的野心。 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希望他们还能阻止他拿下业国。 “沈军里混了不少齐国的人,好好辨别,杀!” “是。”密卫领命离去。 …… 百里外,茶杯从崔听雨手上滑落,啪的一声,茶水溅湿了她的下摆。 “沈成望……败了?”崔听雨眸底全是惊意。 她在路上的时候,凤阳关就丢了。 崔听雨本是要去吴州,但密卫后面放缓了速度,最后更是停下不走了。 给她的理由,是沈成望把吴州围了。 但崔听雨心里清楚,原因不在沈成望,是杨束不想她到吴州。 在宅子里,崔听雨是焦急的,她不知道杨束为什么那么自信,但沈成望的兵实打实超过吴州。 杨束不让她过去,是因为危险,还是会妨碍到他的计划? 崔听雨这几日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想过杨束赢,但绝对没这么快! “娘娘,今日天气好,可以启程了。” 退下前,密卫对崔听雨道。 待人出去,崔听雨缓缓坐下,整件事,哪还有不清楚的。 一切都在杨束的掌控里。 坐了好一会,崔听雨走进内室,解开腰带,她换下被茶水溅湿的衣裙。 将衣物拉拢前,崔听雨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杨束已得到吴州,在这里也有了民望,她于他的价值,好像就剩这副身子了。 闭了闭眼,崔听雨将衣带系好。 …… “姐夫,我敬你一杯!”崔冶举起酒碗,仰头干了。 “你真是太牛了!” “那么多方势力,你半天就给他们打崩了!” “你放心,吴州是你的,业国也是你的!” “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崔冶眼神迷离,拍着胸口豪气道。 杨束摇头,这点子酒量,他怎么敢一口闷的? “扶吴王回房。”杨束对侍卫道。 “姐夫!我是你的!”崔冶举起手大喊,嘿嘿傻笑。 杨束眼角抽了下,催促侍卫快着点。 看了看夜色,杨束放下酒杯,大步出了府门。 翻身上马,他领着一队密卫出了城。 隐瞒管策不要紧,老家伙活的久,能自我开解,但崔听雨聪慧敏感,怕会觉得他时刻在算计。 “吁!” 杨束勒住马,看着五十米远的马车。 “皇上。”车夫朝他行了一礼。 杨束点点头,慢步过去。 掀开车帘,杨束进入车厢。 “夜风凉,不该骑马的。”崔听雨抚了抚杨束的衣襟,唇角有清浅的笑意。 杨束握住她的手,“我……” “等到吴州再说。”崔听雨靠进杨束怀里,打断他。 杨束微抿嘴角,明明崔听雨是笑着的,但杨束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疏离。 “好。”杨束环住崔听雨的腰,温声开口。 一路只有车轱辘滚过土石的声音。 “冶儿呢?” 走下马车,没看到崔冶,崔听雨问了句。 “没告诉他你今日到,同我喝了点酒,醉了。” 杨束脱下大衣,披在崔听雨身上。 “进去吧。”杨束轻揽着崔听雨。 关上房门,杨束挑了挑灯芯,让房间更明亮。 “我承认,我走的每一步,都带着目的。”杨束直视崔听雨,缓缓走近她,“从一开始,我就想从你手里拿过吴州。” “但合作过程中,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甚至不止一次庆幸,你我不在对立面,即便你对我没有情爱,但权衡利弊下,我会是你的最优选。” “崔听雨,以前是没法纯粹,但以后……” “杨束,我会助你得到业国。”崔听雨轻启唇,声音很淡很淡,“我只一个要求,到时,放我离开。” 杨束手心收紧,胸口微微起伏,“每次都是这样,我同你谈以后,而你想的只有离开!” “崔听雨,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就那么难?” “你为什么就不愿在心里装下我!”杨束竭力压制戾气。 崔听雨抹了下眼角,扯出抹苦涩的笑容,“你看,我们从心底质疑对方,你觉得我只计较利弊,事事为吴州和冶儿谋划,对你从未有过情意。”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拿自己交换冶儿,确保百姓安宁。” 崔听雨敛下眸,声音微哑,“但杨束,我真切因你欢喜过。” “在帝王宫,我是想同你长久的。” “那段日子,即便此刻回想,我仍是开心的。” 杨束呆住,他抓住崔听雨的手,呼吸有些急促,“既如此……” 崔听雨缓缓摇头,“你我之间的信任,就像浮木,经不住一点试探。” “你的心计太深了,我不知道我的动情,在不在你计划的一环。” “杨束,我究竟是人,还是一颗棋子?” “当然是人。”杨束握紧崔听雨的手。 “可我不敢信,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你太擅长了。” “杨束,我不想一辈子都去揣测你话的真假。” “拿下业国后,我这个业国长公主,不会再有任何价值。” 崔听雨抽出手,“杨束,强行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 杨束没说话,他解开自己的腰带。 “我连天命都敢争,更别提娶进门的媳妇了。” “想休夫?崔听雨,别做梦了。” “进了杨家的门,我死了,你也别想跑!”杨束满眼狠色。 崔听雨往后退了退,心里有些慌乱。 杨束将人扛起来,往床榻走。 抵着崔听雨的额头,杨束定定看着她,“我质疑,那是你一再推开我!” “但现在,你都明确说了,我还质疑个屁啊!” “你不就是觉得我们不纯粹,我精于算计,没真心。” “明明是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分开?” “我是皇帝,更是你的丈夫,这事,你说了不算!” “半年。”杨束咬了咬后槽牙,不情不愿的开口。 “什么半年?” 崔听雨话还没问完,就被杨束堵住了嘴。 这一次,杨束吻的比任何一次都狠。 第445章 唇上的刺痛感,让崔听雨蹙眉,她轻推杨束。 杨束按住崔听雨的手,凶狠掠夺。 直到崔听雨胸口起伏剧烈,杨束才放开她。 因缺氧,崔听雨白皙如玉的脸一片绯红。 感受到杨束的手探进衣物里,崔听雨顾不得平复气息,试图制止他。 “公主,整个天下可是都知道你嫁到秦国,夫妻行房,再正常不过。” “你难道不愉悦?”杨束贴在崔听雨耳边,挑-逗她。 “沾上我,这辈子你都别想撇开。”杨束再次吻上崔听雨的唇。 崔听雨眼里染了层雾气,若是以前,她可以一辈子待在杨束身边,扮演好妃子的角色。 但动了情,你根本保持不了理智。 也正是有了期盼,崔听雨无法接受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 她明明努力去信了。 “怎么哭了?”杨束吻去崔听雨眼角的泪,幽幽一叹,“我被拒绝那么多次都没哭,但凡心理脆弱点,我都跳河了。” 崔听雨拿出杨束的手,白了他一眼,江川倒流,杨束都不会跳河。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杨束没起来,同崔听雨保持亲密的姿势。 “都怨你口是心非,不然,咱们早在一起了,哪会等到现在。” 杨束抚弄崔听雨的秀发,“又不说话,我们就是沟通太少,才会误会重重。” “真娇嫩。”看着崔听雨唇上的血迹,杨束微蹙眉,“我刚是不是咬了?” 崔听雨不想理他,偏又推不开。 “生气了?” 杨束轻蹭崔听雨的颈窝,“我其实挺高兴,一再被推开,我以为你冷情冷心,根本就不是人能打动的。” “从吴州回去,我下定决心,享受就好了,要什么心。” “我可是帝王,不能太卑微了。” “可你姿态一柔,我就起了贪念,娶进门的媳妇,我要心难道过分?” “媳妇,你不能什么都单方面做主。” “是,我们不纯粹,里头掺杂了许多东西,我想要吴州,乃至整个业国。” “可这些,你一开始不就知道吗?” “野心是真的,但喜欢你也是真的。” “毕竟,我不眼盲。” 颈间温热的气息让崔听雨无法保持平静。 “我的处境,但凡单纯点,连站在你面前的机会都不会有,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以前确实是从利益出发,但以后,我会对你坦诚,绝无算计。” 杨束看着崔听雨,眼里露出情意。 崔听雨抿了抿唇,杨束明明有压制各国的武器,却隐忍着,直到利益能最大化。 他走一步,一定要得到五步的效果。 冷静、狠辣、果决,他可以一边对她说情话,一边谋划吴州。 崔听雨是把吴州给了杨束,她信他,可这棋局里,她只是一颗被拿下棋盘的棋子,杨束对她不是保留,是从未给予信任! 他的计划,不曾对她透露分毫。 她为杨束担惊受怕,他想的却是如何打击各国,兵指晋城。 崔听雨怕了,她不知道杨束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第446章 壮的跟头牛一样! “我只怕最后一无所有,连仅剩的一点体面,都被踩的粉碎。”崔听雨语气里透着悲凉。 “杨束,我已经什么都给出去了,可在你身上,我看不到赢的希望。”崔听雨呓语。 吴州如今彻底归了杨束,她和冶儿的生死,全在杨束的一念之间。 可连自己都能算计的人,会有多少仁慈? 崔听雨不想用冷漠形容杨束,但她找不到以前的理智,她没办法再客观的看待和杨束相关的事。 “早知道动情这般折磨,那时就该……” 杨束一口咬在崔听雨锁骨处,让她把话吞回去。 “你既不信,就把一切交给时间。” “我有的是耐心。”杨束扣住崔听雨的腰,亲了上去,柔软的唇瓣,比水豆腐还要香嫩。 像这种绝色美人,杨束傻了才会放手。 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崔听雨觉得他这个执棋人过于冷静,眼里只有天下,将所有人都当做向上的台阶。 她不信自己有真心。 比起崔听雨跟雕塑一样,这简直不叫事啊! 最难的一步,他都做到了,还怕不能让融化的冰块变成春水? “娘子,横竖反抗不了,不如好好享受。”杨束吻落在崔听雨耳朵上,声线暧昧。 崔听雨瞪杨束,但身体不受控制的柔软下来。 滑如羊脂玉的肌肤,让杨束原始的冲动越发浓烈。 但他没急,对待崔听雨,一定要用细火烤。 行房这么多次,杨束太清楚怎么让崔听雨起欲望。 “别……” 崔听雨黛眉轻蹙,眸底的水意越发浓郁。 “娘子的身体比嘴诚实。”杨束与崔听雨手心相握,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外面值守的侍女,听到里面的诱人之语,红了红耳垂,往水房去了。 月亮高挂,屋里的动静才平息。 杨束玩着崔听雨的青丝,不让她睡,“娘子,我刚的表现怎么样?” 崔听雨转过身,不想看杨束。 杨束把人捞进怀里,嘴角噙着笑意,“天可还没亮。” “我能感受到娘子很快乐,要不……” 崔听雨捂住杨束的嘴,捂的很严实。 杨束环住崔听雨纤细的腰肢,和她对望。 “不许再说了!”崔听雨怒瞪杨束,又恼又羞。 和杨束摊开说,简直是她昏了头,这家伙越发肆无忌惮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崔听雨抿唇。 杨束将她的手往下移了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能不得意嘛,业国长公主,冰雕一样的人,我居然蛊惑成功了!” “等天亮了,我就让人放它一车烟花。”杨束豪气道,要有尾巴,他一定翘给崔听雨看。 “……” “娘子,听蒙颇说,你曾有过竹马,他有我俊吗?” “娘子,你也太耐得住了,喜欢我居然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娘子,你眼疾到底是什么时候治好的?”杨束一会一个问题。 崔听雨无语的看着他。 “说说。”杨束蹭崔听雨的耳朵。 “你就记住了这个?”崔听雨木着脸。 “我凭本事娶的媳妇,又两情相悦,我就是脑子抽了也不会放你走啊。” “等战事停歇,我给你放半年假。” “你四处走走,散散心,山川湖泊,一定会让你想明白的。” “杨束。”崔听雨抬起眸。 杨束仰躺,“半年,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你要再提不愉快的事,那就七天。” “不,一天!” 杨束眯眼,要不是怕强拘崔听雨,她会积郁于心,杨束半天都不给! 崔听雨红唇动了动,最后偏过头,“姑娘家的容貌,不会常盛。” 得,这是觉得他图美色。 又回到最开始了,他做什么,都是带着目的。 “我有钱有势,娘子气质又好,别说二、三十年,四、五十年,应该也是好看的。” 杨束手放在崔听雨肩上,让她正对自己,“听说过牛皮糖?沾上了,就甩不掉。” “你吸引我的地方,可不仅仅是脸。” “赌都赌了,娘子就赌到底。” “我压你赢。”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直直看着她,目光不闪不躲。 崔听雨心跳乱了,慌乱的移开视线,再看下去,她势必又要被他蛊惑。 拿过软枕,崔听雨将杨束整张脸盖住。 “谋杀亲夫可是重罪。”杨束提醒崔听雨。 “要能捂死,确实少许多烦恼。”崔听雨淡声道。 杨束惊了,他把软枕拿走,控诉出声,“你居然真有杀夫的心!” 崔听雨拢了拢里衣,“时辰不早了。” “天还没亮呢,媳妇,数日不见,你就不想我的?” 杨束轻吸鼻子,委屈的不行,“好不容易单独相处,一句温情的话都没有。” 崔听雨困乏的厉害,偏她一闭眼,杨束就在她耳边碎碎念。 忍无可忍,崔听雨推杨束,想把他推下去。 “真没良心,我刚还给你揉腰呢,这好了点,就翻脸不认人。”杨束满脸受伤。 崔听雨太阳穴突突的,他要没那么使劲折腾她,她的腰会酸软无力? 装什么好人! 就是一匹恶狼! “睡吧,一会天亮了。” 就在崔听雨要爆发的时候,杨束温声道,一幅体贴模样。 崔听雨胸口微微起伏,卷了被子去最里侧。 “娘子怕冷要多盖些,我不打紧,顶多就是风寒,抗的住。” 从知道崔听雨喜欢自己,杨束彻底放飞了。 像此刻,他刻意抖着声,一整个弱小、可怜又坚韧的形象。 崔听雨哪不知道杨束的德行,闭上眼睛就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床外侧始终没动静,崔听雨推了推被子。 杨束笑了,立马钻了进去,“我就知道娘子会心疼我。” “事情还未平定,你要倒下,会起波澜。”崔听雨面无表情的开口。 杨束微挑眉,在心里乐了,真不能怪他误解崔听雨,她字字句句皆从大局出发,若非知道了,谁能从崔听雨清冷平静的外表下,看出她的口是心非。 “那为了百姓能安稳过日子,娘子可千万别叫我伤心,大夫说了,我这人体弱,经不起大的情绪起伏。”杨束悠悠道。 真是有杆子就爬! 他体弱?崔听雨差点没笑出来。 壮的跟头牛一样! 第447章 可劲欺负 “娘子?” 见崔听雨没动静,杨束唤了声。 “这么困的?” 美人双目闭合,呼吸轻柔而均匀,已然睡熟了,白皙光滑的脸蛋在微弱的烛光下,越显柔美。 杨束看的有些痴,不自禁的伸手去摸。 原本杨束是不打算让崔听雨睡的,谁家小别相聚谈分开?必须狠狠折磨一番! 可看着这么恬静的睡颜,别说摇醒了,杨束连一点大的动静都不敢弄出来。 夜并不长,天很快就亮了。 听说崔听雨回来了,崔冶不顾宿醉的头疼,第一时间赶到公主府。 他等了一个时辰,崔听雨才从床上起来。 “今日无事?” 见杨束在屋里,崔听雨略微意外,她虽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但肯定不早了。 “怕你跑了。”杨束合上册子,携崔听雨走向梳妆台。 因着刚起,崔听雨身上只一件里衣,虽不紧身,但无法遮掩住曼妙的曲线。 三千青丝柔顺的披在腰间,美眸带着几分刚醒的迷离,冲淡了几分崔听雨身上的清冷。 “周边都是你的眼线,我能跑去哪?” “娘子的本事大着呢。”杨束拿起梳子给崔听雨梳头发。 “旁的夫妻早上醒来,都是你侬我侬的,就我命苦,媳妇同我一点都不亲近。” “不过无妨,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天,我会打动娘子。”杨束深情款款的开口。 崔听雨一脸黑线,戏瘾真大。 “小舅子来了,等了有些时间了。”杨束帮崔听雨挽发,随口道。 “怎么不叫我?” “他反正没什么事,在哪闲不是闲。” 杨束环住崔听雨的腰,轻靠在她肩上,“崔冶一直觉得亏欠你,认为你的一生,毁在了他手里。” “沈成望攻城,崔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娘子,你也不希望他瞧见你不幸福,一辈子自责吧?” “这算是威胁?”崔听雨抬眸。 “是提醒。” “也是想跟你捆绑的密不可分。”杨束十分坦诚。 “业国不少地方怨气深重,对朝廷已经不是厌恶,是痛恨,小舅子的名声远不如你,也太过稚嫩。” “娘子,我需要你的帮助。”杨束语气诚恳。 看着关上的房门,杨束一脸无语,成婚前赶他就算了!现在都一家人了,还赶他! 他不就说了句:报酬可以肉偿! 梳洗好,崔听雨出了房门,瞥了眼杨束,她往前走。 崔听雨必须承认,她经不住杨束撩拨,面上再怎么平静,但心里就是会因为他的话波动不停。 崔听雨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想推开杨束,又抱有隐秘的期待。 而这份期待,崔听雨不敢深究,也不敢让它冒头。 “你就一个人去?” “我见小舅子的时候,可是同他说了我上午不出门,想多陪陪你。” “你这一个人过去,他指定要多想,你是不是抗拒我?或者在秦国过的并不好?”杨束慢悠悠的开口。 崔听雨停下脚步。 “娘子,半夜哭鼻子这种事,小舅子是能做出来的。” 崔听雨抿唇,转身看杨束,带着一分恼意。 坏胚子! “一起。”崔听雨暗咬银牙,邀请杨束。 杨束扬起笑,轻咳一声,露出痛苦状,“刚被门夹住脚,行走不是太便,娘子来扶扶我。” 崔听雨手指微收,她关门的时候,杨束已经出屋了! 别说不可能夹住,就是夹住了,那点子磕碰,杨束理都不带理的,更别提让人扶了! 这家伙就是存着心折腾她! “娘子,快着些,再拖下去,该中饭了。”杨束伸出左手。 崔听雨眸子幽幽,但最后,还是去了。 寻常无赖,可以抽一顿,但杨束这种,你只能依他。 不依,他的后招会更让你头疼。 杨束笑容加深,临到门口,杨束将崔听雨的手握进手心。 “皇姐。” 崔冶激动的迎上去,仔仔细细打量崔听雨。 “你在会宁,可还适应?” 崔冶隐晦的瞥了眼杨束,虽然他对这个姐夫有了些好感,但这点好感,远远敌不过崔听雨在崔冶心里的重要性。 “我同你皇姐很恩爱,最近计划要个孩子,你喜欢外甥,还是外甥女?”杨束举起和崔听雨相握的手秀了秀。 “我作为一国之君,府里人的吃穿用度方面,只会比吴州好。” “啊?”崔冶呆呆的看着杨束,接着目光移向崔听雨,“皇姐,姐夫说的是真的?你们打算要……孩子?” 崔听雨捏了捏杨束,心里那叫一个恼,谁要同他生孩子了!净胡说八道! “娘子,小舅子问你呢。”杨束含笑看崔听雨,满眼的柔情。 想撇清关系?杨束就不信崔听雨会在崔冶面前把事情摊开。 他摆明了不会放人,崔冶要知道崔听雨离开的心思,每一天都将为之努力。 怎么努力? 自然是求他,或者走偏锋。 走偏锋……,一旦路歪了,可是很危险的事。 百分之一的可能,崔听雨都不会去赌。 尤其她现在认为他冷漠无心,更不敢让崔冶惹上来了。 沉了沉气,崔听雨扬起清浅的笑,“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皇姐操心了,皇姐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杨束微挑眉,不愧是崔听雨,这话落在他和崔冶耳朵里,完全是两个意思。 在崔冶听来,可能是承认。 但实际,就是字面的意思,什么孩子,完全就不沾边。 “你平日不算忙,多费些心,若是男孩,名字就让你取。”杨束朝崔听雨抛去一眼。 想糊弄过去?门都没有。 他们之间,是崔听雨想断就断的了的? 真让她断干净了,以崔听雨的性子,绝不可能吃回头草。 崔冶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翻书,找出一个最好的名字。 “娘子,咱们要努力啊,不能辜负小舅子的期待。”杨束笑容盎然。 崔听雨见崔冶没注意这边,伸手在杨束腰间狠掐了把。 “嘶!” 杨束没隐忍,直接痛呼出声。 “娘子,你这是做甚?”杨束满脸的惊讶。 崔冶疑惑的看向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光顾着说话,先用饭吧。”崔听雨含笑看着杨束,好像那只是夫妻间的情趣。 坐下去的那刻,崔听雨在心里把杨束翻来覆去的骂。 混蛋! 就目前来看,她被杨束拿捏的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 给崔听雨盛好粥,杨束敛了分神情,“沈成望大败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但传到萧、齐两国,还没那么快。” “媳妇,这点时间,总不能空放着,你有没有好的主意?” 第448章 “论主意,谁有皇上的多。”崔听雨眼皮都没抬。 “在屋里的时候还唤夫君,到了冶儿面前,娘子为何这般疏离?” “可是为夫哪里做错了?”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柔声问。 崔冶夹起的汤包顿在半空,他看看崔听雨,又看看杨束,满脑门的问号。 “我知道了。”杨束露出笑,“我之前与冶儿不甚和谐,你是怕他无法接受我们亲密吧?” 闻言,崔冶忙开口:“皇姐,以前是以前,我现在很喜欢姐夫。” “吴州被围,我心里十分惶恐,是姐夫打退了沈军,他有勇有谋,与你十分相配。” “食不言。”崔听雨美眸轻抬,扫向崔冶。 崔冶当即把汤包塞进嘴里。 “娘子,也没外人,冶儿的几句话,也能让你红了耳根,都成婚了,还这么易羞。” 杨束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崔听雨碗里,眼里满满的宠溺。 碍于崔冶在场,崔听雨没反驳杨束,但眼神带了抹警告。 再胡言乱语,她今晚绝不会让这人上榻! 似是看懂了,一直到饭吃完杨束都没再作妖。 “听密卫说,东街的芙蓉糕味道十分好,我一会给娘子买些来。” “时间上,可能有点久,娘子要不要告诫两句?”杨束刻意弄乱领口,让崔听雨帮自己整理。 “以你的手段,想来能在他们收到消息前,将信送过去。” 崔听雨抚平杨束外衫上的皱痕,“秦国与吴州联姻,不是有许多未随礼的?你这会要痛斥,他们会表露出对秦国的不满。” “等沈成望兵败的消息传进他们的耳朵,不需你开口,他们自会想法子让你消气。” 杨束笑了,不顾崔冶在场,他揽住崔听雨,“为夫一定将芙蓉糕带回来。” 松开手,杨束出门了。 崔冶满脸笑容,姐夫和皇姐,瞧着是真的恩爱。 “皇姐,姐夫说外甥的名字由我取,他到时候不会反悔吧?” 崔冶越想越不放心,他站起身,“我还是去翻古籍,早点定下来。” 崔听雨默默无语,询问崔冶近况的话变成了检查功课。 …… 监牢里,杨束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急不缓的轻敲大腿。 很快,六个满身鞭痕的男子被带了过来。 “朕只问一遍,天星阁在齐国的据点。” “说了,朕会慈悲。” 杨束的话,男子们恍若未闻,一个个紧抿着嘴角。 杨束看着他们,轻轻的笑了,他把外衣脱在椅子上,陆韫事情多,不常给他做衣裳,为做这件衣裳,陆韫熬了几个大夜,断不能沾了血迹。 杨束伸出手,方壮立马把尖刀给他。 “先从谁开始?”杨束扫视六个男子,最终将目光定在最左边那个,“就你吧。” 没有一刀封喉,杨束扒去男子的裤子,一刀刀将上面的肉削下来。 “再点两盏灯,让他们瞧瞧清楚。”杨束对方壮道。 惨叫声在监牢里回响,男子的左腿,肉全部被削了下来,只剩沾着血的骨头。 其余男子看着这一幕,瞳孔紧缩,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杨束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面上没有丝毫波动,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五人,“他的叫声太难听了,朕想换一个。” 杨束举起手指,准备点人。 从左到右,杨束停留在第三个。 那人面色一白,缺了牙的嘴抖的不成样,见杨束走过来,他紧绷的心弦彻底断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男子失控大喊。 “媚楼紫星姑娘上台,就是有任务!我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他们把要刺杀的目标写在纸上,塞进二楼暗房靠门的瓷瓶里。” 见杨束还往前,男子一口气不带停歇的道。 “把他关回去。”杨束手指动了动。 密卫当即上前,把男子拖走。 “他不愿意,那就你吧。”杨束另指了一个。 这个要硬气点,右腿见了骨也没吭声。 杨束撕下男子的衣物,给他擦了擦湿透的脸。 “是个汉子,可惜与朕为敌。” 捏开男子的嘴,杨束将药瓶里的粉末倒了进去,随后往里灌了一碗水。 仅三十秒,一声不吭的人,从喉咙里发出嘶吼声。 一张脸,青紫变化,狰狞可怖的模样,让一旁的三人惊惶不已。 看着杨束平淡的面色,他们崩溃了,这人比他们还要冷血! 你根本猜不到他下一个折磨人的手段。 “我说!我说!” 三个男子齐声吼。 杨束洗干净手,坐回椅子上。 “星怡阁的管事,他是代天星阁发布任务的人!” “锦月钱庄!” “会聚茶楼!” 每一个说完的,杨束都让密卫拖了回去。 “皇上,昏死过去了。” 方壮查看了地上的男子,对杨束道。 杨束轻敲椅手,眉心蹙了蹙,胡良吉送回来的,虽是天星阁的人,但身份属实太低了。 别说高层了,连中层都接触不到。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天星阁大本营,就是在齐国。 业务真广,每个行业都有涉及。 “弄醒他,直到他说出天星阁的信息。”杨束淡声吐字。 在监牢里待了半个时辰,杨束才出去。 “皇上。”密卫迎上杨束,“我们抓了个人,您一定猜不到他是谁。” 杨束瞥密卫,“还卖上关子了,难不成哪家姑娘为朕跑到这来了?” “靖阳侯的儿子,齐迢。”密卫没再神神秘秘,贴在杨束耳边道。 杨束扬了扬眉,“齐迢?” 他老子信上不是说将齐迢送去会宁? 难道,有人玩他以前的招数? “确定没认错?”杨束掀起眼皮问。 密卫有些迟疑了,“皇上,你要不去见见?” 看到人,杨束知道密卫为什么迟疑了,好好的一个世子爷,比乞丐还要脏臭。 “你是谁?”齐迢警惕的打量杨束,扭动了两下手腕上的绳子。 杨束拿着带水的布巾在齐迢脸上一顿擦,直到搓红了,杨束才停下。 堵住齐迢的嘴,杨束提起他观察。 因着假冒过齐迢的身份,杨束为此特意弄过他的画像。 模样来看,确实是齐迢。 第449章 那就赌 “洗干净了再送来朕面前。” 杨束拍了拍手,转身走了。 “唔唔唔!”齐迢冲杨束的背影吼。 密卫扛起人,往水房走,上了大刷子。 “皇上。”方壮把册子给杨束,上面记录了男子们说的话。 杨束打开瞧了一眼,眼里有思索之色,是这会端,还是再往上摸? 这会端,无疑打草惊蛇。 可放着不弄死,杨束心里不得劲。 提着芙蓉糕,杨束回了公主府。 崔冶抄《学论》抄到怀疑人生,一百遍啊!皇姐在会宁到底经历了什么! 变得这般残酷无情! 他可是亲弟弟啊! 抹了抹眼角,崔冶换了张纸。 …… 屋里,崔听雨将书翻了一页。 站了好一会的杨束,把崔听雨手里的书拿了,他这么大个活人,她居然当没看见! “娘子,芙蓉糕买回来了。” 杨束提了提纸袋,目光灼灼看着崔听雨。 崔听雨头也没抬,随口道:“皇上辛苦了。” “就这?” 杨束在崔听雨身侧坐下,将人禁锢在炕上,侵略性十足。 “皇上究竟想如何?” “我虽不曾与人花前月下过,但也知道追求姑娘不是这样的。”崔听雨瞟杨束。 旁人都是卖力讨欢心,杨束这,完全是:你怎么还没气死? “常规的方法要能追到你,也轮不到我了。” 杨束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一口。” “十个数,你不亲,我就去崔冶那搬弄是非。”杨束微抬下巴,带着点嚣张道。 崔听雨眸色幽暗,视线从杨束脸上移到脖子。 杨束见状,把领口拉了拉,方便崔听雨看,暧昧的抛了个眼色,“是不是很性感?” “……” “快点,我要开始数了。”杨束催促。 崔听雨捏了捏手,压下咬死杨束的心,在他脸上亲了下。 柔软的触感,让杨束十分愉快,他立马变换了姿态,含情脉脉的开口:“为了娘子,再苦都心甘情愿。” 崔听雨眼角轻抽,冷了脸,“你不想吃晚饭,我还想吃。” “口是心非。”杨束拆开纸袋,喂崔听雨吃芙蓉糕,明明就不排斥他的亲近。 “密卫从齐国送了六个人过来,皆是天星阁的杀手,从他们嘴里,我知道了几个小据点,捣毁的话,对天星阁造成不了实质的伤害。” “可放着,我心里又实在不舒服。” “娘子,我要不要赌一把?” 杨束歪斜下去,拿崔听雨的腿当枕头,埋进她怀里。 崔听雨轻蹙眉,看了看杨束,还是问了,“你派去齐国的人手多?” “不算少。”杨束回道。 “那就赌。”崔听雨声音清淡。 杨束与天星阁已成死敌,他派人去齐国,应是要找出天星阁的掌控者,凭几个小据点,是不可能找到的。 杀手最是谨慎,从不会留下供人查找的痕迹。 能掌控天星阁,将之发展到如今规模的人,其藏匿身份的能力更不用说了。 努力个十年八年,或许能打入内部。 但杨束明显没那个耐心。 如此,便只能赌了,天星阁知道齐国进了杨束的人,在枪支的威慑下,他们势必会进行转移,销毁一切可搜查的线索。 大动作下,如鱼跃出水面,不可能毫无波澜。 而这个波澜,就是密卫探查天星阁总部的机会。 但如果没把握住,再想找,不亚于大海捞针。 “听娘子的。”杨束搂住崔听雨的腰。 崔听雨眸子轻转,听她的?明明是早有决断,同她说一嘴罢了。 “齐迢来了吴州。” “密卫已经将人抓住了,你说是煮了好,还是切了?”杨束随意道。 “油炸吧,别炸多久,他皮肉细嫩,久了味道就不好了。” 杨束惊了,他抬头看崔听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崔听雨嘴里说出来的。 “娘子?” 崔听雨抿了口茶水,似笑非笑,“夫君舍不得了?” 齐迢是靖阳侯的命-根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到吴州。 杨束跟靖阳侯,八成是勾结了。 “什么都瞒不了你。”杨束把玩崔听雨腰间的细带,叹了叹,“我没想拉拢靖阳侯。” “至于原因,娘子再清楚不过。” “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错了,被他给盯上了,独子都送了过来。” “实在叫人头疼。” “软肋都送你手上了,头疼什么?”崔听雨将杨束的手拨开,把散了的腰带重新系上。 “我查了,那是个滚刀肉,没脸没皮上,不比我逊色。” 崔听雨瞥杨束,难得,他还知道自己没脸没皮。 “你当初冒充齐迢,不是挺开心的?” “净往我心口扎。”杨束脑袋往上。 崔听雨按住他,面色羞恼。 “我就想听听娘子有没有心。” “绝世难寻的夫君,你竟一点都不珍惜。”杨束直摇头。 崔听雨翻了个白眼,让杨束从自己身上起来。 “腿麻了。” 见他赖着不动,崔听雨只得开口。 “是为夫的错,我给娘子揉揉。” “不用。”崔听雨想也不想的拒绝。 “又不是多累的事。”杨束眼神宠溺,半蹲下给崔听雨揉起了腿。 察觉那双手逐渐不安分,崔听雨望向窗外,就知道是这样,指望杨束老老实实,不如指望年年丰收。 “吴州百姓都念着你,娘子空闲了可出去走走。” 崔听雨按住杨束的手,气息已有些许紊乱,他哪是给她揉腿,分明是要引起她的情欲! “昨晚还没够?”崔听雨咬字。 杨束笑了,直起上身,亲在崔听雨唇上,“娘子说什么胡说,谁与你同床会够?” “厢房已铺好了被褥。” “我反正是不睡。”杨束将掌心按在崔听雨后腰,她这地最是敏感。 “我睡!”崔听雨猛的起身,再坐下去,肯定又要叫杨束得逞。 “你去哪我去哪,锁门我就爬窗,窗户进不去,我掀屋顶。”杨束侧躺下,撑着头冲崔听雨笑。 “娘子,你摆脱不掉我的。”杨束姿态懒散。 “无赖!” 拿起书和芙蓉糕,崔听雨愤愤走了。 直到崔听雨的身影彻底消失,杨束才收回目光,喜怒嗔恼,哪一个都好看,勾的人心痒痒。 侍女站在门外,细声道:“皇上,方统领有事禀报。” 杨束坐起身,饮了口桌上的茶水,他往外走。 第450章 礼部侍郎送助孕方子 “皇上,洗干净了。” 方壮提着齐迢,给杨束看。 齐迢双手被绑在身后,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红的,满脸羞愤之色。 杨束挑了挑眉,啧,这是当猪搓的? 杨束抬起手,让方壮把齐迢嘴里的布拿了。 “我跟你们拼了!”一能说话,齐迢就咆哮出声。 “堵了吧。”杨束揉了揉耳朵。 反复几次,直到齐迢不大吵大闹了,杨束才没让方壮接着堵嘴。 “怎么来的?”杨束掀起眼皮,望着齐迢。 “你就是杨束?”齐迢不答反问。 “直呼朕的名字,给他记一笔。”杨束侧头,对方壮道。 齐迢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记就记,我才不怕你!” 杨束接过密卫递来的枪,对着五十米外的树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木屑横飞。 看着树干上的圆洞,齐迢喉咙吞咽了两下。 在杨束将枪抵在他脑门,齐迢的嚣张气焰立马消了,他扬起笑脸,急声道:“大哥,都是一家人!” “怎么来的?” 齐迢肩膀垂了下去,有气无力的开口:“趁随从不备,偷跑过来的。” 齐迢是想听他老爹的话,但吴州危急,他如何能坐视不理,必要叫沈成望知道男儿的热血! 就他那种狗东西,还想坐皇位! 最开始,齐迢装乞丐,是为了不被随从找到,但后面……,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他成真乞丐了。 幸运的是,他到了吴州。 不幸的是,找吴王找到了杨束这。 了解了事情经过,杨束感叹齐迢命大,这要早几天,就能被沈成望抓去当肉盾了。 “方壮,好好照顾。” 靖阳侯的信一笔一划,苍劲有力,杨束哪能辜负他的嘱托。 “你们要干什么!” 被当小鸡崽子拎走的齐迢,在半空踢蹬,扯着嗓子嚎。 这跟他爹说的不一样啊! 谢元锦路过齐迢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总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 “他犯什么事了?” 对杨束行了一礼,谢元锦好奇的问。 “你不愿侍君,朕总不能在你身上耗着。”杨束随口道。 谢元锦眼珠子瞪大了,“你不是才把业国长公主迎进帝王宫?” “朕作为皇帝,还不能换着菜吃了?” 杨束扫视谢元锦,“身体大好了?” 被楼白馍打晕后,谢元锦整整昏睡了两天,过于透支,这些日子,谢元锦别说杀敌了,连刀都提不起来。 “还没。”谢元锦有些沮丧,他以为自己变强了,哪知道是错觉。 楼白馍挨了一刀还能继续执行任务,他晕一下,竟然比娘们还虚弱了! “身体没好,你跑来做什么,觉得打仗太苦,想走捷径了?”杨束斜谢元锦。 你才想走捷径!谢元锦在心里愤骂。 “虽然没完全恢复,但已经能骑马了。” “所以呢?”杨束抱手。 “臣可以接着战。”谢元锦挺直腰背,高声道。 “你有这个心,朕很欣慰,且把身体养好,若有战事,朕不会遗忘你。” “写封信,给家里报个平安。” “臣等着皇上。”谢元锦抱了抱拳,眼神热烈。 没能击退沈成望,谢元锦急切的想一雪前耻。 “皇上。” 刚转身,谢元锦就转了回来,嘴唇蠕动了两下,他还是说了出来,“娘娘们个个绝色,您就戒了那个癖好。” 杨束低哼了声,脸上带着不悦,“别以为杀了几个敌兵,就能干涉朕的事了!” “退下!” 杨束威严的开口。 谢元锦咬了咬牙,可对上杨束的目光,他把话咽了回去。 带着君威的杨束,叫人不敢造次。 看着谢元锦离去的背影,杨束勾起嘴角,看样子,不用自己调-教了啊。 …… “伯爷,信。” 齐国镇平伯府,管家把信放在桌上。 “哪来的?”镇平伯瞧了眼信,问道。 管家弯下腰,“送信的人,说是秦帝亲笔所写。” “秦帝?”镇平伯满脸诧异,“他不是去了吴州,被沈成望围了?” 想到这事,镇平伯嘴角就勾起嘲讽的弧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倒好,上赶着寻死。 “难不成病急乱投医,求到我这来了?” 镇平伯拿起信拆开,一目十行看完,他笑出声,“这个秦帝,真是有趣,命都保不住了,他还惦记着贺礼。” “回他们,秦帝下葬之日,本伯爷定烧几车纸钱,让他在下面也能快活。” 将信随手一丢,镇平伯没再理会,原还担心秦国发展太快,对齐国构成威胁,不成想杨束自个把这个难题解决了。 一个注定身首异处的帝王,有什么好顾忌的。 送出去上百封信,收到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态度轻蔑,嘲笑杨束不知所谓。 更有些给杨束订了棺木。 薄棺,一两银子都不用。 他们的行为,密卫全部记录了下来,快马送去吴州。 …… 会宁,礼部侍郎跪在陆韫面前,肃声道:“娘娘,为了秦国不陷入纷争,还请您诞下皇嗣。” 杨束那,鞭长莫及,基本救不回来了。 一旦他的死讯传到会宁,秦国必乱,杨家没有继承人,但皇位得有人坐,即便之前没有野心的,也会动念头。 唯有陆韫腹中有子,才能稳住局面。 至于血脉纯不纯,杨束都死了,纯不纯已经不重要了。 “孙侍郎,皇上有些时候,脾气不小。”陆韫提醒礼部侍郎。 但礼部侍郎显然没懂陆韫的好意,“娘娘,臣也伤心,但大局为重啊!” 说着,礼部侍郎从怀里掏出一张助孕的方子。 陆韫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牌九,转向礼部侍郎时,带了丝同情,经过这一次,以后杨束没死透前,礼部侍郎绝对不会过来出主意。 “坐会吧,吴州的消息应是要传来了。” “娘娘,这更不能等了!”礼部侍郎满眼急切,恨不得代陆韫宣布怀孕的消息。 陆韫赏了碟糕点,让礼部侍郎少说话。 “娘娘!” “吃。”陆韫声音虽不大,但满目威仪。 礼部侍郎叹了叹,抓起糕点往嘴里塞。 打算吃完了,再劝陆韫。 在这个位置,就由不得自己,只能以百姓为重。 皇上肯定也能理解。 第451章 皇上打赢了!!! 一口一口塞完糕点,礼部侍郎长拜在地。 牌九掏出小本本,将礼部侍郎的话详细记录,等皇上一回来,就拿给他看。 陆韫翻开折子,没理会礼部侍郎,别说杨束此行十拿九稳,就是真出了事,陆韫也不可能和他人欢好。 她夫君最是小气,若她身子脏了,只怕天上地下,他都不会见她。 “娘娘,裘都司求见。”侍卫在外道。 陆韫眼帘微抬,裘家自夫君登基后,十分安分,裘川安虽依旧往她这送东西,但鲜少到帝王宫来。 整个家族,低调的不像话。 吴州情况未明之时,裘川安求见她,是和礼部侍郎一样,劝她以子嗣安人心,还是裘家另有打算? 思索了会,陆韫让侍卫把人带过来。 “孙侍郎,去偏房跪吧,本宫与裘都司说完话,会让人请你过来。” 语毕,陆韫看向牌九,让他扶着点。 牌九快步过去,心疼的扶起礼部侍郎,转身的那刻,牌九在他腰上狠狠拧了把。 “嗷!” 牌九掐的太重,礼部侍郎没忍住叫出了声。 “孙大人,下次可不能这么跪了,老胳膊老腿的哪受的住。” 牌九抹了抹眼角,在礼部侍郎说话前,捂住了他的嘴,“皇后娘娘还在呢,孙大人且忍忍。” 半扶半拖,牌九把礼部侍郎带去了偏房。 多大的胆子啊,敢劝娘娘养面首! 皇上是去了吴州,不是死了! 在侍卫的带领下,裘川安进了偏厅。 “参见娘娘。”裘川安恭敬行礼,瞥见衣摆处沾上的灰尘,裘川安不着痕迹的擦去。 陆韫搁下笔,“裘都司此来,是有要事?” 裘川安抬起眸,看着陆韫,沉声道:“并无要事,只是想告诉娘娘,裘家忠于皇上,更忠于娘娘。” “无论何事,只要娘娘差遣,裘家将不惜代价完成。” 陆韫和裘川安对视,神情并无波动,心里已经明白了,裘家是将宝压在她身上,觉得她能稳住局面,将秦国的政权握在手里。 “回去吧。”陆韫淡声开口。 “臣告退。”裘川安没赖着,缓步离开。 裘家已经表了忠心,需要人支持的时候,陆韫会想到他们的。 路过水池,裘川安停住脚步,他往池边走了走,看着水面上的倒影,裘川安眸子有些涣散。 论相貌和能力,同辈里,他即便不是数一数二,也绝对在前列。 杨束死了,陆韫的目光会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裘川安心瞬间跳的飞快,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裘川安立马摇晃脑袋,将不该有的心思压下去。 “娘娘。” 礼部侍郎跪了回来。 陆韫轻揉眉心,“孙侍郎,皇上英明神武,此战,或是大胜。” 礼部侍郎腰又下去了一分,那是二十万大军,不是二十万细棍,萧、齐两国更是暗中相助,再牛逼,也不可能打赢的。 陆韫摇头,批复起了折子。 半刻钟很快过去,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礼部侍郎心里一咯噔,他闭上眼,吴州怕是被攻破了。 “皇上!” 礼部侍郎悲嚎,两行泪流了下来。 他嚎的突然,陆韫手一抖,墨水在纸张上晕开。 “捷报!” 侍卫高声喊。 “娘娘,捷报!” 冲进偏厅,侍卫单膝跪下。 “皇上击退沈军,俘虏十二万人,沈成望及其亲信,皆被斩首,此战大胜!” 礼部侍郎猛的抬起头,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鸡,嘴巴张的能塞进鸡蛋。 “打、打赢了?!”礼部侍郎惊叫。 全然忘了形象,礼部侍郎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侍卫面前,直盯着他的眼睛,“你刚是不是说,皇上胜了?” 侍卫皱眉,不悦的纠正礼部侍郎,“不是胜了,是大胜!” “天佑秦国!天佑秦国啊!” 礼部侍郎仰天大笑,跟跳大神一样跳了起来。 “娘娘,你听到了吗!皇上打赢了!!!他击退了沈军!!!!!!” 礼部侍郎激动的手舞足蹈,见陆韫神色淡然,礼部侍郎总算想起自己来帝王宫的目的。 吸了下鼻子,礼部侍郎哭了,他拿袖子擦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陆韫,“娘娘,你看我还有救吗?” “别想太多,回去后,好好吃饭。”陆韫宽慰了一句。 牌九在画小人,礼部侍郎这模样,皇上一准喜欢看。 蹒跚着脚步,礼部侍郎出了帝王宫。 五十米外一动不动的马车,在礼部侍郎走近后,探出了三个脑袋。 “快上来。”几人招呼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仰起头,一脸的正气凛然,“皇上智谋无双,区区沈成望,哪会是他的对手,我劝你们熄了逼迫皇后娘娘的心!” 话说完,礼部侍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户部侍郎懵逼的眨了眨眼,“他怎么了?进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工部尚书摸了两下胡子,朝帝王宫看去,“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变的,里头可能有新情况。” “难不成,皇上打赢了?” “这种梦,就别白天做了。” “要不要去探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但提到探消息,他们沉默了。 陆韫是仁善,但手腕、魄力可不比男子差,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抓阄决定谁去劝了。 就怕人多了,让陆韫觉得他们在耍威风,集体逼迫她。 礼部侍郎刚出来,看他的样子,不像成功了,这会进去,一准要倒霉。 “吴州那边,战况怕是明了了,消息虽还未传来,但建安已经人心浮动了。”吏部侍郎沉声道。 “罢了,我去吧。”工部尚书理了理衣衫,就下了马车。 牌九走出帝王宫,对侍卫道:“娘娘有旨,为庆祝皇上大胜沈军,会宁摆宴三日,免半月商税。” 工部尚书呆住了,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耳背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大胜沈军的字眼。 “九总管,皇上无事?” 牌九扬起眉毛,觑工部尚书,“尚书大人这是什么话,皇上洪福齐天,岂会有事。” “沈成望及其党羽已被斩首,头颅就挂在吴州的城墙上,您要不忙,可以赶过去看看。” 工部尚书大瞪着眼,脸上的神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 “打赢了?居然打赢了!!!”工部尚书不停喃喃。 “尚书大人此来,可是要求见皇后娘娘?” 工部尚书回过神,立马摇头,肃然道:“路过,我就是吃撑了散散。” 话一落,工部尚书提着衣摆就跑了,那速度,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花甲之龄。 第452章 众人的反应 马车里的两人面面相望,啥情况?咋在门口就疯了。 “你怎么看?”吏部侍郎问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扯了扯胡子,望着工部尚书远去的背影,他沉吟道:“实在有些诡异,咱们要不先回去?” “驾车!”吏部侍郎就等这话呢,立马吩咐车夫。 但不等车轱辘动起来,牌九敲响车厢,“二位大人,吴州大捷,目前还不确定摆多少桌,大人们多辛苦些。” “你听见了?”户部侍郎问吏部侍郎。 “他说吴州大捷。”吏部侍郎呆呆道。 “娘咧!” 户部侍郎蹦了起来,下一秒,惨叫出声。 捂着红肿的头,户部侍郎呲牙咧嘴的笑。 吏部侍郎手挡住眼睛,实在不爱笑,可以不勉强的,丑的人想瞎。 “别乐了,想想埋哪吧。”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孙侍郎不信皇上的神勇,非逼娘娘大局为重,我们拦了啊,只是没拦住。” 户部侍郎一本正经的开口。 吏部侍郎斜了他一眼,果断认可了这个说辞。 同僚之间,死道友不能死贫道。 谁让礼部侍郎运气不好呢。 牌九眼皮上翻,这两人是不是忘了他还没走? 一伙子黑心肠的啊。 …… 萧漪满目震惊,她情绪波动大,腹中的孩子受到影响,动了起来。 “阿姐?” 隔着衣物,都能看到萧漪作动不停的肚子,萧任南面上染了担忧之色,“发生什么事了?” 萧漪把信给萧任南,让他自己看。 二十秒后,萧任南惊叫出声,“他!他打赢了!!!” “这怎么可能!!!” “二十万大军啊!!!” 萧漪轻抚肚子,平复心底的惊涛骇浪。 “阿姐,那武器是有多强悍?” “竟把二十万大军当纸人打。” 萧任南原地转圈圈,手紧紧捏着,“阿姐,今日是沈成望,明日会不会就是我们了?” “必须要有应对之策啊。” 萧任南又急又慌,本以为杨束死定了,谁知道砧板上的鱼肉是沈成望。 秦国发展本就快,加上这般威力巨大的武器,横扫各国,将不是梦。 “让我静静。” 萧漪被萧任南晃的眼晕。 萧任南关上门,开始绕庭院里的大树转。 开什么玩笑啊! 怎么可能嘛! 他一定是没睡醒! 萧任南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眼泪下来了,真的疼啊! 萧漪扶着腰,将半开的窗户往外推了推,原来不是冲动,是胜券在握。 倒也不必太过忧急,从杨束的动作看,他并不是一味征战,他图的不单单是疆土,更重要的是与秦国融合。 拿到手只是第一步,杨束要的是彻彻底底属于他。 光是业国,他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齐国和萧国,杨束对齐国动手的可能性更大。 抚着肚子,萧漪计算自己的产期,她应能在杨束吞下业国前,将萧国掌控在手里。 父辈的心血,萧漪势必要争一争。 争不过,她腹中的孩子就是退路。 “娘的眼光还是极好的。”萧漪微低头,极轻极轻的道。 “阿姐!” 萧任南拍响房门。 “进来。”萧漪转过身,看着萧任南。 “阿姐。”萧任南快步过去,“杨束的信。” 萧漪眉心蹙起,这种时候给她来信,怎么看都不会是好事。 萧漪将信拆开,越看眉心蹙的越紧,果然不是好事! “一巴掌终究是轻了。” “该打断他的腿的。”萧漪语气透着些许烦躁。 萧任南凑过去,看信上写了什么。 “他把施达抓了!”萧任南惊道。 眨了两下眼,萧任南望向萧漪,“阿姐,施达不是荀慎的人?杨束给我们送信是什么意思?” 萧漪指着信上的一行字让萧任南看。 “赤远军的旗帜?!”萧任南懵了。 “阿姐,施达明着听令荀慎,实际是我们的人?” 萧漪抬眸,红唇轻启:“杨束的武器,威力怕是极惊人,让施达连对抗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那面旗帜,不是仿的,就是偷的。” 萧任南更懵了,“不是我们的人?” 萧漪抿了抿唇,“传信给赤远卫,打断施达的腿。” 敢带大军去,没能力带回来,还要她擦屁股! 杨束那个饕餮,不狠狠撕下她一块肉,怎么可能放人! “挑十个荀慎的亲信,将他们的头送去摄政王府。” 萧任南点了点头,还没太反应过来。 萧漪望着远处,目色幽幽。 …… “王爷,守在隋王府的人,又不见了。” 侍从到荀慎面前,低声道。 荀慎摔了笔,哪是不见了,是被萧漪宰了! 既封府门,就好好缩着! 偏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去截杀他的暗卫! 这口气不报复回去,萧漪只会更肆无忌惮。 眯了眯眼,荀慎看向皇宫的方向,隋王府进不去,他还进不去宫里了! 是时候让萧盛安驾崩了。 荀慎有种感觉,再拖下去,他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荀慎让侍从把耳朵靠过来,但不等他说话,管家急匆匆进屋,面色无比沉肃,“王爷,吴州出了大变故……” “沈成望……败了。” “什么?!”荀慎双目大睁,又惊又疑,即便他的暗卫没能过去,但凭借二十万大军,沈成望也不该输给杨束。 “施达呢?”荀慎凝声问。 “被秦帝抓了。”管家喉咙干涩,“三万大军,全在秦帝手里。” 荀慎往后退了两步,眼神有些涣散,几方大势力合谋,杨束居然赢了! 还赢得毫不费劲! 这特么是个妖孽! 绝对是妖孽!!! 荀慎呼吸急促,冲管家吼,“去,我要最详尽的信息。” 荀慎面上再没了从容和镇定。 最开始的小蝼蚁,竟变成了巨鹰! …… 业国皇宫,业帝坐在秋千上,目光看着天上的云朵,赵家也开始不安分了。 一个个,全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沈成望围攻吴州,他该派兵支援冶儿的。 可他们父子,不可能缓和了。 听雨更是把吴州给了杨束,她不要父皇,也不要业国了。 夜半梦醒时,业帝会想,若他没信冢齐,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靠在秋千上,业帝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晟儿的天资那么高,他怎么会不信啊! 把业国发展壮大,是他一生的执念。 第453章 后悔不已 “姑姑!” 崔听雨从梦中惊醒,眼底满是恐慌。 杨束坐起来,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 “是我害了她。”崔听雨低低道。 杨束拢了拢被子,将崔听雨裹严实,“为什么要把恶人的恶算到自己头上?” “永和郡主希望你过得好,开开心心的。” “等拿下晋城,我们将她的墓迁去花县,那地四季如春,哪哪都是鲜花,她一定会喜欢。” 见崔听雨不说话,杨束轻哼摇篮曲。 以前总觉得崔听雨刀枪不入,能在顷刻间调整状态,威胁也好,引诱也罢,她都始终淡淡的。 如今看来,只是将脆弱的一面,死死压住了。 她也会做噩梦,在深夜彷徨无措。 听着杨束的心跳声,崔听雨缓缓闭上眼,气息一点一点平稳。 等人睡熟了,杨束才扶着崔听雨躺下。 看着美人如玉的脸,杨束有些失神。 他真心的时候,崔听雨推拒,崔听雨试着依赖他的时候,他以为崔听雨在走角色。 他们喜欢过,却始终没有互相喜欢。 抚了抚崔听雨的秀发,杨束凑过去,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无妨,他有的是耐心。 江山美人,傻子才做选择,他都要! …… 齐国,冢齐看着裂开的铜钱,眉心紧紧皱在了一起,这杨束,到底是什么路数! 分明不是天命之人,却轻而易举把沈成望打垮了。 一路走来,简直如有神助! 那个会炸的东西,又是什么? 冢齐有些抓狂,他推演一向精准,可在杨束这,屡屡失误! 照这样下去,天命之人都不够杨束一拳头的。 推开门,冢齐凝望夜空,兵力、武器上,是不可能压制杨束了。 到底小看了他,以为能轻而易举捏死,却没想到这条长虫,是蛟! 不仅没能捏死,还过早暴露了自己。 为今之计,是徐徐图之。 想到这几十年的谋划,冢齐眸色平静了下来。 他撒出去了那么大张的网,就算杨束再能折腾,也不可能翻出去。 冢齐将手心的铜钱捏紧。 …… 镇平伯府,镇平伯刚提起筷子,不等他把虾酥送进嘴里,管家嘭的摔了进来,五体投地的姿势。 动静太大,镇平伯手一抖,筷子落了地。 “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镇平伯睨着管家,神情极为不悦。 “伯爷!”管家费力爬起来,晃了下脑袋,他急声道:“吴州!吴州!” “杨束被沈成望撕了?”镇平伯气定神闲的开口。 管家摇头,“不是杨束被沈成望撕了,是沈成望被他撕了!” 镇平伯拧紧眉心,训斥管家,“胡言乱语!” “沈成望手底下有二十万大军,秦国守卫边境的大将就没动,凭吴州那点人,还想对抗沈成望。” “伯爷,是真的!” 管家抬起头,“秦帝赢了!沈成望的二十万大军死伤无数,其他全降了!” “秦帝不知从哪弄来的武器,杀伤力极强,打的沈军落荒而逃。” “沈成望被秦帝亲自斩首。” 镇平伯刚换的筷子又掉了,他眼珠子不会动了,整个人好像被冰块冻住了。 “伯爷!” 管家惊呼一声,去扶软倒在地的镇平伯。 “他居然打赢了!”镇平伯声音变了调,又尖又利。 “伯爷,出事了!”小厮跑进屋,头上是大颗的汗,“秦帝放出话,没送贺礼的人家,他将领大军亲自来讨。” 镇平伯腿更软了,一张红润的脸比雪都白,这情况,傻子都能看明白,杨束就盯着他们呢! 不然怎么会他刚知道吴州的消息,杨束就放出话! “中计了!” “中计了啊!” 镇平伯懊悔不已,两手拍打地面,那个信,就是故意的! “伯爷,秦帝风头正盛,仅凭几千人,就击垮了二十万大军,他要开口,皇上肯定不会为了几个臣子拒绝他。” 管家提醒镇平伯,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得赶紧把贺礼送了。 “去!去库房!” 镇平伯让管家把自己扶起来。 拳头就是硬道理,杨束如今的拳头比谁都硬,没人会在这时候跟他对上。 也不敢! 只要他提的要求不是难以达到,大家基本都会满足。 看着库房的珍宝,镇平伯哭了,他哪知道杨束能赢啊! 原本一两件就够了,现在得几大箱! 关键还不定能让杨束不记恨! 沈成望,真是个废物! 镇平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金银装箱。 活了大半辈子,他没像今天这么憋屈过。 憋屈了,他还不敢骂杨束! 就怕府里有杨束的耳朵。 给杨束订薄棺的人家,直接吓尿了,官也不做了,他就打算跑路。 但刚出门,就收到了密卫的信。 连拆开的勇气都没有,通政司参议翻了白眼。 最后他把所有家财都打包了出去,试图让杨束消火。 …… “他们这么悠闲?” 翻看着画满小人的册子,崔听雨面色怪异。 探子谁家都有,这个不稀奇,但用画册的方式汇报,绝对是头一份! “生活需要点乐子,这多便于收藏,心情不好看一看,立马就舒爽了。”杨束笑道,换了块干布巾给崔听雨擦头发。 “恭喜皇上,即将有一大笔的进账。” 杨束低了低头,“三成是你的,七成用来安抚业国的百姓,我又落不到一分。” “可怜荷包旧了,都没钱买针线。” 杨束环住崔听雨的腰,软着声,“帮我绣一个?” 崔听雨美眸流盼,许月瑶给他绣的荷包,够他一天一个换着戴,七天不带重的。 他哪缺这个,就会装可怜。 见崔听雨没说话,杨束笑了,不拒绝就是答应。 “我准备将惠山一带拿下来。” “有没有叮嘱我的?”杨束继续给崔听雨擦头发。 沐浴出来就是香,早点擦干就能早点干坏事了。 “鲁徐性情刚烈,八成会以死殉国,你让人将他打晕了带过来。”崔听雨轻启唇,不忍良将就这么死了。 “我一会让方壮传信给密卫。”杨束眸色温和。 “拿下惠山,再打通紫荆、沙峪两个关口,能直接从秦国到吴州。” 崔听雨面上有淡淡的怅然,杨束吞并业国的路,正式开始了。 第454章 沈珩消失了 “无非是两家变一家。” 杨束转了个身,靠向梳妆台。 “秦国和业国的百姓,皆是我的子民,不会存在厚此薄彼的情况。” “我拖到现在动手,也是郑岚那边铺开了,媳妇,我同你一样,盼着万万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崔听雨移开视线,不敢与杨束炙热的目光对视,生怕多看一眼,再次沦陷进去。 “我困了。” 崔听雨丹唇微启,心里是有些慌的。 不过短短几日,她就习惯了杨束陪在身边。 不仅不抗拒,还生出了……依赖感。 无论崔听雨怎么告诫自己,她都无法抹去杨束留在心里的影子。 她大概真是疯了,明知是悬崖,还想往下跳。 “要早知道你会变回这般冷淡的姿态,我当时就该热情点。”杨束往前倾了倾,亲在崔听雨柔软的唇上。 弯下腰,杨束将人抱起。 床榻上,崔听雨看着自己散开的衣衫,眸子敛了敛,柔情蜜语是世间最毒的毒药,这话一点不假。 比如现在,她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 噙住崔听雨的唇,杨束细细品尝。 就在满室旖旎的时候,外面响起崔冶的声音,“皇姐,我懂了,什么叫……” 崔冶正兴奋,嘴被人捂住了。 方壮一把将他拖走,没见门是关着的? “你干什么!”崔冶瞪方壮。 “天黑了。”方壮斜他。 “那又如何?我在外面说几句话而已,皇姐又没这么早睡。” 崔冶恼道,任谁被捂嘴拖走,都不会有好脾气。 “皇上在里面。” 崔冶愣了愣,想起崔听雨已经嫁了,一时间,崔冶心里五味杂陈,他撇了撇嘴,走了。 屋里,杨束轻蹭崔听雨的颈窝,“慌什么,他进不来。” “小舅子惹你生气了?这两天给他布置的课业属实有点多。” “你可以帮他分担分担。”崔听雨清明一瞬的眸子,再次朦胧。 “算了吧,我怕睡太饱了,晚上失眠。” “到时候辛苦的还是娘子。”杨束话语暧昧。 崔听雨轻蹙眉,想往后躲。 杨束掐住她的腰,不让她动。 水面泛起涟漪,风浪逐渐大了起来。 久久,才归于平静。 “娘子的身体果然要更诚实。”杨束撑着头,嘴角噙着坏笑。 崔听雨背过身,床榻上,她向来不是杨束的对手。 “真无情,才行房呢,就这么冷淡。” 杨束从后揽住崔听雨,“明早没什么事,去郊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需要我配合什么?” “只是走走,没其他目的。” 杨束紧了紧抱着崔听雨的手,语气无奈,“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铁板,不至于每件事都带着算计。” “你现在活像个刺猬。” “但扎了我,你心里真的痛快?” “又装睡。” 看着崔听雨闭合的双目,杨束失笑。 “我明早喊你。”杨束轻语。 听到外面的咕咕声,杨束眼角抽了下,他松开崔听雨,起身下榻。 穿好衣物,杨束走了出去。 “下次还是猫叫吧。”杨束手揉着脸,这咕咕的,太特么突兀了! 方壮眨巴眼,他夹了嗓子啊…… “皇上,晋城有好戏,业帝果然疑心赵家,已经将赵经同的小儿子接进了宫,说是给皇子伴读。” 杨束掀起眼皮,淡声道:“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就业帝如今的名声和“功绩”,真没臣子会服他,阳奉阴违才是正常人的操作。 “给靖阳侯的信到了?” “应该快了。” 杨束点点头,再问了两句齐国的情况,他回了屋。 “娘子醒了?”杨束笑看崔听雨,伸手脱去身上的外袍。 见杨束神情愉悦,并无凝重之色,崔听雨闭上眼。 “哪有你这般的。”杨束在床榻边坐下,“业帝把赵经同的儿子召进了宫。” “垂死挣扎罢了。”崔听雨轻吐字。 杨束掀起被子躺进去,“这天气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要入夏了,风吹在脸上,还是凉的。” “娘子给我暖暖。”杨束往崔听雨那挤。 “要我说,这床没必要这么大,你看,多一大片的地方。” 被挤到里侧的崔听雨,满脸无语,她戳了下杨束,让他往外面去点。 “奖赏。”杨束没动,悠悠道。 崔听雨白他一眼,在杨束脸上亲了下。 “找到沈珩了?” 沈成望打仗并没带沈珩,不管沈珩曾经多优秀,但废了就是废了,面对一个站不起来、也握不住东西的累赘,沈成望不可能带在身边。 大家族的父爱,都是有条件的。 你优秀,他就爱你,你若无用,他的爱便会收回。 杨束挑眉,直直看着崔听雨,“床榻上,你提沈珩?” “崔听雨,你当我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崔听雨抚额,像杨束这么实诚的,不多见了。 “他虽掀不起风浪,但放着,终究是祸患。” “沈成望是败了,但沈家的底蕴并没挥霍完,业国现在鱼龙混杂,那些东西,不能便宜了别人。” 杨束嘴角再次扬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 她但凡对沈珩有一点意,能跟杨束牵扯上? 看着床帐,杨束敛了笑意,“没找到,不知道藏哪去了。” “但能躲过密卫的探查……”杨束眸色微深。 崔听雨蹙眉,“齐国还是萧国?” 杨束摇头,“我怀疑,还有别的人。” 拉过崔听雨的手,杨束抱住她,“你当日在使臣馆,有一伙人,我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这水底就没清澈过。” 崔听雨抚了下杨束的里衣,眼底有丝隐忧。 “睡吧,横竖威胁不到什么。”杨束蹭了蹭崔听雨,越发痴迷她身上的体香。 等身旁的人呼吸平稳了,崔听雨睁开眼,究竟是业国之人,还是齐国? 竟藏的这般深,能瞒过杨束的眼睛。 掖了掖杨束那边的被子,崔听雨幽幽叹息。 …… 晋城,靖阳侯满嘴的泡,上火急的。 咋生了这么个玩意,铺好的路不走,他去寻死! 寻死就算了,还不打招呼! 现在好了,尸体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干了一碗茶,靖阳侯越想越气,到底是不是他的种?怎么就蠢成这样! 第455章 “侯爷,谭尚书来了。”小厮进屋禀道。 “不见!”靖阳侯不耐的摆手,让小厮把人打发了,他现在哪有心思管别的事。 “搭上了秦帝就是不一样。” 谭朗执意进来,小厮哪拦得住。 看着靖阳侯,谭朗斜了眼,透着嫌弃。 自顾自坐下,谭朗端起茶杯就饮了口,摸着胡子笑了起来,“还真叫他做到了!” “几方大势力联手,都不是杨束的对手,不服不行啊。” “那小子,太能耐了!” “真的能耐!”谭朗面色微红,越说越激动,“可惜我没儿子,不然也得送过去。” “还是你会占便宜。” “滑头上,没人比得过你。”谭朗话里酸溜溜的。 靖阳侯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发什么疯!”谭朗恼了。 “我儿子八成没了。”靖阳侯咬字。 谭朗一惊,眼睛瞪圆了,声音都变了调,“杨束把人宰了?” “要是他动的手就好了,我至少知道找谁报仇。” 靖阳侯揉头发,眼里浮现血丝,“老子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就生了个蠢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靖阳侯不像开玩笑,谭朗敛了神情。 “我送他去会宁,哪知道他甩了护卫,往吴州去了。” 谭朗眨了眨眼,沈成望攻吴州,一路上可杀了不少人。 没了护卫的齐迢,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好不到哪去。 “节哀。”谭朗递出帕子。 靖阳侯趴在桌子上,痛哭出声,他就一个儿子啊! 攒了大半辈子的家业,最后都得跟他进棺材。 大概率会被盗墓贼惦记上。 靖阳侯是越想越伤心,哭的停不下来。 谭朗看老友哭成这模样,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是没儿子,但他有女儿啊,这种痛,他懂。 “蠢货!” 靖阳侯锤着桌子骂,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侯爷。”管家在门外喊了声。 “滚蛋!” 靖阳侯怒骂,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个时候还跑来烦他。 “何事?”谭朗问了句。 “秦帝来了信。”管家小声道。 “呜呜呜……”靖阳侯还在哭,压根不理会。 谭朗走了过去,看了看靖阳侯,他接过信拆开。 “呜呜呜……” 靖阳侯越哭越大声。 谭朗掀起眼皮,几步过去,一巴掌甩靖阳侯头上。 “哭!你哭个什么玩意!” “齐迢没死都要被你哭死!” 靖阳侯被谭朗骂懵了,他手摸上头,怔怔的看着谭朗。 谭朗把信盖他脸上,没好气的开口:“自己看。” 他还以为齐迢真死了呢! 靖阳侯擦了擦被眼泪糊住的眼睛,这老东西发什么疯! 原只打算扫一眼信,但刚看一行,靖阳侯的眸子就凝住了,他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没死?!” “下次找着尸体了再哭。” 谭朗看着自己被眼泪浸湿的帕子,心疼不已,脏了啊,不能要了。 “我就说齐家福泽深厚,不会绝后!”靖阳侯哈哈大笑。 谭朗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靖阳侯拉住他,“地窖里藏了坛好酒,今儿咱们痛快喝一杯。” 看在酒的份上,谭朗留了下来。 “秦帝非同凡响啊!” 靖阳侯给谭朗满上,对杨束赞不绝口。 谭朗翻了个大白眼,老家伙变脸的速度还是这么惊人。 “百姓苦业久矣,咱们虽是业国子民,但不能熟视无睹,该迎新帝了。”靖阳侯一脸悲悯之色。 谭朗眼角抽了下,“你叛变的是不是太快了?” “什么叛变,这叫为苍生谋福。” “呸!” 谭朗再次见识了靖阳侯的无耻。 靖阳侯瞅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悄悄关注秦国,眼馋人家。” “装什么呢。” 靖阳侯往外看了看,“放心,都是自己人。” 谭朗抿了口酒,“赵家手里有兵,就我两,还掀不起风浪。” 靖阳侯轻嗤,“沈成望二十万大军,都被杨束当狗打,你当赵家敢跟他杠?” “这是杨束没联系他们,要联系,这会已经降了。” “业国人心涣散,朝臣呢,更是心思各异,凭咱俩,就够了。” “无非是游说一下,劝他们识时务。” “你现在脑子倒是清醒。”谭朗觑靖阳侯。 “什么时候糊涂过?”靖阳侯一脸悠然,完全忘了一刻钟前哇哇大哭的事。 “你就不担心杨束过河拆桥?”谭朗见不得靖阳侯得瑟的样。 “我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人。”靖阳侯语气笃定。 “要点脸。” 谭朗待不下去,抱起酒坛往外走。 靖阳侯切了声,端起酒杯仰头饮尽,放下的那刻,靖阳侯蹙起眉,谭朗刚拿的,好像是他的酒! 谁特么不要脸啊! …… “吴州已经平稳了。” 杨束轻推秋千,“原是准备再待几日的,但想到百姓还在受苦,我实在无法安眠。” 崔听雨唇角动了动,无法安眠?分明是一觉到天亮。 “娘子身体还算康健,随我去惠山赏赏花,看看水?” “我未必有那个本事。”崔听雨低语。 “我有啊,看到我,他们一定会放下屠刀的。”杨束拍着胸口保证。 想到杨束的炸药和长枪,崔听雨沉默了。 “我去收拾行李。”崔听雨起了身。 “姐夫,我呢?” 一旁抄书的崔冶凑过来。 “你?” 杨束拍了拍崔冶的肩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姐夫,我不想每天对着古籍。” “是你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崔冶看着杨束,眼睛亮闪闪的。 “我让人送你去秦国。”思索了片刻,杨束道。 崔冶高兴点头,他虽然想跟着崔听雨,但也知道,那不可能。 “你应了他什么?侍女说,冶儿在收拾东西。”崔听雨直视杨束。 杨束叹气,转过身背对崔听雨,“我再冷血,也不会置唯一的小舅子于死地。” 怕崔听雨说出伤人的话,杨束率先开口:“送他去秦国,他不喜欢整天面对书本,更愿意边做边学。” 崔听雨手指抓了抓袖口,欲言又止。 杨束回头看她,“你以为我把他带在身边,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到时,即便我不动手,多的是人要他的命。” “娘子,我也会难受的。” 第456章 柳韵出门 “是我小人之心。”崔听雨低下头。 “然后呢?”杨束瞥她。 “公主就可以在冤枉人之后,没有半点表示?” “你、你想要什么?”崔听雨轻咬唇。 “暂时想不出来,先欠着吧。”杨束迈步往外走。 崔听雨下意识拉住杨束的袖子,短暂的挣扎后,她开口了:“我怕,怕冶儿出事,怕自己恨你。” “我当初要早些和业帝断绝情分,姑姑就不会死了。”崔听雨扯了扯唇角,露出抹苦涩的笑意,不让悲伤溢出来。 即便灭了周家,杀了苗常仪,永和郡主的死仍像利刺,扎在崔听雨心脏深处,一次次告诉她,别去轻信人心。 对杨束,崔听雨何尝不想赌到底,可她输不起。 以往两人对等,但现在,杨束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姐弟死无葬身之地。 “把心底的话说出来,是不是比口是心非要舒服些?” 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让谢戌给你看看眼睛,我跟业帝能是一种人?” 崔听雨垂下眸,“他没魔怔前,待我极好。” “御书房随我玩闹,会抱着我去掏鸟窝,给我指最好的老师,我不开心了,他会在旁边陪着唉声叹气。” “那时候,我想闹就能闹,什么都不怕,惹了祸,扑进他怀里哭两声,他就会替我挨母后的手板。” “可就是这样对我无限宠溺的人,后面能漠视我所有的委屈。” 杨束将崔听雨拥入怀里,心里不是滋味,在这一刻,杨束才意识到,崔听雨对他不是一点点的喜欢。 连父女之爱尚能变,男女之情又能长久到哪里去? 可她明知道,还是选择信他。 相信他的结果是…… 吴州之战,他是执棋人,崔听雨连同崔冶,都是棋子。 拿下业国,他再悄摸摸宰了崔冶,后世对崔听雨的评价绝对是:好惨一女的。 再给小舅子派两个密卫吧,实在可怜,中宫嫡子,啥好处没享受,被人给毒傻了。 费尽千辛万苦治好了,命又被惦记上了。 还不是一个两个惦记。 真不能怪崔听雨操心啊,她要不操心,崔冶坟头草都冒第三茬了。 “是业帝不对,我回头揍他。”杨束温声道。 “我拳头老硬了,一准给他揍趴下。” 崔听雨抬眸看杨束,眼里各种情绪混杂,她红唇微动,刚要说什么。 “皇上,可以出发了!” 方壮扯着嗓子在院外喊。 崔听雨眼底瞬间清明,她从杨束怀里出来,留下一句我去更衣,人就往内室去了。 “知道了!” 杨束摩挲了两下手指,想给方壮一个脑瓜子。 好不容易让崔听雨柔弱下来,眼看要手拉手互诉衷肠了,偏这时候跑来打搅! 明早的鸡蛋没了,一看就是给他吃的太饱了! 吴州有孟漳和管策,杨束连交代都懒得交代,直接走了。 …… “皇上离开吴州了。” 屋里,陆韫对柳韵道。 柳韵轻笑,“就知道他闲不下来。” “郑岚那边已经开始盈利,等皇上把抢的和收的贺礼花完,国库一准充足了。” 柳韵抿了口茶,继续道:“虽没什么大阻力,但业国地广,民心又乱,安抚起来,怕要不少时间。” 陆韫走至窗前,目光远望,“出去待待?” “嗯?”柳韵疑惑的看陆韫,没理解她的意思。 “皇上身边是安全的,你带宁儿过去陪陪他。”陆韫轻启唇。 柳韵微愣,笑着揶揄:“皇上走的时候又不是一个人,你让我去争宠,不太好吧。” “也是。”陆韫点点头,不说话了。 这下柳韵急了,“皇上确实挺孤单的,需要人陪。” 陆韫失笑,“不是不争宠?” “韫儿~”柳韵轻嗔她。 以陆韫的聪慧,哪会不知道她在玩笑,陆韫让她去陪杨束,根本不是跟崔听雨争宠。 而是杨束既要对付业国,又要对付天星阁,需有个人帮他分担点。 杨束在齐国的布置,柳韵虽不说了解全部,但八、九成是有的。 “府里……” “庞叔会搭把手。” 闻言,柳韵放心了。 “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陆韫扬了扬眸,“你还真是半点不装了。” “那陪你用个午饭?” “算了吧,我可不想全程被人盯着。”陆韫把一块金牌给柳韵,虽说秦国境内防守严密,但多备一手,总是好的。 “你比我还谨慎,想来不用我叮嘱什么。” “一路平安总要说一句。”柳韵接过金牌看了看,微微诧异,“居然是纯金的!” 陆韫翻开折子,“秦国是不富裕,但一块金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当然,要实在缺钱,估计会被皇上拿去融了。” 在融金饰上,杨束不是熟练,是十分熟练。 柳韵笑出声,别说,杨束干的出这事。 “罢了,你既不留我用饭,我便回去了。” 陆韫看着柳韵明显比来时轻快的步子,眼帘上抬,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惠山,真留她用饭,能坐住一刻都算好的。 势必盯着自己的筷子,等她一放,立马就能没了影。 …… 牌九将马车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又再三叮嘱秦王卫,路上一定要平稳,这才让人往里传话。 柳韵捏了捏杨宁的脸蛋,杨束事情太多,虽宠爱宁儿,但陪在身边的时间有限。 柳韵也不可能让杨束舍弃天下,只待在府里。 但有时看着宁儿摇晃的脚步,柳韵心里难免会生出些失落,宁儿成长的重要阶段,杨束都不在。 虽能在信上告知,但到底少了点什么。 “宁儿想不想爹爹?” 见杨宁专注摆弄小木头,柳韵笑着摇头,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吧,只有娘想。” 在宁儿心里,杨束大概要排在院子里的桃树后面。 “紫儿,将这些也收拾起来。” 柳韵指了指杨宁玩的小木头,杨束对女儿是上心的,人是没在,但礼物是隔三差五的送。 大多都是亲手做的。 叫人想怨两句都怨不出来。 不仅怨不出来,还得在信里安抚他,没办法,杨束是真不端着,想宁儿了,他就在信上哭。 一哭就是好几页纸。 抱起杨宁,柳韵去给她换衣裳。 紫儿把小木头收进匣子,随后检查了一下她们带的行李,着重检查了杨宁的,大人能将就,孩子可没办法。 第457章 “元帅,柳韵和宁儿出府了。” 栖霞院,庞齐把茶放下,朝杨老爷子道。 杨老爷子放下弓,“那崽子何德何能啊,竟娶到这般好的媳妇。” 庞齐难得沉默,就主母而言,即便再挑剔的人,也无法从陆韫身上挑剔出错来。 她考虑到杨束需有个人帮着分担,考虑到宁儿需要父亲陪伴,她事事都安排的周全,独独没想过自己。 浣荷院的灯每每到深夜才会熄灭。 秦国是杨束建立起来的,但有如今的安稳,是陆韫不知疲倦换来的。 “老庞,我真怕那孙子哪天变了德行。” “辜负这么好的姑娘,会遭天谴的。”杨老爷子开口道。 庞齐笑了笑,“元帅,皇上不是糊涂之人。” “权势,会让人迷了心智,尤其他是年少得意。” 庞齐心里叹气,元帅还是放心不下啊。 也对,杨束这个年纪,取得的成功太大了,历经世事的人,尚且不敢保证能守住初心,何况一个连二十都不到的。 年轻就意味着有无数种可能和意外。 “去取纸笔来。”杨老爷子沉声道。 作为陪伴在杨老爷子身边的人,庞齐立马猜到他要做什么。 “元帅,你身体硬朗,这会写遗书,真的太早了。” “晚一点写,又不会变,还不如早早写了,免得年纪一大,记不住事。”杨老爷子摆手,让庞齐赶紧去。 拗不过他,庞齐将纸笔取了来。 思索了会,杨老爷子提了笔。 庞齐就在一旁,看到后面眼睛不由得张大了,元帅是个喜欢棍棒教育的,温情的话,你拿刀架他脖子上,他都不定能说出来。 但这封遗书,元帅恍若是个慈爱的长辈,句句都在述说爷孙间的温馨。 不过目的并不是对孙子表达爱意,而是请求,无论杨束将来有多少子女,陆韫所生的儿子都必须是太子。 只要那孩子不痴傻、暴戾,便不可废黜。 等墨迹干了,杨老爷子将信密封。 “嫁到杨家,韫儿并没享多少福,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先前虽已经告诫过束儿,但轻飘飘的话,没什么重量,转瞬就能忘。” “有这封信在,他将来即便面目全非,也到底会念着点爷孙之情,善待韫儿。” “老庞,藏进房梁上。” “小崽子要始终如一便不必拿出来,要丧了良心,你便给他。” 庞齐眨巴了下眼,他摸鼻子,“元帅,我看着很能活?” 杨老爷子瞥他,“活到太子登基应该没问题。” 庞齐震惊了,“皇上的身体,最少能在皇位上坐个四、五十年,元帅,你别太看得起我!” “弑君这事,我真做不出来!” 杨老爷子拍了拍庞齐的肩,满脸的鼓励。 望着老爷子离开的身影,庞齐仰头长叹,这个任务,太艰巨了! 进了地府,他都得跑上来。 “庞总管,皇后娘娘来了。”侍卫探进脑袋,禀道。 庞齐背往下去了去,杨束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府里多,指望他请安是很难的。 怕元帅和他孤独,哪怕再忙,陆韫都会抽空过来,陪着他们说说话。 罢了,熬着吧,大不了劝小崽子早点退位。 实在不行,等小崽子丧心病狂了,他从下面上来一趟,把人带走。 …… 看着齐国来的密信,杨束手轻敲大腿,虽明确了几处据点,但没准备好前,还不能动手。 不痛不痒的戳一下,可不能满足杨束。 “皇上。” 方壮敲了敲车厢,“皇后娘娘来信了。” 闻言,杨束精神一震,哪还有心思想天星阁那些王八羔子,立马探出上半身,把信拿了过来。 看完后,杨束眼睛往上抬了抬,鼻子止不住的酸。 陆韫从来不用他开口,就把一切给安排了。 崔听雨微惊,杨束这是哭了? “会宁出事了?” 杨束揉了揉鼻子,将信收起来放入胸口,“柳韵已经出发,会与我在惠山相聚。” “朝堂上催的很紧?” 杨束好一会才明白崔听雨的意思,拿眼瞅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进帝王宫了?” “真为了皇嗣,你和月瑶不是比柳韵合适?” 往后靠了靠,杨束看着晃动的车幔,不急不缓的道:“我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很难同时顾好齐国和业国。” “齐国的布置,柳韵很清楚,她若帮着分担,我就能全心扑在吞并业国上。” “柳韵不只是协助陆韫管理帝王宫?”崔听雨以为杨束登基后,就收回了柳韵的权柄。 “她能力强,自己又乐意,我是傻了才把她拘在府里,只做个寻常妇人。” “你就不怕……” 杨束笑了,“我选的人,自然是极好的,至于生出异心,我难道会压不住?” “在我面前使鬼魅伎俩,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崔听雨怔怔的看着杨束,他自信狂傲的模样,当真极吸引人。 马车碰上碎石,车厢微微晃动,崔听雨忙去扶住没什么水纹的茶杯。 第458章 说服鲁徐 “皇上。” 方壮再次敲车厢,“吴州传话来,赤远卫把施达的腿打断了。” 杨束挑眉,不愧是女罗刹啊。 救可以,但心头的气,她是一点不憋着。 说话间,方壮把信递进去。 信上并没有署名,但赤远卫给的,不署名也知道是谁。 杨束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把信拆开。 这么短的时间,萧漪就想好拿什么换人了? 杨束有些期待,城池?还是钱? 目光落在信上,杨束眼睛一张再张,被糕点呛出了眼泪。 崔听雨把茶水递给他,眼神带着询问,明明是杨束勒索萧漪,按理看到信,他该高兴才是,这怎么像情况反了过来?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杨束闭上眼,声音发颤。 崔听雨瞥他,将信拿了过来自己看。 “萧漪!自、自荐枕席?!”崔听雨震惊了。 “怪我,都怪我。”杨束轻叹,“该收敛点魅力的。” “她是想要你的命吧?”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说实话。”杨束觑崔听雨。 “答应还是不答应?” “啧啧,休夫不成,打算直接丧偶啊,娘子,你绝情的太过了。” 杨束抬了抬眼帘,“陪一晚就想我放人,这生意做几次,秦国都要赔垮了。” “有什么不对?” 见崔听雨一直在看信,杨束问了句。 “自荐枕席,实在不像萧漪的行事风格。” “你要知道,对象是我。”杨束微抬下巴。 崔听雨眼角抽了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束掀开车幔,看了看外面,“管她是真是假,东西没到位,人就不可能放。” 崔听雨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她要知道萧漪对杨束下过药,就不会诧异了。 都舍一次了,还怕再舍一次? “真特么是个狠人啊!” 杨束终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萧漪这信是表态,人她会赎,但如果条件太苛刻,她就拿自己抵,强抵! 要么见好就收,要么看床榻上谁弄死谁。 她是笃定杨束没法一口吃下业国和萧国。 “简直无赖!” “她多大,我多大!老牛啃嫩草!”杨束骂骂咧咧,他把所有可能都考虑了,唯独没这种! 尽管在管策面前得瑟,但杨束不觉得萧漪会献身,谁知道她真献! 崔听雨瞟杨束,将他手中自己的巾帕抽了回来。 论年龄,她也比杨束大。 老牛啃嫩草? 杨束看着被抽走的巾帕,一脸懵逼,发生啥事了? “媳妇?” 杨束戳了戳往里侧躺的崔听雨,她才醒多久,这就困了? “我也没答应啊。” 杨束摸不着头脑,只能感叹女人心,海底针,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变了。 …… “你与何人勾结了!” 从昏睡中醒来的鲁徐指着驾车的男子,厉喝出声。 男子勒停马车,打开水袋给鲁徐喂水。 鲁徐扭过头,死死闭着嘴。 要不是手脚被绑,身上又无力,鲁徐非给男子一耳刮子。 他待他不好吗?竟然勾结外人绑他! “将军,宜县山匪横行,我大哥和娘皆遇害,若非秦帝出手,嫂嫂和侄儿也不可能留得性命。” “这个恩,我得报。” “为了报恩,你勾结外敌?”鲁徐怒目而视。 男子神情淡淡,“将军,你又何必装瞎呢,皇帝昏聩,民不聊生,他但凡有点作为,我大哥和娘岂会叫山匪害了性命!” 男子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直接吼了出来。 “我不管什么秦国、业国,我只知道秦帝贤明,他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说完,男子看向路口,情绪平缓了下来,“将军,此行不会有危险。” “接下来,我们只需等。” 为防鲁徐说出难听的话,男子把他的嘴堵了。 在最后一抹阳光消散时,一辆马车出现在路口。 车厢里,杨束看着崔听雨清冷的神色,眼珠子从左转到右,颇为无奈。 这醋劲属实有点大,白天到黑夜了,崔听雨愣是没理他。 萧漪自己开的口,又不是他让的。 简直不讲道理! 马车一停下,崔听雨就提着衣摆下了车。 杨束没跟着,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尝慢品。 看到崔听雨,男子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原本他将人药晕即可,但因着放心不下,男子不肯把人给密卫,一定要自己送。 秦帝或许会骗他,但长公主绝不会杀赤胆忠心的将领。 “公主。”男子抱拳行礼。 崔听雨点点头,让他把鲁徐扶出来。 鲁徐身上是无力,但耳朵依旧灵敏,他摔出车厢,激动的唔了声,突的,鲁徐眸色黯淡下去。 他忘了,长公主已经嫁去了秦国。 崔听雨上前,将堵着鲁徐嘴的布条拿出来。 “让将军受苦了。”崔听雨退后两步,行了一礼。 鲁徐看着她,眼眶发热,“怎就成了这样?” “业帝冷情冷心,不管百姓死活,谋害亲子,实不堪为帝。”崔听雨缓缓启唇。 “将军,你守卫边境,保的是百姓安宁,而不是业国皇室。” “秦帝会比崔氏做的好。” “人不能守着曾经的辉煌,得往前走。” “业帝自己都不珍惜社稷,将军也该放过自己。” “听雨希望将军为万千黎民考虑,归降秦帝。”崔听雨端正的行礼。 鲁徐眼角淌出泪,他呆呆的看着上空。 良久,鲁徐开口:“公主,你信他?” “我信。”崔听雨直视鲁徐,没有半秒迟疑。 开疆扩土上,杨束的心,绝对比情爱真诚。 “将军,局势已无法挽回,你难道就不想看看盛世?” “苦寒多年,将军该歇息歇息了,待事情了了,去秦国看看吧。” “看了那地的景象,将军就知道我为何把吴州给他了。” 鲁徐嘴角动了动,幽幽一叹。 皇上……错了啊! 杨束将车帘扒开个小缝,往外看,崔听雨在业国朝臣的心中,份量极重啊,几句话就把人搞定了。 娶媳妇,送个国,真特么的划算! 这种买卖,能不能多来几个? 让人解开绑着鲁徐的绳索,崔听雨制止密卫阻拦的动作,“山林里或有捕兽夹,将军当心些。” 鲁徐没说话,朝着夜色走去。 第459章 拿下惠山 崔听雨一进马车,就被杨束抱了个满怀。 “我听见了。”杨束神情严肃。 “嗯?”崔听雨瞧他,“听见什么?” “你说你信。” 杨束抹了抹眼角,“我就知道,满腔赤诚能融化坚冰。” “娘子,咱们以后好好过。”杨束颤着声,激动的无法自抑,似是多年的期待终于成了真。 崔听雨默默无语,“你怎么不去搭个戏台子?” “真是不配合。”杨束拉崔听雨坐在自己腿上,“真诚是必杀技,但如果一点技巧都不加,很容易沦为傻子。” “我待娘子的心,日月可鉴。” 崔听雨掀起眼皮,将杨束搂在腰间的手拿开,“皇上这颗嫩草,还是让豆蔻年华的少女啃。” “啥?” 杨束满脸的疑惑,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他把崔听雨推倒在榻上,不让她动,嘴角勾起大大的笑,“这般介意,你敢说你放的下?” “萧漪是萧漪,你是你,不一样的。” 杨束撑着头,满目柔情的看着崔听雨,“再鲜嫩的少女,也不及你。” “咱俩老起来,我一定比你快。” 这话不是杨束安慰崔听雨,他风里来雨里去的,成天奔波,拿什么跟崔听雨比嫩。 就是刚认识那会,他也比不上啊。 “媳妇,我在意的哪是年龄,是萧漪那变态的武力值啊!” 光是想想跟萧漪一张床,杨束都打寒颤。 一晚上,萧漪能杀他一千次,还不带重的! 关键萧漪要霸王硬上弓,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什么悲惨人生啊。 杨束甩了甩头,把可怕的场景甩出去。 崔听雨轻推杨束,让他起来,贴的这么近,她能感受到杨束的蠢蠢欲动,若在房里,便随他了,可车里,崔听雨哪可能会依。 杨束觑她,“我情真意切的表白,你就这个反应?” 崔听雨耳根已经红了,“你先起来。” “不起,你不认账的次数太多了。”杨束哼了哼,摆明了要耍流氓。 崔听雨又羞又恼,环住杨束的脖子,将唇贴了上去。 再让他赖在自己身上,只怕事情会失控。 “还有呢?” “还有什么?”崔听雨面色红润,呆呆的看着杨束。 这模样实在可爱,杨束喉咙紧了紧。 “我说了那么多句,你总得回一句。” “比如,你心悦我。”杨束眸色有些暗,视线下滑,呼吸重了一分。 “我心悦你。”崔听雨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杨束愣住了,“这么干脆?” 撇了撇嘴,杨束不情不愿的起身,差一点就摸到了! 崔听雨整理衣裳,离杨束远了点。 “色胚子!” 崔听雨耳朵红的能滴出血。 “夫妻间亲热,多正常。” “真不试试?外头的人肯定会自觉耳聋的。” 杨束话刚出口,嘴就被糕点塞了,还是两块。 得,没戏。 直到天边露出白色,鲁徐才回来。 杨束没下车,归降他国,对守卫边境的将领来说,是极其耻辱的事。 需有个过程,慢慢接受。 这个时候看到他,只会加重鲁徐的羞耻感。 队伍重新启程。 杨束把玩着木牌,心情十分不错。 秦国的地图马上就要更新了。 往后他去一处,就得在地图上添一地。 …… 边境,瞿元中拿着信,笑的胡子直颤,多少年了,这片疆土终于要往外扩了! “传令全军,赶赴惠山!”瞿元中朝外喊,中气十足。 “是!” 卫兵高声应。 仅一刻钟,先锋部队就出发了。 这么大的动静,萧国、齐国自然接到了消息,但他们只能沉默。 在没找出枪和炸药的应对之法前,这王八他们不做也得做。 鲁徐归降,杨束毫不费力就拿下了惠山。 看着面前干瘦的业兵,杨束必须说,业国是被业帝作死的。 都成这样了,业兵都没叛乱,一心守卫疆土。 若不是业帝太昏聩,这些人怕是宁肯死在炸弹下,也不会归降。 “方壮,把军饷发了,再运十车肉来,让他们吃顿好的。” “皇上,半年的军饷,不是小数目啊。”方壮贴在杨束耳边道。 “拿钱买忠诚,多少都划算。”杨束目光深远,让方壮赶紧去。 业兵坐在一起,一个个低垂着脑袋。 “开心点,至少我们还有命在。”一人挤出笑,活跃气氛。 “也就剩条命了,降兵,比猪狗好不到哪去。” “李四!”有人轻喝出声。 “难道我说错了?”被称作李四的男子,神情冷淡的开口。 众人一阵沉默。 “秦帝有大气魄,他或许和其他帝王不同呢?”一卫兵带着些期待道。 “天真。”李四脚往后移了移,把出来的脚趾缩回鞋子里。 “听说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管表现的多么好,我们都不会得到信任,做的越多,越会被怀疑用心。” “记住,他是秦国的帝王,不是业国的。” “我们的存在,对秦国来说,不是助益,是威胁。” 卫兵眼里的期待散了,头深深低了下去。 “会有军饷吗?” 寂静中,一个鬓发凌乱的卫兵低声问。 “再不寄钱回去……”卫兵捂着脸哽咽。 众人情绪越发低落,他们已经不敢往家里去信了,就怕收到噩耗。 各地都不安生,米粮的价一日比一日高,上一次发军饷,还是半年前。 能寄的,他们都寄了。 什么都掏不出来了。 家里有兄弟还好,没兄弟,寡母妻儿要怎么活? 不知是谁开始哭,短短几分钟,哭声一片,叫人听着就心酸。 鲁徐远远瞧着这一幕,眼眶湿热,皇上怎么对得起这些人啊! 他们驻守惠山,多年来,无怨无悔,可他们敬畏的帝王,却连基本的温饱都没给他们。 一双鞋缝了又补,补了又缝,就是底磨穿了,仍要继续穿。 明明是驻守边境的兵,却比乞丐好不到哪去。 鲁徐跪坐在地上,铁骨铮铮的汉子肩膀耸动不止。 为什么要糟践他们满腔的热血! “风大,回去吧。”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不想她再看下去。 这些业兵是可怜的,他们不能怨,更不能反,边境要生乱,国家就真的危急了。 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瞧着晋城的方向,盼着帝王能有那么一刻想到他们。 第460章 每人二十军棍 “皇上,肉买回来了!” 方壮跑向杨束,嘿嘿笑,“都是刚宰的,特新鲜。” 方壮舔了下嘴唇,他们赶路的日子虽吃的不算差,但到底敷衍了点。 如今能大快朵颐,方壮心情想不好都难。 “让伙房多用点心,别舍不得放调料。” “我去盯着。”方壮主动请命。 “我平日是亏着他了?” 看着方壮屁颠屁颠的背影,杨束挑起右眉。 崔听雨没说话,目光落在杨束身上,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至少让这些将士吃了顿好的。 “他们会感念皇上的仁德。” 杨束携崔听雨往前走,“你呀,所言所行就像用尺子标好了。” 崔听雨心疼这些人,却时刻记得自己的立场,不代业兵说谢,不让他们与自己捆绑。 她是业国长公主,这些卫兵一旦打上她的标签,将很难被秦国培养。 只有自己拿他们当子民,业兵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崔听雨看向远处,走出一段距离后,她红唇微启:“背后有依靠,才能任性。” “我这个位置,踏错一步,就会伤害到许多人。” “底层百姓拼尽全力才得以生存,不该因我的一个小举动,坠入深渊。” “我靠得住。”杨束看着崔听雨。 “说好了半年,一天都不能少。”崔听雨神情认真。 杨束一脸无语,“早晚要让你承认。” 杨束就没见过比崔听雨还口是心非的。 “皇上,出事了。”密卫急步走向杨束,凝声道。 杨束眸子看着密卫。 “业兵围了伙房,让把肉换成米粮。” 杨束蹙了蹙眉,望向崔听雨,“你是回去,还是随我一起?” 崔听雨朝杨束走了一步。 “行吧,那就一起去瞧瞧。” 杨束迈开步子,知道不会打起来,他走的并不急。 “将军!”业兵集体跪下,却不走。 鲁徐面目威严,“都想挨军棍吗!” “将军,人不吃肉不会死,可无裹腹之物,会啊!”前排的卫兵满含热泪。 即便是一小袋米粮,也够一家子撑上几天。 “将军,我们已经六月未发军饷了。”卫兵声音哀切。 鲁徐脸部肌肉绷的紧紧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我让你们回去!” “参见皇上。” 外围,秦国将士抱拳高声喊,从里到外透出自信和傲气。 他们让出一条路,方便杨束过去。 见还是把杨束惊动了,鲁徐手心收拢,单膝跪了下去。 “罪臣管束不严,求皇上重惩。” 杨束把人扶起来,他目光扫向业兵,眸色无喜无怒,十分平静。 “你们这是逼压朕?” 在杨束的气势下,没人敢说话。 “天子的奖赏,由得你们说如何便能如何!” “若人人不满意,都和你们这般,这天下,还有安宁!” 业兵头低了低,噤若寒蝉。 “归降了秦国,就是秦国子民,在秦国,不会有一个饿死的兵。” “军饷已经在路上,最多三日,便会发放下去。” “第一次,就按你们原有的标准,一人三两。” 业兵惊了,他们猛地抬头,三两?!这可是半年的数! 无功无劳给他们发军饷,秦帝真不是在骗人? 可当着秦国将士的面,秦帝又岂会玩笑。 鲁徐也惊了,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杨束。 “皇上!” 李四咬了咬牙,大声道:“我们一月只有五百文!” “倒是实诚。” 杨束抬了抬眸,“朕只知道朕的兵心里苦,生活也苦,五百文不够他们摆脱困境。” 业兵怎么也没想到将他们的苦放进眼里的是秦帝。 “你们都是好男儿,顶天立地的汉子。” 业兵眼尾红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被人认可。 停了十秒,杨束眸色转冷,“虽情有可原,但错了就得罚!” “每人二十军棍,可有异议?” “谢皇上!” 业兵压制哭腔,吼了出来。 崔听雨看向杨束,没人教他,可他就是拿出了帝王的威严和不可侵犯的气势。 平日爱钱如命,可该拿出来的时候,杨束半点不吝啬。 这人确实很自恋,但魅力,也确确实实的大。 你只要同他相处了,就很难移开眼。 “李四,你不是说降兵比猪狗好不到哪去?” 杨束和崔听雨一走,李四就被业兵围住了,众人你一句话我一句话,虽是在奚落李四,但每个人脸上既激动又欢喜。 “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李四没嘴硬,嘿嘿笑。 “三两啊,够我娘生活好一段时间了。” “我一会去镇子里买匹布,再托人捎回去,免得我那婆娘舍不得裁新衣。” “闵家村陈老头的糖人捏的好,娃儿都七岁了,也不知道还爱不爱这个。” 众人自顾自的说,丝毫没有要挨军棍的忧色。 …… “今晚回来吗?” 在杨束出门前,崔听雨轻问。 “应该不回,需要什么,只管同密卫说。”杨束检查了下糖人,用衣物包裹好。 柳韵快到惠山了,他得去迎迎。 宁儿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道受罪没。 “这是你的。”杨束把一串糖葫芦递给崔听雨,“晚上早点睡,不用给我留门。” 拿上包裹,杨束走了。 崔听雨目送他远去,直到杨束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收回目光。 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崔听雨咬了口,这些日子,杨束都陪伴在她身侧,一时间,她竟不适应空荡荡的屋子。 …… 柳韵轻拍杨宁,指望把人哄睡。 出来前的担忧算是白担忧了,宁儿不仅没不适,精神比她都好! 每日睡醒,就对着车外咿咿呀呀。 叫累了,就在榻上滚来滚去。 没有一刻闲着的。 她不闲就不算了,还不让别人睡! 柳韵只要闭眼,杨宁就来叫她,叫不醒就亲,亲不醒就拿身体压。 但凡大一点,柳韵就上手了。 “咿!” 杨宁指着车窗,冲柳韵叫嚷。 柳韵揉眉心,盖住杨宁的眼睛。 杨宁拿开柳韵的手,又咿了声。 柳韵很绝望,都亥时了,晚上不睡,白天睡一下,闹一下,她是不是想要她的命? 柳韵把杨宁抱起来,同她对视。 杨宁搂住柳韵的脖子,一口亲在她脸上,眼神澄净又依赖。 柳韵捏她的鼻子,“真就跟你爹一个德行。” 柳韵话刚落,车帘被人从外掀开,一双手将柳韵搂住。 柳韵眸子一冷,但熟悉的气息让她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第461章 “娘子说说,我什么德行。”杨束头靠在柳韵肩上蹭了蹭,嘴角是盎然的笑。 “有你这般吓人的,也不打个招呼。”柳韵嗔杨束。 “打了招呼,还能叫惊喜?” “好宁儿,爹爹抱抱。”杨束接过杨宁。 奶香的娃,真招人稀罕,杨束一连亲了五口才罢休。 杨宁拍打了下杨束的脸,放弃了挣扎。 对杨束啃白菜的行为,已经习惯了。 “我闺女瘦了。”杨束看着杨宁,满眼心疼。 柳韵秀眉轻扬,“你确定是瘦了?” “手都跟藕一样了。” “柳韵,你可是亲娘!” “那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柳韵倒了杯茶,递给杨束。 杨束揉捏杨宁的手,嘴里嘟囔,“哪里胖了,都没多少肉。” 柳韵瞅着杨宁的小肉手,眼角抽了下,只能说还好不是杨束喂养,不然真得成小猪。 让闺女靠在自己肩上,杨束凑向柳韵,在她唇上亲了口。 “连夜赶路,可是急着见我?”杨束嘴角挂着笑。 “是。”柳韵理了理杨束的衣裳,承认的很干脆,瞧着杨束的眼睛,柳韵眸色温柔,“会宁很好,但没你身边让人踏实。” 杨束笑容扩大,他张开左臂,让柳韵靠进自己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此刻的安宁。 “蝶!” 一声婴语在车厢里响起。 杨束眼睛大张,瞬间激动了,他抓着柳韵的手摇,“媳妇!宁儿叫爹了!” “宁儿她会喊爹了!” “爹的乖宝,再叫一声。”杨束低声诱哄。 柳韵瞧着这一幕,眼底一片柔意。 杨宁这次很给力,蝶蝶了好几声。 杨束的笑声传出车厢,让夜色都多了份生气。 “车怎么停了?”柳韵疑惑,这才走多久,就到惠山了? “大晚上的赶什么路,当然是好好歇息,娘子都憔悴了。”杨束心疼的抚摸柳韵的脸。 柳韵眸子流转,媚意横生,“真是让我歇息?” “当然了。”杨束朝柳韵抛了个眼色。 “也不怕我月事来了。” 杨束环住柳韵的腰,声音醇厚,“我记了日子,你的一向准时。” 柳韵点杨束的脑袋,转眸间,风情万种。 盖住杨宁的眼睛,杨束与柳韵鼻尖相触,吻在了一起。 “下车了。” 亲了会,柳韵抵住杨束的胸膛,不让他继续。 有段日子没行房,稍微的撩拨,她身子都经不住。 杨束右手抱杨宁,左手扶柳韵下车。 长夜漫漫,他才不急。 等柳韵沐浴出来,杨宁已经被杨束哄睡了。 “想要什么花样?” 柳韵坐在杨束腿上,慵懒又妩媚的看他。 “那肯定是上齐。” 杨束一把抱起柳韵,大步往偏房走。 杨束也算见过许多绝色的女人了,但没有一个比柳韵更能勾魂。 她只是用眼睛看着你,就能激起你的兽欲。 想疯狂占有和侵略。 将柳韵压在床上,杨束扯下自己的腰带,四个媳妇里,柳韵是最放的开的。 在她身上,你能享受到极致的欢愉。 “长腿细腰,身材凹凸有致,娘子,你绝对是妖精变的。”杨束边说边把腰带一端系在床头。 柳韵手在杨束背上游离,将他推倒,唇角噙着散漫的笑,“每次折腾人前,都要来这一套。” “话越好听,折腾的就越凶狠。” 擦了擦杨束的嘴角,柳韵引着他的手解自己的衣衫,眼神如春水般,多情柔媚。 床帐落下的一刻,大战也开始了。 柳韵微蹙眉,扯了扯手腕上的腰带,杨束比以往要心急。 屋里春色盎然,月亮羞的躲进了云层,久久才出来。 “这就累了?”杨束抚弄柳韵的青丝。 柳韵动了动酸软的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照顾孩子,哪有不耗精力的。” “紫儿呢,不是带了出来?”杨束半撑着头。 “没经住宁儿闹腾,病了。” “留了护卫,让她休息好了再赶过来。” 杨束眨了眨眼,“不能吧,宁儿那么乖……” 柳韵没跟杨束讲杨宁调皮的事迹,讲了也没用,杨束不会觉得宁儿调皮,只会夸他闺女可爱。 这人打心里瞧不见宁儿的缺点。 被推头,都觉得是闺女爱他的表现。 “那些业兵,皇上打算怎么安置?”柳韵转了话题。 杨束敛了分神情,沉吟着吐字,“可用。” “第一批归降的,不光装备升级了,连拖欠的军饷都发了,其他人瞧见,心里势必痒痒。” “人都想往高处走。” “在生活水准能上升的情况下,何必拿命拼呢。” 将柳韵的青丝拢到耳后,杨束继续道:“打通秦国和吴州后,我不准备停歇。” “一地一地的拿,直到整个业国都在我手里。” 杨束抬起眸,眼底尽是锋芒。 柳韵抱住杨束的腰背,声音软糯,“皇上定能顺利扩大秦国的疆土。” 杨束扬起笑,低头亲在柳韵额头上,“该小女人的时候,你是一点不拿捏姿态啊。” “吃皇上的,用皇上的,肯定要将你伺候好啊。”柳韵指尖在杨束胸口划动,语气极是魅惑。 “妖精!” “这可不是朕不怜惜你啊。” 杨束掐住柳韵的腰肢,将战场再次点燃。 柳韵欲哭无泪,崔听雨是没让他上榻?活像八百年没开荤!一点诱惑都经不住。 也是柳韵没正视自己的魅力,她本就妩媚勾人,生完杨宁后,添了分母性,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只要她想,没几个男人能抵挡住她的石榴裙。 一觉睡到天大亮,柳韵都没醒。 杨束抱着杨宁,让她喊柳韵起床,但最后,父女两被凶了出去。 “宁儿,你娘这是内分泌失调了?” “往常也没见起床气这么可怕啊。”杨束捏了捏杨宁的手,心有余悸的道。 “咿呀。”杨宁叫了声,眼神极其认真,像是表示认同。 屋里,柳韵撑着床榻起来,透过轻薄的里衣,能看见她身上暧昧的红痕。 杨束还真没骗她! 什么花样都来了一遍! 明明是自己好色,还怪她引-诱他! 坏胚子! 缓了好一会,柳韵才迈开脚步。 每一步,都像在走棉花。 第462章 屈辱的历史 “咿咿!” 看到柳韵,杨宁立马朝她挥舞手。 “媳妇,可是起了,再不起,该用中饭了。”杨束眼神戏谑。 柳韵白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还不是皇上恩宠太过。” “咿呀!”被冷落,杨宁很不开心。 柳韵捏了下她的小脸蛋,径直去偏厅用饭。 有杨束在,柳韵压根不需要操心杨宁,瞧那小啾啾,比她扎的都好。 杨束含笑跟上去,给柳韵盛小米粥。 “宁儿早上用的什么?”柳韵问了句。 杨束将剥好的鸡蛋给她,“半碗小米粥、半碗蒸蛋,两勺瘦肉泥。” 趁杨束跟柳韵说话,杨宁抓住时机,从他怀里坐直,猛的往桌上扑,两手一抓将饺子牢牢抓住。 杨宁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就要往嘴里塞。 但杨束动作比她快,手挡在杨宁嘴前,让她塞不进去。 “呀!”杨宁很生气。 “闺女,你娘在呢,这东西,咱们不能这么明着来,得偷偷的。”杨束谆谆教导,劝杨宁放手。 杨宁咿呀一顿叫,不仅没放,抓的更紧了,生怕杨束把饺子抢走了。 柳韵放下勺子,瞟去一眼。 对上柳韵警告的眼神,杨宁哇的嚎起来,边嚎边看杨束。 杨束眼观鼻,鼻观嘴,闺女,不是爹不帮你啊,这屋里的事,他真做不了主! 杨宁瘪了瘪嘴,十分不舍的松开饺子。 柳韵掏出巾帕,指了指杨宁的小拳头。 杨宁含着两包眼泪,把手张开,小模样极是可怜。 “娘子……” 老父亲的心,没能抗住。 但在柳韵的眼神下,杨束偃旗息鼓了。 将杨宁的手擦干净,柳韵继续用饭。 杨宁见柳韵没关注她,手放进嘴里舔了舔,两秒后,哇的一声哭了。 杨束看自家闺女真伤心了,忙把给她准备的糖人拿了出来。 杨宁眼睛亮了亮,激动的直跳,但刚到手,舔了一口,糖人就被柳韵没收了。 这下子,直接就是捅开了河道。 杨宁边哭边咿咿呀呀的控诉柳韵。 柳韵擦了擦嘴,把杨宁的大饼给她。 杨宁咬住饼,鼻子一吸一吸的。 杨束捏着她的小手,老父亲的心,已经碎了,可媳妇面前,他不敢啊! 一直到上车,杨宁都没理柳韵,腮帮子鼓鼓的,生怕柳韵看不见她生气了。 柳韵好笑不已,乐得不带娃。 马车里,杨束扶着杨宁走,柳韵在榻上补觉。 两者间互不打扰,却莫名的和谐温馨。 看杨宁走累了,杨束把积木拿出来,陪着她玩。 开始杨宁还很投入,但后面,她频频抬头往榻上看。 见柳韵一直不醒,杨宁按捺不住了,她跌跌撞撞往床榻走。 “咿。”杨宁戳了戳柳韵,软软的婴语,像是在说我们和好吧。 柳韵睫毛轻颤,翻了个身继续睡。 “咿!”杨宁再次戳柳韵。 柳韵卷着被子挪去了床内侧。 “咿咿!” 杨宁小手拍着床榻,转头朝杨束喊,示意他管管。 杨束笑出声,抱起杨宁亲了亲,他闺女怎么这么可爱。 “&¥#%……” 杨宁指着柳韵,情绪十分激动,说了一连串的婴语,不带停歇的。 “娘子,你要不要翻译一下?”杨束凑向柳韵,笑着开口。 柳韵睁开眼,看向杨宁。 “咿。”杨宁朝柳韵伸手,让她抱。 柳韵坐起来,刚睡醒,她眼里还有丝朦胧之意。 捏了捏杨宁的鼻子,柳韵笑,“不是不理人?” “还知道找靠山了。”柳韵接过杨宁,将她抱进怀里。 杨宁搂住柳韵的脖子,动作间,全是依赖。 杨束抚顺柳韵的青丝,把晾好的温水递给她。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惠山那边提前准备。” “红烧鲫鱼吧。” “行。”杨束接过空了的杯子。 随着太阳越来越下,玩儿了一天的杨宁终于累了,在杨束怀里沉沉睡去。 杨束把人放上床榻,扯过被子给她盖好,跟柳韵对视一眼,两人轻手轻脚往车厢外走。 密卫见杨束出来,很自觉的让开位置,把缰绳给他。 “对萧漪,你是怎么看的?”靠在杨束肩上,柳韵闲聊般的问。 萧漪虽没明着帮杨束,但某些行为,属实有点友善。 比如知道杨束在都城,只是轰,而不是抓。 再比如,把荀慎派的暗卫宰了。 “她瞧着不想与我为敌,但也没亲近的意思。”杨束环住柳韵的腰,放缓了车速。 马车虽挑了最坚固舒适的,但走山路,还是会有些颠簸。 “不管萧漪抱着什么目的,反正秦国和萧国不可能和平相处,萧国必须纳入秦国的疆土。” “她会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柳韵眸光微动,戏笑道。 杨束眼睛张了张,差点没从马车上栽下去,“谁家一见钟情拿箭射的!” “你还不如猜她强迫了我,心有愧疚。” 柳韵转头看杨束,上下扫视他,眼底带着探究,似笑非笑道:“这是有故事啊。” 杨束暗道不好,那段屈辱的历史,他可是要用钢铁埋的! 杨束目不斜视,正经的不能再正经,“没故事,我和萧漪见过的面,一只手数的过来。” “别说肌肤之亲了,袖子都没碰到过!” 见杨束说的斩钉截铁,柳韵视线移开了。 她瞎想什么,萧漪哪可能强迫杨束,她想要男人,招招手,多的是扑上去的。 “三万萧兵,每日的开支可不小。” “我已经往隋王府去了信,不早点赎人,一旦用上了我的米粮,按双倍还。” 杨束可没有帮人养兵的爱好。 在他这,只要不是自己人,一切都得标上价。 “还是皇上会赚。” 柳韵笑着夸赞,抬起头看向天空,她以前经常在夜色下出行,但从没这般悠闲过。 “今晚的星星真亮。” “星星也喜欢瞧美人。”杨束望了眼柳韵,愉悦道。 “惯会甜言蜜语,帝王宫以后一准要扩建。”柳韵观赏星星,轻启唇。 “这个难,眼光被拔高了,不是仙女,哪瞧的上。” 过了山道,杨束提起车速。 一行人跟惠山的距离不断缩短。 “我得了消息,齐国的安乐侯想将妹妹送入帝王宫。”柳韵语气平淡。 秦国的强势崛起,让不少人动了拉拢的心思。 想借秦帝之力,在本国争夺权势。 第463章 刘裕安死了 “有画像?” 杨束饶有兴致的问。 柳韵瞥他,“若貌若天仙,皇上可是要迎进帝王宫?” “朕是好色的人?” 柳韵给了杨束个眼色,让他自己体会。 “别急着进去,再陪我说说话。”杨束拉住柳韵,“我听着呢,宁儿没醒。” “齐国属于争霸赛,皇帝呢,明显出局了,就看谁去皇城宰他。” “目前最有希望夺位的,就是蒋家和刘家。” “大义上,刘家要甚于蒋家,但地盘,蒋家比刘家大。” “两孙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杨束目光冷了一分,“吴州之事,据密卫调查,这两方都掺和了。” “冢齐与刘裕安、蒋文郡、苏祁、冯一汌等人皆有往来。” “一时间,我也判断不出谁是所谓的天命之人。” “或者都不是,冢齐只是拿他们吸引我们的目光。”杨束神情沉凝。 “目前,我是无心去齐国搅和,首要的目标,是打残天星阁。” “这个需娘子多费些心了。” 柳韵刚要说话,方壮策马靠了过来,压着声禀道:“皇上,最新消息,刘裕安死了。” 杨束和柳韵同时抬眸,眼里皆有惊色。 “怎么死的?”杨束紧盯方壮。 “打猎遇上刺客,死的极惨,被砍成了五段。” “这么草率?”杨束眉毛扬了扬,刘裕安年少成名,智勇双全,极得百姓喜爱,刘家的胜率有一大半因为他,就这么死了? “传信过去,让密卫盯着,看看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方壮点头,走了两步,他折返回来,“皇上,萧国那边,好像干起来了。” “谁跟谁?” 杨束对别的国家的内乱,十分感兴趣。 “清河郡主和荀慎。” 杨束勒住马,面色凝重,“萧漪和荀慎?” 杨束知道他们必有一战,但两人没把握前,都不会贸然出手。 这干起来…… “谁先动的手?” “清河郡主,她隔三差五给荀慎送人头。” 杨束愣住,这么生猛的? 皇帝扶不起来,萧漪这是放飞自己了? “荀慎怎么回击的?” “联合朝臣向隋王府施压,断了赤远军的供给,藏在暗处的行动,密卫没探出来。” “张翦也不知道?”杨束侧了侧头。 “倒是提供了一个消息,萧漪要再发疯,荀慎会让萧国来场动乱。” 杨束摸下巴,“真想帮他们一帮啊。” 这要干起来,绝对是两败俱伤。 转了眸,杨束蹙起眉,萧漪要是冲动的人,早把荀慎宰了,这娘们不会是有大招吧? “媳妇,我有点慌。” 杨束希望的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而不是一方大获全胜。 “先看看。”柳韵丹唇微启,沉吟道。 他们精力有限,不可能同时插手三国。 “美好的心情打折了。”杨束招手,把驾车的密卫喊过来。 携柳韵回了车厢,杨束歪倒在她身上,“萧漪跟荀慎,真要有一个赢家,还是荀慎吧。” 荀慎那里,他插得进眼线,隋王府…… 苍蝇都钻不进去! 杨束就差挖地洞了,也没探出里头的情况。 “媳妇,萧漪绝对憋了大招,能让局势变化的大招。” 柳韵拿起块糕点,喂给杨束。 “这些人也真是的,就不能给我点时间?” “朕只是想统一天下,又不是要长生不老!” “一个两个的,太不知趣了!”杨束满脸愤愤。 柳韵抿唇笑,这要求确实“不过分”。 “皇上已经很快了。”擦去杨束嘴角粘上的糕点,柳韵柔声道。 杨束深深一叹,埋首进柳韵怀里。 快个什么啊,争霸之路才迈开步子。 …… 崔听雨将册子合上,眉眼间满是疲惫。 无论哪一方,都忙着要钱要权,至今没有一个重视百姓的。 就他们这样,也想同杨束抗衡。 揉了揉眉心,崔听雨起了身。 “娘娘,可要用膳?” 崔听雨刚出房门,侍女就迎了上去问。 “皇上到了?” “还没。” “下去吧。”崔听雨挥退侍女,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下。 “今晚的星空真是璀璨。” 崔听雨目光落在月亮上,久久未移开。 月亮确实过于清冷了,比不得太阳的暖意。 …… “娘娘,皇上到了!” 侍女急步到崔听雨跟前,喜道。 崔听雨下意识起身,望向路口。 但半刻钟过去,都没看到人影。 “娘娘,我去探探。”侍女细声道。 “不必。”崔听雨叫住她,抬腿就要回屋。 “娘娘,皇上来了!”侍女转头,激动的开口。 崔听雨停住脚步,朝路口看去。 杨束一身藏青长袍,行走间,英武不凡。 “厨房说,你晚上没用膳。”杨束在崔听雨身前站定,“身子不舒服?” 杨束抬手去摸崔听雨的额头。 “等你一起。”崔听雨这次没口是心非,说出了心里话。 杨束脸上绽开笑容,他拉住崔听雨的手,“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吃。” “柳韵来了,随我过去?”杨束询问崔听雨的意见。 崔听雨点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卫兵可安分?”路上,杨束随口闲聊。 “都盼着军饷,没人敢惹事。” “我打算把他们打乱重组,分为几队,娘子这两日辛苦点,帮我看看名册。” “好。”崔听雨温声应。 杨束瞧她,调笑道:“今晚的你,有点入帝王宫那时的样子了,小别胜新婚?” “我饿了。”崔听雨移开目光。 “又逃避。”杨束眼神宠溺,将崔听雨搂进怀里,“虽只离开了一天,但礼物还是得有,你要亲我一口,我就在饭前给你。” “你闭上眼。”崔听雨看着杨束道。 “这还害羞呢。”杨束失笑,十分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崔听雨微踮起脚,就在即将碰触的那刻,她挣脱开杨束的怀抱,朝前小跑。 跑出些距离,崔听雨回头对杨束道:“饭后收礼物,更让人期待。” 玉颜上盎然的笑容,在月光下,美的不真切。 杨束几步追上去,牵住崔听雨的手,嘴角噙起意味不明的笑,“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满肚子的坏心思。” 在院子门口,崔听雨停了下来。 倒不是不敢见柳韵,而是被杨宁抱住了。 第464章 煮茶谈心 瞥见杨宁手上抓着的糕点,杨束立马朝周围看。 侍女退后一步,慌忙行礼,“参见皇上、娘娘。” “柳韵呢?”杨束问道。 “娘娘在沐浴。” “难怪。” 柳韵要在,宁儿这糕点出不了屋。 真是机灵,还知道往外面跑。 “怎么来的?”杨束指了指杨宁手上的糕点,宁儿的身高,可够不着桌上的碟子。 侍女深深行礼,声音有些颤,“公主哭着要,绿豆糕软糯,奴婢就给了。” “下次掰一点点。” 杨束挥手,让侍女退下。 崔听雨摸了摸杨宁头上的小啾啾,对上杨宁纯真的眼睛,她心口一软,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 “咿。”杨宁把手里抓着的糕点递到崔听雨嘴边,让她吃。 盛情难却,崔听雨小咬了口。 见她吃了,杨宁高兴的直拍手。 “宁儿,爹爹的呢?”杨束凑了过去。 杨宁看了看他,将糕点塞进了嘴里,冲杨束摊开已经空了的手。 崔听雨噗呲笑。 杨束满眼的受伤,“宁儿,爹爹今儿还给你送了糖人,你都忘了吗?” 瞧着杨束伤心的模样,杨宁有些犹豫,想了好一会,她从嘴里掏出糕点递给杨束,小手还安慰性的拍了拍杨束的头。 看着那块糕点,杨束感动坏了,吃进嘴里的,还能拿出来,这得多爱啊! 老父亲的心软成了一团。 “你们堵门口是要守夜?”柳韵悠悠出声。 杨宁一个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糕点塞回了嘴里。 速度之快,把崔听雨瞧愣了。 柳韵款步过去,等杨宁把糕点嚼碎咽了,一巴掌拍她屁股上。 “咿咿。”吃进了肚子里,杨宁只抗议两声就消停了,她冲柳韵伸出手。 一到柳韵怀里,杨宁就抱着她亲,婴语一声比一声软,任谁都狠不下心再打。 崔听雨虽进了帝王宫,但鲜少出院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母女两相处的画面,一时看呆了。 柳韵瞧她,“在会宁就罢了,但业国,可是你的地盘,结果还得我招待人!” “横着我就是操劳的命?” 见气氛不太对,杨束左右看了看,果断选择开溜。 女人间的谈话,他就别掺和了。 “惠山已经属于秦国。”崔听雨轻缓吐字。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进了帝王宫?” “一个桌上用过饭,别总跟个客人一样。” “你有名分,能代表秦国,便是哪里不对,也有皇上给你善后。” “他非无情之人,值得托付。” 最后一句,柳韵是看着崔听雨的眼睛说的。 “便是利用完了,他也不会丢。” 柳韵拍了下崔听雨的手,让她自己思量。 崔听雨抿了抿唇角,往屋里走。 饭菜已经摆好了,杨束在挑鱼刺,一顿饭吃的很安静,只有杨宁咿咿指着菜让杨束夹的声音。 饭后,柳韵和崔听雨在院里煮茶,杨束带着杨宁玩积木。 崔听雨瞧着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的身影,有些失神,“他这样的性子,居然能耐得住孩子的闹腾。” “我开始也惊讶。” 柳韵将泡好的茶倒进茶杯,“宁儿没出生前,我一直觉得皇上就是哄我。” “他才多大,毛刚长齐,正是想一展身手的年纪,哪有耐心陪孩子玩闹。” “可事实是,他做的很好,有时候我都被宁儿唠烦了,皇上却能跟她聊上一天。” 崔听雨轻笑了笑,“宁儿很可爱。” “以你的容貌,生的孩子一准好看。”柳韵眉眼间带着丝意味。 崔听雨端起茶水,轻轻抿了口,“还远。” “那道坎,只有你自己迈过去。” 见杨宁看过来,柳韵扬起抹笑。 “陆韫为何不愿?” 夜色深幽,崔听雨有些聊天的兴致。 “没怀上而已。” “杨束长时间在外,子嗣宜多不宜少。” 柳韵瞥崔听雨,“帝王宫统共就迎了四个女人,韫儿轻易离不开会宁,月瑶性子单纯,外头的血腥场面,皇上不愿让她见。” “我呢,那个路还走不利索。” 说完,柳韵盯着崔听雨,“你倒是合适,但又不愿生。” “可怜满朝文武,天天搁那盼呢,沈成望攻吴州的时候,他们就差把男宠送进帝王宫了。” “杨束不会想要流着业国皇室血脉的孩子。”崔听雨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那也总比打下来的基业给外人好。” “为何不充盈后宫?他只要开口,多的是人送女。” 柳韵让崔听雨气笑了,“我一会劝劝皇上。” “杯子很烫。”柳韵提醒崔听雨。 崔听雨松开手,像是才感受到疼,她把烫伤的手指收进袖子里。 “你比我还不信真心。” 柳韵轻叹,“明明想要,却用伤人的话推开,最后只是苦自己。” “业国注定守不住,何不顺着心意活。” 崔听雨垂下眼帘,“我曾以为他会接住我,可跳下去,只有淤泥。” “是不疼,可那份期盼的心情,找不到了。” “柳韵,你确实见过人性的阴暗面,但你所受的伤害里,没有一刀,出自至亲。” “你不知道一次次期待,一次次落空的感觉。” “若从不曾拥有,我也能洒脱,可偏偏我幼年肆意妄为,不知何为君臣。” “我总抱着一丝幻想,或许有一天,他就变回来了。” “但等到的,是他对周家的一次次纵容。” “昔日的爱,就像利刃,往心口扎,只是一想,就疼的人痛不欲生。” “柳韵,你看到的杨束和我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在你那里,他值得托付,甚至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崔听雨捏紧手,压制住喉间的哽咽,“但在我这,他的爱,不足以让我扑向火焰。” “我宁可不知好歹,也不想再去忍受焚心的疼。” 站起身,崔听雨往门口走。 柳韵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叹息,崔听雨对杨束是爱的,但她心底的伤口从未好过,只是牢牢冰封住了,一旦触及,她的柔软就会收起来。 不将之彻底释放,哪怕她同杨束再相爱,也会是悲剧。 没有去一次次推开,反复试探,已经是崔听雨克制。 她太理性了,一丝一毫的索取都不愿。 这样的性子,越是爱,就越折磨自己。 第465章 生三个! “这怎么没打招呼就走了?”杨束抱着杨宁走向柳韵。 “我坐着说话过于轻松,聊崩了。”柳韵微启唇。 将杯里的茶喝完,柳韵抱过杨宁,“崔听雨是长久战,你要不能坚持,就别去招惹。” “她心里的弦绷的很紧,一旦断了,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杨束轻蹙眉,“相较之前,她和缓了不少。” 柳韵抚了抚杨宁的碎发,这人起了念的东西,是一定要得到的。 “去看看吧,崔听雨手被茶杯烫伤了。” “我晚点回来。”杨束亲了亲杨宁的脸蛋。 柳韵挑眉,“你确定回得来?” “留门。” 杨束那叫一个霸气。 柳韵手揉向后腰,要不还是锁了吧…… 再来一次,她怕自己死床上。 拿了药膏,杨束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才推开。 “柳韵说,你手烫伤了。”杨束在崔听雨身侧坐下,示意她伸出来。 “不妨事。” “你习惯右手拿茶杯。”杨束握住崔听雨的右手腕。 崔听雨的肌肤极白,一点点痕迹都很明显,看着手指上的红印,杨束眉心拧紧了。 “这叫无事?” 挖了勺药膏,杨束轻柔的给崔听雨涂抹。 “走也不说一声,我礼物都没能送出去。” 杨束抬头看崔听雨,“算了,不指望你主动。” 挡住崔听雨的眼睛,杨束细致缠绵的吻上她的唇。 感受到崔听雨微不可察的迎合,杨束眼底透出笑意。 “世间真心瞬变,但我会坚定走向你。”杨束在崔听雨耳边道。 崔听雨眸子抬了抬,无法克制心口的悸动。 杨束向来强势,旁人是敲心门,他是直接撬,让你无从躲避。 有那么几个瞬间,崔听雨想就这么沉沦下去。 “等我会。” 杨束大步出屋,很快提来个鸟笼。 “这只鹦鹉漂亮吧?”杨束微抬下巴,等着崔听雨的夸奖。 “花了多少钱?” “你怎么比我还坏气氛。”杨束逗了逗鹦鹉,“密卫抢来的,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便宜。” 崔听雨静默了,“你还在入室抢劫?” “换个词,平衡财富。” “发展阶段,钱永远都不够。” “缺多少?”崔听雨檀口轻启。 “难以计数,娘子要慷慨解囊?”杨束笑看崔听雨。 崔听雨将一个匣子放桌上,里面是她全部的身家。 “你来真的?” 杨束坐直了,神情严肃,“全给出来,你往后怎么给闺女置办嫁妆?” “你不会指着我吐出来吧?” 崔听雨神色未动,“在你手里,它能有更大的用处。” 杨束撇嘴,“你不就是没想过同我生儿育女。” “生!生!” 鹦鹉蓦地扑腾翅膀叫。 杨束笑出声,“你倒是机灵。” “生三个!”鹦鹉继续叫。 “娘子,你怎么看?”杨束戳崔听雨。 “卖了吧。”崔听雨瞥了眼鹦鹉,开口道。 “那不成,多灵性的鸟啊,我可舍不得。”杨束看向崔听雨的小腹,“三个多了点,两个正正好。” 崔听雨起身,避开杨束的目光,她心里积压了太多怨恨和不甘,做不了一个母亲。 尽管她今晚看到柳韵同杨宁相处的情形,有一瞬间的动心。 但她的福分,早在年幼时就尽了。 “这鸟很贵,堪比黄金,你每日记得喂食,别给它饿死了。” 交代了几句,杨束站起身。 崔听雨越是逃避,内心深处就越渴望,只是她从不正视自己想要的东西。 桌上的匣子,杨束没动,一下子掏空,以后可就没软饭吃了。 “生三个!” 杨束刚出院子,鹦鹉就开始叫起来。 崔听雨没堵过鹦鹉的嘴,只能恐吓它,再叫丢它出去。 “生三个!” 鹦鹉一边扑腾,一边叫,还是连声叫。 崔听雨给鸟笼罩了,声音是小了一点,但依旧在重复生三个。 “这礼物,能退?”崔听雨抚额,把鸟笼拿远了点。 这一晚,杨束睡的好不好,崔听雨不知道,她反正是一晚没睡。 不管睁眼,还是闭眼,都能听见生三个的声音。 …… “皇上!” 一见到杨束,业兵立马站正,高声喊。 这两天的伙食,比他们过年都吃的好。 每天起来都有盼头。 “军饷今日就会发下去。”杨束对着众人道。 业兵呼吸重了一分,纷纷跪下谢恩,恨不得立长生牌位把杨束供起来。 以秦国的兵马和武器,完全没必要讨好他们,业兵也都做好了当牲畜的准备,可谁知道业帝不仅没轻视他们,还又给肉又给钱的。 吃过人间苦的汉子,最受不得别人待他好。 别人一待他好,他就想豁出命去报答。 业兵现在就是这样,杨束给的关怀,是他们从未感受过的。 秦帝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群守卫疆土卑微的蝼蚁。 “皇上。” 鲁徐行了一礼,“惠山已经安稳,臣想去秦国看看。” 鲁徐打开箱子瞧了,里面全是白银,能这么快送来,可见杨束一早就计划好了。 在当权者眼里,底层卫兵的命是不值钱的,杨束完全可以将人送去修建城墙,不仅不损失自身利益,还能得免费的苦工,可他却选择掏银子。 就格局看,杨束无疑很大,自己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离开,这群人才会被杨束重用。 “非走不可?”杨束假意挽留了一下。 “皇上,这些年,臣累了,想歇息歇息,还请皇上成全。”鲁徐当着业兵的面半跪了下去。 杨束拉住他的手,沉吟了好一会,才点头。 鲁徐是个行动迅速的,当天就走了。 谢元锦骑快马赶到惠山,满脸激动,“皇上,你真要把这些业兵给我?” “给你一天时间熟悉。” “啊?”谢元锦眼珠子瞪大了,“一天?!” “太多了?” “不、不多。”谢元锦忙道,生怕杨束改成半天。 “臣告退。” 一秒不敢耽搁,谢元锦去了解业兵的内部情况。 “皇上,瞿大人到了。”方壮在杨束耳边禀道。 “宰只鹅,准备一壶好酒。”杨束豪气干云。 瞿元中到了,这开疆扩土稳稳的! 第466章 决策 “参见皇上!”瞿元中恭敬行礼。 “瞿卿一路辛苦了,饭菜已备好,同朕饮一杯。”杨束笑道,迈开步子,示意瞿元中跟上。 “使不得。” 瞿元中抢过杨束手上的酒壶,“臣寸功未立,哪能让皇上倒酒。” 说话间,瞿元中给杨束满上。 “屋里也没外人,自然点?” “君是君,臣是臣,不可失了尊卑。” “天下未定,没到摆帝王架子的时候,朕还要倚仗瞿卿,你大可随意些。”杨束举了举酒杯,率先饮了口。 瞿元中目色恍惚,两年前,他哪会想到纨绔世子会夺下燕国,将其带到全新的高度。 几杯酒下肚,瞿元中话茬子打开了,“皇上,臣也算见过不少人,但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 “想当初,燕国何其弱小,夹缝里求生存,随时可能亡国,但今日,咱们竟然对业国发兵了!” 瞿元中激动的脸涨红,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皇上,你是万民之福!” 瞿元中起了身,举杯敬杨束,一向睿智的眼睛泛起湿意。 杨束抿着酒,颇为无奈,一不小心,就用王霸之气把人折服了。 等瞿元中情绪释放了出去,杨束展开惠山的地图。 “目前还不需要瞿卿冲锋陷阵,只是把打下来的地方守好,纳入秦国,不给别人撕咬的机会。” “有瞿卿在后面威慑,业兵生不出异心,攻城遇到的抵抗,也会小很多。” “皇上,攻取业国的将领是?”瞿元中问了句。 萧、齐两国虽无力阻挡,但都在关注这边,攻城主将是秦国的脸面,断不能出差错。 “谢元锦。”杨束吐字。 “会不会稚嫩了?”瞿元中语气轻缓。 他倒不是瞧不起谢元锦,凤阳关一役,谢元锦已经向世人展示了自己。 但过于年轻了,在建安时,他只顾着玩乐,没系统学习过,阅历又浅,要遇上奸滑的,怕会吃大亏。 “正因为稚嫩,才需要磨练,业国民心散,挺适合新手。” “瞿卿不必担忧,他身边有齐迢。” 瞿元中微惊,“齐迢?” “靖阳侯的独子?!” 杨束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靖阳侯可是老狐狸,他会帮齐迢攒军功的。” “皇上高明。”瞿元中跟着笑,没了异议。 有靖阳侯在中间搅,谢元锦想输都难。 “喝。” 杨束取来大碗,和瞿元中畅饮。 …… 齐国,庄园里,一模样周正的中年男子手指敲着棋盘,神情沉凝。 在杨束身上,天星阁可谓是损失惨重。 此子睚眦必报,不会揭过与天星阁的仇怨,势必报复到底。 没将枪和炸药研究出来前,他们不能再妄动了。 “通知下去,所有任务取消,切断上下线,转移阵地。”男子沉声道。 “是。” 管家模样的男人躬身退下。 一旁坐着的青年拧紧眉,“父亲,你是不是太小心了?” “杨束的新武器,确实非同凡响,但他手再长,也伸不到齐国,更别提天星阁了。” “吸取教训,你就是太轻视对手了。”中年男子眸色冷淡,扔了棋子,起身离开。 解子游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眼底满是不甘。 明明他才是执棋人,却叫杨束翻了身! 他早晚要一雪前耻! …… “继续喝!”杨束喊。 方壮扶着人往崔听雨的院子走。 为什么不是往柳韵那? 胡良吉来信了,柳韵正忙着思索挖出天星阁总部,方壮再憨,也知道这会不能打扰她。 把杨束扶上床,方壮就走了。 崔听雨让侍女打来水,布巾刚靠近杨束的脸,崔听雨的手就被抓住了。 杨束眸子清明,哪有醉意。 手上一使劲,杨束将崔听雨拉上床。 “瞿元中酒上头后,比我还猛,一碗一碗不带歇的。” “我要不装醉,非被抬回来。” 杨束手抚上崔听雨的脸,视线落在她眼下的乌青处,“昨晚没睡好?” “你那只鹦鹉叫了一晚上!”崔听雨语气幽幽。 杨束眨了下眼,“你是不是没给它喂食?” “吃饱了叫的更响!” 见崔听雨怨气深重,杨束笑出了声。 看崔听雨眸色越发不善,杨束轻咳,“我怎么没听见?” “拿厨房去了。” 杨束腾的坐起来,“炖了?” “那可是钱!” 崔听雨脱了鞋,盖上被子睡觉,“让它反省反省。” “娘娘。” 侍女轻敲门,朝里细声道:“鹦鹉认错了。” 崔听雨睁开眼,“认错了?” 它还会认错? “拿过来。”杨束扬声道。 起了点好奇之心,崔听雨将脱下的外衣穿好。 杨束撑着头,静静欣赏崔听雨。 “我口渴。”杨束哑着声道。 崔听雨倒来温水给他,“厨房有醒酒汤,你要喝点?” “那得娘子亲自喂。” 扫到桌上摊开的册子,杨束探出头瞧了瞧,但离的远,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内容。 “卫兵的名册。”崔听雨轻启唇。 “不是一夜没睡?”杨束拉住崔听雨的手,“还是要顾惜身体。” “已经准备睡了。” “那是我来了,你没法继续看才选择睡的。” 两人说话间,侍女把鹦鹉拿了过来。 “救命!我错了!” “救命!我错了!”鹦鹉大声叫。 “娘子,它好像真的知道错了。”杨束为鹦鹉求情。 “生三个!” 一见到崔听雨,鹦鹉声音兴奋了。 杨束惊了,抿紧了嘴角,努力憋笑。 太特么灵性了! 崔听雨脸黑了,这就是知道错了? “你拿回去。”崔听雨咬字。 “谁送出去的礼物还收回的?” “娘子耐心些,好好调-教,它一准会听话。” 杨束环住崔听雨的腰,蹭了蹭她的耳朵,“取个名字。” 崔听雨看着上蹿下跳的鹦鹉,吐出两个字,“麻团。” 杨束挑眉,色彩鲜艳的鹦鹉,崔听雨给取麻团,这是真的不待见啊。 “带麻团去园子里逛逛。”杨束把鸟笼给侍女。 待鸟叫声远去,杨束看向崔听雨,扬起抹笑,“娘子真不考虑考虑?” “不生。” 崔听雨解开腰带,将外衣脱了。 杨束轻笑,在她身侧躺下,声线宠溺:“我等娘子改主意。” “睡吧,晚饭前我叫你。” 靠在杨束怀里,崔听雨闭上眼睛,仅一会,就沉沉睡去。 第467章 即刻行动! 萧国都城,萧任南快步进屋。 “阿姐,荀慎手伸向宫里了。” 萧漪放下书,神情没有大的波动,事情脱离了发展,荀慎急是正常的。 尤其杨束那里越发压不住了,不拿下萧国,荀慎可没法跟杨束抗衡。 “将宫里荀慎的眼线,全部拿去刑部,同刑部尚书说一声,这些人要放了,就别怪我把之前的账跟他一次性算清。” “阿姐,荀慎近来十分不如意,只怕忍耐力到了极点。”萧任南眼里带着顾虑道。 萧漪勾唇笑,面上染了冷意,“无非是联合各地,来场动乱。” 抚了抚腹中活跃的孩子,萧漪抬起眸,缓缓吐字:“可以把稳婆接进府了。” 萧任南点头,目光在萧漪肚子上停留了一刻,希望一切顺顺利利。 …… 齐国,密卫从小门进了宅子。 胡良吉抬起头,神情肃了肃,大白天过来,这是出事了。 “校尉。”密卫沉声开口,“星怡阁的管事不见了。” “不见了?”胡良吉豁然起身,面色剧变,“不好!” “他们这是要隐匿下去!” 原地踱了两步,胡良吉紧了紧腮帮子,“来不及请示皇上了,即刻行动!” “是。”密卫转身就走。 …… 小睡了会,杨束就起了来。 掖了掖被子,杨束抬脚出屋。 “皇上,赤远卫送来的信。”见杨束酒醒了,方壮在怀里掏了掏,把信递过去。 杨束倒了杯茶,在石凳上坐下。 三座城池?杨束挑了挑眉,看到后面,他撇嘴,还以为是萧国的,结果是荣国! 这生意,可太会做了! 拿别人的城池赎人! 让方壮取来纸笔,杨束抬手就写下萧国半年的赋税。 “快马送到隋王府。”杨束把信封好递给方壮。 饮完一杯茶,彻底醒了脑,杨束去了柳韵院里。 将手上的密信放下,柳韵揉了揉眉心,天星阁对齐国的渗透极深,便是击中了,也很难全根挖除。 “歇会?” 杨束提起茶壶,给柳韵续茶。 “顶多是重创。”柳韵凝声道。 杨束抬了抬眼帘,“娘子,你不会是想一举歼灭吧?” 柳韵看向杨束,“你不是这个意思?” “想肯定想,但天星阁遍布齐国,不是一下两下能铲除干净的。” “我们呢,就摸到它最大的据点,将骨干宰了。” “要能抓到掌控天星阁的人,就更好了。” 杨束走到柳韵身后,给她按揉肩背。 “打草必定惊蛇,需得很细致,才能寻到蛇窝。”柳韵往后靠。 “我相信娘子。”杨束温声开口。 柳韵转过头,揉了揉杨束的脸,轻嗔他,“就会把压力给我。” “饮酒了?” “我可是换了衣物,饮了一杯茶才来的。”在身上嗅了嗅,杨束摇头,“什么都瞒不过娘子。” “同瞿元中喝了点,他已经趴下了。”杨束微抬下巴,骄傲道。 柳韵忍俊不禁,将杨束外翻的腰带给他整理、系好。 “去瞧瞧宁儿,这个时间,她怕是饿了,厨房有肉羹,拌上蔬菜喂给她吃。”柳韵交代杨束。 “行。”杨束将门带上。 紫儿不在,新人不清楚宁儿的饮食情况,不能完全交给她们,还是要自己看着点。 “咿咿。”杨束刚出现,杨宁就扑了上去,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婴语,边说边拉杨束走。 从神态和动作看,这是找柳韵。 杨束把人抱起来,“娘今儿忙,爹爹陪宁儿玩。” “吃饱小肚肚,爹爹带宁儿到外面走走。” “不用跟着。”杨束让侍女去忙别的。 给杨宁喂了一小碗肉羹,杨束把她架上自己的肩,让她能看的远远的。 “爹爹带宁儿骑大马。” 让杨宁攥着缰绳,杨束拍了拍马头,在山林里漫步。 方壮跟在一旁,万一有突发情况,他能第一时间帮忙。 拉着缰绳的杨宁,一脸认真,活像在执行重大的任务。 杨束低头瞅见她的神色,直接被萌化了,他闺女咋长的,怎么能这么可爱! “宁儿真棒,爹爹还是第一次坐这么稳的马呢。” “爹爹都没说,宁儿就知道转方向了,真是了不起。” 杨束的彩虹屁一个接一个。 方壮看着比他走路都慢的马速,陷入沉思。 这种速度,想不稳都难吧。 至于转方向……,那不是皇上操控的? “方壮,小公主可是冰雪聪明?” 自己夸不够,杨束还要拉上人一起夸。 方壮肯定点头,“小公主一看就像皇上,机智果敢。小小年纪,已能驾驭大马,将来定能纵横天下。” “说的好!” “赏!”杨束把钱袋里的碎银都给了方壮。 方壮眼珠子瞪圆了,居然不是糖! 他都多久没收到赏银了。 这不得继续? “皇上,小公主天资卓绝,瞧着就不是寻常人,怕是天上的神女下了凡尘呐。” “夸张了。”杨束摆摆手,一幅你马屁拍太过了的样子,但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一趟马下来,杨束的钱袋空了。 抱着玩儿累了的杨宁,杨束回了宅子。 “你买的?”柳韵瞅着杨宁手上的糖葫芦,眸子瞬间犀利。 杨束连忙摇头,“方壮给的,我都说了宁儿还小,吃不了甜的,他非塞过来,拦都拦不住。” “我回头一定罚他,狠狠的罚!” “娘子,真不是我,我钱袋里就没钱。”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杨束当着柳韵的面,把钱袋倒过来晃了晃。 “银子呢?”柳韵从杨宁手里把糖葫芦拿走。 杨束摸了摸鼻子,“方壮的话说到我心坎里,一时没把持住……” “娘子,咱们闺女聪明伶俐,这以后成就,难以估量,连方壮那种憨货,都看出来了宁儿的不同。” 杨束语气里满满的炫耀。 柳韵默默无语,以后还是少让他带宁儿出门,对钱不好。 “咿!” 杨宁去抓冰糖葫芦。 柳韵捏开她的嘴往里看,倒是吃的不多。 “娘子,就给舔了几口。”杨束咧嘴笑。 “吃完了再进来。” 柳韵把冰糖葫芦给杨束,抱起杨宁往屋里走。 “咿!!!” 杨宁转过身,从柳韵肩上探出脑袋,嘴角的口水变成了眼泪。 进屋后,杨宁指着柳韵控诉,粉嫩的脸蛋气的鼓了起来。 柳韵没忍住,戳了下。 不等杨宁输出婴语,柳韵拧干巾帕给她擦嘴,擦完给了个大饼,还贴心的放进了杨宁的嘴里。 一连串操作无比熟练。 …… 齐国,仆役快步跑进屋,“少主,出事了!” “秦帝的人潜了进来,已经毁了几处据点!” 第468章 要他死给他看? 解子游面色一变,杨束竟把手伸到了这! 解子游眼里凶光涌动,他未免太猖狂了! “多少人?” 仆役一惊,少主这是想留下那些密卫。 “还不确定,暴露出来的,有五十了。” “少主,他们有炸药……”仆役瞧了眼解子游,小心翼翼道。 解子游气势一顿,几乎瞬间打消了围攻的想法。 “让他们转移阵地。”解子游咬字,腮帮子绷的紧紧的。 这会杨束风头盛,就先避避。 等他们弄到炸药,一定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解子游手捏成了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憋屈。 杨束要看到,非来一句:小老弟,这就憋屈了?后面憋屈的日子还长着呢。 …… “皇上,蒙颇来了。” 方壮把布巾给杨束,对他道。 杨束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抬起眼帘,“伤就养好了?” 蒙颇运气背,赶去吴州的路上,正面撞上了沈成望巡视的小队。 厮杀中,掉进了沈兵挖的坑里,尖刺穿透了脚底板。 要不是密卫及时赶到,这会坟头该长草了。 “拄拐。” “真敬业啊。”杨束打开水袋,倒在布巾上。 天气热了,用点凉水擦才舒服。 “皇上,这算哪门子的敬业,换成我,睁开眼就爬到你面前了。” “死给我看?”杨束扬眉。 方壮眨了眨眼,虽然他很想反驳,但好像是这么回事…… “往里知会一声。” 将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擦了,杨束抬腿往外走,他们已经离开了惠山,在贵阳县停了停,给它围了。 一晚上,相信县令想清楚了。 城楼上,田明章不停转圈圈,秦帝是什么意思?城门不是打开了!他围着不动,是想干嘛啊! 要他死给他看? “大人。”衙役走到田明章跟前,道:“敌军开饭了。” 田明章看着衙役,没好气的开口,“开饭就开饭,是要我们喂?” “那倒没说。”衙役幽幽叹气,“他们吃的比咱们好。” “在东门处一直炫耀,银子这么大块。”衙役跟田明章比划了一下,“守兵心理脆弱,被唠哭了。” “大人,你早做打算,我看守兵们的眼神不太对。” 田明章嘴角抽搐,他怎么打算?是没把城门拆了? 一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 田明章揪了揪头发,内心无比抓狂。 他平日也没作恶多端啊! “里头的人听着,不要再顽抗了!皇上仁德,不杀降兵!”谢元锦骑在马上高声喊。 田明章忙走过去,张开嘴就要告诉谢元锦,门早打开了! “冥顽不宁,午时三刻,攻城!” 田明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大爷的! “大人,守兵的眼神真的不对。”衙役抓住田明章的胳膊,摇了摇。 田明章觑他,“你的眼神也很不对。” “大人,我婆娘许久没穿过新衣裳了,娃儿总问我烤鸭什么味。” “现在是老子不降?”田明章咆哮,整个人在暴走的边缘。 “大人,拿出诚意啊!”衙役恨铁不成钢。 “库房什么样,你不清楚啊!”田明章冲衙役喷唾沫。 “大人,秦帝来了。”衙役抹了把脸,指着下面激动喊。 田明章探出头,精神一震,这直对城门,秦帝总不能瞎吧! 提着衣摆,田明章就往下走,走到一半,他回头看上面的守兵,总觉得这些人身形变化了,像张开嘴露出獠牙的凶兽。 “还没降?”杨束问谢元锦。 “没呢,硬气的很。”谢元锦擦着大刀,举起来在太阳底下看了看。 “可惜了,过于愚忠,给他留个全尸。” 田明章一个趔趄,秦国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从上到下,全眼瞎! “皇上,谢将军。” 田明章理了理衣裳,郑重行礼,“贵阳县苦候已久,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守兵跟在田明章后面,单膝跪下。 衙役提着几箱东西,往杨束面前放。 看着箱子里的铜板,田明章磨了磨后槽牙,一群犊子玩意!这他可没吩咐!下一步是不是要绑了他给秦帝送去? “谢元锦,怎么回事?” 杨束蹙起眉,声音威严,“不是说贵阳县要顽抗到底?” “皇上,臣围城时,他们大开城门,分明是藏了奸计!” “看无法得逞,才降的。”谢元锦一脸认真道。 “你放屁!”田明章忍无可忍。 “谁放屁了!”谢元锦怼回去,“你们有说归降?” 田明章犹如被捏住脖子的鸡,脸憋的涨红,都开城门了!还要怎么表示归降! 敲锣打鼓?! “他性子直,看不明白弯弯绕绕,下次直接点。” 杨束语气温和,把田明章扶起来,端的是个平易近人的帝王。 田明章在心里大骂,要还瞧不明白,他就是傻子! 开城门降不行,得出来迎秦军,表示自己的欢喜。 必须让外人知道,他们很愿意!不是被逼的! “田县令?”杨束看着田明章。 “能得皇上搀扶,是臣前世修来的福气。”田明章挤出灿烂的笑。 杨束满意点头,转过身冲谢元锦吼,“把刀收起来,没见田县令归降了?吓到他怎么办!” 谢元锦把刀往身后藏,翻脸真快,昨儿还交代他,刀光要闪啊闪,闪进田明章的心肝上呢。 “这往后,都是一家人。”杨束让守兵起来。 “朕知道你们都不容易,这些钱,全部换成米粮,分给城中的百姓。” “朕已安排了先生,工匠这两日就会到,合浦街的学堂该翻新了,秦国什么样,这里就什么样。” 谢元锦瞪大了眼,他疯了! 这得多少钱! 业国可不止贵阳一个县! 谢元锦拉着杨束就要去一边。 “臣这就去给先生们安排住处。”田明章反应极快,拔腿就跑,不给杨束收回的机会。 几个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谢元锦满脸呆滞,老家伙逃命呢! “你不是一向抠门?!”谢元锦把杨束拉走,远离人群后,嚷道。 杨束震惊了,“你说啥?” “朕抠门?” 杨束给了谢元锦一个脑瓜子,“污蔑君王,这个月俸禄减半!” “秦国,有比朕大气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 杨束扬手又是一个脑瓜子,他打赏可都是一把糖! 第469章 不可能个个情绪稳定 两个脑瓜子,把谢元锦打的嗷嗷叫。 “你在贵阳县翻新学堂,开了先例,后面想收都难了!” “为什么要收?”杨束目光深远,“光土地,可不叫统一,后代要不争气,翻起来很快的。” “文化上的掌控,才可怕。” “只需两代,业国百姓就不会有反秦的意识。” “至于钱,细皮嫩肉的公子哥那么多,到时候就让他们去卖屁股,秦国不养白吃饭的废物。”杨束语气随意。 谢元锦闻言,立马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黑又粗壮,安全感满满,谢元锦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 “休整一日,明早贵阳县的消息,应该就向周边传开了,一路推过去,也能更顺利。”杨束对谢元锦道。 “齐迢怎么样了?” 谢元锦点着的脑袋立马抬起来,警惕的看杨束,“这些日子吃的多,壮实了不少。” “左翼不是缺个校尉?就他了。” 谢元锦愣住,寸功未立就校尉了?杨束绝对是对齐迢报了险恶的心思! 不成!他不能让齐迢落入杨束的魔爪! 定了定眸,谢元锦脑子里闪过一百零八种训练方案。 保管叫齐迢跟他一样雄壮。 …… “公主。” 蒙颇朝崔听雨行礼。 “伤势未好,该多休养些时日。”崔听雨让蒙颇坐下。 蒙颇嘴巴动了动,犹豫后,还是问了,“公主,杨束的态度,可有……转变?” 今时不同往日,杨束不再是定国王府的世子,他是掌控一国的君王,有军队,更有大杀伤力的武器,吴州能给他的助益,已经微乎其微了。 换言之,他们对杨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崔听雨抿了口茶,转变?大抵是更耐心和体贴了。 气人的时候也比以前可恶。 “你多想了。”崔听雨不急不缓道。 “殿下……” “冶儿在秦国更为安全,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蒙颇没话说了,总觉得公主话里在袒护杨束。 “公主,秦帝子嗣单薄,膝下仅一女……” “蒙颇,别抱任何幻想,业国断了就是断了,我便是先一步生下长子,这社稷,也是交到嫡子手里。” 蒙颇苦笑,他哪有复兴业国的壮志,公主如今进了帝王宫,娘家呢,提供不了丝毫帮助,反而拖累,若有子嗣傍身,就不怕杨束翻脸无情了。 蒙颇是知道崔听雨有多不易的,只盼着她余生再无波折,顺顺利利。 “伤好后去查查,谁带走的沈珩。”崔听雨凝声启唇。 蒙颇侧头,看着崔听雨,“公主,沈珩失踪了?” “一个废人,也值得他们费心?” 崔听雨抬起眼帘,“经营几辈,沈家的底蕴不浅。” “金银、人脉,沈珩最是清楚。” “属下明白了。”蒙颇起了身,“我这便去丹郡。” “先养好伤。” 蒙颇冲崔听雨笑,“已无大碍,我从汾州乘船,用不到腿。” “属下能为公主办的事不多了,公主就让我去吧。”蒙颇深深行礼。 公主早已厌倦尔虞我诈,业国覆灭后,她势必不会再插手任何斗争。 “路上小心。”崔听雨温声叮嘱。 蒙颇转过身,拄着拐杖往外走。 …… 洗了个澡,杨束去陪杨宁玩。 “媳妇,你也太敷衍了。”杨束看着杨宁头上扎的小啾啾直撇嘴。 “她今早闹脾气,不让碰,只能随便整两下。” 柳韵将密信放回信封里,随口道。 杨束拆了丝带,重新绑。 “天星阁彻底没了踪影。”柳韵看着窗外,开口道。 他们慢了一步,动手的时候,天星阁已经在撤离了。 虽抓了不少,但鱼太小了,嘴里没什么重要信息。 面对密卫的挑衅,天星阁很忍得住,至今没露头。 “不可能一直藏着。”杨束抱起杨宁,对自己扎的小啾啾十分满意。 柳韵将桌面整理了,朝父女两走去。 “好看。”柳韵瞧着杨宁的小啾啾,笑着夸道。 “那是,我闺女能不好看?”杨束在杨宁脸上吧唧一口。 “咿。” 杨宁往柳韵怀里钻,杨束亲起来,就没完没了,活像要吃小孩。 热情度太高,还不是杨宁这个年纪能承受的。 柳韵刮了刮杨宁的鼻子,让人趴在自己肩上。 摸了摸杯子,杨束把温水递给柳韵。 “天星阁的杀手虽自小培养,缺乏情感,但上面的那批人,不可能个个情绪稳定,” “密卫只要足够猖狂,总会有忍不了的。”杨束携柳韵坐下。 柳韵点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 “三万萧兵,你放回去了?”柳韵拿来狐狸木雕,让杨宁玩。 “萧漪已经应下半年赋税,加上荣国的三座城池,这赎金相当可以了。”杨束轻捏杨宁的手,满眼慈爱。 “听说午饭都没让吃?” “米粮贵啊,又不是自己人。”杨束搂住柳韵,在她怀里蹭了蹭,条件说好后,萧漪可不会支付伙食费。 让杨束自掏腰包养外人,比杀了他还难受。 “别闹。”柳韵娇嗔杨束。 “我把宁儿哄睡?” 这段日子,柳韵忙着齐国那边的事,只在晚上才依一依他。 “好色之徒。”柳韵纤指点在杨束额头上。 “什么好色,我只是想让娘子快乐。” 见杨宁专注玩木雕,杨束噙住柳韵的唇瓣,不断索取。 “先把宁儿哄睡。” 柳韵气息微乱,眼尾眉梢已染了媚意。 “等我。” 杨束在书架上找了找,选了本最晦涩难懂的。 “宁儿,爹爹一直相信,你有读书的天资,只要多听多看,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杨束轻咳一声,翻开书读了起来。 柳韵斜靠在椅榻上,瞧见这一幕,唇角扬了又扬。 冠冕堂皇。 柳韵撑着头,注视着父女两。 听了三句,杨宁皱起了眉,她爬起来,一把捂住杨束的嘴,黑葡萄的大眼睛透着明显的恼意。 柳韵揉眉心,将来有的头疼,博学多才,是完全没指望。 琴棋书画,估计也够呛…… 由于杨宁抗议激烈,杨束放弃了一方案,选用了二方案。 半小时的摇篮曲唱下去,不光杨宁睡了,柳韵也睡了…… 第470章 萧漪产子 给一大一小盖好毯子,杨束笑着摇头。 贵阳县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无论大军到那,城里都燃放鞭炮,以示欢迎。 疆土扩大无疑是值得高兴的事,只要不去计算开支。 …… 萧国,隋王府,萧任南在房门外不停踱步。 听到婴儿啼哭声,他整个人激动了。 “生了!” “生了!” 萧任南双手合十,朝着四方拜了拜。 见房门打开,他忙迎上去。 “是个小公子。”稳婆把孩子抱给萧任南。 “好!” “太好了!”萧任南声音哽咽。 “阿姐怎么样。” 握了握幼儿的手,萧任南问稳婆。 “郡主还好,就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得再受些罪。” 萧任南往稳婆手上塞了个大红包,千叮咛万嘱咐,不如钱给的厚。 稳婆笑容加深,连忙进屋查看萧漪的情况。 约莫一柱香,第二个孩子顺利降生。 “阿姐。” 萧任南把孩子放在萧漪身旁,“外侧的是哥哥,里侧的是弟弟。” 萧漪眉眼间有些疲惫,她抚上孩子的脸,唇角泛起柔和的笑。 “哪个像我?”萧漪声音轻缓。 萧任南指了指弟弟。 萧漪视线落在小儿子身上,随后转向大儿子。 虽是同胞兄弟,但两人并不相像。 是她预想里最好的结果。 “阿姐,可是要送走哥哥?” 萧漪摇头,凝声启唇,“哥哥入宫,弟弟就跟在我身边,两人非同日出生,而是相差三月。” “记住了吗?” 萧任南点头,眼睛亮了亮,“如此,就不会有人怀疑哥哥非帝王血脉了!” 若这孩子与萧国皇室无关,清河郡主在有子的情况下,如何会让外人登位。 萧任南出去后,萧漪把哥哥抱了起来,看了许久,萧漪红了眼尾。 “娘注定要亏欠你。” 萧漪贴了贴孩子的脸,眼底有柔情,更多的是愧疚。 将外面的事处理好,萧任南立马去萧漪的院子。 相较哥哥,萧任南更喜欢弟弟。 无他,弟弟跟阿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抱弟弟的时候,萧任南也会偷瞥几眼哥哥,试图看出像谁。 “阿姐,取名字了吗?”萧任南抱着弟弟凑近萧漪。 萧漪轻轻握住小儿子的手,檀口微启,“一个唤萧泽,一个唤萧和。” 萧任南看着怀中的孩子,不用说,弟弟叫萧和。 哥哥呢,叫萧泽。 两人的名字,已经表明了阿姐对他们的期盼。 “阿姐,萧泽是不容易,但和儿也难,他连一次真正的生辰都过不了。”萧任南把弟弟放进萧漪怀里。 “任南,你心偏了。”萧漪看着萧任南,神情带了几分严肃。 “我不觉得能瞒住兄弟俩一辈子,你的偏心,只会让泽儿越发憎恨自己的身世。” “你要知道,他没有过错,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主意,你要么给他们同等的关怀,要么谁都不要爱。” 面对萧漪严厉的眼神,萧任南低下了头,“阿姐,我错了。” “我就是心疼你。” “心疼我有两个儿子?”萧漪随口道。 “阿姐。”萧任南一脸无奈。 萧漪轻笑,“不过是一次欢好,我都忘了,任南,这世间,本就没有完全顺心意的事,你要学着释怀。” “别因我困住了自己。” 萧任南张了张嘴,最后闭上了眼睛,把情绪往下压。 他要怎么释怀?萧漪在他心里如姐如母,可他却护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牺牲自己。 这一辈子,萧任南都不可能释怀。 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 关键时刻,他什么都做不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把泽儿抱过来。”萧漪温声道。 “泽儿,这是舅舅。”萧漪指着萧任南,让萧泽认。 “舅舅会帮泽儿,也会爱泽儿。”萧漪把萧泽的小手放进萧任南的手里。 这一生,泽儿都逃脱不了尔虞我诈,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亲人的关怀和支持。 萧任南紧了紧萧泽的手,“阿姐,我明白的。” 他虽偏向萧和,但不会对萧泽不管不理。 再不像,他也是阿姐怀了八月的孩子。 萧漪眼神欣慰,把萧泽放在床榻上。 抬起眸,萧漪眼底的柔情散了,她淡声道:“将宫里的人手撤了,动静搞大点,要让他们知道我对萧盛安是彻底失望了。” “我这就去办。”萧任南转过身,就往外走。 但他刚迈步,萧和就哭了。 “抱他去奶娘那。” 两个孩子,光凭萧漪一个人,是照顾不来的。 萧任南闻言,立马把人抱起来哄。 哭声远去后,萧漪看向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大儿子,犹豫了下,萧漪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和儿哭的那么响,他居然没跟着一起。 有气啊…… 萧漪眸子眨了下,看样子不光是模样不相像,性格也不同。 …… 杨束给方壮抓了一把糖,满脸的喜气,紫荆关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 “恭贺皇上!”方壮咧嘴笑。 “同喜。”杨束目光远眺,只觉神清气爽。 这一路,走的是又稳又实。 “萧国有新的动静?”杨束问了句。 “荀慎等不及了,想杀了萧帝,自己坐上去。” “萧漪那边呢?” “老样子,给荀慎送人头。”方壮道。 杨束眼角抽了下,什么爱好啊。 “一旦有新发展,随时禀报。”交代了一句,杨束出了门。 …… 齐迢看着手里的糖,眼睛眨了又眨,“为什么是糖?” 谢元锦把酥糖咬碎,从左边转到右边,“还能是为什么,秦帝口袋里没钱。” “有也不会给你,抠的很。”谢元锦补充道。 “我看他给军饷挺舍得啊……” “这钱要抠了,谁还给他卖命,他只是抠,又不是傻。” 见齐迢不吃,谢元锦拿过他的酥糖扔进了嘴里。 “你干嘛!” 齐迢怒瞪谢元锦,统共就一块糖,他还给他吃了! “这不是瞧你不喜欢。” “就普通的糖,你要不高兴,我吐还给你。”谢元锦说着就要吐出来。 齐迢太阳穴突突的,嫌弃的摆手,想到什么,他情绪低落下来,“我爹怕是出事了。” 第471章 荀慎动手 “他不是在晋城?”谢元锦看向齐迢。 “我从秦帝那了解到,靖阳侯是滚刀肉中的滚刀肉,你死八次,他都死不了一次。” “放心吧。”谢元锦拍了拍齐迢的肩。 “他已经十天没给我写信了。” “这换往常,绝不可能。”齐迢神情悲伤。 谢元锦咬碎酥糖,“才十天?” “我家老头子都一个月了。” “照你这么说,棺材都钉上了。” “你不明白!”齐迢吼谢元锦。 “下午训练量加倍。”谢元锦斜瞅齐迢,从中感受到了杨束的乐趣。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谢元锦去操练场。 有个屁的事,没见杨束发糖了。 真超出了他的掌控,这糖就发不下来。 别说,挺甜的。 …… 晋城,靖阳侯眼睛都熬红了,一封封信发出去,真就威逼利诱,撒泼打滚都来了一遍。 祖上的交情都被他拿了出来用。 目的就一个,劝守将归降。 业国起不来了,别歪脖子树上吊死。 “侯爷,秦帝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紫荆关。”管家进书房,满脸笑容道。 靖阳侯抬起头,什么不费一兵一卒!那是他快马寄祖宗排位求的人! 就怕打起来,他傻儿子冲前面,直接让人戳死了。 “拿地图来。”靖阳侯没好气的开口。 得看看下一个地方是哪。 …… 萧国都城,侍从走进荀慎的书房,“王爷,清河郡主将宫里的人撤了。” 荀慎蹙眉,“撤了?” 搁下笔,荀慎转动扳指,眸色深沉,“这个时间撤,萧漪分明是让我动手。” “今晚,潜入隋王府看看。” 侍从猛地抬头,潜入隋王府? 这不就是送死? 但摄政王下的令,由不得他们说不。 入夜,黑衣人眼观四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尽管每一个动作都很谨慎,但靠近隋王府的那一刻,他们让赤远卫围了。 一顿劈砍下,碎肉送去了摄政王府。 看着从箩筐里滴出来的血,荀慎掀翻了桌子。 “萧漪,你太放肆了!” 荀慎怒不可遏,牙关咬的咯咯响,眼底全是戾气。 “她既然想斗,本王成全她!” “本王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招!” …… “阿姐,荀慎往宫里递信了。”萧任南禀道。 萧漪掀起眼皮,面色平静,她不是没想过给萧盛安活路,但他被荀慎养的太蠢,也太坏。 留下他,只会生出是非。 “明日,皇上该驾崩了。”萧漪缓缓吐字。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上是人是鬼,立马就会现出原形。” “召赤远军入都城。” 萧漪语气凛冽,气势惊人。 “是。”萧任南快步退下。 这一晚,九成的官员宿在书房,烛灯没有一刻熄灭过,他们都清楚会发生什么。 皇帝就是提线木偶,现在摄政王想往台前来,这个木偶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萧氏,气运终究是衰竭了。 荀慎登位唯一的阻力就是清河郡主,但她自出生就输了。 便是率领赤远军围城,也改变不了大势。 看着皇宫的方向,重臣皆是叹息。 不是他们不念旧主,实在是萧盛安太不争气了。 …… 庭院里,文周伯沉默着抿酒,他对面坐着蔡御史。 “萧国……”文周伯嘴巴张合,久久没往下说。 “荀慎那个奸臣,到底是叫他成功了。”蔡御史语气平静。 文周伯看着蔡御史,“你是不是存了死志?” “我只做一家奴。” “那些人被荀慎打折了脊骨,我没有。” “我读的是圣贤书,绝不屈服他这种玩弄权术,谋朝篡位之人。”蔡御史微昂头颅,满身正气。 文周伯一口闷尽杯中酒,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他阻止不了老友,同样,老友也劝不了他。 气节固然重要,可身后的老老少少,也重要。 王朝更替,本就寻常。 萧氏衰败了,自然会有旁的人上。 …… 刑部尚书府,老者醉眼朦胧的笑,笑出了泪花。 他知道萧氏会灭亡,萧盛安就是坨扶不起来的烂泥,他若掌权,萧国绝对会变成人间地狱。 所以,他站了荀慎。 也只能站荀慎。 “萧氏,亡了。” “亡了啊!” 老者又哭又笑,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悲凉。 …… 巡防卫统领看着隋王府,嘴角紧绷,摄政王上位,清河郡主是最大的阻碍。 可围杀她,不亚于做梦。 三千赤远精卫,能敌三万人。 更别说城外驻扎的那些。 对清河郡主,只能是拦。 看着夜色,吴知信沉沉叹息,不到最后,真说不清输赢。 清河郡主要失了理智,把摄政王宰了…… 想到这,吴知信摸向脖子,连社稷都不顾了,清河郡主肯定是要杀个痛快,像他这种拥护摄政王的,一刀怕是不解恨。 胜利明明近在眼前,吴知信却只觉得心慌慌。 …… 勇安侯府,勇安侯往香炉里上了柱香。 “浩儿,萧氏亡了,等摄政王上位,清河郡主就是丧家之犬,人人驱赶,爹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勇安侯眼神幽暗,全然忘了袁浩是他亲手送出去平隋王府的怒火。 暗处,一个身影悄然离开。 杨冉在兽场被当猎物供人取乐,不管是杨老爷子,还是杨束,都不会放过参与之人。 儿子是死了,但老子可都在。 养出这种玩意,可见不是好东西,既罪孽深重,送他们一家团聚,不失为一件功德。 “嚯,嚯……” 磨好刀,密卫对望一眼,从不同方向消失。 …… 出祠堂后,勇安侯抓起把鱼食,扔向池塘。 看着汇集过来的鲤鱼,勇安侯嘴角扬起。 勇安侯府定能更上一层楼,繁衍不绝。 正要收回目光,勇安侯眸子猛的凝住,水面上除了他,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不等勇安侯呼喊护卫,他的嘴被人捂住了。 “你儿子动了冉郡主,皇上让我问勇安侯府安。” 话落,密卫刀捅进勇安侯喉咙。 勇安侯眼睛大张,满脸的惊恐,他捂着脖子往后看。 刚看到衣角,背后就传来一股大力。 哗啦一声,勇安侯栽进了池塘。 密卫收起刀,快走几步,融进夜色。 他可真是个好人,让勇安侯死的明明白白的。 第472章 轮得到你继位? 清晨,巡防卫一身盔甲,在各处跑动了起来。 到了开城门的时辰,守兵却没有一点打开的意思。 官员们看到这种情况,纷纷闭眼,皇上,驾崩了! 半个时辰后,都城的各大寺庙传出钟声。 不知谁泄露的,不到一个时辰,整个都城都知道萧盛安在床事上服用猛药,身体没承受住,殡天了。 民众都傻了。 皇帝没儿子,萧氏就剩清河郡主了,这皇位,现在谁坐? 内侍出宫门,去往不同的方向,请重臣进宫商议大事。 众人心里有数,这就是走个流程,推举荀慎登位。 …… “阿姐,皇上被荀慎灌了药,精尽人亡。” 萧任南将具体情况禀报给萧漪。 萧漪转了转拨浪鼓,目光下移,看着萧泽的小脸,这孩子是真的不喜哭闹,也就饿了会嚎一声。 吃饱了,任你怎么闹他,他都不恼。 就目前看,十分好养活,性子更是稳。 皇宫于他而言,或许没那么煎熬,只是换了个地方吃奶。 “先由着他们。”萧漪语气淡淡。 “阿姐,还有一事。” 萧任南面色沉凝,“勇安侯、武昌伯、余望沭等人,昨夜遇刺,皆身亡了。” 萧漪抬起眼帘,“谁动的手?” “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 萧漪微抿唇角,没有痕迹,同时杀这么多家,还都不是普通家庭,答案很明显了。 荀慎不会杀自己人,只能是杨束。 他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在业国攻城掠地,齐国和萧国,他也不放过。 生怕吸引不到旁人的注意力。 “取笔墨来。”萧漪吐字。 “阿姐,还是我代笔吧。”萧任南担忧的看着萧漪。 萧漪轻笑,“哪就有那般虚弱。” 见劝不动,萧任南没再多言,他的字跟阿姐的,份量相差极大。 同样的内容,他的可能是废纸。 …… “皇上。” 方壮急步走向杨束,“最新消息,清河郡主撤走了安排在萧盛安身边的人。” 杨束笔顿了顿,“这是放弃了?” “还是在给荀慎挖坑?” 杨束搁下笔,在屋里走了起来,距离太远,所谓的最新消息,最少过两天了。 而两天,足够形势大变化。 杨束看向远处,这场争斗,究竟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让他们早中晚各一封。” 杨束眸子幽深,他迫切的想知道都城的情况。 “是。”方壮抱拳退下。 许久,杨束才坐回椅子上,提笔前,他在心里道:荀慎,你要争点气啊。 …… 萧盛安死的不光彩,加上萧漪没反应,仅三天,荀慎就把他下葬了。 帝王丧事了了,就该商议上面的椅子谁坐了。 “摄政王劳苦功高,一手将萧国发展壮大,这帝位,除了他,还有谁配坐?” 武义都尉张翦扫视百官,声如洪钟,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劳苦功高?是指将萧国变成自己的?” “窃国之贼,安敢言功!” 蔡御史字字铿锵,目光直直看着荀慎,满眼的不屑和愤怒。 大殿瞬间安静,众人震惊的瞧着蔡御史,这是不想活了? 荀慎眯了眼,脸上泛起冷意,他看了眼张翦。 张翦接收到指令,当即厉喝,“若非摄政王苦心经营,萧国早已分崩离析,蔡御史,你真是老了!糊涂了!” “带蔡御史下去休息!”张翦命令侍卫。 “窃国之贼!人人诛之!” 蔡御史指着荀慎,撕扯着喉咙吼出来。 在被侍卫钳制前,蔡御史一头撞向柱子,决绝的赴死。 看着柱子上的红白之物,荀慎脸色极其难看。 刑部尚书呆呆的望着蔡御史的尸体,袖子里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百官都没想到蔡御史会血溅大殿,将荀慎钉上耻辱柱,今日即便荀慎坐上了龙椅,也永远不会被人认可。 窃国之贼的名号将随着史书流传。 “还不抬下去!”张翦吼侍卫。 “我等愿尊摄政王为帝!” 看气氛沉抑,听命荀慎的官员纷纷跪下,高声喊。 “我等愿尊摄政王为帝!” 跪下的人越来越多。 还站着的,皆是苦涩一笑,提起了下摆。 今日不屈服,就是横着出大殿。 “我等愿尊摄政王为帝!” 听着这些喊声,荀慎嘴角扬起,几乎要克制不住的大笑出来。 多年的谋划,终于成了! 这萧国,是他的! 他的!!! 看向上面的龙椅,荀慎呼吸粗重,他抬起腿,走上台阶。 抚摸着龙椅,荀慎手止不住的抖,眼神狂热。 撩起下摆,荀慎就要坐下。 “诛逆贼!” 外头的喊声冲破云霄,传进大殿。 众人猛的转头,清河郡主!她还是来了! 荀慎攥紧了龙椅,死死盯着殿外。 不多时,侍卫就退了进来,外头的尸体并不多,没几个脑子不清醒的去跟赤远卫拼命。 提刀入殿的赤远军将百官连同侍卫团团围住。 “萧漪!你是要覆灭萧国?!” 荀慎扫视着赤远军,从牙缝里挤出字。 “荀慎,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殿外,萧漪挺着大肚子,抱着一个幼儿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赤远卫分开一条道,供她行走。 百官看着萧漪的肚子,瞳孔猛缩,隋王府闭府是因为萧漪怀上了?! 谁的? 萧漪怀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众人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皇上有皇子,轮得到你继位?”萧漪抬眸,与荀慎对望。 什么!!! 朝臣纷纷看向萧漪怀里的孩子,皇子? “皇上纵情声色,早坏了身子,哪来的皇子!”荀慎声音冷冽。 “为了朼鸡司晨,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比谁都在乎皇室血脉,不会容许那个位置坐上不明不白的人。” 相比荀慎的怒意,萧漪要平静许多,言语间,不见起伏。 “大皇子是淳昭仪所生。” 众人眸子转了转,几乎瞬间明白了。 难怪清河郡主把淳昭仪带回隋王府,严禁外人进入。 清河郡主腹中的孩子,是第二重保险,若淳昭仪诞下的是公主,清河郡主就用自己的交换。 撤走宫里的人,不是哀大莫过于心死,而是大皇子平安降生,皇上没了用处! 第473章 血洗大殿 “胡说八道!” 荀慎胸口起伏,淳昭仪是他的人,别说萧盛安没生育能力,就是有,淳昭仪也绝不可能生下他的孩子! “荀慎,棋差一着,就该认。”萧漪语气浅淡。 “诸位大人,你们的选择呢?” 萧漪扫视百官,她是个直接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所以她话一落,赤远卫集体往前,刀锋架在了侍卫脖子上。 侍卫脸皮子狂抽,二话不说跪了。 赤远卫的刀真的又快又狠!保管一刀就能送他们下去。 百官瞪了眼侍卫,没骨气的东西! “你们怎么看?”吏部侍郎小声问。 “皇上既有子嗣,自该是大皇子继位。”礼部侍郎跪伏在地,高声喊。 他身前的赤远卫见状,只得走向另一个。 吏部侍郎眼皮上翻,全特么软脚虾! “合该大皇子继位!” 吏部侍郎伏了下去,不伏不行啊!那刀看着就快! 手抖了怎么办! “合该大皇子继位!” 刑部尚书这话一出,众人惊了,刀还没到他呢! 最主要,他平日很挺荀慎啊! 这么快背弃,实在不像他。 “合该大皇子继位!” 喊的人越来越多,荀慎大势已去,清河郡主这一手简直是杨束弄出来的炸药,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荀慎也是没用,竟让清河郡主把孩子整了出来。 天子有血脉,哪轮得到旁人。 荀慎跟萧漪争,各地肯定支持荀慎,但荀慎跟大皇子争,这特么是造反啊! 就站不住脚! “什么大皇子,不定是从哪抱来的!” “你们还就信了?” 部分官员指着清河郡主骂,他们跟荀慎勾结的太深,抽不出来了。 荀慎垮台,他们也落不到好。 吏部侍郎低垂眼帘,他们虽背地里骂萧漪强势凶悍,但对她的品行从没质疑过,这孩子若不是皇室血脉,萧漪不可能抱过来。 她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完全可以等上几月。 “真是好算计!” 荀慎目光猩红,知道自己败了。 那个孩子是不是萧盛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官信。 皇室血脉没断,这龙椅就只能是萧家人坐。 “萧漪!” “你、好极了!” 荀慎满眼悔恨,他当初就该杀了她! 若杀了萧漪,何来今日的变故! “送摄政王上路。”萧漪神情淡漠,抱着孩子往外走。 走动的过程中,萧漪扯了扯襁褓,遮住萧泽的眼睛。 她身后是刀剑相撞声,恶兽从不会束手就擒,就算逃不了,也会反抗到底。 朝堂污浊了许久,也需一场清洗。 随着萧漪走出大殿,惨叫声才慢慢远去。 对荀慎,萧漪是憎恨的,先帝托孤,是让荀慎辅佐萧盛安,不是把人养废,取而代之。 乱臣贼子,不配有体面。 身首异处,才是他该得到的结局。 “清河郡主,我们错了!” 求饶声响彻大殿,但赤远卫的刀没有丝毫停顿。 鲜血染红地板。 吏部侍郎摸着脸上温热的液体,手不禁抖了下,娘咧,下半辈子都得做噩梦了! “咦,你怎么还在?” 吏部侍郎疑惑的看着刑部尚书,他和清河郡主那么不对付,就算不是第一个砍,那也该是第二个啊。 刑部尚书端正跪着,脸上无悲无喜,刀光从他眼前划过,他眼里没有半丝波动。 “莫不是早靠向了清河郡主?” 血腥的场面实在吓人,抬头就是睁着大眼睛的尸体,吏部侍郎挪向刑部尚书,找他说话分散注意力。 “不过是和你我一样,求国家安稳。”光禄寺卿凑了过来。 “清河郡主不重个人恩怨,她有仇一般当时就报了,刑部尚书虽比你我骂的狠,但能力还是不错的,留着比宰了好。” 吏部侍郎点点头,对光禄寺卿的话十分认可。 见刑部尚书不言不语,跟木雕塑一样,吏部侍郎挪向光禄寺卿,“大皇子,清河郡主会怎么安排?” “挟天子代管朝政,还是……” 说这句话时,吏部侍郎的声音压的很低,只够身边的人听到。 “清河郡主大局观重,荀慎各地都有爪牙,她若挟天子代管朝政,只会让社稷更动荡。” “辅政大臣可不是好挑的,万一又是荀慎……”吏部侍郎神情沉重。 “清河郡主又没死。”光禄寺卿悠悠道。 吏部侍郎一愣,反应过来,是啊!清河郡主还活着!估计能活到他们入土,辅政大臣要生出异心,她宰了就是了。 多宰几个,大皇子就长成了。 “真血腥啊。”鸿胪寺卿捂眼,靠向几人。 “你怎么没被砍?”光禄寺卿一脸诧异。 鸿胪寺卿斜他,“不就是没结成亲家,至于盼我死。” “你帮荀慎做的可是实实在在的恶事。” 鸿胪寺卿抚胡子,微抬下巴,“那又如何?” “你们且看着吧,新帝登基,我儿子一准升官。” “你怎么洗干净的?”吏部侍郎满脸惊疑。 “洗?” 鸿胪寺卿哼笑,“我就没黑过。” “从始至终,我支持的都是郡主。” 鸿胪寺卿高昂头颅,大义凛然。 吏部侍郎眼睛瞪圆了,这特么,真能演啊!连荀慎都骗了过去! “你们的眼光……” 鸿胪寺卿啧了声,那叫一个轻蔑。 光禄寺卿咬了咬后槽牙,可恶!让这老东西装到了! “张大人!救我!” 十米外响起惊恐声,工部侍郎朝吏部侍郎扑去。 大爷的! 吏部侍郎拔腿就往后撤,救个屁啊救!他在萧漪那里,就没脸面! 敢冒头,赤远卫绝对不介意把他一起砍了。 太坏了,就喝过两次茶,居然拉他垫背! 赤远卫掀起眼皮,手腕一转,染血的刀捅进工部侍郎后心。 “张大人,受惊了。”赤远卫朝吏部侍郎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身上手上全是血,刀还捅在工部侍郎身上没拔出来。 吏部侍郎脸部肌肉抽动,死活没挤出笑,这真的是安慰他? 这真的是安慰他? 吏部侍郎扶着柱子坐下,只想嚎啕大哭,刑部尚书、光禄寺卿都比他骂的狠,安慰他们啊! …… 方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杨束书房跑。 “皇上,出事了!” “出大事了!” 第474章 杨束心态炸了 哐的一声,书房半边门倒了下去。 杨束拿着笔,嘴角一阵抽搐。 挥了挥面前的尘土,杨束看着方壮,“你最好真的是大事,不然朕抽死你。” “皇上,清河郡主血洗朝堂,扶大皇子登基!” “啥玩意?”杨束一脸懵,“什么大皇子?” 这么重要的人,他怎么没听说过? “就萧盛安的儿子。” “萧盛安什么时候有的儿子?”杨束丢了笔,差点没暴走,这特么哪变出来的! 荀慎不得被弄死了! “清河郡主不是从宫里带了个昭仪回府,她生的。”方壮道。 “怎么可能,那是荀慎的人!萧漪疯魔了,她居然抱孩子!说好的看中血统呢?” “骗子!” “骗子!!!” 杨束愤声骂,担心来担心去,萧国还是被萧漪接手了。 “皇上,应该不是抱的别人的,她自己都怀胎七个月了。” “真要抱,萧漪肯定抱自己生的。”方壮跟杨束分析。 杨束眼珠子瞪大了,萧漪有了?! 谁这么猛啊,能把女罗刹折服。 一定是被霸王硬上弓。 等会!霸王硬上弓!!! 杨束神情凝了凝,他能变成秦君,萧漪就不能变成别的? 那个武力值,除了她,还有别人? 反正杨束是没见到过。 “方壮,让他们盯着,看看萧漪究竟是怀胎七月,还是八月。”杨束抿紧了嘴角,眸子眯了眯。 要真是萧漪,杨束跟她没完! 揉了揉眉心,杨束将木牌拍在了桌上,荀慎这个不中用的,居然让萧漪弄出了皇子! “血洗的人里,有张翦?” 方壮点头,“有,被砍成了八段,死的老惨了。” “……” “荀慎呢?” 杨束抱着点期望,这老小子要逃出都城,还是能整出事的。 “五马分尸。” “……” 不争气啊! “皇上。”密卫走近书房,把手上的信递过去,“赤远卫送来的。” 杨束望向屋顶,萧漪的动作真特么迅猛! 信上肯定没写好事! 杨束沉了口气,把信拆开。 他就说不是好事吧! 都决战了,还有心关注他宰了几个人!!! 赔钱? 他帮她清除垃圾,凭什么赔钱! “方壮,准备三十万两,送去萧国。”杨束幽幽开口。 方壮惊住,“皇上?” “你……没事吧?” 杨束拍开方壮摸过来的手,“朕没烧坏脑子!” “赎金,萧漪封城了,不给钱,她会给朕送密卫的头。”杨束咬牙切齿。 “朕在都城的布置,白费了!”杨束骂骂咧咧。 抬眸间,杨束拧紧眉,“不好!” “给郑岚去信,让她即刻回来!” 这么大块的肥肉,萧漪不可能放过。 这女人比她还饕餮! 之前有荀慎挡着,现在可没人妨碍她。 无心再给城池改名字,杨束去了崔听雨的屋。 “朕的三十万啊!” “荀慎这个没用的!萧漪一动手,他就见了阎王,还老狐狸呢!” “全完了,完了啊!” 崔听雨把巾帕递给杨束,他这次没演,是真的伤心了。 但荀慎败的这么快,杨束出的力,不比萧漪少。 不是他刺激,削减荀慎的势力,荀慎不至于冲动,孤注一掷。 抱住崔听雨,杨束嚎的更大声了。 早知道荀慎这么弱鸡,他就留点手了。 可留手,他心里难受啊,那就是个狗东西! 没剁成肉泥,已经是杨束克制了。 “媳妇,我崩了萧漪怎么样?”杨束眸光闪动。 崔听雨瞥他,“萧国不会罢休。” “进攻萧国时,你遇到的抵抗会非常大。” “最主要,萧漪不好杀。” “她知道长枪和炸药,绝对防着。” “一击要没中,两国面上的和平就没了。” “萧漪能在万军中取敌方将领的首级,逼急谁都别逼急她。” “那我的委屈呢?就算了?”杨束一脸愤愤。 崔听雨敛眸,他委屈什么?没能得到萧国? 三十万两比三座城池,挺少了。 让杨束枕在自己腿上,崔听雨按揉他的额头。 “慢慢来,你现在也没精力去拿萧国的疆土。” 杨束闭上眼,将思绪沉下去。 “娘子,你觉得萧漪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猜不出来。” “但跟她身边的人一定无关。”崔听雨思索道。 萧漪不会容许内部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杨束翻了个身,他就看萧漪什么时候生! …… 隋王府,萧漪抚摸萧泽的脸,眼神柔软,透着不舍,“娘给你安排了贤妃,她是个温婉性子,会好好待你的。” “宫里,娘都清理干净了,很安全。” “前太师楚瑞有大才,他会帮你稳固朝堂,教你处理政事。” 喃喃说完,萧漪将萧泽的手贴在脸上,许久,她才放下。 整理好儿子的襁褓,萧漪转过身,让萧任南把人抱走。 一向乖巧的萧泽,在出房门的那刻,哇的哭了起来。 萧漪气息微重,攥紧了袖子,眼眶已经红了。 萧任南回头看了看,加快了脚步,阿姐和萧泽的母子情太深,不是好事。 当天,各家都知道大皇子萧泽归贤妃抚养,三日后举办登基大典,太师楚瑞辅政,直至皇帝能自己处理政事。 这一消息,无疑让众人大松了口气,他们就怕萧漪不肯放权,把持朝政。代理国事久了,保不准就踢了大皇子自己干。 “阿姐。” 萧任南走进萧漪的院子,“上车后,泽儿就没再哭了,也不抗拒贤妃抱。” 萧漪轻点头,已经平复了情绪。 “泽儿登基后,你领赤远军去各地走走,这是名单。”萧漪把册子给萧任南。 “若遇抵抗,就地斩杀。” “是。”萧任南沉声应。 “出去吧。”萧漪神情疲惫。 萧任南将门轻轻带上,往偏房走。 “将军。” 看见他,奶娘忙站起来行礼。 萧任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瞧着小床上熟睡的萧和,萧任南眸子柔了柔,人的心怎么可能不偏,和儿和阿姐真的太像了。 只是看到,萧任南心就软了。 轻轻点了下萧和的脸,萧任南满眼慈爱,这是阿姐的孩子,他会像守护隋王府一样守护他。 还有……萧泽。 第475章 郑岚被赤远卫带走 望昌府,郑岚看着面前的赤远卫,唇角紧抿。 “我如果拒绝呢?” 薛阳轻笑,语气温和:“少东家,别为难我们,郡主要见的人,就是绑,我们也得带过去。” “不要反抗,秦帝给你的人绝对没有赤远卫多。” “只是见一面,郡主待客,最是友善,不会伤了你。” 薛阳往一边让了让,做了个请的姿势。 密卫眸子锐利,上前一步,将郑岚挡在身后。 薛阳面色淡了淡,朝外道:“都进来吧。” 薛阳话一落,一个接一个的赤远卫走进屋,直到里头站不了人。 郑岚眼角抽了下,清河郡主是懂请人的! “我随你走。” 密卫脸色冷峻,清楚的知道自己阻拦不了。 他们要跟赤远卫打起来,只会让事情更糟,不仅带不走郑岚,这屋里的人,都得被赤远卫捆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消息传到皇上那。 “少东家,你与皇上是一起从建安出来的,他不会让你受委屈。” 密卫凝声开口,目光盯着薛阳,暗含警告:他们秦国,不惧任何势力,动手前想清楚了,要不要与他们为敌! 薛阳收敛了神情,同密卫对视了会,他笑了,吐出四个字,“做客而已。” 眼见气氛紧张起来,郑岚迈开了脚步,朝外走。 “看好铺子。”郑岚回头,不让密卫跟上来。 清河郡主要是恶意,密卫跟着她,只是白白丧命。 见郑岚上了马车,薛阳撤走了包围宅子的赤远卫。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密卫捏紧了拳头。 “成大,你跟上去。”全宝对身旁的同伴道。 收回视线,他快步去后院,将鸽子抛飞。 …… “娘子,天黑了。” 杨束和杨宁都巴巴看着柳韵。 “你再陪宁儿玩会。”柳韵头也没抬,画着齐国乡绅间的关系网。 女人忙起来,真是可怕,眼里完全没外物。 杨束摇了摇头,牵着杨宁往外走。 “咿。”杨宁指着庭院里的秋千。 杨束目光看过去,宠溺笑道:“好,爹爹带宁儿荡秋千。” 这么小的人,不能指望她自己坐稳,只能是大人当坐垫和安全带,再加一个驱动机。 荡了没两下,杨束看到了方壮。 从他衣摆晃动的弧度看,不是好事。 “皇上!” 瞧见杨宁,方壮的嗓门降了点。 “望昌府传信来,赤远卫包围宅子,把郑少东家带走了。” 杨束眸子抬起,面色沉凝,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怪他低估了萧漪王炸的威力。 “皇上,清河郡主是不是又想勒索我们?”方壮一脸愤愤。 杨束揉捏眉骨,“要真是勒索就好了。” “怕就怕……”杨束抿紧了嘴角。 “难道!” 方壮瞳孔震动,“她要给我们送郑少东家的头颅?!” “猜的很好,下次别猜了。” 杨束翻白眼,要送头,当时就能砍,连密卫的一起,还会让他们传信回来? 勒索是一笔,杨束就怕萧漪想连续不断,加入这个“家”。 “去睡吧。” 杨束想自己哭会。 方壮没走,犹豫了好半天,他开口了,“皇上,萧泽登基了。” “所以呢?要朕随礼吗?”杨束瞅方壮。 方壮摇摇头,“天子下的第一道圣旨,是大赦天下,免一年赋税。” “这不是正常操作。”杨束不以为意。 “等会!” 杨束腾的站了起来,“免一年赋税?!” “免赋税!!!” 杨束搂着杨宁冲进了书房,翻出萧漪亲笔写下的密信,目光凝在“今年”两个字上,杨束胸口剧烈起伏。 “你大爷的!” 常年打猎,被人打了! 他说萧漪怎么那么爽快呢! “别拦着朕,我要跟她拼了!”杨束咆哮。 杨宁拍了拍杨束的胸口,奶音含糊道:“你乖。” 每次杨宁闹脾气,柳韵都让她乖,听久了,杨宁也会了。 杨束贴着闺女的小肩膀,呜呜出声,这回,亏大发了啊! 萧漪,你给我等着! 这笔账,杨束记下了。 要他的身子可以,坑他的钱!这事就不可能完! …… “谢将军,皇上问你干什么吃的,咱们是攻城,不是过年。”密卫传达杨束的话。 谢元锦人懵了,一天拿一城,还不够快? 他想干嘛?杨束他想干嘛! 走路不要时间的? 他们是能飞还是怎么的! “拔营!” 谢元锦朝外吼,直奔沙峪关。 天明抵达,午时捷报就传到后方。 杨束抿了口茶,郁闷的心情,疏解了不少,人逼一逼,潜力无限啊。 “犒赏三军。”杨束对方壮道。 “行了,下去吧。” 一看方壮张嘴,杨束立马轰人,只要没人提醒,他可以假装还有很多钱。 方壮走后,崔听雨来了庭院,她把匣子放石桌上,轻启唇,“先用。” 攻下一地,对杨束来说,不止是疆土扩大,更是钱的流出。 郑岚被请去都城,情况如何,尚不知道,但摆这么大的阵仗请人,不可能只是喝茶说话。 对商贾,八九是谈钱。 而谈钱,无异于在杨束心口剜肉。 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眸子泛起柔情,给钱给人上,崔听雨真就没含糊过。 除了想走,哪哪都好。 “拿下了沙峪关,该庆祝庆祝。” “我学了三色糕。”杨束看着崔听雨。 崔听雨眼眸动了动,三色糕是母后最爱做的糕点。 “给我打个下手。” 杨束牵崔听雨去厨房。 说是打下手,但杨束压根没让崔听雨干活。 忙碌了半个时辰,杨束把一碟糕点端给崔听雨。 “尝尝。”杨束扬起温润的笑。 崔听雨瞧着他头上的汗,心里像被什么攥住了。 见崔听雨怔在那里,杨束擦了擦手,把一块三色糕送到她嘴边。 “怎么样,像吗?” 看崔听雨吃了进去,杨束忙问。 他可是费了番工夫,才找到以前在业后身边伺候的宫人。 “像。” “你同谁学的?”崔听雨眼眶酸涩,染了湿意。 “叫苗莺。” “苗莺?”崔听雨喃语,脑海里浮现一个白胖的小侍女。 “我记得她出宫后,嫁去了裕昌县。” 杨束点头,“运气不太好,第二年,丈夫就染病去世了,夫家迁怒她,将人赶了出去。” “这些年,生活的颇艰难。” 杨束同崔听雨说苗莺的情况。 第476章 把你们统统杀了!!! “要不要见见?” “她现在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无家。” 杨束看向崔听雨。 崔听雨抿唇,“她离这儿近?” “近,就几里。” “她若愿意来……” “我这便安排。”不等崔听雨说完,杨束就吩咐密卫,让他把苗莺带过来。 “之前苗莺就想见你,但你没点头,我哪敢往你面前带人,娘子脾气一向大,不高兴就锁门。” 杨束暗戳戳抱怨。 崔听雨斜瞅杨束,她脾气大?这人怎么不说说自己都干了什么! 她锁门就没拦住过杨束! 背了人,杨束是真不在意帝王脸面,上房揭瓦的事都能做出来! “再吃一块。” 杨束给崔听雨喂三色糕。 “晚些时候,同我去沙峪关转转,那地的百姓受过你的恩惠,见了你,一准没了异心。” 崔听雨掏出巾帕,擦了擦嘴,“今日不行,身子不爽利。” 杨束蹙了蹙眉,“来月事了?” 崔听雨点头。 “你是真能忍!” 崔听雨月事不怎么规律,杨束也不知道是哪天。 “就不会吭一声?” “这次不算难受。” “回屋。”杨束直接把人抱起来,这还好是没让她忙活。 “摊上你,真是我的福气!” “杨束,放我下来,外面都是人。”崔听雨低声细语。 杨束脚步未停,“他们会装瞎的。” 崔听雨默默无语,视线落在杨束领口上,不往别的地方看。 将崔听雨放上床,杨束脱去她的鞋,崔听雨受过寒,经期时又未好好安歇过,不光导致月事不准时,回回都十分疼痛。 “看会话本子,我去熬点红糖姜茶。” 给崔听雨盖好肚子,杨束大步离开。 仅一刻钟,他就回来了。 “感觉你在养废我。” 瞧着送到嘴边的红糖姜茶,崔听雨声音轻缓。 “胡说,我这是疼媳妇。” 杨束哪会承认他就是在增加崔听雨的依赖感,让她即便离开了,生活中也处处是他的影子。 “苗莺已经到了,你是现在见,还是睡醒后?” 放下空碗,杨束将毯子抚顺,给崔听雨暖肚子。 “让她过来。” 天气日渐炎热,杨束虽不会让人站在太阳底下等,但时刻精神紧绷,势必焦灼。 “好。” 杨束朝外扬声,让侍女把人带来。 “我这里能应付。” 崔听雨委婉赶人,杨束放在她腹部的手,就没有拿开的意思。 “舒服点了?”杨束看向崔听雨。 “嗯。” “杨束,人一会就到了。”崔听雨轻咬唇。 “到就到呗,又不是什么生人,之前谢老头就说了,你的身体需细细调养,你丈夫又没死,需要你硬扛着。” “媳妇,我不是事事都能关注到,你得同我说。” 杨束轻靠在崔听雨肩上,微不可闻的叹气,刚好够崔听雨听到。 “你心疼点自己。”杨束声音很低,透着些哽咽。 崔听雨轻抚杨束的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她的衣食真不算差,虽没日日新衣,但每季都有新做,真不可怜。 “皇上,娘娘,人带来了。”侍女在外细声道。 “进。” 杨束稍稍端正了坐姿。 崔听雨抬眸,很快,一个浅绿色衣裳的女子出现在她视线里,瘦削的脸,跟她记忆里的人完全对不上。 “公主。” 见到崔听雨,苗莺未语泪先流。 “怎就……”崔听雨红唇动了动,话凝在嘴边。 苗莺比她大不了几岁,在宫里的时候,很喜欢捣鼓吃食,吃不完就带着她去喂鱼。 “公主,外面一点都不好。” 苗莺抽噎,往床榻上看了看,眼泪流的更凶了,驸马爷让她抱腿,这怎么抱啊! 想到这些年受过的委屈,苗莺嚎啕大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杨束眼角抽了下,是不是太卖力了? “娘子,要不留下?遭了这么多罪,还是这模样,放出去估计也学不精。” “找大夫瞧过,身上不少旧伤,亏损严重。” 崔听雨拿开杨束的手,从榻上起来。 “公主!” 不等崔听雨扶起苗莺,她被苗莺抱住了腿,“奴婢做事很麻利,吃的不多……” 呼吸急促间,苗莺没能说到重点,两眼一翻,晕了。 杨束扶额,苗莺绝对是上辈子积了德,要不然不可能活到现在。 “让江大夫来一趟。” 杨束走到门口,冲外头的密卫喊。 崔听雨给苗莺盖好薄被,眼里有怜惜之色,她刚瞧了,苗莺的手腕上,干瘦的看不见肉。 身体更是轻的吓人。 杨束搬来椅子,扶崔听雨坐下。 “我找到后没苛刻吃食,还给她做了新衣裳,但她饿的太久,不是一会两会就能养起来的。” “你去忙吧。” 崔听雨抚了抚杨束的衣襟,他今日已经在她身上耽搁许多时间了。 “我晚些过来。” 这会崔听雨心神都在苗莺身上,无暇顾及他。 得给空间让崔听雨自己待待。 关上门,杨束敛了神情,他看卫兵名册时,发现了另一本册子。 对身边的人,崔听雨都做了安排。 杨束一时分不清她是想离开,还是想寻死。 太了无牵挂了。 这样不行,所以杨束费力气把苗莺找了出来。 这种缺心眼的姑娘,崔听雨肯定不放心交给别人。 带到崔听雨面前时,杨束特意好吃好喝养了几天,这往后,总不能说他坏话吧? …… 业国晋城,业帝冷眼看着扯他衣摆的崔晟。 “父皇,陪我玩蛐蛐。”崔晟坐在地上哭闹。 “把成王带回去。” 业帝扯出自己的下摆,迈步就走。 “我不回去,不回去……” 崔晟挣扎着,拿起石头把竹筒里的蛐蛐砸死。 蛐蛐都找不见尸体了,崔晟也没停下,癫狂的神情,看的业帝寒毛竖起。 他知道崔晟喜杀小动物,但没亲眼目睹过,只以为是小孩子认知未完全,大了就会约束自己了,从不知他残暴至此。 “愣着干什么!带他回去!”业帝冲内侍厉喝。 见业帝发火,内侍赶忙去拉崔晟。 “放开我!” “放开我!!!” “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统统杀了!!!” 崔晟面容扭曲,扯着嗓子吼,整个人暴虐恶毒。 业帝遍体生寒,扶着假山才稳住身体。 冶儿痴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纯净如稚子,对人不带丝毫恶意。 “冢齐!” 业帝在心里怒吼。 “冢齐!!!” “你骗朕!” “你骗了朕!!!” 第477章 洪家怎么样? “宫里又宣了太医。”谭朗叹了叹。 “成王傻了,希望破灭,这么多年的谋划成了笑话,皇上心里肯定难受啊,宣太医,多正常的事。”靖阳侯抿了口茶。 “在秦帝来之前,别死就成。” “沙峪关是不是拿下了?”谭朗瞟靖阳侯。 “你哪来的消息?”靖阳侯一脸惊。 “没拿下,你会有心思喝茶?” 为了给齐迢挣军功,这老货连祖宗排位都送了出去。 “你说皇上要没偏心成王,而是一心培养吴王,情况会不会不同?”谭朗幽幽道。 “放下执念。” 靖阳侯给谭朗倒满茶。 要偏心的是吴王,杨束想进业国,不亚于做梦。 “打通了秦国到吴州的路,得停一停了。”谭朗换了话题。 “停?” 靖阳侯掀起眼皮,“你也太小瞧我大儿了。” “他领的可不止有前锋军,每攻下一地,立马就有人去接管,压根用不着暂缓脚步。” “只要钱和粮够,他能一直打到晋城。” “就是钱和粮太庞大了。”谭朗斜靖阳侯,“秦国建国才多久,你以为国库很充足?” “杨束待百姓,拿的是实心,每日的开销极其恐怖。” “我怀疑各地的盗窃案,与他有关。” 靖阳侯拍桌子,“你放屁!我大儿他不是那种人!” 谭朗端起茶杯饮了口,“当初猜测的时候,你说秦帝奸诈狡猾,诡计多端,人品堪忧,绝对干的出入室抢劫的事。” “盗窃案频发,金额庞大,却抓不到人,连线索都没有,实在好锁定。” “你这是污蔑!”靖阳侯一脸愤怒,“我什么时候说过大儿诡计多端?我说的明明是仁心仁德!” “世间坏人何其多,你不能因为我大儿本事强,就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断交!你以后别来了。”靖阳侯板着脸,“我眼里容不得污蔑我大儿的人。” 谭朗眼角一阵抽搐,再一次被靖阳侯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这是我家!” 靖阳侯左右看了看,咳嗽一声,“念你初犯,且记一笔,若有下次,我定翻脸无情。” “……” “钱、粮自古叫人头疼。”靖阳侯拧眉,思索着搞钱的法子。 “看我做什么,我家里才几个铜板。”谭朗冲靖阳侯喷唾沫。 靖阳侯抹脸,“至于这么激动。”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谭朗冷笑。 “都多少年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别总惦念着那点事。” “搬的不是你家库房,你当然能劝人大度!” 谭朗扫视了眼屋里,想抄大棒轰人。 “洪家怎么样?”靖阳侯摸胡子,抬眸间,就见谭朗掂量花瓶。 “你要做什么?!”靖阳侯站起身,满脸警惕,“殴打官员,可是重罪!本侯一准告到你进刑部!” “切。”谭朗将花瓶放下。 “洪林成不是好惹的。” “本侯也是为他着想,他是退了,可洪家年轻一辈总要出来。” “你的主意,我没掺和啊。”谭朗拉远和靖阳侯的距离。 靖阳侯翻了个白眼,“胆子小成这样,也不知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谭朗哼笑,当初边跑边哭的人可不是他。 …… “宁儿,你娘比我还工作狂。” 杨束同杨宁你拍一,我拍一的,等着柳韵忙好开饭。 “回头爹爹要说说她,这都把我们宁儿饿瘦了。” 柳韵眼皮上翻,别说宁儿断奶了,就是没断奶,还有奶娘呢。 跟着杨束,宁儿能瘦一两,那都是稀罕事,别以为她不知道,杨束偷偷给宁儿喂吃的。 每到一地,那儿的特色,宁儿绝对尝过。 “酿。” 杨宁迈着小腿,扑向柳韵。 柳韵弯腰把人抱起。 “娘子。”杨束走上前,咧嘴笑,哪还记得自己刚说了什么。 “厨房今日弄了小鸡炖蘑菇。” “你这些天实在辛苦,需好好补补。” 柳韵抬手理了理杨束的领口,眉眼柔和,她喜欢眼前这种恬淡安宁的生活。 便是没有权势,柳韵也愿意。 小厅已经摆好饭,杨束将杨宁抱坐在腿上,一大一小两个碗靠在一起,喂完杨宁一勺子,杨束给自己整一口。 有人陪着,杨宁吃的很香,很快鸡蛋鱼肉饭就见了底。 “皇上,我带公主去外面消消食。” 看杨宁吃完了,紫儿上前道,身体一好,她就赶了过来。 擦了擦杨宁的嘴,杨束把人给紫儿。 对紫儿,杨束是放心的。 “喝口汤。”柳韵将盛好的汤放在杨束面前。 “萧漪那边可有信来?” 杨束摇头,“郑岚应还没到都城。” “这局亏大了,我怀疑萧漪想在郑家的生意上掺一脚。” 柳韵唇角抿了抿,“她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萧国局势变化太快,就是撤,也无法当时撤出来,更别提萧漪将一切算计在里面,提前布局。” 柳韵默了默,沉声道:“萧泽真是萧盛安的儿子?” “荀慎不可能不防着萧漪扶皇子,他可是连宗亲都除尽了。” “萧漪的肚子总不能是假的?”杨束眼帘抬了抬。 柳韵拧眉,这点确实无法解释。 在自身有孕的情况下,萧漪不可能扶外人上去。 若是假孕…… 除非萧漪不能生,不然以她的性情,不会让一个和萧氏毫无血缘的孩子登位。 “总觉得里面不简单。”柳韵吐字。 “萧国有几个埋的深的钉子,且看萧漪什么时候生,是男是女。”杨束搅着汤,眸子明暗变换。 “时间久了,很难再揭开萧泽的身世。”柳韵轻启唇,一旦形势稳固,萧泽只会是萧盛安的儿子。 “那也没办法。”杨束叹气,他现在根本插不进手。 三十万赎金,杨束现在都心痛。 萧漪那娘们狠的一批! 半年赋税,也全是算计,杨束就没被坑过这么多银子! 柳韵跟着叹,萧国不好动了。 “若萧漪要两成……” “我直接架炮到荣国,谁也别说好过!”杨束眸子凛冽。 他不惧任何国家,只是不想打的生灵涂炭。 “啊!” 院子里传出紫儿的尖叫声。 杨束和柳韵面色一变,顾不得放下筷子,两人冲了出去。 第478章 侯爷让我们送礼! “宁……” 柳韵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杨束看着杨宁手里的大黑耗子,整个人呆住了。 “公主,放!你快放开!”紫儿晃着杨宁的手,声音都在抖。 “这怎么抓到的?” 杨束急步过去。 “啊!” 这次是柳韵叫。 杨束一把按住杨宁的头,不让她把耗子塞嘴里。 弹了下杨宁的手背,杨束把耗子丢开。 仔细检查了遍杨宁,杨束舒了口气,这耗子还挺温和,都没上嘴。 “皇上,我一直跟着,就晚了一会,哪知道……”紫儿哭了出来。 “小孩子眼疾手快,很难防住,便是我看着,也未必有她快,别自责了,去洗把脸,平复平复。”杨束温声道。 紫儿屈膝行了一礼,朝厢房走。 柳韵半蹲下,捏着杨宁的手腕,上下看了看。 “酿,痛痛。” 杨宁含着泪花,给柳韵看被杨束弹的地方。 张开手,杨宁让柳韵抱。 柳韵想到刚刚那场景,太阳穴就是一阵跳动,她虽然抓过耗子,但那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杨宁倒好,每天吃的饱饱的,她抓耗子亲! “娘子,洗洗能要。” 杨束把杨宁抱了起来,他已经把宁儿的手弹红了,就不用再揍了。 杨宁在杨束怀里挣扎,大眼睛水汪汪一片,无声述说杨束坏。 “媳妇,亲生的!” 见柳韵摊开宁儿的手,杨束忙喊。 “哇……” 被弹三下手心,杨宁抱着杨束大哭。 “给我。” 柳韵强势抱过杨宁,把人带去浴室。 洗了两遍,柳韵才把杨宁抱出来。 趴在柳韵身上,杨宁抽噎着哭。 “宁儿下次一定不会了。”杨束为闺女说软话。 “院里的耗子洞已经堵了。” 柳韵脸色绷着,宁儿向来胆大,一身虎劲,今日不打狠了,改天说不定就敢抓蛇。 杨宁冲杨束伸手,柳韵弹三下,杨束弹一下,在杨宁看来,杨束是好人。 “我让厨房把饭菜热一热。”柳韵把杨宁给杨束。 “下次可不能了。”杨束轻刮杨宁的鼻子。 “咿。”杨宁让杨束看手。 杨束呼了呼,“娘是担心宁儿,耗子会咬人的,一口下去,可比你娘打的疼多了,还要喝药药。” 听到药药,杨宁疯狂摇头。 杨束笑了,将杨宁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眼里的爱几乎要溢出来。 …… 同一时刻,萧国景华宫,萧泽哇哇大哭。 贤妃忙放下针线去查看萧泽的情况。 “这也没拉啊。” “可是饿了?”贤妃问奶娘。 “娘娘,一刻钟前才喂的。” “那怎么哭了?”贤妃没生养过,一时间手足无措。 “娘娘,抱着走走,小孩子都容易惊醒。”奶娘对贤妃道。 贤妃见萧泽的脸都哭红了,立马走了起来,手不时轻拍襁褓,低声哄。 宫里的消息很快传到隋王府,萧漪正给萧和换尿布,好一会,她轻声道:“哄了一刻钟都没哄好?” “皇上一向乖巧不闹腾,让太医去瞧瞧,是不是哪里不适。” 赤远卫退下后,萧漪在榻上坐了下来,等待着新的消息。 萧和哼哼唧唧,踢蹬着腿,想吸引萧漪的视线。 “抱公子去偏房。”萧漪看向奶娘。 萧漪不是不喜欢萧和,但大儿子情况不明,她实在没心情哄小儿子。 “郡主,太医看过了,说是惊梦。”赤远卫禀道。 萧漪松了口气,对萧泽,她心里的亏欠比爱更重。 …… 洪家,黑衣人刚摸进库房,还不等他们看清里面的情况,外面突的亮了。 “不好!” “被发现了!” “走!” 领头的黑衣人喊。 其他三人看着外头静止不动的火把,皆是沉默。 这跑的了? 外头都围成什么样了。 人家摆明了要留下他们。 “饶命!” 刚叫嚷着走的黑衣人,出门后就是一个滑跪,连挣扎都不带挣扎一下的。 扯下脸上的黑巾,黑衣人呲牙笑,“都是误会,侯爷让我们送礼,但怕洪大人不收,我们就放进库房。” “是吗?”洪家嫡长孙洪浩似笑非笑,“东西呢?” 黑衣人在身上摸了摸,把一个小坠子捧在手心。 其他三个黑衣人皆是捂眼,谁送这么一个小坠子,还要往人家库房放的! 生怕被看到了? “捆起来。”洪浩收敛了神情。 “明早给靖阳侯送去。” 话落,洪浩转身就走。 “爷爷。” 洪浩朝案桌后的老人行礼。 “哪家的?”洪林成掀了掀眼皮。 “靖阳侯府。”洪浩回道。 “靖阳侯府?”洪林成眯了眼,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深夜摸人库房,也只有那小子干的出来了! 寻了根趁手的大棒,洪林成出了门。 …… “侯爷!” “洪!洪大人来了!”管家边跑边喊。 靖阳侯打了个哈欠,眼睛一圆,啥?洪林成?! 鞋都顾不上穿,靖阳侯翻窗就跑。 他跑他追,他插翅难飞。 被堵在墙角,靖阳侯抱住头缓缓蹲下,“别打脸!” “嗷!” 惨嚎声划破长夜,久久不绝。 “再让老子抓到,我打断你的腿!” 洪林成一甩袖子,大阔步离开。 靖阳侯抬起头,呜呜痛哭,老东西,手咋还这么重! …… “爷爷。” 马车里,洪浩倒茶给洪林成。 “靖阳侯最近也没购买字画,府里不该缺钱啊。” “他不缺,杨束缺。”洪林成抿着茶,沉声道。 洪浩抬眸,“爷爷的意思是,他和杨束暗中勾-结了?” “暗中?” “你没发现齐迢不在晋城?” “杨束攻向吴州的这段时间,靖阳侯可比猴子还活跃。”洪林成轻哼。 “若我没猜错,齐迢就在攻城的队伍里。” “他竟站队了。”洪浩眸中有惊色,爷爷可是说过,靖阳侯就是泥鳅,滑的很,不是稳赢,他不会下赌注。 洪浩看向洪林成,“爷爷,我们依旧不动吗?” “拿什么动,我都退了。”洪林成闭上眼,没有再说的意思。 洪浩转了眸,凝望夜色,一时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靖阳侯都站队杨束了,其他人,又有几个心还在业国? 洪浩腮帮子紧绷,深感无力。 倾倒的业国,不是他能挽起来的。 第479章 萧漪与郑岚面对面交谈 “昨儿不是打了!” 靖阳侯抱着脑袋跑。 “你是一下能打乖的?”洪林成冷哼,不打疼了,他今晚还能来。 “我错了还不成!”靖阳侯哭了,他发誓,洪林成没封棺前,他绝不打洪家的主意! “嗷!” 门口,谭朗扬了扬眉,大早上的,就叫上了? 都说了洪林成不好惹。 非要去试试。 这不就回忆曾经了。 该! 听了会,谭朗走了,去街市吃了两大碗混沌,他才回府。 …… “公主。” 苗莺给崔听雨端来乌鸡汤。 哭晕过去两回,苗莺成功留了下来。 受过苦,还无法把控情绪,放外面,确实难活。 “公主,驸马昨晚是与您同榻?” 一勺乌鸡汤下肚,崔听雨眉眼微扬,在做吃食上,苗莺是极有天赋的。 “嗯。” 那个色胚子,会自己睡就怪了。 “公主,你月事不是还没结束?”苗莺边整理床铺边道。 “他不忌讳这种。” 女子的月事,被视为污秽,许多夫妻别说同床了,连同房都不会。 但杨束,他向来随自己心意,世俗的观点,根本按不住他。 “驸马一定极喜欢公主。” 这句话要叫杨束听见,一准给苗莺抓两把糖,肉没白喂啊。 “喜欢!喜欢!” 麻团跟着喊。 “带它出去转转。”崔听雨对苗莺道。 “驸马,喜欢!” 麻团扑腾着翅膀喊。 “娘子好香!” 出房门前,麻团模仿杨束的声音。 崔听雨鸡汤没咽下去,呛的直咳嗽。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麻团上蹿下跳,不等崔听雨发作,就开始叫。 这句是杨束教它的,麻团灵性是灵性,但有时候缺根筋,杨束实在担心它进蒸笼。 “今天少喂点。”崔听雨吐字,让苗莺赶紧把麻团带下去,再让它叫几句,崔听雨真不敢保证她不会生出拔鸟毛的心。 …… “郡主,郑岚到了。”薛阳在门口禀道。 萧漪给睡着的萧和盖好小被子,轻步出屋。 “将人带去偏厅。”萧漪微启唇。 薛阳点头,抱拳退下。 长廊上,郑岚目光四扫,隋王府并不豪奢,甚至可以说朴素,一路走来,别说摆件了,花都没几朵。 张望间,郑岚感受到好几道视线,但等她看过去,又没瞧见人影。 郑岚进偏厅的时候,萧漪已经到了。 “郡主。”郑岚行了一礼。 “坐。”萧漪唇上含着淡淡的笑,让自己显得温和点。 “杨束眼光很好,你在经商上天赋极高,短短时间,你所经营的布庄、酒坊、茶楼,就占据了萧国近一半的市场。” “每日入账的金额,难以计数。” “账也做的好看。”萧漪勾唇笑,带着一丝意味。 “郡主请我来都城,一路赤远卫相伴,应该不是为了夸我。”郑岚端起茶水抿了口,神情浅淡。 面对萧漪,绝不能怯,一怯就会被她牵着走。 “就态度,郑少东家想来感受到了。同为女子,我想和少东家亲近。”萧漪檀口轻启,目光落在郑岚脸上。 “若我不愿呢?” “少东家来都城,也非自愿。”萧漪语气闲散。 “……” 这是能好好谈就好好谈,不能好好谈,就撕破脸谈。 入了隋王府,撕破脸遭罪的只会是她。 “郡主,有孕之人,不宜打打杀杀。” 萧漪轻笑,手在肚子上抚了抚,“隋王府人多,无需我动手。” “秦帝知道我在你这。”郑岚看着萧漪。 “秦国密卫的信,我并未拦截。” “这么说,郡主是要同秦国为敌?” 偏厅气氛逐渐凝重。 萧漪抬起眼帘,脸上的笑意消散,凛冽的气势,极具压迫感,郑岚攥紧了手,才没失态。 “若我真要同秦国为敌,就不是跟少东家好好谈了。” “在萧国做生意,总不能赚了多少就拿多少走。”萧漪抚弄袖口,随意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威压。 郑岚面色沉沉,收敛了神情,“郡主,我只是一个商贾,做不了上面人的主。” “信已经送了出去,我也不要多,就半成。” “少东家交了那么多的税,秦帝当不会冷清冷心。” 郑岚默默无语,她高看自己了,萧漪见她,就不是同她谈利益,而是告诉她,郑家在萧国的入账,她清清楚楚,别像骗荀慎一样骗她。 不是说有孕之人脑子不清明? 这像不清明? 试探、警告,几句话里,萧漪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一路舟车劳顿,少东家怕是累的很,我就不留你了。” “薛阳,带少东家去歇息。”萧漪朝外道。 起身前,郑岚看了眼萧漪,在心里叹气,这不是她能对付的。 跟着薛阳,郑岚到了大门口,看着上方的匾额,她整个人愣住了,“不是住隋王府?” “郡主说,住府里,少东家会不自在。” “上车吧,我送你去郑家的铺子。” 郑岚再次愣住了,“你们就不怕我跑了?” “少东家说笑了,郡主没点头前,你不会走的。” “前几日,秦帝出了三十万两赎密卫,这藏的越深,应该越值钱。”薛阳意有所指。 郑岚抬腿上马车,她希望杨束赶紧赎了她,她一点都不想跟萧漪打交道。 除了她让你走的路,其他路,萧漪堵的死死的。 你还没想到,她就已经堵了。 …… “郡主,郑岚在东胡街的小宅下了车。”薛阳禀道。 萧漪抿了口茶,面色有些淡,“她对杨束,不能用忠诚形容,在郑岚心里,她和杨束是一体的,即便左手伤了她,她也不会砍了。” “收为己用,难如登天,不需费心了。” 萧漪缓缓吐字,与她交谈时,郑岚没有流露出半分妥协和恐惧之意。 可见这一路,郑岚都没考虑过为隋王府效力。 “盯着吧。” “是。”薛阳应声退下。 萧漪缓步走到窗口,眺望远处的山峰,秦国如今极为强势,你很难正面阻止它。 侧面…… 杨束不是大气之人,现在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你要掐断他的财路,他绝对疯给你看。 萧国还未安稳,经不起战乱。 她比杨束更需要时间。 第480章 他敢说一点错都没有? “皇上,靖阳侯被打了。”方壮走到杨束跟前,开口道。 杨束大为吃惊,“你说啥?靖阳侯被打了?” “因为什么?” 就靖阳侯那种滚刀肉,还有敢惹他的? “他派人潜入洪家的库房,当场被抓了。” 方壮凑近杨束,压低声,“当晚,洪林成就提着大棒上了门,据密卫信上说,打的老狠了,那叫声,鸟都不敢停留。” 杨束挑眉,“洪家啊,那就不奇怪了。” 洪林成专治泼皮滚刀肉,一手棒法,出神入化。 “靖阳侯是吃错了药?打谁的主意不好,他打洪家的。” 杨束摇了摇头,再缺钱,也不能往洪家偷啊。 洪林成打人都是真打,丝毫不管双方的脸面。 “皇上,这是靖阳侯给你的信。”方壮从怀里摸出信,递给杨束。 杨束随意拆开,偷银子被揍,放哪都没理,这事他没法帮出头。 哭的再惨都不行。 “大儿,爹没用,筹不到军费,爹书房里藏了几幅名家字画,能值几个钱,爹让人给你送来。” 摸着纸上的泪痕,杨束颇无奈,多大的人了,还整这出,不是逼他不讲道理嘛! “洪家属实过分,靖阳侯为什么不偷别家,要偷他家?他敢说他一点错都没有?” “啊?”方壮嘴巴张大了。 “让密卫在酒楼订一桌素宴送去洪家。”杨束悠悠道,年纪大了,就该好好养着,肝火那么盛,伤着自己可怎么好。 “皇上,你待靖阳侯真好。”方壮满眼艳羡。 杨束瞥手上的信,为了给你筹军费,不惜去偷,被打的下不了床,这特么谁能无动于衷啊! 他是人,又不是圣人。 理不理的,先论亲疏。 反正他也没自诩正义。 “皇上,萧国来的信。”密卫在杨束身前站定,把信给他。 不用说,肯定是萧漪。 杨束撇了撇嘴,不美的心情更加不美了。 展开一看,果然是他不喜欢的内容。 萧漪不是有商铺!不好好经营自己的,居然想着坐享其成! 这么会算,她怎么不去当算盘! 杨束嘴巴动个不停,语速太快,方壮没能听清,但能肯定,骂的极脏。 “把谢元锦叫过来。”杨束眸色幽幽,他就是吃糠咽菜,也要在半年内,把业国收了! 萧漪,你别让老子腾出手! …… 谢元锦抹去脸上的唾沫,一整个暴躁,左脚进门怎么了!犯哪条律法了! 至于骂他半个时辰!!! 不是看在鸭子的份上,谢元锦非要叫杨束知道他的拳头有多硬! 撕下个鸭腿,谢元锦狠狠咀嚼。 “嗯,真香。” “算了,杨束估计也不是有意的,都原谅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谢元锦边走边往嘴里塞鸭肉,含糊出声。 满脑子,只剩下吃。 …… “要好好睡觉觉,吃饭饭,爹爹过几日便回来了。”杨束揉捏杨宁的小肉手,细细叮嘱。 秦国与吴州的路已经打通,名声也出去了,杨束不用再时刻跟着,离开会宁有些时日了,该回去瞧瞧媳妇了。 顺便露个脸,免得那些人以为他死了! “尽管做,有我兜底。”杨束抱了抱柳韵,温声道。 “路上小心些,别放松警惕。”柳韵轻抚杨束的后背。 “方壮他们跟着,又有枪,保管来一个留一个。” 在柳韵脸上亲了口,杨束拿上行李,大步离开。 …… 会宁,陆韫、许月瑶、杨冉同桌用饭,陆韫、许月瑶的目光都在杨冉身上。 后者的眼神较前者要热烈点。 杨冉被她们盯的直低头,“我和许刺史只是去看关口村的水情。” 陆韫轻扬眸,关口村几月前就修了堤坝,除非天往下倒水,不然,肯定不可能发生水患。 许靖州为了增加相处机会,是真敢说啊。 “冉儿,你们接触也挺多了,感觉如何?”陆韫笑吟吟开口。 “许刺史人品贵重,才华横溢,是真正的君子。”杨冉赞赏道。 “没了?”陆韫手托上下巴。 “嫂嫂~”杨冉难掩羞涩。 “行,不问了。” 陆韫眼神宠溺。 “用饭吧。”陆韫招呼两人。 “嫂嫂,我听许刺史说,大哥拿下了沙峪关。” 听杨冉提到杨束,许月瑶竖起了耳朵。 陆韫点头,“秦国到吴州的路,已经打通了。” “等稳定下来,两地就会通商。” “过几日,会挑选一批秀才送过去,那边授课的先生不太够。” “嫂嫂,我能去?”许冉看着陆韫,她想为杨束、为秦国做些事。 身为秦国唯一的郡主,她若去那些地方授课,定能安抚百姓不安的心。 陆韫一眼看穿许冉内心的想法,眸子越发柔,“嫂嫂尊重你的意愿。” 各府县虽是刚拿下,但每地都有军队驻守,官员又是自己人,危险性并不高。 许月瑶默默扒饭,这个家,数她最没用。 “月瑶,皇上身边已经安稳,你也不能总待在屋里,去那边看看不同的风景。” “明日知会声许刺史,就出发吧。”陆韫轻启唇。 许月瑶愣住,红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不,她和皇上聚的时间,远不如分别的,实在想的紧。 “嫂嫂。” 杨冉咬唇,如此,府里就冷清了,只嫂嫂和爷爷。 “我平日事务繁重,人多人少于我来说,并无区别。”陆韫笑道,打消两人的顾虑。 清晨,牌九看着从海棠院搬出来的包裹,欲言又止。 这说还是不说? 说了,皇上的惊喜就没了。 不说,海棠院这位娘娘今儿就走了。 一番犹豫后,牌九选择不说。 告诉皇上一声,他肯定能碰上许娘娘,如此,也不会坏了给皇后娘娘的惊喜。 陆韫看着马车驶出大门,眼底有淡淡的落寞。 良久,陆韫低低一叹。 她没法离开,又何必把其她人也困在宅子里。 能如愿的就让她如愿。 “小姐。” 墨梅把莲子糕塞给陆韫,一脸认真,“她们走她们的,墨梅会一直陪着你,哪也不去。” “说定了,不许变。”陆韫抚了抚墨梅头上的碎发,将之拢到耳后。 每日的补汤,还是有用的,墨梅脸上的肉明显多了,面色也不再是虚弱的白。 牵着墨梅的手,陆韫领她回去。 第481章 又打我干嘛! 业国晋城,洪浩看着一桌子的素菜,皱紧了眉。 “怎么回事?”洪浩看向小厮。 “公子,客满楼送来的。” “客满楼?司家的产业,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洪浩面色不悦。 小厮看了看他,低声道:“说是给太爷养身。” “养身?他这像好意?” 洪浩指着桌上的素菜,脸上有恼意,小厮哪敢答话,头低了下去。 “撤了。” 洪浩迈步去洪林成的院子。 “爷爷。” 在洪林成三步远的距离,洪浩端正行礼。 洪林成擦了擦拿笔的手,随口问,“何事?” “客满楼送了一桌素菜,说是给你养身。” “司家莫不是欺我们朝中无人?”洪浩声音里带了冷意。 洪林成蹙眉,他抬手制止洪浩,踱了几步,洪林成掀起眼皮,低哼了声,“客满楼可不止是司家的产业,长公主也有一份。” “秦帝这是对我揍靖阳侯表示不满呢。” “爷爷,靖阳侯半夜潜入别人的府宅,偷盗财物,咱们只是打一顿,而不是打死,已经很轻了。” “秦帝管的未免太宽了!”洪浩语气不满。 “毕竟是给杨束筹钱。” “那他就能不要脸?”洪浩撇嘴。 洪林成笑出声,杨束不要脸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那小子,也就外面装的好。 偷盗的事,他常干,还擅长贼喊抓贼。 “浩儿,杨束侵占之地,反抗极小,更有百姓立碑纪念。” “那些府县划入秦国后,至今未有一人饿死。” 洪林成目光远眺,“杨束的某些行为,虽让人不耻,但你无法说他奸恶,因为在对待百姓上,他比谁都舍得。” “现在把他驱逐出去,我们首先面对的,不是秦国的大军,而是愤怒的业国百姓。” “在他们看来,秦帝是天神,给他们带来了温饱,至于我们,是满口仁义道德的渣滓,话说的好听,却任由他们冻死饿死。” “两相比较,不需要脑子,也知道怎么选。” “皇上他不是错一步,是步步错,将民心丢的干干净净,业国已在杨束囊中,这是大势。” “变不了了。” 洪林成闭上眼,许久,他才睁开,肩膀脱力般的低了下去。 最让人绝望的,不是应对外敌,而是你所要守护的人,同外敌站在了一起,他们不愿,甚至憎恨你的守护。 “浩儿,虽然难以接受,但百姓确实不用我们操心,他们在杨束手底下过的挺好的。” “且没有回来的意思。” “你的日子还长,放下执念。” 洪林成拍了拍洪浩的手臂,迈步进屋。 拿了根长棍,他出门了。 …… “侯爷,不好了!洪大人又来了!” 靖阳侯一口水喷了出去,他抄起拐杖,就单脚往外跳。 看到青色的下摆,靖阳侯缓缓抬头,对上洪林成的老脸,他吓的跌坐在地。 “我真没偷了!” “嗷!” “又打我干嘛!” “还没完了!” “我要报官!报官!啊!” 出完气,洪林成斜睨靖阳侯,“别以为我不知道客满楼的素菜是你送的。” “再有下次,我打死你!” 什么素菜?靖阳侯呜呜哭,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 “怎么停下了?” 许月瑶疑惑的掀开车帘。 “娘娘,前面塌陷了,走不了,看情况得明日才能清理出来,今日咱们就先在闽月镇住一晚。” 虽失望,但许月瑶还是点了头,听从密卫的安排。 夜间,许月瑶坐在庭院里看月亮,她给杨束去了信,却迟迟没收到回复,夫君是不是并不欢喜她过去? 如此想着,许月瑶手指绞在了一起,心下忐忑。 她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胡思乱想间,许月瑶眼前一黑,眼睛被人捂住。 “猜猜我是谁。” 听到朝思梦想的声音,许月瑶惊喜回头。 “夫君!” 许月瑶紧紧搂住杨束的腰。 杨束抚了抚她鬓间的发,“刚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怕我过去,你不欢喜。”许月瑶细声道。 “夫君怎么会在这?”许月瑶抬头看杨束。 杨束噙住她的唇瓣,将人压制在石桌上,强势掠夺。 久久,杨束才放过许月瑶。 瞧着许月瑶通红的脸蛋,杨束笑了,“不明显?接到信,我立马回赶,一路停也没停,就为了早些见到你。” “不信?” “信,夫君说什么我都信。”许月瑶痴痴看着杨束。 杨束握住许月瑶的手,牵她回屋。 “瘦了不少。” 床榻上,杨束端详着许月瑶。 许月瑶双目紧闭,满脸羞意,声如蚊蝇,“夫君,别看了。” 杨束抚上许月瑶的肚兜,手指灵活的解开。 许月瑶睫毛颤了颤,紧张的攥紧手指。 杨束在她耳边笑,“也不是第一回了,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脖子上温热的吻,让许月瑶越发说不出话,身体软的厉害。 月亮躲进了云层,不断升高。 屋里的人不知疲倦,掀起一轮又一轮的战斗。 许月瑶手指收紧,咬在杨束肩上。 好大一会,才从云端上下来。 “夫君。”许月瑶声音又轻又软,如同刚出生不久的小猫,眼里满是对杨束的依赖和爱意。 杨束在她唇上亲了下,“我送回去的礼物可收到了?” 许月瑶点头,轻靠在杨束胸口,细语呢喃,“夫君,我是不是很无用?” “当然不是。” “娘子的刺绣和厨艺,够我学一辈子。”杨束抚弄许月瑶的青丝,温声道。 “可这些,帮不上你。” “谁说的?衣食自古占首位,为什么民众会造反?不就是不够吃,不够穿。” 杨束手滑向许月瑶的腰,或轻或重的按揉。 许月瑶眸中含着水意的看杨束,刚平复的气息立马又乱了。 “夫君。” 许月瑶按住杨束的手,几乎要哭出来,她是不是太淫-荡了?夫君只是帮她缓解酸痛感,她居然动了情欲。 “怎么了?” 杨束明知故问,许月瑶有时候纯情的可怕。 “我、我自己来。” “夫妻间,客气什么。”杨束拿开许月瑶的手,语气温柔,按揉的力道更是温柔。 第482章 游落霞山 许月瑶咬紧唇,才没发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夫君,别……” 许月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始终在云端无法下来。 她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了杨束的身影,屋里安静,只她一人。 若不是身上酸痛乏力,全是欢好的痕迹,许月瑶都要怀疑昨晚种种是她做的春梦。 撑着床榻,许月瑶坐起身,想到昨晚,她脸上就发烫。 夫君真是……不饶人。 拢了拢里衣,许月瑶将身上的红印遮挡住。 她刚系好腰带,门从外推开。 “醒了。”杨束走进屋,手里拿着闽月镇的特色吃食。 “夫君。”许月瑶柔柔唤,昨夜过于激烈,她嗓音还带着些哑。 杨束放下东西,牵住许月瑶的手,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真是柔顺。”杨束挽起许月瑶的长发,选了根簪子插上。 “秀色掩古今。”杨束不自禁夸道。 许月瑶看他,唇角扬起甜蜜的弧度。 洗漱好,许月瑶在桌前坐下,看着半个桌子的吃食,她眸子轻眨,昨晚虽然是累了点,但她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夫君可用过了?” 杨束轻笑,把筷子给许月瑶,“不用全部吃完,每样尝尝,我留了肚子,不会浪费。” 闻言,许月瑶夹了面前的虾饺。 吃下一个,她停了停,“夫君之后是回会宁,还是去吴州?” 杨束把后面的碟子换到前面,随口道:“会宁。” 许月瑶微抿唇,垂下了眸,“东西都装箱了,拿来拿去麻烦,都走了这么远了,我还是继续去吴州。” 许月瑶声音虽轻,但语气坚定。 许月瑶虽不通政治,但基本的东西是能看出来的,夫君此行没带柳姐姐和宁儿,可见还要往吴州去。 他在会宁待的时间不会太久。 陆姐姐辛劳,处处为她们着想,她不能同她分夫君的陪伴。 “试试这个鱼条。”杨束温声开口。 许月瑶心思浅,一看就能知道,她向来懂事的让人心疼。 原本杨束是准备午间出发的,但许月瑶不跟着一起,行程就要改改了。 自家媳妇,总不能跟进旅馆一样,睡完就走。 陪许月瑶在闽月镇待了一天,杨束才启程。 …… “娘娘,皇上何时回来?” “皇嗣事关社稷,得重视啊。”礼部侍郎苦口婆心道。 陆韫合上折子,一脸无奈,礼部是没事忙吗?搁两日礼部侍郎就来催生。 “本宫会给皇上去信。” “孙侍郎,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娘娘忙,老臣过两日再来。”礼部侍郎扶着腰往外走。 陆韫眼角抽动,“通知下去,以后礼部侍郎来,就说本宫忙,无暇见他。” 拿起奏折,陆韫开始批复。 “娘娘。” 牌九走进来,神情有些许焦急,“落霞山不知何故,炸出块石碑,上面的言论……” “已经将那地封锁了,娘娘,你快去看看吧。” 陆韫神情微凝,“可是有人用了炸药?” “不像。”牌九回道。 “备车。”陆韫吐字,这事若不处理好,势必要引起恐慌。 短时间可能影响不到什么,但秦国一旦走下坡路,就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马车上,陆韫玉指紧抓袖口,眸底难掩忧色,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陆韫恐慌一切神迹,她害怕,害怕这些东西会将杨束带走。 “是在何处?” 下马车后,陆韫朝周边看,眉心蹙了蹙,这里一片幽静,能听到虫鸣鸟叫,不像出了什么事。 “娘娘,你往河边看。”牌九笑着退下。 陆韫抬眸看向河的方向,就见一条船顺着水流过来。 “小娘子,渡河吗?不收钱。” 凝视着杨束,陆韫眼眶泛红。 “这怎么哭了。” 杨束顾不得装风流了,一跃下船,跑向陆韫,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没有什么石碑,我就是想把你骗出来,我们许久没一起游玩了。” “是不是牌九没表述好?一会我揍他,给娘子出气。” 伸长耳朵偷听的牌九,一脸懵逼,他严格按皇上教的说的啊! 真讲明白了! 陆韫娇俏的白杨束,嗔他,“哪有你这般的。” “牌九常跟我说,“皇上不可能有错”,那错的不就只能是他。”杨束随口道。 “就会欺负人。”陆韫揉了揉杨束的脸。 见陆韫眼泪止住了,杨束一把把人抱起,“本大王今日包下了整座山头,带小娘子好好瞧瞧。” 船并不大,坐两个人就没了一半的位置。 划了两下,杨束收了桨,让小船顺着水流飘动。 “媳妇,落霞山的景致真不错。” 半躺在小舟上,杨束看着两岸悠然道。 “嗯。” 陆韫拨动碧绿的河水,眉眼间一片安宁。 杨束凑过去,同陆韫坐一处。 “船会不会翻了?” 因杨束动作弧度大,小舟左右晃动了起来,陆韫担忧道。 “媳妇,这点子宽度,我能带你游十个来回。” “掉水太狼狈了,我不要。” 船上没有其他人,陆韫如寻常少女般娇嗔情郎。 杨束笑出声,搂住陆韫亲了一口,“娘娘都说不要了,小的哪敢不听。” 顺流飘了一刻钟,杨束把船划上岸。 “来,慢着些。” 杨束扶陆韫下船。 “是不是很美?” 指着前面的山谷,杨束微抬下巴,像极了等待夸赞的孩子。 陆韫眨了眨眼,“美是美,但这么多种类,不是自己长出来的吧……” “莲花……” 什么时候长在土里了? 新品种? “莲花啊,礼部侍郎池塘里捞的。” 陆韫噗呲笑,“你知道了?” “牌九的小人画,已经画的极好了。” “老东西,朕还没死呢!”杨束咬牙切齿。 陆韫牵住杨束的手,拉着他在花谷转了起来。 “真美。” 躺在花瓣上,陆韫看着杨束,眸子里溢出柔情。 杨束喉咙动了动,确实美,倾国倾城,不外如是。 倾身过去,杨束吻上陆韫的唇。 “夫君。”陆韫轻抚杨束的脸,唤他。 “只愿岁岁年年,你都在。” 杨束蹭了蹭陆韫的额头,再一次吻了上去。 有这么好看的媳妇,做鬼都得往上爬啊。 第483章 直到天黑,杨束和陆韫才回到帝王宫。 “你不同我一起?” 杨束拉住陆韫的手,轻轻晃动,往日,他去拜见老爷子,陆韫可都会陪着。 “我早上去过了,你和爷爷多说会话。”陆韫整理杨束的衣裳,柔声道。 “那我去了。”杨束以为陆韫是急着政事,当下没再缠着她。 陆韫看着杨束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站了会,她去了谢戌的院子。 “谢神医。” 陆韫对谢戌行礼。 “有事?” 虽然陆韫是皇后,但谢戌眼里除了医术,看不见别的,还是因着她是杨束行过大礼的媳妇,才给几分面子。 “想劳烦谢神医开一副助孕的方子。” 疆土越发辽阔,子嗣一事,迫在眉睫。 朝野上下都关注着,由不得陆韫不上心。 她要有孕,能稳定各方。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希望自己的付出,能福泽后代,爹欠的人情,儿子得还,但如果没儿子,这功劳就找不到人讨要了。 杨束无子,众人心里都是忐忑的。 一怕社稷动荡,二呢,就是与杨家无干系的人登基,抹除过往一切。 对陆韫自己来说,也想尽快诞下嫡子。 早在圆房前,她就期盼过,自己与杨束血脉相连的孩子。 谢戌提起笔,片刻后,把一张方子给陆韫。 “行房前喝。” 陆韫接过方子,向谢戌道谢。 …… “大晚上的,你来我这做什么?” 栖霞院,杨老爷子觑杨束。 “我出去这么久,你就不担心的?”杨束给自己倒茶。 “寺庙没敲钟,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束翻了个白眼,敲钟都特么死透了! 确实没必要担心了。 “事到如今,你就坦白吧,我亲爷爷到底是谁?” “我看你小子就是皮痒了!” 庞齐在一旁笑,“元帅,你就不能不嘴硬,明明隔两天就得问问皇上的情况。” 杨老爷子斜庞齐,让他赶紧把嘴闭上。 小崽子听见,准得嘚瑟。 “去厨房看着点补汤。” 杨老爷子把庞齐赶走,免得他说出更多东西来。 杨束满脸笑意,“你看看你这人,就不能像我一样直白点?” “都退下去了,还摆大家长的架势。” “一点都不可爱。”杨束直摇头。 杨老爷子抬手就要给杨束来一下,小崽子,跟谁可爱呢! 但他快,杨束更快,一个后撤躲了,早防着呢! 又不是第一天做爷孙。 “补汤咋回事?看气色,也不像虚啊。”杨束端详杨老爷子,说道。 “给你煮的。” 杨束震惊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是不是钱不够用了?” “咱俩这关系,哪用整这套啊。” 杨束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老爷子终于开窍了,知道疼孙子了。 杨老爷子眼皮上翻,没好气的开口:“你要能让我抱上重孙子,我确实不用整这套。” 杨束笑容僵了,啥意思?他啥意思?!!! “掰了,咱俩掰了,这关系,不可能修复了。”杨束伤心欲绝的指着杨老爷子,“终究是错付了!” 杨老爷子眼角抽搐,这玩意不在的时候,确实挺想的,但瞧见,手就克制不住的痒痒。 “把大门关上。” 杨老爷子朝外道。 “你敢跑,我就去床头喂。” 杨老爷子瞟杨束。 杨束难以置信的转头,“你没事吧?你是想吓死谁!” “元帅,补汤好了。”庞齐端着汤盅进屋。 “老爷子,我是真男人!” “你就不想要儿子?” “想,但我信不过你。”杨束实诚道。 杨老爷子脸黑了,指着杨束狂喷唾沫,“从老子手里拿过兵权的时候,怎么不说信不过!” “你自己瞅瞅这像人吃的吗?”杨束舀了勺补汤给杨老爷子看,谁家补汤是黑的! “别人都能喝,就你事多!”杨老爷子脸红脖子粗。 杨束比他更大声,“哪个别人!有能耐你喝给我看!” “喝就喝!” 杨老爷子盛了半碗,一口闷了。 庞齐看到这一幕,眼珠子瞪大了。 杨束右眉高扬,卧槽,遇上狠人了! 撇了撇嘴,杨束不情不愿的盛汤。 哐的放下碗,杨束哼哼了声,目中无人的走了。 庞齐看着杨老爷子,差点没尖叫出来,“元帅,你还真喝啊!” “我不喝,那孙子会喝?” 杨老爷子眯眼,“要能抱上重孙子,别说一晚不睡,十晚都成!” “元帅,十晚就死了。” 庞齐话没过大脑,直接说了出来。 杨老爷子吹胡子瞪他。 庞齐笑,“我去把大刀拿过来。” 多耍耍,气血总会下去点。 “简直离谱!” 杨束骂骂咧咧,他像身体虚的人? “年纪大了,这做起事来,果然就糊涂!” “他一拳能打死牛!” 杨束秀了秀腱子肉。 回到浣荷院,杨束没同陆韫提栖霞院的事,怕给她压力。 “媳妇。” 杨束环住陆韫的腰,“我拿下了两府五县七座山,是不是很棒?” “是。”陆韫顺着杨束的话,笑吟吟开口。 “那晚上是不是有奖赏?” “夫君要什么奖赏?” 陆韫侧头,眸子里带了些媚色。 “你知道的。” 杨束抚弄陆韫的腰带,故意含糊道。 没有准确的答案,才能胡作非为。 “狡猾的很。” 陆韫轻点杨束的眉心。 环住杨束的脖子,陆韫踮起脚,在杨束耳边软声启唇,“夫君,天色不早了,就别辜负良辰了。” “我想你。” 最后一句话,陆韫声音放的极低,透着一丝丝引诱。 杨束眸子抬了抬,整个人如同被电电了,酥麻无比。 哪还有心想别的,杨束一把抱起陆韫,冲向床榻。 他媳妇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 扯下床帐,杨束按捺着冲动,把吃之前的步骤飞速完成。 陆韫轻抚杨束的眉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结实的床榻咯吱声不断。 夜色深沉,许久许久,大战才停歇。 陆韫不知何时睡去的,但杨束抬头的时候,整个人惊到了,天边亮了! 老爷子让他喝的那真是补汤? 特么的,也没这么猛啊! 看了看陆韫,杨束平躺下去,完了,还是没睡意! 第484章 一个字,搬! 轻手轻脚下床,杨束拿上衣物往外走。 “牌九,通知下去,今儿不早朝。” 他昨晚折腾的太狠,别说上朝了,陆韫今日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出门前,杨束去了栖霞院。 “庞叔,老爷子呢?” “他没兽性大发吧?” 扫视了圈,杨束开口道。 “元帅要不是回了屋,非揍的你满地跑。”庞齐笑骂杨束。 “他是不是动了手脚,同样喝了补汤,为啥他能睡着?”杨束眯眼。 “皇上要想睡,我也能帮忙。”庞齐笑容扩大。 杨束退了一步,满脸警惕,“庞叔,你现在这样子像极了反派。” “你不会!”杨束瞪大了眼,又惊又疑,痛心疾首的喊:“老爷子待你不薄啊!你居然!” 庞齐回屋抄起狼牙棒。 杨束眼角抽了下,这年头的人,咋都这么冲动! “庞叔,老爷子醒了同他说一声,孩子出生,就放栖霞院养!” 杨束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整补汤! “哎哟,卧槽!” 脚一滑,杨束从墙头摔了下去。 不敢停留,杨束扶着腰飞快逃跑。 庞齐看着他狼狈的身影,眉毛扬了扬,补汤的效果,十分好啊。 这腿脚都不利索了。 他还以为元帅是耍刀耍上了感觉,才不停的,敢情是停不下来,好在他把人打晕了。 “皇上,今早不锻炼吗?” 见杨束要出门,方壮问了句。 杨束迈步上马车,“歇一天。” “行了,赶紧走。” 杨束催促,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 能锻炼他会不锻炼? 不就是锻炼不了! …… “皇上?!” 礼部侍郎呆在原地,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臣参见皇上。” “臣有罪,竟叫皇上等臣。” “用过早饭了?”杨束挥手,打断礼部侍郎的官话。 “还没。” “正好,朕也没用,一起吃点吧。” “皇上这边请。” 礼部侍郎给杨束引路,心里在嘀咕,大早上的过来,就只是吃早饭? 帝王宫的不比他这好? 看杨束的神情,也不像是有要紧事谈。 礼部侍郎猛地停下脚步,一个激灵,找茬的? “孙侍郎,怎么停下了。”杨束掀起眼皮。 “皇上,咱要不去外面吃?”礼部侍郎苦着脸提议。 “你这是赶朕走?”杨束声音一凛。 “臣不敢。”礼部侍郎连忙认错,“臣就是家里简陋……” “不简陋,朕挺喜欢,尤其是池塘里的莲花。” 莲花?礼部侍郎脖子转了转,眼睛好像冻住了,不带眨的。 池塘里哪还有莲花! 全特么被人偷了! 他昨晚还骂呢,没见过这么过分的,连一棵草都没留下! 鱼也全给他捞走了! 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不去前厅,咱们去厨房。” 杨束指了指一旁的小厮,让他带路。 等礼部侍郎回过神,杨束已经走远了。 “皇上!” 礼部侍郎拔腿去追,虽不知道杨束去厨房干嘛,但绝对不是好事! “这菜瞧着就新鲜。” 一进厨房,杨束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看就很满意。 “别愣着了,搬吧。” 杨束招呼侍卫。 “这菜板实心的,份量足,也搬走。”杨束拍了拍,说道。 “刀缺了个小口,不过问题不大。” “搬!” “柴摆的真整齐,搬!” “皇上!手下留情啊!”礼部侍郎扯着嗓子嚎叫。 不过一刻钟,厨房空了,除了墙壁,什么都没了。 “今日的早饭,朕很愉快,孙侍郎有心了。” 杨束拍了拍礼部侍郎的肩,满脸赞赏。 “走了。”杨束冲侍卫道。 “呜呜呜……” 礼部侍郎抱着墙壁,哭了。 …… “啥?!” “搬空了?” 吏部侍郎吸了口凉气,立马看向自己的大门。 “关上,快去关上!” 吏部侍郎喊小厮。 虽然他没进去,但皇上肯定知道劝皇后宠幸面首的人里,有他一个。 抓着手,吏部侍郎在亭子里不停转圈。 他们真没坏心啊! 那不是以为皇上战死了! 要知道一切是计谋,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叫皇后养面首。 “嘭嘭嘭!” 大力的敲门声,从外面传进来。 吏部侍郎闭眼,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悔啊! 他的鲤鱼! …… 一上午的时间,杨束走了六家,看池塘实在放不下了,他无奈停手。 浣荷院,墨梅声音渐大,“小姐?” “小姐!” 这都午时了,怎么还不醒,往常再疲惫,也不会睡到这时啊。 墨梅满脸担忧,在陆韫额头上探了探。 陆韫睫毛轻颤,眉心蹙了蹙,好一会,才睁开眼睛。 “小姐,你可是醒了。”墨梅欢喜起来。 陆韫眼神茫然,看了看墨梅,她眼睛重新闭上。 “小姐!” 墨梅彻底急了,“小姐,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请大夫!” 墨梅站起来就往外跑。 杨束要不是反应快,能被她撞出去。 “怎么了?” 见到杨束,墨梅焦急的情绪稳了稳,急声道:“姑爷,小姐、小姐睡不醒,叫好多声了,就是起不来。” “我、我去请大夫。” 杨束拉住她,“去厨房弄点易消化的吃食,不用请大夫,韫儿就是累了。” “姑爷……” “听我的。”杨束态度强硬。 要请来大夫,韫儿起码一月不让他进屋。 打发走墨梅,杨束朝里屋走,脱了外衣,他上了榻。 “午时了,早饭能偶尔缺一缺,但午饭不能一起缺了,一会吃点再睡。” 杨束将陆韫揽进怀里,柔声道。 陆韫往被子下缩,显然是没睡够。 杨束轻笑,蹭了蹭她的脖颈,轻语了两句,杨束闭上眼。 仅一柱香,杨束就醒了。 老爷子那补汤,到底哪来的! “夫君?”陆韫眼神朦胧,离杨束远了点,一整个晚上,他还没够? 喝了药的不是她? 陆韫是真受不住了。 浑身酸疼的厉害。 “饭已经好了,起来吃点。” 杨束抚了抚陆韫的青丝,眸色温柔。 “昨晚是我过了,该节制点的。” 杨束十分认真的反思。 “是要节制点。”陆韫捏杨束的鼻子,声音极其哑,就好像处于重感冒中。 “我先起。” 杨束目光缱绻,留恋不舍的抱了抱陆韫。 “可有紧急政务?” 陆韫撑着床榻坐起来,眉心微蹙,差点叫出声,腰比任何时候都要酸软,她这个状态,怕是下不了地。 第485章 寻人合作 “放宽心,秦国的官员在政务上,还是靠谱的。” 杨束扶陆韫坐好,没指望陆韫能自己起来。 墨梅就守在门外,见里头终于叫水了,连忙去喊侍女。 墨梅虽想服侍陆韫,但她一只手提不动水盆。 洗过脸,陆韫清醒了不少。 “早上起来的?”陆韫看向杨束,抬手拍去他腰间沾到的灰尘。 “嗯。” “去礼部侍郎、吏部侍郎等人家里转了转。”杨束把小桌子搬了过来。 侍女很有眼色,立马把饭菜端过去。 陆韫耳根微红,因行房无法下榻,在床上用饭,实在让人羞的慌。 “都下去吧。”杨束对侍女道。 “搬的库房?” 陆韫拿过筷子,不让杨束喂,她只是乏力,又不是病了,想到昨晚的疯狂,陆韫脸就燥热。 “娘子,我再爱钱,分寸还是有的。” “帝王可以让臣子怕,但不能让他们生出怨恨。” 杨束把挑去刺的鱼肉放碟子里,“搬的厨房,这两日都不用去外面采购了。” “娘娘,礼部侍郎家雕梁画栋,厨房精致,菜品丰富,一看就贪污了,小的建议你好好查一查。” 陆韫看着杨束,忍俊不禁,“你都把孙侍郎的厨房搬空了,还不解气呢。” “娘娘,这你可冤枉小的了,小的句句属实啊。” 陆韫笑睨杨束,这人真不知道礼部侍郎的夫人是江淮商户之女?不说她本人擅经营,光是嫁妆就够孙家一辈子不愁吃喝了。 “空闲了,本宫一定让密卫查。”陆韫配合杨束。 杨束笑,“希望孙侍郎反省了,他家的库房会勾-引人啊,我差点就没走出来。” 陆韫揉他的脸,笑意盈盈。 杨束贴过去,亲了她一口。 一顿饭吃的极其温馨。 …… 齐国,解子游拿起酒杯,狠狠往墙上砸,碎瓷片溅了满地。 “少主。” 天星阁荆州负责人奉庆重新拿了个酒杯给解子游。 “小不忍则乱大谋,秦国风头正盛,我们不宜跟他们对上。” 解子游面色阴沉,“那就由着他们猖狂?” “齐国可是我们的地盘!” “秦王卫在茶馆、酒肆的讥笑,你难道没听见?” “他们根本没把我们放眼里!” “这般忍下去,天星阁还有何威势可言!” “既上赶着找死,就该成全他们!”解子游眼底尽是戾气。 奉庆给解子游倒酒,心里很无奈,愤怒当然是愤怒的,但他们跟解子游不一样,解子游是阁主的亲儿子,犯了错,顶多就是责打一顿。 他们要违令,毒发都是最轻的。 阁主已经放话,让他们避让,再气再怒,他们也不能冒头,更别提去杀秦王卫了。 “少主,广和府进了新玩意,我陪你去走走?”奉庆赔着小心道。 解子游明显忍耐不下去了,但他冲动,倒霉的可是自己,奉庆现在只想把人弄走。 只要不祸害他,祸害谁都行。 “都被人蹬鼻子上脸了,你还有心情玩乐。”解子游冷哼。 奉庆垂眸,他有个屁心情玩乐,这不是怕了你! 解子游愤愤甩袖,大步走了。 奉庆面色沉郁,他招来心腹,命令道:“盯紧少主,切不能让他对秦王卫下手。” “是。” 小厮打扮的男子悄无声息的退出屋。 街道上,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绳,绳子后面绑着满身伤痕的青楼打手。 一边走,男人一边敲响锣鼓,“都来看看了,这就是天星阁的杀手,胆敢刺杀我秦国的君王,这就是下场!” “天星阁的孬种们,一定要藏好了,叫爷爷抓到,非将你们剥皮抽筋不可!” “一群废物,同伴受难都不敢搭救,今日是他,明日就是你了!” 男人高喊,脸上满满的讽刺和轻蔑。 解子游正好在街上,听到喊声,他猛的回头,看到这一幕,他手腕上暴起青筋。 “少主。” 解子游刚动,就被随从拉住胳膊。 “走!” 不顾解子游的抗拒,随从强行将人带走。 …… “你真是越发放肆了!” 河道边,解子游一巴掌打在随从脸上,满脸怒容。 随从头被打偏到一边,愣是不敢吭一声。 等解子游发泄的差不多了,随从才开口:“少主,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一定是布置好了陷进,等着我们跳进去。” “千万不能中了秦国人的奸计啊。” 解子游眼睛眯了又眯,暗潮翻涌,他当然知道男人是故意的,但这口气,他咽不下! 杨束算什么东西! 若非他们失手,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转过身,解子游杀气腾腾。 敢这般欺辱天星阁,他就让杨束看看,天星阁是不是软柿子! …… 吴州,柳韵看着齐国各地来的信,脸上有沉思之色,这么大的组织,却能迅速处理干净首尾,不留任何痕迹,其明面上的身份,必定十分大。 且是正面的,不会让人往天星阁上怀疑。 她已经收拢了不少地痞,跑堂,但这些人的忠心不够,为了密卫的安全,这条线,不能直接连通。 这也就导致,即便地痞发现形迹可疑的人,消息到密卫手上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点着地图,柳韵目光落在湖阳郡。 还是得寻个人合作。 提起笔,柳韵给杨束去信。 杨束虽让她全权做主,但重要事,是一定要知会杨束的。 …… “江爱卿,有话好说,你这像什么样。”杨束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再扯就特么掉了! “皇上,你慢着点吧!国库真的没钱了!” 江山川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劝帝王不要太快扩大疆土的。 但杨束真的太会造了! 那是钱呐!不是树上的叶子! 挖金矿的速度,都赶不上杨束花的速度。 “郑岚已经在回来了,朕也让人在研究水稻了,放心,垮不了。” 杨束推江山川,想把自己的腿拔出来。 杨束严重怀疑这些老家伙们私下开过会,商讨过对付他的办法,不然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抱腿! 嚎起来还都不是干嚎! 模样凄惨的很,活像他负心薄幸,做出了抛弃的事。 一听有钱进来,江山川擦去眼角的眼泪,他拍了拍下摆起身,一瞬间,就儒雅端正了。 杨束直翻白眼,他的朝堂要搭戏台子,一天起码得十几场戏,不带重的。 第486章 许靖州的提议 “皇上,疆土辽阔是好事,但步子真不能太大,郑岚再能挣,也扛不起这么大的摊子。”江山川劝道。 “万一把人累死,或者跑了,社稷肯定要动荡。” 杨束抬起眸,“郑岚倒了,或许会有点麻烦,但不至于影响到社稷。” “朕走的步子很稳,没有谁是必须的。” “工部那边的钱,要贪的不过分就给了,别总扣着。” “臣经得起弹劾。”江山川昂起头,铁骨铮铮。 杨束瞥他,“当真?” 江山川笑,正色起来,“皇上,真不是臣看工部那些人不顺眼,实在是国库紧张时,不紧要的开支,能拖就拖。” “天灾人祸,不定什么时候发生,必须留充足的银子应对。” “你掌握好分寸。”杨束没强硬按江山川的头,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干,既然把户部给了江山川,就信他能做好。 江山川也确实不错,国库的钱看的跟命根子似的,就是杨束想滥用都滥用不了。 每笔账,他算的那叫一个清楚,不该支出的,一个铜板都不拿。 “还有别的事?” 见江山川赖着不走,杨束瞟他。 江山川犹豫几秒,一咬牙,直视杨束,“皇上,臣知道你没有选秀的打算,但帝王宫的娘娘,属实有些少了,不利皇嗣。” 杨束掀起眼皮,面色淡淡,“这话同皇后说过了?” 江山川摇头,“臣比礼部侍郎要聪明点。” 表面看,陆韫比杨束温和,但惹杨束不愉,顶多挨几句训斥,惹陆韫不愉,那绝对完了,最低都得破财,杨束能记你一整年。 隔三差五就得拿出来提一提。 杨束面色回暖,“也不是不能加,但帝王宫就那么大,加人的话,肯定得扩建。” “朕如今是一国之君,总不能太寒酸,国库是不是有不少玉石?” “建宅子那会缺乏条件,许靖州舍不得银子,属实不够气派,得重新修葺一番。” “像前厅,朕打算摆……” “皇上。”江山川打断杨束,义正辞严,“皇后娘娘为你稳固后方,你此时纳新人,实在伤她的心!” “还请皇上打消这个念头。”江山川深深行礼,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杨束翻白眼,刚不是他提议纳新人?一谈到钱,翻脸比他都快。 “退下吧。” “皇上,三思啊!”江山川哀声喊。 “你应该让他们三思。” 杨束挥衣袖,眼神睥睨,染了威严,“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无非是社稷没人承继,江山动荡。” “朕和皇后身体康健,不会生不出。” “少操这种心。” “臣知罪。”江山川姿态端正,语气恭敬。 杨束温和的时候,是可以同他玩笑几句的,但他要威严起来,你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位帝王,从不是能被拿捏的。 “皇上,许刺史求见。”方壮走到两人身边道。 “臣告退。” 江山川这次没赖着,再不走可能会被丢出去。 “让他去偏厅。”杨束对方壮道。 “皇上,洪家送来的。”密卫把一个匣子捧给杨束。 洪家? 杨束眸子轻转,敢情知道素菜是他送的呢。 也是,为了让洪林成猜出来,他做的可是很明显。 就是可怜了靖阳侯,又被打了一顿。 那老匹夫,太狠了。 杨束将匣子打开,看到里头的银票,他眉毛挑了挑,难怪敢动手,不怕他报复呢,原来有后招啊! 数了数银票,杨束叹气,在心里道:“靖阳侯,真不是朕无情,不帮你打回去,洪林成给的太多了啊,足足三十万两!” “一顿打,三十万,朕能怎么办?” “你一向善解人意,一定能体谅朕的。” 合上匣子,杨束看向密卫,“给吴州去信,齐迢勇猛无畏,屡立奇功,提为扬武将军。” “皇上,齐迢立什么奇功了?”密卫走后,方壮凑近杨束。 “朕回头想一个,没办法,谁让人家老子行呢。”杨束悠悠道。 想到靖阳侯挨的三顿毒打,方壮沉默了,一顿打十万两,拿命挣军费,他儿子确实该升官。 “你怎么还没走?”杨束瞅方壮。 方壮眨了下眼,“皇上,许刺史人就在偏厅。” “不早说。”杨束迈开脚步。 方壮跟上去,“皇上,你这不是没问……” 杨束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子,“长能耐了,还等朕问了才答!” 方壮很委屈,“皇上,是你说的,少说多做,听候吩咐,没问到的东西,不要多嘴。” “学的很好,下次捂住耳朵,这就不是同你讲的。” 要不是方壮跑了,杨束非再给他一个脑瓜子,有好学的心是好的,但不该他学的,也去学。 “参见皇上。” 见杨束进来,许靖州起身行礼。 “在家里,就随意点。”杨束到上方坐下。 “秦国到吴州的路,已经打通了,谢元锦却还在征伐,皇上,这是否太急切了?” 许靖州凝声开口,毕竟他们不是拿下城池就算了,而是要投入大量的金钱。 “朕知道你的担忧,但朕既然没喊停,自是负担的起。” 闻言,许靖州心落了下去,他就怕杨束被萧漪气到了,冲动下,不顾后果。 闲聊了两句杨束在业国的情况,许靖州收敛了神情,沉声道:“萧任南领着赤远军在各地巡视。” 业国已不足为惧,需要重点关注的是萧国。 萧泽是小,但萧漪不仅翅膀硬,还满身铠甲。 放任他们发展,秦国统一的步伐势必缓慢。 “大舅兄有什么好主意?” “联姻。” “联姻?”杨束蹙眉,“谁跟谁?你要把冉儿送出去?” 杨家适婚的,只有冉儿。 等会! 杨束瞳孔收缩,萧泽那个小崽子跟宁儿就相差一岁! “你个畜牲,我今儿非宰了你!”杨束冲下去,上手掐许靖州。 那么点的孩子,他也惦记! 是人吗? “你还是人嘛!”杨束咆哮。 他闺女吃他家的米了! 今儿不是许靖州死,就是他死! 许靖州人傻了,他怎么可能把杨冉送出去! “放手!不是冉儿……”许靖州艰难吐字。 不是冉儿? 杨束眼珠子红了,还真是宁儿! “我掐死你!” 第487章 她要直接答应呢? 牌九探头一瞧,捂住了嘴,眼珠子都在震动,天啦!这是什么情况?! 皇上对许刺史下手了! 也太突然了! 没听说有不可调节的矛盾啊!怎么就要命了! “去去去。” 牌九挥退周边的密卫,往左右看了看,视线在左边的石头上定住,这块够大,绑在身上,一准沉进水底。 许靖州还没断气,牌九已经想好怎么处理尸体了。 “皇上,让小的来!” 牌九冲了进去,许靖州不管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举足轻重,没正当的理由,皇上手上绝不能沾上他的血。 一会让个人假扮许靖州,去河道转上一转,回程路上就可以安排“失踪”了。 要还是怀疑上了帝王宫,就把他推出去。 牌九神情坚定,视死如归,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杨束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眼睛张了张,满脸惊疑,这货要干什么?! “牌九?” 杨束把许靖州拨去一边,面色严肃,“你终于想开了,上手弑君了。” “就这么惦记孟婆汤!” 杨束几步过去,抬手给了牌九一个脑瓜子。 牌九手腕一转,把刀尖朝后,防止伤到杨束。 “皇上,你不是要杀许刺史?”牌九捂住脑袋。 “您这身衣裳是娘娘亲自做的,别弄脏了,还是让小的来。”牌九视线移向许靖州,眼神立刻凶狠了。 杨束愣了半秒,哭笑不得,“牌九,首先朕很感动,其次,朕很感动,最后,你别乱动。” “朕没有杀许刺史的心,刀收起来。” “咳!”许靖州摸着脖子,一阵咳嗽,扫了眼牌九手上的刀,他翻了个白眼。 平日的亲近,就跟假的一样! 刀子说掏就掏! 他是真要捅他! “啊?” 牌九呆住了,不是要杀许靖州? 这整的…… 牌九默默将刀往身后藏,咧嘴笑,“皇上,李子皮厚,我想着削一下。” “有心了。”许靖州从地上起来,声音听不出情绪。 主仆两,没一个好人! “忙去吧。” 杨束对牌九道,他跟许靖州的账还没算完呢。 牌九正要找借口遁,闻言,立马跑了。 下次一定不偷瞄! “瞅朕干啥!” 杨束斜许靖州,“朕待你不好吗?你要拿朕的闺女和亲!” “秦国是吃不上饭了?” “简直畜牲!丧心病狂!” “朕告诉你,绝无可能!” “你要再敢提,就别怪朕翻脸无情!” 杨束话语密集,如机关炮般扫射,许靖州愣是没能插上嘴。 他在说什么? 谁和亲? 许靖州那叫一个懵逼,“我何时让宁公主和亲了?” “联姻不是你说的?”杨束拍桌子。 “皇室除了冉儿,不就宁儿是女儿身!” 许靖州嘴角动了动,想用十万字问候杨束,宁公主才那么点,他是疯了让她去联姻! 不说杨束不可能答应,事情传出去,他宅子能被唾沫淹了! 出门就是粪水。 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臣指的是你!”许靖州咬字。 “朕?”杨束又想掐许靖州了,“你说说,朕跟萧泽怎么联姻?” “萧国皇室除了萧泽,还有萧漪。”许靖州没好气的开口。 萧漪? 杨束卷起了袖子,掐死算了。 “朕一直以为你忠心耿耿,没想到竟藏着如此歹心!” “你这是让朕联姻?分明是想朕驾崩!” 萧漪女罗刹的名声,传遍天下,武力值,杨束更是亲眼见过,他几条命啊,去跟萧漪睡。 这跟把脖子放虎头铡上,有什么区别? 还一家人呢!这么害他! 今儿他和许靖州,必须走一个! “皇上,你听臣说完!”许靖州抓住杨束的手,声音大了一分,“没让你真联姻。” “就是同萧国提一下。” “有业国长公主的前车之鉴在,萧国肯定不会同意。” “为了抱得美人,皇上少不得要表示下诚意。” “这诚意……”许靖州眸色深了深。 “有这个由头,皇上就能派人进萧国,今日送这个,明日呢,送那个,哪里发生灾情,帮个一帮。” “时间久了,萧国百姓定会觉得皇上痴情。” “谈论的多了,加上我们的援助,他们对秦国的抗拒,必不会深。” “萧国要有大动作,咱们也可以来个好心办坏事。” “若可能,将秦国的福利和政策传播过去,使他们生出向往之情……” 杨束眸子抬了抬,他摸上下巴,“大舅兄,你很阴啊。” “皇上,臣这不是阴,是为了天下尽早统一。”许靖州腰板挺直,满身正气。 杨束斜他,“书生都这么道貌岸然的?” 在椅子上坐下,杨束敛了神情,“按你说的,确实能让萧国人减轻戒备,但你忽略了一个点。” “哪个点?”许靖州眸中有思索之色。 杨束看向远处,幽幽道:“萧漪曾对朕自荐枕席,那女人的想法,很难掌控,她要直接答应呢?” 许靖州愣住,蹙了蹙眉,他看着杨束,“自荐枕席跟联姻的性质,完全不同,萧漪虽重孕在身,但也不可能失智。” 她要真的犯糊涂……,皇上就牺牲点,就如今的形势,搞定萧漪,无疑是搞定萧国。” “你怎么不去牺牲?”杨束怼许靖州。 “臣这一生只会有冉郡主一个妻子,不纳妾,不置外室。”许靖州掷地有声。 杨束嘴角抽了抽,好家伙!直接上王炸,这他还能说什么? “话别放太满,刑部上百道刑具,能扒了你的皮!”杨束觑许靖州。 “臣定能与冉郡主结发同心,白首不移。”许靖州扬起浅淡的笑,目光里有柔情。 杨束撇嘴,玛德,被人塞狗粮了! “八字没一撇,收收吧你。” 杨束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萧漪腹中有子,我这会表达倾慕,合理吗?” “皇上可透露增添娘娘之意,户部侍郎定会尽心,臣到时把清河郡主的画像混进去。” “朝堂上,皇上将那幅画拿出来,赞赏几句,不消一日,外面就会知道皇上对清河郡主起了意。”许靖州不急不缓道。 杨束对许靖州竖起大拇指,还说不阴呢。 嘴一张一合,就把人算进去了。 第488章 朕会帮你应誓 “马上就饭点了,朕知道你忙,就不留你了。” 杨束挥手,示意许靖州可以走了。 “皇上,臣的脖子是不是红了?”许靖州说着扯了扯领口,让杨束能看的清楚。 “是朕冲动了,你下次直接说重点,别卖关子。” “冉儿和宁儿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朕不允许任何人打她们的主意。” “若非念着你的功绩,和你是月瑶的大哥,刚刚朕就不是掐一下,而是掐死。” 杨束瞟许靖州,眼里意味分明:朕对你够宽厚了,别想着要补偿,没有! “皇上,臣看的出来,你对臣有意见。” 许靖州把话摊开,杨束虽误解了他的意思,但要按往常,顶多就是喷他一顿,不至于上手。 “还请皇上明示,臣好改正。”许靖州姿态十分低。 不低不行,他总感觉杨束想变卦,之前他们明明说好了深度捆绑,但现在,杨束提都没提过他和冉郡主的事。 抿了口茶,杨束敛了神情。 “哄骗你妹妹的时候,朕想着,朕会待她好,比世间男子都好,不会委屈了她。” “看到朕的诚意,你一定会欣慰月瑶觅得良人,但事实是,你留了两分心在会宁。” “哪怕你看到月瑶过的好,你依旧觉得朕是大尾巴狼。 杨束眸子抬了抬,“冉儿没找回来前,朕很着恼,你这人简直顽固,不可理喻,好坏分不清。” “做了大哥后,朕能体会你的心情。” “朕的妹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郎,再优秀的男子,她都配的上,娶她,是那人的福气,不是她的。” “许靖州,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朕一清二楚。” 杨束直视许靖州,“朕没阻止,而是放任你接近冉儿,是给你俘获冉儿芳心的机会。” “若冉儿嫁入许家过的痛苦,朕要负一大半的责任。” “你懂朕的意思?”杨束神情沉肃,“人是你上赶着求的,你的承诺要做不到,朕会帮你应誓。” “移情别恋前记得掂量掂量。”杨束目光里带着威压。 他对陆韫都不是一见钟情,许靖州看了脸,听了声,就非君不娶了?但凡换个人,杨束脸都给他打烂。 编也不知道编个好点的理由! 就算是真的一见钟情,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换个一见钟情。 这玩意,太玄乎了。 最主要,许靖州上头的时候是真上头,直接冉儿的面都不见了。 人是他挑的,杨束是真怕啊,他妹妹是多好的姑娘,要被他毁了一辈子,杨束杀了自己的心都会有。 “臣会让皇上满意。” 许靖州同杨束对望,目光不闪不躲。 “若臣负了冉郡主,皇上只管下死手,臣绝无怨言。” 杨束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端详许靖州,看他脸上有没有屈辱之色。 毕竟自己的话和行为,威胁性十足。 但没办法,他是冉儿的大哥,不是许靖州的。 “若冉儿不反对,等她满十八,你们就成婚。”杨束松了口。 以后不知道,但这一刻,许靖州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冉儿。 从他的眼里,杨束没有看到半分阴暗。 “谢皇……” “行了。”杨束挥手,许靖州礼没行够,他都看够了。 “忙去吧,帝王宫不留人吃饭。” 以前是拱了别人家的大白菜,别说刺几句,就是挨一拳,也能笑出来。 但现在,自家白菜被端了,两个互相不满的人,坐一起吃饭纯粹是让对方心梗。 别吃到一半打起来,许靖州又不是他的对手,一拳下去,万一打死了…… 第489章 吴生 “臣告退。” 许靖州没再赖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不留他用饭,说明是真的不给饭。 他又没杨束那么厚的脸皮,就算被拒绝了,依旧能笑嘻嘻的硬蹭。 许靖州走后,杨束眸色沉了沉,许靖州的提议无疑极好,但算计萧漪,杨束这心总有点慌慌的。 那娘们,可也不是什么大气的。 肯定会报复他。 以后枪是不能离身了。 揉了揉脸,杨束迈步出屋。 “皇上,柳娘娘来信了。”方壮迎上杨束,把信给他。 情书? 胡乱想了想,杨束笑了,不太可能,柳韵除了床底间,是越来越吝啬情话了。 按她的意思,听多了会腻,得留点期待感。 但她自己不说,撩他说! 真就仗着婀娜妩媚胡作非为! 回头得狠狠“收拾”一顿。 拆开信,看完后,杨束微蹙眉,敏郡王? 昌敏在齐国的存在感不高,管辖的地方小,才能平庸,属于无功无过。 柳韵的意思,是把他扶起来。 扶昌敏,就风险看,确实小。 杨束返身去书房,给柳韵写回信。 …… 齐国,桐郡,书塾里,面容清秀的青年在教孩童识字,他声线清润,眼神温和。 门外,站着两个劲装男子,他们不时往里看,等待书塾下学。 “今日就到这了,回去别光顾着玩,要温习温习。” “是,先生。” 孩童们齐声道,然后欢呼着往外跑。 见书塾下学了,男子朝青年走去,“吴先生,郡王有请。” 吴生抬起头,眉心轻蹙了蹙,这个月才七天,昌敏已经让人请她五回了。 若是要事便罢了,但回回不是品茶,就是赏花。 “我今日有他事,不便过去,还请郡王谅解。” “吴先生……” “郡王没说让你们强行带我过去吧?”吴生微抿唇,打断男子的话,“如实禀就是。” 两男子对看一眼,让开道,放吴生走。 以郡王对吴生重视和喜爱,他们要强行带吴生去郡王府,等待他们的,绝对不会是奖赏。 回了竹屋,吴生看着院子,低低一叹,这桐郡,怕是不能待了。 吴生收拾行李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驶向竹屋,车厢里,一锦衣华服的青年抚着手上的玉笔,想到什么,他嘴角勾起笑意。 “吴先生。” 听到外面的喊声,青年忙掀开车帘,脸上的笑在看到吴生肩上的包裹凝住了。 “你要走?”青年飞快下马车,几步到吴生面前。 “可是谁惹了你不快?”青年急的去抓吴生的手。 “郡王。” 吴生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我本就不是桐郡人,停留够了,自然就去往下一地。” “你不说实话,我查就是了。”昌敏眉宇间夹杂了怒意。 吴生费心办书塾,怎么可能只是停留一阵,定是有人欺辱了她,逼得她不得不走! 看了看昌敏身后的随从,吴生返身回去,示意昌敏跟上自己。 她不能让昌敏在属下面前丢脸,但今日不把事说清,昌敏不会放她离开,或许还会牵怒到不相干的人。 这不是吴生想看到的。 进了院子,吴生看着昌敏,直截了当的开口,“郡王心悦我?” 她捞昌敏上岸时,暴露了女儿身,昌敏之后的重重行为,她即便再迟钝,也知道什么意思。 昌敏呆住,他没想到吴生这么直白,一时有些无措,张了几次嘴,都没把语言组织出来。 狠了狠心,昌敏就要袒露情意。 “郡王。”吴生比昌敏开口快,“你了解我的过往吗?” “你家道中落,厌倦了尔虞我诈,于是游走各地,舒解心中的烦闷。”昌敏说道。 吴生面色淡淡,“我连名字都是假的,更何况对外的说辞。” 昌敏捏紧手中的玉笔,他让人去查了,却查不到吴生的来历。 也套过吴生的话,但她的口风很严,没泄露任何东西。 “过往,意味着过去了,不是吗?” 昌敏紧盯吴生,“你来桐郡,不就是想重新开始?” “郡王,我有夫婿。”吴生淡声道。 昌敏并没意外,以吴生的年纪,又是这等样貌才情,怎么可能没婚配。 “我不在意。” 昌敏也遗憾过吴生非完璧,但他就是没法放下,他从未这样心悦过一个人。 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捧给她。 “吴生,你信我,我一定比他好,比他长寿。” 吴生蹙眉,“郡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还活着。” “活……活着?”昌敏呆住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苦笑道,“何必如此骗我,他若活着,你怎会一个人出来。” “此事非三言两语能说清,郡王品行高洁,会有更好的良缘。”吴生不急不缓的启唇。 “我明白了,是我对你造成了困扰,你才要走的。”昌敏神情落寞。 “吴兄,外头不安宁,孩子们也都需要你,我以后不会来打搅,留下吧。” “就算走,也等局势平稳了。”昌敏拉住吴生的袖子,语气诚恳。 “吴兄,留下吧。” “我保证,不会强取豪夺。”昌敏眼里带着乞求。 今日要放吴生走了,就真的没了半点机会。 是他太急切,才吓着了吴生,等日子久了,增强了了解,吴生定能接纳他。 至于吴生口中的夫婿,就算真活着,但能让吴生抛开,可见没了干系。 吴生停住脚步,一个郡王,姿态放的这么低了,再执意走,目中无人都是小事,就怕激怒昌敏,他不再讲君子气度。 “府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在吴生说话前,昌敏快步走了。 只要他走的快,吴生决绝的话就传不到他耳朵里。 话没说出来,吴生就走不了。 “回府!” 昌敏对随从道,一跃上马车。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吴生轻叹,她伸手接住一片飘下来的竹叶,眼里有数不尽的忧伤和怅然。 她背弃了自小订下的婚约,如今种种,都是她该受的。 …… “小姐,你的气色明明瞧着挺红润的,可为什么这几日都乏力难下榻。”墨梅撑着脑袋看陆韫,满脸的疑惑。 陆韫给她塞了块糕点,眼底有羞意。 自杨束回来,他们在房事上,是完全没节制,回回都要折腾许久,她能起来就怪了。 第490章 确相中了一个 “怎么过来了,没留许靖州用饭?” 见杨束进屋,陆韫有些疑惑的开口。 杨束把糖葫芦给墨梅,让她外头吃去,这么大瓦数的灯泡,很影响他们夫妻亲热。 “月瑶又不在,哪有饭给他吃。”杨束随口道。 在陆韫身侧坐下,杨束凑过去就是亲一口,以往陆韫就美,现在更不得了了,比花儿都要娇嫩。 “小气。”陆韫轻点杨束的鼻子。 “娘子,你是不知道他同我说了什么。”杨束拿起块糕点喂陆韫,“我那好舅兄,让我向萧漪表示倾慕之意。” 陆韫扬眸,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向萧漪?” “别说不给饭了,打一顿都是轻的,他完全没顾我的死活啊。” 陆韫眸子轻转,已然懂了许靖州的意图。 萧国跟秦国,关系一向不近,如今萧国内乱平息,一片欣欣向荣,百姓肯定不愿被其他国家并进去。 强行攻打,阻力非常大。 许靖州是假借联姻,让萧国百姓习惯秦帝,认为他们是友好的。 温水煮青蛙。 “萧漪不是好算计的。”陆韫沉吟道。 “我也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但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只能试试了。”杨束凝眸,萧国他是肯定要拿下的。 “郑岚快回来了。”陆韫擦了擦嘴角。 “她见过萧漪。” 杨束看向陆韫,没理解她的意思。 陆韫抬了抬眼帘,“有没有一种可能,萧泽是萧漪生的?” “荀慎筹谋多年,断不会给萧盛安留后代的能力。” “更别提萧泽生母是荀慎的人了。” “萧漪确实不会扶外人上位,但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呢?” 杨束瞳孔收缩。 “她……” 杨束止了声,肚子是可以塞出来的,谁知道里头是孩子,还是棉絮! 杨束竟没往这方面想过。 “郑岚未曾生育,她能看出萧漪肚子的真假?” 陆韫抿了口茶,缓缓启唇,“除了郑岚,我们也见不到萧漪。” 除了血洗朝堂那日,萧漪便没再出隋王府,不指望郑岚,他们还能闯到里面看? 怕又得赔偿一笔。 杨束往后靠了靠,若萧泽是萧漪的儿子,以她的身体素质,又是精心养胎,应不会早产。 难道,他猜错了?不是萧漪对他霸王硬上弓?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陆韫微抬头,看着杨束。 杨束呲牙笑,“在想郑岚能不能在我走之前回来。” 真相没查明白前,还是别同陆韫说了。 他一个人糟心就够了。 …… “皇上终于想通了。”户部侍郎差点喜极而泣,帝王宫的妃嫔,是真的太少了。 以至于宁公主出生后,就没了好消息。 这人多了,总会有身体健壮,易孕的。 有了皇子,便是杨束那边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有大的动荡。 “许刺史,皇上还是听你的劝啊。”户部侍郎摸着胡子,笑呵呵道。 许靖州往上扯领口,确实听他的劝,再用点力,就能掐死他了。 “改日咱们再聊,我先去忙了。”户部侍郎急不可耐,提着下摆快步离开。 趁着皇上现在上了心,他得赶紧把画像收集好,送过去。 许靖州看着户部侍郎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希望早朝时,他还能这么开心。 …… 晚饭后,杨束正和陆韫在花园里散步,牌九来了。 “皇上,户部侍郎送了三大筐画卷来。”牌九禀道。 皇上皇后温情时刻,他本不该打扰,但现在不说,等进屋了,就更没法说了。 那会打扰,他明天准得去扫茅厕。 “这么快。”杨束眉毛微挑,一群人比他还急啊。 “抬去厨房。”杨束淡声道。 “是。” 杨束一说怎么处置,牌九抬腿就走。 “韫儿,我绝无选妃的心思。” 牌九一走,杨束再次表态。 陆韫为他操持上下,劳心劳力,他要一回来,就想着百花齐放,可太不是人了。 陆韫轻笑,杨束对女人是有要求的,他或许好颜色,但光颜色吸引不到他。 自制力又强,陆韫从没担心过杨束沉迷年轻的肉体。 条件越好,这人的胃口就越刁,轻易不会往家里纳人。 “我信皇上。”陆韫握了握杨束的手,眸色柔和。 杨束进了一步,目光落在陆韫脸上,满眼缱绻,陆韫要是存着心拿捏他,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她总能击中他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让人下意识的坦诚所有,全心依赖。 是的,依赖。 陆韫的精神世界,是杨束见过的女人里最强的,看似只是一扇木门,但不管你怎么砸,那门都碎不了。 有她在你身后,你只需应对前面的刀剑。 “明年清明,我给郭嗣业烧点纸钱。” 杨束环住陆韫纤细的腰肢,郭嗣业虽没干什么人事,但陆韫这个媳妇,确实得感谢他。 “是皇上值得。” 杨束心化了,长的好看,情绪价值还给满,这样的媳妇,居然叫他娶到手了。 低下头,杨束噙住陆韫的红唇。 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第二天早朝,见陆韫没来,众人长松了口气,在陆韫面前商议选妃一事,他们有点心虚。 谈完政事,户部侍郎接触到众人的眼神,出列了。 他腰往下弯了弯,“皇上,永康伯长女、庾州太守幼女,皆通琴棋书画,可为帝王排解烦闷。” 此话一出,大殿静了。 朝臣们都看向杨束,等他点头。 江山川垂眸,他嚎成那样,杨束都没理,还板着脸训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改主意。 里头肯定不对。 “朕昨夜仔细看了画卷,确相中了一个。” 杨束侧头,示意牌九展开,“你们瞧瞧,这是哪家的姑娘。” 见杨束真的要纳妃,众臣激动了,一个个伸长脖子看过去。 江山川也伸了,伸的比别人都长。 直觉告诉他,画卷上的人是今日早朝的重点。 怕他们看不清,牌九提着画往下走。 那是?! 前排的官员最先瞧见画卷女子的面容,对视间,都是惊色。 萧国的清河郡主! “嘶!” 大殿一片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呆呆的看着杨束,那么多画,他怎么就看中了女罗刹! 嫌命太长了?! 第491章 樊峙 这妃也不是非选不可…… 百官目光集体落在户部侍郎身上,眼神谴责:你怎么搞的!清河郡主的画也放进去! 户部侍郎欲哭无泪,他再老眼昏花,也不可能将萧漪的画像混进去啊! 户部侍郎怒了,眼睛在左右扫视,谁!是谁要害他! 说好的同心协力壮大秦国,背后捅他刀子! “皇上,明鉴啊!”户部侍郎扑通跪下,扯着嗓子嚎,“朝中有人居心叵测,要置臣于死地啊!” “这画像,是萧国清河郡主的,臣检查了又检查,却不知它是何时被人混进去的。” “什么!清河郡主!” 杨束满脸惊色,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怎会是她!” “你确定没认错?” 杨束紧盯户部侍郎,从神情、动作看,分明不想户部侍郎点头。 完了,皇上这是动心了! 户部侍郎跪行一步,势必要将杨束的念头打消了,他严肃道:“皇上,臣绝对没认错,这就是萧漪!” “残忍嗜杀、喜好人头的萧漪。”户部侍郎加了一句。 “这清河郡主可是女罗刹啊。” “听说七岁就入了军营,手段残暴的很。” 百官小声议论,不时看下杨束,确保话能传到他耳朵里。 杨束缓缓坐了回去,脸上有失落之色,他轻语嘀咕,“如此美人,怎会是罗刹。” “今日就议到这。” 杨束情绪低落,摆摆手,让众人离开。 “散朝!”牌九大喊。 官员们嘴巴张合几下,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色。 希望皇上只是一时起意,别陷进去了。 旁的人,他们还能帮着想想法子。 萧漪……,赶紧劝皇后娘娘诞下皇子吧。 “办的这叫什么事!” 大臣们堵着户部侍郎喷唾沫。 “连个画卷都送不明白!” “我们是盼皇嗣,不是盼皇上驾崩!” 户部侍郎抱着头,咬牙切齿,别让他逮出来! “早知道就不劝皇上充盈后宫了。” 官员们边走边叹息,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皇上虽雄才大略,遇事沉稳,但到底年轻,这动了心,搞不好就要去挑战一下。 一挑战,说不准就没了。 萧漪那女人,是真的可怕! 在杨束的推动下,他倾慕萧漪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向周边传开。 闻着无有不惊。 担忧杨束的同时,所有人好奇起了萧漪的模样。 罗刹之名太盛,没见过萧漪的人,都以为她五大三粗,样貌丑陋,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萧漪不光不丑,还极美,不然也不能让帝王光看画像就倾心了。 “肯定没皇后娘娘好看,皇上就是没见过这类的,图个新奇。”茶馆里,身穿布衣的男子嚷嚷道。 众人纷纷附和,“那还用说,肯定是皇后娘娘美啊。” “你们见过皇后娘娘?”一旁的青年凑了过去,满脸的热切,“皇后娘娘是什么模样?” 茶馆静了静,这里又不是会宁,皇后娘娘虽偶尔会到各地巡视,但她并不张扬,等他们听到消息,人已经离开了。 咳了咳,一壮汉脚踩在长凳上,大声道:“明眸皓齿!那什么沉鱼,那什么羞花。”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一人接他的话,“亏你每日去学堂呢。” “总之,比天上的仙女都美!”壮汉粗着声,扫视了一圈众人,大有谁反对,抡拳头的架势。 众人都是笑,皇后就是容貌平平,在他们心里,那都是最美的。 他们长了眼睛,能看出谁在真心为他们办事,让他们过的好。 今天丰衣足食的日子,背后有皇后娘娘的一份力,她为秦国付出了许多许多。 他们不管皇上纳多少妃子,但皇后只能是陆韫。 因着杨束那边没实质行动,民众们闲话了几句就去忙别的了。 …… 萧国,萧漪把睡着的萧和放下,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闹腾的很。 侍女轻步进屋,见萧漪看了过来,她指了指外面,全程没发出一点声。 给萧和盖好肚子,萧漪起身出屋。 “郡主。”薛阳迎了上去,面色凝重,“秦帝在大殿上,展示了你的画像,很是倾慕了一番。” 萧漪眸子扬了扬,这家伙,还真是一刻都不安分。 吃着碗里的,手还要往别的地方抓。 也不怕撑死! “等他出招。”萧漪语气浅淡。 “哇……” 听着屋里的哭声,萧漪揉捏眉心,转身就要回屋。 “郡主。” 赤远卫急步过来,欲言又止。 萧漪蹙眉,“何事?” “樊峙求见。” 萧漪瞳孔微缩,有一瞬间的恍惚,樊峙、樊峙…… 偏厅,相貌俊朗的男子紧张的看向门外,听到脚步声,他立马站了起来。 对上萧漪视线的那刻,男子激动了,“漪儿。” 不同于男子的激动,萧漪神情淡漠,“既死了,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漪儿,我没办法,当年……” “樊峙。”萧漪打断他,“今时今日,你觉得原因还重要吗?” “还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好哄骗的人?” “尘埃落定,你倒是活了。”萧漪眼底有讽刺。 “漪儿,我不是奔着权势。”樊峙满脸痛苦,“这些年,我从未忘却过你,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能娶到你了。” 萧漪静静看着他,今日之前,若有人提起樊峙,萧漪心里会有波动,但现在,她只觉可笑。 “漪儿,我身边没有过任何女人。” “所以呢?”萧漪似笑非笑。 “我求你,求你给我弥补的机会。”樊峙红了眼,昔日铁骨铮铮的男人,低下了头颅,卑微乞求。 萧漪轻抚着肚子,声音很淡,透着冷意,“我腹中的孩子,不需要两个爹。” 直到这时,樊峙才注意到萧漪隆起的肚子,面色一瞬间惨白,“竟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糟践自己!” “你可知道我为了你……” 萧漪掀起眼皮,没忍住笑了,记忆里的少年真就被岁月侵蚀的面目全非。 察觉到荀慎的意图,她把赤远军交给樊峙和副将,打算入宫把萧盛安从错误的道路拉回来。 她离开前,樊峙跟她保证会统领好赤远军,守住边境。 但她前脚走,后脚樊峙就战死了。 那会的绝望,萧漪至今还记得。 外患下,她无心再关注都城,等她从九死一生的局面杀出来,萧盛安已彻底被荀慎养废了。 这些年,她多少次重伤,多少次昏迷,樊峙是怎么有脸说为了她的! 但凡她大意一次,都不可能站在这里。 第492章 “在战场上假死逃生,念在过往情分,我这次不杀你。” “滚出去。”萧漪声音冷寒。 “漪儿,荀慎他抓了我母亲,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假死,他就会用母亲威胁我残害赤远军,一面是孝,一面是义和你我之间的感情,你让我怎么选!” 樊峙低吼,满眼痛苦和怨愤。 “为了不受荀慎利用,我放弃了所有,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着天光,我曾是万人敬佩的樊将军啊。”樊峙眼泪溢了出来。 萧漪没说话,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樊峙,“物归原主。” 语毕,萧漪迈步离开。 樊峙伸手去抓,被赤远卫拦住。 “萧漪!” “你怎可这般绝情!” 樊峙悲愤的吼声,久久不散。 湖心亭,萧漪拔出柱子上的长剑,往前一刺。 为了不伤害她,樊峙放弃身份,多年来,东躲西藏,不敢暴露任何才能,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活的不如狗。 感人吗? 萧漪笑了,笑红了眼。 樊峙的母亲,死在三年前,不是因为荀慎,而是思念儿子,每日郁郁寡欢,最终油尽灯枯。 手按向胸口,萧漪笑的越发停不下来。 为了救出樊母,她生挨了荀慎一箭。 懦夫! 只知逃避,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也配说是为了她。 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萧漪挽了个剑花,将剑回鞘,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郡主。” 看到萧漪,侍女往一旁让了让。 小床里,萧和抓扯着自己的袖子,时不时哼唧两声。 “下去吧。”萧漪对侍女道。 逗弄了会萧和,萧漪唤来薛阳,“皇上今日吃睡如何?” “奶娘半个时辰喂一次,但吃几口,皇上就不吃了。” 萧漪微蹙眉,“太医怎么说?” “让换个奶娘,或者试试羊奶什么的。” “可消瘦了?” 数日未见过面,萧漪心里不惦记是不可能的。 “大抵有些。”看了看萧漪,薛阳轻声道。 在母亲肚子里只待了八月的孩子,本就瘦小,又不怎么吃奶,哪里胖乎的起来。 萧漪唇角紧抿,压下将人接回来的冲动。 沉吟片刻,萧漪微启唇,“把府里的奶娘送去贤妃那。” “是。” 走之前,薛阳嘴巴蠕动,“郡主,樊将军……” 赤远卫的老人,对樊峙都不陌生,当年樊峙要不是“战死”了,他和郡主应已经完婚。 萧漪抬眸,神情冷淡,“樊将军是我亲自收殓的,人死怎可能复生。” “退下吧。” 薛阳微愣,这些年,郡主对樊家极是照拂,薛阳本以为樊峙回来,郡主会高兴,但结果完全相反。 郡主不仅不高兴,甚至连了解的兴致都没有。 “属下明白了。” 出屋后,薛阳看向半空,樊峙死的那年,是郡主最难的时候,荀慎窃国,外敌入侵,郡主孤立无援,一个人苦苦支撑着。 薛阳巡视时,曾听到营帐里隐忍的哭声。 即便薛阳常跟在萧漪身边,他也无法确切数清萧漪受过的伤。 薛阳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樊峙又为什么没死,但他回来的,真的太晚了。 独自熬过了所有的郡主,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 轻叹了声,薛阳迈开脚步。 樊峙还不如就死在那年,要么干脆藏一辈子,这会蹦出来,纯粹是恶心郡主。 …… 会宁,众人目瞪口呆,不是过去了?这联姻是闹哪样!!! “皇上,萧漪的画像是画师刻意画美了,咱重新选啊!”户部侍郎提着下摆追杨束。 “皇上!” “天底下的美人何其多,萧漪真的不算什么!” “皇上!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饶了臣吧!” 户部侍郎哭了,他真的不想死啊! 这两日同僚们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善,一个个,就差把拳头挥他脸上了。 “许刺史,你快劝劝啊!” 许靖州从旁过,被户部侍郎揪住了袖子。 许靖州叹了叹,摆出无奈的神色,“你当我没劝?但皇上主意已定,哪是我能劝得动的。” “茅侍郎,你也别太忧心,清河郡主不会答应的,皇上贴了几次冷屁股,自然就歇了心。” “瞧我。”户部侍郎拍了拍脑袋,他怎么把清河郡主忘了,那可不是能被强纳的。 “许刺史,万一皇上被情爱冲昏了头,攻打萧国……” “这肯定不能。”许靖州一口否认。 为了叫户部侍郎放心,许靖州板起脸,露出决绝之色,“若皇上攻打萧国,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拦住他!” 闻言,户部侍郎情绪平缓了不少。 “我已经在查了,为了害我,置社稷于不顾,如此奸恶之徒,绝不能轻饶,我一准要剐了他的皮!” 户部侍郎眸色幽幽,杀气腾腾。 许靖州敛下眼皮,杨束嘴挺严的,应该不会供出他吧? 茶馆,到处都是咳嗽声,被茶水呛的。 “啥?皇上要纳萧国的清河郡主为妃!” “他没事吧?” “太医瞧过了?这绝对是失心疯了!” “皇上就不怕睡着睡着,脑袋让人拧了?” “也太勇了!” “以为皇上就是赞赏一下,哪知道来真的!” “消息不会传到女罗刹耳朵里吧?” “你的担心完全多余,皇上说出来前,已经差人往萧国送信了。” 此言一出,大家伙眼珠子瞪大了。 “请个道士驱邪吧,我觉得皇上是碰上脏东西了。”一文士说道。 “我也觉得。”众人附和。 在他们眼里,杨束极其智慧,不可以做出这么昏头的事。 “也不用太担心,皇上就是一厢情愿,清河郡主是什么人,哪可能给皇上当妃子。” “万一她也中邪呢?” “两个人同时中邪,你觉得可能?” 众人想了想,安心喝起了茶,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比他们考中状元都小。 确实没啥操心的必要。 …… 萧国,萧漪看着手上的信,眸子扬了扬,促进两国和平,共同发展? “薛阳,你怎么看?” 萧漪美眸轻转,眼里透着不知名的意味。 “郡主,杨束这是挑衅我们!” 薛阳抿紧嘴角,“当让他看看,您不是他能玩笑的!” 第493章 郑岚回到会宁 萧漪点点头,从眉眼的笑意看,她心情很好。 “郡主,属下这便给赤远军传信。”薛阳说着就要走。 “不急。”萧漪叫住他。 “再等等。” 萧漪将信装回信封,“杨束接下来的表演,一定精彩。” “这会制止了,可没了趣味。” 抿了口茶,萧漪眸子悠远,她想去会宁,很久了。 …… “皇上,郑姑娘离城门不足十里了。”方壮探头进书房,禀道。 杨束抬眸,放下册子起了身。 “走。” 招呼了一声,杨束快步朝门口走。 不多时,一行人策马奔向城门。 郑岚把玩着小金算盘,眸中有抹忧色。 听到马蹄声,她掀起车帘,抬眼就对上领头男子的目光。 倒是有点良心,知道迎迎她。 弃马,杨束上了马车。 “受惊了。”杨束眼神柔和,带着安抚。 “你应了?” “没法不应,你的命,不是钱能比的。”杨束握住郑岚的手,深情款款。 郑岚瞟他,“当真?” “若萧漪要五成呢?” 杨束往后靠,顺势将郑岚拉进怀里,“萧国欺人太甚,朕定率千军万马救你回来。” 郑岚翻白眼,果然不能指望太多。 “我听说了。” 郑岚抬头看杨束,“你倾慕清河郡主,向萧国表露了联姻之意。” “萧漪不是好招惹的。”郑岚神色严肃。 杨束眸色微深,“朕知道,可朕想要萧国。” “早晚得对上。” 杨束搂住郑岚的腰,近距离看她,“这次回来,就多待些时间,歇息歇息。” 郑岚垂眸,拿起块糕点,小口吃了起来,她今晚估计逃不掉了。 杨束这亲密的姿态,显然是不打算再让她逃避。 “你见了萧漪,可瞧了她的肚子?” 郑岚咽下糕点,“怎么了?” “朕怀疑她假孕。” 郑岚凝神回想,缓缓道:“就神态和动作看,不像装出来的。” “她抚摸肚子的时候,眉眼间透着丝丝母性。” “最重要,她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处于孕期。” “如果生过了呢?”杨束擦去郑岚唇边的糕点末。 郑岚愣住,“这……” “我分辨不出来。” 刚产子的妇人,要假扮孕七月,不是稳婆这类经常接触的人,很难瞧出其中的真假。 杨束眼底划过失望之色,真想把萧漪抓来,问个清楚。 给他喂药的人,是不是她! 她怀的孩子,跟他有没有关系? “萧泽已经登基,赤远军在各地巡视,镇压叛乱,别说证实不了,就是证实了萧泽是萧漪所生,那些大臣也只会当谣言。” 郑岚听懂了杨束的意思,但萧国局势已经平稳了,他们推不翻萧泽。 除非赤远军叛变了。 “萧泽若是萧漪所生,她没必要假装重孕,那孩子也是萧氏血脉,在赤远军的威压下,大臣们会睁只眼闭只眼。”郑岚开口道。 “肚子不可能一直挺着,总有临盆的一日,萧漪总不会抱别人的孩子,让他掌管赤远军?” 杨束头靠在郑岚肩上,“逻辑确实是这样,但萧盛安要有生育能力,荀慎就不可能把人给萧漪。” “也许调理好了?” 杨束扬眉,宗亲都杀干净了,会给萧盛安下可逆的药? 再傻的人,也不会在这方面马虎。 “算了,等拿下萧国,总能了解清楚这里面的事。” “皇上,你要不收敛点?” 脖子上温热的气息,让郑岚心跳了跳。 她是答应了杨束,可没说在马车上! “收敛什么,是之前没亲过?”杨束目光在郑岚脸上流连。 虽有些憔悴,但还是好看的。 “这是在马车上!” “你不出声,外面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杨束视线落在郑岚唇上。 下一秒,他亲了上去。 郑岚在心里疯狂骂杨束,温情不过半刻钟,就暴露本性! 抬眸间,郑岚推开杨束,恼怒的瞪他。 都由着他轻薄了!还咬人! “骂的开心吗?”杨束靠在木箱上,姿态懒散。 郑岚神情一滞,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 “皇上,你多想了。” 这事绝不能承认,一旦承认,杨束肯定会更欺负她。 “你回头照照镜子。” 杨束斜郑岚,“朕不仅知道你骂了,还骂的很脏!” “……” 下次得把眼睛闭上。 第294章 “一路劳累,好好休息。” 将郑岚送回郑家,杨束走了。 郑岚微意外,她还以为杨束会在今天要了她,马车上,他表现的是真的急切。 摸了摸有些麻的唇,郑岚敛下眸,混蛋,就不能温柔点! …… 回到大宅,杨束去了浣荷院。 “媳妇,问过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萧漪真有娃,至于这娃是肚子里的,还是萧泽,就不知道了。” 陆韫抬起头,萧漪还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查到孩子的父亲了?” “从萧漪的行事风格看,她不会随便同人生子,既做出了牺牲,就一定会利益最大化。” “这孩子的父亲,不是简单的人物。”陆韫沉吟道。 杨束往一边去了去,不在陆韫正前方杵着。 “韫儿,萧漪连自己的肚子都能藏住,更何况藏一个男人。” “我怀疑,那男的就不是自愿的,被她强的!” “萧漪大概率遮掩了面容,霸王硬上弓后就跑了,除非她自己说,不然根本查不出来。” 陆韫看向杨束,“你认识?” “不认识!”杨束斩钉截铁的否定。 陆韫眼神透着疑惑,“你刚的怨念很大。” 说的也颇具体,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同为男子,我深切的同情那位仁兄。”杨束满眼的悲悯。 陆韫扫视他,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夫君,你是不是……” “我不可能!”杨束声大了一分,“我这种武力值,身边又全是密卫,绝不可能被女人强!” 陆韫美眸轻眨,好一会,她开口了,“什么时候的事?” 杨束整个人僵住,吸了下鼻子,他埋首进陆韫怀里嚎啕。 陆韫轻搂住他,大概猜到了,杨束在霜枫岭被掳,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媳妇,我反抗了!” 杨束肩膀一耸一耸的,他活这么多年,就没受过这种屈辱! 别的人被强,只是下药,他是正面打晕灌药! 侮辱性太特么的强! 拿他当什么! 能随便蹂躏的鸡崽子? “呜呜呜……” 杨束伤心的不能自抑,他的男性尊严,没了啊! “是萧漪?” “我不知道。”杨束紧紧搂住陆韫的腰,“脸不是,但那种惊人的武力和攻速,没几个女子有。” 陆韫红唇动了动,到底没问下去。 “即便是睡觉,枪也别离身。” “韫儿,我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杨束嘴角紧抿,目色沉暗。 “用点莲子羹?”陆韫没再提萧漪,转了话题。 杨束摇头,赖在陆韫身上不肯起来。 “我给你哼首曲子?”陆韫声线温柔。 见杨束没反对,陆韫一边轻拍杨束的背,一边哼。 墨梅探头进来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姑爷多大的人,还要小姐搂着哼曲子哄睡,羞不羞! 吐了下舌头,墨梅把手上的碟子端走了。 没个半天,小姐是抽不出空闲了,她吃一半,给小姐留一半。 至于姑爷,才不留给强盗! 一曲停,杨束抬起头,目光定定看着陆韫,一整个弱小可怜,“媳妇,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陆韫轻笑,“夫君平复的真快。” 环住杨束的脖子,陆韫将唇印了上去,他想要的,她都会给。 杨束手往上走,将吻加深。 “娘子,我打下的江山,只会是你我的孩子承继。” “这点,绝不可能改变,我可以用生命立誓。” 陆韫抚摸杨束的脸,眉眼间皆是柔情,“帝王,不可立誓。” 杨束再次吻上陆韫的唇,帝王的誓,要比寻常人更容易应验,但负陆韫,杨束愿承受天谴。 墨梅回头看了看,轻轻一叹,小姐被姑爷蛊惑了,如今完全不分白天黑夜。 端起碟子,墨梅离屋子远了远。 …… 齐国,桐郡。 将学堂打扫干净后,吴生数了数钱袋里的银子,去了街市。 选购了方便孩童抓握的笔,吴生进了茶馆。 “吴先生,今日下学早啊。” 伙计认识吴生,迎上去笑呵呵打招呼。 “这两天地里忙,孩子们没来学堂,都在家里帮忙。”吴生随伙计往空位上走。 “听说了吗?筠州打起来了。” 吴生刚坐下,旁边的桌就传来男子压着的声音。 “这怎么又打起来了。” 茶馆众人皆神色沉重。 “筠州离桐郡可不算远啊。” “没几天安生日子过了。” “别想的那么糟,可能不会打到我们这呢。”有人宽慰道。 “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打来的,桐郡这块肉,谁会放过?” “到处征兵,赋税年年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桃河那片,听说已经饿死人了。” “饿死人多正常,现在谁家不是在勒紧裤腰带撑着。” “真想去秦国啊。”一青年无意识的开口。 茶馆顿时一静。 “我听往来的商人说,秦国一日有三餐,餐餐白米饭,就是庄户人家,都能季季扯布做衣裳。” “没生存能力的,国家还会帮扶。” “剿匪都是真的剿,缴获的银子一大半都是用在百姓身上。” “秦国的案子,审了再审,不会屈打成招,便是达官贵人,也不能轻易杀人。” “秦国的律法严明,那儿的人,才是真正的人。” “不会有铁骑,繁华安稳,国家还贴钱给书读。” 青年满眼向往之色。 众人端起大碗,默默喝茶。 “秦国并不排斥别的国家的人,与其等着屠刀下来,不如去试试?” “别天真了,你知道有多远?刚走出桐郡,你可能就被抓去军营了,想去秦国,也得有那个命。” “秦国建国一年都没有,国库怎么那么多钱?” 一人按捺不住出了声,“我听了确切的消息,秦帝打下的那几座业国的城池,不光没奴隶百姓,还给饭吃!待遇和秦国一样!” “不可能吧?这得多少银子?” “真真切切!骗一个字,我不得好死!” 众人端起茶碗猛灌了口,这整的,他们都想拉秦帝过来了。 待遇不用一样,一半就成! “我记得秦帝姓杨,是杨廉的孙子,几年前,就是个王八羔子,混的很,谁知道那是假象,实际胸怀大志,仁爱宽广。”有人感慨道。 第495章 有眼无珠 这些话要叫被抢的富商听见,得呸一大口唾沫。 仁爱宽广? 他们以为杨束的钱是哪来的! 都抢的别人家的库房啊! 贼喊抓贼,他玩的溜的一批!!! “要说还是陆皇后命好,被指给了秦帝,没受什么波折,就坐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我记得秦帝最开始要娶的不是陆皇后。” “你说冯家啊,他们鱼目珍珠分不清,杨廉还没死呢,就急着退了亲。” “这不得后悔死?” “一看你就没怎么听过外面的消息,后悔什么,冯家跟随三皇子造反,都死光了。” “真不知道他们折腾什么,老老实实按订的婚约来,这会不就是秦国最显赫的家族。” “冯家大小姐不愿意啊,她瞧不上秦帝,没退婚前,就和三皇子不清不楚了。我跟胡老头关系好,一年前,他随商队跑了趟秦国,当时还叫燕国。” 说话的人,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压了点,“他说冯家大小姐浪荡的很,婚事都没商议呢,就在青州和三皇子有了苟且之事。” “什么!” 众人皆惊,秦国和齐国离的远,消息来往不便,还是秦国的势头太盛,他们才开始关注。 “这婚事好在是退了,不然,秦帝不是成了王八!” “堂堂尚书之女,竟这般不知廉耻!” “我看啊,冯家就是败在她手里!”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横飞,满脸的鄙夷。 吴生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着,掌心湿润一片,全是鲜红的血。 提起布袋,吴生近乎逃的冲了出去。 跑出好大一段距离,吴生靠着墙瘫坐在地上,埋首在臂弯,无声痛哭。 她和三皇子从未有过苟且,她只是不甘,不甘嫁给一个欺男霸女、斗鸡养狗的混蛋。 是她忘了恩,她没资格不甘,这桩婚事冯家得了益,她就该还。 她是杨束的未婚妻,可她不光没去了解过他,还和所有人一样,往他心口捅刀。 这么多年装纨绔,被辱骂,被取笑,被人像狗一样耍着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到她厌恶的眼神,杨束一定极难受吧。 那段看不到头的黑暗里,他只有自己。 吴生肩膀耸动,以前她还能找到借口,是杨束不上进,他太不堪了,不能怪她不嫁。 可结果,那只是杨束为了活下去的伪装。 从始至终,不堪的都是她。 “先生?” 一个八岁男童蹲下后,看着吴生,不太确定的唤。 吴生擦去眼泪抬起头。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见真是吴生,男童关切的问。 吴生强挤出一抹笑,“先生做了一件很错误的事情。” “不能改吗?” “改不了。” “为什么?”男童皱了皱眉,“先生,你不是常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吴生满目哀色,“但人回不到过去。”她也弥补不了任何东西。 “怎么没见你娘?” 看男童一个人,吴生问道。 男童头垂了下去,没了刨根问底的心情,“昨儿下了场雨,地里滑,娘摔着了腿,要好些日子不能动了。” “我来药铺看能不能买到点药,娘也能好的快些。” “一起吧。”吴生整理了下自己的长衫,春子的爹被拉去打仗了,大概率是没了。 家里就剩母子俩和一个半瘫痪的婆婆,平日吃饭都难,更别说存住钱了。 不用问,吴生都知道春子身上没钱。 “先生。” 从医馆出来,春子抱着药包抹眼泪。 吴生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也没说,带着他往回走。 战乱起,最苦的就是百姓。 即便不去外面探听,吴生也知道又打起来了,因为大米的价格上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桐郡,怕是安稳不了多久了。 吴生厌烦动荡,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越是见识了底层的疾苦,吴生越佩服杨束。 他真的很能耐,不仅将孱弱的燕国壮大了,还让其他国家的人对秦国百姓生出羡慕之心。 有眼无珠,大概就是说的她。 一步又一步,吴生和春子越走越远,彻底消失在街市。 …… “少东家,钱呢?” 管事看着空空的库房,眼睛直眨。 不是说萧国的铺子、作坊很红火,每日用马车装钱? 怎么少东家回来,他一箱银子都没看到? 郑岚拿起水壶,给新种的绿植浇水,钱?碰上杨束这种饕餮,怎么可能有钱。 “皇上打了欠条。” 管事脸皮子抽了下,又是欠条…… “少东家,皇上这……” “隔墙有耳,要被抓去刑部,我可救不出来。”郑岚随口道。 管事话咽了回去,沉默了又沉默,郁闷下,管事没能忍住,弱弱开口:“少东家,这也不能光逮着我们薅啊。” 郑岚放下水壶,“知足吧,我们好歹还有欠条。” 其他人,杨束都是直接抢。 “少东家,你就这么妥协了?” 皇上没登基时,就打欠条,打到现在,不仅没看见一个铜板,反而欠的更多了。 看架势,也不像会还。 纯就让少东家白干! 郑岚叹气,“不然呢,下大狱?你当他还是需要拉拢人心的秦王?郑家不听话,换一个又不是多难的事。” “李叔,帝王不管怎么随和,他只要恼一次,郑家就可能不存在了。” “不管给了皇上多少帮助,都不要觉得能对他指手画脚。” “放心,皇上不会卸磨杀驴,熬过去,郑家必定富贵长久。” 郑岚眼神带着安抚,她知道李管事担心什么,身家全给了帝王,若是被踢开,郑家极可能迅速衰败,再难起来。 对商贾来说,钱就是保障,而没钱,无疑是任人揉圆搓扁。 “希望是这样。” 李管事合起账本,看了看郑岚,他嘴唇一阵蠕动。 “李叔,又是非议帝王的话?” 李管事摇头,“少东家,你年龄不小了,也该考虑终生大事了。” “郑家这么大的基业,总要有人继承。” “你不知道,你去萧国的这些日子,旁系那边,没少搞小动作。” “他们就盼着你回不来呢。” 郑岚抬起眸,看了会石板路的尽头,她点头。 李管事大喜,“我这就放话出去,一准给少东家招个有才有貌的夫婿!” 第496章 深夜潜入郑家 “李叔!” 李管事跑的太快,郑岚愣是没喊住。 “少东家,这是茶阁这月的账目。”就在郑岚要让小厮去追李管事,茶阁的掌柜来了。 不过是耽搁了一会,李管事就把郑岚招婿的话放了出去。 “少东家,小的尽力了。”小厮觑了觑郑岚的面色,小声道。 他第一时间就去追了,也追上了,但李管事不理他啊,他总不能把人打晕了扛过来。 “李叔!”郑岚眸中有恼意。 “我认罚。”李管事很干脆,他之所以动作这么快,就是怕郑岚反悔。 荣昌米行,少东家费了多少心血,才让它壮大起来,怎么可以被那群人瓜分,必须是少东家的孩子的! “你真是!” 郑岚烦躁的揉眉心。 “少东家,也不是让你立马选,咱们可以慢慢来,直到你满意为止。” 李管事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笑呵呵道。 郑岚转眸看他,几条命啊!还慢慢选! 杨束前脚摆出态度,她后脚招婿,帝王的脸面,是好踩的? 一巴掌拍不死郑家! “备车。”郑岚对小厮道。 不赶紧解释了,李管事会被发配到哪,郑岚不清楚,但她的下场,一定不好。 …… “皇上,郑姑娘来了。”方壮进书房禀道。 杨束诧异抬眸,钱没搬干净?还是郑岚看到了他的不容易,良心难安,要把藏的私房钱贡献出来? 往日也没这么贴心啊。 杨束搁下笔,往偏厅走。 郑岚浅浅抿茶,见杨束来了,立马看过去。 “瞧什么呢,被朕的俊美迷住了?”杨束在郑岚旁边的椅子坐下。 郑岚一直观察杨束的神色,见他还能开玩笑,心落了回去。 “皇上,臣应下的事,不会在未说清楚前,就去更改。”郑岚一脸认真道。 杨束笑了,原来是表心意啊。 还说不倾慕他,一日不见,就耐不住了。 杨束端正坐姿,压住往上扬的嘴角,“对郑爱卿,朕自然信。” “等忙完了,朕一定去看你。”杨束给郑岚抛了个眼色。 郑岚笑着低头,似是娇羞,但心底疑惑不已,杨束转性了?居然这么平和,一点气恼之色都没有。 聊了两句,见杨束不是故作姿态,郑岚走了。 她或许要改改对杨束的印象,也没那么小气嘛。 “牌九,朕魅力真大,才一日,郑岚就等不住了,跑来提示朕。”杨束心情极好的说道。 牌九给杨束续茶,看了看他,开口了,“皇上,郑家放出消息,要给少东家招婿。” “哪个郑家?”杨束吹了吹茶水,还没反应过来。 “荣昌米行那个郑家。” 杨束放到嘴边的茶杯停住了,眸子幽幽抬起,“朕说她怎么热情了呢!” “敢情是想给朕种草!” 杨束茶杯放回桌上,一脸不善。 牌九拿起扇子给杨束扇风,“皇上,消消气,我查过了,不是少东家的意思,是管事怕郑家被旁系瓜分,急的。” 杨束轻哼,“郑岚没点头,他敢自作主张?” “皇上,少东家应不是始乱终弃的人,怕就是管事自作主张,要不然少东家也不会急着来解释。” “这分明是稳住朕!” 杨束拿过扇子,狂扇了两下,“亏朕待她一片真心!” “朕顶着多大的压力,才把郑家扶到今日的位置,她就是这么报答朕的!”杨束愤愤难平。 还好郑岚走了,否则,非跟杨束吵起来。 一片真心? 是指变着法的欺负她? 至于扶郑家,郑岚只想把欠条拍杨束脸上,他那是为了她?明明是为了钱! 顶着压力,更是笑话,杨束在秦国说一是一,他顶个屁的压力! “此事,绝不能算了!” 杨束凝眸,一副被伤透了心,已经黑化的样子。 牌九见状,大着胆子劝了句,“皇上,少东家不仅有苦劳,更有功劳,您要不就揭过吧,当没这回事。” “少东家她也是个可怜人,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着,如今恢复女儿身,看别的姑娘幸福美满,难免羡慕,盼望如意郎君,也是正常事。” “你跟郑岚有仇?”杨束斜牌九。 牌九忙摇头。 “那你浇油!生怕朕折腾不死她?” 杨束就没见过从旁劝,给人坐实的! “行了,忙去吧。” 再听牌九说下去,杨束真得怀疑郑岚是不是存了招婿的心思了。 牌九眨巴眼,呆愣几秒后,怒了,他被许靖州坑了! 因着掏出刀,牌九特意提了好酒去刺史府,主动缓解两人的关系。 酒过半壶,许靖州告诉他:是人都听不得跟自己反着的话,让他劝杨束的时候,多顺着他的意思。 看皇上越发着恼,牌九脑一抽,就照许靖州的话做了。 结果! 成蠢蛋了! 出来后,牌九掏出小本本,给许靖州重重记了一笔。 来日方长! 他早晚要坑回来! …… 夜幕降临,杨束推开窗,翻进了屋。 借着月色,杨束扫视了眼屋里,目光落在床榻上。 抬起腿,杨束朝床榻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并没惊醒榻上的人。 在床榻边坐下,杨束伸手戳郑岚。 郑岚睡的正香,被人打搅,十分不悦的拍掉杨束的手,往被子里缩的瞬间,她猛的睁开眼。 闪电般的拉开和杨束的距离。 “招婿就算了,还想弑君!” 瞅着郑岚手上泛着寒光的匕首,杨束眼皮上抬,哼哼道。 见是杨束,郑岚把到嘴边的呼喊咽了回去。 “皇上,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哪?” 大半夜偷入女子的闺房,还有脸喊别人弑君! “长夜漫漫,朕来瞧瞧你睡的好不好。”杨束理直气壮道。 郑岚抿了抿唇角,气息重了几分,要实在无聊,能不能去上个吊! 看她睡的好不好,要把她弄醒! 大晚上的,他是不是想她死! “警觉性虽差了点,但反应还是挺快的。” 杨束拿过郑岚手上的匕首,将它放桌上。 “你要干什么?” 见杨束解腰带,脱衣物,郑岚声音里染了慌乱,抱着被子往后缩。 “不明显吗?睡觉啊。” “没见外面天黑了?”杨束看傻子一样看郑岚。 郑岚没忍住,气的翻了白眼,她当然知道天黑了!但这是她家! 第497章 煮饭 “离那么远做什么,今儿不是你暗示朕冷落了你?” 杨束拉住被子,一点一点扯到自己这里来。 “我暗示你?” “我暗示你什么了?” 郑岚哪抢的过杨束,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子被他抢过去,丢在矮椅上。 “郑卿说,你应下的事,不会更改,不就是提醒朕早些宠幸,将生米煮成熟饭?” 杨束抓住郑岚的手臂,将人扯进怀里。 “为了不叫郑卿失望,朕可是一忙完就来了。” “皇上,臣其实很习惯失望,您要不回去睡?”郑岚挤出笑,在心里愤骂,又曲解她的意思! 她那是提醒他宠幸?她那是挽救! 告诉杨束招婿不是她的意思!就是出了个小岔子! 感受到杨束身上炙热的温度,郑岚心头狂跳,慌的只想跑。 “你这是赶朕走?” 杨束手按在郑岚后腰,眼神危险,又透着几分戏弄猎物的肆意。 “动、动真格?”郑岚声音有些抖。 “不像吗?” 杨束凑近郑岚,蹭了蹭她的耳朵,语气温柔又暧昧,“放心,这会是个难忘的夜。” 顺着杨束的力道,郑岚躺回在床榻上。 “你,你……” 郑岚想让杨束温柔点,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嗯?” 杨束解开了郑岚里衣的衣带,看着她。 直勾勾的眼神,盯的郑岚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放,她抬手捂住了杨束的眼睛。 “这是考验?” 杨束嘴角勾起笑意,没拿开郑岚的手,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剥粽子一样把郑岚的衣物剥了。 “少东家,可得捂好了,别叫朕瞧见了不该瞧的。” 郑岚脸早已通红,她伸手摸索,在坚持不住前,用丝巾蒙住了杨束的眼睛。 “少东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花样就是多。” 杨束声音微哑,透着浓郁的情欲。 郑岚抓住杨束的手,气息凌乱。 杨束没管她,继续自己的事。 眼睛蒙了,手要还不能动,不是辜负今晚的月色。 “别!” 郑岚蹙眉,眼尾染了水意。 “那你说你爱慕朕。”杨束语气蛊惑。 郑岚咬唇,她才不要如杨束的意! “真不说?” 杨束吻落在郑岚锁骨处,滑腻的肌肤,堪比最好的羊脂玉。 郑岚眼尾的水意越发盎然,她偏过头,隐忍着,唇上的咬痕不断加深。 “再给你三个数。” “十个数都没用,我是不会……” 郑岚想硬气起来,但下一秒,她手心收紧,眼角湿润了。 “微臣爱慕皇上!” “什么?朕没听清。” 郑岚眉心紧拧,一口咬在杨束脖子上,就没见过这么恶劣的! “属狗的呢,又咬人!” 杨束没再调情,上了正菜。 郑岚眼里浮现痛色,张嘴又是一口。 混蛋! 就不能温柔点! “你铁定是属狗的!” 床榻的咯吱声停止后,杨束斜郑岚。 半个时辰里,她咬了他七、八口! “把被子拿过来。”郑岚推杨束。 “朕的手比眼睛更精准,还遮个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杨束还是下了榻,不过他拿的不是被子,而是郑岚的外衣。 “去哪?” 郑岚声音暗哑,眸子里的水意还未完全散去。 “浴池。” 将人裹严实,杨束抱起郑岚往外走。 “为什么要点两盏灯!” 郑岚双手环抱,往水下去,只把头露在外面。 “少了?” 杨束立马加了一盏,主打一个贴心。 郑岚手捏成拳,牙根痒痒的不行,刚怎么没咬死他! 见够亮了,杨束下了水,将牙印一个个指给郑岚看。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郑岚转了身,背对杨束。 杨束看着泛起波纹的水,和水下曼妙的身体,静默一秒后,他觉得要让郑岚知道把后背露给别人,是多么错误的行为。 “禽兽!” 水面震荡时,郑岚骂杨束。 “体力耗尽,才能一觉到天亮,朕都是为了你好。” 杨束噙住郑岚的红唇,温柔细致的品尝。 鬼话连篇! 郑岚手搭上杨束的肩,两人气息交融,难分彼此。 …… 上午,郑岚睁眼的时候,床榻上已经没了杨束的身影。 看着床帐,郑岚眸子有些恍惚,身上的酸痛感在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我暂时还不想起。”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郑岚开口道。 “吃点东西再躺。”杨束把托盘放桌上,侍女在他后面,端着水盆。 “你怎么还在?”郑岚拢了拢里衣,撑着床榻坐起来。 杨束过去扶她,“我又不是见不得光,大白天出现很稀奇?” “你下去吧。”杨束对侍女道。 “怎么用防狼的眼神瞧我?” 杨束失笑,“我还是怜香惜玉的。” “站那。” 郑岚指着一米外,她压根不信杨束的保证。 昨晚杨束也保证了,可结果是,她被折腾了一次又一次。 “行,有需要喊我。” 洗漱好,郑岚扫了眼桌上的托盘,“那是什么?”她指着碗里黑乎乎的汁液问。 “避子汤。” 杨束话一出,郑岚几乎瞬间没了表情,声音带了冷意,“皇上这是何意?” 既不想她有孕,又何必半夜爬她的床,拿她当什么?消遣的玩意? 之前说的,全是戏言? 见郑岚避开自己搀扶的手,杨束朝桌子走去,“眼下虽回来了,但之后还得去萧国。” “路途远,事情又多,样样得操心,若有孕,你身体吃不消。” “秦国现在的经济,还不足以维持运转,你最少要再辛苦半年。” 杨束端来鳝鱼汤,喂给郑岚,“朕也想同你有个孩子,但这会条件不允许,比起子嗣,我更在意你的身体。” “避子汤改良过,不怎么伤身,且就喝这一次。”杨束温声道。 郑岚瞥他,“你既知道我现在不宜有孕,又为何要大半夜过来?” 杨束轻笑,“精明的商人,就是不好哄,一眼就看到了本质。” 放下碗,杨束扶郑岚坐下,“我今日就会启程,赶去吴州。” “不将生米煮成熟饭,朕实在担心你被油嘴滑舌的哄了去。” “毕竟都开始招婿了。”杨束瞟郑岚。 “我有没有那个胆子,你心里没数?” 这混蛋三天两头就敲打她,别说没那个心,就是有,郑岚也不敢拿郑家去赌杨束的仁慈。 “风声是不是传开了。” 郑岚张了张嘴,气势弱了一分,“底下的人会错了意。” “这事,朕不希望有第二次。” “郑岚,你选了郑家繁荣昌盛,就不能贪心更多。” “朕可以明白告诉你,朕气量小,碰过的东西,绝不允许第二个人碰。” “我知道。”郑岚拿过勺子,给杨束喂了勺汤,堵住他后面的话。 第498章 不去也得去! “朕不会让你吃亏。”杨束将郑岚的手握进手心。 郑岚暗暗撇嘴。 杨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由笑出声,“这会看,你确实挺亏的。” “钱没了,清白身也没了。” “但我们目光要长远点。” 杨束开始给郑岚画饼,“你如果招婿,确实能将郑家完全握在手里。” “不过,首先,天子会盯着郑家,帝王嘛,都喜欢将风险提前摁了。” “其次,能答应入赘的,就算有才有貌,性格上,肯定软弱,这种子不行,再怎么培养,也难出成果。” “走不了几代,也就衰败了。” “朕就不同了,能从纨绔世子登上大位,能力毋庸置疑,模样,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说不出一个不好。” “朕的子嗣,必能让郑家辉煌百年。” 看了眼郑岚,杨束接着道:“虽不将这个孩子的身份摆在明面,但大家伙心知肚明。” “像他这种没什么威胁的兄弟,不管以后帝位上坐的是谁,都一定乐意帮一把。” “就是往糟糕了说,比如咱俩一加一等于零,凭着身上他流着的血,即便耀眼不起来,郑家也不会沦落成破落户。” “后代努力一点,能很快起来。” “爱卿,朕待你,至真至诚啊。”杨束满眼真挚,全然为郑岚考虑的样子。 郑岚目光流转,杨束这张嘴,不去做生意可惜了。 把她吃的干干净净,到头来,全是为她好。 可恶的是,事实真就这样! 郑岚想反驳都反驳不了,就两人身份而言,无疑是她高攀。 皇子于郑家,可谓是极大的恩赐。 只要不去谋反,几代人不愁荣华。 “你说的,他姓郑。”郑岚扭过头,闷声道。 杨束笑了,“君无戏言。” 肯定姓郑啊,这么多钱,掌握在外人手里,杨束可不放心。 自家人再蠢,也不会帮外人去夺杨家的江山,顶多就是内部斗一下。 姓氏而已,血脉又改不了。 吃相也不能太难看,郑家倾整个家族的力量帮他,总不能直接给人干没了。 郑岚端起避子汤,皱了皱眉,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完。 “不苦。” 郑岚有些意外。 “不仅改良了,朕还加了蜂蜜,肯定不苦。” “郑岚,朕会好好待你。”杨束环住郑岚的腰,声音虽不大,却极坚定。 要了身子还不够,还想要她的心!太贪了! 唇上的触感,中断了郑岚的吐槽。 登徒子! 也不知道轻薄过多少人,这么熟练。 郑岚毫无抵抗之力,在杨束进攻下,节节败退。 抵住杨束的腰,郑岚不让他再前进,面色潮红一片。 “果然是上好的蜂蜜,甜的很。” 杨束手指抹了抹郑岚的唇角,意味深长。 郑岚磨牙,她又想咬人了。 杨束离远了点,“你昨夜受了累,为了表示下,我特意做了些吃食,你看想尝哪个。” 杨束把托盘放郑岚面前。 “我推荐虾饺。”杨束声线温柔。 看了看杨束,郑岚夹起个放进嘴里。 倒是没骗她,味道确实不错。 “亲手做的?” “心意能借别人的手?” 杨束拢了拢郑岚的长发,用发带绑好。 “我没钱了。” 杨束失笑,他平日待她就有那么不好? “昨晚付过了,朕很满意。” 郑岚羞恼的瞪杨束,为免他说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话,郑岚把人赶了出去。 “你慢慢吃,朕攻到晋城,给你寄礼物。”杨束朝里道。 脚步声远去后,郑岚才打开房门,看着路口,她幽幽叹息。 …… “你疯了?还要去洪家?” 谭朗难以置信的看着靖阳侯,怀疑他被打傻了。 “秦军行军的速度缓了,显然是银钱紧张了。” 靖阳侯抬起眸,神情沉肃,“为了业国的百姓,我必须舍弃自身!” 谭朗翻白眼,真大义凛然,但说到底,就是给儿子争军功。 “温室里养不出参天大树。”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明明我辛苦点,他就能青云直上,一生富贵,又何必要让他流血拼杀。” 靖阳侯微抬下巴,“若同旁人一样,靖阳侯府的胎还有谁稀罕?” “……” “去吧,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每年清明,我会给你烧点纸钱。” 说完,谭朗就要走,寻死的人拦不住,烧纸就行。 “你拉我做什么?” 谭朗瞅靖阳侯。 “一起。”靖阳侯呲牙笑。 有外人在,洪林成就是动手,也不至于使出吃奶的劲。 “没空。”谭朗一口回绝。 老匹夫发起威来,可不管几个人,无辜不无辜,框框就是一顿打。 “一坛美酒!”靖阳侯从牙缝里挤出字。 见谭朗还要走,他加了根手指。 “三坛!” “十坛都没用。”谭朗提自己的裤腰带,想摆脱靖阳侯的拉扯,他可没这老东西抗揍。 一棍子下去,得被人抬回去。 “来人,备车!” 靖阳侯朝外喊,仗着力气大,拖拽着谭朗往门口去。 “撒手!” 谭朗吹胡子瞪眼。 “兄弟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死。” “谁跟你是兄弟!” “呸!”谭朗冲靖阳侯喷唾沫。 “今儿你不去也得去!”靖阳侯抹了把脸,狠下眸吼,“你敢跳车,我就吊死在你房门口!” “臭泼皮!” 谭朗脸都气红了,指着靖阳侯破口大骂。 靖阳侯将人拽上车,怕谭朗没骂过瘾,他将脸凑近了些。 车夫听着里头雷霆般的吼声,默默离远了些。 “放开老子!” “老子不去!” 谭朗抬脚踹靖阳侯的脸,只恨绝交晚了。 “就半刻钟的时间,很快的,忍忍就过了。” 靖阳侯好脾气的宽慰谭朗。 “我忍你老母!”谭朗扬起一拳挥向靖阳侯的眼睛。 “侯爷,到了。” 车夫胆战心惊,赶紧朝里道,生怕兵部尚书把侯爷打死了。 “可是到了!” 靖阳侯捂着眼睛,将谭朗往外拖。 “老子不去!”谭朗抓着车门,踹靖阳侯。 靖阳侯哼哼,“由不得你!” 洪家大门口的小厮惊疑的看着这一幕,靖阳侯跟兵部尚书不是私交好?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有“逼良为娼”的感觉? 第499章 对称了 再看了几眼,小厮朝里跑。 “公子,靖阳侯和兵部尚书来了。” 看到洪浩,小厮忙朝他道。 洪浩扬眸,一脸惊诧,“你说谁来了?” “靖阳侯和兵部尚书,人就在门口呢。” 洪浩眉心微蹙,靖阳侯这是挨揍上瘾了?爷爷没找他,倒自己上门了。 “将人带去偏厅。” 吩咐了小厮,洪浩朝洪林成的院子走。 “爷爷,靖阳侯和兵部尚书来了,我让人将他们带去了偏厅。”洪浩对老者道。 洪林成放下了逗鸟棒,沉思了会,他掀起眼皮,“让厨房备桌菜。” “素的吗?”洪浩问了句。 “你看靖阳侯那膘,像是吃素的?” 洪浩轻笑,“孙儿明白了。” 偏厅,谭朗扭过头,看也不看靖阳侯,俨然是决裂了的模样。 靖阳侯悠悠抿茶,人反正是拖了进来,甩脸子就甩脸子吧。 “你们呀,就是客气,看我这个老头子,还带礼物。”爽朗的笑声传进偏厅。 谭朗看向靖阳侯,轻哼了哼,还真是准备齐全呢,连礼都拿上了。 靖阳侯一脸懵逼,什么礼?他怎么不知道? 靖阳侯扫视谭朗,暗骂老小子心思多,一路被他拖过来,居然还能备礼! 两人猜测间,洪林成进了偏厅。 “我也不是客气的人,就收下了。” 话落,洪林成走向靖阳侯。 靖阳侯眨巴眼,疑惑又惊慌,被打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有话好说!别动手!” 靖阳侯抄起拐杖就要跑。 洪林成快走两步,将人摁住。 谭朗默默往门口挪,吓人!屁股还没坐热就开打了。 洪林成堵了靖阳侯不停嚎叫的嘴,满脸嫌弃,他还没上手呢! 扯开靖阳侯的腰带,洪林成上下摸了一通,将值钱的东西全拿走了,包括外衣。 随后,洪林成的目光扫向已经挪到门口的谭朗。 谭朗喉咙滚了滚,在洪林成过来扒前,十分自觉的把佩玉、钱袋等物解下来放桌上。 “客气,太客气了。” 洪林成眼神嗔怪,挥了挥手,让仆役把东西拿下去。 靖阳侯蜷缩在椅子上,见洪林成目光移走了,他扯出嘴里的布巾,盯着洪林成的背影,只恨眼睛不能喷出火。 不要脸! “洪老,靖阳侯瞧着并不乐意呢。”谭朗幽幽道。 “乐意!我特别乐意!” 见洪林成看过来,靖阳侯挤出笑脸,压制住心里的妈卖批。 不就是带他拜访旧人!至于这么狠! 往他腰子上捅刀!!! 自己被打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光下棋没人陪!酒窖里的酒,还有谁会像他一样帮着分担!!! 谭朗斜睨靖阳侯,心情畅快了不少。 洪林成扫视了眼两人,这么多年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现在的,好事守口如瓶,坏事一定要拉着对方一起。 生怕另一个死晚了。 “已经叮嘱了厨房,今儿咱们好好喝一杯。” 洪林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热情道。 靖阳侯微挑眉,老家伙转性了?不仅没把他们打出去,居然还摆酒! 反常,太反常了! 这里面肯定有招! 靖阳侯嘴角抿了抿,很想跑,但钱没到手,跑了还得回来。 娘的!豁出去了! 大不了吊死在洪林成房梁上! “盼了许久,可算讨到了酒水喝。”靖阳侯抹了抹眼角,像是多年的付出,终于甘来了。 谭朗翻白眼,又整这死出! 难怪洪林成揍他的时候,从没手软过。 “洪老。” 一壶酒下去,靖阳侯两眼迷离,声音含糊,“弟弟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好啊……” “皇上将国运糟蹋尽了,业国迟早要换主人。” “与其让不三不四的上去,不如跟着我选。” “我那好大儿,要能力有能力,要品行有品行,绝不会叫你吃亏!”靖阳侯提起酒壶,仰头就是一口。 洪林成瞥他,眸色微暗,“跟着你选?那你说说你选了谁。” 气氛顿时一静。 谭朗嘴巴咀嚼的速度缓了下来,目光瞟向靖阳侯。 靖阳侯重重放下酒壶,梗起脖子,“行,老子就明明白白告诉你!” “我选的,是秦帝杨束!” “不止我,兵部尚书、吏……” 谭朗抓起鱼头,塞了靖阳侯的嘴。 洪家可还没表态! 他也不怕被一锅端了! “怕什么!”靖阳侯瞪起眼,“洪林成那个匹夫,会为了清名,置洪家几百口性命于不顾?” “他敢告密,我大儿定不会饶了洪家!” 靖阳侯脚踩在凳子上,气昂昂的嚷。 谭朗捂脸,他现在走,还来得及? 明知道洪林成有意灌酒,这犊子还拿着壶喝!懵了吧! 洪林成眼皮都没抬,给靖阳侯倒了满满一碗酒,吐出两个字,“继续。” 靖阳侯不带怕的,端起就干了。 摔了空碗,靖阳侯指着洪林成的脑袋,就开始喷唾沫,“老匹夫,老子不是怕你!是担心动起手来,给你老胳膊打折了!” “识相的,把钱交出来!” “惹恼了本侯爷……” 谭朗听不下去,捏开靖阳侯的嘴,往里塞了个大鸡腿。 再让他说下去,今儿这门别想出了。 “洪老,靖阳侯失心疯了,我这便领他回去,让大夫狠狠扎几针。” “唔唔唔!”靖阳侯满眼的不服气。 谭朗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子。 “等会。” 谭朗把靖阳侯拽到门口时,洪林成开口了。 “洪老,靖阳侯的话确实难听,但其中意思,你我都懂。”谭朗沉声道。 洪林成凝视靖阳侯,目光在他左眼的乌青上停了停。 “看……什么……看!” 靖阳侯瞪洪林成,因着嘴里塞了鸡腿,他话不甚清晰,但语气极挑衅。 谭朗只恨没针线,不能把靖阳侯的嘴缝起来。 洪林成往前走了一步,扬手就是一拳,打在靖阳侯右眼上。 他动作太快,谭朗完全来不得反应。 就是来得及,谭朗大概率也不会拦。 同僚一场,他要尊重靖阳侯的选择。 “这下不别扭了。” “失心疯,确实耽搁不得,我就不送了。”洪林成淡声道。 谭朗拽住要拼命的靖阳侯,把人往外拖。 几斤几两啊,还想跟洪林成打。 能走着出洪家,就偷着笑吧。 第500章 心意还是要表示的 “爷爷。” 靖阳侯和谭朗走后,洪浩进了偏厅。 “又看上我们的库房了。”洪林成收回视线,让仆役把桌子收拾了。 洪浩皱眉,“这靖阳侯,都揍三回了,还死性不改!” “他要会改,能成滚刀肉?”洪林成端起仆役刚倒的茶,吹了吹。 “秦帝花钱的速度,实在是快。”洪林成鼻息重了一分,将杯子放下。 “爷爷,再打一顿吧。”洪浩凝声道,“你也说了靖阳侯是滚刀肉,要轻易叫他拿到钱,势必没完没了。” “隔三差五就得来家里。” “你呀,还是把事情看简单了。” 洪林成扫了眼杯子里起伏的茶叶,好一会,才接着往下说,“你以为他带谭朗过来,是怕我打他?” “他是叫我知道,朝中不少人,已经坚定站在了秦帝那一边。” “这银子,我现在不给,以后也得给,那会给,就不是功了。” “甚至可能等不到给,直接没了。” “上次还是留手了,该打断他两条腿的。” 洪林成眯眼,“这个阴货!” 洪林成是不信靖阳侯完全醉了,若没意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收到一份名册,上面是靠向杨束的官员。 知道如此机密,要么一同下水,要么被闭嘴。 寻常人动不了洪家,但杨束一定有这个能力。 打了他三顿,犊子玩意直接往脖子上掐! 他这一次来,是警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洪家不可能置身事外。 是家破人亡,还是归顺,二者选其一。 “爷爷,他们欺人太甚!”洪浩愤声道。 “弱肉强食,自古如此。”洪林成面色没什么波动,他早过了年少气盛的时候,活的久了,什么没见过。 “爷爷,我们就这样任他们拿捏?” 洪林成眸子轻转,神情端肃了一分,“洪家自然不能给别人当垫脚石。” “浩儿,你收拾收拾,今日便出发。” “爷爷?”洪浩用眼神询问去哪,这种时刻,不是不适宜有动作? “去吴州。” 洪浩眸子张了张,“吴州?” “爷爷,我们这是要归顺杨束?!” “大势不可挡。”洪林成转过身,挥了挥手,让洪浩去收拾行李。 洪浩抿紧嘴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迈步出去。 爷爷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他也不能。 业国无力回天,家族却要延续。 与其躺在砧板上做鱼肉,还不如成为握刀手上的一根筋骨,紧要关头,还能做点什么。 …… “驾!” 杨束紧夹马肚,从林间穿过。 休息够了,该继续前进了,凭着郑岚带回来的银两,省着点,打到蔺郡应没问题。 “皇上,靖阳侯的信。” 休息时,方壮把信筒给杨束。 杨束将剩下的肉干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他从信筒里倒出纸条。 “大儿,就是豁出这条老命,爹也会给你筹到钱粮!” 刚劲的字迹,表露了执笔之人的决心。 杨束抹了抹眼角,感人!太感人了! 要人人都像靖阳侯这样,别说业国了,他立马兵分两路,连齐国一起拿了。 “着重关注下晋城。”杨束对方壮道。 就信看,靖阳侯又冲锋了啊。 如此悲壮,大概率还是洪家。 “方壮。”杨束叫住要去传信的方壮,“让他们做两根结实的拐杖,送去靖阳侯府。” 距离虽远,但也要表表心意啊。 …… “嗷!” 靖阳侯是第二天早上醒的,一睁眼就嚎叫出声。 “瞎了!本侯爷瞎了!”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清了!!!” “老东西,忒歹毒了!!!” “侯爷。”管家忙进屋,扶住乱摸的靖阳侯,“没瞎,涂了药,眼睛糊住了。” “你别乱动,我这就给你擦干净。” 管家让侍女打来水。 “嘶!” 巾帕刚碰到眼睛,靖阳侯就吸了口凉气。 “侯爷,你忍着点。” 管家狠狠心,加了些力道,不是他想折磨靖阳侯,而是不用力,凝固的药液擦不动。 经过管家一刻钟的努力,靖阳侯终于能看到东西了。 望着镜子里只能睁开一条缝的眼睛,靖阳侯怒了,“备车!” “侯爷,您消消气啊!去不得,洪家那位手是真的狠!”管家拉住靖阳侯。 “谁说去洪家,去兵部尚书府!” “老子这眼睛,铁定是谭朗趁我酒醉,下的黑手!”靖阳侯咬牙切齿。 “侯爷,是不是有误会?谭尚书平日也就骂骂你,鲜少动手啊。” “他是不想动手?他那是打不过!”靖阳侯哼哼。 管家想了想,去备车了。 倒不是觉得靖阳侯的眼睛是谭朗打的,主要去谭尚书府邸,不至于被抬着回来。 …… 偏厅,谭朗斜睨靖阳侯,“我打的?” “昨儿要不是我拽你走,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 抿了口茶,谭朗一句不漏的把靖阳侯骂洪林成的话复述了出来。 “骗谁呢!” 靖阳侯压根不信,“我要说了这些,老匹夫能让我走?” 谭朗指了指靖阳侯的右眼,“照镜子了?我的力道可打不出这么深的乌青。” 靖阳侯拧眉,愤愤坐下。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别装傻。”靖阳侯掀起眼帘,“洪林成看似暴躁,实则心细如发,他不可能不懂我的意思。” “应是会妥协。”谭朗缓缓吐字。 “要刚硬到底,我们就不是走出洪家,而是被抬回去。” “但你这次急切了。”谭朗看向外面,“这么点时间,你就逼迫上门,属实有点嚣张。” “洪林成要咽不下这口气……” 靖阳侯笑了,“他咽不下,也得业国有人能对抗秦帝。” 谭朗瞟靖阳侯,“你说洪林成打死你,再向秦帝表忠心,秦帝会不会接受?” 靖阳侯一拍桌子,“少挑拨我和大儿的关系!” “奸臣!” 谭朗翻白眼,昨儿怎么没打死他! “来人,送送靖阳侯。” 谭朗咬重了送字。 “你们干什么!” “松手!” 靖阳侯扭着身体挣扎,“本侯爷是交了兵权,但在军中还是有面子的!” “谭朗,你给我等着!” “总有一天,我推平尚书府!” 靖阳侯的叫嚣声渐渐远去。 “老爷,扔出去了。”小厮回来禀道。 谭朗站起身,迈步去书房,趁着心情好,作首诗来。 马车里,靖阳侯骂骂咧咧,到了家,他的骂声都没停。 掀开车帘,靖阳侯骂声止了,犹如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喉咙。 “洪、洪老。” 靖阳侯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501章 准备了五公斤的炸药 “我错了!” “我下次真不敢了!” 靖阳侯手脚并用的跑。 “啊!” 惨叫声惊飞了周边一里的鸟雀。 …… “老爷,靖阳侯被打了。” 看谭朗停了笔,小厮说道。 谭朗挑眉,他就知道洪林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靖阳侯,敢情是要靖阳侯清醒着痛。 “打死没有?” “那没有,不过是抬回府里的。” “可惜了。”谭朗摇头,“让厨房加两个菜,我中午要小酌一杯。” …… 齐国,桐郡,昌敏步步后退。 “郡王不必惊慌,我们没有恶意。”蒙面人开口道。 昌敏看着倒了一地的护卫,喉咙咽了咽,这叫没恶意? “只是昏迷了。” 似知道昌敏在想什么,蒙面人随口道。 “郡王礼贤下士,博学多才,我国君王甚是欣赏,特让我们来桐郡,助郡王掌齐国,登天子位。” 话落,蒙面人拿出秦国的令牌,给昌敏看。 “若我不愿呢?”昌敏抖着嘴唇。 蒙面人笑了,将沾着血的刀架在了昌敏脖子上,语气温和,“郡王想清楚了?” 昌敏哪被刀架过脖子,冰凉的触感让他寒毛竖起,几乎站立不住。 “武城,你太失礼了。”另一个黑衣人出声,语气带着不悦。 “皇上交代了,一定要有诚意,不能动刀。” “郡王,今日出场的方式不对,我们改天再来拜见。” 黑衣人说着行了一礼,给人一种十分温良的感觉,如果他手上的刀没滴着血。 “皇上有说不能动刀?” 被叫做武城的蒙面人,疑惑道。 “我怎么记得是说不听话就宰了,换一个上去。” “声音小点,别让昌敏听到了。” “一上来就吓唬,太没礼数了,咱们得给次机会,传出去,谁不夸秦国人和善?” “放心吧,我准备了五公斤的炸药,昌敏要闹孩子脾气,我就连同郡王府一起给他炸了。” 一行人边说边走,步伐寻常,跟逛街似的。 走了五分钟,身影才消失。 昌敏跌坐在地上,手直哆嗦,想骂又不敢骂。 足足一刻钟,他才有力气站起来。 “醒醒。” 昌敏拍打亲随的脸。 “郡、郡王。”亲随闷哼一声,捂着手臂环顾四周,他记得他们被蒙面人伏击了。 “别看了,人已经走了。”昌敏沉着脸,心情糟到了极点。 “郡王,你没受伤吧?”亲随眼神关切,随即低下头,“小的没用,请郡王重罚。” “你们确实没用!” 昌敏面色泛冷,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伏击了,一个小郡,也不知道他们瞧中什么了! “还愣着干嘛!把人弄醒!”昌敏吼亲随。 亲随蠕动的嘴唇合上,打来水,他把昏过去的护卫浇醒。 “郡王,实在奇怪,他们竟没下杀手。” “怎么,你还希望他们割下本郡王的头?”昌敏冷视亲随。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亲随连忙认错,不敢再多言了,郡王如今就是炮仗,一点就着。 他还是晚些再问吧。 这一批和上一批明显不是一伙的,上一批刀刀奔着要害,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多事之秋啊,连桐郡都不安生了。 亲随难掩忧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乱了。 …… “没吃饭呢!” 谢元锦一巴掌拍齐迢脑袋上。 “就你这种进度,什么时候能练出强壮的体魄!” 齐迢扶着树,神情焦急,“我爹肯定出事了!” “我昨儿收到他的家书,他把他藏钱的地方都说了!” “将军,我得回去!” 谢元锦瞟齐迢,“真的假的?” “信呢?拿来我瞧瞧。” 齐迢拔腿就朝营帐跑。 树荫下,谢元锦将信纸翻了翻,眉毛扬起,“就五百三十一两?”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你三我七。” “什么三七?”齐迢懵了。 “没皇上的旨意,你离开军营就是死,本将军会安排亲卫去晋城查看情况,若靖阳侯有危险,必想尽办法营救。” “亲卫豁出命,这报酬总不能轻了?” “三七已是看在你我关系好,给的优待,换成旁人,就是一九,我也不会让亲卫冒险。”谢元锦神色肃然。 齐迢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将军,务必尽快。” 齐迢同意了三七分,钱跟老爹,根本就不是可以放在一起的选择题。 谢元锦压住嘴角,轻咳一声,他拍了拍齐迢的肩膀,“放心,我这便让亲卫出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晋城。” “谢将军。”齐迢满脸感动。 楼白馍从旁边路过,他虽没把两人的话听完全,但中心意思他听懂了,不由朝谢元锦看去一眼,好家伙,居然会坑人了! 胆子真大,靖阳侯都敢招惹啊。 楼白馍摇了摇头,径直走了,并没有提醒。 谢元锦还是对世间险恶见少了,跟了皇上一段时间,以为自己行了。 ……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杨束叫停了众人。 升起火,杨束将锅架了上去,吃了几顿干的,得换换湿的。 “皇上,靖阳侯被打了。”方壮凑近杨束道。 杨束往火堆里加木棍,头也不抬的骂,“洪林成属实过分,他家里要少藏点钱,靖阳侯会打他的主意?” “同僚一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也不是孩子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都不懂?” “洪家要不忍业帝孤家寡人,把钱交了,谁还会烦他。” 杨束嘴巴动个不停,话里话外,都是洪家不讲理。 “送一筐鸡蛋过去。” “上次的素食,他们可能不喜欢。” “确实不识抬举,皇上能看上他们,是他们的福气!”方壮一脸愤愤。 “皇上,下令吧,咱们抄了洪家!” 杨束眉毛扬了扬,好家伙,这么嚣张的! 虽然他们没少抢,但都是暗戳戳的,洪家护卫众多,且都是退伍的老兵,什么样的强盗能进他们库房。 不仅进了,还把钱拿了? 啧,简直是提着喇叭告知众人秦帝明抢了。 再能耐,也不能不要遮羞布。 场面整的太不堪,势必激起群愤。 “还没拿下晋城呢,别太狂了。”杨束觑方壮,他这么厚的脸皮都整的不好意思了。 要不是知道整个过程,杨束真得怀疑洪家不识好歹,冥顽不宁。 不然,方壮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 第502章 昌敏崩溃了 “郡王。” “啊!” 昌敏翻身坐起,往角落里缩。 “郡王,你看你,动静整的这么大,把人招来了。”蒙面人看向房门的方向,语气随意。 “郡王!”亲随拍门。 “没、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昌敏朝外道,脖子上的刺痛感,叫他头皮发麻。 郡王府护卫众多,这些人怎么进来的! “他走了。” 昌敏看向蒙面人,“你可以把匕首拿开了。” “放心,我不会叫。” 昌敏额头冒冷汗,气息凌乱,任谁大晚上被人拿匕首抵着脖子都平静不了。 “郡王,想好了吗?” “是做齐国的国君,还是我们送你上路?” 昌敏咬了咬后槽牙,狠下眸子道:“我选前者,我选前者!” 来他屋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 这些人进来,外头的护卫却半点不知道,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能轻轻松松的要他的命! 他毫无抵抗之力,不从,就是死。 “郡王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蒙面男子收回匕首,招呼同伴离开。 走了两步,蒙面男子回过头,“郡王,千万不要出尔反尔,秦国的刀,很利。” 话落,几人推开窗,融进了黑暗里。 昌敏喉咙使劲往下咽,寝衣已经汗湿了。 胡乱穿上鞋,昌敏往外走。 “郡王。” 值夜的护卫追上去,“您这是要去哪?” “不必跟着。”昌敏喝止护卫,策马出了郡王府。 一路狂奔,他来到了吴生的住处。 “吴兄。” 昌敏拍打吴生的房门。 床榻上,吴生睁开眼,听着外面的喊声,眉心蹙了蹙。 难道……桐郡失守了?! 起身下榻,吴生披上外衣去开门。 “发生……” “吴兄!” 昌敏扑向吴生,将人抱住,下一秒,他痛叫出声。 吴生往后退了退,犹豫了下,她没拔刀。 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有了极高的警惕性,便是睡觉,身上也带着刀刃。 昌敏大晚上过来,想来是急事。 吴生也没想到一开门,他就往刀上撞。 “郡王,桐郡失守了?” 昌敏想哭,她就不能先关心下他的肚子?都出血了!伤口很深啊! “没有。” 吴生放下心,将烛灯点亮。 “郡王此来?”吴生看着昌敏,透着询问。 昌敏两行泪流了下来,“吴兄,你要不先给我包扎一下?伤口一直在流血。” 吴生找来布巾给昌敏按住,“郡王,你的随从呢?” 刀捅偏了,应没伤及内脏,但还是要让大夫瞧瞧。 “我是自己来的。” 昌敏抓住吴生的手,抽泣了起来。 虽然他看着挺惨的,但吴生还是把手抽了出来。 “郡王,发生何事了?” “吴兄。”昌敏趴在桌子上嚎啕,“杨束,杨束他盯上我了!” 吴生眼睛张了张,有一瞬间的失聪。 “吴兄,他们翻进我的房间,将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我已经加强了守卫!” 昌敏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心里太难受了,必须找个人倾诉一下。 “我不想妥协的!” “可我能怎么办!” “他们弄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 “我知道,杨束说的话不可信,他才不是扶我当皇帝,他就是想要齐国,让我当他的傀儡!” “吴兄,我是不是很软弱?”昌敏呜呜哭。 吴生红唇抿动,说不出一个字。 杨束的手,竟能伸到齐国了。 他称帝才多久,秦国的发展这么快吗? 吴生神情恍惚,思绪不断飘远。 “吴兄,我疼。” 在昌敏的不停叫唤下,吴生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我去找大夫。” 说完不等昌敏反应,吴生就跑了出去。 齐国离秦国很远,可这么远,杨束的手都能伸过来。 秦帝雄才伟略,齐土怕也会成秦土。 届时,她又要去哪? 走在泥泞的路上,吴生既高兴又怅然。 虽心神不属,但吴生没忘了给昌敏请大夫一事。 “吴兄,你终于回来了。” 昌敏可怜巴巴的看着吴生,恍若被抛弃的小狗。 “张大夫,他的伤,可要紧?” 胡须皆白的老者在吴生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没扎着重要部位,休养休养就能好。” “去烧点热水来。” 吴生立马去了厨房。 将昌敏的伤口擦洗干净,张大夫给他上了药,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张大夫就走了。 吴生把人送到门外,一再道谢。 这么晚打扰,难为张大夫会跟她过来。 目送张大夫远去,吴生转身回了屋。 “吴兄,你的手?”昌敏轻呼。 吴生将茶杯放下,随意扫了眼掌心,就收回袖子里。 失神下,踩到碎石摔的。 “吴兄,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昌敏激动了。 “郡王,天黑,看不清路。” “你走的那么急,分明是担心我的伤!” 吴生抿了抿唇,担心,确实有一点,毕竟是她捅伤了,要有个万一,她也跑不了。 但她的担心,不是昌敏口中的担心。 “郡王,我已经让人去郡王府通知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接你回去。” “吴兄,你为什么就不能直面自己的心!” 吴生手上的伤,让昌敏笃定她对自己有情。 一贯内敛沉静的人,若非心里有他,怎么会慌张到摔倒! 此刻,昌敏完全忘了吴生捅到他时的反应,那可不是忧急。 “郡王……” “我给你时间,多久都等。”昌敏含情脉脉。 “郡王!” 吴生敛了神情,就要同昌敏说明白。 “吴兄,明日他们就会上门。” “我真的不想面对。”昌敏神情颓然,透着丝丝惧怕。 “那杨束,着实可恨!” 昌敏拍桌子,面露恼色,“他明明可以好好同我谈,却直接动刀!” “先是伤我护卫,再是夜入郡王府,丝毫没顾忌我的颜面!” “我算什么?阿猫阿狗?!” “吴兄,我当真不甘!” 昌敏又哭了,他发现自己只能听话,杨束就像大山,根本不是他能撼动的。 “郡王,隔墙有耳,不该出口的话,还是埋在心底。”吴生轻启唇。 “吴兄,你不会透露出去的。” “也只有在你这,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昌敏看着吴生,满眼的信赖。 第503章 活捉解子游 “郡王,我只是将你捞上岸。” 吴生眸色淡冷,“我倾心我的夫君,这一生都不会变,在桐郡停留,也只是他幼时来这住过几年。” “若非战乱,我们不会走散。” “郡王,你的信任,该交托给值得的人。” 吴生话语坚决,没给昌敏留任何想象的余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可能的感情,一开始就该拒绝彻底。 栽过一次,总要长点记性。 昌敏面色微白,扫过吴生沾着血迹的袖口,他神情一松,吴生肯定对他动了心,只是过不去心里那关,所以才冷言冷语的。 “吴兄,是我唐突了。” 昌敏压下汹涌的情意,这会不能急,得慢慢来。 等把吴生的心完全侵占了,她肯定不会再推开他。 “郡王!” 听到外面的呼喊声,吴生抬腿就走。 昌敏虽想赖在吴生这里养伤,但明日秦国的人就会上门,他必须露面。 昌敏一行人走后,树上的两双眼睛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点点头,抓着树干一个翻身下到地面,两秒后,他身影消失了。 …… 齐国,荆州,男子顾不上敲门,冲进了奉庆的房里。 “大人,出事了!少主不见了!” 奉庆眸子大张,拿过衣物就往外走,心里又气又怒。 “不是让你们看紧了!” 男子头垂下,一句话不敢说。 奉庆胸口起伏,真是不省心! 跟他说多少次了!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跳!!! 奉庆肺都要气炸了,这些日子,他变着花样的弄解子游走,但解子游脚底下跟生了根一样,死活不动! 就知道他要报复秦王卫! 自己不想活了,非拉着别人死! 此刻解子游要在奉庆面前,他绝对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 狗比玩意!!! “找,在少主动手前,把人找回来!” 暗卫聚集后,奉庆吼道,脖子上青筋显现。 暗卫立刻行动起来。 “砰!” 听到枪声,奉庆心停了,左脚绊右腿,摔趴在地上。 完了! 打起来了! 大概率让抓了! 奉庆嘴唇颤抖,眼里尽是惊惧。 下一月的解药,没了! “大人,现在过去,也许、也许来得及!”暗卫急道。 奉庆抬起头,眸色明灭变换,最终沉了下来,“撤!” “通知所有人撤!” 奉庆从牙缝里挤出字。 他们救不回解子游,去多少,就是搭进去多少。 为今之计,是减少损失。 秦王卫一定会想尽办法撬开解子游的嘴。 他们要比秦王卫快! “大人?!” 暗卫难掩惊色,“那可是少主?” “总比全死了好!”奉庆眸子狠戾,爬起来,朝相反的方向走。 能救他当然救,可救不回来,还救什么。 毒发好歹也要些时间,冲过去,保准连全尸都没有。 暗卫头转了转,看看枪声传出的方向,又看看奉庆,最终去追奉庆。 …… 解子游捂着胳膊,面色惨白,他明明让人在水里下了药!怎么没起作用? 趁着死士阻挡秦王卫,解子游往外跑。 胡良吉站在暗处,注视着一切,一番观察后,他的目光落在解子游身上,从进来后,就是此人指挥。 如今形势不利,死士都护着他逃离。 胡良吉眼睛眯了眯,这条绝对是大鱼! 手放在嘴里,胡良吉吹响口哨。 下一刻,一支箭射穿了解子游的腿。 紧接着,两个秦王卫握着绳从天而降,一个翻跃落到解子游跟前。 他们动作迅速,一个卸下巴,一个卸手。 眨眼间,就把解子游控制了。 这个变故,是死士没想到的,他们立马慌了,也顾不得抵抗身前的秦王卫,忙去营救解子游。 但入了这里,就是待宰的鸡鸭,别说救人了,想逃都逃不了。 抓了领头的,胡良吉可没再留手,当即下了新的指令,杀! 解子游眼神呆滞,据他探查,宅子里只有十个人!可这里二十个都不止!且还有枪! 他已经很小心了,确保失败了也能全身而退。 可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本以为能轻松发泄心底的愤恨,谁知道把自己折了进来。 解子游挣扎了下,还想逃,但牵动到伤口,痛的满脸冷汗。 仅五分钟,解子游带的人就全被秦王卫解决了。 杀完人,秦王卫没急着走,而是慢悠悠的处理尸体。 一柱香后,胡良吉从暗处走出,他迈步到解子游身前,抬起他的头,语气透着讥讽,“你被同伴放弃了呢。” 解子游眼神愤怒,“别、得、得、意!”他艰难吐字。 胡良吉甩手就是一巴掌,脸上是盎然的笑意,“虽没将你们的同伴引来,但你的价值,绝对不低。” 一般的小头目,可没这么大的脾气,也不敢这么任性。 “不等了,通知各处,加大搜寻力度,天星阁一定会有动作。”说这话时,胡良吉扫了眼解子游。 “走。” 胡良吉低喊。 他迫不及待要审问解子游,直觉告诉他,解子游这,能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来齐国这么久,他终于要立功了! 皇上、娘娘!属下没辜负你们! …… “皇上,你还是第一次同我这般亲近。”方壮低垂着头,小媳妇模样。 杨束扫了眼他胳膊上的蚊子,一巴掌拍了下去,洗了洗手上的血,杨束开口了,“再钓一条,我们就回去吧。” 应该够明早熬鱼汤了。 坐回去后,杨束裹紧身上的外衣,将肉全藏了进去。 河边,蚊虫是真的多啊! 好在方壮气血旺盛,扛咬。 有他在旁边,蚊子明显少了不少。 提了提竹竿,杨束将巴掌大的鲫鱼放进桶里。 “今晚辛苦了,明早给你多分一条。” 杨束站起身,对方壮道。 方壮感动的热泪盈眶,统共就十几条,都不够大家一人分一条,皇上竟然要额外给他加! 他在皇上心里,份量是不同的! “皇上,不太好吧,他们会不会有意见?”方壮假模假样的推辞。 杨束扫了眼他脸上和手上的包,板起了脸,“这是你该得的,谁敢有意见,朕抽死他!” 方壮眼泪下来了,“皇上,我定鞠躬尽瘁,死而不绝!” 杨束眼角抽了下,谁教他的词?死而不绝?这是要反复诈尸? “朕相信你。” 杨束对方壮表示肯定,提着桶快步走了,卧槽,蚊子真特么毒啊! 说话的功夫,给了他好几下! 方壮挠了挠手,嘿嘿傻笑,皇上待他真好。 第504章 太欺负人了! 天一亮,杨束就架起了锅,像昨晚说的那样,给方壮多分了一条。 吃过热乎的,一行人接着赶路。 此时,桐郡,昌敏看着面前身材魁梧的男子,嘴巴张了张,“郡王府有护卫。” 昌敏不想接受杨束的人,这相当于把脖子交到别人手掌心。 “郡王,我们昨晚来去自如,十分顺畅,你也不想一个晚上死十回吧?” “皇上让我们来,是对郡王的关心,外头的人,满肚子坏水,防不胜防啊。”秦王卫满脸诚恳。 昌敏抿紧了嘴角,又恼又无奈。 论坏水,谁比杨束的多? 刚建国,就觊觎别国的领土! 但秦王卫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郡王府的守卫不行,一晚上死十回,可能都是少的。 “你们不得限制我出行!” 武城笑了,知道昌敏这是答应了。 “郡王哪里话,我们就是护卫,谁家护卫能限制主子出行的?” “不行,得签盟约!” 昌敏哪会相信他们的话,匪寇行径,他又不是没见过。 说翻脸就能翻脸! “郡王。”武城眼神淡了下来,“给了你脸就接着,认清自己的位置。” “好好配合,才能长命百岁,富贵一生。” 昌敏拿纸笔的话都要喊出来了,硬是给憋了回去。 扫了眼昌敏,武城领着秦王卫出了偏厅,郡王府的防守太差劲了,他们得重新布置。 皇上没发话前,他们必须保证昌敏活着。 “郡王,他们太放肆了!”昌敏的亲随一脸怒色。 “你能打赢?”昌敏看向亲随。 亲随沉了沉气,眸子坚定,捏紧了拳头,“郡王,我定不叫他们欺辱你!” 话落,亲随大步出去。 两分钟后,一声惨叫响彻郡王府。 昌敏手里的茶水撒了出来,就知道是白期待。 忠心是好事,但得有点自知之明。 据昌敏打听的消息,杨束调-教出来的人,个个精锐。 想到自己成了傀儡,昌敏眼眶又湿了。 野心还没生长起来,就被杨束摁灭了,太欺负人了! 他们太欺负人了!!! …… 夜幕拉下,杨束终于到了吴州。 回来的有点晚,公主府一片宁静。 推开窗户,杨束翻进柳韵的房间。 “就不能走正门?跟个淫贼似的。”柳韵撑着头,笑瞧杨束。 杨束让她吓一跳,“这么晚了,你居然没睡!” 柳韵掀开薄被下榻,轻嗔杨束,“小点声,别吵醒宁儿。” “睡了,但睡的不实,猜想你要回来了。” 柳韵环住杨束的脖子,笑意盈盈,“还有力气?” “小娘子想清楚了?我可是淫贼,欢好之后,可不会负责,叫你丈夫知道了……” 杨束手在柳韵腰后摩挲。 “戏真多。”柳韵眸光流转,风情妩媚,微垫脚,将唇贴了上去。 大晚上翻窗进来,一看就是抱着色心。 “去厢房。” “多久没洗了?”柳韵在杨束身上嗅了嗅。 “昨晚洗的。” “你就骗吧,起码是前天。”柳韵解开杨束的腰带。 “这都能闻出来!”杨束惊了。 “急着回来见你,昨晚月色好,就直接赶路,没停歇。”杨束在柳韵红唇上吻了吻。 扣住柳韵的腰,杨束埋首进她怀里。 因着平日要带宁儿,柳韵没怎么用香,但即便不用,身上也是香的。 将柳韵抱起,杨束朝外走。 “去哪?”柳韵轻抚杨束的鼻子,眼里有似有似无的媚意,勾人的很。 “浴室,朕喜洁!” 柳韵噗呲笑,在杨束嘴角亲了亲,“只是汗味重了些,真没馊。” 杨束斜柳韵,“你还是想想一会怎么求饶吧。” “才不求呢。” 柳韵语气娇媚,擦了擦杨束头上的汗。 这人还是不耐热,也不知道白天那么大的太阳,怎么熬的。 “要不要歇息会?” 连夜赶路,柳韵多少担心杨束的身体。 “怕了?” 杨束哼哼,“我告诉你,晚了!” 一进浴室,杨束就将柳韵拉进池子里。 水花自两人进来,就没停歇。 “仗着年轻,胡作非为。”靠在杨束怀里,柳韵戳他的胸口。 “娘子得反省自己,身段为什么这么好,叫人停不下来。” “倒是我的错了。”柳韵唇角荡起笑意,声音透着点点慵懒。 “色胚子。”柳韵转过身,捏了捏杨束的鼻子。 杨束环着她的腰,眼神柔软,“宁儿这些日子,吃睡可好?” “饭量又大了。” 说起这个,柳韵就愁,谁家小姑娘一干就是一大碗饭的? “这不挺好,吃的多,才长的壮,我刚瞅了几眼,脸好像小了些,你是不是没让她吃?” 柳韵翻白眼,“我都要抱不起来了,你说她瘦了?” “你闺女你不知道?不给她吃,她能闹翻天。” “再大点,可怎么办?” 杨束朗笑,“娘子,放心,咱们养的起。” “再能吃,也养的起。” “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断不会饿着宁儿。”杨束满口保证。 柳韵揉眉心,她哪是怕杨束养不起,她是怕宁儿无法无天了。 力气大,话又多,脾气呢,虽说现在定义不好,但绝对不温柔。 惹急了,宁儿能边动手边吵吵。 同龄人,估计没有一个能打的过她。 柳韵已经能想象杨宁在外的名声了。 也不知道哪步走偏了,她娇软的女儿,走了霸王路线。 柳韵瞥向杨束。 “媳妇,你这眼神,我害怕。”杨束往后缩了缩。 “宁儿以后要嫁不出去……” “媳妇,那我就能养一辈子了!” 看杨束嘴角大大咧开,柳韵默默无语,她在指望什么,这人宠闺女毫无理智可言。 别说宁儿生性活泼了,就是沉静,估计也会被他带成女霸王。 “你给我收着点!” “媳妇,这不是没外人吗。”杨束在柳韵肩上蹭了蹭,“我有分寸的。” 比如柳韵教训杨宁的时候,杨束从不干涉,再心疼他都忍着。 “有分寸?” “就是不当着宁儿的面给她求情?”柳韵揉杨束的脸,“然后又是骑大马,又是塞吃食?” “媳妇,我闺女就一个爹,我总不能叫别人疼。” 杨束亲柳韵,将好不容易缓下来的热度涨上去。 第505章 我说…… “你节制些!” 柳韵眉心蹙了蹙,眼尾情欲浓郁。 这副身子真是太不堪了! 稍稍撩拨,就受不住。 “好娘子,这才哪到哪,就节制。” 杨束将吻加深,不断索取。 平静的池水再次荡起水花。 “就不能温柔点!” 柳韵发丝沾在脸上,气息不稳,险些晕死在云端。 杨束一脸餍足的笑,“下次一定。” 柳韵在杨束腰上掐了一把,但因着身子绵软无力,就跟挠痒痒一样。 杨束笑容扩大,死死压着嘴角,不敢大声笑出来。 现在是掐不了,但不可能总虚软无力。 在柳韵着恼前,杨束将人抱起。 擦干净身上的水,穿上寝衣,两人回了厢房。 “晚饭前,收到齐国的信,昌敏愿与秦国结盟。”靠在杨束怀里,柳韵缓声道。 “倒是个有眼光的。”杨束夸了句。 柳韵忍俊不禁,她抬手揉杨束的脸,嬉闹了会,柳韵神情微敛,“胡良吉传信来,说是抓着条大鱼,正在撬他的嘴。” 杨束有一下没一下抚着柳韵的秀发,闻言抬起了眸,“那可得好好招待。” “嗯。”柳韵应了声,眼皮越发重。 “睡吧。”杨束亲了亲她的额头,今晚折腾这么许久,柳韵肯定极累了,眼下不过是强打着精神陪他聊。 “嗯。”柳韵合上眼,仅片刻,就睡熟了。 杨束轻摇扇子,给柳韵去暑意,公主府自然是存了冰的,就是没存,崔听雨也知道弄冰的法子。 但厢房平日没人睡,自不会往这处放冰, 晚上较白天确实要凉快不少,不过躺久了,还是有闷热感。 见柳韵沉入了梦乡,杨束轻柔的将人抱起,往正房走。 “皇上。” 紫儿起身行礼。 杨束点点头,让她回屋睡。 将柳韵放上床,杨束展开薄被给她盖上。 抚了抚一旁杨宁的脸蛋,杨束露出慈爱的笑容。 躺在柳韵身侧,杨束闭上了眼睛。 …… “我说!” 阴暗的房间里,解子游浑身是血,右手能看到明显的手骨。 许久没喝水,他嗓子沙哑,恍若粗糙的石头在摩擦青石板。 “荆州是奉庆负责,汇丰药店是联络点……” 解子游说的每一个字,都被秦王卫记了下来。 扫了眼纸上的内容,胡良吉看向秦王卫,让他去查证解子游话里的真假。 一个时辰后,秦王卫回来了,他神情微凝,对胡良吉道:“应是没错,但那些地方,已经没人了。” “跑的倒是快。”胡良吉拧眉,目光转向昏迷过去的解子游。 “继续审,让他吐出其他地方的联络点。” 便是没抓到人,毁了他们的布置也是好的。 走出房间后,胡良吉将鸽子抛飞。 目送鸽子远去,直到它消失不见,胡良吉才离开。 …… 清晨,杨束睁开眼,看了看怀里的柳韵,他小心拿开手,一点点挪下床。 “咿!” 杨束刚起身,杨宁就探出头,冲他叫,小脸上满是高兴。 杨束忙捂住她的嘴,把人抱起来。 贴了贴杨宁的额头,杨束拿上她的衣物,急步出了屋。 “宁儿这么精神,肯定不是刚醒的。” 杨束给杨宁系衣带,笑着开口。 “越发懂事了,都知道不能吵醒爹爹和娘。” 杨宁抓着桌子啃,对杨束的话,还听的不是太懂,不然肯定要输出一大串的婴语。 要不是前几次拍醒柳韵被打了小屁股,她会无聊的吹泡泡玩,早上手拍杨束了。 “是不是饿了?” “等爹爹洗漱一下,带宁儿去吃好吃的。” 蹭了蹭杨宁的脸,杨束让侍女帮着看顾。 …… 许月瑶一早就起了,在小厨房转来转去,桌子上摆满了吃食。 一听杨束来了,她连忙整理自己的衣物,收拾了一番才出去。 “皇上。”许月瑶扬起笑脸唤。 “咿!” 杨宁抢先答话,眼睛弯成了月牙,朝许月瑶伸手要抱抱。 杨束轻笑,把杨宁给许月瑶,“弄了什么好吃的,我在这都能闻到香味。” “咿咿!” “吃!” 杨宁指着厨房,小手挥舞着,对许月瑶说了一长串的婴语。 越说越急,最后更是朝厨房的方向探出上半身。 许月瑶忙抱住她。 杨束刮了刮杨宁的鼻子,眼神宠溺,将人抱了过来,牵住许月瑶的手,杨束朝小厨房走。 相邻的院子,苗莺不时扭头看向崔听雨。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没忍住出了声,“公主,再火热的心也经不住一直冷,驸马连日奔波,你该关心一二。” 这些日子,经过多方打听,苗莺知道公主和驸马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恩爱。 主要问题在公主,她把驸马往外推。 若公主是不喜欢就罢了,可她明明是在意的。 主子的事,做奴婢的,本不该干涉,但苗莺自小陪伴崔听雨,见不得她不开心。 “苗莺,真心瞬息万变,在寻常男子身上栽了,还能换条路,但帝王,你再痛苦,也只能熬。” 苗莺往前走了一步,“奴婢不懂这些道理,但奴婢知道,公主说这些话时,不开心。” “公主,你以前常和我说,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最要紧的,是过好当下。” “为什么现在你要折磨自己?” “即便将来注定分开,但这段时光,可以是快乐的啊。” “公主,你该相信自己,你是我见过最有魄力的人,拿得起,就一定放的下。” “驸马要变心,你到时跟着变就是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苗莺迫切的想把崔听雨从死胡同里带出来。 崔听雨目光远了远,袖子里的手微紧。 “喜欢!喜欢!” 麻团张着嘴叫,扑腾了两下翅膀,它换了词,“生三个!生三个!” 崔听雨手捏的更紧了,太阳穴直跳,有段日子没说了,她还以为麻团已经忘了! 看来是平日给它吃的太好了! “公主,要生三个,是两个小公主好,还是两个小皇子?”苗莺手捧着脸,已经开始幻想了。 “要三个都是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可怎么办?”苗莺自顾自念叨,有些愁色。 “虽然公主的孩子一定聪慧孝顺,但儿女圆满才不会有遗憾啊。” 崔听雨沉了沉气,转身走了。 今儿这两个,吃一半估计就够了。 第506章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陪许月瑶用过早饭,杨束去了崔听雨的院子。 “驸马!早上好!” 麻团飞到杨束肩上,冲他喊。 “早上好。” 打了招呼,杨束把麻团赶走了。 他倒不是不喜欢麻团,主要怕宁儿一个伸手,抓着麻团就往嘴里塞。 “驸马爷。”苗莺屈身行礼。 “公主还没醒?” 杨束看着紧闭的门,问了句。 “醒了的。”苗莺朝绕着屋子飞的麻团看去一眼。 原本是没关门的,但麻团仗着有翅膀,时不时飞到公主面前,叫着生三个。 生怕公主没听清,它还站在公主肩上嚷。 然后就让抓住扔了出来…… “驸马爷,您进去后,把门关上。”苗莺细声叮嘱。 麻团可能是早上喂多了,有点亢奋,再让它闹下去,中午搞不好就得加个菜。 杨束挑了挑眉,把门关上?崔听雨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 想到里面旖旎的场景,杨束顿时心猿意马。 推开门,杨束走了进去。 “公主,大白天的,影响不好。”杨束一脸严肃,十分坚决的表示拒绝。 心里则连连叹气,也不早些提醒!他现在抱着闺女,哪能整少儿不宜的事。 崔听雨抬起眸,眉心微微蹙起,没懂杨束的意思。 “白天不能作画?” 作画? 杨束愣住,往案桌上看了看,见真是画画,杨束眨巴了两下眼,苗莺学坏了啊,居然误导他! “吃!”杨宁把手上攥着的饺子递向崔听雨。 指着崔听雨的嘴巴,让她放进里面。 杨束大为吃惊,对崔听雨道:“宁儿很喜欢你啊,她就抓了一个饺子,一路上我连哄带骗,她都不给我。” “可一见到你,立马就给出去了,还是主动的!”杨束语气酸了。 对上杨宁纯净的眼睛,崔听雨的心不由的柔软下来。 这不是杨宁第一次给她吃的了,几乎每回见,只要手上有吃的,杨宁就会给她。 接过饺子,崔听雨放进嘴里。 杨宁咯咯笑出了声,低头舔自己的手心。 “敢情不是不想吃呢。”杨束语气越发酸了。 崔听雨将杨宁抱过来,轻蹭了蹭她的额头。 气氛十分温馨,就在这时,一只鸟从没关紧的门缝里飞了进来。 “生三个!” 绕着崔听雨,麻团嚷嚷个不停。 崔听雨胸口起伏的弧度明显大了,她看向杨束,微启红唇,“中午加道菜吧。” “媳妇!这个真的贵!” “也没多少肉,划不来的!”杨束忙道,一把抓住麻团,丢了出去。 关上门后,杨束朝崔听雨笑,“它也是好意。” “鸟最具灵性,娘子,要不我们努努力?” 崔听雨没理杨束,抱着杨宁去看画。 陪着小姑娘聊了会天,崔听雨在椅子上坐下,给杨宁喂了水,崔听雨的视线终于落到了杨束身上。 “准备在吴州待几天?” 即便没刻意了解,崔听雨也知道谢元锦加快了步伐。 杨束口袋应是有了一大笔的进账。 就不知道是抢的,还是郑岚那边赚的了。 大概率是前者加后者。 在抢钱这事上,杨束四季就没停歇过。 秦国不好动手,他就抢业国、荣国。 秦国能发展的这么快,离不开杨束的厚脸皮。 缺钱了,他是真抢。 “歇一日,明早走。” 在崔听雨身侧坐下,杨束将人搂进怀里,“娘子,崇华山巍峨耸立,适合祈福。” “说人话。”崔听雨语气浅淡。 杨束失笑,“业国长公主为百姓祈福,能安定民心,有些地方积怨太久了,需要些形式消减他们的怨气。” “知道了。”崔听雨低头,轻揉着杨宁的肉手。 杨束瞅她,“我问你个事,你必须讲实话。” 崔听雨看向杨束,等他往下说。 “我离开这些天,你有没有想过我?” 崔听雨默默无语,好一会,她吐字,“想过。” 杨束嘴角扬了扬,“还有呢?” “还有什么?”崔听雨眼神疑惑。 “我写信都是三大页,你就一句?” “不成,不够!”杨束哼哼,盯着崔听雨,明显是不会放过她。 在杨束的腻缠下,崔听雨没法,只得顺着心意说了几句情话。 杨宁见没人回她的话,不开心了,咿呀的声音立马大了几个分贝,直接将杨束的盖了过去。 杨束朗笑出声,“爹爹的错,宁儿刚说到哪了?可是白玉糕?” 杨束掰了一小块糕点在杨宁眼前晃了晃。 杨宁一下子熄了声,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大大张开,示意杨束放上来。 崔听雨瞧着这一幕,唇角止不住的扬起,眉眼间的清冷之色退去了不少。 她若有孩子,会同宁儿这般可爱? 崔听雨眸子逐渐失了焦距。 …… 业国,中年男子拍碎了茶杯,眼底是沉怒之色。 他怎么就生出了这种蠢货! 私自行动就算了! 如今还将天星阁的信息透露给秦王卫! “主子,已经通知撤离了,但仓促下,怕会让秦王卫寻到踪迹。”黑衣死侍凝声道。 中年男子抿紧嘴角,黑眸里杀意翻涌,天星阁成立以来,还未如此狼狈过! 杨束!你真是好样的! 将喉咙中的血腥气咽下去,中年男子从牙缝里挤出字,“给他们服下新毒。” 待黑衣死侍离开,中年男子摔了棋盘,面容狰狞,“杨束!” “杨束!” “你杀我儿子,这份痛,我一定会让你也尝尝!” …… “公主,宁公主真可爱。” 杨束走后,苗莺进屋给崔听雨换新茶。 “你要不同驸马爷也生一个?一准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崔听雨眼帘微抬,“在杨束这,不是母凭子贵,是子凭母贵,我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都不知道,何必拖累孩子。” “苗莺,你是在深宫待过的,知道不被喜爱的孩子,处境有多难,无论走到什么高度,他们的内心都是缺损的。” “会像我这样,抗拒亲近,长出一身的刺,逼退别人。”崔听雨的声音越来越低,“便是喜欢了,也不敢全心信任。” “时刻在湖心的小船上,害怕它下一刻就会翻了。” 崔听雨眼底有悲哀之色,人非草木,她感受的到杨束的用心,也想听劝,可冰层太厚了,她出不去。 第507章 这是朕的翰林院侍读! 苗莺嘴唇蠕动,最终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她想说驸马爷不是那样的人,可她和驸马爷才认识多久,凭什么那么笃定。 是,就目前看,驸马爷待公主极好,便是寻常男子,也没驸马爷的姿态低,他当真是处处宠着公主。 可真心瞬变,谁能保证以后也是如此? 当年皇上,也待公主极好呢。 可数年后,说变就变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面对昔日最宠爱的儿女,皇上却动了杀心,更是真正去做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尖刀捅在公主身上。 伤口看似凝结了,但好的只是表层。 “苗莺,让我自己待会。”崔听雨低声道。 苗莺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时,她扑通跪了下去,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往下流,仅片刻,就湿了整张脸。 崔听雨懵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她刚有说重话? “公主,别丢下我。”苗莺膝行抱住崔听雨的腿,“不管你去哪,我都一定跟着。” “公主要想不开,出殡那日我就撞死在灵堂上,断不叫公主孤单。” 苗莺肩膀耸动,哭的一抽一抽的,但眼神十分坚定。 崔听雨美眸眨了眨,心下轻恼,杨束这都给苗莺灌输了什么! “起来说话。” 崔听雨擦了擦苗莺脸上的眼泪,将她拉起来。 “便是离开杨束,我也不会去寻短见。” “少听他忽悠!”崔听雨眸色幽幽,杨束从哪看出她想死的! “呜呜呜……” 苗莺抱住崔听雨,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她再也不想流浪了。 就是死,她都要跟着公主。 “别哭了。”安抚住苗莺,崔听雨更换了衣物出门,准备找杨束聊聊。 …… “皇上。”方壮敲响书房的门。 “外头来了个人,说是洪林成的孙子。” 杨束掀起眼帘,把册子缓缓合上,嘴角的弧度不自禁扩大,“抓起来!这不得敲他个百八十万?” “是!” 方壮很兴奋,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悠着点!别真动手!”杨束快走两步,喊了声。 半刻钟后,杨束看着面前五花大绑的人,半晌无言,不得不说,方壮的执行力很强。 这捆的,比粽子都结实。 放水里煮,肉绝对不会散。 洪浩脸都气红了,有这样待客的! 他拿眼瞪杨束,因着嘴被堵住,洪浩没法骂出来。 杨束围着洪浩转了一圈,并没解绑。 “洪浩,洪家的嫡长孙。”杨束半蹲下,直视洪浩,缓缓吐字。 “你们应该知道靖阳侯是朕的人吧?”杨束眸色凛冽了一分,透着威严。 洪浩挣扎的动作停了停,神情收敛,对视两秒后,他飞快移了眸,气息微乱,好强的压迫感! 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头上,叫人动弹不得! 见了面,洪浩才知道到他对杨束的认知有多浅。 “皇上,公主来了。”方壮朝里探进脑袋,禀报道。 杨束扬起眸,才分开多久,崔听雨就想他了? 看样子,自己魅力又上升了。 杨束站了起来,语气轻快,“去泡壶好茶,公主喜雨前龙井。” 杨束话刚落,崔听雨就进了门。 扫到洪浩,她眉心轻蹙。 “是不是觉得挺眼熟?”杨束牵住崔听雨的手,携她坐下。 “洪家的嫡长孙洪浩。”杨束随口道。 崔听雨收回视线,并没多问。 有外人在的场合,崔听雨从不做损及杨束帝王威严的事。 “朕与靖阳侯的关系,公主也知道,那是情同父子!” 杨束语气重了一分,露出恼色,“靖阳侯不过是想同洪林成表表心意,故深夜入洪府。” “他们倒好,明明知道缘由,还将靖阳侯打了一顿!” “不,两顿!” “简直欺人太甚!”杨束满脸怒意。 “念在洪家对百姓贡献大,朕只送了一桌素食,并未动干戈。” “哪知道!” 杨束愤然起身,朝洪浩走了一步,“他们目中无人!竟又动手!把靖阳侯打的下不来榻!” “若再忍下去,朕的威严何在!” 杨束盯着洪浩,目光森冷。 崔听雨瞟了杨束一眼,将眸子垂了下去,免得露出不该露出的神情。 洪浩眼珠子不会动了,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 靖阳侯为什么被打,杨束是真不知道? “唔唔唔!” 洪浩的情绪异常激动。 “公主,他这是不服?”杨束眯眼,眼里射出寒意。 崔听雨抚平袖口,自个表演就算了,还要拉她一起。 “把洪浩嘴里的布巾取了。”崔听雨对密卫道。 “看朕做什么,公主的话同朕的无异。” 布巾一拿下,洪浩就迫不及待的怼杨束,“秦帝,你……” “大公子。”崔听雨制止洪浩,“你来吴州,应不是游玩?” “人既到了这里,就平心静气。” “沈珩的赎金,你是知道的。” 洪浩的话戛然而止,他已经见识了杨束的无耻,向洪家要赎金的事,杨束绝对做的出来。 收敛了表情,洪浩低下头,沉声开口:“皇上这一路耗费巨大,洪家虽退出了朝堂,但有些积蓄,愿助皇上抵达晋城。” “方壮。”杨束朝外吼,“你怎么回事!” “滚进来!” “瞧清楚了,这是翰林院侍读,还不松绑!” “再有下次,看朕不摘了你的脑袋!”杨束怒道。 方壮在短暂的呆愣后,立马诚惶诚恐起来,“臣这眼睛,真是半瞎了,竟连翰林院侍读都没认出来!” 洪浩竭力控制,才没翻白眼,变脸真快啊!上一秒还杀气腾腾的,下一秒就翰林院侍读了。 他刚要没干脆的表态,这会绝对不是松绑,而是取纸笔,找洪家索要银子。 “洪大人,我一会就去看大夫,实在是抱歉。” 方壮满脸歉意,他拔出尖刀,当着洪浩的面快准狠的割断他胸口的绳子。 “此番遭罪了,朕已经训过他了,肯定不会再有下次。” 杨束帮洪浩拿去绑在身上的粗绳,语气温和。 洪浩将咚咚乱跳的心压下去,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退后两步,洪浩朝杨束行礼,“洪家与皇上绝对在一条路上。” “臣此次出来,带了三十万两银票,以助皇上走的更顺畅。” 第508章 再试一次 “朕第一眼瞧见爱卿,就觉得亲切,洪家的福气,一看就长远。” 杨束拍了拍洪浩的肩,朗声笑道。 “方壮,领洪卿去他的府邸,这一路风餐露宿,定辛苦的很,悦客楼的菜品好,你到时亲自送去洪府。” “务必让洪卿原谅你的过失。”杨束面色严肃。 方壮连忙抱拳,恭声道:“臣必竭尽全力,不叫一点汤汁洒出来。” “洪大人,这边走。”方壮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了虎窝,眼下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洪浩再次行礼,“臣告退。” 转身前,洪浩目光从崔听雨身上划过,但很遗憾,从那双眼睛里,他没看到任何暗示。 杨束勾了勾嘴角,人都退下后,他望向崔听雨,“娘子,这洪浩,心里怕还存着幻想呢。” “他希望长公主是假意投敌,实际是为夺业国大权。” 崔听雨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连洪家都做了选择,皇上拿下业国,几无悬念。” “一些年轻子弟的热血,在看到秦国实施的国政,他会转变的。” “娘子跟洪浩有交情?”杨束凑崔听雨近了近,“这般袒护的话,你从未对我说过。” 崔听雨眼角抽动,他戏是没完了! “嗷!” “你掐我!” “你为了他掐我!”杨束满眼受伤和不敢置信。 崔听雨拿过扇子,扇了两下,“这里面怎么没放冰?” “不算太热,省点是点。” 硝石是能制冰,但它的用途,可不止冰。 杨束去地窖看了,公主府是存了不少冰,但这么多人日夜用,还是不够的。 “娘子,我给你设计几件清凉的衣裳?”杨束眼观鼻,极正经的模样。 崔听雨瞥他,“能穿去外面。” “那有点难。”杨束实诚回。 “色胚子!” 杨束笑,拿过崔听雨的扇子给她扇风,“太阳越发烈了,先回去?” 崔听雨扫了眼杨束的案桌,册子足有半个手臂高。 “取桶冰来。”崔听雨朝外道。 “一桶太浪费了,半盆就行。” “我热。”崔听雨看着杨束,声音里透着些许委屈。 杨束惊呆了,卧槽!这是撒娇? “一桶!”杨束斩钉截铁。 “唤声好夫君。”如此时机,杨束怎么可能不抓住。 崔听雨唇角轻抿,将笑容压下去,“你同苗莺说了什么?以至于她要在我出殡之日撞死。” “就不能晚些问,刚多好的气氛啊。” 杨束伸手将崔听雨揽进怀里,目光看向远处,“防范未然,我想你有牵挂。” “不然总担心你回了天上。” “做仙女确实好,但这一世就陪陪我,要真的很糟,你再走。” “等看够了山川河流,那会你归位,我肯定不拦你。” “花言巧语,诡计多端。”崔听雨轻靠在杨束胸口,“半年之期不变,我会试着对你敞开心扉。” 崔听雨语气轻缓,这段时间,杨束在她身上花了许多心思。 他惶恐失去她。 这种在意,崔听雨无法忽视。 她想再试一试,试着破开冰层,从里面走出来。 “当真?”杨束激动了,手不由得收紧,察觉捏的是崔听雨,赶忙松开。 “是不是弄疼你了?”杨束目光关切,轻轻按揉崔听雨的手。 崔听雨摇头,“但我的经历,注定我难像寻常女子那样依赖夫君。” 看着杨束,崔听雨接着道:“你我之间的问题,从不在你一人。” “如果我跨不过去……,杨束,那就别强求了,付出太多,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终有一天会生出怨怼。” “我不希望今日的温情,在来日,转变成厌恶。” “另外,我真没有寻死的打算。” 杨束低头,凝视崔听雨白玉无瑕的脸,“一定要走?” “你要反悔?” “那可是半年啊!”杨束瞅崔听雨,“谁家夫妻一分开就是半年!” “你变心了怎么办!” “……” “你我相识以来,分离多过相聚,半年实在算不得久。” 杨束一噎,“就不能再商量?” “君无戏言。” “关上门,只有丈夫,没有皇帝。” “别耍无赖!” “真无情,半年可是一百八十天啊。”杨束抵住崔听雨的额头。 “嘶!” “你又掐我!”杨束满眼控诉。 崔听雨整理衣裳,红着耳根白杨束,色胚子! “去哪?” 杨束拉住崔听雨,不让她走。“冰都拿过来了,陪陪我。” “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头的东西,你都碰得。” 杨束把崔听雨拉到案桌前,一样样给她介绍。 趁着这会心开了个小口子,得赶紧扩大了。 至于背弃,杨束对自己还是自信的,他的眼光,就没出过错。 “有游记?”崔听雨问杨束。 虽然杨束信任她,但崔听雨依旧不想插手秦国的内政。 不必要的猜疑,能少就少。 “有。” 杨束轻笑,取来书给崔听雨,“还以为能偷个懒呢。” 崔听雨抚平杨束衣裳上的皱痕,替他把册子展开。 “有你这样体贴的?”杨束觑崔听雨。 崔听雨勾唇笑,眸光流转间,灵动娇俏。 退后几步,避开杨束的手,崔听雨檀口微启,“皇上,国事为重。” 把人撩上头,就泼冷水,太恶劣了! 等他忙完,定要同崔听雨好好说说这件事。 杨束收回目光,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处理政务。 离窗户半米的距离,崔听雨捧着书,静静品读。 两人互不打扰,连句交谈都没有,但氛围,莫名的和谐。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杨束搁下笔,轻步走向崔听雨。 站了会,杨束把崔听雨手上的书拿走。 “喝口水歇歇。” 崔听雨抬起眼帘,露出笑容。 “好看。”杨束由衷的夸,将茶水递给她。 “此次回去,大臣没催你选妃?”崔听雨往一旁坐了坐,给杨束让位置。 “催了。” “然后,我挑中了萧漪,再然后,户部侍郎哭了,哭的老惨了。”杨束随口道。 “真恶劣。”崔听雨笑睨杨束。 “萧漪不是好算计的,你小心栽进去。” “那不能,整个大秦,谁不知道我武艺高强,智谋无双。”杨束吹嘘自己。 环住崔听雨的腰,杨束头靠在她肩上,低喃,“娘子,我今日真的很高兴。” “我们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总有一天,你会完全信我。” “恩爱两不疑。”杨束看着崔听雨,眼神温柔坚定。 崔听雨抬手给他眼睛盖住了,掺了情意的情话,当真蛊惑人。 再和杨束对视下去,她怕自己会说出:结发同心,死生不弃。 第509章 谢元锦被打 萧国,薛阳对萧漪行了一礼,“郡主,秦帝不远千里,送来了他亲手雕刻的……木剑。” 薛阳打开匣子,让萧漪看。 雕的还是不错的,木头用的桃木。 相当辟邪。 萧漪抬了抬眼帘,将木剑取了出来,看了几眼,萧漪没忍住,翻了白眼。 那家伙,真就抠搜。 明明要表现对她的倾慕,但送的东西,生怕让她富了。 “收去阁楼。” 萧漪把木剑放回去,等泽儿跟和儿大了,能拿着耍玩。 “还有事?” 见薛阳没走,萧漪看过去。 “郡主。”薛阳看了看萧漪的面色,小心开口,“樊峙改名樊有悔,参军了。” “他的事,不必禀报。”萧漪神情淡淡,她要忙的事很多,没闲心看樊峙后悔。 “是。”薛阳退了下去。 萧漪翻开册子,看各地的产收,一直到天色将黑,她才离开书房。 萧和本来在扯衣服玩,一看到萧漪,瘪嘴就哭,冲她伸手。 萧漪将萧和抱起来,小儿子的模样和她极像,但别的方面…… 她小时候绝对没这么难带。 不抱哭,放下哭,不同他玩也哭。 闹腾的很。 要不是亲生的,萧漪一准送出去。 “喝过奶了?”萧漪问侍女。 “上一次喂是一刻钟前。”侍女回道。 “吃也吃了,怎么不长个?”萧漪瞧着萧和,低语。 “肯定是太会哭了,把精力消耗了。”萧漪戳了戳萧和的小脸,唇上扬起笑。 不哭闹的时候,还是可爱的。 小小的一团,叫人的心止不住的柔软。 “下去吧。” 挥退侍女,萧漪抱萧和到窗边看外面的景致。 “你爹今日送了一把木剑过来,大抵能值两个铜板。” “他是个野心跟胆子一样大的人,那目的,明晃晃的。” 轻捏萧和的手,萧漪继续道:“看在你和泽儿的面上,娘不会打死他。” “但也仅仅是不打死。” 萧漪目光悠远,踩在脸上挑衅,却连个像样的东西都不拿,杨束未免太不将人放眼里了。 或许,是她平日过于温和了。 萧和拉着萧漪的衣襟,要她同自己玩。 萧漪低头,刮了下萧和的鼻子,这会倒是不在意了,在她腹中时,可是一听到有关杨束的事,就动个不停。 …… 手上有钱,杨束找到谢元锦,就是一顿骂。 “你是龟投的胎?这么久了,才攻到聿州府!” “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把位置腾出来!” 谢元锦抹了把脸上的唾沫,转身就下令拔营。 他为什么慢下来? 还不是这玩意口袋不富裕了! “给老子冲!” 谢元锦高吼,一月内,他要夺下十城!不掏空杨束的口袋,他谢字反着写! 他看杨束下次还敢不敢说他慢! …… “皇上!捷报!谢将军攻下顺州!” 杨束扬眉,刺激过头了啊,谢元锦简直是打了肾上腺素。 才半个月,他就打到顺州了! 真可怕啊! 这特么绝对是一路跑过去的! “告诉那犊子,朕知道他不是龟投的胎了。” 这边还没安排好,那边就多了两座城,再这样下去,肯定应付不来。 方壮转身去传话,但只片刻,他就回来了。 “皇上,可能不用说了,谢元锦让人打了,不休养几天起不来。” 杨束蹙眉,“让人打了?” “谢元锦可是一军统帅,谁如此大胆?” 杨束眸色微冷,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谢元锦就是错了,底下的人也不能上手打。 要都这般,岂不是乱了套。 “靖阳侯。”方壮道。 杨束愣住,“靖阳侯?” “怎么回事?谢元锦把齐迢练死了?” “这倒没有。” 方壮凑近杨束的耳朵,“谢元锦把靖阳侯攒的私房钱偷了。” 杨束眼睛瞪大了,“这么牛!” “谁给他喂的熊心豹子胆?连靖阳侯的钱都敢偷。” “什么!一个铜板都没留?” 杨束本来还想说靖阳侯几句,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 谁知道谢元锦狠到一个子不留。 人靖阳侯还没死呢。 这顿打,该的。 “皇上。” 秦王卫走过来,把一个长匣子递过去,“靖阳侯府的人送来的。” 杨束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画轴。 拿起画轴旁的纸条,杨束展开。 “大儿,爹越发不中用了,连几百两银子都守不住,这是爹珍藏的画,万幸没被偷。” “大儿,爹伤心啊,再也帮不上你什么了。” 杨束叹气,就谢元锦的道行,还敢去偷靖阳侯的私房钱。 这顿打是白挨了。 “一对一,还是一对二?”杨束问了句。 “一对三。” “要不是没防备,谢将军不至于没抵抗之力。”方壮回道。 杨束摇头,“希望他能长点教训。” 偷了钱,居然还没防备之心,齐迢是齐迢,他爹是他爹,傻白甜的老子,一定不是傻白甜。 两个都傻,早没了。 “送瓶药膏过去。”杨束对方壮道。 …… 顺州,谢元锦拍床板,怒瞪齐迢。 齐迢双手交握,不敢跟谢元锦对视。 “我真不知道,老头子说有人陪练,进步更快,他们揍你这事,我也吓一跳。”齐迢同谢元锦解释。 “你也是,不厚道,居然偷我的爹银子。” 谢元锦斜齐迢,“这事没完!” “殴打领兵作战的将军,你们齐家到头了!” “等我好了,我就告去皇上那!” 谢元锦扶起腰,冲齐迢喷唾沫。 齐迢退了一步,脸上没有惶恐之色,“你告也没用,护卫说,我爹是看准时机打的,你攻城太快,皇上接管不及。” “肯定要缓缓的。” “我爹打你,也是顺皇上的意。” “将军,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我爹在晋城,就没吃过亏。” “睡一觉,忘了就好了。”齐迢安慰谢元锦。 “忘个屁!” “你等着瞧吧!老子绝对打回去!”谢元锦哼哼。 他年轻力壮,还能斗不过一个老头子? 齐迢张了张嘴,最终长长一叹。 “走去哪?” 谢元锦叫住齐迢,“父债子偿可听过?” 齐迢点点头,他走近谢元锦,伸手按了按他的肩。 “嗷!” “你干什么!”谢元锦怒瞪齐迢。 第510章 兄弟一场,各凭本事 “你爹说!你爹说!你还能不能有别的词!” “这么大的人了!还爹啊爹的,你是不是没断奶!”谢元锦咆哮。 齐迢手指并拢,戳了下谢元锦的腰。 “你个大爷的!” 谢元锦脸皱在了一起,破口大骂。 “将军,我原也不喜欢听我爹的话,但出来后发现,他挺对的。” “老子一定弄死你们!” 谢元锦怒了,打他就算了,还在他跟前秀父子情! 轰走齐迢,谢元锦抹着眼泪给谢太师去信。 谁还没爹了! …… 一上马车,杨束就揉起了脸,笑了一个时辰,僵了。 崔听雨给他倒了杯茶,情绪有些低落。 “若非我们发放了粮食,挖河渠引水,此地怕会成炼狱。” “这民心,是你该得的。” 杨束将崔听雨揽进怀里,温声道:“会富庶起来的。” 崔听雨微抬头,“水稻研究的怎么样了?” “进展很大,若无意外,明年的产量会提六分之一。” “这么多!”崔听雨难掩激动。 杨束笑了笑,但心里高兴不起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六分之一,晚上睡觉杨束都怕被袁老抽死。 杂交水稻的知识,学起来容易,但实操,根本不是画道直线那么简单。 他已经召集了许多在水稻上经验丰富的老人,他们也都按照他说的在做,但杨束总觉得缺了什么。 “夫君当真能耐。” 崔听雨眼里满是对杨束的倾佩。 在很久前,她就和陈老探讨怎么提升稻米的产量,他们试了无数种方法,虽有用,但效果不算显著。 第一年成了,可第二年的产量就回去了。 最高也就增了十分之一,且并不稳定。 “哪能耐了。”弱爆了啊,杨束直摇头。 崔听雨轻笑,这人竟也有谦虚的时候。 “歇会吧。” 有些话,杨束没法对崔听雨说。 没见识他那个时代,崔听雨也想象不到产量可以成倍增长。 崔听雨点点头,在杨束怀里闭目养神。 眼下只是走了一处,还是好几地没去,少不得要去瞧瞧,看看米粮有没有发到百姓手里。 他们仔细,底下的人才不敢糊弄。 …… 麒山,大当家和二当家亡命往前跑,做山匪做到他们这份上,怕是没谁了。 秦帝发个粮,给点地,这些人就疯了。 想戴罪立功,抓自己啊! 他不就劝了劝,顺带骂了几句秦帝。 小弟都要跑了,换谁不郁闷? 说好的义字当头,大哥的命就不是命了? 抢回来的东西,他们也没少吃啊! 大当家和二当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加大步子。 看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大当家歉意的扫了眼二当家,然后伸出腿,给二当家绊倒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兄弟一场,不能总是当哥哥的付出。 二当家瞪大了眼,摔趴在地上,既震惊又伤心,他被抛下了? 结拜时,不是说同生共死? 娘的,信了他的鬼话! 二当家很后悔,早知道就先伸脚了! 大当家抹了抹眼角,跑的更快了。 二当家还想挣扎,但刚爬起来,就被小弟们抓住了。 粗麻绳一捆,二当家仰头看天,留下两行热泪。 秦帝来了,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只有他,死在了这一年的酷夏。 越想二当家越伤心。 他诅咒孙望,再不能站着尿尿! “啊!” 百米外,一声惨叫惊飞了方圆一里的鸟雀。 “这是?”守着二当家的山匪,看向同伴。 “听着像大当家的声音。” 二当家眼睛张了张,这就应验了? 一刻钟后,看着被山匪抬过来的孙望,二当家哈哈大笑。 “苍天有眼啊!” “跑啊,你怎么不接着跑了?” 孙望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挖坑就算了,还放两个夹子! “二弟,绊你是我不对,但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孙望吸着凉气,忍着痛对江伍道。 “呸!”二当家啐了口唾沫。 “为什么就得我死?” “世道艰难,哥哥不忍心你吃苦。”孙望语气真挚。 “以前他们说你脸皮厚,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厚!” “活该你掉进捕兽洞,怎么就没夹死你!” “我都道歉了,你还没完了!”孙望瞪眼。 “谁稀罕你的道歉,老子瞎了眼才会跟你结拜!”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我要慢一步,伸脚的就是你了!” 两人大骂了起来,互相揭短,吵的脸红脖子粗。 山匪没理他们,抬猪一样,往山下走。 有粮有田,谁还乐意当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山匪,保不齐哪天,就被剿了。 趁着秦帝施恩,还有转良民的机会。 至于大当家、二当家,每年清明,他们会烧纸钱的。 …… “来。” 杨束朝崔听雨伸手,扶她下马车。 “大柱,你快瞧!” 田埂上,妇人推了把身旁的男人。 “干什么!” 做农活的妇人,力气是相当可以的,一推下,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栽进土里。 “你看呐!” 妇人指着杨束和崔听雨的方向。 男人抬起头,顺着妇人的手指头看过去,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富家公子哥们出游。” “你个瞎子!没见那旗帜上写着秦!” “秦?”男人眯眼,认真去瞧,然后他觑自家婆娘,“老子不识字!” 妇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兴奋的在原地转了起来,“我听城西的二丫说,秦帝和长公主进到村子查看情况。” “原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这绝对是秦帝和长公主!” 男人脖子朝前伸,“你咋知道是秦帝和长公主,你见过?” “那仪态,是普通人有的?” “给你换上帝王服饰,你都装不出来。” 妇人将男人敞开的衣衫系好,拉着他过去。 “你疯了,那可是天子!” 男人轻喝妇人,他们这么跑过去,搞不好被侍卫戳死。 “秦帝仁善,悲悯万民,不是大错,他不会伤人性命,再说,长公主在呢。” 见男人拉不动,妇人跺了跺脚,自己去了。 一辈子可就这么一次见天颜的机会,说上两句话,够她向孙辈吹嘘一辈子。 “真是不要命了!” 男人低骂,咬了咬牙,快步去追妇人。 第511章 死一个比死两个好 “草民王氏见过皇上、娘娘!” 离杨束十米远,妇人高声喊,对他们行跪拜之礼。 “参见皇上、娘娘。”男人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额头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杨束瞧着这一幕,眉毛扬了扬,两人应是相熟的,但情绪完全相反,一个激动喜悦,另一个惶恐不安。 古代也拐卖妇女到深山? “起来说话。”杨束温声开口。 “你二人是什么关系?” “禀、禀皇上,她、她是我婆娘。”男人颤着声,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杨束看向妇人,“可是明媒正娶?” 意识到什么,妇人忙点头。 “民妇的父亲考过府试,在他的教导下,民妇识得几个字。” “世道艰难,读书糊不了口,人总要奔着活路。” “大柱有力气,勤快,不闹旱灾,家里能有些余粮。” 妇人努力把话说清楚。 “这两年越发难过了,赋税加重,盗匪横行,哪怕我们再勤快,也吃不上饭。” 妇人声音哽咽,想到了自己饿死的小姑子。 才十四啊,花一样的年纪,人却跟树干一样枯瘦。 闭眼前,她反复说想含着大米走。 可村里哪有米,便是米糠都难寻。 人咽了气,他们也没求来大米。 杨束拿过侍卫手上的腊肠,递给妇人,“安心,日子会越来越好。” 看着腊肠,妇人眼泪决了堤,她抱紧身边的男人,嚎啕大哭,“大柱,熬到头了,我们熬过去了。” 男人眼眶通红,安抚了妇人,他朝杨束磕头。 “都停停,皇上和长公主来了!” 妇人沿着田埂叫喊,把村民聚集了过来。 杨束让方壮把腊肠和肉干等东西发下去,扫视了眼众人,杨束朗声道:“册子朕翻阅了,可有没收到粮的?” “府衙全天都有人,要被遗漏了,尽管找他们。” 村民没说话,同步跪下,朝杨束磕头。 他们遇上了顶好的皇帝,不仅没用帝威压他们,还关心他们有没有收到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开始喊的,不过片刻,声音就壮大了。 哪怕杨束是演戏,他们也欢喜。 每家一包腊肠,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他们活了这么久,当权者里,只有杨束关心他们的死活,不是一味索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束走远了,声音还没散。 众人高吼着,声音里满含期望,把自己过往的辛酸吼出来。 马车里,杨束摩挲着木牌,封建时代的底层人民,愁的从不是地位、情爱,他们从生到死,只愁温饱。 你要能让他们吃饱饭,哪怕你德行差,行事荒唐,他们都会坚定的拥护。 “媳妇,这样的场景,我们一路走来,见了许多了,可每一次,都让人心绪翻涌。” “记得在嵇县,我们面对的并不是欢迎,而且防备。” “直到大米吃进肚,官员切实做事了,那些人的敌意才消减。” “剿灭了附近的土匪窝,修葺房屋,他们才相信帝王会真的为百姓谋福。” “走的时候,我们收到了四车咸菜,一车窝窝头,礼物实在简陋,可这些,却是他们唯一能拿出来的。” 杨束缓缓述说,眸色悠远,“不能否认,群众里有很多歹人,但大部分,淳朴善良,只要给点好,他们能把命给你。” “政令不变,我拿下的城池,一寸也不会失。” 杨束捏紧木牌,目光灼灼。 崔听雨抬眸瞧他,杨束的野心远超他的悲悯之心,但让人庆幸的是,他的野心不仅是得到天下,更重要的是建设。 在杨束的画卷里,他的子民不能衣衫褴褛,最低都得吃得起饭。 “是不是很俊?眼都舍不得眨。”杨束侧头,吊儿郎当的笑,调戏崔听雨。 崔听雨美目流盼,转了眸,轻嗔杨束,“没个正经。” “那我‘正经’给娘子看?”杨束满眼意味,目光一寸寸下移。 崔听雨拿碟子里的窝窝头堵了杨束的嘴。 杨束哭笑不得,施法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了。 再走了两地,杨束和崔听雨去了府衙。 …… “大人!明鉴啊!” “我们兄弟二人,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也就恐吓,打几巴掌,没要人命啊!” “是,我们抢了财物,但抢东西不至于判死刑吧?” “大人,您就给个悔改的机会,河道不是要人?把我送过去,不仅省银子,还多了个劳力。” 孙望扯着嗓子嚎,咚咚磕头。 “大人,他腿伤了,干不了什么活,我手脚健全,力气大,一个能顶两个!” 江伍往前跪了跪,表现自己。 “龟孙子,你还是人吗!”孙望肺差点没气炸。 “大哥,是你先伸脚绊我的,我无情也是你逼的!”江伍扭头,不看孙望。 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这可是孙望自己说的。 “我要和你割袍断义!”孙望满眼悲愤。 闻言,江伍撕下块衣摆丢给孙望。 “你!”孙望眼睛圆瞪,就要扑过去打江伍。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了。 四十岁的县令,不怒自威,他盯着两人,斥道:“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有没有作恶,由不得你们争辩,待事情查清,便知是斩首,还是充劳役。” “将他们押下去。”县令对衙役道。 “大人,义荣寨,孙望是大当家,小人都是听令行事!” 被拖走前,江伍大声喊。 孙望一口唾沫吐过去,“老子就是个本分的庄稼汉,要不是你怂恿,我会落草为寇!” “那些主意,哪个不是你出的!” “我怂恿?” 江伍踢蹬着腿,“也不知道谁趴在田里痛哭流涕,叫嚷着不想活了。” “我就过去安慰一下,被你强拽上了山!” “我就不该发善心,我怎么没给你一根绳子!” “呸!” 被衙役拉着,两人碰不到对方,就疯狂吐唾沫。 场面一团乱。 人群外围,杨束微蹙眉,让方壮去打听情况。 没一会,方壮就回来了,“皇上,那两个是山匪头子,被手底下的人绑来的。” “作了多少恶事,尚不知道。” “都不想死,就把屎盆子往对方头上扣。” 杨束抱手,眉毛扬了扬,这群山匪,倒是很一致,道友能死,贫道不能死。 “瞧瞧去。” 累了一天,杨束想放松放松。 第512章 意外之喜 “皇……” 看到杨束,县令慌忙站起,就要去行礼。 杨束抬手制止,目光扫向孙望和江伍,淡声道:“将他们二人带去堂屋。” “大人!小的无辜啊!” 被拉走的时候,孙望和江伍还在喊,前脚掌紧抓地面,身体一拱一拱的,连散乱的鬓发都在用力。 “搬几样吓人的刑具过去。”杨束朝县令道。 等县令吩咐完衙役,杨束让他取来粮册。 翻看了两眼,杨束递给崔听雨。 核对账目上,崔听雨比他更耐得住性子。 “娘子可要去瞧瞧?”杨束指了指堂屋。 崔听雨哪能看不出他的恶趣味,摇了摇头。 “我很快回来。”杨束朝崔听雨眨了下右眼。 崔听雨失笑,翻开册子看了起来。 …… “怎么没动静?”堂屋外面,杨束随口问。 “皇上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方壮一脸神秘。 杨束眉毛扬了扬,往前迈步。 进屋后,杨束知道为什么没动静了,让搬吓人的刑具,衙役是严格执行啊。 狗头铡上面的血一看就很新鲜。 烙铁烧的通红,一戳上去,肉绝对能熟。 孙望和江伍前面,摆放的则是一米宽的尖刺,那长度,捅穿没问题。 一旁的托盘上,是各种刀具,还有一叠饺子皮。 杨束不禁挑眉,他看着,很变态? 在上方的椅子上坐下,杨束微倾身,刚要说什么,就见江伍的裤裆湿了。 杨束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什么意思?他比刑具还吓人? “大人!饶、饶命啊!” 江伍嘴唇哆嗦,想给杨束磕头,但刚动,就哭嚎了起来。 杨束很无语,都没碰上,哭个什么玩意。 胆子这么小,怎么当的土匪。 “闭嘴!”杨束冷喝。 “你们两个,今日只能活一个。” “大人,杀他!” 孙望和江伍不约而同的伸手指对方。 杨束拨动刀具,“你们的寨子不是叫义荣寨?” “大人,命肯定比义气重要啊!”孙望希翼的看着杨束,指望从他嘴里听到宽恕的话。 “都会什么?” 杨束弹了弹刀刃,抬眼笑瞧两人,笑意有股阴森森的味道。 孙望和江伍身体抖了抖,缺水般的干咽喉咙。 “我!我会养马!” 江伍率先反应过来,急声道。 只要他的价值比孙望高,肯定能活。 “你呢?”杨束瞟孙望。 孙望张了张嘴,脸上是颓然之色,他会喝酒和耕种。 但对勋贵子弟来说,种田的肯定比不上养马的。 毫无悬念,死的是他。 孙望垂下脑袋,不挣扎了,“禀公子,小人擅耕种,不需良田,也能种出稻米。” 说完,孙望就闭了嘴。 不抬头,他都知道杨束的表情,肯定是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既有这个本事,怎么上山当山匪了?”杨束语气随意。 孙望抿紧了嘴角,“家里的田被周员外抢了,不上山就要饿死。” 看杨束有些兴趣,孙望接着道:“公子,同样大小的田,我能比别人多收获一成!甚至两成!” “公子,你别看稻子不会说话,但它们也有公母之别,小的实验过,稻穗上面,那个黄色的,是公。” “稻穗下部绿色的,是母。” “用强壮的公,跟母结合,就能生出……” “铛!” 刀刃掉地的声音打断了孙望的话。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孙望声音里染了哭腔,他真是昏头了,在这等大人物面前胡说八道。 原本能晚些死的,现在好了,估摸要被包饺子了。 杨束踢开孙望前面的尖刺,将人提了起来。 “大人!饶命啊!” 孙望满眼惶恐,裤裆肉眼可见的湿了。 杨束却无心关注这个,眸子紧紧盯着孙望,“把你耕种的知识全部说出来!” “啊?”孙望呆住。 “赶紧的!” 见杨束不耐,孙望忙回神。 着急忙慌的思索后,孙望立刻开口:“除了找强壮的公的,土壤、气候、水也都十分重要。” “还有栽种下去的距离,行距最好在七寸,株距约莫四寸。” “剪公穗的时间,不能太晚,得赶在母的开花前。” “灌溉要根据情况,不能超了那个量,也不能过少。” 孙望眼睛不停移动,一股脑的往外倒。 杨束敛了神情,瞳孔震动,好家伙!他居然会杂交水稻! 人才啊! 顶顶的人才! 杨束差点没大笑出来,自己都能琢磨出这么多东西,要把现代的知识同他讲一讲,产量绝对能上新的高度! 还说他不是天命之人,来个府衙,都能叫他撞上人才。 这不叫气运?什么叫气运? 粮食不愁吃,谁造的了他的反! “公子,小人养的马骠肥体壮,保管把其他马甩在后面。” 眼看杨束要被孙望勾走了,江伍急道。 “公子,寨子里就有我养的马,您可以瞧瞧。” “将两人押下去,分开看管,一定要是活的!” 交代完,杨束抬腿就往外走,掀起的风将衙役的衣摆都吹动了。 崔听雨刚将笔沾上墨,不待她落下,一股大力让她脱离了地面。 “媳妇!你知道我遇见谁了?” “孙望!孙望啊!” 杨束大笑,胸腔震动不停。 足足两分钟,他才把人放下。 崔听雨揪紧杨束的衣襟,好一会,失重感才消失。 杨束看着崔听雨染上墨的衣裳,眨巴了两下眼,“我说我不是有意的,你信吗?” 崔听雨抚了抚微乱的发,闭上眼将怒气压下去。 “山匪头子是叫孙望?”她瞟杨束。 杨束点头,刚收敛的嘴角又咧开了,语气里难掩激动,“媳妇,那可不是普通的山匪。” “人才,大人才!” “他绝对能让产量往上翻!” 杨束抓住崔听雨的手,语速极快的同她讲刚才孙望说的话。 “此人在耕种上,长了十个脑子!” 崔听雨美眸张了张,攥紧了杨束的袖子,也顾不得追究他的冒失,“你说的是真的?” 虽是问,但崔听雨心里有答案,若非孙望在耕种上,确实了不得,杨束不会这么激动。 “假不了一个字!” “娘子,我已经看到了盛世!”杨束张开手,眼里尽是意气。 “秦定能二世至三世!” 第513章 崔冶不能活 乃至万万世! 这句话杨束没说出来,有豪情是好的,但也得实际点。 崔听雨唇角绽开绚烂的笑容,为百姓高兴。 “一定会是盛世。”崔听雨看着杨束,眸子温柔坚定。 杨束与崔听雨对望,就在气氛旖旎时,方壮走了进来。 “皇上。”方壮面色难看,“业帝越过朝臣,在早朝上让内侍宣读了旨意,立吴王崔冶为储君。” 崔听雨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散。 杨束抬起眼帘,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这是不甘心呢。 但现在的局面,由得了业帝选? 他想保住业国,也不看看崔冶有没有那个能力跟秦国决裂。 别说储君,业帝就是让位,崔冶也无力反抗他。 如此做,不过是将崔冶推到风口浪尖,叫他不得安生。 “娘子。”杨束摩挲崔听雨的手,面上瞧不出情绪,“小舅子不能活。” 崔听雨猛地抬眸,红润的脸在一瞬间褪去了血色,整个人陷进了巨大的黑暗里。 “你答应过我。” “杨束,你答应过我的……” “不杀冶儿……” 崔听雨抓住杨束,恍若溺水的人抓着浮木,惊惶又绝望。 “不杀冶儿……” “你别杀他……” 崔听雨不断摇头,眼神顷刻间灰败。 她已经什么都给了,为什么失言…… 为什么骗她…… 假的!都是假的!!! “听雨!” “崔听雨!!!” 杨束摇晃崔听雨,直视她的眼睛,“不能活是换个身份,不是杀了他!” “崔这个姓,给他带来数不尽的迫害,不要也罢!” 杨束声音大了几分,“崔听雨!醒过来!” 崔听雨眸子渐渐聚焦。 见她清明了,杨束手卸了力,端起茶水喝了口。 “你吓到我了。”杨束手抬起,想抚摸崔听雨的额发,但抬到一半,他放了下去。 在杨束转身前,崔听雨抱住了他,“这就是我推开你的原因,一点点的火苗,我就会不受控的猜疑。” “越是喜欢,就越惧怕脚下的地面坍塌了。” “杨束,我这样的人,是不能谈感情的。” “于对方,是折磨。” 崔听雨闭眼,把内心摊开给杨束看。 “你现在要吃点甜的,我去拿蜂蜜。”杨束声音柔和。 在家庭里受过创伤的人,一点刺激,就会缩进自己的壳里,把刺竖起来。 崔听雨很强悍了,能压制住心里的躁郁和毁灭欲。 “我们能迈过去。” 杨束轻握崔听雨的手,“你的进步非常大,像以前,你哪会说出真正的想法。” “铁杵磨成针,我耐心很足。”杨束侧头对崔听雨笑。 是他贪,身和心都要。 崔听雨捧了出来,他总不能发现是碎的,就丢倒。 多大点事,不就是修复嘛。 他这么厉害,能搞不定? 杨束信心十足,气昂昂走了。 但出了门,杨束的神情就冷了,“方壮。”他喊道。 “臣在。”方壮小跑过去。 “天星阁在秦王卫的打击下,损失惨重,心里必然是愤恨的,于是杀吴王,嫁祸给朕。” “办的漂亮点。”杨束眸色淡淡。 “是!”方壮转身就走。 …… 业国皇宫,业帝把圣旨给赵经同,面容端肃,“务必迎回太子。” “臣、遵旨。”赵经同捏紧圣旨,心里一万个妈卖批。 要不是一家老小在业帝手里,这破差事,谁爱接谁接。 出宫后,赵经同领着亲兵,就直奔城门。 他前脚离开,后脚消息就到了洪家。 洪林成眸光闪动,暗道不好,论兵力,业国比不上秦国,加上失了民心,所以即便杨束攻城掠地,皇上也没有大的举动。 但现在,他不愿干坐着了。 赵经同是打不过秦国的大军,但若只为迎吴王,秦帝还真不好应对。 人家迎自家的太子,你打他算怎么回事? 公主外嫁是夫家的人,但放哪,都没有陪嫁弟弟的。 君臣、父子,皇上只要低头,吴王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咽下去。 秦帝不交人,他就是说出花来,也是他的不对。 洪林成神色沉凝,缓慢踱步,看着窗外,他长长叹息。 为君者,需慈悲,但也得能狠下心肠。 “快马送出去。”洪林成把密信给护卫,盯着护卫远去的身影,他久久没动。 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不该起波折。 …… 书房里,杨束将桌上的密信丢进火盆,一封接着一封,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人一旦做了选择,考虑的,就是利弊。 晋城共送来了五封信,四封劝他杀了崔冶。 确实,把人杀了,一了百了,再无后顾之忧。 但如此,过于没良心。 地盘拿了,媳妇娶了,好事占尽了,你一刀捅死小舅子,这是人干的事? 崔冶的一条命,根本影响不到什么。 只有无能之人,才看谁都像谋反。 给崔冶两辈子,他都动摇不了秦国的根基。 “这些信,别让崔听雨知道。” 见烧的差不多了,杨束将窗户完全打开。 ……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崔冶提着剑,厉声问。 “要你命的人!” 黑衣人举起弓弩,咻的射了出去。 侍卫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大火吞噬,什么也没留下。 清晨,茶馆里,到处都是议论声。 “听说了吗?楚佑就是业国的吴王,昨夜他住处进了刺客,可怜的哟,尸骨无存啊!” “什么!你胡说吧,楚公子我见过,干起活来,比我都卖力,哪可能是养尊处优的皇子!” “我的消息不会错,骗你我全家是狗!” “吴王不待在吴州,怎么跑我们这了?”有人发出疑问。 “他厌烦打打杀杀,皇上疼他,就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既瞒着身份,怎么还有杀身之祸?”说话的人,声音低了低。 “瞎怀疑什么,皇上心胸宽广,岂会容不下小舅子!真想动手,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天星阁!”一个满脸黑灰的少年抬起头,“我昨晚就在隔壁,他们杀死吴王,点火的时候说了句:秦帝,天星阁不是好动的。” “王八羔子!这是要嫁祸皇上啊!” “就该把他们除尽了!” 众人满脸愤愤,踩在凳子上骂。 第514章 洪林成咽气了 马车里,崔冶眉心紧皱,手紧紧攥在一起,额头已布满冷汗。 “不要、不要……”他呢喃着。 箭矢射出的一幕,不断在崔冶脑海里回放。 电光火石间,崔冶恍若被雷击中,是杨束! 他的行踪,只有杨束知道!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 皇姐怎么办?皇姐要怎么办!! 崔冶猛的睁开眼,翻身坐起,下一秒,他痛吟出声,躺了回去。 车厢外坐着两个密卫,听到里头的动静,其中一个进了去。 “醒了。”密卫打开水袋,递给崔冶。 崔冶眼神茫然,他还活着?那箭明明射中了他。 怎么回事? 崔冶看了看右肩,上面缠着的纱布,隐隐透着血迹,说明他的记忆没出错。 看崔冶眼神疑惑,密卫开口了:“皇上说,做戏做全套,不能敷衍。” “只有在旁人的眼睛里倒下,他们才会相信,吴王是确确实实死了。” “崔冶和楚佑的身份不能用了,往后,你姓池,叫池卓,青州池员外的庶子。” 崔冶愣住,消化着密卫给的信息。 “等一下。” 见密卫要出去,崔冶喊住他,“出什么变故了?为何突然让我假死?” 密卫停住脚步,但没有转身,“业帝将你立为储君,赵经同已出了晋城,不日抵达顺州,迎你回去。” 崔冶瞳孔扩张,笑了。 他一个庶民,竟成了太子,业帝当真是疼宠他呢。 “皇姐知道吗?” 收拾了心情,崔冶问密卫。 皇姐为护他长大,牺牲了许多,若知道他被“杀”了,定悲痛欲绝。 “皇上信任娘娘,任何事都不会瞒她,你在青州待两年,到时,科举入会宁,自有同娘娘相见的机会。” 说完,密卫迈步出去。 崔冶摸着肩上的伤,轻轻笑了,杨束对皇姐,还是有真心的。 …… 业国皇宫,业帝执起黑子,不轻不重落在棋盘上,他对面坐着洪林成。 “洪卿,你说赵经同能不能接回太子?” 洪林成抬起头,问询的看着业帝,“皇上刚说什么?” 掏了掏耳朵,洪林成长叹,“不中用了啊。” 啪嗒一声,洪林成手上的白字掉落在棋盘,他怔愣的看着这一幕,神情恍惚,尽是苍老之态。 业帝到嘴的话卡住了,就洪林成这个痴呆样,让他理政,只怕回家走哪条路都不知道。 “洪浩学识过人,朕欲让他入国子监。” 见洪林成茫然看他,业帝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洪林成连连点头,“得皇上看中,是他的造化。” “是他的造化啊。” “老臣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就没这个造化。” “浩儿命好,命好。” 洪林成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业帝蹙了蹙眉,看向侍候在一旁的内侍,“洪卿累了,送他出宫。” “命好、命好……” 走的时候,洪林成还在嘀咕。 业帝将棋子丢进棋盒,心情郁闷不已。 不要洪林成逞能的时候,他卯着劲往前挤,如今需要他效力,成这个样子了。 叫人实在烦躁。 “宣谭朗。”业帝沉声道。 御书房,谭朗眼观鼻,鼻观嘴,早干嘛去了,太阳落山了,想着晒被子了。 “皇上,微臣定竭尽全力教导太子。” 谭朗躬身行礼,语气坚定,但眸底,没半点波动。 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这么天真,他以为姿态低就能迎回吴王? 亡国太子,谁乐意当啊。 嫌命太长了? 自个贱,以为别人也贱呢。 谭朗面上有多正经,心里吐槽的就有多狠。 直到夜幕落下,谭朗才得以出宫。 听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谭朗眉心皱起,真是疯了,他没儿子,居然让他送外孙进宫! 怎么,害死他一个女儿还不够? 谭朗掘业帝祖坟的心都有。 就在谭朗思索应对之策时,马车停了。 “老爷。”小厮跨步上马车,神色凝重,“洪家那位,一刻钟前咽了气。” 谭朗刚进嘴的茶水喷了出来,呆滞的看小厮,“你说谁咽了气?” “洪林成洪大人。” “放屁!” 谭朗爆了粗口,老家伙身体那么健壮,打的靖阳侯满地打滚。 他咽气,洪林成都不可能咽气! 想到皇帝今儿召见了洪林成,谭朗磨了磨后槽牙,真绝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去靖阳侯府。”谭朗对马夫道。 靖阳侯一手一个猪蹄,啃的正开心,看到谭朗,他眨了眨眼,下一秒,他如狂风扫落叶般的狂啃猪蹄。 仅十个数,猪蹄就剩骨头了。 谭朗太阳穴突突跳,按捺着一凳子拍死靖阳侯的冲动。 “洪林成咽气了。”谭朗幽幽开口。 “刚听说了。” 靖阳侯动作优雅的擦嘴,“我跟他掰的整个晋城都知道,不用吊唁。” “我刚从宫里出来,皇上准备做最后的一搏,明日应会召见你。”谭朗沉声道。 靖阳侯面色不改,“多大点事。” “库房空了,都没东西送大儿了。”靖阳侯目光闪了闪。 谭朗心一跳,“你别乱来!” “我有分寸。”靖阳侯姿态随意。 谭朗看了他一眼,懒得劝了,反正要吊唁,一个两个的,区别不大。 在椅子上坐下,谭朗眸光深了深,“秦帝应知道赵经同的意图。” 靖阳侯倒了杯茶,轻轻吹着。 “你肯定去了密信。”谭朗盯着靖阳侯。 靖阳侯笑了笑,“吴王颇得民心,他不能活,我写了三页纸,劝大儿不可妇人之仁,当杀!” 谭朗凝眸,牙关咬了咬,眼底有隐隐的怒色。 “觉得我太冷血了?” 靖阳侯掀起眼帘,直视谭朗,“秦帝手段狠辣,遇事果断,最厌烦旁人逼迫。” 放下茶杯,靖阳侯走到窗前,“我们越冷血,吴王反而有活的机会。” “一个被大臣放弃的皇子,能掀起什么浪来。” “实在不值得当大敌对待。” 谭朗眼睛张了张,低喝,“为什么不同我商量!” 靖阳侯瞅他,“你什么人,大儿在联系你前,势必调查清楚了,你劝杀,无疑是把目的摆出来。” “过于明显的算计,谁都会不舒服。” 第515章 我的儿啊! 谭朗张了张嘴,又合上了,沉默一阵后,他出了靖阳侯府。 一大早,看着宫里来的太监,靖阳侯笑了。 不等太监说完,靖阳侯就钻进了马车。 “臣参见皇上!” 靖阳侯腰身往前,朝业帝行大礼。 姿态很恭敬,但眼睛已经从左转到右,将御书房看了个遍。 最终,目光锁定在墙上挂着的字画上。 “平身。” 业帝亲自去扶靖阳侯,面色温和道:“朕今日召你来,是为……” “我的儿!” 业帝话没说完,就被靖阳侯推开。 抱住画,靖阳侯仰天悲号,“我的儿啊!” “沈成望!齐家与你不共戴天!” “迢儿,爹来追你了!” 甩去鞋,靖阳侯赤着脚在御书房奔跑,时哭时笑。 能抓的动的,他都往怀里塞。 癫狂的模样,把业帝吓的连连后退,都不敢挨着他。 “皇上,靖阳侯好像是真的疯了。”内侍喉咙咽了咽,小声道。 业帝眉心紧皱,外界的传闻,他也听说了,齐迢偷跑出晋城,试图阻止沈成望攻打吴州。 但人没到,就失了音信,这么久了,大概率是没了。 接受不了儿子惨死,靖阳侯的精神出了问题,前段时间,还跑到洪家偷东西。 业帝知道他状态不如从前,但没想到疯的这么厉害。 挥了挥手,业帝让侍卫抓住靖阳侯,把他送回侯府。 “真是没个中用的。” 看着乱糟糟的御书房,业帝心里不可谓不恼。 “侯爷!”管家冲向靖阳侯,眼里含着眼泪,满满的心疼之色。 “诸位大人辛苦了。” 管家往侍卫手里塞了包银子,扶着靖阳侯往里走,两人的身影落寞又寂寥。 侍卫叹了叹,肆意豪气的靖阳侯,竟成了这般模样。 “侯爷,走了。”管家见侍卫的身影消失,忙对靖阳侯道。 靖阳侯把散下来的头发往后甩,看着怀里满满当当的东西,笑出了大门牙。 只要他抱的紧,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扣下来! “送去顺州,让迢儿亲手交给他大兄。” “这兄弟间,不能生分了。”靖阳侯悠悠道。 管家点头,立马下去安排。 尚书府,谭朗啐了口,一个装死!一个装疯!他们可真行啊! 路被他们走了,他走什么? 当天,谭朗一包药下去,中风了。 …… “将军!” 副将冲进赵经同的营帐。 “不好了!太子、太子死了!” 赵经同霍然起身,震惊了两秒后,他嘴角咧开,大笑了出来。 正烦着呢,差事就没了。 甘霖啊! 什么不好,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怎么死的?”赵经同随口问。 “说是天星阁怀恨在心,无意发现了太子,就杀了他嫁祸给秦帝。”副将回道。 赵经同轻嗤,天星阁要能在秦国造次,也不会被杨束当老鼠打了。 但真相,跟自己无关。 赵经同才不淌这个水。 管是谁杀的,他反正不用去面对杨束了。 “传令下去,安营,静待皇上的旨意。” 赵经同随意道,坐回了椅子上。 …… 晋城,皇宫里,业帝手撑在桌子上,几乎站立不住,“冶儿、冶儿死了?” “杨束打着冶儿的名义攻打业城,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杀冶儿的!” “皇上,不是秦帝,是天星阁。”太监小声提醒。 业帝抬起头,眼睛已经猩红,他抄起砚台砸向太监,“天星阁要杀,也是杀许靖州这一类,杀冶儿,对杨束能有什么损失!” 暴怒下,业帝狠踹太监。 他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连回头的机会都不给他! 业帝面容狰狞,满是暴虐之色。 天命为何不在崔氏! 为何啊! 业帝捡起砚台,一下又一下,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整个人瞧着无比可怖。 尚书府,靖阳侯嘎嘣脆的嚼着黄瓜。 谭朗指着他,气的手直颤。 靖阳侯瞧了眼他嘴角流下来的口水,嫌弃的把椅子往后挪,“意思一下就得了,你还真往嘴里灌药。” “咋没吃死你。”靖阳侯说风凉话。 谭朗抓起床上的扇子,丢向靖阳侯,含糊不清的喊:“棍!” “不是看在多年交情上,你当我愿意来呢。” 靖阳侯咬下一大口黄瓜,神情淡了淡,吐出四个字,“吴王死了。” 谭朗瞳孔猛缩,盯着靖阳侯。 “瞧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杀的。”靖阳侯嚼着黄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这世上都没了崔冶这个人。” 靖阳侯起了身,“歇着吧,我去酒窖看看。” “拦、拦……他!” 短暂的晃神,谭朗撑起上半身,冲小厮喊,脸都急红了。 但小厮哪对付的了泼皮,只能看着靖阳侯抱酒离开。 …… “啥?!” 杨束眼珠子瞪大了,“洪林成咽气了?” 方壮点头,“快两天了,应该死透了。” 杨束喝了口茶压惊,“也太突然了,钱呢?有没有说怎么运到顺州?” “走哪条线?洪家要办丧事,怕是不好抽出人手,咱们得帮一把。” “我问问去。”方壮丝毫没觉得不对。 待门关上,杨束轻敲椅手,一下一下,极有节奏。 洪家倒是干脆,晋城说舍就舍了。 洪林成这一“死”,大概率不会“诈尸”,是真的要退出众人的视线。 后面,洪家的力会全使在洪浩身上。 想到洪浩,杨束手停住,摸上下巴,那小子,虽归顺了,但忠诚度,不算高,只是迫于形势,没得选。 这种状态,是不能扶上要紧的位置的。 “得上上课。” 杨束眼皮轻抬,以他的人格魅力,征服洪浩,简直是牛刀宰鸡,吹个灰的事。 自恋完,杨束提起笔。 “来人。” 五分钟后,杨束朝外喊,把刚写好的信递给侍卫,“即刻送出去。” “是。”侍卫抱拳退下。 杨束摩挲佩玉,目光深远。 …… 太师府,谢知博再一次劝,“父亲,您歇会吧,这都伏案一个时辰了。” “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哪吃得消。” 谢太师抿紧嘴角,并没抬头。 谢知博蹙了蹙眉,强硬的收走了谢太师桌上的文献。 “知博”谢太师动了动酸麻的肩膀,“元锦拿靖阳侯的银子,是不对,但靖阳侯怎可打人!” “爹是老了,但还没死。” “他靖阳侯能给齐迢争的,我亦能!” 谢太师目光锋利,想到谢元锦的信,他就心疼,从小到大,因为皮,元锦没少挨打。 但没有一次,委屈成这样,信纸上满是泪痕。 第516章 他的儿子犯了错,自有他教导,旁人凭什么打! 活动了下,谢太师继续翻看文献。 谢知博很头疼,但父亲要做的事,不是他拦得住的。 只能交代小厮看着时间提醒。 …… 小院里,柳韵盛了碗汤放杨束面前。 “业帝是怎么想的?不暗戳戳先联系上崔冶,直接就宣旨立太子,他到底有没有拿崔冶当儿子看?”柳韵微启唇。 杨束扒了口饭,“耳目被蒙蔽,业帝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以为我还在打着吴王旗号侵占业国。” “他认定我不敢杀崔冶。” “就算迎不回来,也能阻拦下秦军前进的步伐。” 杨束端起汤,细细品尝,朝柳韵竖起大拇指,“好喝,娘子有这厨艺,也不早些展露。” “火候是她们盯的。”柳韵拿出巾帕,擦了擦杨束的嘴角。 “你看你,又谦虚。” “要多像我学学,好的是自己的,坏的,那肯定是别人不对。” 柳韵笑睨杨束,“满嘴歪理。” “好大的胆子,看朕怎么治你的罪。”杨束倾身过去,把柳韵碗里的排骨吃了。 柳韵噗呲笑,抬手揉杨束的脸。 “崔冶‘死’了,业帝还会继续折腾?”用完饭,柳韵闲聊般的开口。 “执念入骨的人,哪可能歇。” 杨束目光下移,把柳韵扑倒,“媳妇,屋里又没外人,你穿这么严实,防谁呢?” 柳韵娇媚的白杨束,“肯定不是防君子。” “好呀你,敢骂朕小人!” “今儿不收拾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杨束挠柳韵痒痒。 “好夫君,奴家知道错了~”柳韵边笑边躲。 “你这哪是求饶,分明是怕我没吃饱。” 李易轻蹭柳韵的鼻子,噙住她的唇瓣。 两人对望间,将吻加深。 “咿!” 婴语响起的瞬间,杨束和柳韵分开了,两人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杨宁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往前,步伐算不上稳。 杨束眨了眨眼,闺女不是睡着了?他亲自放上床的,这怎么下来的?! 顾不得多想,杨束忙迎上杨宁,把人抱起来。 “咿!” 杨宁神情严肃,扒开了杨束的嘴,见里面没藏吃的,杨宁摸了摸杨束的头。 像是在说:你真乖。 杨束哭笑不得,这要知道晚饭已经用完了,估计要咿哇半晚上。 “肚肚、饿。”杨宁眨巴着大眼睛,奶声道。 可爱的模样,叫杨束的心都要化了。 “爹爹这就去给宁儿拿吃的。”杨束在杨宁脸上亲了又亲,才把人给柳韵。 “酿。” 杨宁搂住柳韵的腰,然后往上爬。 见杨宁扒自己的嘴,柳韵轻弹她的额头。 杨宁手立马伸了回来,捂住头。 戒备的小模样,给柳韵瞧笑了。 “怎么下来的?”柳韵扶了扶杨宁,让她坐好。 “系呀咕谷……” 杨宁手比划着,大声讲述。 听了半天,柳韵也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 杨束进屋的时候,杨宁还在讲,婴语非常密集,旁人根本插不进嘴。 “宁儿,吃饭饭了。” 杨束把托盘往前送了送,示意杨宁看。 杨宁眼睛瞬间亮了,不是柳韵拉着,能直接从椅榻上跳下去。 “小床是困不住她了。” 擦去杨宁手上的水,柳韵把人给杨束。 见终于能吃了,杨宁抓着肉就往嘴里送。 “我让人做个封闭式纱帐。”杨束往杨宁小碗里夹菜。 “蝶蝶。” 杨宁把肉递到杨束嘴边,给杨束感动的眼泪汪汪,他有罪啊!他背过闺女先吃了! “咿!” 杨束迟迟不张嘴,杨宁没耐心了,站起来扒开嘴塞。 柳韵抿了口茶,神情淡然,已经没指望杨宁娴静。 “那个叫奉游的,还活着?”喂杨宁吃完一碗鸡蛋羹,杨束随口问。 柳韵看了看他,轻点头。 “奉游知道的信息,实在有点多,兄弟间的感情再亲厚,奉庆也不会同他说的这么详细。” “最主要,天星阁极为小心谨慎,即便是顶尖的杀手,也不知道同伴的身份,奉庆是荆州的负责人,奉游知道荆州的据点,也不是不能说通。” “但奉游说出来的天星阁据点,可不止荆州” “我让胡良吉打归打,别弄死了。”柳韵不急不缓的道。 杨束擦干净闺女的脸,拿来积木给她玩。 “娘子,传信给胡良吉,让他悄咪咪的,把人送来顺州。” “好。”柳韵捏了捏杨宁的小肉手,款步去书房。 …… 齐国,庄园里,男人将弓拉满,死死盯着靶心,好一会,他才松开手。 咻的一声,箭矢穿空,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去。 箭头钉入靶心,将整个靶子穿透,尾翼颤动不止。 “主子。” 一旁的死侍嘴唇张合,小心询问,“秦帝越发不将我们放眼里了,要不要给他个教训?” 男人面色森寒,拉开大弓,又是凶狠的一箭。 “杨束不是对萧漪献殷勤?” “那么萧国的人,总能靠近他。”男人缓缓吐字。 “杨束有一女,以宁字取名,可见喜爱,平日便是外人在,他也抱着不肯放。” 男人手指擦过箭头,目光凛冽,“我记得古垌研制出一种毒,会通过烟沾上衣物,但嗅对人的影响不大,得舔才行。” “杨束不是很能耐,我看他到时还能不能笑的出来。”男人手紧紧攥着羽箭,眸光沉暗。 “奴这就去办。”死侍躬身往后退,大步离开。 …… 会宁,户部侍郎挥洒热泪,“娘娘,你劝劝皇上吧!” “画卷上那么多美人,皇上为什么就迷上了清河郡主!” “不能再继续了啊!”户部侍郎哀声喊,再继续,把萧漪打动了怎么办! “娘娘,你可怜可怜臣,臣老母七十有余,还需臣供养啊!” “娘娘……” 户部侍郎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不能自己。 陆韫刚要开口宽慰户部侍郎,猛地皱紧了眉,不顾户部侍郎还在,陆韫冲去了内殿。 “娘娘?” 户部侍郎打了个哭嗝,一脸诧异,发生什么事了?皇后娘娘一向沉稳,何时这么慌乱过。 户部侍郎探了探脑袋,一时不知道走还是留。 第517章 皇后娘娘怀上皇子了! 内殿,陆韫在痰盂边干呕了好一阵,才稍稍缓解了恶心感。 “娘娘,可要让孙大夫瞧瞧?”侍女递过去温水。 漱过口,陆韫轻摇头,怕是中午吃的酸笋腊肉,墨梅难得下厨,她不忍她失望,硬着头皮吃了不少。 “去瞧瞧,户部侍郎还在不在。” 陆韫面色有些许苍白,刚吐过,她此刻着实无精力去应付户部侍郎。 侍女扶陆韫坐下,见她状态还好,这才迈步出去。 “大人,娘娘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议事了。”侍女朝户部侍郎行了一礼,细声道。 户部侍郎眉心拧了拧,面上染了忧色,皇上不在,娘娘可不能倒下啊。 “宣太医瞧了没?” “娘娘不让。”侍女回户部侍郎。 “事关娘娘身体,怎可儿戏!”户部侍郎沉了声。 “是何症状?” 侍女靠户部侍郎近了近,压低了声,“犯恶心,干呕,面色微微泛白。” “犯恶心?” 户部侍郎眼睛跟打开灯一样,瞬间亮了。 苍天啊!秦国这是要有继承人了! 提着衣摆,户部侍郎哒哒哒跑了。 “那家伙疯了?” 忠国公指了指手舞足蹈的户部侍郎,他身旁的大理寺卿头往前探了探,也是一脸惊讶。 “作孽太多了吧。”收回视线,大理寺卿随口道。 忠国公侧头,“什么时候结的仇?” “昨儿他找不到厕纸,把我的诗稿拿走了。” 忠国公吸了口凉气,“那说的通了,作这种孽,可不得遭报应。” “忠国公!” 瞧见何元正,户部侍郎冲他挥手。 “走走走。” 忠国公拉大理寺卿,怕被户部侍郎传染了。 “你们跑什么呀。” 户部侍郎攥住忠国公的袖子,“我同你们说件大喜事!” 户部侍郎神采飞扬,眼角皱纹往上爬。 “你儿子生了?”大理寺卿斜瞅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差点没让口水呛了,他瞪大理寺卿,“你儿子才生了!” “皇后娘娘怀上皇子了。” “多大点事。”大理寺卿不以为意,“不就是怀上……” “什么!” 大理寺卿蹦了起来,“你说谁怀上了?!” “嗷!快拿开!你踩我脚了!!”户部侍郎扯着嗓子叫。 “问你谁怀上了!!” “你踩我脚了!!!” “谁怀上了?”忠国公上前,没丝毫犹豫,直接站队大理寺卿。 自打把萧漪的画像送进帝王宫,户部侍郎的地位…… 不能说没有,但确实不高。 狗过了都能吼一声。 “皇后娘娘!” 户部侍郎眼泪汪汪,早知道就不追他们了,太欺负人了! “终于能睡好觉了啊。”大理寺卿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秦国没别的忧患,就是皇家子嗣单薄,杨束要出事,社稷立马动荡。 若非如此,他们这些大臣也不会垫着脚尖瞧皇帝的后宫,急的嘴长泡。 有了皇子,即便皇帝驾崩,帝国也不至于崩盘。 “喝一杯去。” 忠国公和大理寺卿同步开口。 “走。” 两人勾肩搭背,丝毫瞧不见往日的严谨。 “消息还没往外放,你们嘴严实点……” 被撇下的户部侍郎冲他们嚷。 “知道了。”忠国公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明明说好了保密,但半天的功夫,整个会宁都知道皇后娘娘有喜了。 有些人家为了庆祝,放起了鞭炮。 陆韫听到动静,抬起了眸,问侍女,“谁家成婚?” 侍女摇头,把茶放下,就要去问问。 但不等她迈步,前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韫越发诧异,竟连帝王宫都帮着庆祝,为什么她毫不知情? “让牌九来一趟。”陆韫起身走了走,缓解疲劳。 前院,牌九一巴掌拍向侍卫的脑袋,“靠这么近放,吓着小皇子怎么办!” 侍卫摸着头傻笑。 另一人扬声喊:“九总管,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扛起麻袋,侍卫去往大门。 “噼里啪啦!” 旁人放鞭炮是一挂一挂,帝王宫是一麻袋点。 “九总管,娘娘让你去一趟。” 正乐呵的牌九笑容僵住了,他抬手拍侍卫,“让你远点,你非不听!惊着娘娘了吧!” “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骂了两句,牌九拍了拍身上的灰,急步朝浣荷院走。 “娘娘。” 一进屋,牌九就请罪,“我一会一准重罚他们。” 陆韫眼神疑惑,“为何?” “他们把鞭炮放的太近了,惊到了娘娘。”牌九实诚道。 陆韫柔和一笑,表示不打紧。 “是什么喜事?”陆韫美眸透着好奇。 她每日虽忙,但也没到闭塞耳目的地步。 牌九看了看陆韫,咧嘴笑,“娘娘,皇上子嗣单薄,百姓都盼着呢,如今龙子来了,自然要庆祝一番。” 陆韫呆了呆,“柳妃还是月瑶?” “啊?” 牌九愣愣看着陆韫,“娘娘?” “不是您怀上了小太子?” “我?”陆韫眸子张了张,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牌九瞧出不对,忙把情况同陆韫说了。 泄露出去的不是忠国公和大理寺卿,而是再三叮嘱他们的户部侍郎。 几杯酒下去,户部侍郎飘了,又是唱,又是跳,生怕旁人不知道陆韫怀上了。 “娘娘,已经……传遍了……”牌九嘴唇蠕动。 陆韫揉眉心,杨束不在,她上哪怀! 事情闹成这样,很难收场了。 “娘娘,要不让孙大夫来看看?”牌九提议。 第518章 万一就有呢…… “他还有无中生有的本事?”陆韫唇角轻抿。 “万一就有呢……” 牌九想挣扎一下,他已经往业国去信了,走的急件,追都追不回来! 要知道他骗人,皇上会抽死他的! “娘娘,就让孙大夫瞧瞧。”牌九挤出笑,想哭的心,压都压不住。 户部侍郎那么张扬,牌九以为确定了呢! 是得到皇后娘娘点头的。 结果老家伙纯猜啊! 谁给他的胆子! 要不是陆韫在跟前,牌九一定拿出小册子,重重记上一笔! 他要当佞臣,在皇上耳旁搬弄是非!叫户部侍郎好看! 在心里一通愤骂,牌九巴巴看着陆韫,“娘娘……” “栖霞院知道了?” 牌九瞬间低头,眼观鼻,鼻观嘴,本分的不能再本分。 “老太爷……从库房搬走了紫檀木,说是做小床,应该开削了……” 陆韫头越发疼了,身体晃了晃。 “娘娘!” 牌九声音急切。 “快!去请孙大夫!”牌九朝外喊。 一旁的侍女忙上前扶陆韫坐下。 对上两人关切的目光,陆韫摇了摇头,“大抵是昨晚没睡好。” 牌九往外看,这次不管娘娘说什么,都得让大夫把脉。 等了片刻,牌九待不住了,快步出了屋。 刚走三十米,就看到被秦王卫拉着跑的孙大夫。 “怎么来的这么慢!” 牌九拉上孙大夫另一只手。 孙大夫喘成狗,胡子一上一下晃,这才多大一会,他老命都快搭上了,哪里慢了! “干什么呢,把脉啊。”一进屋,牌九就催促孙大夫。 “你们下去吧。”陆韫赶人,怕孙大夫一口气上不来,被他们催出好歹。 陆韫发话,牌九再想待,也只能出去。 “孙大夫,外界的传闻,你可听说了?”陆韫将手放桌上,方便孙大夫诊脉。 孙大夫点点头。 “非真。”陆韫吐字,免得孙大夫一会不知道说什么。 孙大夫闻言,呆住了,他手指往上滑了滑,一脸惊疑。 “娘娘是服用了什么药物?”孙大夫小心询问。 他是知道谢戌本事的。 皇后娘娘有孕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总不能是传着玩? 这其中,怕不简单。 他要做的,是配合。 陆韫摇头,“怎么了,有哪里不对?” 孙大夫蹙眉,再诊了一次。 皇后娘娘明明否认了,但这分明是……喜脉啊! 犹豫几秒,孙大夫躬身后退,“臣医术不精,娘娘还是让余神医看看。” 陆韫心口一紧,但仅慌乱片刻,她就把情绪压了下去,“但说无妨。” “可是很棘手的病症?” 孙大夫看了看陆韫,咬咬牙说了出来,“臣诊的是喜脉,之所以会头晕乏力,是母体消耗太大。” 说完,孙大夫头往下低了低。 陆韫愣住,红唇微动,语气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陆韫起身,朝孙大夫走了走,目光紧紧盯着他,“你刚说的喜脉,是附和外界传闻,还是……” 陆韫手轻轻盖上小腹,呼吸快了一拍。 孙大夫抬起头,一脸认真,“不敢欺瞒娘娘,臣把出的确是喜脉。” “可我前日……” 陆韫轻咬唇,“有月事之兆。” “娘娘,你那怕是……”孙大夫斟酌用词,“见红。” 陆韫猛的抬眸,纤指不自觉的收紧,“见红?” “孩子可能保住?”陆韫声音里有明显的颤音。 “臣尽力。” “但要稳妥,还是让余神医来。” 皇后腹中事关社稷的孩子,孙大夫是真不敢打包票。 这个责任太大,他担不起。 陆韫缓缓坐了回去,眸子有些空,她腹中竟真有了孩子。 “娘娘,不可劳累啊。” 孙大夫劝了句,皇后娘娘自嫁给皇上,就被精心养着,身体算不上差,但她操劳的事太多了,时不时还去田埂巡察。 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里外的消耗。 “本宫知道了,你先开些安胎的方子。”陆韫回过神,对孙大夫说道。 抚着小腹,陆韫心情格外复杂,既喜又忧。 才一月余,就见了红,这个孩子,她真能留住? 陆韫越想心里越怕,她和杨束期待了这么久,难道就只是空欢喜? “牌九。” 孙大夫下去后,陆韫朝外道:“请余神医来一趟。” 牌九不敢耽搁,忙跑去谢戌的院子。 孙大夫出来时,面色属实不算好,只怕娘娘的病很是棘手。 第519章 少说得十车 牌九想死的心都有了。 错了,他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前脚给皇上去信,说娘娘怀上了,皇上正开心呢,后脚就接到娘娘的病情,一热一冷交换…… 他死定了啊。 一进谢戌的院子,牌九扑通就跪下,扬声喊,“余神医,眼下可空闲?请随我去一趟浣荷院。” 屋里,谢戌不悦的皱紧眉,他手上还握着染血的刀,看了眼挣扎微弱的兔子,他沉着脸摘下手套。 打开门,谢戌大步往前,经过牌九,停都不带停一下的。 牌九可不敢计较他的傲慢,连忙跟上去。 出来就好,他还怕请不出谢戌呢,都做好了长跪的准备。 “余……” 侍女见到谢戌,刚屈身要行礼,但话刚出口,谢戌就越过她进了屋。 扫了一眼,谢戌目光锁定在陆韫身上,抬腿就走向床榻。 “余神医,请帮我保住腹中的孩子。” 陆韫没废话,直接跟谢戌说重点。 跟在后面的牌九瞪圆了眼珠子,啥?!皇后娘娘说啥! 不是没怀吗? 真诊出来了? 牌九眼泪差点下来,他不用埋了啊! 等会,保住? 这是什么意思? 牌九差点没跪下去,苍天啊,还得埋啊! 他把娘娘照顾到小产,皇上绝对要给他埋去崖底。 牌九紧紧盯着谢戌,恨不得能代他说话。 谢戌诊完脉就起了身,见他去案桌那边,牌九立马铺开宣纸,将笔递给他。 写下方子,墨迹还没干,谢戌就走了,从始至终没一句话。 牌九看着谢戌离开的背影,那叫一个气啊。 医者仁心,这老家伙就不能交代点注意事项!比如药什么时候吃,一天几次啊! 但牌九气归气,却不敢叫住谢戌,怕他不耐烦下,直接将药方撕了。 陆韫让牌九拿来方子,看了看后,陆韫递还给牌九,“让孙大夫瞧瞧,问问他怎么吃。” 牌九走后,陆韫抚上小腹,能开出方子,说明这对谢戌来说,不是难事。 她可以保住这个孩子的,一定可以……,陆韫低低呢喃。 …… “皇上,善源府知府堵在门口,嚷着要见你。” 方壮看杨束把枪组装好了,上前禀道。 杨束摸着枪身,沉浸在冰凉的触感里,头也没抬,淡声道:“他既想见我,带过来就是。” 方壮往后退了步,朝一旁的侍卫点点头。 侍卫当即离开,不过半刻,就把人带了来。 章泉两手合于胸前,冲杨束敷衍的行了一礼。 杨束吹了吹茶水,看了眼章泉,他目光就移开了。 见杨束不说话,章泉按捺不住了,往前走了走,他沉着脸道:“秦帝,善源府多少人口,你给的那点粮,哪里够吃。” “放肆!” 方壮怒斥,矮豆子,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咄咄逼人! 章泉虽被方壮的语气吓到,但仍梗起脖子,一脸不悦的看着杨束。 杨束将茶水放下,嘴角勾起笑容,面色和煦,“还差多少?” 看杨束没脾气,章泉腰板越发硬了,伸出了十个手指头,“少说得十车!” “十车啊。”杨束念了句。 章泉得意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什么雄才大略,不过是命好,有兵有钱! 他要在杨束这个位置,早拿下业国了。 傻子!居然把钱粮花在贱民身上。 谅杨束也算不出确切的数目,他可是加了不少人上去。 章泉垂下眼眸,眼底极快的划过轻蔑。 杨束站起身,手搭上章泉的肩,“朕一路走来,安抚百姓、宽恕罪犯,人人知朕仁厚,爱民如子。” “只要打着为百姓好的名义,朕绝对不敢、也不会动手。” “毕竟,朕是仁君啊。”杨束手上的力道加了一分。 第520章 冢齐的怒 见章泉吃痛,杨束放开手。 转身间,一个大耳刮子甩章泉脸上,将人打趴在地上。 吐出嘴里的碎牙,章泉人傻了,杨束待降臣,不是一向温和? 这是怎么回事? 章泉愤怒的看向杨束,“秦帝!你竟殴打降臣!” “打就打了,朕还要挑日子?”杨束满脸不屑。 “你!” “你就不怕事情传出去!”章泉低喝。 杨束笑了,“给你点阳光,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方壮,拖下去,五马分尸和切两百片,给他选一个。” 章泉瞳孔猛缩,难以置信的看着杨束。 见侍卫上来,章泉慌了,他发现杨束是来真的! “秦帝!” “不,皇上!” 章泉爬过去攥住杨束的衣摆,“皇上,罪臣错了!” “罪臣不该狂妄无礼,皇上!饶命啊!” “杀降臣传出去,不利您的名声!”看杨束无动于衷,章泉语气急切。 杨束抬脚给章泉踹倒,半弯下腰,直视他,“你们做的事,真当朕不知道?” “只是这会不好处死罢了。” “如今你自己送上来,朕岂能再客气。”杨束面色淡漠,朝侍卫点点头。 侍卫不再顾忌,将章泉拖走。 方壮拿出了随手携带的小磨刀石,将藏在腰间的短刃拿了出来。 五马分尸就那么一会会,简直是对章泉的恩赐。 必须切成整齐的两百片! 听着耳边渐不可闻的求饶声,杨束转身去了书房。 对秦军,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业国大部分官员,是打不过没办法,只能选择降。 这贪惯了,突然被捏紧,一两天还行,时间一长,肯定耐不住。 为了得到业国百姓的拥护,杨束不光出钱出人,更是拿出了十足的耐心,表现的那叫一个宽厚。 以至于有些人觉得能骑在他脖子撒尿。 什么玩意。 当他的皇位是继承来的? 不想活他必须成全啊。 翻开册子,杨束刚拿起笔,书房门就被推开,密卫大步走进去,将信双手捧给杨束。 “皇上,会宁的急件。” 杨束神情一敛,立马将信拆开。 看完后,杨束怔住,不由得揉了下眼睛,以免是出现了幻觉。 “怀了!” “韫儿怀了!” 杨束嘴角咧开,激动的转来转去,五官不受控制的聚拢、分开。 他们有孩子了,他和陆韫有孩子了! “赏!” “赏!!” 杨束一声比一声高。 “去买糖!奶糖!!”杨束冲密卫道。 在腰间摸了摸,杨束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密卫。 “贺喜皇上!” 密卫是个有眼色的,立马高声喊,“娘娘定能平安诞下小皇子。” “说的好!” 杨束大笑,从钱袋里抓了把银子塞给密卫。 “等会。”见密卫要出去,杨束叫住他。 “同方壮说一声,别太快把人弄死了,让章泉吃块糖,明日再送他上路。” 若不是章泉作恶太多,不可饶恕,看在陆韫和孩子的面上,杨束少不得从轻处置。 “是。”密卫抱拳行礼,大步离开。 杨束拿起信,逐字逐句反复观看,嘴角压都压不住。 该取什么名字好? 男孩还是女孩? 得让韫儿取,她文采好。 杨束胡乱想着,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 切肉切的正开心的方壮,一脸惊的看着密卫,“你脑袋让门夹了?一个死定了的人,居然给他糖吃!” “咱们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这是皇上的意思。”密卫抹了把脸上的唾沫。 “不可能!”方壮一口否定,“皇上是什么人!章泉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皇上就是把糖扔了,也不会给他。” “假传旨意,你是不是活够了?” 密卫再次抹脸,方壮嘴张的太大,口水全喷他脸上了。 往后退了退,密卫打断方壮,“皇后娘娘有喜了。” “有喜也不能……” 方壮到嘴的话卡住了,眼睛一张再张。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有喜了?!”方壮一把抓住密卫的袖口,做最后的确认。 密卫掏出杨束赏的银钱,微抬下巴,满满的炫耀,“这还能有假?” 方壮沉默了,他死死盯着赏银,忍了又忍,把最大的一块抢了。 这犊子命咋这么好!会宁的信基本都是他送到皇上手上,今天忙了点,就漏这么一回,赏银就飞了! “方统领!” 密卫惊了,他没想到方壮能动手抢,忒不要脸了! “方统领,那是皇上赏给我的!”密卫追方壮。 方壮哼了哼,他又不是没得过!炫耀什么! 他要不炫耀,自己会失控? 方壮绝不承受他是酸了,皇上都多久没发过赏银了,好不容易发一次,他居然没在! 拐了几个弯,见密卫还追着不放,方壮撇了撇嘴,从钱袋里掏出个一样数额的扔了过去。 交代侍卫给章泉包扎,方壮阔步离开宅子,去街上买了两麻袋鞭炮。 噼里啪啦的响声,极是喜庆。 “皇上,你听啊,鞭炮这么响,小皇子定是个强健的。”方壮巴巴看着杨束。 他的话毫无根据,但杨束十分爱听,眼睛都要笑不见了,抓起一大把铜钱就塞给方壮。 杨束没有阻止消息传播,秦国已然强大,他的媳妇,不需要偷偷摸摸的生育孩子。 谁敢搞事,有一个他杀一个! …… 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传到各国权贵耳朵里。 盯着字条,他们神情凝重,原本秦国无皇子,杨家又人丁单薄,只要杨束出事,秦国就会分崩离析。 但现在! 陆韫竟怀上了! 真是叫人糟心! 成婚这么久,都没动静,怎么就怀上了! 一旦陆韫诞下麟儿,秦国将再无隐患,上下的心,会凝的更实。 一时间,众人都点上了香,跟杨束的喜悦不同,他们只盼陆韫生不下来。 最好是、母子俱亡! …… 萧国,冢齐看着裂开的龟壳,面色极其难看,陆韫腹中的孩子,又是个大变数! 泼了茶水,冢齐目光森寒,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陆韫会同他人孕育子嗣! 她可是凤命! 冢齐赤脚站起来,沉思着往前走,少顷,他眸底划过狠厉之色。 这个孩子,绝不能活着落地! 第521章 金马 帝王宫,墨梅往嘴里塞荔枝,一个又一个,腮帮子高高鼓着,不停变换位置。 小姐不是不能生吗? 墨梅吐出荔枝核,又塞了个进去,眼底透着迷茫。 有了小太子,便是姑爷变心了,小姐也不愁衣食。 那她存的钱,是不是没用了? “墨梅姐,你怎么在池塘这,娘娘找你呢。”侍女看到墨梅,忙喊她。 一听陆韫找自己,墨梅拍了拍身上的灰,连忙过去。 “小姐。” 墨梅进屋后,直奔床榻。 陆韫拉住她的手,眸色关切,“去哪玩了,一上午都没瞧见人影。” “在池塘看鱼。”墨梅老实回。 陆韫轻点她的鼻子,“可是想吃了?” 墨梅嬉笑,“就看看。” “我让厨房做。” 墨梅忙摇头,“鱼的腥味很重,我打听了,有孕之人闻不得,会害喜。” “你可以在自己房间吃。”陆韫温声开口。 墨梅还是摇头,“风会把味道带过来。” “小姐,我就是看看,不馋。” 墨梅目光落在陆韫肚子上,“小姐,这里面真的有孩子吗?” “嗯。” 陆韫抓着墨梅的手,放上自己的小腹,“才一月余,还不显怀,等过段时间,就该会动了。” 陆韫眉眼间有柔和的笑意。 “我平日事情多,待他出生,怕是难事事照料。” 墨梅嘴唇蠕动,但看到自己空荡荡的袖口,她把话咽了回去。 陆韫握紧墨梅的手,眸子里全是信任,“你看着,我才放心。” “小姐,我,我……” 墨梅想说自己的手残了,照看不了小婴儿。 可对着陆韫柔和期待的目光,墨梅重重点头。 她会守着小太子,不叫任何人伤害他。 东市的红枣糕好吃,梅坊的梅酿酸酸甜甜,她攒了很多钱,可以带小太子吃很多次。 轻抚着陆韫的肚子,墨梅整张脸舒展了,她是有用的。 …… 山道上,一行人策马而行,他们身上穿着的是萧国的服饰。 顺州,柳韵停下笔,款步去窗边,将窗户打开。 深吸了两口气,柳韵才将心悸压下去。 太疲劳了? 柳韵蹙了蹙眉,目光远眺,眼底有淡淡的忧色。 院子里,杨束带着杨宁骑木马,小孩子咯咯的笑声,听的人格外放松。 “飞咯!” 杨束抱起杨宁,带着她往前。 “飞!” 杨宁张开双臂,学杨束做过的动作,满脸的高兴。 “爹爹的宁儿真棒!” 杨束吧唧一口,亲在杨宁脸上,然后换一边,亲了又亲。 趁着小,必须狠狠的亲! 不然大了,想亲都亲不了。 他香香软软的闺女啊。 陪杨宁玩了好大一会,杨束才去书房处理政务。 “皇上,清河郡主放话,说是想要金马。” 杨束刚坐下,就被方壮的话惊的弹起来。 “你说她想要什么?!”杨束声音变了调。 方壮嘴巴动了动,低声道,“金马。” 杨束一巴掌拍桌子上,“她欺人太甚!” “金耗子不可爱?居然要金马!” 杨束脸都绿了,这特么得多少钱! 萧漪这娘们克他啊! 都破多少财了! “没有!”杨束咬牙切齿,恨不得跟萧漪大战三百回合。 真是一点都忍不了了! “臣这就骂她!”方壮一脸激动,他早盼着杨束改主意,女罗刹真不是好相与的。 能远点还是远点。 “回来!” 杨束端起茶水,一口干了。 咬了咬后槽牙,杨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请顶好的画师,画十幅金马!撒金粉,务必金光闪闪,亮瞎萧漪的眼!” “这也行?”方壮脱口道。 杨束哼了哼,“不然呢,真给她做金马?” “一旦送出去,朕昏君的名声就别想摘了。” 用钱之际,花大价钱追女人,走哪都得被吐唾沫。 如此好色之徒,谁还敢赌上全族追随? “送去的时候,让侍卫言辞恳切点,要当着人的面。”杨束交代方壮。 “就这么说:国库紧张,万民受苦,朕纵然再心悦,也不能置百姓于不顾。” “特画十匹金马,聊表心意。” “清河郡主是三军统帅,见过百姓疾苦,定不会强求金子。” 杨束眼睛眯了眯,想敲诈他,没门! 这次,他倒要看萧漪怎么应对! “记下了?” 方壮连连点头。 杨束重新沏了杯茶,心平气和了。 “皇上,贵宜县可乱的很,你让洪浩跑过去……” 退下前,方壮欲言又止。 杨束吹茶水,“过于简单,他怎么会付出心血。” “你多派几个密卫盯着,只要没性命之忧,就不用干涉。”杨束淡声道。 在他身边的人,必须要确确实实忠于秦,若磨砺不出来…… 杨束手指摩挲杯底,脸色淡漠。 洪林成给他的信里,可是明明白白写了:为君者,不可妇人之仁。 …… 啪的一声,洪浩头偏向一边,整个人呆住了。 “哪来的泥腿子,也敢干涉本官行事。” 肚圆头肥的男子,朝洪浩吐了口浓痰。 “架走!给本官打!” “你们敢!”洪浩的亲随冲了上去,愤怒的看着衙役。 “我家公子可是!” “竹满。”洪浩制止亲随。 杨束在信上写了,若暴露身份,他会重新安排人。 这意味着,他被放弃了。 再怎么努力,也是在外围,进不了核心层。 洪家搭进了全部身家,洪浩绝不能让之白费。 大棍落在身上,洪浩咬紧牙关,愣是不吭出声。 “哟,还是个硬骨头呢。”男子语气讥讽,就要让衙役加点力。 “大人。” 主簿开口了,他靠近男子,压低声:“明日会有秦官巡视,不宜弄出人命,周边许多双眼睛看着呢。” 男子瞥了围观者一眼,满是肥肉的脸上划过凶戾,算这小子走运! “把他轰出去。”男子命令衙役。 洪浩嘴角滴血,整洁干净的长衫上满是泥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围观的人虽然同情洪浩,但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他们畏惧楼千财几乎畏到了骨子里。 洪浩抿紧嘴角,任由衙役把自己拖走。 杨束明明拨了粮,楼千财却用谷子熬粥! 这等父母官,简直该死! 洪浩手指紧攥,压制怒意,这次是他冲动了,他竟想同楼千财分析利弊。 却忘了丧心病狂之人,根本听不进逆耳的话。 第522章 萧国来人 洪浩前脚被打,后脚消息就传到杨束耳朵里。 果然是富贵公子,说上就上,一点不怂。 可没了身份,你的话,就是个屁。 他们会让你知道,人的多样性。 剥了个奶糖,杨束放进嘴里,洪浩不是舍不得业国?他就让他看看业国腐烂成了什么样。 自己是吞并,更是救赎。 在他面前摆姿态,闹呢。 “信送到许靖州、谢太师手上了?”杨束问方壮。 陆韫如今有孕,肯定不能操劳,这政事,得让许靖州和谢太师再帮着多分担点。 “想必到了。”方壮回杨束。 折着糖纸,杨束叹了叹,他想家了,想陪在陆韫身边。 他媳妇是很聪明能耐,但第一次孕育孩子,肯定会慌乱无措。 “催催何相书,问问他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把人才送来。”杨束语气不悦。 这话要被何相书听见,得跳起来骂他,他当人才是鸡鸭呢,给吃的就能长起来! 需求量那么大,他就差挨家挨户问了,愁的头发都白几根了! “是。”方壮立马去办。 走到檐下,杨束目光远眺,难怪都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呢。 他可以不停歇,一路攻向晋城,可不把隐患解决了,统一的大地,根本禁不住变故,会在短时间里分裂。 他稳扎稳打,儿子才不至于累死。 …… 萧国,萧漪看着面前的十幅金画,嘴角抿了又抿。 想从杨束手里扣钱,还真是极难呢。 “郡主,秦帝的名声已经打响了,如今,人人皆知他爱惨了你。”薛阳皱着眉道。 “再不干涉,受他蒙蔽的人会越来越多。” 萧漪合上画,神情淡淡,“谁是黄雀,还未可知。” “再等等。” “好戏在后面呢。” “派些人去齐国,杨束好像同昌敏勾搭上了。” 薛阳有些惊,“他精力未免太足了!” 这何止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但凡能塞嘴,他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郡主,杨束就不怕撑死?” 萧漪揉眉心,她好像听到了萧和的哭声。 “大抵是觉得自己装的下。” 无心再聊这些,萧漪迈步去内院。 看到她,萧和大张的嘴才合上,冲萧漪伸手要抱抱。 萧漪瞧着他哭红的脸,眉心蹙了蹙,将人抱起来。 “往日也就干嚎,今儿这般卖力,可是哪里不舒服?”萧漪摸萧和的额头。 “倒是没高热。” 检查了一番,萧漪轻捏萧和的脸,“你是不是也对杨束的金马很不满意?” 萧和攥着萧漪的衣裳,小声哼唧。 萧漪抱着萧和,在屋里漫步,“娘这两日绣了个荷包,谈不上好看,但挺结实的。” “都说手心手背是一样的肉,可一碗水,哪里能完全端平。” “娘的娘,也就给我留下一道护身符,总不能撕成两半。” “你在隋王府,比宫里要自在安全,娘打算把那道常年佩戴的符给你大哥。” “愿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萧漪眼底有抹伤感。 等她“诞下”孩子,足了月,再进宫,泽儿还会记得她吗? 大抵是忘了的。 萧漪紧了紧搂着萧和的手,将情绪压下去。 …… “皇上,萧国来人了。”方壮进杨束书房道。 杨束从奏折里抬起头,为了让陆韫能安心养胎,不太急的奏折,杨束让牌九送来顺州。 “萧国?萧漪?”杨束斜眼。 “说是奉萧帝之令。” 杨束直接笑了,“一个头都抬不起来的奶娃娃,还能给人下令?” “啧,这形式走的。” 杨束笔沾上墨,“让他们等着,等朕忙完了,再看看见不见。” 大门口,两个劲装男子如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太阳不时穿出云层,又穿进去,它出现的时间虽不长,但每一次出来,都让人炎热非常。 汗水顺着男子的脸往下滴,衣衫很快就湿了一片。 书房里,杨束吃下许月瑶递来的荔枝,三女里,许月瑶在书房待的时间最长。 倒不是杨束对她的喜爱超过了崔听雨和柳韵,而是三人里,许月瑶最闲。 她往书房来,她屋里的冰杨束能享受到,且不会耽搁她的事。 “甜。” 杨束在许月瑶脸上亲了口。 许月瑶笑看他,拿起扇子,轻柔的给杨束扇风。 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杨束看向外面,夜幕虽未降临,但炙热之气减了不少。 “怎么还在扇。” 杨束把许月瑶揽进怀里,按揉她的手腕。 “不酸,我有换手。”许月瑶娇俏一笑。 “这般体贴,你让我往后一人时,怎么过?” “由奢入俭难啊。”杨束贴着许月瑶的额头,轻蹭了蹭。 许月瑶环住杨束精壮的腰,这人极不耐热,尽管书房里放了冰,仍止不住的出汗。 不在时没法,但即便在,许月瑶就见不得杨束受罪。 “夫君可是忙完了?” 杨束眸子微转,噙起坏笑,“忙完了,是不是洗鸳鸯浴?” 许月瑶嗔了眼杨束,她哪是那个意思了。 杨束把玩许月瑶浅绿的腰带,小娘子还是不禁逗啊,一逗就脸红。 “你今日累了一天,该好好歇歇,园子想来阴了,虽种类不多,但瞧瞧能缓解下疲劳。”许月瑶微抬头,柔声开口。 杨束轻笑,“听娘子的。” 牵着许月瑶的手,杨束走出书房。 “皇上,那两人还在等。”方壮禀了句。 杨束脚步未停,随口道,“带去偏厅。” 走出一段路,许月瑶再次看杨束。 “怎么了?我俊美到你都走不动道了?”杨束笑瞧许月瑶。 “会不会耽误了要事?” “安心吧,娘子的美色虽然诱人,但我还是有理智的。”杨束语气随意。 听他这般说,许月瑶放下心,步伐重新轻快。 “开的挺旺盛啊。”杨束指了指不知名的野花。 一路走走搬搬,住宅不可能回回精致,像这次,园子里的花不光种类不多,还大都是野的。 一部分自己生长,一部分是侍卫挖来的。 忽略品种,还是非常生机盎然的。 偏厅里,两劲装男子眉心紧拧,杨束不是倾慕清河郡主?为何迟迟不见他们? 该不会真缺根筋到以为他们是奉萧帝的令? 第523章 他们喜欢抹脖子,溅人一身血 摘了枝开的最好的花,杨束递给许月瑶。 园子不算大,几分钟就走完了。 “这野果子长了一幅很好吃的外表啊。”杨束看着大树上红彤彤的小果子,摸了摸下巴道。 “娘子,且看为夫怎么把它摘下来。” 杨束一个起跃,抓住树干就翻了上去。 “夫君,你小心些。” 见杨束越爬越高,许月瑶上前两步,眼睛眨都不敢眨了,紧紧盯着。 没贪多,摘了十来个,杨束就下来了。 用衣袖将果子擦干净,杨束递给许月瑶,“尝尝。” 在杨束的注视下,许月瑶放进了嘴里,下一秒,她眉心蹙起,连眼睛都闭上了,一看就是在极力隐忍。 “酸。” 见杨束要试,许月瑶阻止他。 “有多酸?”杨束问了句,环住许月瑶的腰亲了下去。 暗处,密卫伸手在眼睛前晃了晃,咦,他是不是瞎了?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娘子骗人,分明是甜的。”杨束嘴角勾起笑,目光在许月瑶唇上流连,带着些意犹未尽。 许月瑶双颊绯红,轻嗔杨束,“不许说了。” 杨束挑眉,不许说?这意思是,可以做。 领悟力超强的杨束,尝了一遍又一遍,只得出一个结论,甜的。 而且香软。 “娘子。” 看着许月瑶跑远的背影,杨束失笑,才亲四下,怎么就跑了。 在原地站了站,杨束收敛了笑容,去往偏厅。 …… “秦帝,你未免太不将萧国放在眼里了!” 见杨束来了,男子起身怒喝。 杨束没瞧他,径直到上方坐下,眼神睥睨,“朕还就不放在眼里了,你们要如何?” 男子被杨束质问的愣住,这真的是爱慕清河郡主? 让他们等就算了,上来还这般的不客气。 说是有仇,他们都信。 眼下不是猜测的时候,贡绍抿紧嘴角,不让气势弱下去,“秦帝,烦请取来火盆和鹤羽,郡主有话给你。” 杨束往后靠,审视着两人,看他们目光不让,杨束抬起手,让方壮按他们说的去做。 不多时,火盆和鹤羽就拿了来。 贡绍走过去,翻看了两下鹤羽,他扔进火盆点燃。 做完这些事,贡绍肩背越发笔挺,他直视杨束,眼神鄙夷,“秦帝,别做梦了,便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郡主也不会入帝王宫!” “想娶郡主,你等下辈子吧!” “说的好!”杨束鼓掌。 看贡绍嘴角溢出黑血,杨束掀起眼帘,“萧漪的人不喜服毒,他们喜欢抹脖子,溅人一身血。” “下次注意了。”杨束语气平淡,一杯茶泼向火盆。 贡绍瞳孔缩了缩,他们拿出来的,分明是隋王府的令牌,杨束从哪看出破绽的? 毒发作的很快,仅片刻,贡绍就倒了下去。 气绝前,贡绍看着火盆,在心里笑了,便是瞧出来了又如何,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杨束重倒了杯茶,小口抿着,见烟散尽了,杨束朝外道:“进来吧。” “皇上,汤医师还要一会到。” 方壮说完,就去查看地上躺着的两人的情况。 “脉搏没了,但为了防止他们假死,等汤医师检查出毒,臣就将他们剁了。” 谋害杨束,在方壮看来,千刀万剐,都是不够的。 杨束没说话,端详着手里的小瓷瓶,出门前,他找谢戌要了三颗解毒丸,这也是他任由贡绍表演的原因。 用谁的名义不好,用萧漪的。 那娘们的人,哪耐烦等,信一塞,人就走了,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萧国刚结束内乱,萧漪还指着郑岚赚钱呢,哪可能祝自己死。 更别提报名号上门了。 刺杀秦国君王,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情报不全,也敢行动。 进门搜过身,贡绍和他的同伙身上都没利器,侍卫搜的很仔细,连脚底板都没放过。 看了眼贡绍,杨束蹙眉,能弄到隋王府的令牌,不是一般人。 整这么一出,绝不止离间他和萧漪那么简单。 杨束想过抓活口,但他活口抓多了,一伙子变精了,来之前就服毒! 解药挺耗银子的,都是珍稀药材,万一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死士,得亏麻了。 还不如看场表演,从他们的行事风格去做判断,也能有点头绪,不至于纯猜。 “参见皇上。” 汤医师一来,就要给杨束把脉。 “不是朕,去瞧瞧那个火盆。” 整场表演,烧鹤羽可是最重要的环节。 也只有那个,可能危及他的生命。 汤医师顺着杨束的目光看过去,将视线锁定在火盆里。 看了看,汤医师打开药箱,取出干净的布巾,铺在地上,将火盆里烧焦的羽毛倒了出来。 杨束静静品茶,等汤医师的检查结果。 大约一刻钟,汤医师说话了,“皇上,确实有毒。” “但这种毒,仅是闻,伤不了人,得吃进去。” “伤不了人?”杨束颇意外。 所以,他们是来搞笑的? 家里豢养的人多了,要清除几个减轻负担? 还是出门前,拿错毒了? “蝶蝶!” 就在杨束沉思的时候,门外响起杨宁的喊声。 她如今和杨束十分亲近,一天要跑几次杨束的书房。 听到闺女的声音,杨束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迎出去,将人高高抱起。 杨宁咯咯笑,小手拍个不停。 “今日午睡了多久?”杨束问一旁的紫儿。 “约莫半个时辰。” “那还好。”杨束点点头,将杨宁抱进怀里。 睡太久了,晚上肯定得到半夜才能消停。 “宁儿晚上想吃什么?” 杨束抱孩子,若不是急着赶路,都不会让孩子趴在肩上,而是让她整个人露在视线里,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听你方壮叔叔说,抓了新鲜的鲈鱼。” 杨宁听懂了鱼,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就激动的说起了婴语。 杨束笑出声,“已经让他们上蒸炉了,一准给宁儿吃上。” 杨宁手挥舞了两下,抓着杨束的衣衫就要往嘴里塞。 杨束宠溺的抵住她的额头,下一秒,如闪电穿过脑,杨束猛地抬起眼,笑容在瞬间消散。 一个大步,杨束把杨宁塞进紫儿怀里。 “汤医师!” 杨束急声喊,“给小公主看看!” 第524章 打架了!!! 检查完杨宁,汤医师嗅了嗅杨束的衣衫,面色逐渐凝重。 “皇上,确实有毒,应是烟熏上去的,大人误舔,不会伤及性命,但若是幼儿……” 汤医师没把话说完,但意思任谁都懂。 杨束脸沉的能滴出水,目标竟是宁儿。 “把他们剁了,包成饺子喂给天星阁的人。”杨束一字一句。 宁儿只是一个女孩子,年龄又小,对大局,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没有益处,只是让自己痛。 能恨他至此的势力,一只手数的过来,天星阁的嫌疑最大。 杨束就是冤枉它,也不会放过! 敢动他的孩子,别说人呢,祖坟他都掘! “将宁儿抱回去。” 尽管人已经死了,且他们不是在屋里,但杨束还是不敢让杨宁待在这,就怕疏忽了哪里。 紫儿抱紧杨宁,不顾她的抗议,快步离开。 她刚可是全程在,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想要宁公主的命! “蝶蝶!” 听着杨宁逐渐远去的喊声,杨束嘴角紧抿,戾气止不住的往外冒。 汤医师不用吩咐,检查起了书房。 方壮抓着两具尸体的脚就往外走,畜牲玩意!宁公主多可爱啊,才一岁来点的孩子,他们竟也下得去这个毒手! …… “怎么了这是?” 见紫儿匆匆忙忙的回来,连鬓角都汗湿了,柳韵迎了一步,问道。 “娘娘。” 紫儿喘了口粗气,把杨宁放下,“皇上书房进了刺客。” 柳韵眸子微凝,“可抓住了?” 杨束的书房,他不点头,外人根本进不去,怎么会有刺客。 难道是有人叛变了?柳韵心顿时慌乱了。 紫儿点头,“他们的目标不是皇上,是、是小公主。” “宁儿?”柳韵难掩惊讶。 紫儿气息缓了点,立马把整件事讲给柳韵听。 越听柳韵的面色越冷。 “酿,肚肚、翻翻。”杨宁自己玩了会,拉着柳韵的裙摆,仰头看她。 纯净的大眼睛,不染半点尘埃。 柳韵把人抱起来,手臂越收越紧,眼里满是后怕。 这么点的孩子,便是强健,又能强健到哪去,一旦舔了毒,纵使即刻服解药,也是伤身的。 柳韵紧紧抱着杨宁,反复抚摸。 “宁儿不怕,有娘在。”柳韵轻语,眸底冰冷一片。 她是父母亡了,可她女儿没有。 不把人揪出来,柳韵绝不罢休! 洗过澡,换了衣物的杨束,顶着未擦干的头发进了里屋。 看到他,紫儿屈膝行了一礼,轻步退下。 “让汤医师反复看了,宁儿身上没沾到毒。” 杨束缓步上前,抱住柳韵。 “已经让密卫去查了,以后我会更小心,绝不会让人钻到空子。” 杨束保证道,安抚柳韵的情绪。 对母亲来说,孩子绝对是不能碰触的逆鳞。 你敢碰,哪怕前面是饿虎,她也敢拼命。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柳韵红唇微启,“天星阁既然嫌疑最大,那就把它拔了。” “拔。”杨束一口答应。 本来就在拔,只是没能拔完全。 “咿!” 杨宁不甘被忽视,探出脑袋叫,她戳了戳杨束,就是一连串的婴语输出。 虽然听不懂,但看表情,是在责怪。 杨束把人抱过来,在她脸上亲了口,“是爹爹不对,宁儿那么辛苦走到书房,爹爹没陪你玩,就让紫儿姑姑抱你回来了。” 杨束诚恳认错,握住杨宁的小肉手,贴在脸上。 “翻翻。” 杨宁脆声喊,小脸认真。 “好好好,饭饭。”杨束捏了捏杨宁的鼻子,语气宠溺。 柳韵情绪调整了过来,但视线一刻未离开女儿。 “有一就会有二,这次没得手,他们肯定会再行动,得改了宁儿往嘴里塞东西的习惯。” 柳韵擦去杨宁脸上弄到的汤液,对杨束道。 杨束点点头,“园子里有颗果树,挺酸的,把汁水捣出来,擦在宁儿手上和她平日入嘴的玩具上,酸了几次,估计就不会了。” “倒是个办法。” 大口吃饭的杨宁,丝毫不知道亲爹亲妈在商量怎么对付她。 忙碌之余,她还把肉肉放进柳韵和杨束碗里。 这举动,让杨束内疚坏了,一想到闺女会酸的哇哇哭,杨束心就揪在了一起。 没什么好说的,天星阁,他屠定了! 用过饭,陪杨宁玩了许久,杨束才离开。 …… 崔听雨在月下抚琴,见杨束来了,她停了琴声。 “宁儿饭可用的好?” 书房的事,杨束并没禁言,崔听雨自是听说了。 “吃了一碗,还要再添,被柳韵制止了。” 崔听雨轻笑,这是完全没被吓到。 握住杨束伸来的手,崔听雨同他在长椅上坐下。 “宁儿这边,想要她命的,不会太多。” “众人目光,如今都在秦国皇后那,她若诞下皇子,对大局的影响,可不是一点两点。”崔听雨提醒杨束。 杨束手指收紧,目光沉冷。 “你得在会宁。”崔听雨认真开口。 “这边的事……” “吴王的‘死’,断了很多人的念想,即便我拥有了话语权,他们也不会有期盼。” “我如今能代表的,只有秦。”崔听雨不紧不慢的道。 杨束定定看着崔听雨,将人揽进怀里,这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尔虞我诈这么多年,崔听雨早厌倦了。 一心想着清静。 如今却主动把事务揽上肩。 “人活在这个世上,本就无法只顾自己。”崔听雨轻抚杨束的背,温声细语。 杨束搂紧她的腰,“媳妇……” 杨束的情话还没开口,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飞了过来。 “打架了!” “打架了!!!” 麻团绕着两人,扯着嗓子喊。 温情脉脉的氛围顷刻间没了。 杨束眼角狂抽,晚饭虽然吃了,但加道宵夜,也不是不行! “救命啊!” 杨束刚动,麻团就飞树上去了,声音之凄厉,听的杨束太阳穴突突的。 密卫怎么想的!抢钱不就好了,抢什么鸟! “驸马打公主了!” 在树上蹦来蹦去,麻团嘴嚷嚷个没完。 崔听雨耳根发烫,拎着裙摆进了屋,接着门啪的一关。 麻团声音这么大,外面肯定听到了,成年人哪有不懂男女打架什么意思的。 杨束看着关紧的房门,眨巴了两下眼,关了?好像还栓住了! 崔听雨是不是忘了她不是一个人坐院里! 倒是拉上他啊! 第525章 认得去床榻的路 “驸马爷,麻团平日不这样,大概是今晚吃太多了。”苗莺小心翼翼挪步过去,细声道。 杨束没说话,紧紧盯着树上乱窜的鹦鹉。 抓住时机,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鸟捏在了掌心。 麻团也很干脆,嘴一张,头一歪,鸟身一挺,就装起了死。 “麻团!” 苗莺惊喊,眼里蓄满了泪。 朝夕相处,麻团又喜欢听她唠叨,苗莺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杨束默默无语,这么会演,怎么不搭个戏台子! 抛石头一样,杨束将麻团扔了出去。 刚脱离杨束的手,麻团翅膀就张开了,飞的那叫一个快。 苗莺看着这一幕,呆住了,流到一半的眼泪一时不知道是收,还是让它掉下去。 “再叫,炖汤!”杨束指着鹦鹉,怕它听不懂,语气十分凶狠。 “公主!救命啊!” 麻团朝屋里飞,但崔听雨门窗关的很严实,一道缝隙都没留。 杨束静静看着它。 在飞了一圈又一圈,麻团终于没了精力,回自己的鸟窝歇息了。 杨束轻哼,还以为多能耐呢,就两刻钟。 整了整衣衫,杨束走向房门,抬手敲了下,“娘子,麻团回窝了,可以开门了。” “娘子?” “我睡了。”屋里一道好听的女声传出来。 杨束扬眉,“娘子,我还没聋呢,你这分明就在门后。” “好媳妇,就开开门,我给你看宝贝。”杨束诱哄道。 “你的话,能信?” 看着房门,崔听雨闲话般的开口,唇上有清浅的笑意。 “当然了,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不然,我给你发个誓?”杨束清了清嗓子。 “若我……”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拉开。 “又要胡言。”崔听雨眼底有丝嗔怪。 杨束扬起嘴角,立马闪身进屋,反手就将门关上。 “若我哄骗娘子,就罚我今晚一夜难眠。”杨束搂住崔听雨纤细的腰肢,贴着她耳边道,语气里的暧昧,任谁都能听懂。 崔听雨白杨束,“堂堂帝王,还这么没个正经。” 杨束笑了,“谁在房里当皇帝的,这关上门,只论夫妻。” 杨束低头瞧崔听雨,眼神极其缠绵炙热。 就在杨束要往下瞧,视线黑了,他哭笑不得,“娘子,你又捂人眼睛。” “捂也没用,我呀,认得去床榻的路。”杨束将崔听雨抱起来。 每一步都走的极自信。 “是不是很厉害?” 把人放上床榻,杨束直视崔听雨,满眼柔情。 “专门记了?” 杨束拉崔听雨躺下,侧头看她,“肯定要记啊,你把我关门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记好,怎么摸进来。” 崔听雨抚弄杨束的领口,“跟君子有关的行为,你是一件不干。” “麻团真回窝了?”崔听雨声音低了低,视线瞟向房门。 杨束笑出声,“我看着它回的。” “要还跑来乱叫,我就把它头上的毛全拔了,让它成秃头鸟。” 不同于崔听雨的小声,杨束特意放大了音量。 屋顶上,麻团撅起屁股,飞了起来,随后就是嘎巴一声。 “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崔听雨微侧头。 “应该是别的鸟飞过。”杨束抬起崔听雨的手,观赏着。 “它听得懂许多话。” 崔听雨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的更为舒适,“若没犯错,就别吓唬它。” “真喂出感情了?”杨束脸上带着笑意。 崔听雨轻点头,“闹是闹了点,但听话的时候也听话。” “那娘子门窗还关这么严实。”杨束抚上崔听雨的腰,意味满满。 “没秦帝脸皮厚。” 崔听雨轻点杨束的鼻子,麻团的嘴是真的敢说,要放它进来,它第二天能绕着院子嚷。 “唤夫君。” 杨束抓住崔听雨的手,吻上她的唇,柔软的唇瓣,让人的气息止不住的加重。 “收到小舅子的信了?” 亲吻间隙,杨束将崔听雨身前的秀发拢到耳后。 “能开始新的生活,无疑是极好的。”崔听雨环住杨束的脖子,眼尾染了点点媚意。 “媳妇,打个商量,减两月?”杨束扣紧崔听雨的腰。 “说好的半年,就是半年。”崔听雨轻咬唇,眸子里凝聚出水意。 “没得商量!” 在意识消散前,崔听雨对杨束道。 杨束颇无奈,坦诚后,崔听雨旁的事都能顺着他的心意,唯独半年之约,不带一点松口的。 怎么诱哄都没用。 夜逐渐深沉,床帐也归于平静,此时,月亮才敢探出头。 床榻上,杨束凝望崔听雨,比起以前,她身上的清冷之气减了不少,眉眼间十分平和。 杨束心里不由得愉悦起来,他的努力,是有成效的。 “娘子,等冬日,我给你摘最红的红梅。”杨束握住崔听雨的手,轻语。 “睡的真熟。” 杨束在崔听雨秀发上吻了吻,和她一起沉入梦乡。 夜色太浓郁,将世间一切都笼罩了,寂静之时,却多的是睁开的眼睛。 第526章 郡王府的厮杀 筠州,左中庆端坐在大椅上,脸上是盎然的笑容,“这自己做主的感觉,就是好啊。” “再发展发展,我未必不能同他们掰手腕。” “上次昌敏运气好,没死成,这次,他运气再好都没用。”左中庆眼底有血腥之色。 “昌敏一死,明日就可进军桐郡,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之拿下。”左中庆畅快的大笑。 “恭贺将军。” 众人纷纷起身,拍左中庆的马屁。 “将军有旷世之才,区区桐郡,取之,不亚于从口袋里掏东西出来,毫无难度。” “若非史坚冥顽不宁,咱们早拿下了筠州,此刻,已经在桐郡畅饮了。” “提那晦气玩意做什么。”席间有人不耐的开口。 “史坚要早些开城门,老子也不会把绣娘煮了。” “煮就煮了,你还想一直玩啊?筠州城里水灵的多的是,个定个的嫩。” “这倒是。” 席间一片淫笑声。 …… “有刺客!” 桐郡,郡王府,一声高亮的男声划破长空。 下一秒,便是刀剑撞在一起发出的铛铛声。 激烈的打斗,彻底打破了夜的寂静。 正院,昌敏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竖起耳朵听了听,他面色变了。 不是发现了!怎么还越来越近了! 杨束派来的,不会全是杂鱼吧? 这也没拦住啊! 昌敏捞起鞋子就赶紧穿上,在屋里看了看,他冲向窗户。 不指望了,还是自己逃吧。 窗纱刚扯开,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就朝昌敏的面门去。 “啊!” 昌敏满脸惊恐,腿都吓软了。 眼看刀越来越近,昌敏整个人傻了,连动都不会动了。 最后关头,昌敏闭紧了眼,竖起了全身的寒毛抵抗,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铛的一声巨响,劈向昌敏的刀被挑开。 武城神色冷沉,同黑衣人打在了一处。 “武哥,不止五十个,又来了拨!” 秦王卫一边同黑衣人厮杀,一边喊。 武城顿时拧紧了眉心。 昌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昌敏抓起了头发,至于这么多人!他的命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黄郭!”武城一脚踢在黑衣人胸口,把人击退后,大吼道。 昌敏很绝望,对方来了一拨啊!你喊一个有啥用。 黄郭肉确实挺结实的,但也就能打他十个。 打黑衣人,估计就三个。 能改变什么局势。 昌敏抱着头哭,还说推他坐上那个位置呢,才一次刺杀,就交代了。 骗子! 什么天纵奇才!就是个骗子! 他信了杨束的鬼话! 亏他那么信任他们! 昌敏很伤心,他都这么妥协了,结果还是没能保住命。 呜呜呜…… 昌敏伤心的不能自已。 “嘭!” 一声巨响。 下一秒,哐当!厢房的门整个倒了。 黄郭举起抢,对着黑衣人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声响,让现场静了静。 “是枪!” 黑衣人惊叫。 没有犹豫,他们转身就跑。 黄郭扔了把枪给武城,没刻意瞄准,他们快速扣动扳机,以留住更多的黑衣人。 枪响声混杂着惨叫声。 屋里的昌敏腿抖的站不起来,还真带了枪啊! 所以,炸药也有! 就埋在郡王府? 他不听话,就炸死他? 想到那画面,昌敏两眼一翻,晕的很彻底。 但这会,没人管他,武城手按在黑衣人胸口的枪伤上,往里深入,“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眼珠子往外突,疼的直吸气,“左、左将军!” 武城擦了擦手,一刀割了黑衣人的喉咙。 “一个强盗,都能称将军了。”武城站起来,讥讽出声。 “给皇上去信,左中庆再次对昌敏下杀手,此人,是留,还是宰了?” 他们并未将所有的黑衣人留下。 知道郡王府有枪,左中庆只要不傻,就会绕开这,去侵占别的地方。 秦帝护的人,不是他能动的。 第527章 桐郡乱了 更夫连滚带爬的跑离郡王府,额头上全是冷汗。 “快别睡了!” 更夫冲进屋,摇醒自家婆娘。 全氏迷迷糊糊睁开眼,“你怎么就回来了?” “出事了!” 更夫边说边收拾东西,“好多黑衣人进了郡王府,里头打的很厉害,我估计郡王难了。” 全氏一听,睡意顿时没了,脸上浮现恐慌之色,“这可如何是好!” “我听人说,筠州被左中庆占了,那群人可都是畜牲啊,烧杀劫掠就算了,更是把妇人孩童当军粮用。” “原就怕他们攻打桐郡,郡王要遇刺死了,那伙强盗肯定会过来的。” 全氏一想到左中庆的恶行,牙齿就不受控的打颤。 更夫从灶上取下大锅,“天一亮,我们就出城,桐郡不能待了。” “你去哪?” 见婆娘往外跑,更夫把人拉住。 “离天亮还有些时辰,我去坂河村通知姑爷一家。” 全氏抽出自己的手,冲进了夜色里。 她的蝉儿虽不是大美人,但也有几分姿色,要落到那群畜牲手里,活不了的。 更夫把东西收拾好,锤了捶手,他敲响了左邻右舍的门,把郡王府的情况说了。 “什么?!” 长夜再无宁静,都是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左中庆的名声太盛,桐郡百姓没人不怕。 要不是外面哪哪都在打,他们早就跑了。 如今敏郡王被“杀”,再留在桐郡,就是给人当口粮。 死在外面,总好过被扔进锅里煮着吃了。 …… “先生!” 春子拍打吴生的房门。 吴生系好衣带,走过去将门打开。 “怎么了?”吴生眸子关切。 春子急声道:“郡王已经遇刺,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出城,先生,你快着些,桐郡不能待了。” 说完,春子就跑了。 吴生愣住,郡王遇刺了? 他身边的护卫不是换上了杨束的人? 摸了摸袖子里的短刀,吴生抬腿出了院子。 …… “武哥,不好了!城门处挤满了人,嚷着要出去。” 秦王卫阔步到武城面前,沉声道。 武城皱了皱眉,“左中庆还没攻来呢,他们跑什么?” “外面都在传,郡王府进了刺客,敏郡王已经被他们杀了。” 武城扫向床榻上的昌敏,一脸思索,“血都没一滴溅他身上,怎么死的?” “武哥,这是重点?” “当然重要,知道死法,我们才能避免啊。”武城一本正经。 “武哥,守卫和民众要打起来了。”秦王卫语气无奈,这种时候,他能不能抓最重要的点! “什么!” 武城眼睛亮了,“有热闹瞧!” 秦王卫一个趔趄,差点给武城磕了。 “走走走,这可得快着些。”武城催促秦王卫。 秦王卫嘴角抽搐,他要不野心大点,把武城踹下来?咋看咋不靠谱。 “武哥,昌敏的相好来了。” 武城跟秦王卫刚出房门,就撞上来禀报的黄郭。 “见不见?”武城问两人。 “回头再说吧,咱们先去城门。”秦王卫脸色肃然。 武城揽住他的肩,“人家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就见一下,你不是也好奇吴生的来历?” “武哥!” “放心,出不了大事,你呀,就是太年轻了。” 武城揽着秦王卫往偏厅走。 吴生把袖子里的短刀交了出去,她没想进里面,原只是来看看情况,但刚靠近,就被发现了。 现在进不进,已经不是她说了算。 万幸,护卫还是杨束的人,从他们的神情看,昌敏应没出大事。 吴生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不为昌敏,为桐郡百姓。 能被杨束派去做隐秘任务的侍卫,能力先不说,忠诚度绝对高,侍卫没倒下去前,昌敏的命就丢不了。 侍卫活着,桐郡才不会被盗匪侵占。 黄郭瞥了眼吴生,真自觉啊,他都没说上交利器。 跟在黄郭后面,吴生进了偏厅。 武城板起脸,眸子锐利,“说吧,哪的人?接近郡王,是何目的?” 吴生行了一礼,没刻意压声线,恢复女子的嗓音,“我只是在桐郡落脚,至于认识郡王,纯是意外。” “昌敏可向你透露了我们的身份?”武城面上浮现杀意。 吴生神色未变,点了点头,“郡王那晚同我说了。” 吴生抬起头,“你们是秦帝的部下。” 武城站起来,逼近吴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什么下场,你心里应该有数。” 吴生直视武城,眼里没有惧怕,“秦帝爱民如子,不会滥杀无辜。” “他带出来的人,皆明事理,忠诚良善。” 这一顿夸,给武城整不会了。 拍了拍桌子,武城凶狠起来,“少说有的没的,你到底是哪里人!” 吴生闭上眼,示意武城可以动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 武城握住刀柄,苍啷一声拔了出来。 在吴生脖子上架了两分钟,武城撇撇嘴,回鞘了。 睫毛都不带动的,再架下去,武城怕吴生睡着了。 “敏郡王并未受伤,是留下来,还是走,我随你,但出了这道门,就做个聪明人。” 武城最后一句,带着警告。 吴生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即便处于绝对的上位,他们也没有漠视人命,哪怕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杨束真的把部下教的很好。 吴生对武城行了个标准的礼,随后朝外迈步。 “武哥,就这么放了?”黄郭凑上来。 “不然呢?” “那姑娘就不怕死。” 武城喝了口水,“总不能因为昌敏喜欢她,就把人砍了。” “那还盯着?” “没什么必要了。”武城放下杯子。 昌敏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不需要拿吴生要挟,至于吴生知道的隐秘…… 马上就不是隐秘了。 “走吧,去城门。” 武城招呼秦王卫。 “不带昌敏?”秦王卫回头看。 武城一跃上马,“带他干嘛,表演怎么晕过去像死了?” 话落,武城猛夹马肚,飞奔了出去。 “咱们只是护……卫。”秦王卫的话被风吹散。 …… “开门!” “快开门!” 百姓推着推车,冲守卫叫喊。 “开门啊!” “你们是不是投靠了左中庆!要拿我们当口粮!” “肯定是这个样子!” 众人越说越愤怒,眼睛里恨不得能喷出火来。 “各位,别等了!我们冲出去!” “就是死,也不进这群畜牲的肚子!” “冲!” 男人们放下板车,就要去抢守兵的长矛。 第528章 白米饭的愿望 “干什么!” 就在场面混乱之时,武城对着半空开了一枪。 众人身体一震,纷纷停下了动作,去看声音发出的方向。 迎着众人的目光,武城挺直肩背,声如洪钟,“吾乃秦国御前侍卫,敏郡王明辨是非,敦厚纯良,皇上甚是欣赏,特派我们来桐郡支援!” “但看你们的样子,更向往外面的战乱。” “开城门!放他们走!”武城高喊。 守卫对望一眼,咬了咬后槽牙,去拉城门。 “什么!秦国御前侍卫?” 人群里全是议论声。 “真的假的?秦国离桐郡多远啊,秦帝能派人来这?” “听着确实不可思议,但他手上那个是枪啊!” “除了秦国,还有谁有枪?” “所以是真的?” 一时间,众人目光闪动,面对敞开的城门,他们不再往前挤,而是后退。 “怎么说?” “天亮了,我得回家磨豆子,赶早卖。” “地里的草还没除呢。” “该送娃儿去学堂了。” 几个眨眼间,聚集的人群散了。 秦王卫瞠目结舌,“这就散了?他们不怕左中庆了?” 武城斜秦王卫,“你对自家的定位能不能高点?秦国是强国,怕个强盗头子,你开什么玩笑!” “左中庆不插翅膀飞,都算他胆子大。” “我就是没想到这么轻易……”秦王卫揉了把脸,心里激荡不已,秦国竟这般强大了,作为秦国人,他只觉得无比自豪。 “这么说出来,没问题吗?”秦王卫看向武城。 “来桐郡前,就征询了皇上。” “不报出名号,以齐国混乱的局势,你指望昌敏击退来犯的大军?” “那难度有点高。”秦王卫跟在武城后面,随他上城墙,面上再没了忧色。 …… “先生!” 春子一路跑进吴生的院子,满脸的兴奋。 “秦帝!秦帝派了御前侍卫到桐郡来!” “他们还带了枪!” 春子激动的抓住吴生的袖子,仰头看他,“先生,桐郡会不会像秦国一样建学堂、作坊?” 春子满眼憧憬,“这样,娘就有活干了,我们就不用饥一顿饱一顿了。” “保不准,保不准还能吃上白米饭!” “要能加个蛋……”春子忙摇头,“不加蛋,不能太奢侈了。” 春子自顾自的述说,根本停不下来。 吴生眸子微敛,竟连齐国的稚童都把杨束当天神看,因他的到来,欢欣鼓舞。 “会的。” 吴生摸了摸春子的脑袋,低声道。 话是这么说,但吴生的心里没底,桐郡跟秦国离的太远了,杨束又在攻打业国,再有心,也很难把资源分到这。 “嗯!”春子脸上扬起大大的笑,首次像个稚嫩的孩子。 …… “大早上的,你就给朕看这个?” 几乎瞬间,杨束把册子合上了,怒瞪瞿元中。 “皇上,账目总要核对的。”瞿元中劝他。 “你是让朕核对?分明是剜朕的心!” 每一笔花销,绝对是让人心梗的程度。 “要不缩减点?” 杨束揉眉心,“你当朕不想减?江山川亲自做的预算,里头就没有减的空间。” “总不能委屈浴血奋战的将士。” “至于安顿民众那,三餐是必须要保证的。” 杨束摆摆手,“不就是钱嘛,朕努努力就是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钱,而是贤才。”杨束面色微凝,“秦国带来的人,明显不够用了。” “那些业国降臣,要不贪、要不坏,要不又贪又坏,有几个能看的过去的,拎不清,朕属实不敢委以重任。” “方壮。”杨束喊了声。 接过地图打开,见秦国的疆土又扩大了,杨束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能遇皇上,是天下人的福气。” “瞿卿这马屁拍的,值两个奶糖。”杨束很大气的扯开荷包,分了两个糖给瞿元中。 “朕虽想尽快拿下晋城,但步子迈不大啊。” 瞿元中看着杨束,等他往下说。 “如此耗着,太过耽搁,朕打算回会宁。” “离开前,朕会开个小恩科,不论年龄、功名,择百人入国子监,统一培训。” “瞿卿觉得如何?” 瞿元中点头,“甚好!” “如此,刚归属进秦的人,才不会惴惴不安,时刻担心被秦遗忘。” “朝堂上,需要来自不同地方的人。” “他们即使不在家乡任职,也会关心家乡的建设。” 杨束抿了口茶,“听雨会留在这,拿不定主意的事,只管同她商量。” 杨束没以妃号提崔听雨,瞿元中是个人精,定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崔听雨不是业国长公主,而是他的身边人,能信,也可信。 “臣定见娘娘如见皇上。”瞿元中肃声道。 “谢元锦那,瞿卿多看顾点。”杨束做最后的交代。 第529章 让胡良吉组个队 瞿元中走后,杨束去了库房。 “消耗的这么快?前儿还有一千匹布呢,今儿就三百七十一匹了?” “方壮,你们是不是没经受住诱惑,藏了?”杨束觑方壮。 “皇上,你就是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 方壮在一堆册子里翻找,最后扯出底下的红册。 “皇上,顺州多地贫穷,衣裳都成了稀罕的东西,有些人家里统共就一件,谁出门谁穿,至于其她的,都缩在屋里。” “她们白天不劳作,都是晚上下地,那会黑,赤着身体旁人也看不清。” “县令量了尺寸,我们核对后,就把布送去了绣坊,让她们手头快些,把衣裳做出来。” “每十天,密卫会去暗访,看那些衣裳,有没有发放到名册上的人手里。” 杨束翻了两页,长长叹了口气,“让人往荣昌米行走一趟,叫他们再调些布来。” “今年的棉花产量怎么样?” 方壮想了想,回杨束:“就地里的情况看,淮南一带应是大丰收,蜀川那边要差些。” 杨束微蹙眉,“夏后就是秋,秋的时间短,立马入冬,冬天是能冻死人的。” “库房里还有棉花?” 方壮摇头,“皇上,去年就拿去做棉衣了,今年春季收购的,也都做了。” “还缺很多。”方壮面色凝重。 秦国是蒸蒸日上,一日比一日繁荣,但有些偏远的地方,依旧艰苦,只是有朝廷接济,能吃上口饭。 今年的棉花,要只满足秦国,无疑是够的,但要加上新版图…… 杨束眉心拧紧了,夏天的衣服都没有,冬天的,就更别提了,不给他们发,他们就得看命硬不硬,抗不抗得住严寒。 自家产量摆在那,业国呢,乱的地方就没耕种。 在变不出来的情况下,只能是抢了,不对,借。 萧国……,杨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下一个吧。 齐国,显然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方壮,给胡良吉去信,闲暇之余,让他帮老爷们清清库房的灰。” 看了看剩下的布,杨束出了去。 资源有限,现阶段,一人能有一套就算不错了,至于换洗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好在粮食储存的多,不浪费,是够吃的。 …… “将军!” 朱舂冲进左中庆的房间。 “都是副将了,还慌慌张张的。”左中庆训斥道,眉宇间透着不悦。 床榻上两个妙龄少女见外人进来,慌忙捂住胸口,缩进角落。 “什么事?”被打搅了兴致,左中庆满脸的不耐。 “派去桐郡的人回来了。” 左中庆咧开嘴角,眼底是凶残的恶意,粗着嗓子吼,“去传令,半个时辰后出发!” “将军!”朱舂急了,“昌敏身边有秦帝的人,他们并未得手,只回来了九人。” 左中庆笑容僵住,机械般的转头,“谁的人?” “秦帝的,带着枪。” 左中庆嘴角一点点下沉,又惊又惧又怒,“秦帝不是攻打业国?手还能伸到桐郡?!” 踹了脚床柱,左中庆扫开床帐,光脚在榻边走来走去,从凌乱的脚步看,他的内心很不平静。 “就给秦帝个面子,桐郡我不要了!” 走一会,左中庆半敞着胸膛,瓮声瓮气道。 说完,他也不管朱舂在,拿起皮鞭就抽向床榻里侧的少女。 惨叫声和大笑声混杂在一起。 “往哪躲呢!” 左中庆扯住少女的脚踝,将人拖下床榻。 “将军,饶命啊!”少女身上血痕斑斑,哭喊着求饶。 左中庆面部狰狞,手扬起落下,啪啪的声音接连不断。 少女皮肉开绽,已然成了血人。 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双兔子般惊惶的眼睛终于不再动了,色彩一点点淡去,毫无焦距的看着上方。 “没劲。” 左中庆扔了鞭子,“还是昨天的够滋味,叫了一个时辰,那声音还能冲房顶呢。” “拖去喂狗。”左中庆拿起扇子,给自己扇了两下,随意道。 “抓两个新的来,挑小点的,眼睛得好看。”左中庆吩咐小兵。 屋里凄厉的叫声就没彻底停歇的时候。 …… “皇上,武城来信了。”方壮把漆筒放杨束桌上。 将最后一笔写完,杨束才打开漆筒,从里面倒出纸条。 “郡王府进了刺客,人不少,武城动了枪。”杨束简单说了下情况。 “把左中庆的资料拿来。” 自从在山匪里发现孙望,杨束杀人前,都要仔细看看,天赋异禀的人才难觅啊,杀一个少一个。 看墨迹干了,杨束合上册子,眼里有沉吟之色。 武城已经公开了身份,桐郡那,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而表示…… 杨束揉脸,齐国一座山一伙土匪,这要送粮,得被打劫多少次? 挂旗帜的话,山匪确实不敢拦,但那几家,绝对会行动。 秦国已经很强了,其他国家的权贵不会想看它的疆土再扩大。 哪怕联手,都会阻止他。 除非配枪、炸药,不然送粮的队伍走不到桐郡。 这还不是百分百到的。 秦国攻打业国,其他几国为什么不敢插手?除了损失惨重,就是枪和炸药的威力太大了,他们扛不住。 神枪营周边几乎每天都能发现别国的暗探,为了搞到枪,那些人已经快疯魔了。 要知道运粮的队伍里有枪,他们势必拿人命填。 武城、胡良吉手上也有枪,但两人在暗处,随时换地方,别人根本盯不到。 一旦转明,枪就得拆卸了,将最重要的零件毁了。 杨束很清楚,长枪不可能一直在他手里,但他要将这个时间往后拖。 越后越好。 这粮就运不过去。 杨束揉眉心,他想当个好人都不行啊。 让胡良吉组个队,偷吧。 积少成多,数目应该也很可观,杨束摩挲下巴,对这个方案,十分认可。 “皇上。”方壮把左中庆的资料递过去。 一页页翻看后,杨束脸沉了,这种畜牲玩意,别说没什么特长,就是有,也不能留着。 多让他活一秒,都是污染空气。 空气可是人生存的根本呢。 “告诉武城,处极刑,别让左中庆死的太痛快了。”杨束冷声开口。 第530章 凉飕飕的 方壮走后,杨束展开地图,多了个桐郡,资源就不能按原来那么分配了。 杨束摸了摸口袋,沉沉叹气。 他一个当皇帝的,怎么比土匪都窘迫。 “要不跟萧漪开个口?”杨束双手环抱,走了几步。 算算日子,女罗刹快临盆了,重孕之下,脑抽也是有可能的。 保不准他一说,那边就答应了。 杨束手指摩挲,嘴角压都压不住,眼睛虽然睁着,但梦已经做了起来。 …… 同一时刻,萧漪拆开密信,几眼看完,她扔进火盆。 “杨束确实和昌敏勾搭上了。”顿了顿,萧漪抬眸,“不能说勾搭,是控制。” “昌敏身边的护卫,全换成了杨束的人。” “要没外力,昌敏就是笼中鸟,逃无可逃。” 端起茶水抿了口,萧漪神情微凝,“秦王卫已经暴露了身份,以杨束一贯的作风,他会施恩桐郡。” “施恩就涉及到钱、粮。” “从秦国运是运不过去的,只能打齐国的主意。”萧漪语调平缓。 “秦建国时间太短,底蕴浅,日常所需的物品,国库储存不够,大概率要从齐国‘借’。” “但‘齐国的’得可着桐郡,众人注目下,他很难分到秦国。” “业国呢,相当于是自己的,杨束再打主意,只能是萧国。” “郡主,我这就让各地警戒。”薛阳沉声道。 “千日防贼,那得多累。”萧漪语气闲散,“往外放话,萧国米粮、布匹不足,望秦帝能搭把手。” 杨束不是爱她爱的痴狂?这点忙总不能不帮。 萧漪轻抚袖口,杨束想要名声,她如今顺着他的心意,消息传到顺州,杨束一定会高兴的吧。 一夜夫妻,她也算对得住他。 “属下这便去。” 薛阳嘴角勾起,难掩笑意。 …… “怎么了?” 见杨束往后看,柳韵眼里露出关切之色。 “凉飕飕的。”杨束拢了拢外衫。 “凉?”柳韵看向屋里的冰块,是化了不少,但也没到凉的程度。 “你是不是太累了?”柳韵走到杨束身后,给他按揉肩背。 “我觉得是有人在算计我。” 杨束拉过柳韵,让她坐自己腿上。 “昨晚又过丑时了?”杨束手抚上柳韵眼下的青影。 柳韵笑了笑,头靠向杨束的肩。 “顶多子时。”杨束语气不容商量。 “嗯。”柳韵轻声应。 “得往桐郡加些人手。”柳韵抬眸看杨束。 武城已经表露了身份,那些人不好明着动手,但背地里的动作,不会少。 “娘子做主就是。” 杨束取下柳韵挽发的玉簪,将人抱了起来。 “事先放放,你现在需要休息。” 杨束扶着柳韵的背,让她躺下。 “闭上眼。”杨束声音温润,示范般的做了一遍。 柳韵轻笑,往床边挪了挪,离杨束近些。 看了看杨束,柳韵缓缓闭上眼。 感受吹到身上的凉风,她整个人越发放松。 见柳韵睡熟了,杨束这才停了扇扇子的手。 将桌上的汤碗收拾了,杨束轻步出了去。 “皇上。”方壮迎上去,“报名人数已经到三千了,还在往上升。” 杨束挑眉,“消息才放出去多久,这是会写字的都来了?” “看样子是要露天考了。” 杨束沉吟片刻,“人数不限,只要他们报名,就往名册上记。” “是。” “等会。”杨束叫住方壮,“身有残缺者,亦可以报名。” 杨束选的是才能和品行,至于仪容仪表,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是必要条件。 业国偏远地区土匪横行,伤了不少人,断腿残手,常见的很。 能不能从里面捞到人才先不说,话放出去,那些人就有了斗志,他们和健全人的门槛是一样的。 不至于自我厌弃。 听完杨束的吩咐,方壮立马去办。 像选拔人才的考试,再从简,都简不到哪去,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 场地、桌椅,还有笔墨纸砚。人数这么多,势必要提前安排好。 此次恩科,是杨束回会宁前,主要要忙的事。 …… “穿上。” 武城丢了套护卫服给昌敏。 昌敏抱着衣服,一脸疑惑,“为什么给我穿这个?” “你们是要训练本郡王?” “想的还挺美。”武城斜睨昌敏,“就你这个底子,半年都难出成效,我们看着很闲?” “今晚有行动。” “我不去!”昌敏一口回绝。 武城眼角抽了下,语气里带了嫌弃,“照照镜子吧,我脑子让门夹了才会带你。” “此次行动,留守郡王府的秦王卫不到三成,不把你藏起来,我担心来刺客,你往人刀上撞。” 昌敏咬了咬后槽牙,“我没那么蠢!” “确实不聪明。” 安全得到保证的情况下,还能把自己吓晕,属实不多见。 “行了。”武城让昌敏有话憋回去,“赶紧换,别耽搁我们的时间。” “我要见吴兄。”昌敏提条件。 “给你脸了?” 武城没耐心了,走过去把昌敏身上的衣物扒了。 “不仅蠢,还坏,自个下一顿在哪都不知道,这个情况,不安安分分就算了,还拉别人进火坑。” “吴生是欠了你的?” “你生怕她死不成?”武城满脸鄙夷。 昌敏胸口起伏,眼里有明显的怒意,也不藏着了,直接说了出来,“你们任务要失败,死在那,我就能带吴兄逃了!” “这么天真,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武城一脸惊奇,扯了扯昌敏身上的护卫服,狠狠系紧。 昌敏气的手直抖,“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刀俎,你、鱼肉。”武城闲闲开口。 “这是郡王府!”昌敏试图找回自己的尊严。 “你再这样以下犯上,休怪本郡王不配合!” 一开始,这群莽夫还挺敬他,口头上。 但后面,已经不是得寸进尺,是直接踩头上! “怎么个不配合?”武城饶有兴致的看昌敏。 “郡王的胆量,连上吊都难。” “至于捅脖子,刀还没进去,你可能就倒了。” “我建议吧,你吓死自己,这个成功性大。”武城一脸认真道。 昌敏这下不是手抖,是整个身体都抖了,“我、我!我就死给你看!” 武城拉住昌敏,将他往外推,“死了就扒你的脸,做成人皮面具。” 武城招呼同伴,示意能走了。 为了不给别人做嫁衣,武城反复试探,结论是:昌敏确实没藏拙。 演技要能这么惊人,武城也只能佩服。 第531章 这绝对是被策反了 一离开郡王府,武城就给了昌敏一手刀。 出任务前,还得把废物安顿好,真是麻烦。 搁心里吐槽了句,武城和秦王卫出发了。 …… “什么!” “让我搭把手?!” 杨束差点没蹦起来。 “她怎么不上天呢!” 活了这么多年,杨束就没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 “朕没粮!” “朕也没布!”杨束咬牙切齿。 他裤裆破了,都舍不得丢,库房里就那点东西,萧漪也惦记,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皇上,咱们就说没有。”方壮一脸愤愤。 杨束叹气,“这跟金马不同,是切实关乎性命的,就算我把话说出花来,萧国百姓也不会谅解。” “之前做的那些事,就相当于哗众取宠。” “这形象一旦倒了,再想竖起来,得付出数倍的努力,且效果还一定好。” “这手,朕不想搭,也得搭。” 杨束捂着脸,哭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施恩萧国百姓的准备,但自己主动,和别人要求,能一样吗! 功劳削了八成啊! 八成!!! 这特么成工具人了,名声全是萧漪的!!! 都要生了,还这么算计人,她也不怕生出傻子! “雇几个说书先生,让他们把朕塑造成仁厚痴情之人。”杨束幽幽开口。 事到如今,只能利益最大化。 杨束必须承认,萧漪是真不好对付。 你一动,她就知道你怎么走,她是不堵路,但她会抢啊! 明抢! “皇上,这口气,咱们不能就这么咽了。” 杨束瞧方壮,“你有什么好主意?” “潜进隋王府,把萧漪库房里的宝贝全偷走。”方壮恶狠狠道。 杨束面色一阵变化,给了方壮一个脑瓜子,“能潜进去,朕会不知道萧漪肚子大了!” “你是不是被策反了?想帮着萧漪勒索朕?” 他在萧国的暗探,轻易都不敢行动了,落到萧漪手里,命是丢不了,但费钱,很费钱。 价格从十两金子,涨到二十两了。 隋王府的信,杨束都拆怕了。 他活两辈子,就没被这么勒索过。 令人发指! “皇上,隋王府不好进去,咱们潜入皇宫,把萧泽偷出来,这没了帝王,不信萧漪不着急。”方壮嘿嘿笑。 杨束右边眉毛挑完,左边眉毛挑,这么大的脑袋,他是怎么想出这么馊的主意的? 偷萧泽? 保管去一个折一个。 真以为萧国皇宫还是原来那个呢。 你敢动萧泽,萧漪就能让你死。 里面严密的程度,杨束都不用去试。 赤远军的精锐,绝对在皇宫暗处,抓你就跟玩似的。 “洗洗睡吧。” 杨束歪倒下去,现阶段,就报复不了萧漪。 她分寸把握的太好了,不全让你付出,会给点甜头。 以至于你给枪上了膛,没法扣扳机。 里面能回旋的余地太多了。 “皇上,咱们还可以……” “知道了,歇吧。” …… 筠州,武城避开巡视的士兵,几个翻滚,靠近左中庆的院子。 “将军,奴错了!奴知道错了!” “啊!” 尖锐的叫声透过门缝,穿进人耳。 士兵们面色不变,有几个眸底闪过淫邪之意,刚断气的,那滋味也很不错呢。 趁他们注意力在别处,数个秦王卫跃过假山,飞扑进灌木丛里。 等士兵视线扫过来,只有看不见的灰尘在下落。 “走了,去别处。”士兵们换了方向。 武城从阴影处出来,捅破窗纸,他朝里面看去。 下一秒,武城换了方位,几个起跃翻上房顶。 左中庆将敞开的里衣脱了,眸底一片兴奋,这次的够劲,那双眼睛,叫人格外喜欢。 一会得找个匣子,好东西,可不能丢了。 左中庆扬手又是一鞭。 “啊!” 少女往后挪动,鲜血将地面染的殷红。 “别打了!阿娘,我疼!” 少女尖声喊,大眼睛里蓄满了泪。 “你别过来!” “别过来!” 少女惊惶大喊,将能拿到的东西都砸向左中庆。 左中庆狞笑,“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今儿本将军就让你享受个够!” “跑啊!” 左中庆猖狂大笑。 少女身体直颤,眼底闪过决绝。 “阿娘!” 哭着喊了声,少女一头撞向桌角。 嘭的一声,血花四溅。 看着溢出来的脑汁,左中庆倒了胃口。 下次得穿了脚掌,看她们还跑不跑的起来。 蓦地,左中庆皱了眉,他猛的回身。 不待他看清,整个人就腾空了。 掐着左中庆的喉咙,武城手指不断收紧,房间里两具女尸,都是血淋淋的,身上找不到块完整的肉。 “畜牲玩意!” 武城从牙缝里挤出字。 左中庆瞳孔大张,疯狂的掰武城的手,这人怎么进来的! 外面的守兵,都是死的! “放……开!”左中庆眼睛已经充血,眼神也由凶狠转为求饶。 武城手松了松,在左中庆喘息的时候,短刀捅进他嘴里,将左中庆的舌头割了下来。 “唔!” 左中庆眼角咧开,脖子上的青筋如蛇般扭动。 “长夜漫漫,我们慢慢玩。” 武城拍了拍左中庆的脸,眼神无比冰冷。 “先来你最拿手的。” 武城捡起有倒刺的鞭子,试了试力道,他啪的打在左中庆身上。 “叫啊,你怎么不叫?” 武城皱紧眉,很是不满,啪啪又是几鞭。 左中庆蜷缩成一团,冷汗将脸上的血水冲开,有心反抗,可根本不是武城的对手。 “躺着做什么,刚不是挺威风的?” 武城提起左中庆,狠狠摔在地上,瞄准裤裆,一脚踩了上去。 咔嚓,是蛋壳破裂的声音。 左中庆瞪圆了眼珠子,舌根颤动不止,血水顺着嘴角往外淌。 “我是粗人,力道难免重了点。” 武城扯下左中庆的裤子,“还好,就是扁了。” “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可能还有治呢?”武城关切的看着左中庆。 左中庆眼神惊恐,只想离武城远远的。 “算了,估计是用不了了。” “左兄,为了弥补过失,我就帮你切了。”武城随口道。 左中庆呜哇两声,手脚并用,想逃离出去。 “你跑的了吗?” 武城声音淡了下去,抬脚踩在左中庆背上,“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都这么客气了,你还要怎样!” “皇上说的对,像你们这种贱皮子,就得当畜牲看!” 第532章 筠州城破 左中庆朝门口伸手,眼里是深深的不甘和绝望。 他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哪知道还有更不正常的。 跟武城比,左中庆觉得自己都无害了,这特么就是个疯子! “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 武城甩手一巴掌打在左中庆脸上。 “笑啊!摆出这副死样给谁看!” 武城一刀捅穿左中庆的手掌。 “笑的这么难看,是在怪我逼你?”武城拔出刀,换了个位置捅。 灌木丛里,秦王卫打了个哈欠,不是变态了吧,虐这么久,天都快亮了。 “喵。” 听到猫叫声,秦王卫眼里的困乏消散了。 “都醒醒,干活了。” 握住刀柄,秦王卫朝巡视的士兵看去。 三分钟后,他们把擦干净的刀回鞘。 “都解决了?”武城扫视了眼院子。 “六子那边早好了。”一名秦王卫开口,“你时间最长,没让左中庆爽到吧?” “这话咋怪怪的?”武城往外走,“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出城。” “晚些时候乱起来,又得耽搁时间。” “别赶回去,昌敏尸身都硬了。” 一行人从墙角翻上去,消失在夜色里。 …… “啊!” 士兵跌坐在地上,惊惧的看着满地的尸体。 好一会,他才稍稍压制情绪,往院里走。 “将军?”士兵大着胆子喊了声。 见没人应,他抖着手伸向房门,咬了咬牙,士兵用力推开。 屋里的场景,让士兵裤裆湿了。 除了头颅,左中庆身体以下的肉,都被削了,一片片叠的很整齐。 手骨和脚骨,弯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来人呐!” 士兵崩溃了,往外跑。 “甘副将被杀了!” “鲁校尉死了!” 到处是叫喊声,筠州乱成了一团。 “是秦帝,秦帝来救我们了!”城里,妇人们喜极而泣。 “冲啊!去桐郡!” 惊怕的民兵根本抵挡不住有了目标的人群,他们拧成一股,冲破了城门。 …… “这下真要扯着蛋了。” 杨束放下齐国来的急信,眸色凝重。 业国都还没拿下,他哪有精力去收齐国。 可人送上来,又不能往外推。 杨束揉额头,暴露的太早了啊,蒋家和刘家,怕是坐不住了。 就几十秦王卫,加上桐郡的守兵,能顶个屁啊。 不是火药威慑,已经被人平了。 “方壮。” 杨束抬起眸,“让吕兴志过来一趟。” “他跟在瞿元中身边也有一年了,是时候独立了。” 吕兴志来的很快,几乎是跑到杨束面前的。 “微臣参见皇上!”吕兴志单膝跪地,声音极有力。 养了一年,他的身板比以前壮实了不是一点两点。 光是看着,就让人不敢招惹。 “起来吧。” 杨束倒了杯茶,放在吕兴志面前。 吕兴志目光灼灼盯着他,眼底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他原以为还要几年,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想起他了。 他就说努力操练皇上看得见吧。 “桐郡的事,你可有耳闻?”杨束不急不缓的出声。 吕兴志点头,“敏郡王明辨是非,敦厚纯良,皇上甚是欣赏,不忍他死于乱世,特地派了御前侍卫保护他。” 杨束直视吕兴志,“桐郡已成齐国几方势力的眼中刺,此行,会有性命之忧。” “臣不怕死,愿为皇上分忧!”吕兴志掷地有声,目光坚定,他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 他不怕任务艰难,只怕杨束不用他。 要能为秦国版图添砖加瓦,吕兴志就是死了也甘愿。 “好!” 杨束把吕兴志拉起来,“今日起,你便是平远将军,朕给你五千兵,你带他们抵达桐郡。” “不可张扬。”杨束捏了捏吕兴志的肩,叮嘱道。 “臣遵旨!”吕兴志抱拳行礼。 “去吧。” 杨束收回手,目送吕兴志离开。 他的重心在秦、业两国,桐郡就是孤舟,接纳的百姓越多,就越危险。 这些人里,肯定会混杂敌兵。 没有后方的支援,一旦内部出乱,吕兴志无疑危险。 有句话叫攻城容易,守城难,吕兴志得撑到他吞下业国,消化好。 “方壮,我们的脚步太快了,可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们停了。” “只能往前。”杨束低语,目光深远。 “该定确切的日子了。”杨束侧头看方壮,“让钦天监监正挑个多云的天气出来。” 交代完,杨束去了崔听雨的院子。 “大坏蛋来了!” 杨束还没进门,麻团就叫上了。 “早晚得拔了你的鸟毛。” “就头顶那撮。”生怕麻团耳聋,杨束加大了音量。 麻团气的冲杨束撅屁股。 杨束挑眉,一个前冲。 “救命啊!” 麻团猛地飞起,连声惨叫,一头撞进叶子里。 “又逗它。”崔听雨轻嗔杨束。 “院里的树皮软,麻团就是慌不择路,也不会撞出好歹。” “它机灵着呢。”杨束走向崔听雨,伸手揽住她,“媳妇,当皇帝,就挺难的。” 崔听雨轻抚杨束的背,柔声启唇,“怎么了?” “齐国在我的目标里,如今虽没精力扩张,但我不愿丢失据点。” “可守……”杨束紧了紧搂着崔听雨腰的手,“五千兵,势必有伤亡。” “上位者,无法随心,每一步,都得从长远考虑,战乱会结束的。”崔听雨温声道。 越早结束纷争,死的人才会越少。 “秦国未建立前,我从没想过一个国家可以让平民的命得到切实的保障,不再是比草贱,任人宰割。” “他们是鲜活的,不用惶恐冲撞到权贵,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秦国很大,可相比整个天下,又好像小了。” “秦之外,有许多人食不果腹,衣难裹体,他们在盼秦,盼秦帝。” “你做的,真的很好。”崔听雨目光温柔,像含着一江春水,能消融风雪。 杨束怔怔看着她,内心一点点平和了下来,崔听雨不常夸人,所以应该不是假话,他这个皇帝,还是合格的。 “裕仓府的降臣送了过来,要不要去瞧瞧?”崔听雨拍了拍杨束的肩,让他坐下。 “用完午饭再瞧,魏怀的名声,挺不错,颇受百姓爱戴。”杨束随口道。 “希望是个能用的。” 杨束闭上眼,缓解疲劳,贤才还是太少了啊。 第533章 “歇息会。” 崔听雨扶杨束躺下。 仅睡了一刻钟,杨束就起了来,“媳妇,一会你陪我去看看。” “嗯。”崔听雨擦去杨束头上的汗。 几口扒完饭,杨束让方壮把魏怀等人带去前厅。 饮了口茶,杨束在崔听雨身侧坐下,左手展开扇子,均匀的扇着。 “怎么这般瞧着我。”崔听雨放下筷子。 “赏心悦目。”杨束吐字,眸底有着柔情。 业帝不作妖,崔听雨是很平和的。 近些日子,杨束时不时的恍惚,这样恬静安宁的人,怎么可能冷情冷心,无法接近。 握住崔听雨的手,杨束合进掌心,“会宁和顺州,你更喜欢待在哪?” 崔听雨唇上染了笑意,“放心不下我?”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安。” 杨束定定看着崔听雨,视线在她脸上流连,“总觉得这次离开,就抓不住了,可抓不住什么,又说不上来。” “你在顺州,确实有利这地的稳定,能安抚人心,但缺了你,也不是就乱了。” “娘子,我们回会宁。” 崔听雨抚向杨束的眉眼,“你不理智了。” “我认识的秦帝,会把局面偏向自己,不浪费一点资源。” 崔听雨说着,眸子柔了,“杨束,你心悦我。” “平日不明显?” “还是不同的。”崔听雨靠向杨束胸口。 以前是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但这次,杨束宁肯艰辛些,也不想留下她。 “我没法心安理得,业国的百姓从未亏待过我。” “得于民,还于民。” “我身边全是密卫,又有大军驻扎,没人能威胁到我。” “杨束,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崔听雨侧头看杨束,声线温柔。 “长公主是守诺之人。”杨束吻了吻崔听雨的秀发。 “别让他们等久了。”崔听雨坐起身。 “真就不能多温情一会。”杨束抚平崔听雨衣裳上的皱痕。 “我们如今,一定极像寻常夫妻。” 崔听雨唇角含笑,将手放进杨束手心。 前厅,五名男子相对而坐,坐在下列的,神情忐忑,不时看向门口。 听到秦帝来了的动静,几乎瞬间站了起来。 “参见、皇上!” 停顿了片刻,他们喊道。 离上坐最近的文士,嘴巴是闭合的,虽行了礼,但没出声。 杨束目光看过去,不用人介绍,他就知道这是魏怀。 原因很简单,五个人里,他的气质最出众,眼不瞎的,都能看出他的独特。 “放轻松,归降了,就是秦臣。” 杨束手掌抬起,让他们不必拘谨。 扫视了眼,杨束目光落到崔听雨身上,示意她来。 崔听雨眸子轻抬,看向中间的官员,“今年参加院试的学子有多少?” 官员愣住了,他没想到第一个问的是自己,心跳顿时乱了,不自禁的舔上嘴唇,支吾半天,却说不出确切的答案。 崔听雨视线下移,“山匪劫掠是如何处理的?” 被崔听雨注视的官员,冷汗出来了,“组、组织衙役剿匪。” “有收获?” 官员咽口水,就走个过场,能有什么收获。 崔听雨目光转到魏怀身上,两分钟过去了,崔听雨依旧没开口。 对魏怀,其实没什么可问的,他所治理的地方安居乐业,已经说明了一切。 “魏大人对秦帝如何看?”崔听雨微启檀口。 杨束挑了挑眉,他媳妇对魏怀的胆魄很认可啊。 中年文士望向杨束,不卑不亢吐字,“秦帝宽厚,雄才大略,就现在看,是明君。” “但人心难测,随时可能变化。” “拿下业国后,他未必还会善待。” 魏怀无疑很敢说,哪怕当着杨束的面,也不带怂的。 其他官员,垂下了眼帘,屏住呼吸,他们是没这个胆子。 帝王一怒,要命的啊。 杨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椅手,见厅里气氛沉凝,他笑了,“魏卿担忧的不无道理。” “取纸笔来。”杨束朝外道。 略微思索,杨束笔尖浸入砚台,写了三道大题。 “魏卿选择归降,想来也是不愿百姓受苦。” “希望我们能够君臣和谐。” 杨束看向方壮,让他把考题拿给魏怀。 就名声和裕仓府的风气看,魏怀才能不低,德行极好,但该考察,还是得考察。 看了眼其他四人,杨束摆手,连目光都不敢同他对上,完全不用花心思。 坐了会,杨束携崔听雨离开,他们很忙,不可能陪着魏怀做题。 写完了,侍卫会送过来。 …… 桐郡,城墙上,昌敏眼睛瞪大了,“这到底有多少人!” 密密麻麻的,就看不到边。 “他们想干什么?” “攻打桐郡?”昌敏扭头看武城。 “拿眼睛打?”武城斜昌敏。 “那分明是铁锹!”昌敏指着一人手上拿的东西喊。 武城沉了沉气,他好想给他一巴掌。 对农户来说,铁锹那是家当!去哪都得带着。 “不能放他们进来!”昌敏神情严肃。 武城抿了抿嘴角,这次没反驳昌敏,确实不能放,人数太多了,桐郡容不下。 “赶走!”昌敏嚷嚷。 “认清自己的身份。”武城悠悠开口。 傀儡只需要微笑和点头,没话语权,更别提做决定了。 “你什么意思?”昌敏恼羞成怒。 “给你留脸了,别逼我扇上去。”武城不惯昌敏,“这些人,目前虽不能放进来,但也不能赶。” “你要养着?!”昌敏声音加大了,眼里全是怀疑,对武城和秦王卫的怀疑,他们是有大病吧? 一群妇孺老弱,除了浪费粮食,就是浪费粮食,秦国富裕到这个境地了? 不对,秦国就没送粮过来。 这是要吃他的仓库! “想都别想!”昌敏怒视武城。 “你那点东西,没人稀罕。”武城把昌敏往下扯,在众人的注视里,不好动手。 “不稀罕,你倒是别拿啊!”昌敏低哼。 武城给秦王卫使了个眼神,见他们分开站位,遮挡住人的视线,武城再不犹豫,一巴掌甩昌敏脑袋上。 几天不收拾,他是又觉得自己行了! 一点米粮,他还当宝贝了,也不看看命是谁帮他捞回来的。 第534章 给点表示 “清醒了?”武城卷起袖子。 昌敏满脸屈辱之色,嘴巴却闭紧了。 武城懒得再搭理他,去仓库数米袋,饭是提供不了,粥还是行的。 粮在路上了,这两日就能到。 养老弱妇孺,从价值看,确实没什么用,但能加大秦国的影响力,使天下慕秦、盼秦。 皇上的志向,可不仅是业国。 得了民心,将来攻齐,阻力会小很多。 …… “皇上。”方壮把写满字的宣纸捧给杨束。 一行行看下去,杨束点了点头,“言之有物,从实际出发,思想呢,也不迂。” “娘子,你也瞧瞧。” 杨束把答卷给崔听雨。 他出的题目,颇刁钻,最后一题,更是难为人。 “若暴雨冲垮堤坝,是救百姓,还是救粮?”水患后,没有储粮,也是要死人的。 魏怀选择救人,至于粮,若无法从邻县调,便组织人狩猎,采集可食用的果实。 昆虫、树皮、草根也都装进粮袋,离富裕府县近,则留下妇孺老弱和食物,带青壮迁移,以工赚粮,直至朝廷的援助下来。 若离富裕府县远,则全体迁移,遇城停歇,一国人,定会互相帮助。 读书人的表达总是含蓄的,不会直接说脸皮要厚,不给就赖着不走。 崔听雨放下答卷,“皇上要怎么安排他?” “先去国子监待待,深入了解秦国的法律法规,民生建设。”洗去业国的旧思想。 “然后一带二、带四,输出更多的人才。” “等融入了秦国集体,就可以委以重任了。”杨束没遮掩,将打算说了出来。 “已经让管策择考试的日子了。”杨束把茶水放崔听雨面前。 恩科结束,他就要回会宁了。 “没点表示?”杨束偏头去看崔听雨。 “一路顺风?”崔听雨声音轻软。 “就不能有点新意。”杨束小小的抱怨。 “晚上吧。” 杨束刚要起身,一听这话,屁股立马坐实了,生怕崔听雨反悔,他几乎是抢着出声,“一言为定!” “我把魏怀打发了就回来,等我啊。”杨束火急火燎的走了。 崔听雨提着笔,眸子轻眨,他是听成什么了? …… “魏卿果然给了朕惊喜。” “回去收拾收拾,今日便出发,国子监缺老师,魏卿定能教导好他们,一切从脚下走,切不可好高骛远。” 杨束看着魏怀,眼里不掩饰对他的欣赏。 “臣会尽力。”魏怀面色不变,行了一礼。 “方壮,送送魏卿。”杨束温声开口,展示自己的随和易亲近。 “皇上,可要盯着他?”方壮把人送到门口就回了来。 杨束眼帘轻抬,“虽是聪明人,但谁知道会不会犯糊涂,传信给何相书,让他看着点。” “奉游到了?” “还未见着人,看路程,今明应会到。”方壮回杨束。 杨束摩挲杯底,眼底寒意涌动。 沉默了好一会,杨束看向方壮,“韫儿那边,让牌九多仔细些,一旦发现异常,务必第一时间把现场控制住。” “是。”方壮肃声道。 杨束闭上眼,将帝王宫的侍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每一张脸都是熟面孔。 宁儿是女孩,尚且被人惦记,更别提韫儿腹中的了。 嫡子在古代,可是意义非凡。 暗处的蛇鼠,就盼着秦国崩盘,他们绝不愿见到皇子的诞生。 秦皇后再难动,他们也会试试。 足足半刻钟,杨束才睁开眼,会宁不同以往,守卫极其严密,想杀穿帝王宫,几国合力也办不到。 明着没戏,便只能是搞小动作。 浣荷院的侍女,基本没亲人,所能依靠的,只有韫儿,被收买和胁迫的可能性不高。 侍卫是庞齐调教的,洗脑的相当彻底,一切以杨家为先。 帝王宫或许有缝隙,但极难钻,成功的概率在千分之一。 失败几次,他们应会放弃。 是放弃潜入帝王宫,而不是放弃谋害秦国皇后。 早朝那段路,并不适合埋伏,但如果没打算撤退,屋檐的高度足够箭矢飞百米。 有侍卫在,箭进不了车厢,可混乱下,或会惊马。 再就是官员了,瞧着都是良臣,但人伪装起来,鬼神难辨。 他们要趁韫儿没防备的时候暴起…… 许靖州、忠国公、谢太师常与韫儿商讨政事,这几人,杨束是信的,但他们每日接触的人多,身上极可能沾上对孕妇有害的物质。 经过宁儿那一遭,杨束没法不多想。 只有他回去,这些隐患才不会存在。 将茶水饮完,杨束起了身。 …… “小姐。” 墨梅轻拍陆韫的背,满眼心疼之色。 陆韫漱了口,冲墨梅扬起抹笑,但其苍白的面色,怎么也无法叫人安心。 “不是用了药,怎么害喜的更厉害了。”墨梅把酸李子放进陆韫嘴里。 “过些时日便好了。”陆韫将墨梅鬓间的碎发别到耳后。 “小姐,你看着瘦了。”墨梅往嘴里塞糕点,怕忍不住哭出来。 陆韫抚上小腹,“政务减轻了许多,慢慢的,会养回来。” “墨梅,我现在就盼胎能坐稳。”陆韫眉眼间浮起柔情,“还不到两月,得八个月后,才能出来。” “宁儿出生的时候,约莫这么大。”陆韫伸手比划,眸子越发柔,“手呢,大概就这么小。” “软软的。” “我其实有羡慕过。” 陆韫唇上含笑,“小人儿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娘亲。” “会冲你笑,冲你咿咿呀呀的叫。” “还会哭。”墨梅接了句,小太子太折腾人了,都把小姐折腾瘦了,墨梅此刻全是怨气。 陆韫点了点墨梅的鼻子,忍俊不禁。 “也不知道是像我还是像皇上?” “肯定像小姐!”墨梅斩钉截铁,给陆韫盖好薄被。 “娘娘,九总管来了。” 侍女在门外细声道,打断了陆韫和墨梅的闲聊。 “让他进来。”陆韫擦去墨梅嘴边的糕点末。 牌九轻步进屋,在屏风前站定,“娘娘。”他唤了声。 “裘都司搜罗了些解闷的玩意,孙大夫检查过,并无问题。” “放去阁楼。”陆韫随口道。 裘家是铁了心站她的队,隔三岔五就往帝王宫送东西,不管你收不收,他下次接着送。 第535章 解子游到顺州 牌九应了声是,将杨束的信递给墨梅。 “忙完恩科,皇上就会即刻返程。”牌九开口道。 “娘娘放心,顺州的事务,皇上都会安排好。” “让他别急切,家里很安稳。”陆韫轻启唇。 接过墨梅递来的信,陆韫将之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纸。 看到最后,陆韫噗呲笑,这人也学着画小人书了。 “还有事?” 见牌九没走,陆韫问了句。 “皇上让娘娘回信的时候多写几句,他想您想的紧。” “说是没两页纸,回来把臣当树栽了。”牌九可怜兮兮开口。 陆韫哭笑不得,“知道了,忙去吧。” “小姐,我去厨房把饭菜端来,你这会心情好,应能多用些。”瞧着陆韫脸上的笑,墨梅急步出屋。 “爹爹要回来了。”陆韫抚着小腹,轻语,眸底是水般的柔意。 知道自己怀了孩子,陆韫欢喜中,是有些无措的。 毕竟不曾生育过,她生怕哪里不对会害了孩子。 杨束若在,她就不需要事事自己扛了。 …… “皇上,奉游关进了暗室。”方壮贴在杨束耳边,低声道。 杨束合上册子,“真是够久的。” “走吧,人家大老远过来,总要尽尽地主之谊。”杨束迈步出屋。 暗室里,解子游靠在墙角,腿伸的很直,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朝门口看去。 “点灯。”杨束淡声道。 解子游手指往里收紧,他听出来了,是杨束的声音! “我知道的都说了!”解子游嗓音嘶哑,把恨意深深藏进心里。 “奉游?”杨束缓缓吐字,笑容很冷。 “骗朕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奉庆的嘴很严,但一百刀下去,还是没扛住。” “可惜啊,你爹是个冷血的,找都不找,直接当你死了。” “好歹养了这么多年,竟跟牲畜无异。”杨束语气嘲讽,余光紧盯解子游,不错过他的神情变化。 解子游瞳孔骤缩,拖着腿爬过去,“不可能!” “大哥那么厉害,你不可能抓住他!” 杨束嘴角勾起,似笑非笑,他抓着解子游乱糟糟的头发,把人提起来,“这世上,还没有能在朕面前猖狂的。” “奉庆是,你爹也是。” “他不救你不要紧,朕有的是法子让你们父子团聚。” 杨束拍打解子游的脸,眼神轻蔑,恍若看一只蝼蚁。 “我杀了你!” 解子游恨意再压不住,想去掐杨束的喉咙。 但日日服用软筋散,他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凭你也想杀朕?” 杨束把解子游拖到水缸前,“好好照照自己的鬼样,你拿什么杀朕?” “天星阁已经放弃你了。” “废物!” 杨束按住解子游的头,把他按进水里。 咕咕,水面剧烈摇晃,解子游扭动着头挣扎。 但他于杨束,就是小鸡崽子,连杨束的一根手指都掰不动。 “清醒了?” 杨束将解子游扯起来。 解子游大口喘着气,看杨束的目光,阴冷狠厉,就像淬了毒。 “天星阁不会放过你的!” “你,还有那些爪牙,一个都跑不掉!” “你们的下场会比我惨十倍!百倍!”解子游哈哈大笑。 杨束跟着笑,将解子游半个身子塞进了水缸。 直到里面的动静几乎没了,才把人丢出来。 “每天给他换着食谱,明日就蜈蚣吧。”杨束嫌弃的擦手,拿解子游胸口的衣物擦脚底的泥。 解子游吐着水,怨毒的看着杨束,嘶吼,“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从他手上切两片肉下来。” “骂一句就切一片,朕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刀利。”杨束面色淡漠。 “啊!” 解子游发出痛苦的嚎叫,暗室的刀并不利,是半开锋的。 “杨束!” 解子游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也从没这么悔恨过,他那个时候不该冲动的。 杨束脚步平稳,眸色没丝毫变化,出暗室后,他掀起眼帘,可以确定,奉游是假奉游,他有个爹。 这个爹,在天星阁的地位很不低。 严刑下,还这么桀骜,是自小优越惯了。 “别让人死了。”杨束交代方壮。 换去身上的衣物,杨束去了崔听雨的院子。 烛灯下,美人面如桃花。 “晚上了。”杨束从后搂住崔听雨,合上她的书。 崔听雨侧头看杨束,“忙完了?” “政务哪是忙的完的,挑重要的处理了。” “娘子,该表示了。” “表示什么?”崔听雨疑惑。 杨束扳过崔听雨的身子,让她正对自己,眼神控诉,“你要耍赖?” “今儿不叫我满意,咱俩谁都别想睡!”杨束梗起脖子,恶狠狠出声。 崔听雨美眸眨动,抿唇笑,没再逗杨束。 但她的表示,跟杨束想的,肯定不一样。 “让我起来。”崔听雨轻拍杨束的手。 “坐会,我去换个衣裳。” 杨束眼睛亮了,换衣裳?终于要放大招了! 杨束拿起杯子,猛灌了口。 崔听雨这么保守,应该不是情趣内衣。 所以,是半透明的纱衣? 杨束激动的十指敲腿,茶杯里的水都让他喝完了。 “媳妇,要不要帮忙?”见崔听雨还没出来,杨束朝里喊,屁股已经离了椅子。 就在杨束按捺不住时,门开了。 崔听雨身穿红色舞衣,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束愣愣的看着她。 “可以弹了。” 崔听雨话落,隔间响起了琴音。 崔听雨轻移莲步,翩翩起舞,舞姿优雅而不失灵动,越往后,动作越快,如同火焰在跳跃,无比热烈,叫人一双眼睛看不过来。 杨束手指按在了嘴巴上,防止自己发出声。 这他媳妇? 藏的真深啊! 愣是没展露一点! 随着琴音停止,崔听雨的裙摆如盛开的花重新收拢。 杨束手摸了摸裤子,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反应。 控诉吧,坏气氛。 夸吧,找不着词。 总不能一句:握草!跳的真好! 杨束把花瓶里的花拔了出来,“美,太美了!” 杨束把花递给崔听雨,满眼惊艳。 “能不能每天跳?” 崔听雨平复气息,白了杨束一眼。 “你没拿我当自己人,之前都没跳过。”杨束拉住崔听雨的手,轻轻摇晃。 “都退下。”杨束扬声,不把人都赶走,怎么诱哄崔听雨。 第536章 “什么时候学的?是不是为我学的?”杨束眼巴巴看着崔听雨,透着期待。 但崔听雨不爱骗人,没给杨束编梦,“约莫三年前。” “三年前?那会我们认识?”杨束把崔听雨圈进怀里。 “听过你的大名。”崔听雨笑瞧杨束。 “都听过,也不来主动见见,还得我自己去遇。” 杨束蹭了蹭崔听雨的耳朵,“娘子什么都好,独独不会说情话。” “我乐意让你骗,你都不说为我学的。” “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杨束揉捏崔听雨的手,“这事你不哄哄,我得闹脾气。” “无理搅三分。” 崔听雨靠在杨束肩上,笑的轻快。 杨束亲了亲她的侧脸,“娘子,为何会学跳舞?” 这个时代,舞是取悦人的东西,有身份的女子都不屑去学。 “遇着个人,她舞姿极美,死前,她就想把这支舞传下去,可因着难度高,只有我学会了。” “娘子看着冷,心肠比谁都软。” 不用崔听雨明说,杨束都能猜到,这女子出身青楼,崔听雨是业国嫡长公主,帮一把已是心善,跟妓子学舞,无疑是自降身份。 但她却依旧做了,在崔听雨心里,是没把人划分三六九等的。 她做事,只求无愧于心。 “除了对我绝情。”杨束语气幽幽,手已经伸向了崔听雨的腰带。 “是不是防着我?系的这么紧!” 崔听雨白了杨束一眼,不系紧,跳一半散开? 视线落在崔听雨红唇上,杨束把人抱上桌子,自下而上吻住。 没有急切,杨束吻的很轻柔。 崔听雨的唇瓣,真心软,还甜。 两人气息交融,难分彼此。 屋里温度节节攀升。 “要不我自己来?” 崔听雨面色已经红润,眼尾眉梢的情动之色,勾人心魄。 她看着被杨束解的乱七八糟的腰带,颇为无奈。 再让他弄下去,崔听雨觉得这件衣裳得被扯坏。 “你来吧。”杨束也没想到这么难解。 “转过去。” “为啥要转过去?”杨束欺身而上,蹭着崔听雨的鼻子吻她。 “你不正经。” 崔听雨眼神微微朦胧,当着杨束的面解腰带,他会让你觉得衣裳已经袒露了。 杨束轻笑出声,将崔听雨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娘子快着些,我挺急的。” 崔听雨往后去了去,身体软的厉害,“不许睁开。” 单手崔听雨也没法解开腰带。 “娘子放心,我一定不叫你抓住。” 不偷看还是男人吗?崔听雨当着他面宽衣解带的次数少的可怜。 “净耍无赖。” 崔听雨将最后一根丝带抽出。 杨束抓住时机,握住她的手,把腰带扯开。 “可算解了。”杨束吻落在崔听雨脖子上。 温热的触感,让崔听雨咬住唇瓣。 “试试别的花样?”气氛旖旎时,杨束引诱崔听雨。 “嗯?”崔听雨眸中尽是水意,反应不如平时。 “娘子这是答应了?”杨束扣紧崔听雨的腰,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 崔听雨张嘴咬在杨束肩上,眉心紧拧,额头上是细密的汗。 即便夜已深了,杨束依旧没放过崔听雨。 这一次分别,不知道多久能见,不卖力点,崔听雨忘了他怎么办。 第二天,直到午时,崔听雨也没能下榻。 就不该依他。 崔听雨吐出漱口水,手在腰间轻轻按揉。 “公主,还是要节制些。”苗莺劝了句。 她起夜的时候,都已经丑时了,屋里的动静还没止。 苗莺是真担心崔听雨的身子受不住这般激烈的房事。 崔听雨抿唇,她节制有什么用,主动权就不在她这里。 那家伙一上床,就跟狼一样。 恨不得将人吃下肚。 “娘子。” 杨束大步进屋,捧着一大束花,“昨晚敷衍了点,补个浪漫。” 崔听雨放下碗,把花接了过来,闻了闻,她看向杨束,“用过饭了?” “吃了个饼。” “去厨房再端些饭菜来。”崔听雨对苗莺道。 “看好麻团!”杨束交代了句。 崔听雨瞥他,“这是白天。” “我们温馨用饭,一只鸟在,多坏气氛。”杨束一本正经的开口。 “我今日去了柚山,那的山道太窄了,我准备炸出一条路。” 崔听雨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务必要小心,那处的山势还是高的。” 杨束点头,挨着崔听雨坐下。 苗莺放下饭菜,驸马爷和公主是不是太近了? “厨房有荔枝,领着麻团去吃点。”杨束暖心道。 他开了口,苗莺即便想留,也得走。 “总觉得你存了坏心思。”崔听雨吃下杨束喂来的鱼肉。 “娘子,这就冤枉了,我只是想同你待在一起。”杨束表情真挚。 一刻钟后,感受腰间不安分的手,崔听雨一脸无语,她就知道这家伙信不得! 一次又一次,像是着了魔般,杨束只要空闲,就缠着崔听雨。 崔听雨都让他缠怕了,晚间直接拉上苗莺一起睡。 但她低估了杨束的脸皮,半夜赶人这种事,杨束是真做的出来。 第537章 草料不对 床榻上,崔听雨紧靠里侧,戒备的看着杨束,身上的薄被裹的很严实。 杨束瞧笑了,“媳妇,你这是干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进贼了呢。” “找个大夫瞧瞧?”崔听雨扯了扯被子,只把眼睛露在外面。 “什么意思?” “不满意?”杨束扬了扬眸,扑了过去。 “今晚什么都不干。” 见崔听雨要逃,杨束搂住她,软了音调。 “不信?” 杨束抵住崔听雨的额头,语气宠溺,“真的什么都不干。” “狼来太多次了。”崔听雨顺着杨束的手,靠进他怀里。 “就是很想你。”杨束眸色缱绻,“总觉得不够。” 崔听雨抚上杨束的脸,“那也不行。” 过于频繁的房事,崔听雨别说出门,床都下不了。 杨束轻笑,抓过崔听雨的手把玩。 “媳妇,整个秦国都是你的家。” 崔听雨将胸前的青丝拢到后面,侧身看杨束,“怎么不安感这么强烈。” “爱的太深了。”杨束认真开口。 崔听雨眸光流转,笑嗔杨束,“厨房的蜂蜜估计让你一个人吃了。” “没这里甜。”杨束视线落在崔听雨唇上。 “得赶你出去,总感觉下一刻就会变成饿狼。” “我是君子。”杨束同崔听雨掌心相贴,很喜欢此刻的安宁。 “想去草原纵马,还有渡冰湖,爬雪山。”崔听雨跟杨束说自己的打算。 “一直沿着北走,不知道会是什么风光。” 杨束瞥她,“我呢?” “不是说不抛弃?忽悠我的?” 崔听雨失笑,“半年应该能走完。” “走不完呢?”杨束不依不饶。 “走不完……”崔听雨柔柔的看杨束,“那你接我回来。” “会宁的风景,也是好的。” “能绑吗?我怕你路上逃跑。” 崔听雨白杨束,躺了下去。 “媳妇,还有三天,就要考了。” “让孟漳批阅答卷。”崔听雨是不接这活,她最近乏的很。 “就不能想点别的。”杨束哭笑不得,“你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我要走了?” “困。” 崔听雨转过身,背对杨束。 这些日子,杨束借分别胡作非为,崔听雨哪还会再接这个话。 “太无情了。” 杨束将人搂进怀里。 “不许乱来,今日擦了药。” 杨束微愣,“我挺温柔的啊。” 崔听雨懒得理他,开始确实温柔,但后面,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 “我的错。”杨束吻了吻崔听雨的秀发,温声开口:“睡吧。” 崔听雨转了回去,靠进杨束怀里。 杨束端详她的睡颜,许久才闭上眼。 接下来的几天,杨束虽缠崔听雨,却没再行房。 恩科是杨束出的题,共九道,一天就能写完。 除了下午来了坨黑云,其他的很顺利。 挑了六名官员加孟漳批卷,效率还是可以的,仅三天,一百一十份答卷就送上了他的案桌。 杨束要做的,就是从一百一十份里选一百份出来。 “皇上。” 见杨束没再翻阅,方壮上前一步,为他解乏,“洪浩又被打了。” 杨束挑眉,“这次是为什么?” “被楼千财发现鼓动村民反抗他。” “啧,一定很疼吧。” “棍子都打断了。” 杨束搓了搓胳膊,“咱们太不厚道了,洪浩是个人啊!怎么能拿他消遣!” “皇上,又不是咱们打的。” “也对。”杨束端起茶杯喝了口,“虽然不是我们打的,但温暖还是要送一下的,整点好药材,别让人落下暗伤。” “桐郡怎么样了?” 方壮神情凝了凝,“全是人,城里已经容纳不下。” “因着人太多,白米饭根本供应不了,一天只两顿粥加一个馒头。” 杨束手指轻敲桌面,“让武城把昌敏藏好,吕兴志没到前,别让他露脸。” “眼下,先这么着吧。” 人员不足,扩大地盘死的快。 “去瞧瞧,宁儿午睡醒了没。” 脑袋疼,得闺女松松神经。 …… 杨宁是气鼓鼓进的书房。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们宁儿了?”杨束把人抱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 杨宁举起手,一连串的婴语往外蹦。 杨束看向紫儿,老父亲很努力了,但真没听懂。 紫儿未语先笑,“小公主捧着野果给娘娘吃,娘娘没吃,她就生气了。” “这样啊。” 杨束捏杨宁的小手,那野果是真的酸,再是亲母女,柳韵也吃不下去啊。 “宁儿,放过你娘吧。” “蝶蝶,吃。”杨宁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野果。 杨束眼角抽了下,“宁儿,爹也是亲爹啊。” 杨宁瘪嘴,眼泪立马蓄满了,委屈的小模样给杨束心疼坏了。 吃! 野果而已,还能酸死人? 一口下去,杨束眉毛直颤,背着杨宁吐了,尽力了,但真的咽不下去! 他闺女就一个爹,不能酸没了。 “走,去骑大马。” 杨束把杨宁架上脖子。 马厩里,江伍捞起草料,嗅了又嗅,随后打开马的嘴闻了闻。 “这是干什么?”杨束挑眉。 江伍忙行礼,“皇上,今儿的马不能骑,草料不对。” 杨束把杨宁抱下来,搂在怀里,神情沉肃,“怎么个不对法?” “比平日的草料多了股清香,除了闻马的嘴,我还检查了粪便,看似正常,但大红这两日闹肚子,不该拉出干燥的屎。” “这体内燥热,就容易发狂。”江伍看了看杨束,小心翼翼道。 “方壮!”杨束喊。 “臣在!” “查!”杨束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冷意。 手竟伸到他这了,很能耐啊! “咿。” 杨宁摸了摸杨束的脸,眼神关切。 杨束面色消融,亲了她一口,“今儿不骑大马,爹爹带宁儿放风筝。” …… “方统领,我也要去刑房?”江伍苦着脸,“我真没有害皇上的胆子!” “还是我发现的呢。”江伍抽噎。 方壮按捺着拍他的冲动,“你也接触过草料,自是要盘查一番,证据没指向你,就不会用刑。” “真的?”江伍满眼的不放心。 方壮耐心告罄,直接把江伍扛了起来。 “皇上!我冤枉啊!”江伍哭喊出声。 “冤枉啊!” 方壮脸皮子抽搐,这货咋比他还能嚎! 第538章 奉庆的画像 带杨宁放了半个时辰的风筝,杨束抱着她回柳韵的院子。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杨束拉开椅子,把杨宁放柳韵身侧。 柳韵给杨宁扇扇子,眸色沉凝,“他们的手是越伸越长了,已经到了近前,我担心……侍卫里混进了他们的人。” 杨束倒了杯水,喂给杨宁,“方壮在查了,很快会有结果。” “手既这般长,就连着胳膊一起剁了。”杨束声音冷寒。 柳韵起身,拧干布巾给杨宁擦脸和脖子。 “咿咿。” 杨宁手指着糕点,冲柳韵示意。 柳韵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宠溺,“眼里就瞧的见吃的。” “还小,大了就会读书了,再说,吃的多,才能高高壮壮,健健康康。” “是不是宁儿?”杨束拉杨宁的小手,一脸骄傲。 “一点底线都没了。”柳韵直摇头,他闺女是不是读书的料,杨束心里真没点数? 柳韵都做好了请十个八个先生的准备。 学识可以不广,但这字必须得会认。 将布巾洗干净,柳韵擦杨宁的小肉手,最后掰了半块糕点给她。 不给不行,咿呀声都快掀了屋顶了。 上辈子估计是饿死的,柳韵捏杨宁的鼻子。 “近几日,就别带宁儿出去了。”柳韵把冰镇的绿豆汤端起来给杨束。 恩科已经结束,鼓励完士子,就该启程回会宁了。 收拾起来,人多混乱的,柳韵实在是不放心。 “嗯。”杨束摸了摸杨宁的头。 杨宁眼里只有糕点,专心致志的模样,实在不像个闹腾的。 “这谁家的小姑娘,可真招人稀罕。”杨束无意识开口,眼里的爱几乎要溢出来。 柳韵看向杨宁,唇角轻柔的扬起,她和杨束在,宁儿一定会快快乐乐的长大,平安顺遂。 …… “总会找到机会的。” 男子张开手,让棋子掉在棋盘上。 烛灯忽明忽暗,彻底熄灭,男子的脸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方壮走进杨束的书房,沉声道:“皇上,李铺死了。” 李铺是郑家的人,杨束这边的草料都是他送。 “死了?” “李铺在吴州住的宅子,里头一个活口都没留。” 杨束摩挲茶杯,狠狠砸在桌上。 时至今日,还敢这么挑衅他! “掘地三尺,就是死了,也把他们的尸骨给朕刨出来!” “是。” 方壮不敢多留,立马去交代。 杨束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天星阁三个字,凡不确定,那就是他们干的。 反正也不存在杀错了。 杨束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三张画像,画像上的男子是照奉游的描述画的。 奉游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或许有点团体意识,但不多,在他的世界观里,身份比他低的,就得为他服务。 像牺牲自己保护蝼蚁,绝对不可能,想都别想。 几顿折磨下去,奉庆的眼睛鼻子基本能确定。 现在就看哪幅更像了。 拿上画像,杨束去了暗室。 解子游见他来了,又愤恨又惧怕,直往墙角缩。 “你根本就没抓到奉庆!”解子游冷嗤。 杨束在椅子上坐下,“确实没抓到,不过快了,到时候让你们见个面。” “朕也没想到,你这么好骗,朕说什么都信。” “就你的脑子,也敢跟朕玩。”杨束满脸的轻蔑。 “得意什么,有本事杀了我啊!”解子游张开嘴,挑衅的笑。 杨束活动了手腕,让人把解子游抓出来,甩手就是一巴掌。 “你笑什么,朕想扇你就能扇你,跟个二傻子似的。” “不服气啊?”杨束捏住解子游的脸,嘴角高扬,“朕慈悲,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朕手上有三张奉庆的画像,你可一定要瞒过朕,别让朕知道哪张最接近。” 松开解子游,杨束从匣子里取出画像。 “是不是这张?” 杨束抓着解子游的后颈,强迫他看。 解子游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杨束笑了,“这会装起来了,奉庆的眼睛、鼻子难道不是你吐露的?” “有三张呢,不急。” 杨束换了画像。 “敢闭眼,就别睁开了,朕帮你挖了它。”杨束语气随意。 解子游身体绷紧了,恨恨的看着杨束。 “瞧仔细了!”杨束捏住了解子游的脖子。 “眼睛张这么大,看来是这张了。” 杨束甩开解子游,认真端详第三张画像。 看了有半分钟,杨束把画像撕碎,将最开始的那张拿了起来。 “都说了,你的脑子玩不过朕。”杨束从胸腔发出笑声,看解子游的目光全是怜悯。 解子游爬向杨束,从喉咙里发出吼声,如果有刀,解子游一定把杨束剁成肉泥! “这么生气呢。” 杨束俯视解子游,眸色淡漠,“朕其实不知道是第一张还是第二张,但现在知道了。” “对了,别在朕面前演戏,尤其还是那么明显的张眼,朕不是你,没那么好骗。” 杨束擦干净手,施施然往外走,“他今日的表现不错,明天煮蛇羹,给他吃点熟的。” “杨束!” 大门将解子游的咆哮声阻绝。 “皇上。” 方壮提着灯迎上去,“这奉游真够蠢的,就知道无能狂怒。” 杨束凝望夜色,缓缓吐字,“他太顺了,以至于受不得气,但脑子,可不蠢。” “这些日子,他吐露的东西没一件是能给天星阁重击的。” “包括之前,他看似说了许多,可拖了时间,那些地方早撤退了。” “奉庆在奉游眼里,不算什么重要人员,没藏住就没藏住,朕若张贴画像,正好让天星阁知道他还活着。” “虽然被救出的可能性不大,但奉游想活。” 杨束朝前迈步,“下通缉令,谁能活捉奉庆,朕赏千金,加一把长枪。” 方壮眼睛张了张,“皇上,这长枪?”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朕给了,他也得有命带出秦国。”杨束掀起眼帘,眸色凛冽。 不下大饵,鱼怎么会来。 “皇上,到时我亲自狙击,保管把他射成筛子!” “再扔一包炸弹,埋都不用埋,绝对不会诈尸!” 杨束吸了口凉气,凶残指数,得有十颗星啊。 “皇上,夜已深了。” 见杨束不是往内院走,方壮提醒他。 “得给萧漪去封信。” 杨束有点担心郑岚,天星阁现在是变着法的钻孔,不定会把主意打到郑岚身上。 萧漪总不能光分钱不做事。 第539章 少东家能赚回来 走了两步,杨束停住,“方壮,萧漪生了没?” 方壮微愣,“没吧。” “怎么还没生?”杨束嘀咕。 方壮眨巴眼,“皇上,女子怀胎都是十月,清河郡主勉强可以说九个月,还得些日子呢。” “盯着点。” “不应该啊。”杨束边走边喃喃,“算日子,怎么都该生了。” 难道是他想多了? 强了他的另有其人? 杨束皱了皱眉,再次回想当时的场景。 体型跟萧漪还是像的。 就再等几日,过预产期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写好信,杨束让密卫送出去。 看了看夜色,杨束去了崔听雨那。 明日就会贴榜,贴完榜,顶多两日,队伍就会启程回会宁。 他跟崔听雨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以前不是没分别过,但没有一次杨束像这次这样不踏实。 走进崔听雨的院子,看着屋里的灯,杨束不由得蹙眉,都什么时辰了,竟还没睡。 往麻团窝里放了把燕麦,将它的嘴收买了,杨束才朝门走去。 虽点着灯,但崔听雨已经上了榻。 “怎么不熄了睡。” 杨束解开自己的腰带,把外衣脱了,冬日还好,但酷热天点着灯,叫人难安眠,而且招蚊虫。 崔听雨换了个姿势,侧对杨束,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睡意,“想着你今晚会来。” 杨束扬起嘴角,“原是为我点的。” “我在娘子心里,份量是越来越重了。” “真是件让人欢喜的事。” 崔听雨睁开眼,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开口了,“月色皎洁时还好,但夜幕深时,屋顶上跳下个黑影,挺让人想喊的。” “点着灯,你总会走正门。” 杨束笑容僵住,“崔听雨,你比我还能坏气氛。” “什么叫我会走正门?你怎么不说你锁门连窗户一起锁!” “是我不想走,就走不通!” 崔听雨噗呲笑。 “这都是你逼我的。”杨束扑上床,挠崔听雨的痒痒。 “杨束!” 崔听雨往被子里缩,将自己裹住。 “是不是专门学了?这被子裹的比麻团扇翅膀都快。” “防色胚的。” “嘿!”杨束欺身而上,离崔听雨就一个手掌的距离,“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崔听雨环住杨束的脖子,眉眼含笑,她将唇贴了上去。 杨束眼帘微抬,环住崔听雨的背。 两人吻的并不激烈,却极缠绵。 “今日能行?” 杨束抚弄崔听雨的衣带。 “你要问我,我肯定说不行。”崔听雨美眸流转间,优雅灵动。 “懂了。” 杨束声音透着点哑意,将吻加深。 这一次的大战,并未折腾许久,仅半个时辰就停了,杨束到底顾惜崔听雨的身体,不敢由着精力来。 “明日就会贴榜。”杨束埋首在崔听雨颈间,低声道。 崔听雨朦胧的眸子一点点清明,“后日走,还是?” “后日太过仓促,大后日。” “我把楼白馍召了回来,有他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绝不可涉险。”杨束在崔听雨肩上咬了咬。 “好。”崔听雨一口答应,唇上有淡淡的笑意,她不去战场,身边又都是侍卫,哪有险给她涉。 这人是拿她当易碎的瓷器看了。 说了会话,崔听雨先杨束进入了梦乡。 “睡的这么快,肯定是我给的安全感足。”杨束在夸自己上,从来不吝啬。 …… 天还未亮,放榜处就围满了人,翘首等着。 榜上要能有名,何愁前路啊。 从国子监出来,不说封侯拜相,管理一县是肯定的。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侍卫终于捧着黄榜来了。 “别挤啊!” “踩我脚了!” 都想第一时间看到,以至于黄榜还没贴,现场先混乱了。 好在侍卫的长矛很具威慑性,没人往黄榜上冲撞。 争吵声并没有影响侍卫贴黄榜。 “段述、黄子玉……” 有人从上往下念,看的很仔细,生怕漏了自己的。 “哈哈哈,金闻!我的名字!是我的名字!” “中了,我中了!” 欢喜声一个接一个。 没找到自己名字的,瞧着这一幕,心里又酸又涩,不停叹气。 见他们看的差不多了,侍卫把方壮请了过来。 “安静!” 方壮吼了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后日皇上将启程回会宁,榜上有名的士子回去收拾好,到时一同出发。” “需安顿家里的,在十一月前,来国子监报道。” “都听明白了?”方壮目光威严。 “大人,听明白了。”众人忙回。 “今晚皇上在江满楼设宴,去的时候将衣冠整理好,不可携带利器。” 叮嘱完,方壮走了。 “恭喜啊金兄,鱼跃龙门了。” 黄榜已经贴了出来,不管他们再怎么不甘心,也改变不了结局,落榜的士子压下失落,向上榜的道贺。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金闻宽慰同窗。 “都别站着了,咱们赶紧回去,洗干净了,换身好行头。”有人喊。 “你热情个什么劲,皇上宴请的是上榜的士子。” “谁说只是上榜的,没上榜也能去,我刚问过了。” 此话一出,现场炸了,“真的假的?没上榜的也可以去?” “不信你们自己去问。” 在证实后,失落的人群激动了,七嘴八舌谈论了会,他们各自告别,回家沐浴焚香,争取给杨束留下个好印象。 …… “皇上,桌子摆到湖边了,粗略算了算,得三大箱银子。” 方壮等杨束放下笔,开口道。 “既是施恩,就不能只顾百人,这些士子若心向我,何愁新收的疆土不稳固。” “几箱银子而已,少东家还能赚不回来?” 郑岚要听到杨束这话,绝对骂他,真就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的钱,是大风刮进手里的? “皇上,少东家那边的密卫说,少东家每次收到你要银子的信,骂的都很脏。”方壮瞅了瞅杨束,眼观鼻鼻观嘴的道。 杨束被水呛的直咳嗽,“反了她了!” “山高皇帝远,她是觉得朕收拾不了她?” “确实收拾不了。”方壮凑过去,实诚接话。 杨束斜他,抄起了戒尺。 他收拾不了郑岚,还收拾不了近在眼前的方壮? 犊子玩意,生怕他不心梗呢! 第540章 江满楼宴士子 方壮捂着屁股就跑,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杨束哼哼了声,皮痒的货。 放下戒尺,杨束继续看奏折,等天下统一了,他就退休,绝不让太子久等。 别的杨束不敢保证,但他这里,弑父夺位的事不可能发生。 他唯一要顾虑的,是陆韫谴责他劳役童工。 小崽子的身体得从小调养,当皇帝,真不是轻松的活。 陆韫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杨束就畅想好了滋润的退休生活。 “皇上。” 楼白馍走进书房,“画像已经张贴了下去,各国在顺州的眼线,想来都看到了。” 杨束合上折子,“比起旁人抓到奉庆,朕其实更想看天星阁把人送过来领赏,那瞧起来,才有意思。” “可惜蒙颇不在,不然,又能免费吃一顿了。”杨束眼帘抬了抬,笑容后尽是锋锐。 “你要不要跟朕赌一把?”杨束目光转向楼白馍,一脸和煦。 楼白馍瞬间挺直腰板,“皇上,画师肯定在偷懒,臣这便去监督,绝不叫他们松懈。” 话落,楼白馍郑重行了一礼,大步走了。 开什么玩笑,皇上打赌就没输过,一旦开了头,就会跟蒙颇一样越陷越深。 然后口袋越来越瘪,一月三次的烧鹅,铁定变两次! 不赌,说什么都不能赌! 抹眼泪的事,怎么能跟蒙颇抢! 他们虽没一起训练过,但感情胜似亲兄弟啊! “这是被鬼追了?”看着几个眨眼间没了人影的楼白馍,杨束眉毛高扬。 改明儿是不是要举办场运动会?这妥妥的种子选手。 …… 夜幕拉下前,杨束和崔听雨坐上了宝车,前往江满楼。 一路上,杨束都抓着崔听雨的手把玩,肤色白,又纤细,哪个角度都好看。 指腹上有一层薄茧,练剑练出来的。 对此,杨束没阻止,不管哪个世道,女子有自保能力,都不是坏事。 “娘子,你说一会开场,我是霸气点好,还是随和好?” 杨束一脸苦恼,似是拿不定主意。 崔听雨眼皮都没抬,再大的场合,这人都经历过,宴士子,于他而言,毫无难度,都不需要提前准备。 “随和吧。”崔听雨轻吐字。 “行,听娘子的。”杨束没有半点犹豫。 “若我说霸气呢?”崔听雨微抬头,笑瞧杨束。 杨束正了正坐姿,“咱们家,娘子说了算,就是让我摘星星,我都听。” 杨束神情认真,眼神坚定,一看就不是虚言。 “油嘴滑舌。” 崔听雨点杨束的手,不让他再使坏,“随和也好,霸气也罢,形象虽不同,但效果大差不差。” “你要志在女色,不知多少姑娘要被你哄骗了。” 杨束笑出声,“都说陷在情爱中的女子,没思考能力,娘子却还是这般聪明,可见陷的不深。” 崔听雨拿起糕点,塞进杨束嘴里,被套路太多回,崔听雨都能猜到杨束后面的话。 一准装伤心,要她给出表示。 “爱淡了,以前哪塞过这么大块的。”杨束目光幽怨,拿崔听雨的衣袖抹眼角。 崔听雨揉杨束的脸,“方壮就该在江满楼搭个戏台子。” 杨束亲上去,“娘子就不能上上当。” “旁人见好就收,你呢,进了一步,想进十步。” “这我可不认,明明是三步。” “嗯,三步又三步。” 杨束嘴张了张,谁说夫妻间要加深了解的,想干点什么,还没开始呢,路就被堵了。 “皇上,到了。”侍卫将宝车停稳后,对里头道。 杨束携崔听雨下车,他们来的不算晚,但周边已经围满了人。 侍卫开出一条道,供杨束和崔听雨过去。 “我宴请的是士子吧?”走了两步,杨束揉鼻子,看向崔听雨。 “业国人虽会熏香,但不浓郁,这应该是为了取悦你。” “取悦我?”杨束深表怀疑,“娘子,你确定他们不是想熏死我?” “阿嚏!” 杨束喷嚏不断。 崔听雨把帕子给他,这香味里怕是有辛夷。 “不停留了,直接去二楼,将座位重新摆放,面朝湖的方向。”崔听雨对方壮道。 方壮行了一礼,立马去安排。 拿帕子堵住口鼻,杨束稍稍好受了点。 …… “这怎么拆了?” 看侍卫拆台子,士子们发出疑问。 “腾出位置,皇上会在江满楼二楼与我们同饮。”有人说出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二楼好,我刚还愁呢,位置这么偏,根本瞧不见台上的情况。” “皇上是不是上去了?”一士子指着侍卫聚集的地方。 “可能吧,人太多了,都不肯让位置,不挤到前面,只能看别人的后脑勺。” “快别说了,行礼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的士子别说脸了,连杨束的衣角都瞧不见,前面说完了,他们才开始。 站在二楼露台上,杨束从近处看向远处,扬声道:“免礼!” “诸位皆是俊才,此次虽未上榜,但施展才学的机会还有许多,在未来,你们定会同朕一起建设秦国。” “都入席吧。” 杨束没废话太多,意思表达到了就行了。 牵住崔听雨的手,杨束携她到主位坐下。 虽宴请的是所有士子,但中榜的,待遇上,要高点。 他们不用在外面挤,有宽敞的位置,且与杨束面对面。 “不必拘谨,就当寻常酒宴,朕先干一杯。”杨束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 士子们忙端起杯子,陪杨束喝。 “朕时常因为贤才不够,昼夜难眠,今晚,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杨束朗声道,看着众士子,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和喜爱。 “小臣惶恐,能为皇上效力,是我们的荣幸。”不少士子站起来,一脸的受宠若惊。 “坐。”杨束手往下按,整个人十分随和。 崔听雨小口吃着鱼,察觉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崔听雨看了过去。 “公主。” 金闻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中间行礼,满脸激动:“三年前,河源县水患,一戴着面纱的女子,组织百姓堵堤坝的缺口,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水患平息,她就离去了,未留下名姓,连面纱都不曾摘。” “我们想为她塑像,立长生牌位都没法。” “本以为这辈子寻不到恩人了,不想今日遇上了!” “公主的眼睛,金闻哪怕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忘!” “公主!”金闻跪伏在地,朝崔听雨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