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在无限游戏里靠养老婆求生》 第1章 没有出口的迷宫 巨大的露天迷宫,暴雨如注。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被三个彪形大汉逼的步步后退。 时尽折踩在血水里,湿发下的双眼因为长时间得不到休息,血丝杂乱,满目疲惫。 他以为自己被亲生父母弃养,又被豪门收养再抛弃的人生就够大起大落了,没想到跌到谷底以后,老天爷还能再给他打个洞。 从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沦落成潦倒的丧家之犬,再被这个机制不合理的生存游戏绑定,各种限制区别对待,仿佛从一开始,他的倒霉就是注定的。 时尽折叹口气,极力乐观的想,所有的霉运应该就到此为止了,他再也不会倒霉了。 他抬起头,面前的大汉举着刀,还在逼近。 雨落在地面上砸出水圈,倒映出两相对峙的模糊倒影。 “我大哥问你话呢?回答啊!” “就是,哑巴了?说话啊?” 停下后退的脚步,时尽折想他今天要是能活着出去,那这迷宫里怕是得有奇迹降临才行。 “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大佬任你差遣,结果你竟然敢耍我?” 为首的大汉咬牙切齿,还沉浸在被时尽折欺骗的怒意里。 他就跟马戏团的猴一样,跳进这人设下的好几个圈套,被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耍的团团转。 一想到自己还在小弟面前对这个小白脸做低俯小,大汉就觉得丢人!耻辱! 他丢掉的面子必须讨回来! 大汉凶狠的威胁:“你识相点,现在就把迷宫钥匙交出来,不然我就……” 他话说到一半,左侧的墙壁突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四人循声望去,白色大理石的高墙表面,水雾正被震得四处飞溅。 “不好,是这层的迷宫怪物追过来了!” 想到那怪物,大汉恨恨的啐了口唾沫。 这里的迷宫怪物裹满恶臭粘液,浑身长满利齿,速度很快,一旦被它捉住,那些大嘴就会立即把人分食,三两下骨头都不剩。 大汉咒骂:“真他妈倒霉,竟然被这玩意找到了。” 自己身上的道具都被这人骗的用没了,留在这里太危险,必须先转移。 他恶狠狠的瞪一眼时尽折,反正这人一身血,就留在这引怪,给他们争取逃脱时间吧! “这次先放你一马!” 离开这条死路前,大汉对时尽折放出狠话,然后和另外两人利用仅剩的道具匆匆转移。 砰! 石壁被再次撞响,上面出现了一道蜿蜒向下的裂痕。 时尽折被独自留在这条死胡同里,白衬衫染满血污,他开始往尽头的死路跑。 扯开手臂上用来包扎伤口的领带,露出血肉外翻的伤口,时尽折边跑边用手把藏进伤口深处的迷宫钥匙抠出来。 “还好我特地把迷宫钥匙给扣下了。” 原本他想着只要唯一的钥匙在自己这儿,要么杀了他大家谁也别想出去,要么就跟他谈条件合作共赢。 谁知道这群人做事完全不过脑子,只想着把所有的东西都搂在自己怀里,卸磨杀驴都挑了个最烂的时机。 钥匙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干净,感应到钥匙,一面白壁出现在路的尽头。 时尽折把湿头发往后抓去,露出一张稍显忧郁气质的脸,英俊的眉眼在眼睑处投下阴影,疲态使这张毫无情绪表现的脸呈现出一种难掩的冷漠。 没有视线遮挡,他对准钥匙孔,插入钥匙。 眼前的白壁上弹出朱红色颜料,等待时尽折提交离开迷宫的正确答案。 只要答案正确,白壁就能打开,送玩家离开副本。 身后不断撞击的石壁上有碎石滚落,刚才还很浅显的裂缝,这会已经向下开裂,露出闪电般的锐利痕迹。 轰隆一声,墙壁被撞倒一半,时尽折回头望去,视线恰好被那长满嘴的怪物捕捉到。 怪物更加兴奋,全身的嘴都在长啸,猛烈的撞击使让墙壁摇摇欲坠。 空气里传来腥臭味儿,时尽折明白时间每走一秒,他的生命就离死亡更近一分。 这个副本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11天,神经紧绷,体力消耗还有饥饿劳累,这些负面状态持续折磨着他。 前一个多星期还能忍受,但这几天食物投放只剩下苹果,连吃几天,胃里泛酸水,十分难熬。 沾血的手指飞速写完谜底,在等待白壁验证的那几秒,时尽折身后滴落下腥臭的涎水。 他侧身躲过,在要被吞吃的一刹那,白壁开启,立刻闪身进入其中。 怪物被无形的力量挡住,还没来得及把心放下,时尽折一抬头就发现自己居然还在迷宫里。 眼前依然是白色的大理石高墙,有无数的分岔路,同样下着大雨,根本就没有什么副本出口。 第2章 作弊玩家 白壁关拢,钥匙掉落在地上,没有出口,时尽折只好先靠墙坐下,调整自己紧绷的情绪。 游戏给的提示错误,这个出口无法离开副本。 他在脑中复盘起这个副本,试图找出遗漏,重新寻找离开的方式。 思绪在脑海里起伏,每个细节都被仔细回忆一遍,结果却没发现任何新线索。 时尽折低头叹息,没有出口,他还真是山穷水尽尽尽尽。 想到自己进入这个游戏的原因,他垂下眼,神色不明。 谁能想到从熟人手里随意接下的普通贺卡会连接着一个神秘的游戏呢。 这个生存游戏全名叫做金字塔生存战,随机挑选玩家,被选中的人会收到一张贺卡。 待贺卡确认主人后,手机会自动安装一个只有玩家才能看到的生存游戏app。 所有玩家初次进入游戏都有一次抽取技能的机会,好坏随缘。 道具则是每个副本内可获得的通关助力,分为一次性和永久性,可以放入游戏背包。 他是在进入这个游戏后,从一位老玩家那里得知,每张贺卡在收到的一小时内,拥有一次转交的机会。 但转交贺卡会被游戏系统判定为作弊,永久取消玩家获得道具和技能的机会。 这是一个bug,卡是通行证,游戏系统认卡不认人,被作弊贺卡绑定,进入游戏的人会受到惩罚,成为作弊玩家。 作弊玩家没有能掠夺的本钱,被人发现就是一个试验禁忌和试错的下场。 而绑定他的卡,本是程家亲子程佑安的。 时尽折闭上眼,靠墙仰起头。 程愠领养他的时候,几次三番的来孤儿院,告诉自己会把他当做家人。 因为这两个字,他兢兢业业的做了二十年替代品。 可当程家离家二十年的亲儿子被找回来,那些移情在他身上的感情就成了愧疚和浪费。 程佑安厌恶自己,所以他要走。 一家三口他合不进去,走也没什么,反正他没奢求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有东西从姓氏到金钱,时尽折还的彻彻底底,没带走任何东西。 离开程家,二十年的时间和感情,他把这当做维持表面平静的一层布,谁也不打扰。 可惜,程佑安觉得这个让步不够。 游戏贺卡的到来让他看到新的方法。 有钱能使鬼推磨,程佑安在拿到卡时,程家恰好有位对程父有所求的老玩家在他身边。 这条规则并非所有老玩家都知道,但就是有人能钻空子。 游戏的存在不能为外人所知,但爱子心切的父母会满足程佑安提出的一切要求。 知道他会有危险,毫不犹豫的用最后那点情谊把自己骗去,替程佑安转移了危机。 没有道具和技能,就是进来送死,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要还的代价可真不小。 这么想着,时尽折自顾自的笑一声。 游戏根本不给他讲理的机会。 这样神秘的力量,谈什么公平,它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个替死鬼的身份就是按自己身上了。 迷宫没有出口,替的阶段完成,他离死不远了。 …… “嘿,大佬。” 一道男声从转角处出现,压着嗓子,生怕惊动怪物。 见时尽折没回应,男人轻声迈步,凑近了才发现他闭着眼,衣服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身材矮小,长的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胆子大了点,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他在前两层听到有个男人喊这个人大佬,要是他死了,应该能掉落几个道具,说不准还有技能。 男人想着,嘴角也扬起来。 这人这样子,一看就没有还手的余力,就算没死,他也可以助一臂之力,送他去死,这样东西也还是他的! 天不遂人愿,在他手指马上要碰到时尽折的时候,人醒了。 时尽折抬起头,脸上褪去血色,眼神也略微失去焦点。 见他这副离死不远的样子,贼眉鼠眼的男人在心底笑出声来,他故作好心的扶着时尽折。 “你还好吗,用不用帮忙,你在撑一撑,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我太累了。”时尽折沉沉呼气,似乎是在用力汲取空气。 他伸手在地上摸索两下,把刚才掉落的钥匙递给贼眉鼠眼的男人,转交时手都在颤抖,“这是钥匙…” 男人把他扶起来,说的情真意切:“你放心,我这就开门,答案你知道吗,你告诉我,咱们快点出去。” “…知道,你找钥匙孔,先插钥匙吧,我告诉你。” 他的声音充满疲倦,男人不疑有他,专心在重新出现的白壁上找起钥匙孔来。 时尽折撑住墙站立,等男人彻底转过身后,那副萎靡不振的神情消失。 他在男人身后站直身体,拉下手臂上被用来包扎的黑色领带。 “没有啊。” “离近点再找找…” 贼眉鼠眼的男人听话,又离白壁近了些,注意力全在找钥匙孔上,没有察觉到身后被拉直的领带。 黑色细影毫无预兆的兜头划下!领带化作坚韧的绳索,男人脖颈被猛地勒住!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额头青筋暴起,绞在一起的黑色领带越勒越紧,男人脸色涨红。 因为被斩断呼吸,挣扎中,他的指甲甚至把自己的脖子挠出了血痕。 时尽折攥紧领带,身上被雨水打湿的白衬衫因为手臂发力时的线条而绷紧,撕掉那层道德有礼的皮,他的动作强势不留情,丝毫不见刚才的脆弱与无力。 他低垂着眼,借由身高带来的优势,俯视男人绝望的样子。 同时,也让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用上翻的瞳孔看清了他眼里的漠然和冷静。 男人后悔了,他不该贪心的,缺氧使他的意识逐渐消失,渐渐的,男人不再挣扎。 他的手臂垂落,时尽折没有第一时间放手,在心里数着时间,数够了,才松手。 程家这一场替换就当作是被收养二十年的偿还,他认了。 但认了不代表就要如一些人所愿,辜负自己的性命等死。 只要能活着从这场游戏里出去,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想活下去,既然自己没有道具,那就只能抢别人的了! 第3章 碎裂的石像 尸体滑倒在地,掉落出两件道具,捡起来之前,他遗憾的看了眼嵌进男人脖子的黑色领带。 可惜了,那是他现在为数不多的值钱东西。 道具:【一张路引】 效果:使用后,可在迷宫内为你指引一次正确的道路,使用次数(2/3) 道具:【充饥的奶糖】 效果:使用后,可缓解三小时的饥饿感(一次性道具,未使用) 时尽折剥开糖纸送进嘴里,有吃的,有路引,人与人真是不能比。 他把钥匙捡起来,他不想死,所以不能坐以待毙,还得继续找出口。 趁着三小时的饱腹状态,时尽折使用掉路引的最后一次机会,找寻别的出路。 视线里出现一道蓝光,引导着他往前走。 迷宫大的惊人,本来还担心路上遇到怪物,结果左拐右拐的走了两个多小时,除了墙就还是墙。 三小时的饱腹时间马上就要过去,时尽折还没有看到任何和出口有关的迹象。 他不知道引导的提示还会持续多久,眼中的蓝色越来越浅,走到最后,和三小时的饱腹感一同消失。 好在视线里终于出现了别的东西。 他绕了几次路,离那栋破败的建筑更近一些。 和迷宫一样,这座宫殿也是白色大理石的材质,看占地还有切割的石块大小,如果没有倒塌,应该会很壮观。 整座宫殿就剩下几根半截的柱子还立着,其他的连同房顶,墙壁都化为残垣断壁。 时尽折踏上台阶,才刚走上第一阶,他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音量不一的吼叫声。 又是那些迷宫怪物…… 它们在迷宫里有特权,可以不受限制,随意翻越石壁,此刻,这群怪物正从不同的地方爬上墙壁,抄近路往宫殿这里狂奔。 时尽折:…… 运气这东西,还真是全靠运气。 既然无处可逃,他索性直接进入宫殿。 地上的大块石板堆的到处都是,路很不好走,有些切口整齐,看起来像是被有意破坏成这样。 行至宫殿的后半部分,他看到碎石下露出一片和大理石不同的材质。 虽然也是白色,但更加细腻无瑕,干净的像崭新脱模的石膏。 时尽折捡走小块的石头,让下面的东西露出一部分真容。 那是一尊女性雕像,光洁如新,披着长卷发,雕刻的线条清晰柔美,不过五官只有下半张脸,上半张脸像蒙上了层雾,只有轮廓, 粘腻的声音越来越近,时尽折知道那些怪物要来了。 他放平心态,躲也躲不了了,不如继续清理。 毕竟迷宫里总算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肯定有玄机。 这尊雕像上压了很多石头,导致清理的速度很慢,再次挪开一块石头,时尽折看到雕像的右耳上有一只耳环。 形状是两个s叠加,不大,纯白色,跟他手里第七层的石质钥匙果真相同。 他拿出钥匙,放在上面对比,发现两者一模一样。 时尽折立刻开始搬雕像左脸附近的石块,有一些形状太大,边缘锋利,在移动时划破他的手,流了不少血。 他没在意,抬起挡住雕像左耳的最后一块石头,那里还真有个断裂的缺口。 令人作呕的气味飘进残破的宫殿,几十只长满嘴的怪物张开腥臭的大嘴,滚进层叠的废墟。 时尽折擦干净断口边的灰尘,白色雕像的脸侧被他蹭上鲜血,他不敢分心,情况越焦急,越是冷静。 两个断口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瞬间,他的耳后擦过粘腻的触感,湿漉漉的,恶心至极。 身后怪物利齿开合,时尽折迅速翻身躲过攻击,回过身,迎面又是另一只怪物的深渊巨口。 他抄起地上的尖锐石椎,用力刺进怪物嘴里,怪物吼叫出声,他的头顶立刻笼罩出一片阴影。 第三只怪物一跃起跳,精准从天而降,时尽折瞳孔里疾速倒映出一张血盆大口。 生死存亡之际,他的耳朵捕捉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不会动的雕像被飞扬的石块砸中,左耳位置出现瑕疵,开裂的缝隙延伸到下半张脸,石片脱落,雕像正在一点点的破碎。 所有迷宫怪物的动作像被按下暂停键,时尽折隐约看到,那下面好像有半张真人的脸。 雕像持续开裂,露出仿佛含着鲜血般的红唇,颌线清晰,如海一般的墨发,衬得皮肤白的有些过曝。 等覆盖在腰以上的石片全部掉落,他终于确定,这是个被封在雕像里的人。 而且还是个活的。 里面的人扭动了一下脖颈,动作看起来还有些僵硬。 她昂起头颅,慢慢的摆动起腰肢,犹如缓慢推进的波浪,正一点一点挣开束缚自己的石片。 直到木讷的动作变得极为流畅,她才露出完整的身体。 和洁白雕像带来的神圣既视感不同,真实的她用黑色缎带遮住双眼,显得身上有一些邪性。 在时尽折震惊的眼神里,被封在石像中的神秘女人用她的下半身顶开那些厚重的石板,游弋而出。 就在她腰身以下,靠近耻骨的位置,皮肤过渡成泛有紫色光泽的幽暗鳞片。 那是一条很长的蛇尾,犹如流动的紫色堇青石,鳞片下收缩的肌肉组群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极具压迫感。 遮眼没有影响人身蛇尾生物的视线,察觉到时尽折的打量,她转过头,向他游过来。 时尽折从刚才起就没动,他活了二十多年,什么都没怕过。 除了蛇…… 微凉的蛇尾把他禁锢住,淋过雨,湿衣服贴在身上,隔着一层布料被蛇尾摩挲,那触感让他悚然。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被要拆吃入腹的猎物。 蛇的身体拉成一条直线是在衡量能不能吃掉你这句话是不是个谣言,主要得看具体对象 当面对不算直立的身体,光尾巴就有十个他这么长的蛇,他觉得这话是真的。 她围绕在时尽折身边,因为蛇尾的特殊性,动起来时,身体忽上忽下。 古典,慵懒,冷艳,阴森,野性,这几个词语在一个非人类生物身上得到完美的融合。 耳边是鳞片摩擦出的沙沙声,恍惚中,他的脸忽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轻触,猩红的蛇信子从他脸侧扫过,分叉的舌尖离开时还划过了他的嘴角。 时尽折不受控制的轻颤起身体,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但身体不听他的。 原来游戏没有让他无路可走,他还有死路一条。 第4章 活的特殊道具 他传递出的恐惧信号安抚了人身蛇尾的生物,她放开时尽折的身体,没有把目光留在他身上太久。 环视四周,注意到那些长满嘴的迷宫怪物时,她周身温度骤然降低。 废墟上砰砰砰的重物撞击声把时尽折拉回神, 他看见这只…这条…这个人甩着尾巴游移出宫殿,把周围的怪物拍扁了一片,然后开始对迷宫暴力拆迁。 隔的很远都能感受到那种危险的气息,很明显,这条蛇正处在某种狂暴状态。 蛇尾凶猛的扬起又落下,一次就能压碎一面墙。 一条蛇,走着直线,绝对不拐一个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挡路的任何东西通通抽烂。 然后尾巴再次猛烈撞击,下沉,拍穿,再进去第六层的迷宫。 打破壁垒的第六层迷宫灌进雨水,里面的一切都在被疯狂破坏,怪物们发出惊惧的尖叫声。 然后是第五层,第四层,第三层……直到最后一层。 还站在宫殿里的时尽折每隔几分钟脚下就会剧烈震颤,一层一层的下沉,连着几声轰隆过去,七层迷宫变一层迷宫。 时尽折充分怀疑自己可能挖出了一个隐藏款boss。 就在他以为完事的时候,一道紫色的虚影围住整个迷宫,然后逐渐凝成实质,不断的收缩再收缩。 放大无数倍的鳞片在缠绕时刮擦过白色大理石,从外向内,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圈圈的崩塌碎裂,这里的一切正在快速沦为废墟。 直至剩下一个残破的宫殿,和一个虚弱的他,其余的,全没了。 时尽折沉默。 那条蛇双手交叠搭在腹部,慢条斯理的回到宫殿,行为很优雅,可实际整条蛇都带着种歇斯底里的低气压。 是要对他下手了吗。 忽然间,刺耳的机械音响起。 【警告,由于锚点被破坏,副本即将崩溃,现在开启传送。】 【警告,由于锚点被破…坏,副本…即将崩溃,……开…启传………】 【警告,由于锚点被破坏,…副……本………】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还没听完第三遍,时尽折就眼前一黑,被强制传送回任务空间。 无机制的白色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另一个。 视线掠过搭在自己鞋面上的尾巴尖,他人都麻了,为什么这条蛇也在这啊! 他谨慎的,一点一点挪动着腿,妄图把脚往撤回,远离那条尾巴尖。 这时,游戏系统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由于副本锚点被破坏,本次副本任务失败,将扣除玩家时尽折10点积分。” “积分扣除,你的当前积分为10分。” “请玩家积极获取积分,若扣除积分失败,玩家将会在现实中死亡。” 时尽折无心听播报,一心都在想怎么离这条蛇远点。 “但是,”系统拐了个弯。 他抬起头,还有但是? “鉴于你辅助完成额外任务,本次副本将发放特殊道具作为您的奖励,奖励发放完毕,开始传送玩家回到原世界。” 后面这句话系统就跟被按了加速键一样,超额任务是什么没说,奖励也没给看一眼。 反正连话带人,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把他给送走,急得像有脏东西在后面赶人。 时尽折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如果完成超额任务就可以获得道具,那他能努力试试别的。 他打开手机上的生存游戏个人背包。 这不还是空空如也,哪有道具? 他盯着手机,余光里瞥见一点紫色。 缓缓抬头,当看见小小的出租单间地面被一条扭曲的蛇尾占满时,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半夜看见死去十年的仇人从土里爬出来的崩溃。 那条深紫色的尾巴动了动,他强迫自己顺着看过去,瞧见那条蛇坐在盘起的尾巴上,支起上半身正静静的对着他。 “这是哪里。” 她说话的语调有些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蛇信子的原因,发声方式有点奇怪,可意外的符合她的气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时尽折把眼神定格到她的上半身,不往下看。 “不知道,有个声音说我是奖励。” 听见奖励两个字,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你别告诉我你就是系统给我的特殊道具。” “我不知道。” 反正莫名就跟他来到这里了。 什么都不知道,时尽折转头看了会白墙,这尾巴存在感太强烈了,他得缓缓。 过了一会儿,他接受现实,虽然他怕蛇,但能毁掉一个副本,那实力应该很强,危险,也是一种保险,至少比死了好。 “你有名字吗?” “舍赫。” “shě…hè?” 舍赫说的认真:“以前那些人看到我时,就是这样称呼我的。” 时尽折瞥了一眼她的尾巴,又快速把视线收回来,真是人如其名。 舍赫的尾巴尖地上放不下,搭在了时尽折的床上。 她左耳上的双s耳环还有些发烫,上面蕴藏的能量在她被唤醒时就吸收没了。 这里很陌生,她从未见过。 “你能回到背包里去吗?” “回到哪里,我不知道。”舍赫立起身体,向他靠近。 时尽折的腿上搭着一截蛇尾,他动都没敢动,是道具的话,回到背包里应该可以吧。 可尾巴滑下去,她整个人都过来了。 他往后仰着身体,躲过舍赫,“请回到背包里…或者把你的尾巴收回去,好吗。” 舍赫的动作停下来,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突然加速朝他冲过去。 “收回尾巴?为什么要收回尾巴?我的尾巴不好看吗?你为什么不看我的尾巴!”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突然就暴躁起来,变脸速度之快,把时尽折看傻了。 “你不觉得好看吗?” 她的蛇尾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是造物主最伟大的作品,她最喜欢自己的尾巴了,他怎么可以不看! 舍赫的蛇尾抽在墙上,墙灰簌簌往掉,尾巴下落时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 叮铃咣啷的,动静之大,也就是地方太小,她只能甩动一小部分,不然房子都能被她拆了。 “看看看,好看好看。” 对着近在咫尺的脸,时尽折求生欲爆发,“你的尾巴赏心悦目,所以能不能先停下这条漂亮高贵,充满低调华丽气质的尾巴。” 再甩两下,他真的赔不起这损失,他身上就剩三千块钱,要再给房主赔钱,他就可以去流浪了。 第5章 拉着我的手 飞舞的尾巴停下来,可舍赫的脸却没有离远。 “你的身上有一股让我很舒服的气息。” 刚刚用蛇信触探,舍赫发现离他很近时,身体就仿佛一潭死水被注入了活力,非常舒服。 虽然这股气息很微弱,但她感觉得到。 “什么气息?” 时尽折声音放的极轻,害怕说出让她不高兴的话,又会狂甩蛇尾。 可这距离太近,他垂下眼睛都能看清她说话时那两颗嚣张到弹出来的毒牙。 舍赫没有回答,他闭了闭眼睛,往后又仰开一点身体,再次说出自己的请求:“能麻烦你回到道具背包么。” “我听不懂。” 舍赫没骗他,她听不懂什么道具,什么背包,她为什么来到这她也不清楚。 “我忘记了很多事,你说的我不明白。” “……” “那…那你有没有其他的,优美好看的形态?”时尽折斟酌用句,说话时很紧张。 “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好吧。” 希望破灭,时尽折心累。 回不去背包,变不了形态,副本也就算了,难道他日常生活还要带着一条半人半蛇的生物? 那一个不小心,他就得上走近科学或者社会头条吧… 砰!砰!砰! 出租单间的卧室门被人大力敲响,“里面刚刚干嘛呢?拆家啊,那么大动静!” 时尽折没说话,是隔壁房间的住户。 他刚离开程家时还能找到新工作,后面巴结程家的,曾经看他不顺眼的,想看他笑话的,这群人一直想着法截断他的路。 本来还能熬一熬,直到从第一次游戏里活着出来,程家也亲自出手,他终于落魄成这个样子。 和别人合住在一个房子里,找不到工作,没有前途,混乱又潦倒。 舍赫对着门的方向直起身体,隔着门注视外面的人,等她上半身离远,时尽折才觉得自己终于能呼出一口气。 他没阻拦舍赫,主要是也拦不住,就静静等着舍赫的动作。 可舍赫什么也没做,等外面的人扯着嗓子骂时尽折,骂累了,离开了,她才把头转回来,缓声问道:“你叫时尽折。” “是…你好。” 原来她听半天就听见这个了。 时尽折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强迫自己必须去接受这条蛇,手伸出来时,他的指尖都在颤抖。 舍赫垂下头,对着他的手凝视一会儿,不理解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她问出声来,“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友好的意思,把你的手伸出来,和我的握在一起,我们就算认识了。” 舍赫试探着伸手,对面伸出的是右手,她也面对面伸出同一边的手,可翻转了半天手腕,也不明白是要怎么握。 时尽折见她这样子,瞬间恍然,她刚才对外面的叫骂没反应,是压根就没听懂那是骂人的话吧。 手不会握,能听懂的话也不多,原来是一条涉世未深的蛇。 “介意我碰到你么。” 舍赫摇头,然后就见她面前那只修长的右手放下,换上另一只左手,时尽折轻轻握住她的指尖,一触即分。 手指触碰的刹那,她的尾巴动了动。感觉有点怪。 时尽折手还没收回去,就被她反手握紧,他喉结滚了两下,强忍恐惧,不敢有异议。 还未等说话,他又看见房间地板上的尾巴正一点一点虚化,缩短。 眼神顺着消失的尾尖缓慢上移,垂落在床边的蛇尾正由紫色鳞片蜕变为白玉一样的肌肤。 从脚踝到一双小腿,再到膝盖,在往上…… 时尽折倏地偏过头,立刻把被子掀过去,盖住舍赫的身体。 没有蛇尾,他这才有多余的心注意到她的衣服。 她身上不知道穿的什么东西,有些破烂,那衣服样式很复古,图案精美,可实在破旧,没了蛇尾,腰以下什么都挡不住。 舍赫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腿上,他轻轻抽回手,谁知那条尾巴重新出现,再次占据整个地板。 时尽折:…… 舍赫甩甩尾巴,又去拽他的手,然后蛇尾再次消失。 手拿开,蛇尾出现。 手碰上,蛇尾消失。 她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暗叹,原来腿是长成这样的。 比尾巴短很多,也不太有劲,虽然有两条,但还不如她的一条,舍赫做下结论,还是自己的尾巴好。 她松开时尽折的手,觉得没意思,恢复成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不再说一句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舍赫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这时,一只手忽然搭上她的手背。 “冒犯了。” 时尽折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好让说出来的话能打动她,等看到蛇尾消失,他提着的心放回去,终于找回点勇气。 “我进了一个游戏,需要你的保护,你能帮帮我吗。” 舍赫没有回答,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时尽折继续给她说,争取能打动舍赫,可舍赫完全无视他,不为所动,理都不理。 无奈,他脸上露出一副为你好的表情,认真说道:“你的蛇尾很漂亮,可我认为不是所有人都配欣赏你的尾巴,你要知道,越是神秘才越是美丽。” “真的吗?”舍赫转过头。 “真的,特别真!” 时尽折叹出一口气,可喜可贺,总算回他一句话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生存游戏每场间隔时间不固定,但都是晚上8点到早上6点这个时间段进入。 在下一场来临之前,他得先把舍赫的问题解决了,第一件事,先给她买身衣服。 舍赫跟着他的动作,盯着手机,在时尽折滑动屏幕时,突然开口,“我想要这个。” 那是一件深紫色的丝绒收腰长裙,质感垂坠,鎏光环绕,和她的蛇尾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中不足的是单价2788rmb,买了就只剩下200块钱,活不了一星期。 时尽折想问要不要换一件,但犹豫过后还是没问,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他狠心点了购买,心都在滴血。 同城加速配送,这条裙子在当晚八点准时送到。 他把裙子放到舍赫手上,自己拿着一身干净衣服进入房间里的独立卫浴,收拾好了听外面没动静,从里敲了敲门。 “舍赫,你换好了吗。” “好了。” 时尽折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后开门,一入眼便是紫色蛇尾,他立刻抬头看向天花板,扶着墙边走过去,等到床边才低头。 那条裙子很合身,但…… 尴尬中,他记起自己忘了买别的。 “你等等,先把这衣服披上…” 他正说着,身体忽然被一股拉力带走。 “又进副本?!” 在时尽折不敢相信的眼神中,舍赫和他一起被传送,倒计时结束前,他从衣柜里拽下离自己最近的一件衣服给她披上。 第6章 爱心公益活动(1) 灰蒙蒙的天空阴云密布,潮湿的触感贴在人身上,风一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山林中延伸出一条水泥小道,路边站着几个人,有人冷眼相待,也有人哭喊不止,吵吵嚷嚷停不下来。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裤子的女孩,忍着眼泪让自己别慌,可说话时还是憋出了哭嗝。 “嗝…这里是哪儿啊,我明明在家做作业,嗝…怎么就跑到这来了,我数学题还没做完呢。” “我记得我还在加班啊,怎么突然跑到这地方了,难道是我加班出幻觉,猝死了?” 问话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头发有点秃,眼底挂着黑眼圈,一看就是休息不足。 比起这两个,另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则镇定的多,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捣鼓着自己没有信号的手机。 求救无果后,对着另外六个人询问,“你们这么冷静,是不是知道什么?” “看来这次的本里有三个新人啊。”回话的是个长相和善的中年女人,语气温柔,让人不自觉的亲近。 “那我来给你们解释吧,这是个生存游戏,做任务拿积分,积分可以换取游戏里的道具或其他你想要的东西,通关游戏可以获得积分,也可以离开这里,但是。” 她严肃起来:“如果你没有通关,那游戏就会扣除积分,如果积分扣完,那你现实里也会死亡,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恶作剧,想要活下去,那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更多积分。” “那我们为什么会进入到这里,这里是不是很危险?”听到死字,加班的年轻男人开始紧张。 “进入这里是游戏随机挑选,你进来前拿到过一张贺卡吧,那就是通行证,至于危险不危险,只要没在这里死透,出去就能恢复。” “这…”年轻男人懵了。 穿校服裤子的女孩听到死透两个字,终于绷不住哭出声来,她一哭,其他几个老玩家更是心烦。 “这人怎么还没到齐?差的那个去哪儿了,不会来的路上就死了吧。” “不能啊,这副本都还没宣布开始呢。” 正说着,双手抱胸的男人便望见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提醒道:“人来了。” “嚯,两个?我还以为就差一个呢。” 路尽头,时尽折背着舍赫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他原本想着该怎么说服舍赫,谁知道她一进副本,看到那满地的黄泥时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生怕弄脏她高贵的蛇尾。 但因为没用过腿,根本不会走路,跟吃了软骨散似的,站都站不稳,只能他背着走过来。 等他走近,一道只有玩家才能听到的机械音响起。 【玩家到齐,欢迎各位回到金字塔生存战】 副本名称:【爱心公益活动】 副本种类:解密类 关键词提示:希望,选择 任务要求:成功存活5天(5积分) 进阶任务要求:寻找线索,正确解密后可提前离开副本。(10积分)【离开副本后发放存活积分,累计可得15积分】 特别说明:若本次副本失败,将扣除15积分 有人听完这些,舒了口气。 “不是逃杀类和对抗类就好,解密类,只要在这里找对线索,成功存活五天就够了,问题不大。” 时尽折掠过那个说话的鸭舌帽男人,心底并没有放松。 成功存活5天,这六个字很说明问题了,这次的副本一定有威胁生命的存在。 副本正式开启,周围的一切都活了起来。 湿气弥漫的山间小路上,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一辆小型巴士车缓缓出现。 车子有些年头了,外漆褪色,停车时的刹车声一卡一顿,像个咳嗽不停的重病患者,发动机都要崩出来。 车门打开,上头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灰色polo领条纹短袖,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态度热情,想要伸手去握站在最前排那个和善女人的手。 “你们好,你们好,你们就是爱心公益来我们村的志愿者吧,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和善女人巧妙避开,礼貌笑笑,“没什么,你是来接我们的人?” “啊,对对,我叫邵东,各位快上车吧,到我们邵家村还得一段路,这天不好,别着凉了了。” 十一个人在和善女人的带领下,依次上车。 邵东坐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脸都笑红了,显然对一行人的到来很高兴。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愿意来我们邵家村,说出来你们别笑话,我是我们村唯一读过大学的人,我啊,太了解读书改变命运这事了,所以就想着让村里这些孩子都能读上书。” “这事你做多久了。”和善女人问道。 “快十年了,全靠好心人的资助才坚持这么久。” “你是个好人。”坐在第二排位置上,刚刚双手抱胸的男人回道。 他环视车内,视线在倒数第二排的时尽折和舍赫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下一秒,那个双眼蒙着黑色缎带的女人就像知道他在看她一样,突然抬起头直视他的方向。 他赶紧转移视线,在心里念叨,这到底是瞎不瞎啊,怎么好像能看见他似的…… 汽车开了半小时,进入一段土路,路途颠簸起来,舍赫在看见泥路后气压又低下来。 她刚刚落地,尾巴沾了黄泥,很不舒服,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东西。 时尽折抓着她的手,这条蛇跟泥巴生了一路的闷气,他没敢多说话,需要救助的山村,那一会的环境怕是会让她心情更差,进来前自己给她披上的衣服都被拿去擦尾巴了。 果不其然,在又走了一段时间后,汽车停留在一个村口。 村里的路开不了车,邵东带着他们往村里走,脚下还是被雨水打湿的泥路,深一脚浅一脚,怎么走都会沾到泥巴。 山里的房子都建在山坡上,家家门前都有几块田,房子有些分散。 舍赫全程脚没沾过地,被时尽折背着进了一栋二层小楼。 邵东刚才就注意到她了,见她没穿鞋,进了院子,立马从屋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摆在她脚下。 说话时有点不好意思,透露出一种老实人的憨厚:“你给她穿上吧,这都是新的,我知道你们要来,特地去镇上买的。” 舍赫没理人,时尽折替她道谢。 邵东没介意,看时间临近傍晚,对着几人说道:“我出去一趟给你们拿晚饭,你们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看咱们村的情况。” 等邵东关上院子大门,彻底离开,和善女人才说话。 “解密类靠个人进度太慢,不适合单打独斗,大家互相认识下吧,我叫谢曼,通关过四次副本。” 第7章 爱心公益活动(2) 穿着校服裤的女孩这会没在哭了,“我叫李姣阳。” 一直双手抱胸的男人,“齐寅,五次。” 另外两个新人,加班男叫做黄山河,那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叫陈述。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女孩也回道:“我叫徐佳璐,23岁,这是第二次游戏。” 她介绍完后,另外包括时尽折在内的其他五人没有说话。 谢曼还是那副和善的样子,一点也不恼,各有选择,她也只是提意见。 太阳要落山了,有人率先进入那栋二层小楼,新建房,比这村里的其他房间都要好。 舍赫穿上那双拖鞋,依然不习惯用腿走路。 猫有猫爬架,蛇有树叉子,时尽折尽责做好一根能让她扶稳的人形树叉,同时观察着这院子。 小楼的朝向不是常见的坐北朝南,院里的墙砖生出一大片青苔,是新建房,但建成时间至少有个3,4年。 楼里的墙面白漆很新,没有留下剐蹭过的印迹,看来很少有人来住。 村子破败,路都是泥路,但却能建出这样的一栋房子,不知道和这个爱心公益有多大关系。 舍赫正驯服着双腿,突觉一束猥琐的目光流连在她的小腿上,她寻着窥伺的视线直直回视回去。 偷窥她的是那个带鸭舌帽的男人,他吓得一激灵,生出一种自己马上要被吸入无尽旋涡中的恐惧感。 他匆匆收回眼神,转身离开没敢再看。 舍赫盯着鸭舌帽的背影,时尽折说得对,不是所有人都配看到她的蛇尾。 尽管蛇尾现在只是腿的样子,那也不行。 等舍赫收回那股威压,时尽折才提议,“要不我还是背着你走吧。” 再不进这房子,里面都让其他人翻完了。 这房子就是第一个任务点,肯定有关键线索,他不愿意合作是怕再被过河拆桥,但不代表不着急找线索。 舍赫伸出手,看在他说的对的前提下,同意让他继续背着自己。 时尽折带着她进入那栋刷了白漆的小楼。 山里夜凉,加上阴天下过雨,屋里反潮,让人体感阴冷。 一楼很宽敞,时尽折转完一圈,发现家具都是藤编或者木制,有种很明显的木腥气,都是刚做成不久的。 他背着舍赫走到楼梯口,正好遇到有个壮汉从楼梯上下来。 见他和舍赫这个样子,壮汉对时尽折竖起大拇指,“哥们儿,牛逼。” 带着这么一个又瞎又瘸,还有可能是聋哑人的女朋友过副本,这不是无知者无畏,就是十拿九稳的游戏大佬。 时尽折沉默了几秒,他这人别的不行,就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特别擅长读懂别人的言外之意。 他想反驳,又难以开口,最后想了想,什么都没说。 好在壮汉没多说什么,和他错身离开,去了院子里。 二楼,站在走廊的几个人气氛有点凝固。 时尽折没在意他们,问道:“哪个空房间还没人住。” 谢曼给他指了左边的第一间,6个房间,一侧三间。 时尽折点头谢过,穿过走廊时听明白了几人僵持的点。 有人不愿意和新人一间,愿意的又不想和异性一间。 穿着运动服的徐佳璐抓着谢曼不放手,她不想和齐寅一间,也不想和还是个高中生的李姣阳一间。 看见路过的时尽折,她把目光对准舍赫,心中飞速谋算着。 没有新玩家的浮躁,虽然行动不便,但看起来很有气场,说不准身上有保命道具,或者厉害的技能。 就算没有,按她这样子,如果真的遇到危险,自己只要比她跑得快就够了。 思及此,徐佳璐扬起一个笑容,“这位先生,我是学护理的,我心细,游戏里你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要不我和你女朋友一个…” 她话还没说完,时尽折已经走进左手边第一个房间,然后门一关,把徐佳璐的视线挡在门外。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他这条命可全指望着舍赫呢。 房间内,时尽折松开握了一路的手,让舍赫自己活动。 他甩甩有点僵硬的手腕,上次这么握一个异性的手,还是程家太奶八十大寿,自己给她说祝词。 幽暗蛇尾再现,舍赫在屋里游动起来,屋里很暗,没有窗户,只有房门上方的玻璃窗透露着点走廊光。 她的视力很好,手指摸着墙壁,在门口触碰到一个小小的开关,好奇按下去,房间亮起来。 灯亮起的一瞬,时尽折把眼睛闭上,看不见就不会害怕。 舍赫又按一次,房间按下去,她玩了一会儿,房间忽明忽暗的。 走廊外的几个人透过那面玻璃看到屋里灯光明灭,心里紧张起来,偏远山村,冷寂小楼,光暗交杂的冷色光… 左侧第一间,因为没窗户,大家都不想选,联想到这房子一进来就阴冷阴冷的… 生存游戏本就神经紧绷,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极度敏感,有人怀疑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谢曼也打嘀咕,这房子这么新,每个房间她都看过,不像有异常的样子啊。 难道这次的解密类副本还嵌套了其他类型?想到游戏这么不做人,她觉得可能还真说不好… 外面的人想不到,屋里的人会在生死攸关的游戏里对着一盏灯玩的不亦乐乎。 屋里,舍赫玩够了,关上灯,又推开卫生间房门。 里面不算大,同样没有窗户,墙上的小方瓷砖冰冷,塑料格帘分割了花洒和洗手池。 她环顾一圈,把目光定在墙上的半身镜上,那里映出一个穿着紫色丝绒长裙的身影。 舍赫伸出手轻轻点了点镜面,镜像和她做出同样的动作,她们指尖相贴,看着就好像触碰到一起。 森冷幽暗的狭小空间里,她沉静的审视这面半身镜。 片刻后,她的上半身缓缓倾近,动作有点怪异,蛇尾带来的强大核心力,让她整个人仿佛是直挺挺的倒下去一样。 离得近了,舍赫才对着镜子慢慢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谢曼的声音,“邵东回来了,你们要下去吃晚饭么。” 她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时尽折没有和人合作的意愿,但这对男女,女方身体特殊,身体累赘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说明他们有点本事。 房间里没有回应,谢曼隔着门隐约听到一种爬行的沙沙声,那声音让她有些心理不适。 房间门被打开一掌宽的距离,时尽折隔着门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一会下去。” “啊…好,” 谢曼没强求,转身时却又停下动作,“这间卧室你有发现什么特别吗,比如说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异常现象…” “没有。” “…好的。” 下楼前,谢曼回头看向尽头的房间,眼神不解。 “这房子也许真的有问题。” 第8章 爱心公益活动(3) 晚饭就放在一楼大堂的长桌上,邵东从藤编的筐子里拿出一个大红色塑料袋,里面是一盆馒头。 菜色不多,但菜量非常大,全是用盆装的农家炖菜。 他擦擦手,把菜分拨成几份,方便让所有人都能夹到菜:“这都是自家养的鸡,菜也都是地里现摘的,你们尝尝。” 桌子上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习惯双手抱胸的齐寅换了个动作,拿起筷子尝了一块鸡肉。 然后发出一声惊艳的“嗯!”哥俩好似的搭住邵东,“还得是自己养的好吃啊,做这些挺不容易的吧,老哥,来坐下来咱们一起吃。” 席间另外两个人也附和着,“是啊,坐下来一起吃吧,大家聊聊。” “你接我们也没来得及吃上饭吧,快坐下,我们都不见外,你也甭客气了。” 玩家们的自来熟把邵东说的满面红光,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离开院子的其他玩家也回到小楼。 外面的天色深下来,黑沉沉的,对当前副本没有一定了解之前,第一夜还是谨慎些,不要走太远。 一群人在长桌两侧坐齐,加上邵东一共十个人,桌子上只剩下最边缘的两个位置。 时尽折扶着舍赫下楼,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从背后扶着她,舍赫依然不会用腿使力,走路时需要借力。 齐寅瞥了一眼时尽折搭在舍赫腰上的手,手掌虚握成拳,说是扶,不如说是架着。 一只手握的很紧,另一只手却在保持绅士手,看似亲密,实则生硬,男方身体紧绷,倒是这个行动不便的女人看起来状态更放松。 齐寅收回视线,没敢多看,在车上时,这女人透过缎带疑似能看见他的事,他还记得。 他按着邵东,俩人勾肩搭背的坐下,开始套信息:“邵哥,你给咱们说说村里的情况,我们来,就是给你们解决问题的,这村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不了解清楚,我们这晚上都得睡不着觉。” 谢曼:“是,邵先生,你先给我们说说情况吧,炖了自家的鸡,我们都过意不去了,想快点帮上忙。” 两人一唱一和,把邵东说的很感动。 “我是十年前有这个想法的,那时候我刚毕业没几年,那些城市里的女孩二十多岁还能读书考研。可我们这小山村里啊,二十多岁女孩那孩子都得有两三个了。 我就想着光生有什么用,得有用啊,不然就是一代代的困在这穷山僻壤里,我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也见过通过上大学改变了人生的山里女孩,所以我想让她们也能读上书。” 时尽折审视着邵东,他说话时很诚恳,但偶尔会轻微的皱下眉,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困扰。 邵东沉声,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决心,“就算改变不了,至少也要给她们一个见识世界,自己选择人生的机会。” 选择,关键词第一次出现。 在座的除了三个新人,和一个才通过两次副本的徐佳璐,其他都是有四、五次经验的玩家。 贫困山区,助学,女孩,这几个词联系起来,让人想到最多的就是重男轻女。 在有的人眼里,孩子也是劳动力,尤其是女孩子,没出嫁前要给家里干活,出嫁后拿了彩礼钱,那就是别人家的,不论是生孩子还是做苦力,都不再归自家管。 因为无知和一代代传下来的精神枷锁,她们服从被预设好的命运,被动的抉择人生。 读书对这种家庭,付出和收获在他们心里不是正比。 时尽折想,邵东的困扰应当有这方面原因,不是有人提供读书的机会,这些孩子们就能按着流程的上完学。 齐寅用杯底磕了一下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邵哥,你有大义,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桌子另一边,谢曼也端起一杯水:“大哥自己做这些挺难的吧,助学钱是你到处去拉的赞助?” “是,前三年都靠我到处跑,零零散散的,能供几个就供几个,第四年的时候,有当地新闻报道了我的事,这个爱心公益听说了,就主动找上来。” 时尽折问道:“那这个楼是爱心公益出钱盖的么?他们的法人或者组织者你了解多少?” 他问完又补充一句,“我是第一次做志愿者,就是一腔热血,来了这才发现自己没经验什么都不了解。” “没事没事,房子是他们出钱,我找人盖的,组织者是个挺大的网络平台,我查过他们的官网,挺靠谱的,至少钱是真的给我。” “那你有他们每年的…” 他话还没问完,邵东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接起来,里面是个带哭腔的年轻女孩声,两人叽里呱啦,说着大家听不懂的方言。 等挂了电话,邵东不好意思的朝众人笑笑,“有个学生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去解决下。” 他站起身,“你们慢慢吃,吃完了不用收拾,就放在桌子上就行,我明天再来。”说罢挥了两下手,匆匆离去时还毫无防备的被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最边上的时尽折听见他低声念叨一句:“真是的,又忘了这还有门槛。” 想问的没有问出去,时尽折只能等到明天。 他回想着自己以前过手的几个公益项目,哪怕盯得紧,那钱都能被一层层扒下去。 公益组织,如果要保有公信力就会每年都把财务支出透明化,并不是钱到手里就代表在做实事。 爱心公益从新闻里得知邵东做的事,那救助目标就是这些偏远山村里上不起学的女孩子。 捐助的钱应该是都用在教学资源,或者支教资源上,可从这栋格格不入的二层小楼来看,专款专用这事不太好说。 这房子没有多少生活过的痕迹,邵东不熟悉这里,这不是给他建的。 在小山村不修用的最多的路,而是建一个没人用的房子,就算是有人吃回扣也该吃盖房子的款项,而不是修路的。 如果没人吃回扣,那就是特地要在这里建一栋房子。 时尽折沉思,那这个房子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 第9章 爱心公益活动(4) 徐佳璐好奇:“你刚刚想问什么问题?” “公益。” “……”好简洁的答案,她想偷点解题思路都不行。 邵东走了,齐寅就不用在表演热切,他把最开始吃的那口肉用道具吐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李姣阳和黄山河愣住,两个人巡视一圈,发现全桌子,11个人,就他们俩在吃饭。 就连同是新人的陈述也只是把菜夹在碗里,压根没吃。 “不…不能吃吗?”李姣阳慌了,嚼东西的动作慢下来,不知道该不该咽。 “副本里的吃食还是长个心眼,不一定都有问题,但碰上一次有问题的,你可能就死了。”谢曼看她要哭不哭的可怜样,提醒道。 啪嗒。 李姣阳的眼泪瞬间就掉了。 旁边黄山河苦恼的抓了把头发,发际线再次后移。 饭桌上,没人吃饭,也没人走。 不是所有人都有道具来饱腹,五天不可能不吃东西,他们都在等李姣阳两人是否会有异常,以便决定明天要不要正常用餐。 静谧的餐桌上,舍赫盯了许久那盆炖鸡。 她不关心这些人在说什么,默默的看向时尽折。 想吃的情绪传达到位,时尽折桌子下还拉着她的手,用单手挑起一块鸡肉。 见舍赫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原本要放进她碗里的肉,被筷子拐了个弯送到嘴边。 舍赫咬下,没嚼,直接吞了,吃完又看他,那意思是继续。 “……” 她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会穿人类的衣服,但不会用人类的方式吃饭。 时尽折低下头,把声音压低,“你嚼两下…” 筷子的磕碰声让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到桌边,第三个敢吃的人出现了。 谢曼:“你们感情真好,吃饭手都不松开,还得亲自喂。” 时尽折没解释,放手,舍赫会不会吓到他们不清楚,但他肯定受不了。 唉,要是他不怕蛇就好了。 比起谢曼的有意示好,壮汉的表情就有点幻灭。 这东西能不能吃还有的说,就这么喂进去,难道不应该先确认一下有没有问题么,这男的是用女朋友试菜啊? 他还以为是真爱无敌,没想到是副本垫脚石。 舍赫的心里眼里这会只有鸡,喂一口吞一口,自己吃完了面前的一整份,吃完舌尖还舔了下嘴唇,意犹未尽。 谢曼:“你要不要喝点水…” 这个人怎么吃东西都不嚼的,她不噎得慌吗。 甚至咽下去的时候,还能看见个别带着骨头的鸡肉因为块大,喉咙吞咽时出现了明显的异物凸起。 长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住行为上的怪异。 李姣阳有点害怕,这个蒙着眼的漂亮姐姐一直盯着她前面的那一盘鸡,她往舍赫的方向推了推盘子。 但舍赫没有吃,反而想要站起来,时尽折只好放下刚拿起来的馒头,带着她重新上楼回房间。 楼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什么。 房间里,时尽折站在门口,把灯打开,一张挨着墙角的床,一张书桌,一个靠墙摆放在床尾的衣柜,这就是屋里全部的家具。 他问舍赫:“你刚刚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有发现什么么。” 舍赫没有回话,抽回自己的手,坐到床边,“那个很好吃,我还想吃。” 时尽折强迫自己别去注意脚下的蛇尾,僵着后背,“楼下那些都被别人都碰过了,你想吃我可以出副本给你做。” 他循循善诱:“我会很多,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白切,盐焗,清蒸炖汤,我会很多种做法,都比这个要好吃,只要我能安全离开这里,我就做给你吃。” 时尽折不是哄骗,程母精神状态不好那几年,他学着做过不少菜。 说出来有些奇妙,但事实就是,程母每次吃了他做的东西状态就会好上不少,所以他的厨艺确实不错。 虽然他身上现在没钱,但饼可以先给舍赫画下,等自己平安通关这次副本再说。 舍赫不爱搭理人,时尽折见她不说话,没有明确拒绝,就知道有商量的可能。 他不需要舍赫做出要保护他的承诺,承诺可以反悔,他只是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我要出去探查一圈这房子,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还是跟我一起去?” 舍赫不语。 时尽折就猜到她是这反应,也没多说,他就站在门口,临走前叮嘱:“有事就来找我。” 房门被关上,他先在二楼的走廊处认真观察一圈,角落的瓷砖上有刷漆时遗留的漆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别。 下到一楼,楼里的家具不多,就是几个柜子,时尽折每个都翻了一遍,里面只有几个空塑料袋。 这栋房子的厨房不在楼里,而是在院子里,他走进去,厨房灯是坏的,只能借助小楼散发的灯光看清楚门口附近的情形。 标准的农村厨房,土灶台,大铁锅,他半蹲下身,灶台的最里面有两段烧过的木炭。 时尽折伸手把木炭掏出来,不大,里面有被扫过的痕迹,这几块应该是没被清扫走的。 山里起了风,厨房的木门被吹的晃动几下。 散射的光线从门框中投射进来,人影被拉长,携带着水汽的夜风潮潮的,糊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身后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听着就像有人在用牙齿啃木板。 时尽折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把呼吸放轻,确认那声音还在,慢慢的回头看向角落。 发出声音的位置光亮照不到,全隐藏在黑暗中,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和他对视,啃咬木板的声音也还在响。 他缓步向门口后撤,脑中思考这个副本是不是掺杂了其他元素,比如灵异。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一束光从厨房门口照进来。 时尽折回头看去,是黄山河和陈述,还有齐寅,三个人凑在一起,手电筒的亮光把厨房照亮。 最里面的墙边,放着几个被砖头压住的黑色塑料袋,墙上有一个窄窄的窗子,风从那里进来,把塑料袋吹出声音。 他借着光,看清窄窗的木桩上有破损痕迹,并不是风雨侵蚀过的痕迹。 齐寅冲他点头示意:“你有什么发现吗?” 边问边用手电照着厨房天花板,陈述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一起找线索。 时尽折摇头:“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黄山河在他旁边蹲下,拿起那两块黑色木炭,欲盖弥彰的捂住嘴,遮住压不下去的嘴角。 大概是以为光线暗,没人注意得到他,悄悄把两块木炭装进口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继续跟着齐寅。 时尽折刚刚的视角居高临下,能看清黄山河脸上出现一种窃喜。 他意味不明的把视线投向黄山河,原来这两块木炭是道具啊… 游戏果然不给作弊玩家活路,面对面拿到道具都没有提示,不能激活。 第10章 爱心公益活动(5) 厨房被检查完毕,时尽折又去小院走了几圈,没有再发现其他的不同。 小楼里的钟表走过数字10,晚上十点,不适合继续在外闲逛。 他回到二楼,正好看到徐佳璐脸色不太好的从他房门前离开,她开门时,时尽折听到门内传来谢曼的声音。 对门的房门打开,那个壮汉靠在门口:“她想让你女朋友换房间,隔门说了半小时,里面没搭理她。” “多谢提醒。” 时尽折转身回房间,快速把门关上,徐佳璐太心急,别有企图都写在脸上了,看来她的两次通关是真话。 舍赫静坐在床边,动作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在石像里待太久练出来了。 他把灯关上,门上的小窗户照进来一些走廊光,磨砂玻璃,不算完全摸黑,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也不知道蛇是怎么睡觉的,她会盘成一团吗。 那那么大一团,她睡哪? 时尽折不可能睡地上,山里这么凉,睡地上明早起来他就得生病,五天的副本,在这里生病是大麻烦。 舍赫的神志从沉睡中清醒,手上的触感告诉她,时尽折已经回来了。 她扭动腰身,抻了个懒腰,打哈欠时,口腔里伸出两颗管状毒牙,看的时尽折很紧张。 放松完了发号施令:“鞋。” 时尽折握住她的手,弯腰去给她拿鞋子。 拖鞋少了一只,他离开床,单膝跪在地上,猜测是被蛇尾给扫到了床下。 压着身子往下一探,那只走丢的拖鞋就在下面,位置有点深,他得进去拿。 床底的位置不算高,他只好仰面平躺的进入,伸手去够那只鞋。 准备出去时,时尽折特地多看了两眼床板底下,一切正常,没有恐怖片里会出现的密语,抓痕,或者别的东西。 床板落下的灰尘呛人,怕动作太大,落下更多灰,有意放轻动作。 安静的房间里,舍赫不出声,要不是还跟他勾着一只手,他都要以为房间里只剩下自己。 忽的,原本没有任何声音的房间里出现一点呲啦声。 就在房间门口的位置,虽然很细微,但这声音时尽折两小时前刚在厨房听过,不可能听错。 是那个啃完木板的东西来了。 时尽折徐徐转头,从床底朝外看去,一瞬间屏住呼吸,一双苍白扭曲的脚就站在门口。 脚型很小,穿着藏蓝色的宽松七分裤,左脚断裂,连着皮肉。 这双脚的主人年纪不会太大,从床底的缝隙里,他看见那双脚上还有很多细碎的伤口。 那双脚动了,径直向着床铺走来,啃食木板的声音在靠近,越来越清晰,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时尽折留在外面的手让这双脚的主人很明确,床底下藏着一个人。 藏蓝色的裤子微微向上抻起,前长后短,有黑色的头发垂下来,这东西在弯腰,它想往床底下看! 寒意四起,时尽折喉结滚动,握着舍赫的手用了点力气,提示她可以动一动了! 结果和他交握的那只手竟然抽走了… 时尽折:…… 垂下的发丝越来越多,神经紧绷中,他看见没有被头发遮挡的额头,是以垂直地面的角度。 正常人就算弯腰往下看,头也是歪着的,垂直向下,它又不是倒立往下看的,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姿态。 怪不得任务说成功存活五天,有灵异元素那多半带有逃杀性质,这分明是同时包含逃杀和解密的嵌套副本! 破游戏,解密类也没必要把副本种类也半遮半掩吧。 咬木板的声音近在眼前,时尽折被浓浓的阴冷气息包裹,这张床两面挨墙,一面靠衣柜,就这一个出路还被堵死。 他的瞳孔里已经反射出那东西的眉毛,再往下一点,就能和它脸对脸。 突然间,一截紫色蛇尾从床边垂下来,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交接,紧接着就是“彭”的一声,那东西被舍赫一尾巴甩了出去。 时尽折从床底下出来,重重喘了口气,重新握着她的手,靠在床边坐下。 “我还以为你看不见那东西呢,再晚两秒我就和它一个分类了。” “它把我的尾巴蹭脏了。” “……要是没弄脏呢。” “继续等你给我拿鞋。” 懂了,舍赫是真没想管他,那一尾巴纯纯是因为给她蹭不开心了,救他是误打误撞。 舍赫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只是伸出脚:“穿。” “你还要出去?” “睡觉。” 时尽折叹气,从地上站起来:“睡觉不用穿鞋。” “那衣服呢。” 舍赫的头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看时尽折把她的腿抬起,放在床上,又把裙摆给她整理好,盖住脚踝,最后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这个要穿。” 时尽折全程眼神只盯着自己的手背,一会变蛇尾一会变腿的,有些问题不能细想。 他长腿一跨翻身躺到床的里侧,脏东西再来,想碰到他,就得先从外侧的舍赫身上过去。 “你出去后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我会一道豉油鸡,很好吃,你想吃吗。” 时尽折闭上眼睛,没指望舍赫能回应。 他只希望这条蛇能大发善心保护下他,进这场游戏之前,他上午才从另一场出来,身心疲惫,现在必须得休息。 舍赫听见他趋于平稳的呼吸声,脑子里想着时尽折说的豉油鸡,仰面和天花板上的东西对视,一蛇一鬼,谁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那只鬼离开,她闭上眼睛。 已经进入睡梦的两个人浑然不知,刚才那一尾巴打出的动静,让其他五个房间里的人七上八下的。 黄山河和齐寅一个房间,在左侧第二间,就在他们隔壁。 “隔壁刚刚出事了?” 听见齐寅从卫生间出来的声音,黄山河赶紧把道具收起来,将床单放下,挡住木炭留下的痕迹。 “没,…我也不知道,就听见彭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他的手在口袋里攥紧那块木炭,这是在厨房拾取到的道具。 道具:【遗落的木炭】x2 效果:一次性道具,用木炭画出一个不大于2m*2m的范围,处于范围内可抵御攻击6小时。 六小时,同屋还有个过了五次副本的大佬,肯定没问题。 第11章 爱心公益活动(6) 房间里的冷光灯被关上,黄山河忐忑的躺倒在床的里侧。 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全是大床,邵东也是的,知道有那么多志愿者要来,就不能换成双床嘛,他还得和一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 他盖紧被子,这里的被子和他以前住过的酒店不一样,不软不轻,就像盖着一张死面大饼,又冷又硬不贴肤。 旁边的齐寅打了个哈欠,没去盖被,黄山河不乐意,其实他也挺嫌弃。 房门上的小窗透进来一束走廊光,这让两人安心入睡。 睡到半夜,黄山河被冻醒,他缩了缩脖子,想裹紧被子,可被子末端却被齐寅的大脚给压住。 他抻起脖子,往脚的方向看去,发现什么也看不清,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屋里一片黑暗,走廊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 他动动脚,想把被子压进脚底下,但脚上就像压着个人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黄山河推推齐寅,推了两下没反应,他转过头,视线从他还在起伏的胸膛上掠过,隐约瞧见地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他眯起眼睛,黑色的阴影,鼓作一团。看着好像有身子有胳膊的,怎么像个人趴在地上似的。 这一个念头一冒出来,黄山河把自己吓的头皮发麻,被子里灌进的寒气都好像更多了。 他在心里暗示自己,可能是齐寅的外套掉地上了,没事的,别多想。 从进来这个奇怪的游戏开始,他就一直吊着胆子,这会儿不敢自己吓自己,立刻把眼睛闭上,默默靠近齐寅的身体。 可他越是想睡,越觉得冷,就像睡在冰窟窿里似的,身体冻的止不住的发抖。 黄山河想起自己睡前还画了个圈,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他还有道具,想到此,他又找回一些勇气,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寒意从毛孔中炸开,一张青紫的人脸正鼻尖对鼻尖的对准他,整个身体都在覆盖在身体上方。 针尖似的瞳孔直直注视黄山河,冰冷的身体,没有呼吸,不知道就这样盯了他多久。 “啊——!” 一声惨叫声冲破夜空,所有人都被惊醒,其他房间传来声响,然而没有一个人出门查看。 黄山河无法动弹,他的身体被上方的东西死死固定,挣脱不得。 他想呼喊齐寅,可嘴一张开,就像被塞进一大块冰块,只能发出呜咽声。 齐寅呢!他感觉不到吗!他不是过了五次任务的老玩家吗?救救他,救救他啊! 那张青色的脸张开嘴,越张越大,张到下巴脱臼,嘴角开裂,牙齿磕碰骨头的声音响起,嘎吱嘎吱嚼骨头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天亮。 天光穿破云层,漆黑的小屋被照亮。 把黄山河啃食干净的鬼在天亮前的最后一刻离开,她走后,齐寅睁开眼睛,眼神清明。 血水把身下的床铺浸透,他沾了一身的血腥味儿,等从衣服里拿出废掉的黄符,齐寅才坐起身,拾走旁边掉落的木炭。 用完道具也不知道把衣服上蹭到的木炭灰清理干净,新人玩家,还是太稚嫩了。 拍门声响起,外面传来谢曼的声音。 “你们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活没活着给个话。” 齐寅对着自己胳膊狠掐一把,疼到让外面的人听见他吃痛出声,才狼狈的去开门。 他一打开门,众人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尤其是齐寅,身上沾满血,满眼的红血丝,好像一夜都没休息的样子。 谢曼转了一圈,看着那张被鲜血浸染的床问道:“黄山河怎么死的?” “这副本闹鬼。”齐寅没隐瞒,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我有道具护身,但被定住了身体,救不了他,他被……” 接下去的话像说不下去了,他懊悔的扭过头。 黄山河结局已定,副本第一夜,就这样没了一个人,尽管只是一个新人,也说明这次副本比想象中的难。 谢曼没有多言,转完就离开,她走后,壮汉又进来巡视一圈,跟参观似的,除了胆小的李姣阳,和没出屋的时尽折舍赫,所有人都进来看了一遍。 最后一个进来的徐佳璐离开时,往第一间房门瞥去一眼,昨晚那一声响后,这屋也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她心里嘀咕着,现在还不出来,怕是已经死了吧。 实际上,时尽折昨晚上就被那一嗓子嚎醒了。 听见黄山河惨叫时,他就明白道具要落到齐寅那,自己没机会下手了,于是翻过身,继续睡去。 一直睡到早上七点半,时尽折才从床上坐起来。 旁边的舍赫还躺在床上,蒙着眼,也不知道醒没醒。 他轻声喊了一句:“舍赫?” “嗯。” 噢,原来已经开机了。 楼下有吵嚷声传来,他下床给舍赫穿好拖鞋,卫生间放了一次性洗漱用具,他打开一个,正在单手往牙刷上挤牙膏。 “这里。”舍赫指指镜子:“昨天有人在。” 时尽折停下动作,抬眼看向镜子,把牙刷塞进嘴里,伸手去触摸镜面。 镜像和指尖没有距离,有概率是单面镜,舍赫说有人,那就百分百是单面镜,可以让人从另一面偷窥。 “这房子秘密可真不少。” 他洗漱完,盯着舍赫的脸:“…这个眼罩不能摘吗,你怎么洗漱。” 舍赫摇摇头,回想着他刚才的动作,自己打开水龙头,等水蓄满洗手池,把整张脸都扎了进去。 时尽折表情复杂,“你这样…能行吗?” 舍赫没有理他,过了两分钟直起上半身。 鬓边的碎发贴覆在脸侧,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滴落,滑进衣领,那条用来蒙住眼睛的黑色缎带未沾半分水汽,在灯光下,折射出暗暗的光泽感。 看来她眼睛上这条缎带和她一样,都不普通。 还真是神秘的存在。 等舍赫收拾好,时尽折和昨天一样扶着她,不紧不慢的下楼。 楼下的一群人正等待邵东的到来,老玩家都清楚,当副本开始死人,游戏就会切断当前世界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他们现在就是在等邵东过来,看他表演惊惧加报警,然后发现无法联系外界走过场。 一楼,徐佳璐见到两人脱口而出:“你们没死啊?” 别说死了,这俩人的状态一看就是休息的很好。 人群里,齐寅收回视线,木炭就是厨房里的道具,昨天这男人比他们早去一步,厨房灶膛也明显被检查过,他难道就没发现么。 还是说…他是故意留在那的? 防护六小时的道具都不要,他这把遇见活菩萨了? 第12章 爱心公益活动(7) 小楼的院门打开,邵东高高兴兴的提着一筐早饭进来。 三分钟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怎会如此的惊慌。 邵东懵了,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拨打110,嘴里还碎碎念着怎么会打不通之类的话。 在他旁边,已经有人坐在长桌上,面不改色的开始吃早饭, “你,你们…同伴死了就不着急吗?” “我们会带着他的遗愿做好这次爱心活动,”时尽折把剥好的鸡蛋送到舍赫嘴边,“你放心,不会耽误正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的同伴出事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你们不着急吗?” 谢曼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块压缩饼干:“着急,但我们的手机也打不通,急也没用。” 他又去问齐寅:“你们一个房间,你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齐寅摊手,“我睡觉很死,一觉醒来就是这个情形,换下来的血衣也都在那呢,我也很害怕,真的不清楚。” 邵东冒出冷汗,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淡定,他站在门口来回踱步,反复拨打报警电话。 发现报警无果,他急匆匆的往外走,“我去别人家试试信号,你们别到处乱走,这山里有野猪的,有时候饿了下来啃庄稼,会伤到人。” “等等,”时尽折喊住邵东:“你有没有爱心公益的财务支出,公益组织每年都会把这些发出来,你看过吗?” “那是什么东西?”邵东一头雾水,“我没听过。”他攥着手机不想浪费时间,快步离开。 小院的大门嘭得关上,时尽折喂完舍赫,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不紧不慢喝着。 舍赫不明所以:“他为什么看起来很恐慌,这里是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吗?” “黄山河被鬼吃了,在邵东的视角里,来做公益的志愿者无故失踪,对他来说影响很严重。” 舍赫看向长桌一侧,很不理解,“他不是就在这里吗?” 话语落地,全场寂静,众人目光纷纷看向舍赫,大白天的,有人甚至被说的起了鸡皮疙瘩 舍赫盯着时尽折停顿的动作,指向黄山河昨天坐的位置:“就在那里,他还在看他。” 她的手指转了个方向,又指向齐寅。 他还在看他,是死去的黄山河在看齐寅。 “你还看到什么了。”时尽折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才开口。 “碎了。” 这两个字别人需要时间反应,齐寅却是一瞬间就汗毛乍起,黄山河怎么死的他最清楚,自己装睡时,黄山河被恶鬼一口一口啃食掉的,他当然是碎的…… “唔…”李姣阳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没看过那个出事的房间,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清楚的。 她知道黄山河死了,可是那个女人却说他就坐在那,原来真的有鬼……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舍赫身上探寻,这个副本确定有鬼怪元素,那玩家变成鬼也不是不可能,可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白天,刚死的玩家成为了不能被人看见的鬼,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舍赫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她转过头对时尽折道:“我想离开这儿。” 桌子另一侧的东西很丑,她不想看了。 “马上。” 时尽折碗里的粥还没喝一半,但他不打算让舍赫等,能看见没有实体的鬼,她值得自己拿出耐心对待。 他一口喝完剩下的粥,问道:“我带你走还是你自己走?” “你。”外面还有很多泥巴,她不走。 时尽折半蹲下身,让她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托起舍赫的膝弯,把人抱起来后,径直朝小院外走。 晨间的山村还有些凉,即使每一栋房子隔的都很远,也能看清田里有在劳作的村民。 两人出众的相貌引起一些村民的注意,几分钟后,有个披头巾的大婶试探着对两人诶了一声。 “诶,你们是不是就那个给邵东钱的人啊,叫什么爱心公益那个?” 时尽折礼貌回笑:“我只是听说这里过的不太好,是想来帮忙的志愿者,那个爱心公益我也不了解。” 在不明确事情之前,他不准备让自己和任何一方的关系有太深牵扯,万一这个爱心公益有什么问题,那可是个坑。 “怪不得,我就说你们怎么还敢来。” “婶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给我说说。”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我就知道村头老李家在上一次的志愿者来时,把人给打了。” 大婶叹口气,一脸不解:“老李也不说怎么回事,反正见人就往外赶,不让他们进村子,当时来的那几个人里,还有个人说要把钱收回来,再也不来了。” “在我们之前还有志愿者来过?” “有啊,来过两三次呢,但老李把人打了之后就没人来了,这都好几年了。” 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语气感慨:“不过这邵东有本事,每年都有电视台来采访,所以啊,这人不来,钱还得给他。” 大婶说完,又夸起时尽折抱着的舍赫来,“这姑娘长的真漂亮,就是这眼睛怎么了,看不见啊。” 她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把舍赫从头到尾审视一遍,边看边微微点头。 时尽折见此后退两步,让舍赫脱离她的视线。 大婶问道:“这是你妹妹还是你什么人啊?这皮肤真水灵,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那是他女朋友。”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时尽折回头,发现是给他提醒过的壮汉。 “女朋友啊…”大婶语气不明,看舍赫的眼神也挑剔起来,再看一遍,觉得不如意,对两人没了兴趣,转头就走。 对着大婶走远的背影,他给时尽折和舍赫解释:“我昨天傍晚粗略查探过一遍这村子,那女人姓周,村里都叫她周寡妇,她有个脑子不太好的儿子,三十多了,还没娶媳妇。” “原来如此。” 壮汉走近,“我叫孟城锡,考不考虑合作一下,距离这三里处就是邵东开办的爱心学校,一起去?” 孟城锡瞥过两人的姿势,舍赫一只手搭在时尽折脖子上,另一只手和他的交握。 昨天是自己肤浅了,这女的肯定有本事才敢吃那些东西,加上男的今早也吃了那些饭,应该不是他想得那种利用。 只要不是齐寅那种人,那就可以考虑合作,五次游戏肯定有多余的积分换道具,他说自己动不了,也就骗骗菜鸟和新人。 时尽折没答复,只是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是自己一个房间?” “对,就在你对门,右侧第一间,我单住。” 第13章 爱心公益活动(8) 不是新人,又敢单住,说明这人有底气。 这么一看,孟城锡的价值要比他高很多,那他图谋自己的概率就很低。 虽然时尽折自己清楚,他没什么图谋的,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他仰起头,低声询问舍赫的意见,万一她不愿意,走到半路不干了,再不高兴现原形对他狂蛇摆尾怎么办。 “你愿意让他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舍赫往孟城锡的方向转了下头,没说话。 时尽折明了,她无所谓,那就是可以,他对孟城锡点头,“可以先一起活动。” 孟城锡见此暗自肯定,不是什么独断专行的人,合作起来会比较轻松,选这两人果然没错。 见时尽折动作不方便,他没做什么客套,“那走吧,学校现在放暑假,见不到学生,但既然是爱心学校,副本名字也是爱心公益活动,想必联系不小,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领路走在前头,天气还是阴沉沉的,灰色的云挂在天上,整个场景都像盖上一层灰蓝色蒙版。 泥路不好走,时尽折要时刻注意脚下。 空气里飘来奇怪的味道,舍赫认真辨认那气味,她下意识伸出蛇信子,又忘记变成人后,信子会不见。 刚刚还无所谓的心情忽然就落下来,她掐住时尽折的肩头,给他疼得肩胛都不自觉收缩一下。 时尽折抬头,看见舍赫咬着舌尖,谨慎的问道:“怎么了?” “后面有人,没有信子,分不出具体是谁。” “那你是想…变回去?” “有泥。” 舍赫嫌弃,但又想变回去,身后的目光一直对准她,很不舒服,她厌恶窥探。 时尽折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快被她捏青了,手臂上托起的重量也在不断加码,他忍着痛,“很快,前面的学校是水泥地。” 他用说话分散舍赫的怒气,“有几个人在后面你知道吗,是不是和咱们一起住在小楼里的人。” “两个,是。” 身后的人不仅窥探她,还在对她窃窃私语,别有图谋,舍赫身上的不爽已经写在身上。 走在前面领路的孟城锡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一回头看见的就是她这浑身低气压的样子。 他神经一紧,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 想问的话噎在嘴里,他转回头,决定少问少打听,游戏里谁还没点秘密了。 学校大门近在眼前,时尽折快步路过他,“两栋楼,我左你右,操场汇合。” 不等孟城锡回答,他一脚踹开学校的大铁门,两栋三层教学楼,他进入左边的那一栋。 暑假期间,教室门都是锁上的,他问舍赫:“能不能开门?” 舍赫抽出自己的手,按在门锁上,两只手分离的前一秒,时尽折感觉胳膊几乎被压断,门锁上传来嗤嗤腐蚀声,他踢开教室门。 “我松手了。” 话语落地,舍赫被送进教室。 他啪的把门关上,站在门外,撸起衬衫袖子,手臂上被压出一点点蛇鳞的痕迹,怪不得越来越重,她那大尾巴看着就沉。 看来拉手不是万全之策,如果她有强烈的变身欲望,还是有可能变回去。 时尽折想,自己还是得想办法克服对蛇的恐惧心理,不然真遇到危险,舍赫就算愿意保护他,他也会被吓到原地不动拖后腿。 不出意外,他在这个游戏里能获得的帮助就只有她了。 教室里没有声音,他敲敲门,深呼吸:“我进来了。” 教室里,舍赫已经变为原型,她撑直尾巴,抻起上半身,昂着头,信子在空气里小幅度快速甩两下又收回去。 她游走到窗户边,动作很小心,蛇尾游走时没有碰到碰到桌角。 明明上半身是人,行为习惯却很偏向蛇类,尤其是想往更高的地方去时,摆动腰肢的动作和蛇的前进方式一模一样,再好看的脸都让时尽折打怵。 他僵着身体,把门关上,虽然知道舍赫不太可能搭理他,但时尽折还是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舍赫不言。 她原本想去解决那两个人,可这里出现的另一个气味儿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这会正全心全意解析那个味道。 时尽折无奈,果然是不搭理他… 余光里,他注意到有张桌子上放着书。 绕过舍赫的尾巴,他往那张放着书的桌前走去,桌面上摆放着一本小学五年级英语。 上面的单词书写间隔稍大,是个不怎么习惯用英文,或者很生疏的人写的。 时尽折翻了翻,差不多都是这种字体,在这本英语书下,还有一本薄薄的笔记本,他打开书页,发现这上头的字迹要工整很多。 不仅是工整,里面甚至有不少生僻词,有几个是他看了都要反应一会的单词。 他把书本原封不动的放好,对于小学,这是绝对用不到的单词本,至少也是英语专业的水平。 一本生疏的课本,一本熟练的英语笔记,主人也许是这里的学生和老师。 思考中,时尽折脚上忽感一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舍赫已经回到他身边,尾巴就扫过他的鞋子。 “这里刚刚有人在,有股潮湿的泥土腥气味。” 舍赫说话时,对着他继续吐信子,时尽折身上那种非常微弱的,能让她感到舒服的气息又出现了,她凑的更近些,“你身上好香。” 时尽折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救命啊…她不会想吃了自己吧…… “比刚才跟在后面的那两个家伙好闻多了。” “刚才?”时尽折紧张的心放下,舍赫这一口气喘的也太大了,“你是说跟在咱们后面的人么,你还能分的出是谁吗。” “左边第三间,两个男的。” 这个位置的玩家他没什么印象,时尽折决定一会去问问孟城锡。 他环顾一圈教室,没有其他特别,看舍赫刚才的行为,他们来之前有人在这里看英语书,而后又从窗户离开。 透过玻璃,时尽折看见外面下起大雾,那颜色白到粘稠,屋里也让人感觉有些冷。 他拉过舍赫的手,把人重新抱起来。 虽说是阴天,可这么快就下这种大雾,一看就有古怪,还是先离开再说。 出门的时候,时尽折视线扫过黑板,一眼发现上面的数学题答案写错了,他有点难以忍受,蹙眉说道,“这答案写错了,等我两秒钟。”说完快速把答案改成了正确答案。 而舍赫,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忽的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第14章 爱心公益活动(9) 高阔的教室房顶,一张枯瘦的脸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如同壁虎趴在墙角,只是头颅后仰,后脑勺几乎挨到后背,针尖似的瞳孔正在时尽折身上流连。 女鬼被舍赫太过直接的目光吸引,她扭动脖子,发现舍赫的头随着自己的动作转动。 女鬼不懂为什么她能看见自己,她歪起脑袋,脑子里产生疑问。 寒意侵袭,教室里温度持续下降,女鬼在困惑中扫了一眼黑板,而后对舍赫摇摇头,最后把自己隐没进白雾里,消失不见。 舍赫疑惑,这只鬼身上感应不到杀气,和昨天晚上那只差别很大,她问时尽折,“她冲我摇摇头是要表达什么?” “……我看不见。” 时尽折有心无力,他隐约猜到了舍赫是看见了什么,听她这意思,刚刚上头是有个鬼。 “你描述一下具体情形。” “有一只女鬼在看你,但她冲我摇摇头后就走了,不是昨天那只。” “摇头。”时尽折自顾自的念叨一遍,摇头多是表示否定,那只女鬼是想给舍赫传达什么? 不是?不行?不应该? “一个副本两个鬼,一个在学校,一个在小楼,说明这两个地方都是关键地点。” 时尽折扫了一眼舍赫,以后的副本会越来越困难,他得想办法加重自己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不然连找线索都会被无法应对的危险掣肘。 如果因为危险就离开,那找不到线索解密也只能拿个基础分,如果哪次通关失败,分不够扣,他一样得死。 时尽折抱着舍赫往外走,室外浓郁的雾气像针扎似的往皮肤里钻。 他往下一间教室走,同时时刻注意舍赫的表现,如果她出现奇怪的举动,那就不进去。 连续走了几间教室,期间舍赫没有任何特殊行为,于是他大胆的又上一层楼。 在二楼,他发现了一间被改造成图书室的房间。 时尽折看见柜面上放着许多合照,都是邵东和爱心公益志愿者以及学生们的留影,拍摄时间都是四年前。 他在几个书柜前转了一圈,里面的书大多是来自捐助,有些书页上还写着名字。 这些书的书页被摸出了毛边卷边,摆放的也有些乱,看来这里的孩子们看的次数非常多。 他放下舍赫,站在她蛇尾围成的圈里,克服恐惧,开始翻阅那些书。 舍赫学着他的动作,也拿起一本来看,横横竖竖,一行一列的,写的什么全都看不懂,但时尽折翻一页,她也跟着翻一页,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的,好奇心旺盛。 安静的室内只有翻书的声音,舍赫模仿的非常好,时尽折完全没发现她一字不识,是个文盲。 在看到这排柜子的末尾时,舍赫手中的书里飘落一张照片,她戳戳时尽折,“捡。” 时尽折捡起照片,那是一张合照,最中间站着的人是邵东,他身边还有两个中年男人,肥胖,秃顶,polo衫,扎着有奢侈品大logo的腰带。 三人身边站着两排学生,第一排的孩子们手中拉着长长的红色横幅。 【让孩子见识更广阔的世界——爱心图书捐赠活动,爱心公益志愿者协会,赠x县x村爱心学校。】 “是她。”舍赫伸出手,指着站在最中间的女孩子。 那是个扎着低马尾的女孩,十四五岁的模样,脸颊有些红,笑眼弯弯,能看的出拍照时她很开心。 “是对你摇头那个,还是昨晚夜里那个?” “摇头。” “看起来更像初中生,不知道是上学时间晚还是这所学校也包含了初中。” 时尽折看向右下角,拍摄时间同样是是四年前,他问道:“你刚刚在书里还有发现别的线索吗?” “不知道,看不懂。” “……” 看不懂你还能看的这么认真,不愧是蛇,就是有耐心。 他把书快速浏览一遍,这是本高中课外辅导教材,这里的学生应该用不上,才被放在了角落里积灰。 接下来随着查找,时尽折又在后面的柜子里找到了8张照片,那些照片上面都有这个低马尾女孩。 他仔细对比放在柜面上的那些,发现所有带低马尾女孩的照片都被藏进了书里,而且全是没人看的书,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除此之外,低马尾女孩的表情也逐渐紧绷,她笑的越来越不自然。 时尽折按着时间排序,半年内8次公益捐助,最后两张照片上,女孩半侧过身体,和身边的志愿者拉开了明显的距离。 这是很明显的厌恶情绪,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从喜悦生出厌恶。 时尽折不了解女孩子,他扭头想问舍赫,但再一想,她好像并不能给自己正确的参考。 可思来想去,都是女性,多少是能有共同之处的,何况舍赫还能看见这女孩和她沟通,问问应该也行。 这么一想,时尽折就觉得也挺有道理,他转过身,走到舍赫身边,刚想开口就发现她手里的书拿反了。 “……你在看什么。” 舍赫:“字。” “你这样…”他斟酌用词,“你这样看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一般都是倒过来看的。” “有区别吗?” 时尽折哑口无言,他懂了,舍赫不是看不懂,她是压根不认识字。 他叹了口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别人做了什么事,会让你从高兴变的讨厌?” “看心情。” “具体一点,”时尽折手里还拿着照片,“想想你最近一次不高兴的原因。” 最近一次… 舍赫的尾巴啪得一声甩在地面上,她的唇角抿直,来时路上感受到的那些恶意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即使看不见双眼,时尽折也能从她忽然垮下来的脸上品出这条蛇又不高兴了这个结论。 “他们说我看不见又不能走,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等你死了,我还可以任他们摆布,我很不高兴。” 时尽折缓缓抬眼,狗东西想害他就算了,竟然还说出这种话让舍赫听见,要是她迁怒自己怎么办。 再说他又不姓许,能对一条蛇做什么。 时尽折问:“你说的是跟踪我们的人吗。” 舍赫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怒气重返,听得出心情十分不美妙,“我要杀了他们。” 时尽折对此没有发表看法,只要舍赫在他这保持心情舒畅,她想杀谁,他都不会有想法。 第15章 爱心公益活动(10) 舍赫沉着脸,转身就要回小楼,时尽折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衣服。“他们晚上才会回去小楼,你这会过去容易扑空。” “就现在,我能找。” 时尽折被拖着往前走了好几步,“可外面有泥。”到时候尾巴弄脏了,承受她不快心情的还得是他。 舍赫一下定身不动,时尽折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撞到书柜,他扶稳柜角,“晚上你再去,白天大家都能看见你的蛇尾,你觉得他们配吗?” 今天大家都在找线索,要死也先让他想办法从那两个人嘴里那套出点有用的信息再死。 他继续说着:“还有早上周寡妇看你的眼神,以及一些人无耻的目光,让他们看见这么好看的尾巴,真是便宜他们了。” 时尽折尽量表现的真诚,把心中对白嫖线索,对死亡后能拾取道具的图谋隐藏的很好。 然而舍赫丝毫不买账,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冷酷又无情。 “那你们都死掉就好了。” 杀意直面而来,时尽折瞬间语塞,心跳都少跳了两下。 早上来的路上她虽然生气,但情绪尚能控制,可现在,他能明确的感受出,舍赫说这话时是认真的。 从昨天到今天,她一直都表现的很容易说话,现在怒气突发,时尽折这才记起舍赫不仅是个人形道具,还是个凭借一己之力拆掉巨型迷宫的boss。 富有光泽的深紫色蛇尾顺着他的双腿不断的向上攀附,对蛇的生理性恐惧让时尽折脸色发白,身体都麻了半边。 他一只手攥住柜角,紧张到木制尖角压进手心都不自知。 粗壮的蛇尾裹住他的身体,都还没有开始绞动,就能压的肋骨紧缩,感觉快要断裂。 “舍赫…”时尽折呼吸颤抖,他的眼神掠过那些书,“你喜欢看书的话,我可以教你认字读书…” 她不识字,却好奇到充满耐心的去看这些东西,说明她是有兴趣的,说不准兴趣还很大。 “…你想学吗。”他强撑着悚惧,直视舍赫,视线扫过一页摊开的书本,“你看那句诗,【江南岸,江北岸。折送行人无尽时。恨分离。】那是我名字的由来,你想不想找找自己的名字?” 舍赫微微偏头,“我的名字?” “对,你的名字,我可以教你写出来,这两个字以后就代表你,绝无仅有,只此一人。” 舍赫思考片刻,把尾巴松开了一些,她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就像自己的蛇尾那样,无可替代。 脱离死亡威胁的时尽折借力往身后的书柜上靠了靠,他咳了两声,“这里连支好用的笔都找不着,等离开这里,我立刻给你写,行吗。” 舍赫勉为其难的点头,她吐了下信子,忽然从空气里搜索到一种很香甜的气味,顺着这股气味来源,她把目光锁定在时尽折的手心。 那里被尖角戳破,流出一点点血,她拉起那只手,伸出蛇信。 时尽折还没彻底缓过来,就看她站都站不稳的从蛇变人,对自己来了个投怀送抱。 叩叩—— 图书室的房门被敲响,孟城锡推门走进来,才刚迈步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他低头看去,发现地上什么也没有。 孟城锡没当回事,往里走,“这边的门锁坏了一路,你们倒是能破坏。” 舍赫对那只手上流出的血念念不忘,倚靠着时尽折,和他手心对准手心,对孟城锡的到来视而不见。 孟城锡目不斜视,举起手里的一卷册子,“那边我查完了,没什么有用的线索,除了这本花名册。” 他摊开花名册,指着性别一栏,“那栋是初中部用的楼,学生不多,三个年级加起来不到一百人,其中有82个都是女孩子。” “那这男女比例高到失衡了。”时尽折把找到的照片给他。 舍赫刚才的回答以及强烈的怒意给他拓展了新思路,现在加上孟城锡提供的线索,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出现在他脑子里。 面对对自己有龌龊想法的男性,女性会产生极大的抵触心理,一个落后乡村,一个生前长相甜美的女孩,短短半年就组织了八次公益活动。 如此频繁的来一个地方做公益,真的就只是做公益吗。 “我认为这个爱心公益可能在利用这些山村女孩儿做一些不太好的事。” 孟城锡:“你是说有人用公益做掩护,实际目的不纯,侵害女性?” “有这个想法,但还有说不通的地方。”时尽折盯着照片上的女孩,问他:“你在隔壁楼有发现鬼怪吗。” “没有,外面只有雾,但我身上的黄符发烫过,这里应该是有鬼。” 听到黄符,时尽折羡慕了,这种积分可以购买的护身道具,他是无缘了。 不过就是因为学校里的鬼没有伤害二人,时尽折才想不通。 如果是爱心公益的相关人员伤害了这些女孩,那在一楼教室的女鬼一定很厌恶自己和孟城锡,她为什么没有像昨天晚上的那个鬼一样出手对付他们这些志愿者? 时尽折疑问,难道她们不是一伙的? 在他身边,舍赫心满意足的吸收掉那点血液,暴躁的心情平复,她又恢复成那个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意的样子。 伴随着另外两人讨论看法的背景音,她靠住时尽折的肩膀不再动,这个角度让她的双眼自然而然的对准窗户。 隔着玻璃,她意外的又一次和那个低马尾女孩化成的鬼四目相望。 那女孩趴在窗户上,脸贴着玻璃,再次对她摇头。 舍赫不解,想要离得更近一些。 正和孟城锡说话的时尽折,一只手被带着拽起,他目光跟随舍赫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她又来了,还在摇头。” 第16章 爱心公益活动(11) 图书室落针可闻,时尽折和孟城锡谁也没敢发出声音,只有舍赫能看见那女鬼,他们害怕影响到她。 窗外,那张可怖的脸上,低马尾女孩的嘴唇无声开合,急切的想要传达出自己要说的话。 舍赫看见她皮肉外翻的伤口里正在往外渗黑血,血里带着浓重的阴气,里面有怨,有恨。 低马尾女孩儿每张一次嘴,身体里流出的黑血就更多,表情也愈发痛苦。 舍赫疑惑的歪了下头,旋即模仿起那女孩的口型,几次过后,她的嘴里吐出一个“走”字。 就在她说出走字后,女孩一下消失,室外的白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舍赫环顾四周,没能再感应到女孩的存在,她走的非常急。 孟城锡早就在餐桌上见识过她能看见非人生物的本事,这会儿倒也不惊奇,他问时尽折,这是怎么回事。 时尽折则是看向舍赫,小心的询问:“她还有别的表现吗?比如说样子,形态之类的” “四肢折断,颈椎断裂。” 舍赫的态度缓和不少,因为吸收了时尽折的血,她愿意对他多说上那么几个字,“她身上的砍伤非常多,说话很消耗能量,离开了。” “看来她死的有些惨,我们得想办法打听打听这女孩儿的事。” 孟城锡点头应下,图书室没有再找到其他线索,两人把所有翻过的书都整理好放回原位,让图书室保持原样。 窗外拨云见日,虽然还是有些凉,可体感上让人舒服不少。 副本才第二天,为避免节外生枝,孟城锡准备把被腐蚀的这些门锁变回原样,谁知道他连续使用两次技能,门锁都毫无变化。 他轻啧:“你们是用技能破坏的这锁?” 自己的技能【完璧归赵】可以复原目之所见的一切物品,如果复原不了,说明造成损伤的技能等级比他高。 而所有玩家初次通关游戏后抽取的技能十有八九都是废技能,想要好的,要不欧,要不通关次数多,能从副本里获得机遇得到新技能。 再或者,去猎杀有高等级技能的玩家,等他们死亡后会有概率掉落技能,不过这种事风险大,获益低,很少有人去做。 所以这两个人,要不是欧皇,要不是大佬。 就在孟城锡思考时,时尽折也沉默了。 这话问到了他的知识盲区,舍赫开锁就是把手往上面一放,锁头轻而易举就被腐蚀开了,他都没想过这会是技能。 舍赫不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她只觉得这两个男的,要不一直在说话,要不就突然安静下来,莫名其妙。她垂下头,有点烦:“有人来了。” “你说的是人还是鬼?”时尽折有点不放心,他对舍赫的认知抱有极大的怀疑。 “人。” 孟城锡:“那我们先离开吧,不然撞上了不好解释。” “嗯。”时尽折带着舍赫,三个人换路离开了爱心学校。 在他们走后,过了两分钟,有几个人走进学校。 第一次进游戏的陈述推了下眼镜,认真观察这所学校,默不作声的跟在齐寅身后。 在齐寅身边,徐佳璐念叨着:“那鸭舌帽和黄毛不会骗咱们吧,不然他们怎么自己不来这学校?” “那三个人,一个敢单住,两个行为古怪,他们来这儿肯定有原因,赶紧找线索。”齐寅没心情应付一个聒噪的话唠,也不知道徐佳璐今天怎么就非要跟着他。 他看了一眼陈述,“你跟我走,我们俩去左边,徐佳璐你自己去右边。” 这种控制得住情绪,有点脑子,但又没有技能和道具的新人,是副本里最好的探路石。 徐佳璐像被按住嘴的鸭子,她才过了两次副本,没比陈述好到哪里去,可这个本里没人愿意带她,她忍了又忍还是应下。 看见两人头也不回的进去左边的楼,她捏捏手指给自己打气,快步跑进右边的楼。 这里的教室很简陋,但收拾的干净,每间教室都是同一个模样,她站在门口,眼睛快速的转一圈就算检查过。 教室没有收获,她又去教师办公室转了一遍,办公室书桌上摞着一些练习册,她翻了几本,放回去的时候,意外发现铅笔灰蹭黑了自己的手。 本就不快的心情更加烦躁,徐佳璐低骂“真是的,谁不是新人过来的,就不能互相帮助吗。” 她发泄似的把那摞练习册甩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留下了一堆脚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去找齐寅。 徐佳璐没发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那张最上面的试卷忽然翻动了一下。 另一边,齐寅也发现了那间图书室,他不断的翻阅,查找线索。 比起他,陈述就显得慢吞吞的,好半天才翻完一本书。 陈述心里清楚齐寅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好说话,他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十年,齐寅的眼里有算计,黄山河怎么死的,他心里存疑。 他把看过的书摆放工整,有人来过这里,可却没有什么翻动痕迹,这间屋子的锁是坏的,不可能是略过没检查,只能说明是他们故意摆好的,做多错多,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跟着先前那波人的行为照做就是。 他余光打量着齐寅,看见他把书摆放的很敷衍,甚至有几本被粗暴的塞进书柜,封皮都折了。 陈述没去提醒,也没去动那些被放乱的书,直到徐佳璐找过来,他还站在一个书柜前磨洋工。 齐寅头也不抬的问,“有发现吗?” “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普通的破教学楼,比起我上学时的学校差远了,你们这边有吗?” “有一些爱心公益的合照,你自己看吧,看看有没有思路。” 徐佳璐拿起照片看了半天,最后只是对着低马尾女孩的照片吐槽一句,“长的挺漂亮,一看就是那种男人都会喜欢的清纯学生妹。” 一句话,三个人,两个中枪,齐寅没空理她,陈述想了想,也把话咽回去,祸从口出,他还是少说话为好。 太阳在下落,齐寅看了眼时间,把书塞回去,“先回去,天黑后别在外面。” 昨天的女鬼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来,他得谨慎点。 走之前,齐寅带走了那些照片。 第17章 爱心公益活动(12) 先一步离开的三人走在路上,继续讨论着刚才的猜测。 时尽折一边低头看路避开水坑,一边说话,“每年做公益的企业都有很多,因为这是博取好名声的最佳方法,名声之下,有些人是出自真心,有些人是为了名,也有人是为了利。 面对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一定会有人动歪念头,两个鬼,除了找那个女孩儿的信息,我们还需要看有没有其他死亡的学生,以及得重新看待一下邵东这个人,他在这中间承担了什么角色。” “不止两个。”舍赫听着,冷不丁的开口,“还有一个,也是女孩儿。” “你是说这个副本里还有鬼?” 她颔首,指向一条小路,“往这边走,她的灵魂一直在山林里,你去找她,或许可以得到一些信息。” 舍赫心心念念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她想快一些离开这里,时尽折太磨叽了。 “好。”时尽折转身按着她的指路走。 孟城锡望向天边,犹豫几秒,和他一起走进山林,走在前面开道。 枝桠横生的树丛越往里越难走,他拿着一把积分兑换的锋利匕首,走一步砍三下,效率极低。 树荫遮蔽天光,山风穿过林间时发出呜呜声,如泣如诉,听着就让人发寒。 舍赫被抱着,因为位置高,高处的树枝总会刮到她的头发。 蒙着黑色缎带的双眼望向远处,她抬起一只手,折断马上要碰到自己的树枝。 孟城锡还在砍,刀下的树枝却忽然枯败,他警觉起来,回过头刚要问,然后就看舍赫手中握着一截树枝,她身边的那些树丛正快速枯萎。 舍赫语气毫无波澜,“就在前面,继续走。” 孟城锡把话憋回去,转回去前,他扫了一眼时尽折,这种路都能毫无怨言的抱这么久,真像一个任劳任怨的男管家。 随着深入,三人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最终,他们在一个山沟边停下。 那是一个非常陡的高坡,遍布碎石断木,要是人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残。 舍赫被时尽折放下,他甩甩疲惫的手臂,往山沟下看去,发现什么都看不见。 他对舍赫摇摇头,“不行,看不到。” “因为只有实力够强的鬼才会被看见实体。” 山沟里,一个后脑被砸的血肉模糊的女孩儿蹲坐在石头上,目无焦点的眺望远处。 察觉到久违的注视眼神,她扭头,看见一个蒙着眼的漂亮女人正站在上头对着自己,女孩试探的喊了一声:“救命?” 舍赫点头,得到她的肯定,女孩有些激动,“你是第一个没跑的人!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从这里离开,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说。” 女孩太久没见人,现在看见舍赫如同抓住希望,一股脑的往外说。 “我叫林小禾,我和老师说好了要一起去揭发邵东,可我忘了我是怎么掉下来的,你能不能把我拉上去,那封写好的信我还没交出去。” 舍赫直入主题,“信在哪?” “在我家,被我藏在了…”林小禾停顿,心中暗恼自己的大意,她止住话语,“我怎么知道你信不信得过?” 舍赫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背过身,对着时尽折伸开手臂,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几个大字。 怎么看都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林小禾赶忙诶了两声,“别走,别走。” 她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困了多久,每次附近有动静,她都会呼救,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救过她,要不就是对她视而不见,要不就是连滚带爬的跑的飞快。 这回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她也是刚反应过来才想着多防备一下,谁知道这人真的问都不多问一句。 这要是让她走了,那自己还不知道要困在这里多久。 她妥协道:“信在我家偏屋的房梁上,被我用黑色塑料袋给包上了,就藏在了两根木头的夹角处。”末了,她仰头望着舍赫那条未染泥土的紫裙子,又问了一句,“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不是。” “果然,一看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唉…我家在邵家村西坨子从东数第四个,门前有棵柿子树,你找到了可一定要把信交到上面啊。” 林小禾那张满是血的脸上露出一种惆怅,看出舍赫不会带她离开,她的语气有些低落:“然后可一定记得要找人来接我啊。” “嗯。”舍赫转头看时尽折:“走吧,问好了。” 时尽折张了张嘴,犹疑的问道:“能不能请你再问问,她是否知道这四年间还有谁离世。” 他在旁全程看下来,发现舍赫从头到尾总共就说了七个字,她到底听到了什么,自己是一概不知。 “她不知道。” 舍赫收回停留在林小禾身上的目光,她是三个人里死的最早的那个,之所以会这么懵懵懂懂好说话,是因为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 时尽折听到她这斩钉截铁的语气,也没敢再问,“那走吧。” 孟城锡倒是还有点想再问问,可他看不见,只能作罢。 三人原路返回来时的小道,走出山林时,舍赫把手里的那截断枝递给时尽折,“插进土里。” “那你抓紧别摔了。”时尽折半蹲下身,用力把树枝插进土里。 被开拓出的小路忽然生长出灌木丛,郁郁葱葱,把路口挡的严严实实。 地平线上已经看不见太阳,只留下一点橙红色余晖。 舍赫把林小禾的话转述给二人,听见西坨子,一旁的孟城锡开口,“那今天去不了了,这个村住的特别散,西坨子离这接近三十里地。” 他从道具背包里拿出一柄不灭油灯,举在前面照亮,“你有没有什么加速的道具,如果没有,明天我去西坨子,你打探消息。” “没有。” 时尽折别说加速的道具,连正经道具都没一个。 他把视线在孟城锡背影上停留两秒,最后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若无其事的又收了回来。 等三人回到小楼,天已经黑了有一会儿,时尽折推门进来,无视探寻的目光,径直坐下给舍赫喂饭。 “我们查到一点关于支教老师的事,你们要加入讨论吗?”谢曼还是那个和善的样子,不急不躁。 第18章 爱心公益活动(13) 嘴里说的是你们,眼神最后停留的着落点却是舍赫和时尽折。 时尽折夹起一筷子炖肉送进舍赫嘴边,等她咽下去,才把头转正。 面对谢曼,他不答反问:“你今天和谁一起找的消息?” “是我…” 李姣阳第一时间回答,发现谢曼看过来,她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只有你们俩?”时尽折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徐佳璐,发现她没有想说话的意图。 他回忆起昨晚上楼的情景,徐佳璐从他门口离开,在推门时,里面待着的人就是谢曼。 靠着胡搅蛮缠,她在分房间这件事情上如愿以偿,和有经验的谢曼住在了一起。 既然是这样,那徐佳璐去哪了,她竟然没有缠着谢曼一起行动? 舍赫晃了下他的手,轻声说出“1,2,5”三个数字。 在学校里,因为保持人形,导致距离太远她无法分辨具体的人是谁,现在坐在餐桌上,记忆里的气味就逐渐对号入座。 这些气味里,还有一个昨天晚上在门口跟她说了一大堆怪话的人,很影响自己的睡眠。 听见125的时尽折瞬间明了,投喂没有影响到他在脑内思考,自己坐的就是第五个位置,那这个125指的就是对面。 他看过去,发现这三个位置坐的是陈述,齐寅,还有徐佳璐。 舍赫的这个提示来的还真是相当及时。 他们这边去了爱心学校,谢曼那边就问到了支教老师的信息。 徐佳璐应当是被她画大饼哄走了,只是她不太聪明,被齐寅牵着走,让谢曼广撒网的策略失败了一环,没给她找到有用信息。 果然是经历过四五次游戏,更懂得怎么利用新人菜鸟的老油条。 时尽折不打算加入她们的讨论,解密类,线索是重中之重,任何一点信息不对都会造成错误判断。 中文博大精深,一句话就连语序变动都有可能是两种表达意思,要是她把真实信息打乱排序,或者无意中传达了错误信息,那他的推测就会因为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他也跟着防一手,那几方人交流一堆假信息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时尽折借着夹菜的动作和孟城锡视线交错,看见他也不同意的眼神,拒绝了谢曼的提议。 谢曼脸上的笑都挂僵了,结果只等来一个礼貌婉拒。 她调整好心态,面上说了句没事,心里却气闷,这人还真是难搞,怕不是被人阴过,才这么防备的谁也不信。 时尽折吃完饭,扶着舍赫上楼,邵东和女学生的事他明天会去打听,今天走了这么久的路,他需要休息。 卫生间里,他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思考,不知道这面镜子后头现在有没有人偷窥。 舍赫静坐在床上,问卫生间里的时尽折,“饭也吃完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熄灯后,那时候大家都休息了,不会有人影响你,我陪你一起去。” “不需要,碍事。” “……”他当然知道自己帮不上忙,问题是自己留在这,他很危险啊。 昨天那只鬼就来过,万一舍赫一走,她就来杀他呢。 “我可以帮你骗他们开门。” “多事。” “那我给你望风。” “再说就死。” “好的。” 时尽折放弃挣扎,从卫生间走出来,只盯着脚下那一点能落脚的地方,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躺平。 门外声音渐低,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房间。 谢曼带着李姣阳最后上楼,在右侧第三间房间门口停下。 她贴心的搂住李姣阳的肩膀,温声细语的说道:“刚刚谢姨告诉你的话记住了吗。” 李姣阳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述坐在椅子上,看见谢曼站在门口,她微笑道:“她年纪小,麻烦你多照顾下。” 陈述没有回答,谢曼如果真的想照顾李姣阳,怎么会放心把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和自己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分到一屋。 再说他也是个什么都没有新人,能照顾什么?他抱好枕头,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李姣阳坐在床边,满脑子都是谢曼和她说的怎么套话,她不敢正视陈述,总觉得这样像白嫖别人的成果,迟迟没有开口。 夜里越来越静,所有灯啪得一声关闭,李姣阳心一抖,在黑暗中思维发散,控制不住的想起舍赫早上说的话。 他在看他。 一想到这句话,她就把自己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为了壮胆,她开始在心里默念数学公式,不知不觉中念出了声,动静跟蚊子念经似的。 陈述被吵得睁开眼睛,“在这里别全相信别人的话,哪怕她表现的再和善。” 李姣阳被他突然说话的声音吓一跳,她停下念经,“其实我看得出来谢姨在利用我,可没有人愿意带着我,只能这样啊。” “她让你问我什么了?” 李姣阳一脸心事的进来,肯定是谢曼给她交代了任务。 “…她让我套你的话,问问你们今天在学校左楼查到了什么。” 陈述无言以对,这小姑娘是真好骗啊,问什么说什么。 房间里安静下来,从陈述的沉默中,李姣阳读出一种无语,“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笨啊…” “没有。” 李姣阳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走廊传出一种奇怪的声响。 那是一种硬物剐蹭瓷砖的声音,非常微弱,偶尔会碰到墙壁,仿佛某种大型爬行动物正在走廊里游走,听的人头皮发紧。 黑暗放大了恐惧感,陈述坐直身体,往门上的小窗看去,外面混沌一片,比昨天更黑。他大气不敢出。 李姣阳拿出藏在校服下的干燥玉米粒。这是她脚滑摔倒,下意识拽住房檐上的一串干苞米时抓进手里的道具。 效果是命中目标造成小范围爆炸,听着那声音,她紧张到指甲都掐进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她感觉屋子里一下变得好冷,颈后阴风袭来,仿佛有个人就蹲在她身后呼吸。 那呼吸声越来越近,李姣阳咬紧下唇,强行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寂静的走廊里,突然响起敲门声。 第19章 爱心公益活动(14) 左侧第三间房里,黄毛正躺在床上意淫。 他锤了一把鸭舌帽,“有什么可怕的啊,那女的指不定就是阴阳眼技能,别这么怂,你做的时候只要别出声,她都不会知道你是谁。” “那那个男的…?” 鸭舌帽想起舍赫露出的那半张脸,实在是心动,但一想起时尽折,他还是有些担心。 “弄死不就好了。”黄毛咧嘴一笑,“哪有什么真爱,肯定是这女的有本事他才这么巴结,别担心,他指定没威胁,绝对好解决。” 黄毛美滋滋的,若不是已经熄灯,他脸上显露出的猥琐表情甚至会让人看的生理不适。 “叩叩—” 敲门声打断他的美梦,黄毛皱眉。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或者说敲门的真的是人吗。 他拿出护身道具,不打算给任何反应,这屋子闹鬼,绝对不能去开门,听不见声音,外面那东西也许自己就走了。 但天不如人愿,他听见了咔的一声。 黄毛和鸭舌帽对视一眼,立刻往门口看去,然后瞳孔骤然紧缩。 黄毛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他清楚的看见门把手在向下转动。 嘎吱—— 明明已经上锁的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冷风从黑漆漆的门缝里钻进来,吹的黄毛汗毛直立。 他用最快的速度在积分商城里买了一个驱鬼黄符,和护身符一同带在身上,叠加双重保险,然后又握紧手中的道具刀。 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黑色剪影立在门口,以一种诡异的前行方式进入卧室。 黄毛瞪大双眼,一刻都不敢放松,直到他看清一双被缎带遮蔽的双眼,以及一头卷曲的墨色长发,紧攥的手才赫然松开。 可他还来不及放下心,又忽感不对,她是怎么进来的,还有走路方式怎么这么古怪… 在黄毛旁边,鸭舌帽牙齿打颤,自己的舌尖被咬破了都没发现,他像是被刺激到一样,磕巴的开口:“她…她……蛇……” 黄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下去,后脊重新窜上寒意。 裙摆下,长型腹鳞层叠,紫色的蛇尾弯曲延伸到房门外,舍赫人没动,地上的尾巴却在不断的往门内收。 蛇尾末端攀上房门,她用尾巴尖勾住门把手,让房门重新闭合。 “你…”黄毛话还没说出来,胸骨就猛地被蛇尾缠紧,他连那条尾巴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看清。 肩膀错位,他被疼得发出哀嚎,骨骼因为挤压断裂狠狠的扎进肺腑,呼救声戛然而止。 一旁的鸭舌帽慌忙跳下床,大跨步的往外跑。 他急得额角直冒汗,真是日了狗了,副本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就在他要抓住门把手的前一秒,胸口猛地一痛,他吐出一大口血,不可置信的往下看去。 蛇尾穿胸而过,鸭舌帽的身体像弹簧似的抖动一下,然后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溅满了自己鲜血的房门。 舍赫没有多看两人,只是进入卫生间打开花洒,默默用水冲洗尾巴。 这两个人好脏,好恶心。 就在她洗尾巴的时候,时尽折正躺在床上数羊。 舍赫不是拖沓的人,这点时间足够她做事,自己不会等太久。 他闭着眼睛,从听见那声敲门声开始,数到现在刚好六十个数。 时尽折心中默念着:“六十一只羊。” 咚。 清脆的敲击声一下打断了他的念数。 “六十二只羊…” 咚。 又是一声敲击。 时尽折停下数羊,却没有睁眼,失去视觉,他的听觉和触觉更加灵敏。 咚。 无边黑暗里,敲击声再一次回响。 那是人的手指曲起,用骨节敲击门板的动静,一下一下,很有规律,声音从门口传来,是有人在敲门。 但时尽折很清楚,那不是舍赫,他们约定的开门讯号是一短两长再一短,总共四下,间隔没有这么平均。 他盖着被子,察觉到寒气往身上贴,心中明了外面那是什么东西。 时尽折放平呼吸,既然在外面,那就不是问题,说不准舍赫回来时,还会和它迎头撞上。 咚。 咚。 咚。 彻骨的寒冷深入骨髓,敲击声回荡在房内的每一角,时尽折告诉自己别被外面那东西影响。 不知道敲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下,他不敢放松,依旧没有睁眼,敛气屏息的躺在床上装死。 咚咚。 果然,时尽折心中暗叹,差点被骗了。 比刚才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个不停,如同立体音响全方面环绕着时尽折,他蜷缩一下手指,总感觉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要沉闷,就好像是换了个位置在敲击。 咚咚咚。 床尾正对的衣柜门忽然发出敲击声,时尽折身体一下紧绷。 衣柜门怎么会突然响起来? 咚咚咚。 柜门又一次响起,他确认自己没有幻听,衣柜门响,说明这只鬼其实一直在屋里! 那它是怎么敲的,是躲在衣柜里?还是说蹲在他的床尾? 要是从衣柜里,那它会不会一直从缝隙里观察自己,如果睁眼,是不是还会和它目光对上。 咚咚咚咚。 衣柜门不停震动,完全无法忽视的敲击声转为撞击声,整个房间从房门到卫生间门,再到衣柜门全都在响。 屋里就像有个人在不断走动,不停的边走边敲。 时尽折心里祈祷着舍赫能赶紧回来。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冷气浸透,他越清醒感知就越清晰,没有招架之力,时尽折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那声音持续了好一阵子,渐渐的,时尽折发现,这只鬼好像只是在敲木头,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图。 察觉到这点,他在脑中根据具体的发声位置,逐步构建出这只鬼的行动轨迹。 它的行动轨迹有点急,在屋子里转个不停,就像是在找什么。 时尽折不清楚听了多久,直到门外传出约定的信号,那敲击声瞬间消失,再也听不见。 他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门口,一打开门就被舍赫身后浓稠的黑色惊得后退一步。 他拉着舍赫进屋:“我还以为你会很快回来。” 时尽折关上门,走廊里重见光明,头顶的小窗中透出一束光,他这才发现天都亮了。 舍赫拿出一封信,上面包裹着黑色塑料袋,她递给时尽折,没有多余的废话,抽出自己的手,又进了卫生间。 取信是顺道,答应让人去找林小禾这件事,她说到做到,不会食言。 “多谢…” 时尽折有点受宠若惊,他打开信,眼角余光看见舍赫的裙摆沾了泥,迟疑半晌,他说:“出去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再买条新的。” 第20章 爱心公益活动(15) 舍赫没有给他答复,沾了泥,她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门内传出水声,时尽折远离门口回到床边,他打开泛黄的信封,里面除了信,还夹有一张身份证。 上面是一名二十六岁的年轻女性,名叫秦静雨,居住住址是市,而非邵家村。 看完身份证,时尽折又打开那封信读起来。 【本人秦静雨,现实名举报爱心公益组织及公益人邵东以慈善之名为借口,欺骗强迫未成年女性一事。 我自两年前来到邵家村进行支教活动,后自愿留下,正式成为爱心学校的一名英语老师。两年的时间里,我发现爱心公益多次以组织志愿者进行爱心活动为由侵害未成年人。 就我所知,他们对12名未成年人进行过诱导性行为和强迫性行为,而12名只是我所能确认的人数,受限于各种因素,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受害者,这些孩子里,最大的16岁,最小的11岁。 所谓的志愿者,实则都是与邵东进行金钱来往的嫖客,他们对这些女孩多次进行侵犯,对她们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在这些人光鲜的表象下,更让无数好心人的捐助成为他们敛财,博取美名的工具。 身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我无法对此坐视不管。现强烈要求相关部门尽快做出惩治措施,还慈善一个清正,还这些女孩一个公道。 举报人:秦静雨。 时间:2020年9月16日。】 信纸下,还有一张女孩们遭受迫害的日期记录,里面就有林小禾的名字。 12个签了字的名字和按下的红手印,她们都是自愿出现在这封信上的证人。 信纸被时尽折捏在手里,信的出现,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测。 爱心公益是在利用慈善之名做侵害女性的事,而看上去老好人似的邵东更是推波助澜的帮凶。 林小禾的死亡不是偶然,她是被灭口的。 时尽折把信重新装好,现在还有一点需要解决,如果林小禾是被邵东或者爱心公益的人灭口,那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还有那本在一楼教室打开的英语书,会和秦静雨有关吗,作为举报人她又还活着吗? 时尽折坐在床边,一夜没睡让他精神有点差,在这种疲惫状态下,卫生间里忽然响起的玻璃破碎声给他提了个神。 碎玻璃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尖锐的玻璃碎片蹭在瓷砖地上发出指甲抓黑板的刺耳声。 舍赫一尾巴甩开门,伸手穿过镜子从里掐住了一个少年的脖子。 少年脸色涨红,被掐的完全说不出话,他被从镜子后面的狭小空间拽出来,面对占满整个卫生间的蛇尾,虽震惊,却又像是早有准备,没表现的太慌乱。 与此同时,走廊里也传出杂乱的脚步声,孟城锡敲响房门,“你们醒了吗,外面出事了,昨天夜里一下死了三个人。” 时尽折一听敲门声就条件反射的脑仁疼,他回道:“稍等会儿。” 他沿着墙边走过去,问舍赫:“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躲在镜子后的人?” 少年看起来才十三四岁,个头不高,脸上头发上沾着灰土,看见时尽折,他挣扎的说出英语书三个字。 舍赫松开一指,让他喘出一口气,“昨天在教室的是你,为什么跑?” 少年盯着她的蛇尾,双手攥紧裤缝线,“你是不是能看见鬼…”他不断的舔嘴唇,整个人都紧张到有点发抖,“我…我想…” 不知道是不是高度紧绷的状态让少年有点情绪激动,他话还没说两句,眼睛先流下了生理性眼泪。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马上要掉落在舍赫手背上时,她一下松开手,把手给收了回来。 少年扑通摔倒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地上的镜子碎片咯在皮肤上,他只缓了两下,就立马爬起来去拉舍赫。 舍赫及时避开,转身游弋到时尽折身后,拿他当防灰尘盾牌。 时尽折顺道把手牵上,对少年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不要跟你说,我要跟她说。”少年一脸倔强。 听着门外嘈杂的议论声,时尽折心知就凭这稀烂的隔音,要是让少年在门口这里说话肯定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他上前一步,探身看向镜子后的隔层,里面很窄,应该是修建时预留的什么管道。 少年身形瘦弱可以躲在里面,但他肯定进不去,得先换个方法审问。 他从里敲了一下门,得到门外孟城锡的回应后,时尽折打开一半门,“进来。” 孟城锡闪身一步快速入内,看见跪在地上的少年,心道里面还是真有人,刚才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尽折把门锁上:“他是藏在镜子后面的夹层里被抓出来的,麻烦你给他绑住,然后先说下外面是怎么回事。” “可以。”孟城锡掏出绳子,把少年提起来堵住嘴,又反翦他的双手开始绑人,捆绑的同时,他的嘴也没闲着。 “死了三个,左三屋那俩男的还有徐佳璐,死状一个比一个惨,那俩男的,一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穿胸,整个胸腔都空了,另一个则是全身上下骨头都碎成渣渣了。” 孟城锡一脸没救的摇摇头,“你是没看见,那身上的骨头穿破皮肉扎出来,又在体外被碾碎,整个人跟进了碎纸机似的。” 时尽折:“……” 真的不必形容这么细致,这会加重他对舍赫的心理阴影,而且凶手现在就在他身边一脸平静的站着呢。 他把话题转移到下一个受害人:“那徐佳璐呢,她不是和谢曼一个房间,” “徐佳璐就更惨了。” 昨天夜里孟城锡听见一声哀嚎,还以为就死了一个,谁知道那是只有一个人有机会叫出声。 “她死在了卫生间里,那男的起码还算是个整块,她是整个人都碎成沫,不仅如此,她身上还被人用指甲划了一身的死字。” “…她不是碎成渣了,你怎么看到的身上的死字。” “是人皮。”舍赫转动脖子,从床尾巡视到门口,她问时尽折:“昨晚上谁来过。” 一听她这么问,孟城锡又恍然道:“哦对,还有你这个屋子,昨晚上响了一夜,是被鬼敲门了?” 第21章 爱心公益活动(16) “嗯,敲了一晚上。” 他无奈叹气,问舍赫,“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一屋子的血。” 舍赫伸出一只手从门口指向卫生间,“血迹从这里,到这里。”然后她偏转方向又指向床尾的衣柜,“最后到这里,这三个点最多。” “和我昨晚上想的路线一样,屋里三个门来回的敲。” 舍赫盯着地上的血,床边的那滩血迹范围不大,鬼只是在那短暂停留过,它的重点还是这三个门。 她说道:“鬼在找门。” “门?”孟城锡不理解,“门还能挡得住鬼吗,这要能挡得住,黄山河和徐佳璐可不会死。” 时尽折:“不一定,你看林小禾就毫无攻击性,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死了,这只鬼没有想伤人,它只是要做什么。” “挨个敲了一晚上的门,那它还挺有礼貌,也不知道敲门是想干什么。” “进门,或者出去。”舍赫回答道。 就像她杀人前会敲门,谁说鬼就不能用敲门来提示别人它想出去或者进来。 这话提醒了时尽折,鬼在屋里,那一直敲门就是它想出去:“这是不是第四个新出现的鬼?” 舍赫点头,“气息不同,这栋楼里现在有七只鬼。” “你说几只?这里竟然有七个?”孟城锡说到后面,声音都高起来,就算他通关过八次游戏,都有些震惊,“哈,七个鬼,七个玩家,倒正好够分的。” “不,四个新的,其中有三个碎了,不成气候。” “碎了?”时尽折立刻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说七个鬼里包含那四个死去的玩家,他们都在这栋楼里变成鬼了是不是?” 四个里三个尸身碎裂,这正好对应死去的四名玩家。 黄山河能成为众人看不见的鬼,那晚上死去的徐佳璐还有那两个男的,当然也会成为鬼。 只是这个副本里竟然如此轻易就能变成鬼,着实出乎人的预料。 徐佳璐和黄山河是被鬼杀的变鬼就算了,那鸭舌帽和黄毛怎么也成了鬼? “呜…呜…”被堵住嘴的少年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语句。 时尽折低头看下去,“省省力气,等会轮到你,你不说也得说。” 少年的表现说明他必然有求于舍赫,但只有发现消息不值钱,他才会主动放低价码,老实的托出一切。 时尽折没再管少年,消息本就有时效性,刚才不抓紧说,这会就憋着吧 他把信拿给孟城锡,“舍赫早上拿回来的,你先看看。” “不都说好了我去,你们把事都做了,我干什么。”孟城锡说话敞亮,开起玩笑:“我这是抱上大腿,赶了个大便宜啊。” “那你可以一会多查查别的。” “行,那我去查林小禾和女学生的情况。” 塑料袋被他打开,哗啦啦的声音让时尽折想起第一晚在厨房里听到的那动静。 除开四个玩家变成的鬼,另外三个他在那天的床底下见过一个,也是目前最有杀意的一个。 他拽拽舍赫的手,“副本不可能这么容易生成鬼,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我得找出这鬼的杀人规律,后面要做的事可能会有些危险,你能保护一下我吗。” 他清咳一声,小声的说:“你再帮帮忙,我们早点出去,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板栗炖鸡很不错,青花椒鸡翅也很好吃。” “要写字。” “字会给你写,我刚说的这些是额外的,还有答应你的裙子也会有。” 虽然舍赫这会儿很好说话,但时尽折还是想更稳一些,她一句话就能给他把任务进度条往前拉一截,如果接下来都这么好说话,事情会方便很多。 虽然自己进来前就剩两百块钱,但没钱他可以先去借,总之,现实肯定比这满是鬼的地方存活率高。 舍赫藏在缎带下的眼睛眨了眨,“板栗是什么,青花椒又是什么。” 鸡和裙子她知道,一个很好吃,一个很好看。 “板栗很好吃,软软糯糯的,青花椒是一种调料…”时尽折犹疑一瞬,蛇能吃这东西吗,不会中毒吧。 他是不是得了解一下相关资料,找几本书来看比较合适,可别再把舍赫给吃出问题了。 “靠,这邵东可真不是东西!” 孟城锡举着信,“说的那么好听,结果私下里干拉皮条的活,这鬼怎么不把他刀了?” 时尽折分神回应着:“不能,或者做不到。” “呜…!”他脚边的少年蛄蛹两下,抻着脖子看向三人。 听到外面没声音了,时尽折半蹲下身,“你老实交代,我就让你说话,至于她愿不愿意帮忙,看你诚心有多少。” 看见少年不停点头,时尽折拿下他嘴里的破布,“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隔墙有耳,该怎么说话你心里有数。” “…我知道了。”少年压着声音,抬头看向舍赫,“我叫瞿阳,也是邵家村的人,你很厉害,能不能求你帮我找找秦老师。” “秦静雨?” “就是她,秦老师四年前失踪,他们都说她是吃不了农村的苦回大城市了,可我们的练习册是她一本一本写的,她这么负责,就算要走也会教完一个学期,怎么会不告而别。 再说消失的前一天,她还说第二天要考试,我亲眼看见她写卷子写到半夜,她连行李都没准备,怎么会突然就走了。” 瞿阳倒豆子似的往外说,这些话像是积压许久,“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她答应要让我们都走出大山的。” 舍赫反问:“那你知道林小禾吗。” “知道,我用的英语书就是她用剩下的,我们这里太穷了,一本书好几个人用,除了秦老师,没有人能坚持在这里待超过三个月。” “所以你那天在学校没有拿走书本是怕外面下白雾弄脏书。” “是…”瞿阳盯着她的裙边,其实也有吓到了的原因。 他家里不方便,偷偷来学校看书,当时听见有人来便立马从窗户里跳出去。 等到跑远了一回头,他就看见一个人身蛇尾的家伙正望着自己的背影看。 虽然距离很远,可他还是看清了那是在镜子前贴脸对自己笑的女人。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物,很可怕,但好像又很厉害,她没有伤害他,所以自己才会再来这里… 舍赫的心情忽然就晴朗起来,原来逃跑是因为怕弄脏书,而不是因为不想看见她的尾巴。 第22章 爱心公益活动(17) 她从上到下审视了瞿阳一遍,嗯~比时尽折会说话,没有让她收尾巴。 看在这个份上她可以小小的帮下忙,也顺便让自己快点离开这去吃板栗花椒。 舍赫点下头:“你是从哪进来藏在镜子后头的?” “小楼后头有个窖口,那里连通楼里的管道,几年前我顺着爬进来,终点就是这面镜子的背后。” “你是怎么发现的?” “做工啊,我爷爷是木工,这小楼完工的时候,我来帮忙做工,邵东给钱,一天10块,通道就是那时候发现的。” 孟城锡在现实里刚装修完一套房子,听到这个价格,他觉得有点亏,于是便问瞿阳:“那你爷爷的工钱呢?” “100。” “太低了。”木工绝对不是这个价格,邵东八成就是骗山里人不懂外面的行情,果真是个双面人。 时尽折也问:“外面那些新的家具是你做的吗?” 瞿阳点点头,“我手艺差点,爷爷没了之后我寄住在姑姑家,就做点这个赚钱。那时我以为通道里也要装,所以才爬进来,结果小楼出了事,邵东就把我们都赶走了,我一直记得这个通道,这次进来也是听说又有志愿者来,所以才过来…” 时尽折蹙眉,有志愿者来他就过来?看来这个瞿阳是个关键线索人物。 舍赫没管两人在说什么,继续问瞿阳:“你见过鬼,是学校里那个女孩吗?” “你果然能看见!”瞿阳激动的直起上半身,“她叫李心,和林小禾关系很好,在林小禾失踪以后,她曾经来找过我一次,让我去找秦老师,可是我白天去到秦老师家时,秦老师已经不见了。” “找你时人还活着?” “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再见面,李心就已经是…鬼了。” 舍赫低头不语,李心能让他去找人,说明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的死亡与这件事有关,问她应该就能找到秦静雨。 她使唤起时尽折:“带我去趟右二的房间,李心在那里出现过。” 小楼里七个鬼,除去四个玩家,还有第一天出现的鬼,昨天她没见到的未知鬼,以及昨天才来的李心。 “李心在这里?” “昨天来的,有人把她带回来了。” 时尽折扶着她打开门,孟城锡拎着瞿阳走在后面,走廊里空无一人。 第二间房门门口,一大滩血迹腥气冲鼻, 四人站在门口:“这不就是徐佳璐和谢曼的房间。” 舍赫手掌触门:“就是李心杀的她。” 徐佳璐和谢曼的房间里鬼气很重,李心昨天还是看不见实体的虚弱状态,今天就已经实力大增,隔着门她都能嗅出来那股阴冷的气息。 房门啪嗒一声打开,推门便是猩红一片,李心已经离开,只留气息不见人。 孟城锡捂着瞿阳大张的嘴,不让他出声:“谢曼也是够可以的,卫生间里这么大的动静她都能不做反应,和齐寅估计挺合得来。” 舍赫回头瞥了孟城锡一眼,她昨夜不在,杀那两个男人时李心的气息还在第三间房间,时尽折那屋有鬼不会注意太多,也就这个人最有可能知道具体情况。 “你昨天都听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见,”孟城锡实话实说:“昨天除了一声哀嚎,就你们那个屋咚咚咚的敲了一夜,隔壁什么声音都没有。” 舍赫没得到新消息,只好重新看回厕所里的人皮,一个又一个的死字,可以看出李心对徐佳璐的的恨意非常重。 而徐佳璐昨天也去了学校,很可能是她触犯了李心的禁忌才招来杀身之祸。 她问瞿阳:“李心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跟李心不太熟,只知道她学习很好,秦老师说过她可以考上重点高中,是那一届最有希望离开大山的几个人。” “几个人?还有谁,把名字说出来。” “李心,柴阿南,林小禾,许小妹。”提到最后一个名字,瞿阳有些不太高兴的撇撇嘴,“但许小妹嫁人去别的村了,我感觉她有点对不起秦老师。” 舍赫追问:“那柴阿南呢。” “她考到外面去了,考出去就再也没回来,她家里人到处念叨是秦老师把她拐走,让她学坏了才不回来,所以她我也不喜欢。” “一直都没回来,也没有任何信息?” “对啊,他们家还说她没良心呢。” 舍赫转过头,对时尽折说:“这个人可以去查查。” 李心和林小禾失踪,柴阿南未必就不会出事,不出现也可能是死了,没准那个未知鬼就是她。 时尽折点头,对孟城锡道:“那我们去查柴阿南,你去找李心和林小禾,那个许小妹能查也查查。” “好。”孟城锡提起瞿阳,“他跟谁走?” “我要跟她走。”瞿阳不相信这两个男的,秦老师每次提起爱心公益里的志愿者就很厌恶,他们肯定不是好人。 “那你跟我走。”时尽折抱着舍赫往外走,才离开房间就看见右侧第三间的门把手动了一下。 李姣阳从里面出来,没有料到走廊里有人,她被吓了一跳。 在她身后,陈述的脸上也有些惊异,这些老玩家不都要出去找线索,怎么都还在? 孟城锡:“你们今天怎么落单了?之前不是一人跟着一个?” “再跟着命都没了。”陈述苦涩一笑,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谨慎,谁知道这群老玩家竟然有那么多阴人的道具。 “不知道是齐寅还是谢曼,在我们的房间里放了招鬼符,昨天鬼去了我们的卧室。” “那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听见一声敲门声,然后就感觉有人在我身后吹冷气,把我冻的不得了,可是那个鬼什么都没做,只是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李姣阳说起这个还有点后怕,心有余悸。 “嗯,而且她离开前还给了我们提示。”陈述拿出一张纸,“她告诉我们,房间里有招鬼符。” 孟城锡押人,时尽折没有多余的手接纸,只好由舍赫接过,她打开纸条,放在时尽折眼前,“念。” “招鬼符,二,二。” 陈述给三人解释:“谢曼和齐寅都在顺位第二的房间,齐寅昨天还去了学校,提示的应该就是他们俩。” 时尽折问道:“那他去学校有做过什么吗?” 陈述沉思几秒:“图书室的那些书被他放的有些乱,而且他还带走了几张照片。” 第23章 爱心公益活动(18) “看来就是那几张照片把李心给带了回来。”他接着问:“昨天那只鬼来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做过什么?” 李心不是不杀人,但自己和李姣阳还有陈述都活了下来,一定是他们无意中做了什么,才会让李心认为他们可以活。 陈述看向李姣阳,“昨天她在你身边,你想想。” “嗯…”李姣阳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我昨天回房间就一直在床边坐着,谢姨让我套话,但我没好意思开口,所以犹豫了好久,然后就是灯灭她出现,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时尽折:“再仔细想想,任何细节都别落下。” 陈述突然开口:“你还在那蚊子念经来着,一大段一大段的数学公式,听的我脑袋瓜子嗡嗡的。” “数学公式?” 李姣阳有些不好意思:“啊,我太害怕了,就想找点东西分散注意力,所以在那里念数学公式。” “就是这个原因。”舍赫拿着那张纸条,“她在教室里出现的时候,你刚刚改掉了黑板上的错误习题,那两本看过的英语书也摆放的很整齐,她没有杀你,甚至还做出让你走的提醒,是因为在李心的眼里,你们对待学习的态度都很端正。” 时尽折舔了下嘴唇,舍赫一向言简意赅,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连续的说出这么多话,可真稀奇。 不过舍赫说的很对,李心对学习的机会很珍重,反过来推那就是徐佳璐毁坏了学习相关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她记恨死亡。 孟城锡也同意这个观点:“是了,我们离开的时候,图书室的那些书都被摆放规整,原模原样的放了回去。” “怪不得。”听他们这么一说,陈述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活。 “幸好我爱学习。”李姣阳拍拍胸口,由衷的感叹:“如果我能从这里出去,我肯定把这些年的压岁钱都拿出来捐给山区儿童…” “还是先能出去再说这些吧。”孟城锡看向两人,李姣阳年纪小没经验,没继续跟着谢曼应该是被陈述提醒过,侧面说明这人听劝。 而陈述虽然是新人,却能察言观色,及时止损,说明很稳重。 “你们今天有事做吗?没有给我跑跑腿,打探点消息,放心,我不会害你们,你们没价值。” “可以。”陈述一口应下来,他们到底是新人,不跟着孟城锡,最多就是在小楼里苟活,拿个保底的五分。 万一下次的游戏失败,积分都不够扣。 李姣阳一看他同意,也点点头,“我会努力不给你拖后腿的。” “那好,我们分两路。”孟城锡把瞿阳的双手绑住,将绳头交给舍赫,“他跟着你们,我带着这两个走。” 时尽折:“那我们晚上小楼汇合。” 两队人分路而行,瞿阳走在前面领路。 他回了下头,“柴阿南家有些远,你可能会走的很累,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 时尽折不觉得累,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他只是看上去不如孟城锡那样健壮,不是没力气。 舍赫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时尽折身上的气息很舒服,由他来抱着自己跑腿很合适。 她揉搓着手里的纸条,对瞿阳说:“你跟我说说秦静雨的情况。” “哦,好,秦老师教的特别好,还会给我们辅导语文什么的,她在的时候我们村里有好几个考上高中了呢,后来她不见了,就是邵东一个人教我们。” “没有其他的老师来吗。” “有过,但我们这里的条件太艰苦,老师们走了来,来了走,邵东说这样不利于教学,就不让他们来了,全是他自己授课,反正人不多,一个年级也就一个班。” 时尽折:“那看来他教的不怎么样。” 黑板上的题是最基础的五年级数学题,这样的难度都写错,他还怎么教别的。 瞿阳吐槽:“我确实听不懂他讲题,不过等明年我小学毕业就不读了,也无所谓了。” 舍赫问道:“多大读小学?” 她对这个没有概念,她知道小的意思,猜测小学应该是水平比较低的意思。 瞿阳以为她问的是自己多大上的小学,随即解释:“外面是6岁,不过我们这里上学晚,我9岁才上学,所以毕业也晚。” 舍赫捏了一下时尽折的肩膀,“超龄了能学吗?” “想学我可以在家教你,学校不行。” 除开身份问题,她这个样子根本离不开人,就算能自主变人也不去伤人,可学校里的小孩脾气说来就来,绝对能把舍赫给惹急。 时尽折抓紧机会展示自己的用处:“我教的也很好,上学时全科第一,除了这些,我还知道很多其他的,你想学什么我都会。” “写字。” “好,我学过的,我教你,还有什么?” “不知道了。”她只听时尽折说过写字,其他的她没见过,想不出来,说不出更多。 “那我们回去了慢慢看,你多认识一些,就知道自己想学什么了。” “嗯。” 瞿阳走在前面默默听着,心中羡慕。 真好啊,他也想有人带他去见识外面的世界,那一定很美好吧。 三个人在村里走了一个来小时,穿过一片田地,远远的望见一栋土坯房。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女人尖利的叫骂声。 “柴二妞!让你洗衣服怎么还没洗完,一天到晚磨磨唧唧净想着法子偷懒,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别让我生气!” 伴随骂声的是抡动木棍产生的闷响,那院子不高,时尽折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院子里,不哭不闹,老实挨打。 她身体瘦小,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脸上有被打的巴掌印,旁边还有个大半米高的木桶。 在柴二妞旁边,摆放着一张小方桌,有个和瞿阳差不多大的少年,正端着碗,呼哧呼哧的往嘴里塞米饭,对一旁的打骂像是早已习惯。 瞿阳小声介绍:“打人的就是柴阿南的妈妈,旁边那是她弟弟妹妹,她爸在外头打工,常年不在家。” “她这么小,能提的动那大桶吗?” “她都十一了,有什么不能提的啊。”瞿阳不明白:“不都是这么干过来的吗。”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瘦弱太多,时尽折似乎是懂了点什么,他问道:“柴阿南的弟弟是不是从来不用做这些事?” “对啊,他是男的啊,当然不用干这些。” 听到这话,时尽折只感一言难尽,难尽的不是柴家重男轻女,而是瞿阳的习以为常。 他看起来的确受到了秦静雨的一些影响,可实际上,某些观念还是深深扎根在了这个少年脑子里。 这是环境的影响,是整个邵家村在对这些孩子进行潜移默化的驯化。 柴阿南,阿南,阿男。 怪不得她会消失不见,这样的家庭若是有联系,再回来就是一个深渊。 第24章 爱心公益活动(19) 柴二妞不吭声,柴母越骂越起劲,有些话渐渐的不堪入耳,很难相信一个母亲会如此贬低自己的女儿。 舍赫不懂那些话的含义,但她能感应出那刺耳的嗓音里附带的怨气,她问瞿阳:“柴阿南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吗。” “嗯,她们家的活都是柴阿南做,她妈有好几次还把她的课本撕了,不让她去学校。” “为什么不让她去学校。” “觉得没用啊,读了书还不是要嫁人,不过闹了几次以后,柴阿南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她说服了,再也没去学校闹过事。” 瞿阳偷偷瞥了一眼院子里的女人,“我悄悄的跟你们说啊,我听说她不让的原因是她男人去外头打工一直都不回来,大家都说她男人不要她了,所以她怕柴阿南也跑了,毕竟柴乘龙以后娶媳妇的钱得等着她的嫁妆呢。” 舍赫问:“柴阿南多大了?” “好像是16岁吧。”瞿阳一心二用,生怕被柴母发现自己:“你们还有要问的吗,没有我们就走吧,我可怕这女的了,一会让她看见咱们准闹幺蛾子。” “有。” 时尽折抱着舍赫往院子的大门口走,有的事他还得从柴母嘴里了解一遍。 “诶,诶!”瞿阳挣脱不开那绳子,被拉着往里走,拦都拦不住。 “你好,我想询问一些柴阿南的事。”时尽折开门见山,柴母一看就不是讲理的人,没必要太过迂回。 “谁啊?”柴母没好气的停下手,叫骂声因为三个人的出现而停止。 她拎着木棍,挡在柴乘龙前面,眼睛警惕的来回转。 瞿阳她知道,但眼前的一男一女不论气质还是样貌都十分突出,绝对不可能是邵家村里的人,尤其是男的看着就像个有钱人。 柴母态度稍有缓和:“你们找柴阿南什么事啊。” “想问问她的情况,四年前,她考去了哪,有和你们联系过吗。” “有什么联系啊,那就是个白眼狼,我供她吃供她穿的,当初答应我的那些都没信了,我就不应该相信那个兔崽子。” 柴母说话时候嗓门格外响亮,那是一种近似喊的音量,仿佛吵架的气势,听的人伤耳朵。 在她身后,柴乘龙捧着饭碗,歪过一点头正偷看舍赫。 舍赫摩挲了一下手指,动作幅度很小,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柴母的声音穿透力太强,时尽折后退两步,“她答应了你什么。” “给我5万块钱啊。”柴母一脸不耐烦,“说好的她考上高中就给我,结果屁都没有,满嘴胡话,还不如让她和许小妹一样,收个两万块钱嫁人得了,我还能拿到点实际的。” “她钱从哪里来的?” “那些志愿者们给的啊。”柴母打量着时尽折,像是发现了什么,看他的眼神都在冒光,“你是不是也是志愿者啊!” 刚才那副纡尊享贵,我勉强跟你们说两句的态度瞬间转变,她踢了一脚柴二妞,“赶紧去给客人倒水来,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不用了。”时尽折眼神掠过柴二妞因为做活而扭曲起茧的手指,这小女孩看着太小了。 十一岁应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享受生活年纪,可柴二妞眼里毫无生气,已经被这个家庭磋磨到麻木,“让她休息去吧。” “休息什么啊,我们二妞可勤快了,她愿意干这些事。” 柴二妞被柴母拉过来按到身前,跟展示货物似的,“你别看我们二妞小,她其实可聪明了,不仅学东西快,还特别懂事听话,保证你让她干嘛就干嘛。” 时尽折不想听这些,他转移话题:“是哪个志愿者给的柴阿南钱,邵东知道吗。” “那我怎么知道啊,那小白眼狼什么都不跟我说,邵东的事你问他去,我不清楚。”柴母不想放弃大好机会,继续像推销货物似的给时尽折介绍柴二妞。 “真的,我们二妞可好了。”她审视了一眼舍赫,“可能是不如她漂亮,但是我们身体特健康,保证以后能生,你给个10万就行。” 当柴母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尽折感觉身体里的血都在往脑子里涌。 柴二妞才十一岁,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他深吸两口气,“秦静雨的事你知道多少。” “秦静雨?那也是个祸害。”柴母一脸嫌弃,“就是她天天给我们阿男灌那些迷魂药,让她总想往外跑,人也不安分,天天穿个裙子不知道想勾引谁。” 时尽折强忍耐心:“你最后一次见到秦静雨是什么时候?” “四年前吧,阿男非说她上学前得和这个大祸害告别,我也拦不住,就瞧见俩人往东去小白楼那边了。” 得到最想要信息的时尽折转身就往外走,往东就是自己来的方向,他们去的就是小楼。 死后不需要任何条件就能成鬼,奇怪的坐落朝向,常年无人居住的小楼果然是最重要的关键地点。 眼看时尽折要走,柴母赶紧上手去拉他,“别走啊,你看看我们二妞,她可干净了,和外面那些被人睡过的狐狸精绝对不一样。” “别碰我!”时尽折侧过身,大步往外走。 柴母还想追,这钱袋子好几年不来,好不容易来一次可不能跑了。 突然,躲在她身后,眼神对舍赫恋恋不舍的柴乘龙猛地大喊:“妈!蛇,有蛇!” 一条青褐色相间的蛇不知道从哪爬出来,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窸窣的爬行声压过草地,越来越多的蛇往柴乘龙身边爬。 柴母顾不得走远的时尽折,抄起棍子就往柴乘龙身上招呼。 那些蛇就像有意识一样,往他的衣服里钻,往他的脸上爬,连柴母都没能幸免。 柴二妞站在院子中间,有蛇从她脚上爬过,没有停留,只是把她当个过客,专心朝柴乘龙而去。 第25章 爱心公益活动(20) 瞿阳听着渐远的惨叫,把想说的话咽下去,那些蛇肯定是被舍赫弄过来的,他还是别问能不能把自己放开的蠢问题了。 村里的大黄都没有被人这么拴过,今天他算是走狗屎运,享受了一回这待遇。 舍赫不知瞿阳心中的纠结,她和时尽折说:“柴阿南一定很想离开这里。” “这样的母亲太让人压抑了,能把自己的孩子当做一件商品推销,至少我无法理解。” “你刚刚很不高兴。”舍赫低下头,“我感应到你的气息在变化。” 她欣赏着路边的野花,“你刚才就像带刺的玫瑰,很香,但气息扎人,不好下口。” “……”时尽折一时不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他要从哪里开始吐槽。 “其实我一直不懂你说的气息是什么意思,我没发现我身上有过什么特别的味道。” “时有时无。”舍赫揽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动了动,指尖顺着时尽折后颈划过去,“这会儿就有。” “……你别这样摸我。”时尽折被她摸得发毛,“这样的行为不合适。” “你可以抱我,为什么我不可以。” “等你学会走路就不需要我抱了,这是不得已,但刚才不是,那不是你跟我之间该有的行为。” “为什么。” “太亲密,我们的关系不可以。”时尽折在心里补充,我们的物种也不可以。 舍赫就像十万个为什么,再次提问:“什么样的算亲密,我们每天拉手算吗。” “拉手是没办法的事,你清楚的。” “我可以不拉。” “…我不行。” “那我们睡在一起呢。” “……那是这里情况特殊。” “噗嗤。” 走在前头的瞿阳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话他都听出不对了,这男的也太不负责了吧。 时尽折语塞,再往下说,他都觉得自己像找借口的渣男。 不过瞿阳这一出声,他倒是想起来另一个细节,“那面镜子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如果其他房间也都是双面镜,那这栋小楼最初建造的目的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瞿阳说道:“我当初听我爷爷说过,其实小楼还没盖完,是匆匆完工的,那房型和设计的一点都不一样,连厨房都没来得及装。” “原来如此,怪不得厨房单独在院里。” 要卧室,不要厨房,结合柴母的言语,不好的猜想在时尽折心头浮现。 他眺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围困在外的险峻青山阻断了沟通的前路,而村民心中那座短视无知的大山则堵死了自己的后路。 柴母记得志愿者给钱这件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钱是怎么来的呢,无非是打着装傻就是不知道的心理罢了。 他默然穿过田地,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一群村民往昨天的那片树林跑去,其中有一个被人扶着边哭边跑。 时尽折问舍赫:“林小禾知道自己死了会怎么样。” “看她有多少怨气吧。” 怨气大,就是小楼里那只杀人鬼,怨气小,或许和李心一样,还能保有一些理智。 “可惜,一个敢站出来反抗的女孩就这样没了。” 舍赫回想昨夜在林家看到的老太太,佝偻着腰,睡觉时背后垫着高高的褥子,睡梦中还在呼喊林小禾名字,她说:“林小禾会报仇的。” 那根被她留下的断枝,可以短暂的接收林小禾的灵魂,她只要能离开山林,就可以去找邵东。 下午气温升高了一些,时尽折回到小楼时才两点多,楼里没有人,活着的人都还没回来。 他和舍赫挨个房间检查了一遍镜子,发现还真都是双面镜,只是除了自己这间,其他镜子后面的偷窥间还没动工。 猜想又被证实一部分,时尽折莫名开始头疼,也不知道是用脑过度,还是因为又困又饿累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回到房间休息一会儿,等晚上孟城锡他们回来,重新整合信息。 舍赫昨夜去了一趟林家,同样需要休息,她松开瞿阳的绳子,“晚上再过来,不来后果自负。” “来,来,来,肯定来。”瞿阳小鸡啄米似的做好保证,悄声离开小楼。 傍晚六点半。 带着两个新人的孟城锡没敢托大,在天黑前半小时回到小楼。 “我在这里等他们,你们先上楼,看看齐寅和谢曼回没回来。” 陈述和李姣阳前脚才上楼,邵东拎着晚饭后脚就跟着进来。 他的神色没有第一天那样憨厚,眼中透出精光,“死的人太多了,我建议你们就不要离开小楼,这村里是真挺危险的。你们别乱跑,也别随便乱转。” 孟城锡坐在凳子上点点头,“可以啊。” 自从知道邵东干的事,他怎么看这人都觉得他一副小人嘴脸,就是个伪君子。 “你记得转告给别人,明天不要再外出,你们出事我赔不起。” 等他走了,陈述才从二楼下来。“浴室镜子被人破坏了。门把手也都和被腐蚀过一样。” 一听到门把手被腐蚀,孟城锡就知道是时尽折他们回来了。 他端着菜,指挥着两个人,“走,上楼吃饭,边吃边说。” 二楼,时尽折想睁眼,眼皮子却像粘在一起一样,睁一下,双眼干涩难受,那感觉像进了细沙砾,揉两下都磨眼睛。 他强撑着坐起来,舍赫依旧坐在床边,也不知道是醒没醒。 第26章 爱心公益活动(21) “醒了吗?” “嗯。” “那我去给他们开门。”时尽折沿着墙边走过去,中途大着胆子用余光扫了一眼那条富有光泽的紫色蛇尾。 他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没有镜子的遮挡,黑洞洞的通道带着一股怪味儿,闻着就呛鼻子。 时尽折捏住鼻梁缓了缓神,他没有回到床边去拉舍赫的手,反而站在门前,回身问舍赫,“你想遮掩一下吗。” 舍赫摇头:“不用。” 这是自己最真实的样貌,变人或者原身,这都是她,如果有人不喜欢或者让她厌恶,那就杀掉。 “好。”这也是时尽折所想的,虽然他还是怕,但副本时间过半,即将进入新阶段,不论是对玩家还是鬼,他都需要展现出更大的能力才能保证安全。 舍赫不想变回去正好,用更有威慑力的一面出现在人前,他会更有保障。 门把手转动,孟城锡在外头等了两分钟也不着急,小情侣嘛,总是有不方便的时候。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烤馍,“你可算…开门…了……” 跟在孟城锡身后的两人瞳孔缩紧,不自觉咽了下喉咙,陈述更是后退一步。 他自认不算怕蛇的人,相关的影像视频也看过不少,但当没有屏障,近距离直面一条极具力量感的巨长蛇尾时,陈述承认自己害怕了。 人类对没见过的东西存在想象上的局限,现在,这条在地面上滑动的蛇尾用视觉冲击打破了三人的想象上限。 时尽折侧开身,“进来吧。” 舍赫收紧鳞片,扭动蛇尾,为其他人腾出一块能落脚的地方。 “她是…”孟城锡吃惊过后,用最快速度恢复镇定。 莫名其妙的游戏都存在,出现非人类生物好像也说的通。 许多副本里都有怪物,虽然像舍赫这样无异于常人,能和玩家一起行动的,他第一次见。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舍赫的技能比较特殊,才会改变身体构造。 不然她要不是玩家,时尽折怎么会和她一起行动这么久。 面对能把自己拍扁的尾巴,三人不敢轻举妄动,老实挤在门口,不打算再往里走。 “先说正事吧。”时尽折岔开话题,“你们今天查到什么了。” “很多。”孟城锡让李姣阳过来,“你来说吧。” 他对时尽折解释:“李心的爷爷对我们俩敌意很大,倒是看李姣阳同姓李,也才十几岁,像是找到倾诉对象,跟她说的比较多。” 听到自己名字的李姣阳立刻回神,“啊,对,李心是村头老李的孙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比起这村里的其他人,他对李心算是非常好。” 她从校服裤子里拿出几张纸,“他对我的戒心比较低,所以带我去李心房间里看了一圈,这是我从李心房间里找到的报纸,你们看看。” 报纸是李姣阳趁老李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撕下来的,上面的几个标题非常醒目。 《新时代有为青年,为建设家乡甘愿回到贫困山村吃苦的大学生——邵东》 《邵东:山行无阻,传芳留香》 《从小山村走出的大爱之人,邵东的公益之路》 《为山村儿童读书贡献一份力量,皇冠集团成立爱心公益网络助学平台,设立专项助学金。》 李姣阳念完自己都想呸一声,“那墙上还有别的,都是各大媒体采访邵东的,只有最后这一个,提到了爱心公益。” 时尽折分拨出一碗饭送到舍赫面前,边夹菜边发表看法:“邵东打了信息差,所以外界没发现他人面兽心的一面。” 红烧土鸡块很香,舍赫满足的咽下一口肉,“继续。” 三道探究的眼神太强烈,她抬起头,挤在玄关位置的三人立马故作思考问题,转移视线。 李姣阳盯着脚边一翘一翘的尾巴尖,“老李也这样说,他说李心有一阵子不想再去上学,也不爱说话,是那位秦老师来家里多次开导李心,他才意外偷听到是有志愿者强迫了她。” 孟城锡接道:“老李三个儿子都早逝,儿媳妇也没了,就老大留下这么一个孙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知道这事后,他去找过邵东,但邵东一口咬定有误会,还说志愿者做的事与他无关。” “不可能是误会,”时尽折态度肯定:“我们去了柴阿南家,那些披着志愿者幌子的嫖客敢正大光明的给钱,这已经是明面上的交易了。” “说到柴阿南,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说他家出事了。” 一直听着的舍赫心情变得更舒畅:“中毒了是吗?” “对,挺严重的,因为村里的路不好走,人已经休克了。”孟城锡犹豫了一下,“是你们做的?” “我做的。”舍赫承认的干脆,“想做就做了。” “行吧。”孟城锡抹了一把脸,大约猜到时尽折端茶倒水又喂饭的原因了。 不论过多少次游戏,怕死都是本能,舍赫这种随心所欲的性格,在摸不出规律前,事事顺着她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对了,柴阿南家出事,估计老李会最高兴。” 时尽折不解:“怎么说?” “他不喜欢柴阿南,他说这女孩太固执,认准的事就一根筋做到底,而且李心出事跟她脱不开关系。” “柴阿南家重男轻女的情况很严重,她吃过很多苦,”时尽折把白天的见闻和几人说了一遍,“这样的家庭,她的性格一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不止,”李姣阳把老李说的那些话精炼简化,转述给时尽折:“老李眼中,柴阿南很极端,甚至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老李怀疑就是她骗了李心。” “你是说柴阿南为了钱,或者说为了离开这,把李心骗过去…” “对…” “李心很漂亮。”舍赫回忆起那个女孩的样子,她生前该是活泼灵动的,月牙似的眼睛,很有亲和力,“柴二妞营养不良,所以柴阿南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李心的确更容易被人盯上。” “也不一定就是因为这个。”从进来就没出声的陈述在脑中组织着语言,这里有个才刚成年的李姣阳的在,下面的话他有点说不出口。 “咳,我谈生意的时候,什么样的老板都见过,有些人……口味就是很特殊,我曾经见过一位,他让陪酒的小姐找了身校服在身上…是套初中校服。” 第27章 爱心公益活动(22) 李姣阳还处在不明所以中,孟城锡已经憋不住骂出声:“艹,真恶心。” 陈述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你们别这么看我,我就是干喝,我又不是变态,但口味特殊,不代表他们不会找别人,这种人什么都想要,符合口味的要,漂亮的也要。” 他看向舍赫,慎重的说明:“我不是说你错啊,而是我比你更了解男人,尤其是满脑子废料的男人,他们只会我都要,不会取其一。” 舍赫懂了:“所以是有人已经霸占了柴阿南,又要她骗李心过来。” “对,按你们说的,柴阿南能拿到钱,又答应给柴母五万块钱,绝对不止是只骗了李心这么简单。” “那秦静雨知道李心出事,也必然知道柴阿南出事。”时尽折拿出早上拿回来的信,再次翻阅。 他确认了在十二个名字里,没有柴阿南。 “柴阿南不愿意做证人。” 他正说着,卫生间的墙壁被人叩了两下,瞿阳从里头爬出来:“我能进来吗?” 时尽折嗯一声:“过来吧。” 瞿阳接水擦擦脸上的灰,“我下午回去,从我姑姑那打听到一个事,柴阿南被她妈订过亲,一万五的彩礼,但是柴阿南不愿意,那家是隔壁村的,离这老远,后来男方花两万块钱娶了许小妹,现在娃都生两个了。” “柴阿南一心想离开这,不愿意是肯定的,她妈妈去学校闹,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有,我姑姑下午说,柴家那个婆娘有一阵子在村里耀武扬威,说柴阿南要给她大钱,结果人跑了,她就天天谁路过家门口都要骂几嗓子。” 瞿阳唉了一声,“要是我那时候住在这边知道的还能更多一些,有的事我姑姑也记不清了。” 舍赫问道:“你认识林小禾,她跟你一样每天都要走这么远么?” “一开始是,后来秦老师让她搬过去一起住了,所以她们很亲近。” 怪不得信是在林小禾那里,这样就说的通了。 这些女孩愿意作证,少不了秦静雨的劝说,李心是,那柴阿南也应该是。 柴母白天的尖锐叫骂声尤在耳边,她这么讨厌秦静雨,不会容许她出现在自己家里,也不会容许柴阿南长时间待在学校,在柴母眼里,那是逃避劳作。 所以想要说服柴阿南必须要一个中间人。 一个同龄,同样遭受伤害,又和秦静雨关系亲近的女孩,林小禾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通这点,舍赫缓缓开口:“林小禾是柴阿南杀的。” 时尽折细想再三:“是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爱心公益有问题?” “也许。” “等下…我有点没明白。”孟城锡疑惑,“就因为这,她就要杀人?” 时尽折摇摇头:“不要想得这么简单,这些媒体多年来陆续采访邵东,他已经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公益人物。 如果秦静雨举报成功,爱心公益和他被严查,那么社会公信力坍塌,人们将不会在相信这些公益组织,没人捐款,还谁能给她们上学的钱? 就算还有钱也远不如现在人人有份,你要知道很多人自己都是凑合活着,哪有闲钱去帮助别人。” 李姣阳也不明白:“那当地政府呢,扶贫组织呢,他们不能给钱吗?” “扶贫很难,不是你说我穷政府就要给你钱,这是个很容易被坏人钻空子的事。” 时尽折无奈叹息:“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核实到邵家村,但柴阿南他们这一批女孩等不起,所以她走了极端,为了离开这,她选择杀掉林小禾。” 舍赫等他说完,才慢条斯理的继续开口:“林小禾的劝说等同于告诉柴阿南,她们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她不会愿意的。” 瞿阳一脸的不敢相信:“那秦老师…?” 舍赫颔首,柴母见到柴阿南和秦静雨来小楼,那秦静雨的踪迹和她也脱不开关系。 孟城锡沉声总结:“所以是柴阿南为了能离开这,欺骗了李心,杀害了林小禾,还让秦静雨下落不明。” 房间里安静下来,如果是真的,那就是一个被压迫的女孩做了最极端的事,害了其他人。 时尽折快速吃了几口饭,然后收拾好碗筷,“柴阿南带秦静雨来小楼,邵东肯定知道这事,我们得了解,他到底许诺给了柴阿南什么好处。接下来,我们得找他谈一谈。” 陈述提问:“那明天去,还是今晚上?” 他就白天捡到一个小道具,不论哪个选项都很危险,尽量能不落单儿就不落单儿。 “我想今晚上,多死一个人,这楼里的鬼就要多一个,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时尽折说完,又特意对舍赫重申了一遍,“这里的饭不好吃,等出去了我得做点好吃的。” 言外之意,你再帮下忙,让咱俩快点离开,等出去我就把答应你的都做了。 早上就听了一耳朵他卑微承诺的孟城锡莫名牙酸,第一个推门离开。 走到楼梯口,他迎面对上晚归的谢曼,还有她身后的齐寅。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错身而过的时候,谢曼突然叫住孟城锡:“我们在外面遇到了鬼打墙,建议你不要出去了。” 她挤出一个笑,对走在两个大男人身后的李姣阳关心道:“谢姨给你一个忠告,副本里别信男人,有些东西是需要交换的,如果你还愿意跟着谢姨,就留下,别去冒险了。” 李姣阳左右看看,最终摇摇头,她是有点脑子不灵光,但不是蠢。 自己和陈述的房间就是谢曼分的,她现在才说这些只不过是还想套信息罢了。 谢曼无功而返,只能目送着三人下楼,等人走了,她才对齐寅说:“我们明天再去问问那对情侣。” “没用的,他们昨天就组队了。”齐寅略有抱怨:“这次副本的新人老人都难忽悠,咱们下次还是别搞这种迂回的方法骗新人了。” 谢曼不同意:“蠢人还是很多的,这次只是意外,我们的道具不多,必须得用这些人提高容错率,你我只有分开,才最能降低他们的戒心。” “再看吧,这回分开了,碰到的不也一个比一个有心眼。” 时尽折因为舍赫不想走外面的泥路,慢了几人一会儿,没想到竟在门口听了这么一出对话。 怪不得愿意带新人,谢曼每次提议,齐寅也都捧场,原来这俩人是一伙的。 如果算上徐佳璐这个半新人,那就是他们俩人平分四个新手探路石,这算盘打得可真是不错。 第28章 爱心公益活动(23) 不过这俩人明明是一伙,谢曼还让李姣阳去套话,可见他们的关系并不牢固。 齐寅扒拉了一下门把手,“门坏了,有人进来过,这腐蚀痕迹和学校的一样。” 时尽折听言,带着舍赫从门内出现,六扇门坏了五扇,就他的没问题,没必要再藏,就算找理由,这俩人也不会相信。 而且谢曼还没放弃和自己合作的打算,她不会攻击自己。 齐寅听见声音偏头,他挑起眉:“原来是你们…” “真巧啊,没想到你们也在。”谢曼打断他,“你们也要出去吗?” 她对着舍赫摆出一副温柔长辈的样子,眼神中满是关心,对房间被进入一事只字不提。 “外面不安全,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你身体不便,要是真出了事,他不一定顾得上你,就算顾得上,你们两个人肯定也不如其他人只管自己来的方便。” 谢曼语重心长:“要是你们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互相照顾。” “先让我考虑下。” 时尽折略过两人往楼下走,瞿阳跟在他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婉拒也是拒,这让齐寅有些烦躁,觉得这次副本过的格外不顺利,心中压了一口气发不出去。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芝麻粒大的黑色圆片,对准时尽折的背影,用手指弹了出去。 道具【一点成空】能放大人的恐惧情绪,对于敏感胆小的人,芝麻大的事也许就能吓坏自己。 黑色圆片呈抛物线状朝时尽折降落,然而时尽折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跨步躲了过去。 舍赫回过头,朝齐寅望了一眼。 明明看不到眼睛,齐寅却还是被看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一条毒蛇紧盯。 他暗叹自己一时情绪上头,有点冲动,忘了这个奇怪女人的不同寻常。 齐寅收回不该有的心思,决定先回房间,就在他想要推门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抬起手。 他想要呼喊谢曼,耳中听到的居然是自己对她说我先回房。 齐寅被控制着走进房间,他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4个黑色圆片,瞳孔中的倒影越来越近,无法挣脱的强控让他把几个道具都送进了自己嘴里。 咽下道具的一瞬间,控制解除。 他脱力的靠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旋即心脏立马跟着狠狠颤抖。 不能抑制的恐惧爬上心头,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让齐寅觉得振聋发聩。 垂落的床单微微飘荡,忽然出现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齐寅觉得屋子里好像有人,可他仔细巡视,却发现毫无异样。 他坐回凳子上,凳腿磕动地砖的声音把他吓一跳,总觉得已经惊动了什么人。 知道道具效果的齐寅把黄色的驱鬼符握在手心,他清楚这是道具带来的负面影响,可他的手心出了汗,又不免担心汗渍会不会影响驱鬼符的效果,要是失效了… 思维不断发散,他根本控制不住大脑幻想出的各种意外,不论怎么告诫自己,好像都能想出不同的死法。 已经被抱下楼的舍赫收回手,她塌下腰,放松身体,“我给你解决了一个麻烦。” “多谢。” 时尽折记得自己的身体刚才有过一秒的失控,想来就是她做的,他问舍赫:“你还能控制人吗。” “能吧。”舍赫不太确定,“我的记忆不太清晰,有些事需要慢慢想。” 刚才对时尽折的控制是她面对偷袭,身体下意识的防御反应,她低头强调:“你可千万不要把我摔了。” “放心,我摔都不会让你摔。” “希望你能做到。”舍赫重新直起上身,院子里只有小楼门口亮着一圈白光,走到院门口,三人的身形全部隐没进黑暗。 等在门外的孟城锡拿出一把手电筒,冲俩人晃了晃:“这边。” 瞿阳自动走到前面带路,“你们跟紧我,要是听到奇怪的动静别慌,山上的野猪有时候会下来祸祸农田,千万别大喊大叫,不然它会攻击你。” “知道了。”时尽折抱着舍赫和他并排,陈述和孟城锡把李姣阳安排到中间,三人一起走在后面。 道路两边的树丛投下模糊的黑影,远处有零散的几点灯光,没有高楼大厦带来的霓虹灯光,也没有星星月亮的照映,就连蛙虫的叫声都听不见。 寂静的山野间,只有几个人的脚步声。 后排三个人眼观六路,尤其是两个新人,这种情况下更是保持着高度警惕,避免遇到鬼打墙。 在走了半个钟头以后,踩草声忽然在路边的树丛里响起,山林的阴影中,有哼哧哼哧的粗喘声从里传来。 瞿阳立刻停住脚步,用气声提醒所有人先别出声也别动。 不到半分钟,那野猪的动静听不见了,他才试探的走出两步,确定野猪走了,他放下心,“大家脚步再轻一点,千万别出声。” 后排的三个人无声点头,表示知道了。 舍赫搭在时尽折肩膀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把那头野猪驱赶到了更远的地方。 六人再次走起来,她往陈述身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又转回来。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路的尽头出现一栋小平房的剪影,瞿阳放低音量,指着那栋房子,“就是那里。” 看到小房子里亮着一点光,孟城锡呼出一口气:“这一路上没出意外真是意外。” “孟大哥…”李姣阳的声音有点不稳,听见有人说话,她终于敢发出声音:“不是的,你听脚步声。” 四周一片漆黑,土路不平整,每个人脚踩下去发出的声音都有细微差别,黑暗中,六个方位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同时响起。 李姣阳一直害怕自己碰到鬼打墙走散,所以全程数着脚步声,结果那野猪离开后,她就发现脚步声对不上了。 他们的确是六个人,可舍赫不用亲自走,那多出来的那个是谁。 孟城锡从背包中拿出刀,手电筒快速朝四周照去。 惨白的灯光打在陈述脸上,衬得他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陈述踮着脚走路的动作停下,他朝后转动眼珠,无声的对众人说了一句,“我身后。” 第29章 爱心公益活动(24) 在陈述身后的影子里,攀附着一个扭曲的人影,她穿着蓝色的宽松七分裤,左脚断裂,只剩一部分皮肉连接在一起。 时尽折认出这是第一天夜里他在床底下看见的那双脚。 被人发现的女鬼从陈述身后走出,露出全貌,除了舍赫,所有人无不震惊她的样子。 孟城锡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没发现陈述身后跟着女鬼了。 她的上半身向后弯折,后背贴着膝窝,整个人被反方向折断,颈椎扭转180度,让她只能从双腿的缝隙里倒着看人。 如果让她直起身体,就是一个头发朝前的状态,人们只能从背后看清她的脸。 孟城锡眼疾手快,在女鬼完全离开陈述影子的刹那把他拽到身边。 “你俩这执行力真够可以,说不让出声就不出,竟然能忍这么久。” 陈述终于看清一路上不停往自己脚后跟和土地之间挤着走的女鬼长什么样。 寒意爬上小腿,他倒吸一口凉气,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忍这么久,无声和这东西贴了这么长时间。 女鬼姿态诡异,站在原地不动,死死盯着几人,像是忌惮什么,不敢靠近。 “她为什么不攻击我们……” 时尽折猜可能是因为被舍赫抽过一尾巴,没敢轻举妄动。 孟城锡:“不攻击正好,继续走。” 见到几人想走,女鬼隐身进树影里,意欲转移视线, 断裂的脚踝和曲折的身体不影响她的活动。她穿过一个又一个影子,但孟城锡举着手电,每个人的影子都在变,这让她很容易被发现破绽。 “唔!”李姣阳一直记得不能大喊大叫,但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低下头,脚踝像被冻过的闸刀切割,上面被撕咬下一大口皮肉,顿时血流如注。 血腥味刺激的女鬼行为更加激进,李姣阳扔出一颗玉米粒,没想到那女鬼被炸了一下,断裂的手掌竟然在快速复原。 青白的脸上,她的嘴角牵起,露出枯败的牙床,僵硬冰冷的肌肉使这个笑容愈加瘆人。 发觉舍赫对这几个人的安危无动于衷,她彻底放开,不再摸索着攻击,手掌撑在地上,以下腰的姿势朝已经负伤的李姣阳发出攻击。 李姣阳忍痛,捡起脚边的石头砸过去,女鬼会复原,用玉米粒太浪费,倒不如石头要多少有多少。 孟城锡飞过去一把匕首,钉住女鬼的手背,可下一秒女鬼又藏进影子,再出现时已经缠上了陈述。 他的小腿被长长的指甲划出伤口,又被狠咬一口露出白骨,陈述疼得喉结颤动,扔出白天找到的道具【昙花一现】,一瞬白光乍现,女鬼无所遁形。 孟城锡连丢四把匕首,他回过头,对时尽折喊道:“先去抓邵东,别让他跑了。” 时尽折没管神情呆滞的瞿阳,带着舍赫快步朝邵东家而去。 动静这么大,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动作必须要快。 察觉时尽折和舍赫往邵东家去,女鬼迅速转移攻击目标,身上鬼气爆发,她手脚并用的奔袭过去。 极度的阴寒扎进皮肤,无数的怨气朝四周扩散,肆虐的阴森气息逼得人没有招架之力,孟城锡被这团黑气震得连退几步。 她曲折的身体又一次扭转,背后贴着地面,张开脱臼变形的嘴,全力向时尽折扑去。 砰——! 跃在空中的女鬼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砸进地面。 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她被痛摔在时尽折的脚边。 沉重的威压限制的女鬼难以行动,舍赫对上女鬼的双眼,隔着黑色缎带和她对视。 她转动头颅,脸朝上,怒视两人,牙齿不断的开合,还没放弃撕咬。 舍赫握在一起的手稍微松开,女鬼发觉压力减小,抓住机会想要起身,继续攻击。 呼吸之间,舍赫手掌再次握紧,比刚才更甚的力量攥住女鬼,这回,她的整个身体都被隔空摔进土里。 尘土飞扬,攥紧的手掌松开又合紧,一次比一次恐怖的力道摔得女鬼几乎身体散架。 站在不远处的几人被灰土呛得嗓子发痒,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硬生生把咳嗽给憋了回去。 女鬼嘶吼着,她逃不脱,也躲不开,只能被动的承受。 数次之后,土路都敲打出明显的分界线,直到弥漫的鬼气渐渐消失,舍赫才松开手掌,改为转动手指。 清脆的骨头声咔咔响起,女鬼转成麻花似的身体开始被舍赫控制着强行复原。 她断裂的腰椎重新挺起,无颜的面孔被转回正确的方向,失足的脚踝再次踩踏上坚实的土地。 凶狠的杀意被打散,虽然还是那张青白色的脸,可她现在才像是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 看到女鬼还有不甘,想要反攻的欲望,舍赫冷冷的开口,“柴阿南,你做这么多,得到想要的了么。” 平地一声惊雷起,其他几人被这个名字直接惊住。 而这句话也如同往柴阿南心口上捅了一刀子,她倏地抬起头,满是不可置信。 “你…”她的嗓音太沙哑了,粗粝的发不出声,只说出一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话。 舍赫没有多言,对着孟城锡说道:“把她带走,去邵东那里。” “噢…好的。” 孟城锡被指挥着做事,他小心点了点柴阿南的身体,意外看到一圈极其微弱的淡紫色雾气缠绕在她双手上。 联想到舍赫的紫色蛇尾,他动作放肆起来,掏出绳子,物理抓鬼。 时尽折抱着舍赫先一步离开,“不知道邵东有没有跑。” 舍赫朝院墙上看去:“他跑不了。” 听到这话,时尽折知道她肯定做了什么。 房子从剪影到轮廓清晰,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到一种让他浑身发麻的爬行声。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身后孟城锡的手电光照过来,时尽折看见那栋房子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蛇,有些落在了地上,正到处的游走。 他闭了闭眼睛,感叹自己现在看见这景象竟然还能动,可真是进步了。 这要是倒退个几天,他能直接晕过去,抱着必死的的决心,时尽折踏进院子。 走在后面的柴阿南忽然怪叫出声,她的手臂被一束金光灼伤,时尽折站在门内,扫到门框上挂着数张黄符,有些痕迹淡了,上面又贴了新的。 他让舍赫扯下全部的黄符,新的旧的都不要留,黄符被撕干净的一息,邵东家温度骤然下降,冷的像刚洗了个澡就站在室外的大雪天。 “这邵东家…” 舍赫验证了时尽折的疑问:“嗯,不止一个鬼守在门外,李心也在。” 第30章 爱心公益活动(25) 孟城锡:“胆子可真够大的,估计这邵东身上也没少带黄符。” “是啊,胆子不大也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时尽折抬腿往里走,路边的蛇纷纷往两侧散开,露出一条可以行走的道。 邵东的房子在外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这村里最常见的老平房。 见门插着,孟城锡用刀从门缝里挑开门栓,一行人推门而入。 屋里设施陈旧,放了几张和电视台记者的合照,摆放在门口的洗脸盆边缘掉漆,放脸盆的架子底座黝亮发黑,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 房间里点着灯,但没有邵东的踪迹,舍赫指挥着时尽折去了一趟偏屋。 说是偏屋,其实说杂房更合适,这里堆积了许多破旧烂物,断腿的木凳,发霉的棉被,还有不少是只有在八九十年代拍摄的农村电影里才能看见的东西。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杂房,地面干净无灰,铺设着木地板,房间中央腾出一平米见方的干净空地。 时尽折屈膝跪在地上,让舍赫换了个坐姿,他用指甲一点点的摸索着地面,找到了一个隐藏在木板纹路里的暗扣。 手指下压,卡扣解锁,他拉了一下,发现木板从里头锁上了。 “舍赫,得麻烦你来打开了。” 舍赫弯下腰,用手触碰木地板,以她的指尖为中心,棕色的木地板如同燃烧的纸,边缘出现深褐色灼烧纹路,地板被灼穿,下方的金属锁发出咔哒一声。 她探出身体,脖颈向下倾出,抽出手,舍赫踩在时尽折腿上的双脚生出鳞片,渐渐合拢延长。 时尽折见她撑起身体,后撤一步:“你小心一些。” 邵东锁门,必然有所准备,驱鬼的黄符都有,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下面弄什么奇怪的东西。 舍赫抬起门板,上半身几乎平行于地面,她吐着信子轻嘶两声,房子外的蛇群躁动。 藏身在地下室的邵东关掉灯,手里拿着一把老式猎枪,抬起枪口对准上方的木板,他屏住呼吸,按在扳机上的手指逐渐用力。 阴冷的风从缝隙里吹进来,他莫名打了个寒颤,立刻扣下扳机,就在此时,一个紫色的模糊身形猛地撞进来。 邵东只感胸腔被什么东西痛捶了一下,然后便被甩在了地下室的墙面上。 那把猎枪被摔的稀巴烂,他呕出一大口血,黑暗里,有东西缠上他的身体。 有力的肌肉组群把邵东层层环绕,细密带着土腥味的鳞片让他意识到这是一条蛇,而且还是一条体型很大的蛇。 时尽折打开灯,走下地下室的楼梯,看见被一条粗壮缅甸蟒紧紧缠绕的邵东。 舍赫立在楼梯口,双手搭在身前,举止优雅,丝毫看不出刚才冲邵东狠甩尾巴的粗暴。 邵东不敢出大气,怕身上这条蛇再次用力,他盯着舍赫,瞳孔微微扩大,流露出一种焦虑和不安。 “你们不是爱心公益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你爹。”孟城锡带着柴阿南走进地下室,陈述和李姣阳腿脚不便,和瞿阳一起被他留在了上头望风。 他环顾四周,语气嘲讽:“这地下室装修的挺好啊,和大酒店似的。” 他递给时尽折两个移动硬盘,“里面全是他拍的视频,不止外面那些人,他也对部分女孩儿下过手,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孟城锡照着邵东脸上狠踹两下,“柴阿南已经被我们抓住,你跑不了,老实招了吧。”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柴阿南。”舍赫绕着邵东走一圈,蛇尾盘成一个圆,把他困在了里面。 “还有李心。”她虚空一指,地下室一角缓缓显现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李心被雾气包裹,断掉的脖子歪着,不知道是何时进来的。 邵东眼神躲避,死鸭子嘴硬,“你在说什么,看什么,我看不见,呃…” 身上的那条缅甸蟒绞动身体,邵东一下呼吸困难,憋的脸通红。 舍赫手一挥,又一个人影出现在地下室出口,“还有林小禾。” 三个女孩儿挤在地下室里,死状都分外凄惨,柴阿南看见林小禾和李心,无言的低下头。 舍赫不想浪费时间:“林小禾是柴阿南杀的,我问你柴阿南和李心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见邵东不说,那条蟒蛇转换位置,缠上他的颈椎,露出他的双臂,紫色蛇尾勾住邵东的手臂。 舍赫施力一转,地下室瞬间发出一声惨叫,邵东的手臂瘫在地上,仿佛漏了气的橡胶。 孟城锡听到那声,转头和时尽折念叨,“我转新鲜芹菜都发不出这么脆的声音,这骨头得碎成渣渣了吧…” 他停顿一下,像是想到什么,这个碾压式碎骨怎么这么像那个黄毛玩家的死法。 “啊!” 又是一声惨叫,邵东的另一条手臂也被碾碎。 他求饶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黄符对这个怪物没用,再怎么僵持下去他也逃不走,太疼了,他忍不了了! “老实交代。” 邵东连连点头,“好,好,我老实交代,你说的没错,是柴阿南杀的林小禾,她把林小禾带到了林子里推下去,就是不想被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舍赫瞟了一眼柴阿南,她低垂头颅,没有任何表示。 “继续。” “这里以前来过一个支教老师叫秦静雨,那个女老师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几个女孩子身子都不清白了,也要听她的话坚持做证人,林小禾失踪后,知道这些事的李心怀疑到柴阿南的身上。 她试探过几次柴阿南,但柴阿南一直找不到机会,直到那些老板们又一次过来村里,李心长的漂亮,学习又好,老板点名要她。” 时尽折问道:“这个老板是什么人,和皇冠集团有多大的关系。” “具体关系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很有钱,大家都叫他黄老板,他就喜欢这种小女生…” 邵东谄媚的笑笑,试图激发在场其他两位男性的低俗心理,话语中带着一股男性至上的傲慢:“现在的女孩儿高中都不一定找得到处女,那不就得往小了…” 地下室的空气又阴冷几分,一直没反应的柴阿南激动起来,暴起时嘴里嘶吼着,“黄老板…黄老板…” 第31章 爱心公益活动(26) 舍赫控制住柴阿南,“这个黄老板对她做过什么?” “我……” “他骗我!他骗我!!”柴阿南打断邵东,面目狰狞,整个身体都愤怒的在颤抖。 “那个姓黄的说好了带我离开这,供读我到大学毕业,还说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帮我摆脱那对母子,为了能离开这,我做了这么多,可他骗我,他骗了我!” 柴阿南眼里流出血泪,“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我明明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没有成功。” 一旁的林小禾冲出来:“如果秦老师还在,你有机会离开这里的,是你做错了,丢掉了这个机会,毁掉了所有人的机会!” “如果我不那么做才是真的错误!你们根本不懂我过得什么日子,那个女人为了儿子,给我定亲找的人家是个瘸子,还必须得生出儿子才能拿到那些钱,凭什么?为什么有的人天生过的那么好,而我不行?我等不及了,再不走我就走不了了!” 柴阿南的声音晦涩不明,“而且我的身体都给出去了,要是那些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我,嫁过去我也不会过的好,反正清白已经没有,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你的想法…”孟城锡不知道怎么评判,让他一个男人来说贞洁不重要,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且他代表不了别人,就他知道的,确实有不看重的,也确实有非常看重的,并且后者的隐藏比例还不低。 “柴阿南,和你说这些话的人不过是想要给你戴上一层枷锁,身体清白与否不是多重要的事,你的心是清白的才最重要。” 时尽折带着几分严肃,“你厌恶重男轻女,想要逃离原生家庭,你想要平等想要前程,可那姓黄的自己都不是,他凭什么要求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这句,他又把声音放的柔和,“也许在你的眼里,山里的女人忍气吞声,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外面的世界里,很多女性面对不合适的伴侣会直接选择潇洒的分手,就算有孩子了离婚的也很多,只要自己行的正,坐的直,有本事,别人怎么看那都是别人,关键是你自己要看得起自己。” 柴阿南抬起头,“是这样吗…可黄老板…” “少听人渣说话。” 时尽折在心中补充,当然,他的话也别信。 “其实秦老师说过类似的话…”林小禾的失落比知道自己死了的时候还大,她拉了拉李心,示意她也点下头。 然而李心毫无作为,只是冷漠的盯着柴阿南。 时尽折没有多管,安慰的话是为了撬开柴阿南的嘴,她固然可怜,可这不是她告密和加害别人的理由。 尤其是还不止一条人命,李心的死亡和她间接有关,真的法外狂徒被她一心偏执的护着,没有对不起她的无辜之人却承受了极大的酷刑。 她觉得凭什么和不公平,那林小禾和李心的不公平又有谁来负责呢。 她们都想离开大山,只有柴阿南选择了最错误的一条路。 心里这样想,时尽折面上还是一副关心之态,“你做这些,是黄老板指使,那邵东有参与杀人吗。” “嗯…”柴阿南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还让我把秦老师骗过去小楼。” “那秦静雨人呢。” “死了…”李心的身体渗出黑血,开口说话对她而言好像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可她还是继续说着。 “那伙人又来了,我被邵东强行从课堂上带走,关进小楼。” 李心手指柴阿南,“是她用我做借口,骗走了秦老师,他们原本没想杀秦老师的,只是把她关起来,因为她是城里人,要是失踪了父母会找来。” “他们?” “除了邵东,还有那个黄老板,和另外几个爱心公益的人。” “凶手还挺多。”舍赫觉得人类世界真是精彩纷呈。 一个小小的山村里,竟然能出现这么多她看不明白的东西,“那秦静雨是怎么死的。” “她是自杀。”邵东抢答道,极力撇清自己和秦静雨的死亡原因。 “嗯?”舍赫转回头,把邵东甩到地下室中央。 “秦静雨是自杀,她在房间里听见了李心的求救,还有柴阿南杀死林小禾,欺骗李心的理由。” 李心说道:“他们知道我想做证人,可黄老板舍不得我,想让我屈服,所以折磨了我很久。” 时尽折恍然:“是愧疚和自责,秦静雨把这一切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他突然就懂了那天夜里的敲门声是怎么回事,“秦静雨是不是亲耳听到了你们弄死李心。” “是…” “还真是这样,怪不得会不停的敲门找门啊,听到自己的学生受难,她一定很想出去救她。” 只是秦静雨成了鬼实力也很弱,她大概是保留了生前的一些习惯,比如要有礼貌的敲门,变成鬼也就记得要出去救人这一点了。 孟城锡觉得脑子都是乱的,“我有点懵,让我重新梳理一下。 是柴阿南为了离开大山杀死林小禾,告密给邵东和黄老板,然后在他们的指使下,又以李心为由,欺骗了秦静雨,没成想听到李心受难的秦静雨,接受不了,内疚自杀?” “是这样。” “那柴阿南,没有人能再杀她了啊,除非是…” 时尽折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她也被灭口了,被邵东他们这群人。” 一个为了目的敢杀人的女孩儿,以后要是闹翻了,真让她离开大山,那位黄老板可不一定会放心。 这些要是被捅出去,影响可太大了,没有人愿意被爆出丑闻,就像程家看到他从游戏里活着出来,也想把他逼到绝路一样。 李心:“我和秦老师死了之后,被他们扔到了学校附近的后山里,我不能离开学校太远,秦老师则是没什么意识,但昨天有人把我们意外带出来了,我才能来到这儿。” 舍赫发现除了林小禾,这几个人都死在小楼里,她甩了邵东一尾巴,“那栋小楼是怎么回事?” 第32章 爱心公益活动(完) 邵东以为她问的是为什么建造小楼,于是回答:“…是为了方便黄老板他们,毕竟邵家村的条件很不好,他们对住宿也有要求。 小楼修建完一大半就开始使用,不来的时候就扩建,来了就用另一半修好的,但后来出了这事,老板们觉得晦气,于是扩建的部分就草草了事不弄了。” 时尽折问道:“那小楼现在的布局是谁做的?” “是黄老板找的人,他们这些生意人比较讲究,死了人以后,他特地找了个大师来看房子,改变布局,说避免气运被连累。” “你们之前的设计里,每个房间还都有偷窥间是吗。” “是…”邵东心虚,这些老板的要求稀奇古怪,他也意识到这有些变态,“但那房间都没开始弄,建造就放弃了,你们放心,你们住的没人能偷窥。” “那左侧第一间为什么封窗。” “因为我的身体在那里。”神志越来越清明的柴阿南幽幽开口,“我被他砌进了墙里。” 邵东别过头,没敢看她:“不是我,是那位大师说的,你怨气最重,得把你困起来……” “所以她的身体在那间卧室的偷窥间里对吗。”舍赫回忆起那个镜子被她打破后,从里传出来的奇怪气味。 那地方狭小,想要把一个人的塞进去,势必要对尸体做出一些调整,柴阿南的身体被扭曲成这样,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是,但因为改变布局和风水,那位大师说小楼意外成了极阴聚鬼之地,所以又让我把窗户封上,说这样柴阿南就离不开那一小块的范围,过个几年就没事了。” 邵东觑了几人一眼,要不是这群人来,柴阿南根本不可能跑出小楼的院子,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那死不知悔的眼神看的孟城锡犯堵,“为了钱和利,你宁愿当个畜牲,投胎成人真是委屈你了。” “我也不想的啊!”邵东心有不甘,立即反驳起来,“是那群人一直采访我,天天说我是大善人,我才不得不保持这个形象,要是我不这么做,那黄老板他们就不给我钱了啊,没钱我还怎么做他们眼里的大好人,他们会骂死我的!” 孟城锡不乐意听,不耐烦的冲他摆摆手,“闭嘴吧,我不听,错就是错,别找借口,现在带我们去找这几个人的尸体。” “我都交代了,怎么还要我去…” 舍赫召进来一条毒蛇,那条蛇爬上邵东的身体,“立刻。” 邵东身上两条蛇,双臂被废,再不情愿,他也只好强撑着站起来,往外带路。 离开地下室前,李心来到舍赫和时尽折面前,她指着地下室角落的木柜,“老师的电话在那里,麻烦你们了。” 时尽折走过去,从那里翻出一台手机,手机是开机状态,没有设置密码,他打开通讯软件,看见最新一条朋友圈是半个月前发的。 【这里的信号很差,找不到我的朋友不要着急,有信号了我会回复。】 他往下看去,隔上一两个月便是类似的信息,打开好友列表,上面是邵东模仿秦静雨的口吻回复她父母的消息。 聊天信息多是一些学生们的照片,配上一条我在这里很开心,你们不用担心的话。 偶尔夹杂一条语音,他听了一下,都是从其他人那里转发的,对话里是父母对秦静雨的鼓励,告诉她受不了苦就回来。 时尽折点进秦母的朋友圈,里面都是那些孩子们的照片,还有一条是特地拍的山货。 【每次说去看小雨她都不让,说路途太远怕我和他爸爸身体受不了,今年又给我们邮来这些特产,从小就这么有主见不让我们管,这孩子真是不省心。】 嘴上说的很嫌弃,却连发九张各个角度的照片,可见对秦静雨的炫耀和骄傲。 这些信息看的人五味杂陈,他抬起头问李心,“在学校的时候,你为什么让我们走,和这位秦老师有关?” “是因为留在这里很危险,柴阿南,失控了。” 时尽折一时没明白,倒是舍赫因为在第一天夜里见过那时的柴阿南反应过来。 “她那时没有理智,后来又吃了黄山河,鬼性更凶了。” “原来是这样,在极阴聚鬼的地方困一只鬼,黄老板找的这个大师也不知道是别有用心还是就这半吊子水平。” 不过这么一看,黄老板,黄山河,都姓黄,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柴阿南会找黄山河下手了。 至于最开始找上自己,可能是因为他占了她的房间吧。 时尽折握着那台手机往外走,望着邵东踉跄的背影,他拨通了秦母的电话。 . 凌晨的乡间小路,七人三鬼形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邵东先被带回了小楼,进楼里时,众人听见了持续不断的敲门声。 就在齐寅的房间门口,那声音最大。 谢曼听见有人回来,打开门缝,发现是他们又立刻上前来。 只是没人有心情和她做表面功夫,她只好忍气去找齐寅,结果推开门发现齐寅已经瞳孔涣散,离死不远。 孟城锡照着手电筒,和时尽折一起拆了墙,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的尸体从墙体中滚落。 木桩从她的嘴里钉进去,看到这儿,两人对视一眼,怪不得这么恨黄老板,一般的杀人埋尸可不会这么做。 这房子肯定给柴阿南积聚了不少阴气,想来玩家们能死后化鬼也全都是因为这里的布局特殊。 尸体被搬到楼下,柴阿南站在一旁,看到孟城锡拿了条被子盖住她的身体。 找完柴阿南,几人又去了学校,在邵东的指路下,找到已经化为白骨的李心和秦静雨。 忙完这一切,天光大亮。 上午的小楼院子前,聚集了许多人,邵东做的这一切,对于李心和秦静雨的家人来说,只是痛苦的开始。 他和秦静雨都给过这群女孩离开大山的希望,前者为了虚名和利益选择利己,后者真心实意却不得善终,父母后半辈子都会活在缅怀女儿的悲痛里。 疲惫的几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昨夜的那部手机联通了外界,秦静雨的父母已经报警,人在赶来的路上。 等警察来了,这里的一切会有游戏系统善后。 孟城锡凑过来:“加个好友呗?” “不必了。”时尽折有口难言,他的生存游戏app没这个功能,只有积分和转赠是激活状态,其他全是灰的。 “行吧。”孟城锡也不强求,转头去找了两个新人。 等到中午,听见警笛声的时尽折眼前弹出一个游戏通知框。 【玩家时尽折已经成功解密副本《爱心公益活动》,你可提前离开游戏,进阶任务积分即时发放,生存积分将在副本完全关闭后发放,请确认是否提前离开?】 时尽折点了确认离开,除了谢曼没完成进阶任务不能提前走,其他几人也都选择了离开游戏。 离开前,他问系统,邵东会得到什么惩罚。 透明空气墙出现在邵东身边,和他关在一起的还有几只鬼,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无情的撕咬已经袭上邵东的身体。 他双眼突出,抻着胳膊死命的向往外爬,可人们看不见李心这几个女孩子,只能看到他被啃噬的伤口。 哀嚎声不绝于耳,时尽折听见围观人群惊恐的大喊,鬼来报仇了,鬼来报仇了! 眼中白光乍现,传送回去的最后几秒,他用村民视角欣赏了邵东被鬼怪狠戾拆分的下场。 第33章 意外之财 时尽折和舍赫脱离游戏,再次回到家中,时间还停留在晚上八点。 舍赫保持着进游戏时的姿势,坐在床边。 临走前拿的那件衣服掉在了游戏里,时尽折索性拿了另一件干净的衣服重回卫生间,并对舍赫说道:“你等我二十分钟,我很快出来。” “嗯。” 等洗漱完,时尽折拿出手机先点了一个外卖,这个时间买菜回来自己做不知道要等多久,先吃点东西再说。 他把手机拿给舍赫,“明天我去给你买那些东西,今天时间有点晚,先吃点别的行吗。” “好吃吗。” “味道应该可以。”时尽折点了两份手撕鸡,一锅海鲜粥,还有一份小排骨,这些肉足够舍赫吃的。 点完晚饭,时尽折愁起来,虽然又成功活过一次游戏,但给舍赫画的这些大饼还得想办法实现。 除了这些大饼,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舍赫如果不能回收进游戏背包,那他就得换个房子住。 合租太不方便,这房间都不够她把尾巴伸开的,而且睡觉也是一个大问题。 舍赫这样子,现实世界不给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时尽折是真怕出事,但一直待在一起又格外不方便。 想了想,时尽折还是打开游戏app,想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相关的解决办法。 他打开讨论区,里面有不少吐槽贴,不是骂游戏就是骂队友,只有少量关于副本的讨论贴。 找不到自己想看的,他点了下发帖的+号,结果跳出来一句当前玩家无发帖权限。 时尽折郁结,恰好此时门铃响起,他走出房间去拿外卖。 两份手撕鸡的份量不少,提进来时,舍赫一下就闻到了那股肉香。 她转到桌子边,自然而然的坐下,等时尽折投喂。 滑嫩的鸡腿肉沾满料汁,时尽折用叉子插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其实你可以试着自己使用筷子。” “我不想。” “自己夹的更香。” 舍赫咽下一块肉,“有人喂我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东西不是一样的吗。” “…好,你说的有道理。”时尽折不敢忤逆她,老实喂饭。 饱满的虾仁光亮鲜美,清淡不腻,和几粒挂着油花的软糯白米一起被送进嘴里。 舍赫吃的很满意,尾巴尖转来转去,咀嚼被时尽折剔过骨的话梅排骨时,她偶尔会不可控的点下头表示满足。 两份手撕鸡和一份排骨被吃的干干净净,海鲜粥里的扇贝虾仁也都被她指出来,挑着吃光。 脸上没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美食一下把她拉进了烟火人间。 “我吃饱了。”舍赫推开时尽折的手,“我想泡水。” “我去给你放水。”时尽折认命的站起来。 等把舍赫送进浴室,桌上只剩米的海鲜味白粥都凉了。 他边吃边翻看手机,关于道具的帖子实在很少,就在他准备退出app时,眼神瞄到一个帖子。 【现金兑换积分,5万rmb一积分,有多少收多少。】 “收积分?”时尽折点进去,发现帖子里有不少人对此表示疑问,甚至是嘲笑。 积分和性命挂钩,除了游戏失败会扣除,在商城里买各种道具也要大量积分,绝大多数人的积分自己都不够用,谁会去换积分? 楼主没有任何回复,只留下了一个虚拟联系方式,时尽折记下了那个号码,他的积分分出两三分换钱也足够。 “反正我也买不了道具,倒不如试一试。” 时尽折把窗帘拉开一道缝隙,看见街边的手机维修小店还亮着灯。 他敲敲浴室门,“舍赫,我要出去一趟,十分钟就回来,等下我把门锁上,要是有人敲门你别答话。” 舍赫泡在水里,下巴搭在浴缸边,吃饱喝足让她这会心情很不错,面对时尽折也愿意给个好脸,懒洋洋的回答:“我知道了。” 得到答复的时尽折快速下楼,赶在小店没关门前走进去。 他把正在用的手机换了一台旧手机和没绑定身份证的电话卡,然后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现在可以积分换现金吗。】 号码主人秒回:【五万一积分,10积分70万,我可以先给订金。】 【五积分30万,我只要现金。】 【可以,怎么交易。】 时尽折和号码主人约定了6个地点,【早上六点半前放到这些地方,我会去拿,拿到钱,积分我用转赠的方式给你。】 对面没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可见并不缺钱,完全是想用钱买命,而是还是不能等那种。 时尽折发完信息就拔下电话卡,回到了出租房。 回去的时候,舍赫还在水里,他隔着门提醒,水冷了别泡太久,并告知明早自己还要出去一趟。 交代完注意事项,时尽折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睡了过去。 早上五点半,他被舍赫垂下来的尾巴压的喘不过气。 时尽折往床上一看,舍赫趴在床上,浓密的头发下,露出白皙的后背。 他侧过头,提着被角给她挡上,离开时依然把门给锁了起来。 约定的六个地点都在市郊,时尽折带着黑色口罩,一直等到七点多才去其中三个地方拿钱,然后乘地铁往市中心走。 早高峰的人格外多,每个人都脚不落地被后头的人给强推着上车。 没人注意到他随手拿着的袋子里装了十五万块钱。 市中心的商业区,有一半的营业门店九点就开始营业,时尽折不打算把钱存进银行,这些钱拿到手赶紧花出去才最重要。 他给舍赫买了几条裙子还有一些衣服,然后又去买了两台新的手机。 做完这些,他还跑到老城区的菜市场逛了一圈,大爷大妈们没事做,上午的人也不少,很能掩人耳目。 在市场,时尽折买了一些菜和肉,最后又往房屋中介走,回来的路上,他还买了笔墨纸砚。 游戏app在新手机里自动下载,他转了三积分给那个虚拟号码,并附言,剩下的钱没拿到只有三积分。 虽然做法有点缺德,但剩下的十五万块钱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要。 敢现金换积分的人,一说明不缺钱,二说明艺高人胆大,游戏里的这些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干出来,他还是严谨些好。 收到他附言的年轻人摔掉手里的杯子,他无所谓那15万块钱,而是能拿多余积分换钱的人身上好东西肯定多。 结果他的人从上地铁开始就跟丢了不说,剩下的钱这人居然也不打算来取了,这让他还怎么找人! 第34章 名字 秋天的风卷起落叶,时尽折不知道有人气急败坏,他换了一身行头,走的很快,两手拎着一大堆东西往郊区的出租房走。 时间临近中午,他害怕舍赫起床找不到人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好在进门屋里一片安静。 时尽折轻轻打开门,盘在床上的舍赫转了个头,她卧在自己盘成圈的尾巴里,身上搭着被子,有点没精神。 看见时尽折回来,她慢吞吞的吐出一个“饿。” “你看起来有点没精神,没休息好吗。” “好饿。”舍赫侧脸蹭蹭自己的尾巴,有些困倦。 “等下,我买了菜回来,这就给你做。” 她打了个哈欠:“我想晒太阳。” 太阳晒在身上很舒服,而且看起来还很像咸蛋黄,感觉好看又好吃。 可是她上午醒过来弄了半天,也没拉开那个帘子,只能盘在一起让自己舒服些。 时尽折看见被拉开大半的窗帘,发现里面的百叶窗保持完好。 他舒出一口气,自己还是大意了,这是舍赫没强行破坏,万一全打开被外面的人透过窗户看到她,那可真就出事了。 深思熟虑过后,他鼓起勇气走到床边,神情认真:“舍赫,有些事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舍赫不是懵懵懂懂的小朋友,她对人类社会的不理解是因为陌生,而不是因为没有这个能力。 时尽折不打算用哄骗小孩的方式来说这些,欺瞒不是长久之计,不能因为舍赫形态特殊,就一直这么让她躲躲藏藏,想晒个太阳都不能拉开窗帘。 如果一直不能回收背包,舍赫总不可能被他一直锁起来。 而且锁起来还只是在她心情好的情况下,她真的不愿意了,自己根本拦不住,到时候危险的不止是舍赫,还有其他人。 “事先声明,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有的事你得清楚。” 听出时尽折的认真,舍赫撑起身体,无声等待他的下文。 “……”时尽折立刻背过身,把给她买的衣服拿过来,“…你先把衣服穿上。” 听着背后的衣料摩挲声,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为了让舍赫听着顺耳,加了不少好词。 “这个世界没有出现过像你这样强大优雅又神秘的存在,至少现在还没发现,你要知道人类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非常旺盛,有的人性情邪恶,所以你不能被人看见这个独一无二的样子。” “如何邪恶,打我还是杀我。”舍赫拿衣服的动作停下,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并不在意。 可她尾音下沉,时尽折还是听出一些不高兴,然而该说的还得说。 “我也说不出,总归不是好事,可能不会杀也不会打,但会想尽办法把你捉住,然后每日研究你的身体,在你的蛇尾上做实验,甚至把你展览,任人观赏。” “那些人和你一样吗,只是普通的人类?” “是,但人类有很多厉害的武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应对,我只是觉得在这里,你可以用另一个样子面对众人,你那个样子也很好看。” “如果都跟你一样,我不怕。” 时尽折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她表达看不起人的方式真是清新脱俗。 “可你要是出事,我也会很危险。”时尽折有话直说,“你对我很重要,我的命都在你手上。” “你担心我出事吗。” “很担心。” 舍赫在他背后直起身体:“那你先死就不用担心了。” 时尽折:…… 她在床上撑起尾巴,身体缓慢的向下倒,贴上时尽折的后背。 在床和蛇尾的加持下,她直立起身的高度比时尽折还要高上半头。 舍赫一只手从后卡住他的下颌向上托起,露出时尽折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绕到前面压住胸膛,固定住他的身体。 时尽折偏过头,喉结滚动:“我和你说这些,就是不想骗你,我在副本里非常需要你,我希望你别出事。” 舍赫不理他,张开嘴,把两颗尖锐的毒牙弹出来,其中一颗牙尖上悬挂着大颗的澄黄色半透明毒液。 那颗毒液滴落在时尽折脖子上,惹得他颈上的青筋跳动两下。 “舍赫,你很特殊,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我一直都在保护自己。” 没给时尽折继续说话的机会,毒牙刺进他的皮肤,血液顺着创口流出来,时尽折忍着痛,没反抗也没继续说话。 断线的血珠沾染到嘴唇上,舍赫停留几秒,收回毒牙,“你怎么不躲。” “你没想杀我。” 舍赫压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没用力,毒液也被她提前排出去了,她大概就是不愿意听那些话所以想收拾收拾自己。 最重要的是,比起上次在副本里的缠绕,她的杀意没有多少。 不过总这么来一下,对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个考验。 舍赫觉得这吓唬的没意思,收力坐回床上,也没说同不同意。 “我想吃饭了。” “那等我半小时。” 时尽折打开手机给她找了一部电影,专门讲变态科学家的那种。 “听得懂就听原版,听不懂就点这里,切换配音版。” 等见她用尾巴末端卷着手机当支架,躺回床上看起来,时尽折才出房间。 上午买菜的时候他特意让老板把肉都处理成小块,公共厨房没怎么用过,也算干净,用最快的速度做好饭,时尽折陪着舍赫,一边喂肉一边看。 等她吃舒服了,时尽折拿给她两本书。 “这是什么。” “说好给你写名字,但我还不够了解你,所以由你自己选择用什么字比较合适,毕竟是你的名字。” 虽然他估摸舍赫这名字是哪个怕蛇人士见到她时发出的音译名字,但随便写也太敷衍了,时尽折还是想有个好点的寓意。 舍赫摊开书,尽管大字不识,但对待自己的名字,她选的格外认真。 比划奇怪的会问,字数不一样的会问,为什么读出来的音不一样也会问。 两本书,两个人从中午翻到下午,最后舍赫选择了“舍命不渝”这个词的舍来做姓氏。 她喜欢这个词语的释意,找不出理由的喜欢,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就该是她的名字。 “那he字呢。” “这个吧。”舍赫随手一指,“这个字多。”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时尽折笑出来,不得不说,她可真会选。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舍赫两个字,双手递过去,“你的名字,请收好。” 第35章 我喜欢蛇 舍赫接过那张纸,学着时尽折的样子握住笔,但笔有它自己的想法,总是在手里打滑。 第一次写下的字比划分家,她抿着嘴,又写下第二次。 时尽折在旁边给她做示范,舍赫对准他的动作,又写下第二次第三次… 看着纸上汉字分家的舍赤赤,他没忍住,短促的笑了下。 舍赫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时尽折立马咳嗽一声,假装无事发生。 练习写名字,舍赫一练就是一天,对这事,她出乎意料的有耐心,不仅要能写出来,还要写的很好看,要有艺术性。 练到第二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重复写自己的名字。 中午,时尽折把砂锅里的鸡汤端出来,刚进屋就听见客厅的防盗门嘭得开合。 他关好门,知道这是另一个房间的室友回来了。 屋外吵吵闹闹,一听就不止一个人,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本就嗓门大,几个人说话和打架似的,听得舍赫烦躁。 “很吵。” “嫌吵的话,吃完饭要不要出去?” “去哪里。”舍赫停下笔,她还没离开过这个小房间。 “随便转转吧,我们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这里住不了几天了。” “我要比这里大,比这里高的。”舍赫拿起手机,一只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我要这样的。” “什么时候学会的用手机。”时尽折接过手机,看见上面的富人区大别墅,觉得这实在是为难现在的他。 “你昨晚上睡觉前,我看到了你这样用。” “那你学的还挺快。”他把打开的窗口一个个关掉,一个都住不起,不用看。 关到最后几个的时候,他手指犹疑一瞬,松开收恢复原窗口。 看见那赤红的扣款不足,支付未成功,他深感自己不把钱存在银行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时尽折把手机熄屏,认图片不认字,瞎点而已,没什么说的。 等吃好饭,舍赫挑了一条长裙,时尽折怕她冷,又给加上一件针织的薄外套。 外面那群人进了隔壁房间,正好和两人错开,时尽折锁好门,扶着她下楼。 秋天,北方的太阳很舒服,暖而不晒,要是走热了,就去阴凉处待一会儿,体感马上就能降温。 舍赫喜欢这样的天气,太阳晒得她很愉悦,体温都上来了。 两人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市郊的商业区不如市区繁华,但人行道修的宽,很适合给舍赫这么慢悠悠的走路。 她走着走着,眼神忽然落到路边的橱窗里,“那个,我想要。” 时尽折看过去,那是一双灰白蛇纹的高跟鞋,摆放在橱窗最显眼的位置,目测至少八厘米的高度。 尖头,细跟,好看,但一看就废人,能正常走路的估计都不怎么穿,更别说舍赫了。 时尽折带她转了个方向:“想要那就进去看看。” 进门导购很贴心,面对着舍赫一顿天花乱坠的吹捧,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试鞋的时候看见她无法独立行走,还隐晦的提醒,她的身体穿这种鞋会对腿脚负担很大,选购一些平底鞋更合适。 舍赫脸上写满了固执:“我只想要这个。” 这双鞋可以让自己不露出蛇尾的时候,依然能看到漂亮的蛇纹,虽然不能和她的蛇尾相比,但她很喜欢。 导购推荐了几双舒适为主的平底鞋,但都被舍赫拒绝,她的眼里只有这双蛇皮纹高跟鞋。 时尽折没驳导购的好意,外人不知情,没必要解释,“麻烦你,装起来吧。” 舍赫第一次觉得他说话这么顺耳,她点点头,“下回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那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她应的当然,又提出要求:“我晚上还要喝那个汤。” “行,回去做。” 结账时,店里的导购特意说明:“这个鞋因为是蛇纹,有的人心血来潮买回去,结果看着不舒服又回来退,二位确定选这双对吗。” 舍赫很肯定,表示:“我很喜欢蛇。” 导购笑笑:“喜欢蛇啊,那你可以去市动物园看看,那前阵子接收了一批被没收的宠物蛇,我带孩子去看了,花色特别好看。” 舍赫心动,她主动接过包装袋,看向时尽折,“我们去。” 时尽折没有说不的权利,打了辆车,带她去到市动物园。 工作日的动物园人不算多,两人买了票,一进园就听见了狼嚎。 舍赫循声望去,高阔的铁丝网下,是一群被喂的肥硕的灰狼。 她只瞥了两眼就没再看,目标明确的往两爬馆去,路过几个室外的动物展区时,那些动物纷纷往内场的展馆里跑。 两爬馆很大,时尽折站在门口,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跟着舍赫一起进入。 展馆一进门就是一条体型硕大的水墨色人工繁育网纹蟒,信息介绍上写着体长七米二,是这里的明星动物。 时尽折没看蛇,观察着造景植物,只是偶尔会瞄到藏在树枝或者落叶里的各种蛇。 当看到一种叫加蓬咝蝰的蛇时,那蛇正在打哈欠,那大毒牙,和舍赫的一模一样。 舍赫也发现了这只肥宅的毒牙,她停住不动,和里面的蛇对视上,然后时尽折就看见那条蛇逃命似的扭头,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趴窝。 直到傍晚五点半闭园,舍赫都还没看够,如果不是工作人员欲赶又止,时尽折答应明天还来,她根本就不打算离开。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舍赫一来就是三天,有时候她还蹲在观察玻璃前一动不动三小时,看的这里的饲养员都眼熟他俩了。 “我感觉你好像特别想走,都看腻了吧。”饲养大叔羡艳,“女朋友喜欢看,还挺缠人。” 时尽折礼貌回笑,舍赫确实很能缠人,缠的要人命那种。 直到第六天,他接到房屋中介的电话,约定今天去看房子,时尽折才终于得以从蛇窝中解脱。 第36章 凶宅而已 穿着黑色西装的中介小哥拎着包,带领时尽折和舍赫两人进入一套挑高的房子。 “二位看一下,这个房子的层高非常合适,高阔敞亮,还有朝南的这面大落地窗特别适合冬天晒太阳,装修风格很典雅,定下来就能直接入住。” 时尽折敲敲窗户:“这玻璃是单面透光的?” “对,您当时提要求不是说了要隐私性好,人比较少,环境安静的小区吗。” 中介小哥推开几个卧室门,“您可以多看看,房主出国,这房子没住几天,刚装完就挂到我们这出租了,各方面条件都很合适,虽然价格有点小贵,但是物业水电这些房主都弄好的,不用您再折腾。” “还可以再便宜一些吗。”一个月一万七的租金,这小区环境确实很好,但地段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偏僻,这个价格,中介抽成不低啊。 小哥一脸为难,“已经很低了,这个小区配置很高的,您别看他位置差了点,但这后面是个很大的森林公园,空气特别好,住的人舒服,前面还有商超,日常所需也能满足。” 他看了一眼舍赫,“咱们要是为了身体好,就得对环境有一定需求对吧,这安静,很适合她养身体,没事还能逛逛公园。” 时尽折低下头,问舍赫:“你怎么想,想住这吗?” 舍赫扶着墙壁,她喜欢这面大窗户,但是这些墙壁很碍事,四个房间,哪个她待都拥挤,住进来和之前的小房间没区别。 “我想要房间更大,没有这些墙壁的。” 小哥有点苦恼,“这个房主不允许乱动格局,要是想要大房间,就得找那种室内重新规划,打通房间的。” “那打通的你们中介有吗?”时尽折倒是很中意这个房子,清幽偏僻,吊顶高,还很干净,他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的费用得被公司抽成,你帮我找找类似的房子,就按这个要求来,咱们不走公司,我直接把中介费全给你。” 小哥眼睛一亮,但随即眼神又暗下去,“实话跟你说,确实有,就在隔壁小区,但那个房子有点问题,当初挂到中介我们都不敢收。” 时尽折好奇:“什么问题,死过人?” “是,发生过凶杀案,一对情侣惨死,现在用手机查,还能看见相关新闻,你要是想去看看,我可以给那个房主打电话,去看房子。” 小哥想拿手机展示一下照片,但拿起来又想起自己当时觉得晦气给删了,所以只好口头介绍。 “那房子除了承重墙,所有房间都是打通的,很通透,房型和这类似,带个大落地窗,也是单面透光,外面看不见里头的。” 一听到打通,舍赫起了兴趣:“我想去。” 她喜欢没有阻碍的大空间,如果没有太多墙,她就可以把尾巴伸直。 “那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吧。”时尽折无所谓死没死过人,又不是没见过鬼,有的话也就才两个,不算事。 中介小哥没想到两人还真愿意去凶宅,于是乐呵呵的给房主打电话,要真租出去房主也答应给他辛苦费呢。 房子就在隔壁小区,房主来的很快,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 “房子的情况你们知道了吧,我也不隐瞒你们,一年前的事,换了三任租客,全都没住过一个月,都说半夜听见过男女打架的声音。” 他唠唠叨叨的抱怨,满腹怨气,这房子出事房价跳水,邻居都嫌不吉利,一年来陆陆续续的往外搬。 人们一边同情他这个房东摊上这事,一边背地里议论他当初就不应该同意那对情侣入住,连累了整栋楼,甚至整个小区的房价。 时尽折牵着舍赫,“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 舍赫摇摇头,新漆掩盖下的墙面有不少飞溅的血迹,但没有鬼的存在,屋里气温有些低,不是鬼气带来的阴冷,只是缺少人气儿。 整个屋子南北通透,除了卫浴,整栋屋子没有封起来的卧室,加上半开放式的厨房,一眼就能把屋子望到尽头。 除此之外,舍赫还看到窗前有几根钢管,“那是什么?” “有一任租户弄的,好像是做健身直播的,特地整了这些东西。” 舍赫伸手握紧钢管,很坚实,可以用来搭自己的尾,她喜欢。 她往窗户外看去,如果待在这里,她还能透过窗户欣赏外面的森林公园。 秋日的树,黄绿相间,夹杂着一点红色枫叶,景色非常好。 房东坦言:“这屋子家具不多,我也不跟你们多要钱,一年起租的话年租金三万,如果是月租4000一个月,押一付一,物业我给你解决,但水暖网络得你自己整。” 这个价格比时尽折的心理价位要低不少,他没犹豫,确认了房东是房主本人,拟了一份年租合同签字交钱。 拿到钱的房东是最高兴的那个,虽然租金便宜,但只要有人愿意住进来证明他这房子没问题就行。 他把钥匙拿给时尽折,“你们想换密码锁或者指纹锁得告诉我,其他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想住今天就能住。” 时尽折拿到合同,又把钱给了中介小哥,新的房子就这样定下来, 小哥没见过有人用背包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感叹道:“我都好久没见过现金了。” “非洲刚回来,不会用手机支付。” 时尽折找借口应付过去,带着舍赫回旧房子把行李收拾好,当天晚上就搬进了那栋凶宅。 舍赫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挂起尾巴,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吊着尾巴,躺在沙发上。 “为什么这个房子的数字这么少。” “因为这里死过人,大家不愿意住,所以价格便宜。” “死过人就会便宜?”舍赫对之前在手机上看到的大别墅念念不忘,脑子里灵光一闪,“那我看中了一套可以现杀吗?” “可以,但我没钱。”时尽折一脸淡定的擦着柜子,“如果我能通关很多次游戏,拿到更多的积分,你就可以换到大别墅。” 缺积分的不会只有一个人,换钱的机会有的是,时尽折不担心没行情。 “哦。” 舍赫蔫下去,她记得那套房子有九个数字,这得多少场游戏才够啊。 第37章 蔚蓝岛(1) 新房子住了一星期,期间没有别人打扰,舍赫心情肉眼可见的舒畅,每天都会在落地窗前晒着太阳看电影。 第九天的晚上,时尽折正在陪她看电影,突觉一股吸力出现在身后,他拉住舍赫的手,进入游戏。 再次睁眼,两人已经坐在一艘客轮上。 “很抱歉通知各位旅客,受天气影响,客轮即将返回蔚蓝岛,请各位做好下船准备。” “很抱歉通知各位旅客,受天气影响,客轮即将返回蔚……” 返程广播重复数次,渐渐的,一座热带风情的海岛出现在海面上,海水清澈湛蓝,由深及浅,涌上礁石沙滩。 透过玻璃,舍赫看见船舶拥挤的码头,等下了船,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机械音。 【玩家到齐,欢迎各位回到金字塔生存战】 副本名称:【蔚蓝岛】 副本种类:生存类 任务要求:成功存活30天,并在最后一天离开蔚蓝岛。(15积分) 特别说明:本轮玩家共计200人,随机投放20枚空间戒指助力通关,每名玩家初始资金元,若本次副本失败,将扣除15积分。 舍赫站定,扯住朝前走的时尽折,“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她把脑子里的话转述出来,“玩家…” 时尽折挡住她的嘴,用嘴型说出,“是不是金字塔生存战,你上次没听见吗。” “没有,第一次。” 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时尽折仰视一眼天空,望见了返航的飞机。 “先找个地方再说。” 码头上人很多,都是返程回来的游客,时尽折从口袋里摸到几张卡,舍赫身上穿的裙子,没有口袋,没有钱。 生存类物资最重要,但当下之急是先找住的地方,这么多人,岛上的房源会非常紧缺,不然没房子,弄到物资都没地方收。 时尽折可不认为自己能拿到那只有十分之一概率的空间戒指。 汹涌的海浪扑打礁石,他走到岛屿地图前,4000平方公里的面积,常住人口25万,地势西高东低。 时尽折领着舍赫打到一辆车,告诉司机往西部的高地驾驶。 为避免自然灾害带来的威胁,诸如海啸暴雨之类的,他得先挑高处住。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瞄向舍赫,“你们也是从外面过来看病的吗,去蔚蓝医院?” 也? 时尽折不动声色的替她回答,“我们是来旅游的,听你的意思,这里的蔚蓝医院不错?” “何止是不错,你知道这岛为什么叫蔚蓝岛么。”司机师傅比划出一个大拇指:“那都是因为咱们的蔚蓝公司,是他们在这座岛上不断的投产建设,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把这个地方发展成这样,所以这岛叫蔚蓝岛。” “那是很厉害,你刚说有医院,他们是做医药生物的么。” “对,咱们蔚蓝岛被喻为世界上最健康的城市,除了是当地人的身体特别好,还因为蔚蓝的癌症修复技术这些年救了许多家庭,除了癌症,他们别的也不差,她这眼睛你可以带去看看。” “好,但我们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你有没有推荐。” 考虑到生存类会面临的防护问题,时尽折向司机打听岛上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可以租。 “那你们要去的西边就很合适啊,蔚蓝的公司大楼在那边,有些家属会把公司分的房子租给游客,要是长住可比酒店划算多了。” “多谢,那我们找到住的地方就去。”时尽折握住舍赫的手,“你觉得怎么样。” 舍赫所答非所问:“我不太舒服。” 这里的空气并不如看上去那么清新,树虽然多,空气里却满是杂质。 她把打开的车窗摇上去,往时尽折身边挤了挤,在环境的衬托下,他像个空气清新剂。 司机师傅见她不舒服,没再说话,把两人送到目的地时,又特地叮嘱,真的可以去蔚蓝医院看看眼睛。 “我们会去的。” 下车后,时尽折找到一间出租的职工公寓,办入住登记时,他向住在楼里的员工打探起蔚蓝。 结果被问的人看他的眼神像要窃取商业机密一样,还是看见了舍赫的样子,才放下戒心,但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见此,时尽折只好作罢,生物医学公司都有自己的机密,员工的嘴确实会比较严。 他回到房间,才刚进屋,舍赫就松开手,往床上一倒。 “这里是不是有问题,你怎么看着这么难受。” 舍赫翻过身,躺在床上,“这里的空气让我不太舒服,很腥。”她连蛇信子都不想吐,只给时尽折口头描述感受:“我好像躺在全是死鱼的池塘里,粘腻腥臭。” “气味难闻,莫非这个副本的生存挑战是生化病毒类。” 时尽折坐到床边,用手背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摸完又想起来蛇是变温动物,这样量不出什么。 “我没有很难受。”舍赫坐起来,“是空气里有东西想让我不舒服,这岛有问题。” “你还看出别的没有。” “要出去才行。”舍赫轻嗅,“房间里气味好很多,味道不大。” 时尽折比舍赫自己还担忧她的身体状况:“出去的话,你身体可以么。” “可以。”舍赫心里记挂着大别墅,“还要在这里待三十天,我想快些找到原因。” “这次不能提前离开。” “我知道,我听见了。”她告诉时尽折自己听见的机械音,两人发现所听到的通告声竟然完全一样。 “道具也能听见玩家通告吗?”时尽折疑惑,那为什么舍赫第一次没听见? 他拿出手机,点开游戏背包,确认舍赫依然处于不能回收的状态。 舍赫转回正题,明言:“15积分可以换多少钱,我想要你的积分,换别墅。” 时尽折没想到她对别墅这么执着,可转念一想,她连练习写字都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倒也说得过去。 “那走吧,你要是不舒服就说,我们早点回来。” “嗯。” . 职工公寓一共六层,房间都是一体式公寓设计,没有电梯,但环境不错,下楼时能看见不少拿着行李入住的人。 其中有一个想加钱住进来的男人被无奈告知,这里已经没有空房间。 男人不肯走,骂骂咧咧的撒泼,酒店没有空房间,现在这种地方也没房间,是想让他住大街吗。 负责人甩开手,不愿多纠缠,可男人认准了这,死活不撒手。 两人路过男人,出门前,舍赫回头瞥了一眼男人的行李箱。 等走远了,她忽然开口:“他是玩家,箱子里有很多食物和水,压缩饼干最多,其次是水,最后是少量药品。” 时尽折笑道:“你这是末日电影里学到的知识么。” “当然,我看了很多。”舍赫拖出长音,很满意自己的学习成果。 第38章 蔚蓝岛(2) 来时的小雨停下,但天上云层翻涌,层层叠叠仿佛海浪,似乎是在酝酿着一场更猛烈的暴风雨。 蔚蓝岛的道路受地势影响,都是打着圈的弯路,道路两侧商店很多,各式各样的热带鲜果罗列在店门口。 闻到空气里的果香味,舍赫的精神稍有恢复,见此,时尽折给她买了两个释迦果拿在手里吃。 舍赫咬下一口果肉,味道甜的发腻,但她爱吃。 时尽折也不催,这样正好,舍赫眼覆缎带,缓慢行走的样子很有迷惑性。 谁会想到有玩家不着急过副本,反而在大马路上领着一个身体不便的病患瞎溜达,那些真游客走的都没他们俩悠闲。 舍赫连果皮一起吃下:“别人都准备好东西了,我们需要做什么。” “看看有没有快速获得金钱的方式,然后制定基础防护计划。” 生化,天灾,辐射,这是蔚蓝岛最有可能出现的几种求生难题。 目前来看,辐射概率较低,按照舍赫的言论,生化最有可能。 恶劣天气应该只是游戏切断对外联系的手段,有影响,但不是主因。 “银行有防护和大量的金钱,我们去吧。”舍赫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稀松平常,完全没意识到她这话哪里有问题。 时尽折看她一眼,还真是什么都敢想。 “这种危险的想法最多想想,但别去做。” 自己要是都敢去抢银行,何不直接去抢物资。 不过时尽折也没完全否定她,低声和她说着:“防护可以考虑,但银行封的太紧密,也会有一定缺陷,比如逃跑不方便,你说的这个暂时当做备用。” “那对我们住的地方进行防护呢。” “这个可以,不过你在的话,防护方面可以省很多力。” “我挡不了那些东西。”舍赫实话实说,不准备逞强。对付鬼怪,她可以,但这种看不见捉不着的东西,目前她没有办法解决。 “你那些丧尸电影看了几部,还有其他心得吗。”时尽折引导她,“你多观察观察路上的那些人。” 舍赫严重缺乏对人类社会的常识性认知,上个副本有鬼怪,人也不多,所以她会得心应手一些,可这个副本除了200个玩家,还有20多万副本世界的原住民。 原世界里,她只有每天傍晚愿意出门练习走路,不爱和人沟通,想不想出门,全看意愿。 但副本世界里,尤其是生存类,许多时候不得不面对很多的人,这对她的思维习惯很不友好。 舍赫有足够的逻辑性,当闯入自己不适应的地方时,她需要有一定的了解和引导来拆析现况。 街道上人来人往,舍赫听言勘察起四周。 电影里的丧尸传染性很强,咬一口,抓一下都会造成异变,而传播势必需要一个最初的感染源。 由感染源再往前推,最初的0号感染者通常是由病毒所造就。 舍赫一下就想通了时尽折说的那句有她在可以节省防护是什么意思。 病毒如果只是单纯的感染也就罢了,但万一能在人体成功寄宿并造成异变,那危险程度就会直线上升。 现在的蔚蓝岛已经出现让人不适的东西,后面的29天只会情况越来越严重。 要真的出现怪物,以时尽折的能力,很难招架,那些东西还得由她对付。 “你确定是病毒之类的危机吗?” “只是猜测,但蔚蓝公司从这里发家,影响力不容小觑,岛上肯定有许多研发实验室,万一有个泄露就会出事,所以不管是不是,该有的准备也要有。” 时尽折照着路标往繁华区走,在步行街的十字路口找到一家蔚蓝制药的专营店。 三层楼的超大专营店,外墙大屏幕正播放着蔚蓝的公司宣传片。 [蔚蓝生物制药,创立至今已有三十年,这三十年间,我们治愈百万癌症患者,攻克多项医学难题,挽救数个被病痛折磨的家庭,为感谢各位病患的信任,我们将在明天开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免费问诊,免费体检活动。] 店门口,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店员正不断的给来往旅客分发体检单。 硬质卡纸上别着一支鲜花,许多不想接的人看见那支花也会下意识接住。 舍赫的手里被塞进一张体检卡,纸卡上一面写满字,一面是表格。 她拆掉花,把写满字的那一面递给时尽折,“念。” 时尽折一目十行,然后简略的给她说明;“这座岛原本是无名岛,被蔚蓝的创始人买下用以进行药物研发,后来求医问药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干脆在岛上定居下来。 再后来,慕名而来的游客越来越多,经政府批准,在十二年前正式命名蔚蓝岛。” . 步行街上接了花的人很多,有些人嘴不停的讨论起蔚蓝公司。 “我有个亲戚就是从这治好的,晚期胃癌,现在五年多了,什么事都没有,听说和这岛上的环境好也有关系,我是没什么病,就是想在这买套房子,养养身体。” “我是最近总头疼,家里孩子说来这里看,有病早点治疗,这蔚蓝真有这么神啊。” 旁边的一对夫妻抱着一个不大点的孩子,“别的地方都说不行,可蔚蓝真的把我们的宝宝治好了,要不是今天走不成,我们就回家了。” “听你们说的,我这没病的都想去检查检查身体。” 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反正免费,又不亏,我长这么大,上一次体检还是高三那年。” “是啊,是啊,一起去呗。” 时尽折在旁边听着,明天开始免费,今天就有不少人进店里逛了,这么密集的人流量,要真是生化病毒,那可够麻烦的。 他没继续听,在街上找到了一家餐厅,给舍赫点完餐后,拿出手机搜索贷款信息。 反正就一个月,抵押证件贷款是最快的来钱方式。 网络审批很快,但因为没有房产和担保,额度有些小,他多试了几家公司,最后一共借出17万。 两人坐在餐桌的同一侧,他问舍赫:“你现在还能感应到腥气吗。” “有一点,而且离海越近越明显,味道是海风里带来的,气味源在海上,但不远,不是深海。” 舍赫若有所思,客轮没有靠到海岸线时,这股腥气可以忽略,是到了码头才明显起来。 她回道:“问题就在海岸线边上。” 时尽折:“那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先避开海边。” 第39章 蔚蓝岛(3) 因为怀疑是生化,时尽折在准备必需品时也往这上面靠拢,优先准备防化防毒的东西。 岛上就有蔚蓝建设的医药类用品工厂,防护服很好买到。 暂时不确定病毒是何种方式传播,所以他打电话找当地的厂家买了120套一次性防护服,得知还有四件三级的生化防护服,他又把那四件防化服也一起定下。 除此之外,防化靴,正压防毒面罩,抗病毒抑菌喷雾,止血退烧,抗生素等常见药物也都有大量购买。 其中一次性用品购入最多,他没经验,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好消杀工作,所以穿过就扔,别为了省这点东西,到时候弄巧成拙。 他们的公寓在五楼,想到逃跑的问题,时尽折又去找能买到伞绳的店铺,旅游为主的海岛城市,这些东西都很好找到。 在一家户外露营的旗舰店里,店员热情的招待两人,听到时尽折的要求,她直接拿出一款应急生存包。 “我们品牌做户外很多年,这个是参考用户需求设计出的生存包。”店员打开生存包,给时尽折展示起来。 “头灯,急救包,打火石,酒精炉,燃料瓶,防风火柴,生存哨,三种刀具。” 她拿起其中一种刀具,打开皮套,锯齿,螺丝刀,直刀,折刀,种类很齐全,接着,她又拆开应急包的下层空间。 “这里还有防滑防割手套,多功能急救毯,小型水源过滤器,防水帐篷,充气睡袋。”她举起背包,“以及这个超级结实的背包,这些口袋都可以用来放食物和水源。” 店员很专业,每样东西都会给两人演示怎么使用,服务很对得起这个应急生存包的价格。 “其实这个天气不适合露营,如果你们真的想,可以再准备一些夜视仪,望远镜还有信号弹这些东西,别觉得看起来对露营用处不大,但真的遇到事,这些对求救都很有用。” 在她的推荐下,时尽折同时买下一些应急用品,到手没多久的钱快速往下掉。 这些东西他没有立即带回,反而买了个大行李箱统一存放,让舍赫简单粗暴的把箱体腐蚀出一层破损,避免别人拿错。 因为酒店全部住满,没地方住的人就会花点钱,把行李寄放在酒店大堂看守,自己找地方打发时间。 破旧的行李箱混迹其中,完全没有让人多看一眼的欲望。 因为怕拿这么多东西招来麻烦,所以他让舍赫多盯着点可疑人员。 下午,时尽折如法炮制,用同一型号同一颜色的行李箱装满食物和纯净水,分别放在不同的酒店大堂,准备等晚上过了饭点,分批次转移走。 怕防护类物资有遗漏,他还多转了两个商场进行补充。 傍晚,舍赫走了大半天,说什么也不肯再走,在商场看见购物车上可以坐人,她抓住时尽折的胳膊,借力一跃,坐上去。 时尽折连忙稳住购物车,害怕她给坐塌了,“这地方很小,你别摔了。” “不会。”舍赫拿下货架上的巧克力,“再买点这个,好吃。” “…下午买的那些你路上都吃完了。” “所以再买点。”她胳膊一伸,横扫一大片,哗啦啦的全掉进购物车。 “我怕你身体吃这么多受不了。”猫和狗不能吃巧克力,因为身体无法分解可可碱,可他查阅半天也没查到蛇能不能吃。 “可以,我有数。” 时尽折叹口气:“那好吧。” 反正巧克力能快速补充能量,多买就多买吧。 大半车的巧克力堆成山,谁路过都要看两眼。 即时自热食品还有罐头他下午已经买过,现在他准备再多买一些奶粉,肉干这种能补充蛋白质的东西。 走过摆放压缩饼干的货架时,舍赫顺手滑进来几包饼干扔进购物车。 货架前正大量往购物车里塞压缩饼干的中年人暂停动作,警惕的打量起她。 瞄见那一购物车的巧克力,别的东西也就放了零星几袋,他把心放下。 要真是玩家,谁不买泡面饼干,净挑巧克力牛肉干这种零食买。 就算是玩家,这么大的人坐车还得拉手,一个眼睛有问题的恋爱脑,没什么可担忧的。 转过弯,身后探究的视线消失,时尽折身体稍稍前倾,靠近舍赫,“今天第二十一个了,有特别吗。” “没有。”舍赫说着拎起一袋猫砂,这个印着小猫图案的东西她在电影里也见过,有妙用。 然而她的手被压下去,时尽折从后把猫砂拿走,放回原处。 “猫狗不能吃巧克力,你拿这个,心思缜密的人看见会怀疑,明天再来买,前三天绝对安全,时间足够我们把剩下的东西准备完毕。” 舍赫侧过脸,回身问他:“猫狗吃巧克力会出事吗。” “会中毒,后果很严重。” “所以养过的人不会让家中出现大量巧克力,这和我的行为冲突了。” “对,也许有人的确会买很多巧克力放在家里,但这种会引起怀疑的事,尽量别去做。” 谨慎为上,舍赫没说什么,只当是又学习到了一个新知识。 两人声音放的小,挨得近,走在货架前就像一对在讨论价格的情侣。 在他们对角线的位置上,有个两男一女的三人小组状似无意的转换身位,轮流查看这边的情况。 女孩问道:“那一男一女怎么样,有可能是玩家吗。” “不好判断,我下午见他们去露营店买应急包,本来想跟踪一下,结果路边突然窜出来一条蛇咬我一口,得亏没毒。” “跟丢了?” “丢了,跟你们汇合的时候才又在超市里发现这俩,你们觉得是玩家吗。” 另一个寸头年轻人回道:“我觉得不太像,应急包也有可能是去露营,滞留的,新来的,这游客数量完全超出承受蔚蓝岛能力,没地住去露营地睡也有可能。” “那就再看看吧。”女孩转头关心起其他人:“还找到别的疑似玩家的人了吗。” “有,在东边的……”三个人转移地方,离开货架。 舍赫蒙着眼睛,见三人离开,提醒时尽折人走了。 “应该是为了空间戒指。”时尽折转动购物车,“走吧,我们也回去,如果他们能找到戒指,我们正好直接抢。” 第40章 蔚蓝岛(4) 天色暗下来,两人吃过晚饭往回走。 “四个行李箱,我们等晚上没人了再去拿吗?”舍赫心里,夜黑风高最适合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时尽折正翻着手机,闻言回道:“其他玩家也会觉得夜里最不容易被发现,我们现在去,晚上七八点钟,取行李的人最多,方便混淆视听。” 查到想要的信息,他把手机熄屏,不太自然的挪开视线,“我有个事要麻烦你。” “说。” “…你先跟我来吧。” 时尽折领着舍赫往酒店附近走,然后在一家内衣店门口停下。 “一会你进去挑几个。” 舍赫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全是些布料少的可怜的衣服,花花绿绿的,还有一些像裙子的样式,那透光程度,再叠三层她都看得清后面的景色。 “这个为什么比你给我买的布料还少。” 舍赫脸上没有半分羞赧,半个月以前,她都没见过这东西,要不是时尽折那天给她,她还不知道原来衣服里还要再穿衣服。 “先进吧,今晚上想要不引人注意的把物资带回去可就靠你了。” 带舍赫本人进这种地方,比时尽折自己进去折磨多了。 没人陪同,他还能装装样子,可一旦有人,他就格外的不自在。 给一个异性测量这种隐私,他做不到,上次买的都是背心式成长内衣,往身上一套,傻子都会穿。 这次带舍赫过来,除了有别的用处,也是顺便让店员给她换身合适的。 店员迎上来,见两人手拉手不打算分开,眨眨眼睛,直接带舍赫去了非常18+画风的展示区。 “不不不,不用。”时尽折赶紧制止,“你给她拿几件面料亲肤,穿戴舒服的就行,然后把你们打折区的算算价格一并结算。” 店员控制着微笑,“好的。” 说这男的扣吧,那几十件都要,说他不扣吧,款式尺码问都不问,全要打三折的。 “请问这位女士穿多大尺码的。” 舍赫一脸闲适,视线驻足在一件紫色法式内衣上,想也不想的回:“问他。” 时尽折垂眸数地板缝:“你给她量量。” 店员:“……”懂了,这两人要不刚在一起,要不比较塑料。 她用职业素养精准目测出型号,给舍赫挑选出几件符合她风格的,和打折区的一块算账。 离店前,店员特地强调,打折区非质量问题不予退换。 时尽折提着几大袋子内衣出门,他和舍赫商量,“一会我把几个行李箱绑到一起,你不用跟我一起进公寓,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待几分钟,就当做提前解放双腿行不行。” “10个释迦果,两份葱油鸡。”舍赫思索片刻,觉得不太够,就地加码,“还有20个烤扇贝,一份双椒兔,一份虾滑汤。” 时尽折果断应下:“成交。” 晚上八点,各个酒店大堂灯火辉煌。 时尽折从吵嚷的人群里拿走行李箱,有人行李箱相同,不知道被谁拿错,急得焦头烂额。 还有人正和酒店工作人员讲道理,要求他们要么赔偿,要不给安排住宿。 更有想让酒店看在自己花钱寄存的份上,必须给匀出一个房间的。 同样的场景在不同的酒店上演,时尽折那一看就不值钱的破行李箱一个没丢,被他出门后整合在一起。 他绕小路把舍赫和行李箱送到公寓楼旁的小花园内,那里树木高大,灯光照不进里面,黑漆漆的,很适合藏人。 树丛被压出枝桠断裂的噼啪声,他快步回到公寓楼。 刚一进门,一声冲突天际的惊叫就从隔壁房间传出,“蛇啊——!” 紧接着,楼下也传来同样惊恐的救命,再然后是楼上,整个公寓楼顿时像是住了半楼的尖叫鸡。 杂乱的奔跑声从门外经过,人群边嚎救命边往楼下跑。 保有理智的人快速拨打求救电话,公寓负责人和保安加紧进行人员疏散,所有人乱成一锅粥,顾不上别人。 时尽折关掉灯去开阳台窗户,结果一开窗就见一条极大的蟒蛇挂在外面,半条尾巴垂在四楼窗户前。 那条蛇把他吓了一跳,虽然对舍赫的恐惧减少,可不代表他在乌漆麻黑的夜里迎面对上一个大蛇头不会慌。 巨蟒略略略的吐吐信子,转头去吓唬别人,时尽折探出身子,墙外还有其他蛇不断驱赶人,没人注意到这里。 舍赫卷住那四个大行李箱,手指屈起,一把扣进墙面固定住身体,蛇尾强大的核心力违反重力常识,把行李箱送到五楼的外阳台上。 时尽折都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就见她转动身体从另一个阳台上过来了。 楼下“蛇啊,好大一条蛇啊”的喊叫声还在继续,救援队到达的时间非常快,正在挨门挨户敲门,查找是否有被困人员。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就在救援人员准备破门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 时尽折抱着舍赫,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不好意思,怕蛇,没来得及开门。” 穿戴蔚蓝标志救援服的队员询问:“用不用帮忙,这岛上毒蛇不少,每年都有游客丧命,你们得注意下。” “没事,我们休息一下就好。”时尽折把房门大敞,让外面完全能看见室内的情况。 蔚蓝救援队和公寓负责人见没有异样,转头去到下一个房间。 “等下,”在救援队身后,有几个穿常服的人出声打断救援队的行动。 “万一毒蛇藏进角落缝隙,那也太危险了,必须进去检查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说话的男人眼神精明,仔细端详两人,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那么多蛇,八成就是有人使用了技能或者道具。 怕蛇还这么久不出来,谁知道是不是玩家在藏东西。 时尽折挡在门口:“这不太好吧,我们觉得的没问题,屋子里很安全。” “我这是为了你好。”男人不容置疑,推开他就往里走。 时尽折后背撞到门板,他侧过身,防止男人碰到舍赫。 “欺人太甚,必遭报应。” 舍赫冷淡开口,这是她新学到的词,用在这里正合适。 男人没当回事,翻完衣柜翻厕所,翻完厕所翻床底,结果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不甘心的他看见一个破旧的行李箱,“这个我得打开。”说完也不等时尽折反应,刷的拉开拉链。 一行李箱五颜六色的内衣撒了一地,他得逞的笑容卡住,气氛当场凝固。 第41章 蔚蓝岛(5) 时尽折拉着一张脸,直接对负责人和救援队发难。 “让一个陌生人对我的房间翻箱倒柜,这就是你们对待游客的态度?现在满意了?” 救援队把男人强行拉走,负责人真诚道歉:“抱歉,是我们的问题。” 怪不得女方私人情绪这么重,这种隐私的东西被翻动,搁谁谁不生气。 “我需要补偿。”时尽折嫌弃满溢,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势:“我要求换房间。” “那我们协调一下给你安排…” “我自己选。”他低头问舍赫,“想住哪一间?” “五楼朝西第五间,清净。” 通过小蛇,她知道那间房能观察到蔚蓝公司,紧挨逃生通道,窗外还是个监控死角,非常合适他们。 舍赫补充道:“我嫌吵,要没脏东西打扰的房间。” “……什么东西,还嫌我脏…”被拉走的男人嘟嘟囔囔,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她耷下嘴角,凝视男人的背影。 一条黑色巨蟒从他头顶的天花板上突然掉落,男人被瞬间砸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条细小的毒蛇落在了他的衣领上,毒牙刺入颈动脉,毒蛇注射掉自己全身的毒液。 男人身体猛地一抽,不到半分钟就没了气息。 和他一起的同伴瞪大眼睛后撤几步,半分钟致死,这救都来不及救。 几人没敢纠缠,疾速下楼逃命。 死亡来的毫无预兆,负责人预感事情不能善了,只好先硬着头皮应下要求。 谁知排查完毕后,那间房间的原住户直接退房走人了。 不仅如此,除了住在这栋楼的员工,绝大多数游客都要求退房,直言这房间没人敢住。 最后满满当当的一栋楼,就剩下三分之一的原住民,那些游客宁可睡大街也不要住在这。 两人如愿搬进最适合观察蔚蓝公司的房间。 从阳台上来的时候,舍赫就把行李箱转移走三个,放置在这间卧室的床下。 当时那个原住户被吓的够呛,根本不敢细看,拎着行李就跑。 当晚,巨蟒爬进楼房,无数毒蛇入侵,杀死一名游客的事登上了蔚蓝岛新闻。 比起当地居民觉得这是奇闻异事,玩家们就重视的多。 这事怪的很,不少人怀疑自己猜测出错,心道这次的生存危机难不成是蛇患? 尤其是他们听说还有二十米长的大蛇。 二十米?就是十米那都不是能正常长出来的蛇。 为了保险,有相当一部分玩家决定避开职工公寓这块地方,绕道走,苟过去。 这场有意为之的闹剧,一次性解决了人员复杂,重点转移,物资投送和房位调换的问题。 五楼,时尽折手举望远镜,正观察着蔚蓝公司。 他用手机搜索蔚蓝,显示结果只有宣传片那些东西。 而蔚蓝大楼既没有富丽堂皇,也没有雄伟壮观,就是一栋12层的普通宽体大楼。 门口安保人员步伐稳健,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注意,一看就是练家子。 来往人员必须持卡登记,再被仪器扫过一遍身体才能放行。 “一个大门都这么严密,看来是没法混进去打听消息了。” 舍赫吃下一口兔肉:“可以找两条蛇在近处搜寻,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有条件交换,我出去也要天天吃这些。” “行。”时尽折笑笑,“这很好达到,你可以多提一些要求。” “那给我点你的血。”舍赫被臭气熏一天,精神疲惫,她晃晃脑袋:“这会让我的精神舒缓些。” 舍赫不说,时尽折几乎忘了她还能嗅到腥气这回事。 他把手腕放在舍赫嘴前,慎之又慎的友情提示:“适量饮血。” 舍赫敷衍的点点头,两颗大毒牙扎下去。 当晚,时尽折睡的和死了一样。 第二天醒过来,那双眼睛看起来不仅仅是忧郁,还装满了要去殉情般的生无可恋。 “你醒了,我们该忙正事了。” 舍赫手捧一杯水,坐在他对面的床上,气色红润,容光焕发。 时尽折恍惚中觉得她那尾巴都跟抛过光似的更亮了。 他怀疑这蛇指不定祖上有吸血鬼的基因。 有气无力的嗯一声,时尽折从沙发上爬起来,“我们今天把房间简单防护一下,主要以防人为主,怪物挡不住,没必要。” 舍赫主动握住他的手,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她依然能闻到那股腥味,但不适感完全消失,时尽折自带的舒服气息比之前更加明显。 等时尽折收拾利落,舍赫在房间里留下一条剧毒小蛇,和他一起离开公寓楼。 虽说猜测是生化病毒,但海岛生活,防水防潮也必须有。 时尽折昨天就查过相关售卖地点,他买了几张很大的防水膜,还有能自由拼组的防盗网和防盗刺,接着去到文具店,买了不少粘土和纸胶带。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舍赫捏着手里的粘土,软软的,很好捏。 “粘土可以自由塑形,能堵住下水道和缝隙,短暂防止病菌侵袭,也可以防水,堵的很严实。” 时尽折往她手里塞进一小包,“拿着玩。” 买完粘土,时尽折又加购数个充电宝,室内感应灯和对讲机。 这些东西体积小,随手就能带回去, 像氧气瓶这些,他计划第三天去专卖店买皮划艇,冲锋舟那些一起带上。 因为蔚蓝专营店免费体检,步行街被堵的水泄不通,他绕路离开。 吃过午饭,时尽折又去商场买了折叠水袋和猫粮。 折叠水袋一袋可以装20升水,便宜,省地儿,不打眼,作为生活用水完全够,除了会让公寓的水表走的比较快,没有别的缺点。 越往公寓走,路上的行人越少,到公寓两公里范围内,两人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一问负责人才知道,有挺多员工也怕被蛇咬,去亲戚家借住了。 把东西送回公寓,时尽折让舍赫把她想要的列出来,去二次补充食物时一起买了。 因为贫血,第二天的行动范围不算太大,时尽折晕晕乎乎的,早早睡去。 蔚蓝岛第三天。 舍赫早上醒来,发现空气中的腥臭味加重。 前两天还只是腥臭,今天就如同加入了半缸臭鸡蛋。 第42章 蔚蓝岛(6) 微弱的嘶嘶声传进耳中,两条细长小蛇仰头贴在玻璃上,正在对她吐信子。 舍赫拉开一点窗帘,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小蛇从她的指尖攀附上手心。 滑腻的身体,冰冷的竖瞳,两条小蛇颈部抬起,用s型的前进方式往她手臂上爬。 舍赫反转手心,握住两条不安分的蛇,她把手举到眼前,和它们对视。 两秒后,蛇的攻击欲望消退,她松开手,把蛇从窗户缝隙中送出去。 “回山林里去,不用再去那个地方了。” 昨天还百倍温顺的蛇,今天却想要对她发起攻击,一定是有什么影响了它们。 舍赫轻叩玻璃,那条被她留在公寓看家的毒蛇从时尽折睡觉的沙发下钻出,她用食指轻轻抚摸着这条小毒蛇的头颈。 小毒蛇乖乖趴着,偶尔吐舌,很听话,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一滴毒液从舍赫的尖牙流出,毒液凝固成水滴状,被她送到小毒蛇的鼻端吻部。 “昨夜一滴,今天一滴,以后你就是这里最毒的蛇。” 昨天注满毒液杀人要半分钟,今天过后就能轻松的让一个成年人瞬间暴毙。 舍赫撸了一会蛇,让它藏起来前,同样对视几秒,检查是否有人偷进过房间。 确认没人来,她索性坐在窗边不再动,安静的眺望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暗云压境,带着潮湿的水汽,一直落不下来的雨滴,让空气非常沉闷。 等钟表上的时间走到9,她离开窗台,去沙发边看时尽折。 他好像被自己吸血吸的太狠了,睡觉也蹙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凝成实质的视线使睡梦中的时尽折感觉有人正在盯着自己,强烈的注视感让他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 “嗯……”被你看醒的。 时尽折撑着胳膊坐起来,放不下腿的沙发,睡起来也太难受了。 不过今天比昨天舒服一些,看东西不再发晕,睡觉果然包治百病。 舍赫把从两条小蛇那看到的信息告诉他,“蔚蓝公司大楼后方就是他们的仓管区,在最西边还有一个专用码头,蔚蓝公司把从大楼到码头的这片区域都看管的很严密。” “整个一片都很严?” “是,尤其是靠近码头那边,监管很激进,生人靠近会电击,动物靠近就地击杀。” 舍赫提到第一天来公寓时看见的男玩家,“他去蔚蓝公司附近打探,绕到仓管区那边时被人制服了。” 小蛇能看到的有限,她只知道那名男玩家情况不怎么好,“蔚蓝公司的人把他带走了,没有交给警方。” “可疑人员不报警,而是自己处理,这个蔚蓝,百分百有秘密,还有其他信息吗。” 舍赫摇头:“我让蛇离开了,蔚蓝附近可能有东西促使它们对我产生了攻击性。” “那就等几天再看看吧。”时尽折掀开被子,“我们先出去买东西。” 海岛上的阴天让人透不过来气,时尽折戴好一次性口罩走在街头。 今天街上的人流量比昨天更大,蔚蓝专营店所在的那一条街都在排队。 天气潮湿闷热,人群闹闹哄哄,很多人光是看都觉得烦。 有几个排在队尾的大爷大妈,身边停靠着装满发蔫菜叶的小推车,嘴里不断抱怨的说,“这两天蚊虫怎么这么多啊,我小孙女昨天被咬了一身包,身上都挠破了。” “哎呀,我们家也是。”后面老太太自来熟的撸起袖子,“你看看,又疼又痒,我昨天打死一只,那么老大一只花蚊子。” “我也是啊,要不怎么一早就过来排队呢,这是痒的受不了了啊。” 说话的大爷边说边挠,“这么多人排队,这得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啊,我还以为我来的很早呢。” “害,别说了,我想过来做个体检,谁知道这么多外地游客排队占地,指不定就是这群人带来那么多垃圾才养出这大蚊子。” “可不是,这两天哪哪都是人,本来我就是来这养身体的,结果做什么都不方便,又吵又闹,前面那么多年轻人一看就没病,非得和咱们抢公用资源。” 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海岛遇知己,跟发泄情绪似的,那话越说越难听。 站在前面的年轻小姑娘听得来气,根本压不下这股怒意,只觉得不怼回去心里难受,暴躁的紧。 “我说大妈,别学个词就乱用,还游客带来垃圾,怎么着,我们不来之前你们靠吃垃圾自给自足,自洁能力一百分?” 有个青年也认同的附和:“就是啊,没我们这些游客,哪来的钱建设这么大个岛,靠你们刷老年卡不花钱吗。” “诶,你怎么说话呢。” 烫着羊毛卷的大妈忽视青年,只指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这么没礼貌,也不怕嫁不出去,就你这种不敬重长辈的,以后绝对没有男人要!” 小姑娘翻个白眼,阴阳怪气:“您这么有素质,那应该嫁过百八十个吧,我太羡慕啦,你老伴儿们真有福,孩子打小在青青草原上生活都找不出亲爹是谁吧。” 时尽折暗叹好强的攻击力,这两种言辞都是对女性非常有恶意的贬低。 果然同性之间才是最懂怎么戳对方肺管子的啊。 两边人越说越激动,各自有帮手帮腔,卷毛大妈唾沫横飞,攻击力显然不如年轻人,最后竟然上手挠人。 那小姑娘脸上被抓出几道红痕,气的眼睛发红,按住胸口不断粗喘。 后方人群动上手,时尽折拉走想要继续看戏的舍赫,准备换地方买需要的东西。 口角纠纷很容易发展成动手,时尽折不确定他们是本身脾气就爆,还是和舍赫的小蛇一样,被什么影响才变得急躁易怒,他只能尽快远离这处地方。 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时尽折让司机去一家防治四害的店铺。 虫蚁叮咬也是一种传播途径,他得买一些高效灭杀药物。 店铺偏僻,出租车开了半小时,才停在一家小厂房面前。 一下车,舍赫就被呛的连打三个喷嚏,缓了半分钟,才适应店里驱蛇药的刺激性气味。 她拿出一块巧克力送进嘴里,破副本,跟个毒气弹似的。 厂房门口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嘴里说着太便宜不卖不卖,举着电话和对面讨价还价,等他撂下电话,时尽折才走近。 “老板,驱四害的药怎么卖。” “小瓶的20块钱500g,大桶论斤更便宜,想要哪种进来看吧,”他领着两人进入厂房的大门。 “要是家里用,买小的就行,这东西兑水稀释,500ml兑50斤的水,消杀面积很大,大桶的那种是大型厂房才用,一般人用不到。” “拿10瓶小的。”小瓶分装方便,万一公寓出问题不能住了,没开封的不会流失药效。 “那你等着。”老板回身去柜台里拿消杀剂。 咕噜咕噜的板车滚动音从他身后的木板旁出现,一个一立方米的木条箱子被员工推过来,木箱气味异常呛人,熏的人想流眼泪。 第43章 蔚蓝岛(7) 员工鼻子堵着两个纸条,捂着嘴憋气:“老板,最后一点驱蛇药全装在这里了。” “行,你去仓库整理药品去吧。” 老板把药递给时尽折,一回身,自己也被呛得后退一步,忍不住吐槽: “也不知道这两天人们发什么疯,连驱蛇药都扫荡,这味道他们受得了吗。” “这是驱蛇药?”时尽折余光扫了一眼舍赫,怪不得刚才会连着打喷嚏,原来是不舒服了。 “是啊,不说有条二十多米长的大毒蛇一口毒死了一名游客,这两天全是订这个的。” …… 没想到新闻就在那,还能被胡扯的这么离谱。 强效驱蛇药味道熏的人喉咙发痒,时尽折付完钱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和舍赫迎面碰上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那天超市三人组里的两个。 一辆轿车停在店门口,时尽折看见和他们一起的寸头男从驾驶室下来。 两方人擦肩而过,时尽折目不斜视,漫不经心的和舍赫说,“这都是药沫粉尘,别在这里吃巧克力。” 舍赫一本正经的拒绝:“不吃巧克力,吃你吗。” 时尽折的血真的很有用,现在来一口说不定她的嗅觉系统能立刻舒坦,不再被摧残。 时尽折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一种渴望,他的心悬起:“…你怎么也让我缓两天。” 造血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又不是血浆袋子,不能无限量供应。 “你好没用。”舍赫正说着,忽然闻到极浓烈的酒精味和风油精味。 味道源头来自门口停着的那辆小轿车,除了这两种味道,后备箱还传出令人不喜的雄黄味儿。 舍赫从气味中分辨出这三种东西的存量很大,而且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说明存放的时间间距很小,她甚至觉得酒精和风油精是同时存放的。 她又认真的嗅了嗅,直冲天灵盖的雄黄味让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木箱摆在自己眼前,虽然不怕雄黄,但这种味道真让她讨厌。 除了这三种味道,车上只有一路开过来的土腥气,气味还没散开,车没换过路线,是在极短时间内装载过这三样东西。 舍赫拽了一把时尽折的胳膊,“味道不对,那一木箱驱蛇药都没这个气味浓烈,那辆车的装载能力放不下这么多的东西。” 驱蛇药就够呛人了,雄黄味能比这个气味还浓郁,势必是相当大的量才能留下这么重的气味。 可这辆车连驱蛇药都装不下,那么在没没换路线的前提下,多出来的东西去了哪。 时尽折秒懂,揽住她的膝弯把人抱起来,正好能让舍赫不着痕迹的看清后面。 店里的三人交付完那一木箱的驱蛇药的钱,正在拆木板,想办法把里面的药一大袋一大袋的分散放进车里。 确认驱蛇药是他们订下的,时尽折站在路边,也不着急走了。 这三个人身上必定有空间戒指,得露出一点破绽让他们自己送上门。 “吃的够了,一会儿我们去买皮划艇和冲锋舟,还有防窥膜,接下来要乱了,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们买了大量物资。” 舍赫问道:“防窥膜是用来干嘛的?” “贴在玻璃上,外人看不见里面,我们那么多物资太容易招人眼红,这一个月都要谨慎行事。” 时尽折一直强调物资,三人组从店里出来听见的就是大量物资,一个月这两个关键词。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没想到还真是玩家,领头的女孩打了个眼色,示意一起跟上去。 看见舍赫微不可察的点头,时尽折放心打了辆车,跑去专卖户外用具的门店。 等买下冲锋舟和皮划艇,他身上的钱几乎花光。 舍赫进店以后就被放下来,她拿起货架上摆放的户外指南手册,翻阅起来。 时尽折拉直手臂,让她能多往外走几步。 柜台紧挨门口,隔着玻璃窗,三人组看见舍赫单手捧一本书,看的认真。 寸头男看不懂:“……她书都拿倒了,这是在看什么,摆样子吗。” “她带了遮布,眼睛看不见,拿反不是很正常么。” 领队女孩叫谭小素,她欣赏着舍赫的侧颜,颇为可惜的感叹,“真励志,我要有这个学习的劲儿早上清北了。” “得了吧,她再励志,你不也要杀人夺宝,别在这演好人。” 戴着蓝耳钉的年轻人叫谭小白,是谭小素的弟弟,说话十分直白。 买驱蛇药就是他提出来的,那天他莫名其妙的被蛇咬一口,加之晚上的新闻,认定危机就是蛇患。 谭小素懒得跟他斗嘴,大傻子一个,不是亲弟弟,她才不带他玩,也就杀人的时候有点用处。 寸头轻声提醒:“诶,人出来了,别说了,跟上。” 三人小心翼翼的跟在时尽折舍赫身后,发现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偏。 寸头:“这也太偏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条路我踩点过,有个废弃库房,他们应该是把东西都藏在这了。”谭小白较真的劲儿上来,这次他肯定不能把人跟丢了。 如他所言,路的左侧出现一个废弃仓库,亲眼见到两人进入,三人做好准备,尾随而至。 库房瓦片破烂,房顶投下一束一束的天光,不但没能照亮仓库,反而把暗处衬得更模糊,让人瞧不清深处。 许久没人来过的库房散发出发霉变质的潮气。 谭小素开启技能走在最前头,走过那几片斑驳的天光,身后松动的铁门突然哐啷一声关上,听的人背后一激灵。 谭小素马上意识到不对,她点亮照明道具,整个仓库,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物资! 没有物资,那人呢? 她来回转头,四处查看,同时让寸头去开大门,结果那破门像被从外头用东西挡住一样,竟然怎么都推不开。 昏暗中,脚步声出现,时尽折缓步从一根圆柱后走出,露出身形。 谭小素凝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心中更加警戒。 “怎么只有你,那个女人呢?” 砰—— 一个紫色的虚影从头顶落下,她脚下的地面被砸出带有蛛网裂纹的凹陷。 谭小素心惊,目光寻着那条不合常理的蛇尾朝上看去。 她举起灯,隐匿在深处的瑰丽蛇尾从房梁上垂落,那长度落在地上,后半部分还能打个圈。 舍赫单手扶坐在房梁上,姿态游刃有余。 垂落的裙摆下是一条摇曳的紫色蛇尾,她垂下头,对看傻的三人组吐出蛇信。 “找我?” 第44章 蔚蓝岛(8) 谭小白冒出鸡皮疙瘩,立刻躲到谭小素身后,有了姐姐在前,他找回一些胆子。 “蛇,就是蛇,怎么样,我说对了吧,这次就是蛇患!”他窃喜起来,天天被他姐骂傻逼,今儿终于推算对了一回。 “姐,肯定是这个蔚蓝公司做了什么生物实验,”他指着舍赫:“这个半人半蛇的怪物就是赤裸裸的证据,那些蛇莫名攻击人类,肯定也是被影响了!” “闭嘴!”谭小素重重一脚踩在他鞋上,她转换态度,扯出一个笑:“都是误会,大家无仇无怨,我们这就离开。” 谭小白这个白痴,传递那么多错误信息,这回可害死她了。 不过也怪她自己以为生存类不会有太大危险,掉以轻心了。 什么不良于行,励志人生,她才是轻信蠢货,瞎了眼的那个弱智。 谭小素放在背后的手对门口的寸头打出手势,无声无息提高自己的技能防御。 在最高防御状态下,她的技能【守必固】可以挡住boss级的技能攻击,维持六秒的绝对防御。 六秒内用道具脱身对她不是难事,生存类副本没有副本boss,防御易如反掌,这个时间足够她离开仓库。 舍赫静看她的小动作,重复一遍那句:“无怨无仇?” “是,是我误会了,你们和我的仇人有些像,是我认错了人,我们现在就走。” “谭小素…你真没种。”谭小白觉得她窝囊极了,“蛇这东西又没脑子,你怕她做什么,再说我们有三个人呢。” 谭小白跃跃欲试,已然认定舍赫就是实验室造物,人类造出来的二手怪物又怎么样,他可是有技能的。 自己的技能【若鸩蛊】可以降低敌对目标百分之50的攻速,并进入中毒状态,配合攻击道具,杀人很高效。 确认谭小素开着防御,他上前一步,扬手就朝舍赫发动技能。 “别!” 谭小素阻拦不及,眼前只见一道飞溅的血光。 温热的液体迸射到她脸上,视线穿过谭小白的身体,她看见站在对面的男人一言难尽的摇摇头。 谭小白的衣服被血染红一片,他的胸膛被穿破,刺目的血洞内,鲜血泉涌而出。 连一个字都没能发出,他被一击必杀。 舍赫稳坐不动,攻击快准狠,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和优雅。 她俯视谭小素:“不是无怨无仇,是我活你死。” 上钩的猎物没道理放走,三人组就是冲着杀掉她夺取物资的目的来的,没死人不代表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舍赫扫动蛇尾,甩掉上面的鲜血,表情麻木的根本不像才杀了一个人。 杀机盘桓,谭小素睨着弟弟的尸体,这就是她示弱,一定要走的原因。 人们对蛇的印象通常是阴险扭曲,活在暗处伏击的冷血动物。 可实际上,世界各地的都有蛇类崇拜现象,图腾,传说,甚至在各个体系的神话里,蛇都被尊为重要的神只。 就连现代医学的标志也多以蛇为图标,一种生物能有如此影响力,足够说明它不会是简单角色。 谭小素清楚,以面前两人的态度,她今天不可能轻易离开。 她拿出两把锋利的八斩刀,又在倒地的谭小白身上摸索半天,翻出两枚道具药丸。 一口咽下加力两颗,她把力量提升到百分之140。 舍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催促,不阻拦,偶尔还会分心瞥一眼动作不断的寸头男。 下方,谭小素和寸头四目相对,成功获得了他的技能【动态视觉分享】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时尽折往后几步,退到舍赫所盘踞的那根梁木后方。 谭小素身上倒扣着浅金色的保护罩,他拾取不了道具,还是远离战场更合适。 两把八斩刀猝不及防的飞出,分别斩断房梁的两端。横木塌落,舍赫尾巴卷住侧边的圆柱,在落地以前,转换好位置。 谭小素心中倒数六个数字,飞速朝大门的方向奔跑。 自动回收的两把刀回到手上,她的攻击全往房梁和支撑柱上打,毁掉所有能让舍赫停留的据点,力求拖慢她的速度。 守在门口的寸头男把从道具商城中兑换的超强腐蚀剂泼向大铁门。 铁门冒出嗤嗤的白烟,很快就被腐蚀开。 两人脱逃在望,谭小素收回刀,不再分散注意力,全力加速,眼前就是光,只要她跑出去就能脱离危险。 然而防御结束前的最后一秒,大门前蓦的倒吊下一个人。 舍赫尾巴缠住门上的最后一根横梁,翻转腰身,悬空支撑起上半身,挡住二人生路。 绝对防御过时,谭小素收力不及,还不等反应,防御罩就在顷刻间碎裂。 她脸色霎时一白,迅速甩出双刀,刀刃打到鳞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崩成了两段。 “怎么可能!” 带有血迹的蛇尾缠住谭小素的身体,一圈一圈的把她盘起送至半空,举送到舍赫面前。 舍赫目光落在自己的鳞片上,压迫感迎面而来:“你打了我的尾巴。” 她撩开谭小素颈侧的长发,扭动脖子,在谭小素惊惧的眼神中,毒牙猛地穿透她的脖颈。 见到谭小素在瞬息之间气绝,寸头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极高的攻击速度,强大的绞杀能力,还有一杀毙命的毒性,自己绝不能被这条蛇抓住! 可逃跑成了奢望,他的小腿马上就被蛇尾卷住给拖了回去。 横梁承受不住舍赫的重量,发出嘎吱声,牵扯着两边的结构向中间塌陷。 破败的库房从门口倒塌,舍赫把谭小白的身体往门口一甩,三具尸体被齐齐压在下面。 她把掉落的道具转交给时尽折,并说道,“都死透了。” 时尽折接过道具,两枚空间戒指,一把雨伞,一瓶喷雾,一颗加速药丸,一份没用完的强效腐蚀剂,以及谭小素的技能【守必固】。 这是自己五次副本以来,最富裕的一回,之前他连想都不敢这么想。 时尽折脸上第一次露出轻松的表情,“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开启空间戒指,把里面的驱蛇药全扔出去,又拿出一大桶水给舍赫,“快冲冲尾巴。” 三人组的车他没要,里面全是驱蛇药的味道,没必要让舍赫不高兴。 等把下午买的物资从藏身的暗门里拿出,装进空间戒指。时尽折才换路走回有人的地方,打车离开。 第45章 蔚蓝岛(9) 回到公寓,舍赫赶紧进入浴室,好好清理起蛇尾。 时尽折坐在沙发上,认真查看戒指,两个空间戒指的规格都是3m*3m*3m的大小,里面多是药品和水,吃食只有压缩饼干和面包泡面。 他把自己存的物资装进戒指,吃的和用的分开存放,然后去检查道具。 道具:【晴天雨伞】 效果:可持续净化伞盖范围内的空气,一次使用时长为24小时。(2/2) 道具:【止痛喷雾】 效果:消除负面效果,减少百分之30的疼痛感,持续时间一小时。【一次性道具】 “雨伞的效果很有针对性,想来这个副本的后期会有大面积的污染现象。” 时尽折看完道具,又拿起那张写着守必固的卡片。 技能:【守必固】 效果:持续六秒的绝对防御,后续效果由敌方等级决定,敌方等级越高,防御时间越短。(当前未装备,玩家可佩戴。) 看见可佩戴,时尽折顿感惊喜。 他握住技能卡,点开自己的信息,在技能那里进行装备,然而屏幕上却显示出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请玩家先卸下原有技能,再进行技能替换。】 时尽折:??? 原有技能,他哪来的技能,作弊取消资格的技能吗?作弊卡难不成也算卡? 他皱眉盯着自己的资料,眼光黯淡。 玩家姓名:时尽折[作弊玩家*] 年龄:26岁 技能:** 游戏场次:5(进行中) 通关次数:3 当前积分:22 他在技能那里连续点击几次,显示的都是那一句话。 放下技能卡,时尽折再次点击,结果和从前相同,没有任何反应,信息界面跟卡死了一样。 “唉,天底下果然没有那么多好事。” 他手指转着技能卡,思考既然不能用,那能卖吗? 这卡效果很好,六秒绝对防御,搭配上加速加力药丸,堪称逃跑保命的神技。 鉴于副本进行中不能打开讨论区,时尽折只能先把技能卡收好,等出去再看。 夜幕降临,对于玩家来说,生存副本在第三天的十二点前都是绝对安全。 如无意外,时尽折后面不打算离开公寓,他身上还剩下五六百,留着用处也不大,所以又和舍赫出去了一趟。 装有吃食的戒指被他交给舍赫,“这个你戴上,里面吃的多。” 舍赫把戒指戴在手上,和时尽折在蔚蓝公司附近的路上散步,查看是否有异样。 路上人很少,俩人只碰到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怕惊动蔚蓝的安保,时尽折只在外围走动。 等吃完晚饭,俩人又买了点水果才回公寓。 进大堂的时候,负责人正愁眉苦脸的站在那,目送其他人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时尽折有意套话:“今天还有人往外搬吗。” “嗯…”他眼神躲闪,“还不是蛇那事吗,有人害怕。” 见他这副样子,时尽折就知道肯定有事,但负责人不愿意说,他问不出来,只好作罢。 上到五楼,一对情侣正在走廊里吵架。 女方说什么也不进门:“我们搬出去吧,明明说没有蛇了,结果晚饭的时候又死一个,这也太危险了。” “那人身上只有伤口,没人看见蛇,说不准是别的咬的,你别太紧张了,再说搬出去,咱们住哪啊。” 男方的公寓是公司分的,他就一小职员,身上钱不多,这么危险,他也想出去,可哪有闲钱啊。 他商量着:“晚上我给你盯着,你不用怕。” 女方犹豫再三:“那我出钱,你跟我一起出去住,钱没有命重要,钱没了我们在挣。” 走廊沉寂片刻,进房门前,时尽折看到男方拿出工资卡,同意了搬出去住。 他心道又走两个,公寓的人越来越少,这正好。 关上门,小毒蛇从沙发下钻出来,邀功似的爬上舍赫的手臂。 她提起小蛇,放在眼前,半晌后说道: “有个戴眼镜的青年用道具进来过,小蛇在他离开后把人杀了,那个人,我们在蔚蓝公司附近见过。” “我们路上碰到那个?” “是。”舍赫把玩着小蛇,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是戒指。” 时尽折拿出自己的那个,两支一模一样的戒指并排放在一起,“那个人认出了我们手上的戒指。” “那就是他也有戒指才会认出来,真是可惜了。”舍赫有点遗憾,“我们少获取了一个空间戒指。” “是我的问题,”时尽折检讨起自己,下午的事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犯了一个最基础的常识性错误,下意识认为戒指就该戴在手上。” 他拿出两根细绳,把戒指穿过去,“我们以后得藏好戒指,这次是我的错,太想当然了。” “你以前没见过这些道具戒指,不知者无罪,算了。” 人已经死亡,不存在错放的失误,舍赫只是有点可惜戒指,不算特别在意。 “…谢谢你的原谅。” 时尽折有点后悔让她学到这个词语,反正接下来也不打算出门,他还是教点好的吧。 第四天。 空气中的味道加重,时尽折终于闻到了一点微弱的腥臭味。 他在玻璃上贴好防窥膜,拉开窗帘,“终于可以好好观察外面了,” 有防窥膜,晚上只要不开灯,外面就不会看见屋里的情况。 接着,防盗网和防盗刺被布局在床边和门边,驱虫药也被他洒在窗外。 然后又把买的折叠水袋灌满水,堆在屋里,准备等没水了在用。 最后充电宝全都充上电,插排不够,舍赫就控蛇送到其他房间里充。 准备工作做了两天,第四第五天全都安稳度过。 第六天。 蔚蓝岛新闻报道,岛上有大批市民在被蚊虫叮咬后出现过敏现象,具体症状为瘙痒,大面积起红疹,严重的出现脓包溃疡。 主持人报道时,背景是人满为患的蔚蓝医院和蔚蓝专营店。 时尽折看见窗外死了很多不认识的蚊虫,重新倒下大量的驱虫药。 第七天。 腥臭味又一次加重,因为交通中断,岛上的商超菜场出现断货,补不上货的情况。 第八天。 蔚蓝岛新闻提示,岛上将限时断水断电,市民开始大量抢购粮食和饮用水。 当天下午,新闻再次播报,蔚蓝医院和蔚蓝专营店出现踩踏事件,暂时造成198人伤亡。 此次流血事件为口角冲突,仅仅三句对话,两人就大打出手。 睡觉前,舍赫刷着手机,当看到最新的新闻,她举起手机给时尽折看,“这是那天争吵的羊毛卷。” 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照片中,中年妇女身边爬满老鼠蟑螂,隔着马赛克都能看到血肉模糊的轮廓。 【妇女夜行掉入市区河道,目前警方正在调查死因。】 第46章 蔚蓝岛(10) 爬来爬去的蟑螂老鼠看的人心理不适。 舍赫拿回手机,从床上下来:“这上面还有苍蝇,已经产卵了,得把下水道堵上。” 时尽折的教学成果初见成效,舍赫知道这几种生物因为体型小,数量多,又藏于不易被发觉的角落和下水道等地,是很多病毒的传播者。 屋里没有开灯,她轻松绕过茶几,箱子等障碍物,径直往卫生间里去。 时尽折跟在她身后,脚步稍慢,不是因为太黑看不见,而是怕踩到那条神出鬼没的小毒蛇。 他戴上手套,先倒入驱虫药,再把粘土怼进地漏,最后封好口。 马桶和洗手台同样被倒入高浓度的驱虫药,他放入可控紫外线灯,然后把门一关,用粘土堵住门缝,将气味和辐射隔绝在内。 厨房的下水管用了同样的方法,反正他们不用做饭,有药物污染也没影响,推拉门被他关起,一样用粘土堵上门缝。 做完这些,他敲了敲公寓左右两边的墙壁。 “这又是什么作用。”舍赫学着他的样子,敲击墙壁,她敲的那面墙发出脆响,带些回声。 “你敲的是装饰墙,这种墙可以拆掉。” “你想拆墙做防护?” 舍赫边敲边走,在房间里转过一圈后,敲到一面声音很沉闷的墙。 她再次敲打,没有回音,不如其他的清脆。 舍赫提问:“声音不一样,这种是不是就另有用处?” 都是墙壁,却会发出两种声音,一定是它们有不同的作用。 时尽折给她解释:“对,这种叫承重墙,不可以拆,明天我们把504的墙打通一个可以过人的通道。” “你是想多留一个房间作备用,以备不时之需。” “对,”他发现舍赫真的很会举一反三,只要给她一段线头,她就能攒出一个完整的线团。 对待进步,他从不吝啬夸赞,直说:“你学习东西很快,以后一定会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是蛇。”舍赫纠正他。 时尽折哑笑出声:“好,你会是一条很有智慧的蛇。” 夜深人静,虽然楼里住户已经很少,但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决定明天再拆。 第九天。 一人一蛇早早醒过来。 舍赫坐在窗户边数离开公寓的人数。 这楼里哪层哪户住了几个人,她心中都有数。 眼看时间过了八点,时尽折把手里的最后一汤匙牛奶喂到她嘴里:“还差几个没离开。” “12个,他们状况不太好,那位负责人也在里面。” 她这样说,时尽折就懂了,他放下手里的碗,“那直接开始吧。” 他们的房号为505,和504中间的那面墙不是承重墙,可以拆。 时尽折对比浴室门的大小画出一个长方形,然后由舍赫腐蚀掉中间的部位。 墙灰簌簌下落,大石块都被融化成碎土渣子,时尽折在旁清理小石块和碎砖头,防止砸在地上发出噪音。 一个规整的通道很快就被打通,504的住户早就退房,房间里只有基础家具。 他用工具把504的浴室门拆下来,改装到墙上,墙面不怎么平,时尽折费了点功夫。 做完这一切,他检查两遍,确认门能正常开合。 要不是防盗门不好弄,他原本是想拆防盗门的,可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 等给504消完毒,又放上紫外线灯,时尽折把门关好,重回505。 舍赫尾巴搭在沙发边沿,看他忙前忙后的检查这边的浴室和厨房。 她的头跟着时尽折的走动转来转去:“这些事你好像很熟练。” “以前不会,但生活需要,也就会了。” “是为了通关游戏么。” “有的是,有的不是。”时尽折清理掉卫生间的药渣,没有老鼠,但蟑螂的尸体有几个。 “那能和我具体说说这个游戏吗。” 舍赫稀里糊涂的被他拉着跑了两场游戏,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时尽折目前勉强算可靠,她只告诉过他自己不记得很多事,但游戏,舍赫其实也完全不了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石像里,只隐约记得那座迷宫和宫殿都应该是她的。 “稍等。”时尽折洗过手,拉了把椅子在她不远处坐下,“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时尽折于是把一切娓娓道来。 听着他的讲解,舍赫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会问自己是不是特殊道具。 “可我脑子里的系统说的是欢迎玩家。” “是系统告诉我的,你是特殊道具。”时尽折直接甩锅。 不管舍赫的身份是道具,玩家,还是副本boss,总之,他现在肯定不能离开这个六边形队友。 “我最早说希望你能帮我,就是因为系统说你是道具,没有你,我很难再往下通关。” “如果你死了,我会去哪儿,道具会掉落,我也会吗。” “我不清楚,”时尽折衷心希望不要有这种可能,他还没活够。 舍赫还想继续问,窗外忽然下起大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地面很快就起了水雾,窗户上的水柱被海风吹的飘浮,蜿蜒着向东偏斜。 “海风是从西吹过来的。”她语气有些不快,风雨太大,夹杂在里面的腥臭味比地面上要重很多。 “马上第十天,副本要进入新阶段了。”时尽折给她拿出一颗橙子,剥好皮递过去,“这个闻起来会舒服些。” 舍赫连皮带果肉一起吞下去,觉得确实清新了一些。 “…皮不能吃,你把皮放在房间里,气味会好闻点。” “你可以再剥一个。”她摊开手,用行动示意时尽折,“剥。” 时尽折无奈,这么聪明,怎么就总忘记有些东西得剥皮才能吃。 “你说这些天上倒下来的水,是不是都来自海里。” “是,而且这场雨一下,整个蔚蓝岛都要被污染了。” 舍赫看着大雨,声音被外面猛烈的风声掩盖,“希望那些回到山林里的蛇都能活下来。” 第47章 蔚蓝岛(11)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第十天中午还没停下。 网络时好时坏,舍赫就一直打着电视听声音。 “暴雨对东部地带造成内涝,有关部门正在积极处理,在水位下降以前,请所有人尽量不要外出,避免受伤感染。” 她换了一个台,发现除了蔚蓝岛电视台,其他都是雪花。 原来时尽折之前不换台,是因为只能看新闻。 舍赫按住遥控器,把台换回去,电视里换了一位外景主持人,她穿着雨衣,头发被大风吹的四散飞舞。 背景是黄灰色的脏水,上面漂浮着许多垃圾,有救援队乘着冲锋舟正在给两边楼房里的住户送饼干和水。 摄影师特地给女主持人左下角的画面一个特写。 那是一只被拴在树上的金色水猎犬,水线很高,它不停围着树转圈游泳,头时不时的会沉下去,明显已经力竭。 一个穿着救生衣的队员跳下水,游过去给它解开绳子,把狗提起来放在了冲锋舟上。 “东部地区最深水位已经超过一米八,受困中的人员请不要外出,我们会进行食物和饮用水的投送。” 女主持人抓着雨衣帽子,“另外西部地区也会在下午2点开始,分别在以下地区发放救灾物资,请市民做好防护有序领取。” 舍赫回头问正在弄自热米饭的时尽折,“领一份吗,我刚看见分送的水瓶上有蔚蓝公司的图标。” “领,”时尽折背对电视,偶尔会回头看一眼。 他在脑中提取出离公寓最近的地点,说道:“下午我去领。” 吃过午饭,时尽折拿好道具,去504给自己穿上一次性防护服,又戴上护目镜和两层口罩。 他叮嘱舍赫,“我这一身很显眼,肯定会有玩家注意到,你把这里守好。” 危险正式出现,玩家和副本世界的原住民很快就会被区分出来,暴露是迟早的事。 放以前他会苟,但舍赫在这里,他觉得可以大胆一些。 “这个给你。”舍赫衣袖里钻出那条小毒蛇。 小蛇爬上时尽折的身体,从他扎紧的防护服袖口钻进去,落在衣服的右边口袋里。 时尽折僵着身体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保护好它的安全,它受伤你也别回来了。” 时尽折应下,心想,自己受伤的概率可比这条蛇大多了。 . 西部高地还没有被淹,但有些低洼地区积水成潭,路很难走。 时尽折走到领取地点,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几个穿的比他还夸张, 不知道这是忧患意识很高的居民,还是比较“高调张扬”的玩家。 排到他的时候,车上的队员瞄了一眼时尽折僵硬支撑的右臂,“你这是家里没别人了?刚拆完夹板能拿这些吗?” “能…给我吧。” 在队员怀疑的眼神里,他单手接过一箱水和四连包泡面。 回去的路上没有异样,时尽折平安回到公寓。 504的防盗门被从里打开,他进去之后拿打火机烧掉这身防护服,又整体做了一遍消毒才关好门回到505。 小蛇从他口袋里爬出来,找了个地方窝起来睡觉。 时尽折问舍赫:“你刚用蛇尾开的门,用不用消毒?” “不是我,”舍赫躺在床上,指指天花板,“小黑在上面,它开的。” “小黑……?” “就是那天的黑色小蛇。” 时尽折有一瞬间怀疑人生,她说的不会是那天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把人给砸倒的那条巨型黑蟒吧。 他礼貌的询问:“它在这里多久了。” “一直在,不过它不喜欢人,所以只想待在天花板里。” 时尽折松了口气,在心里千恩万谢,幸亏这条蛇不喜欢人,不然他将是整个房间食物链的最底层。 他把带回来的泡面和水拿到面前,“你闻闻有没有什么特别。” 舍赫打开一包泡面,对准开口轻嗅,“这个很正常,没问题。” 检查完泡面,她拧开一瓶水,闻了几秒以后,把瓶口放的离自己更近,不停吐着信子。 舍赫微微歪头,有些不解的问:“你不是说海水不能喝吗,这里有海水的味道,还有非常微弱的腥臭味。” “有海水淡化技术,分离成纯净水就可以喝。” “所以是蔚蓝用了海水淡化,那这些水和稀释过的毒药没有区别。” “应该是。”时尽折把水拿走,“而且以蔚蓝的安保程度来看,我倾向他们知道这件事,是故意的。” 他走到窗前,拿出望远镜,“我们再等几天,这场游戏没经验的玩家不少,他们会等不及主动去探路的。” 舍赫点头表示可以。 夜里。 大雨停止,寂静无声的楼道里传出脚步声。 舍赫睁开眼,听了一会,那脚步声放的非常轻,她听着有些费力。 努力辨别了几分钟,舍赫发现来人上了六楼,她指挥小黑去检查情况,然后又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把这事告诉了时尽折。 “他们可能用了道具,那是两个很强壮的男人,还带了一条狗,如此无声无息,只有道具能做到。” 时尽折闻言说:“看来是和我们一样选择在这观察蔚蓝的玩家。” 这些老玩家还是不好糊弄,腥臭味现在人人都闻的到,这雨一下,再加上蚊虫传播,蛇患的可能性不攻自破。 “先吃饭吧,他们没做什么的话,就先防着。” “好。” 吃早饭的时候,舍赫依然坐在窗边数人,“今天又少了几个没出门。” “都这样了,还要去公司上班,这群人也不容易。” “底层打工人。” 时尽折好笑:“你从哪学的,这个词我没教。” “他自己说的。”舍赫朝外面扬扬下巴,“你看楼下那个起了红疹的人,就是他说的。” 时尽折望下去,那人手里拎着一瓶蔚蓝昨天发的水,边走边抓挠身体。 他还想再看的仔细点,眼角余光里却出现了一根绳子。 从六楼垂落的绳子上挂着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小狗。 随着绳子下落,两人看清狗笼饮水器上的水瓶正是蔚蓝发的淡化饮用水。 狗笼被放在楼下,没有任何防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里面的那只小狗瑟瑟发抖,一直在舔舐水瓶,喝完了还去舔水坑里的雨水。 “是那两个男人带来的小狗。”舍赫想到昨天被人救下的那只金毛,对比被玩家拿来做实验的这只小狗,金毛要幸运不少。 楼下,一个从公寓楼里出去的年轻人路过狗笼,本想逗一逗小狗,谁知笼子里的狗发出低吼,一下扑上去,笼子都打翻了。 舍赫遗憾的收回手,体型不大,又喝那么多水,这狗发作太快,没救了。 时尽折坐在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对比原住民,我们这些玩家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要能甘心承受自私利己的反噬后果就可以” 舍赫转过头,和他对视:“其实你能这样想,已经比很多人类都要好了。” 第48章 蔚蓝岛(12) 时尽折稍作沉默,没想到会被一条蛇这样夸。 自私利己的反噬后果,舍赫在这方面看的比他更明白。 他虽然没有像六楼的玩家一样用其他生命做实验,可他有过像谭小素那伙人一样主动出击的想法。 而且为了目的,他一直都在旁观新玩家去送死,其实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时尽折一直认为,他这样做的理由是因为他想活下去,承受了不该承受的才要去杀人,去抢夺。 但舍赫说完那句话他才发现,如果有一天自己被冷血自私反噬,他不会甘愿,他只会觉得不公平。 时尽折迟疑开口,“我想了想,我不仅不甘愿,我还不想改变自己的言行处事。” 他低下头,笑的有些惭愧:“所以我当不起你这句夸,我可能会一直自私利己下去。” 舍赫听着楼下急躁的犬吠声,并没有对这句话发表看法,只是说道: “我杀人时从不考虑后果,反噬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我要过的好,谁不让我高兴,我就杀谁。” 她单手撑着下巴,姿态放松,“你不是说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自私是你在游戏里的生存之道,不自私你可能活不到被反噬的那一天就死了。” 纠结的心态被抚平,时尽折想想也对:“你说得在理,所以我决定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自顾自的低语,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条不懂人情世故的蛇给开导了。 明明他刚碰到舍赫时,想的还是有一天过一天。 现在她话多了,也会搭理人了,他就得寸进尺,敢想后面的事了。 谁不让她高兴就杀谁,可能这就是她的‘纯粹’吧。 时尽折轻啧,不再多想,拿起望远镜开始观察蔚蓝公司。 西部地带的高楼很少,或者说整个蔚蓝岛的高楼都很少,蔚蓝公司十二层的高度,几乎没有遮挡,只要角度找好,能看的非常清晰。 比起前几天,门口的安保人员人手多了一把防爆盾牌,衣服也更换成了更坚实的防刺服。 巡逻人员增加,巡逻范围扩大,在这些人里,有几个正隔着衣服抓挠身体。 抓挠的人刚把手放下,一队穿着防护服的人就走过去把人给带走了。 时尽折确定了:“蔚蓝对这事还真是门儿清。” “海水里的污染可能就是他们造成的的。”舍赫依照之前看的新闻得出结论,“核废水可以往海里排放,医药废水也可以。” 她语气里带着嘲讽的意味,“治病害人,你们人类啊…” 未尽之意时尽折想也猜的到,他没有接话。 可能是源于舍赫身上的兽性,她的立场站在了人类对面。 不是很同情人,对动物却很有同理心,也更在意亲近。 蔚蓝造成的污染迟早会影响这岛上的蛇,他可不想在这时候让她分散怨气,最好有仇全找蔚蓝公司。 舍赫无所谓他给不给回应,继续说着:“你们一直把蛇作为阴险恶毒的象征,但其实人类更适合这两个词语。” 听出她不太高兴,时尽折非常配合的附和,“对,残害了那么多生灵万物,的确恶毒。” 舍赫扬起头,瞥他两眼:“你好有做叛徒的潜质。” “我只是怕死,你不要上升高度。” 网络害人不浅,字都没认几个,她每天都抱着手机看了些什么啊。 舍赫没有回他,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温水,过了一会儿,她叫时尽折,“你再多骂两句。” 她爱听。 …… 时尽折观察了一天蔚蓝,舍赫则关注一天六楼的玩家,两人平安度过第十一天。 第十二天,风停。 地面上叠了一层落叶,都是枯败的黄褐色,短短一天,绿叶变黄,枯萎至此。 那只小狗在早上咬断铁笼出逃,不知去向,楼里今天出门的人数不足两只手。 晚上八点,楼里传出争吵声,人们开始为食物和水发愁。 同时间,蔚蓝医院经由新闻宣布停止接收病患,蔚蓝专营店暂停营业。 第十三天。 舍赫在504的下水口发现少量黄灰色菌斑,她倒下消毒剂,一言不发的敲敲墙。 504的吊顶角落出现一个黑色蛇头,小黑拖着笨重的身体,慢吞吞的从里面爬出来,在舍赫面前把自己绞成一团。 它眼睛蒙上阴翳,鳞片上出现黄灰色菌斑,透过表象,舍赫看见它鳞片下的血肉已经溃烂。 小黑被感染了,黄灰色菌斑的繁殖速度非常快,绞起来的身体是它在克制对舍赫的攻击欲望。 舍赫摸着它的鳞片,压下去的时候,鳞片脱落,皮肤不再回弹。 情况很严重,她无能为力。 明明昨天时尽折给天花板里打消毒,小黑还嫌气味不舒服,在那里活蹦乱跳的吓唬他来着。 舍赫打开房间里的紫外线灯,无声抚摸那颗圆钝的憨憨蛇头。 在她温柔的安抚下,小黑了无痛苦,生机渐渐散去。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影幽暗,昔日饱富光泽的华美身躯不再,地上搁置的仿佛只是一条满是破洞的烂布。 舍赫烧掉了它的身体,小黑停留过的地方出现极微小的黄斑,舍赫把地毯一并烧除。 整个房间里里外外,包括天花板都被她喷洒过一遍消毒液,喷完之后,舍赫还用高温火焰枪炙烤了墙面和家具。 菌斑无孔不入,感染整栋公寓楼是迟早的事,只能尽量拖一拖时间。 在回去前,她在紫外线灯前烤了半小时身体,又把手放进消毒原液里浸泡了十分钟。 等回到505时,时尽折正站在满是血的窗户前。 她走到近前,分辨气味,确认不是人血。 时尽折:“是鸟,我刚站在窗户前,一大群鸟就撞了过来,我换位置,鸟也换,是冲人来的。” 他把注意力从外面鸟的尸体上移开,发现舍赫腰身下那条平日都会挺直的蛇尾微微塌弯。 她的表情并无异样,但时尽折就是从她的尾巴上看出了一点……失落。 那条小毒蛇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想要攀到她手上。 舍赫没有像平时一样把它抱起来,而是做出一个停下的手势,让小蛇离她远一些。 她可以抵御这些,但小蛇不行。 不论是狗是蛇,还是鸟,动物们的发作速度都非常快,那些撞玻璃的鸟一定也是被感染了才做出自杀式袭击的举动。 第49章 蔚蓝岛(13) “喝不喝巧克力红茶烤奶?” 时尽折如果只看尾巴还不能确定,但看见她连小蛇都拒绝,就知道舍赫是真的心情不太好。 他没问原因,504只有一条不喜欢人的小黑,应该就是它出了问题才会让舍赫失落。 他拿出应急包里的燃料瓶和小铁锅,把红茶和水还有冰糖炒出焦糖色,然后倒入巧克力和牛奶一起煮。 巧克力放的不多,和红茶一起吃,这两种食物吃多了容易烧心。 冒着白气的热饮被他倒在叠了三层的纸杯里,“很烫,你小心些。” 舍赫握着纸杯,闻到了巧克力的淡淡苦涩味,“三十天后,这里会怎么样。” “一般来说,游戏系统会帮忙善后,蔚蓝岛第十三天被污染成这样,三十天后外界只会更难处理,这次的任务除了生存,还有逃离,说明系统需要玩家找到离开这座岛的合理突破口,找到了它才可以介入。” “你不是说对外的联系被断就是系统做的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玩家找离开的突破口。” “避免事态扩大化。”时尽折回忆起第一场游戏遇到的一位老玩家说的话。 “系统没有人情,它只会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成果。” 时尽折说道:“也许在游戏系统的眼里,整个蔚蓝岛也没有它所认为的最终成果重要。” 舍赫来的第一天就闻到了腥臭味,污染那时候就开始了,所以系统才锁了蔚蓝岛。 第一天人太多,感染会四散传播,等到第三十天,没什么活着的人了,就可以不用担心污染快速扩散,又能向外界传递信息了。 很多玩家觉得生存类最简单,那是因为生存类的残酷,对准的是副本世界的原住民。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系统都能锁住这么大的一个岛,却必须由玩家来做这些事,可能是它有限制吧。” 舍赫喝下热饮,手指有规律的在杯壁上敲击。 莫名其妙的游戏,让她成为道具,现在还让她这么不高兴,要不把这个岛炸了吧。 她才不做牺牲品。 手中的纸杯被捏扁,剩下的小半杯烤奶从开口倏地涌出,滑落到舍赫手上。 她伸出信子,舔了一下指节上甜腻的液体,看起来十分冷静,但周身阴气森森的。 时尽折后脊一寒,“你在想什么…” “想炸岛。” “……我这是茶,不是酒。” “喝酒就能炸了吗。”舍赫伸出手,“拿酒来。” 时尽折发现,她好像不是在说胡话,而是真的想这么干。 他拿出一瓶高度白酒,空间里只有医用酒精和高度白酒,就这个能喝。 白酒辛辣,他不确定舍赫能不能接受这个味道,于是只给她倒了一小杯,“你先尝尝。” 要是真炸,看在他这么识相的份上,可千万记得带他一起跑啊。 舍赫喝了一小口,把酒杯放下,“直接炸吧。”说着,就要伸手去解眼睛上的缎带。 [停!] 两人脑中同时出现系统的声音。 [未感染的人或者动物可以在副本结束后离开蔚蓝岛。] 见舍赫动作不停,系统又赶紧加上一句,[包括你的蛇。] 舍赫停下手,但依旧举着。 [动物可以现在就安全送走。] 她把手放下。 “那我能不能有获得…” [不能!] 系统拒绝的斩钉截铁,时尽折在这一刻参悟了人生,原来菜是原罪。 系统讲条件,说明舍赫真有炸岛的能力,而他没有,所以不能… 十分钟后。 两人看见窗外有鸟兽穿越森林高楼,舍赫拿起地上的小蛇,“你也走,去找一片深山生活。” 小蛇在她手上缠转两圈,从打开的门缝里离开,和其他鸟兽一起往岛外去,最后消失不见。 【全体存活玩家注意,副本蔚蓝岛难度下调,现由15积分调整为10积分。】 “原来在这留了一手…” 时尽折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让系统松口。 [未感染人员会在结束后离开,提前离开,副本无法继续进行。] “所以关键人物还没感染是不是,是蔚蓝的人?”时尽折抓住重点,直接提问。 要真是蔚蓝的人,那确实不能送走。 ……没想到这个作弊玩家竟然用它作弊。 停顿一秒,系统用机械音提醒[仅此一次,这个副本非独立存在,一旦感染扩散,当前世界将被淘汰。] 时尽折:“淘汰是什么意思?” 系统不再说话,直接离开。 舍赫达成目的,不在意这些,就是对小黑感到惋惜,要能早一天威胁就好了。 可惜,没有早知道。 她拿起那杯辣喉咙的透明液体喝下去。 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时尽折觉得这破游戏本身就是个解不开的谜。 他坐回椅子上,思索半天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对面的舍赫淡定的喝酒,见她拿着酒瓶,时尽折心想,幸亏她不知道有些人会用蛇泡酒。 走廊里传出吵嚷声,又是关于生病,没水没食物的争论,有人想出去找吃的和药。 有人觉得太危险,恳求出门的人顺手带一些,被拒绝了又闹起来,哭诉别人的冷漠。 最后外出的人迫于压力答应帮忙,那年轻人只带了口罩帽子,手背和胳膊上都露出了红色的溃烂痕迹。 他才走出去不到十来米,一只浑身血痂的狗就不知道从哪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他脸上。 年轻人倒地痛呼,有人开窗,从楼上往下扔东西试图驱赶那只狗。 但狂吠声引来了更多的狗,每一只都脏兮兮,一身血痂,发疯一样攻击着人。 “是昨天的那只小狗。”舍赫放下酒瓶,她记得那只狗的气味。 时尽折视线向下,楼下的那只狗少说有成年大高加索的体型,疯狂的撕咬,一口满是血肉。 “看来感染要轮到人了。” 第50章 蔚蓝岛(14) 枯叶碎屑翻飞,那名年轻人不断的挣扎,几乎把自己的身体埋进了落叶。 惨叫持续了几声,一把刀从六楼飞出,直接割断了他的脖子。 舍赫听见楼上的两个男人说叫声太大,这样会引来更多的感染动物,把这人了结了吧。 年轻人没了气息,那些狗一哄而散。 时尽折:“只咬不吃,传染的目的很明确,这人的尸体估计会发生变化。” “变成丧尸吗?” 时尽折调整望远镜焦距,细看楼下的枯叶:“不好说,可能是寄生性真菌。” 要是真菌的话,那就有点棘手了,正常世界里,这东西就算感染人类也很少会致死,但副本世界,很有可能来个加强版。 每呼吸一下,就会吸入成千上万的孢子进入身体,和空气接触,也会让这群真菌伸出菌丝扎根在身体上。 内外兼修,真菌的生存能力可比病毒强太多了。 他拿出另一只望远镜给舍赫,“你先受累盯一会蔚蓝,我把空间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时尽折把所有的高温高压类物资平分成两份,分别放进两个戒指。 这是备用方案,他的身体肯定不如舍赫防御能力高,一旦自己感染,她要知道该用些什么。 只要舍赫没事,他就能活。 “时尽折,你看这个。”舍赫叫他去看蔚蓝公司。 时尽折拿起望远镜,圆型孔洞里出现一片浓白色烟雾,白烟快速流动,有人带着防毒面罩从里跑出来。 在他身后,全副武装的蔚蓝安保队冲散烟雾,持枪追击逃跑的两人。 其中一个戴着橘色防毒面罩的人朝后面扔出道具,道具嘭得炸开,安保队队形被打散,他踹倒最近的队员,趁乱逃脱。 另一个戴着绿色面罩的人没他幸运,被一枪打中小腿,踉跄倒地。 他动作激烈的朝逃跑同伴伸出手呼救,先离开的人却头也不回,身影很快消失。 舍赫给他解释起前因,“这两个人拿出和那些员工们一样的卡片,安保队检查之后,他们把眼睛对准一台仪器,然后就打起来了。” “卡片应该是偷的工作证,你说的那个叫虹膜验证,他们想浑水摸鱼进入蔚蓝的计划被识破了。” 虹膜是眼睛上的那层东西,这个舍赫已经学过,她继续观望蔚蓝那边的情况,瞧见绿面罩被4个人无情拖走。 浓烟散去,安保队重新安排布局。 “人少了。”舍赫记得前两天蔚蓝还增加了人手,结果今天人数就骤降一半,“再有两天会更少,我们那时候过去吗。” “嗯,顺便看看海水有没有变化。” 想要逃离蔚蓝岛只有两个途径,海上或者天上。 因为攻破癌症,蔚蓝公司拥有非常大的有影响力。 这么有价值的公司,人员和资料都是关注重点,在那里被营救的可能性最大。 不出意外,离开的方式是直升机,速度快,机动性更好,适合快速救援。 如果是从海上救援,蔚蓝公司后面就有个码头,过去也来得及。 又看了一阵子,两人望见那个橘面具从路的尽头跌跌撞撞跑向公寓。 “公寓大门的锁被破开了,”舍赫偏动脑袋,听得仔细:“他去了六楼,可能是认为楼层高更有利于观察情况。” “刚冒险完一回,这人会老实几天,威胁不大。” 在窗前守了一天,发现蔚蓝那边没有特殊的情况,时尽折让舍赫跟他一起认认那些还没用过的高温高压器物。 . 天色渐暗,时尽折放下手里的东西,发现窗外零星几点能看见的灯光消失。 继淡水断供之后,岛上的电也断了。 两人不用灯,水也存的够多,断水断电对他们的影响忽略不计。 黑暗无光的夜色下,那具躺在楼下的尸体身上飞速长出黄灰色菌丝,一夜之间没了人类的模样,还在第十四天凌晨不翼而飞。 发现尸体没了的人们越发惊恐,不敢再出门,只能不停拨打没人接听的求救电话,在玻璃外贴上sos以求得到救援。 红色马克笔加粗书写的求救字母,在傍晚覆盖上了一层菌丝,菌丝把红色部位遮得严严实实。 接连三天,不敢出门的人只好挨家挨户的敲门,门内若是无人回应,就大着胆子撬门进屋翻找。 时尽折录了一段听着肺都能咳出来的咳嗽声放在门口,有人敲门他就按播放。 这事在第二天就成了舍赫的工作,她没事就按一下,还开拓创新的加入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尤其是蛇尾滑在地面上的声音,怕声音不够大,她还特地炸鳞滑行,发出入耳体验更身临其境的摩擦声。 那声音贴着门放给外面的人,全楼还活着人的都猜测505和504的人估计是变异了。 要饭的人每次路过门口,都会放轻脚步,生怕惊动里面的东西。 第十七天清晨,腥臭味又一次加重,公寓外墙在无人知晓的夜里覆盖上黄灰色菌丝。 尤其是二楼以下,连窗户都糊的死死地,地面更是铺上了一层菌毯,乍一看毛绒绒的。 一片黄灰色中,没有任何真菌附生的蔚蓝公司大楼格外显眼。 时尽折做好所有防护措施,给舍赫弄的时候却犯了难,衣服阻隔下,拉手不管用,舍赫依然是人身蛇尾。 她这样子,完全无法穿戴那些东西。 这是时尽折没预料到的,他们的拉手居然必须皮肤直接接触。 “怪我。”他揽下问题责任。 舍赫从他手里拿走正压面罩,这还真不怪时尽折,两个星期不出门,他们都没牵过手。 之前也没有戴着手套的时候,谁知道隔层衣服就不行了。 她戴好面罩:“牵不了就分手吧,我们分开过去。” 第51章 蔚蓝岛(15) “分手太危险…不是,什么分手…”时尽折险些被她的蛇言蛇语带跑。 他把手套摘下来,拿出道具【晴天雨伞】,拉住舍赫,让她跟自己一起站在伞下。 本来这把伞他想最后两天用的,可舍赫以蛇型进入蔚蓝公司一定会出现各种状况,以她的实力,就算进来,那楼估计也得被拆了。 时尽折撑开伞,伞下出现源源不断的无污染空气,气味清新,仿佛置身于春天的山涧溪水中。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那些东西沾到尾巴上很会很麻烦,以防万一,你不要直接接触。” “你怕我惹出事吗?”舍赫半个月没闻到这么干净的味道,此时心态还算平和。 “我是怕有不长眼的东西惹你。”时尽折给她穿好防护服。 在舍赫的帮忙下,他拿出一件新的防护服包住两人的手,然后把封口扎紧。 伞绳被固定在房间里,时尽折让舍赫用力拽拽,确认绑的够牢固。 他调整好安装的滑轮,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让舍赫揽住他的肩膀,再拿好晴天雨伞,踩着凳子从窗户外快速滑落。 绳子带着两个人的重量,不算太稳,过了二楼才缓速下降。 住在楼下的人无意看见个奇怪东西从外面落下,“这怎么瞅着跟塑料袋成精了似的呢。” 他快步走到窗边想具体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东西举着雨伞刷的落地,割断绳子时,他才看清那是两个穿防护服的人。 “有人敢出去了!” 楼下住户大喜过望,用力拍起玻璃提示二人看看三楼。 时尽折拿起还剩一半的绳子,没管楼里的呼救,他就是不想被这里的人拦住路才带着舍赫从窗户走的。 脚下很软,才走了不过几百米,脚面上的防护服就爬上了黄灰色菌丝。 走到一个路口,时尽折身体还没转过去,舍赫就立即向后拽住他,后仰上半身。 猛烈的罡风从脸前刮过,宽大的防护服被带出呼呼抖动声,一个三米多高的的长毛怪物贴着墙突袭,一巴掌嵌进墙壁。 碎石蹦出到时尽折身上,要不是舍赫拉那一下子,他的脑袋就要被拍进去了。 舍赫的嗅觉系统被正压面罩防护的太严实,又没听到呼吸声,临到近前才发现不对劲。 高壮的怪物一击不成,旋即又用另一只手拍下来,舍赫绕过身转换站位,和怪物相比,她的人类形态看起来不堪一击。 可就是这不堪一击的身体,单手握住紧长毛怪物的手骨,倏地发力,粉碎掉它的腕骨。 然后又猛然反方向转动那只被桎梏的手臂,骨骼的碎裂声一寸寸响起,宛如被拧干沥水的毛巾,它身上的毛发被攥到一起,从中哩哩啦啦的滴落出红褐色液体。 失去蓬松的长毛遮掩,舍赫发现这是一只人类的手臂。 长毛怪物从疼痛中反应过来,想用另一只手臂去进行攻击,可它才拽出嵌入墙壁的手,就发现那只手臂被向后拉扯。 它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了一根绳子,绳子缠了几圈,绳头被时尽折送进舍赫手里。 她翻动手掌,抻直伞绳向下用力。 那只手臂以违背身体常理的方式被拉扯过去,长毛怪物吃痛,只能身体迁就手臂,本能的转身。 然而,剧烈的疼痛又从脚下传来,它的两只脚就被泼上了商城出品的加强腐蚀剂。 站不稳的怪物轰的倒地,它还想要起身,一把匕首却突然扎进它的眼睛。 然后一只手探入它的嘴里,那只手扣紧下颌,骤不及防间把它的脑袋朝后转去。 咔—— 全然无法抵抗的力量瞬间扭断它的脖子。 舍赫收回手,做出一个死了的口型,没有逗留查看,和时尽折快速离开。 不到一分钟的战斗,她的第一层防护服就已经快变成黄灰色。只有被晴天雨伞遮盖的一只手和半条手臂没有被真菌入侵。 两人走出很远,从路边的楼里走出一个青年,青年脸上没有防护,还伸手去摸了一把那长毛怪的尸体。 “呵,有点本事啊。”他收回手,隐藏身形跟上。 . 后面的路上,时尽折和舍赫又杀死6只长毛怪物,快到蔚蓝公司门口的时候,路上出现了其他人。 安保队还剩下7.8个人堵在门口,时尽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尽心尽力,现在还在保护蔚蓝。 “救,救命…” 有个狼狈逃命的人把塑料袋绑在身上作为防护,他的身后正跟着两只索命的长毛怪物。 塑料袋因为呼吸贴在脸上,让他憋的上不来气,不得已,他只好扯开塑料袋,本能的大口呼吸。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他露出的耳朵和额头就快速生出菌丝,所过之处,其他人纷纷退避,马上要跑到蔚蓝公司的大门口时,那人长出了长毛,抽搐着倒地。 然后两只长毛怪物就变成了三只长毛怪物。 砰砰砰的枪声响起,子弹在怪物身上擦出火花,落地的子弹壳在柔软的菌毯上积成一堆,开枪的人打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玩意儿怎么又变硬了?!明明昨天子弹还能打穿。” 子弹没能阻挡三只长毛怪物的脚步,有一只大步冲进人群,抓住一个人的头把他提起来。 不过片刻,被抓的人也覆盖上长毛,跟其他三个一起传播真菌。 “求求你们,开开门,让我们进去吧!” 仓皇逃窜的人们往蔚蓝大门口挤过去,奋力的把自己塞进前排人群,“让我们进去,那都是怪物啊!我们会死的!” “你们不是说自己医者仁心吗,快点……啊!” 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男生,站的不算太边缘,可一只大手就像拔萝卜似的把他从人群里提溜走了。 崩溃的吵闹隔着几十米都能听见,时尽折和舍赫没有靠近大门。 直到枪响在人群里响起,才有一个玩家站出来。 他摘下头罩,脸上意外的没有出现菌丝。 许明睢手中飞出一把蝴蝶刀,枪都打不穿的骨头,被蝴蝶刀扎穿。 无视那些惊异的眼神,他走到时尽折和舍赫面前,伸出手,“我看你们挺有本事,我愿意跟你们合作一下。” 他说话时,刀不停手,身后的长毛怪连续倒地,以此展示实力。 这傲慢的语气颇有些我和你们合作还不速速谢恩的意思,时尽折明显感觉到和舍赫交握的那只手被捏痛了。 第52章 蔚蓝岛(16) 许明睢往前又迈出一步,把技能两个字隐去后说道: “我的【百毒不侵】不会受到任何毒害,还能庇护其他人,和我合作,你们很赚。” 他的蝴蝶刀是商城道具,正常使用没问题,但副本里的菌丝沾多了还是会有影响。 长毛怪的骨骼一天比一天坚硬,许明睢不想过多消耗道具的耐久度。 蝴蝶刀花了他一大半的积分,他没有更多的积分去购买其他道具做防御,所以他需要打手,不仅是打怪还得会杀人。 那具转角处的尸体死法够利落,一看就是能下狠手的人,保护他正合适。 许明睢笑看两人,相信他们听见百毒不侵这个技能后一定会心动。 “百毒不侵。” 时尽折默念着这四个字,原来这就是天选之子吗。 在自己面对面都认不出未激活道具的时候,别人已经做到了对症下本,完全不用担心病害的侵袭。 他微微挣开舍赫的手,拉开半分距离,在她手心写出汉语拼音的[liu]。 好技能,他想要。 如果能掉落,再卖出去,那离舍赫的大别墅就更近一步。 他扭头看向舍赫,开口对她示意“别墅”两字,暗示暂留一命,副本结束前再动手。 许明睢既然有这个本事,就让他打头阵顶在最前面好了。 舍赫辨认手心的触感,从脑子里为数不多的[liu]音字库里搜出一个留。 为了别墅留一命? 舍赫有些不甘心,她现在就想用这个许明睢试一试自己的毒。 一个高高在上说自己百毒不侵的人,不拿来试毒太可惜了。 见她犹豫,时尽折又说:“任你处置。” “钱和人都是?” “人是,钱不一定有,原因你知道的。” 两人堂而皇之的说起这些,声音被阻隔后变得非常的闷,许明睢听着,还以为他们是有利益交换,金钱上存在争议。 他丝毫不知自己刚才的自信在舍赫眼里是一种挑衅。 对面的两人眼神动作不断,他没有催促,反而想着,他们之间有龃龉更好。 这边,时尽折和舍赫商量,说一会儿让她先过把手瘾,舍赫这才点下头。 时尽折正色道:“可以合作,但我们做不到不被菌丝感染,需要你去和蔚蓝谈判让我们进入,你更特殊,说话比我们有份量。” “可以,既然我去谈判,那你们出力消除威胁可以吧?” “当然,各尽其责。”时尽折和他短暂的握下手,表示合作达成。 周围其他玩家见状,也找到许明睢询问是否可以合作。 许明睢表示他只要有能力击杀长毛怪的玩家,不能的,可以跟着,但生死自负。 蔚蓝大楼的特殊性让更多还没被感染的人往这边来,有些人走到半路异变,于是开始追捕其他人。 人和怪物越来越多,没有任何防护的许明睢成了大家关注的重点。 而他的视线则是一直来回审视单手就能捏碎长毛怪骨头的舍赫。 她的动作柔韧灵活,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每一次转动长毛怪的四肢或者颈椎,都会让人想到蟒蚺在狩猎时的死亡缠绕。 很暴力,但并不莽撞,除了旁边那个有些碍他眼,都很悦目。 直到蔚蓝公司里走出一个穿戴严密的人,许明睢才把注意力转移回来。 谈判很顺利,玩家们的特殊能力,尤其是许明睢的不怕病菌成了进入蔚蓝的资本。 一行人安稳进入保持完整,没有任何损坏的蔚蓝大楼内部。 关闭最外层大门时,时尽折看见还有赶来的民众被挡在外面。 相比外墙的其貌不扬,蔚蓝内部风格冷硬明亮,连续走过三扇防爆防冲撞大门,每一扇之间都有消毒和灭菌装置。 和许明睢谈判的人带领众人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特制金属和玻璃建造的隔离室。 他率先进入,打开里面的麦克风,“我姓蓝,各位称呼我为蓝先生就可以,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消杀程序,待会各位进来脱下防护服,在里面待上五分钟就可以正式进入蔚蓝大楼了。” 蓝先生在里面示范流程,他脱下厚重的防护服,露出一身得体的装扮,留着白鬓角却并不显老,看起来年约四十岁。 在红蓝交替的灯光里站了五分钟,蓝先生才从隔离室的另一扇门离开,站在玻璃前等待众人。 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看向许明睢。 许明睢暗嘲,还真是都想让他一个人都做了,他故作思考的样子,对准人群,轻点手指,没有马上做出表示。 就在这时,时尽折拉着舍赫第一个走进隔离室。 蓝先生就算想耍阴招也不会在第二批进入的人上,只要在许明睢之前进入都是安全的。 至于和许明睢同一批进入,谁知道蔚蓝会不会对他的体质起兴趣,到时候为了抓他一个牺牲别人。 两人进来之后,没有得到许明睢保证,趁乱一起进入的十七名玩家也跟着进入。 其他人准备继续观望没再进来,隔离室大门关闭,亮起萤蓝色灯光,从上至下的扫描过所有人的身体。 沾满黄灰色菌丝的防护服被一层层脱下,舍赫终于摆脱那限制行动的衣服。 蓝光转红打在黑色缎带上,她整个人都被映出一层红色轮廓。 为了耐脏,时尽折出公寓前给她选了一条黑裙子,自己则穿一身黑衬衫。 红与黑带来的极致反差让手牵手站在角落里的两人格外引人注目。 静谧无声的隔离室里,红色杀菌灯在最后17秒突然快速闪烁起来,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后进入的那十七名玩家脸上快速被黄灰色覆盖。 隔离室四个角落快速喷出红色烟雾,麦克风里传出蓝先生的声音,“别呼吸!这个红雾无差别攻击,不能进入身体。” 他刚说完,眼皮就猛地一跳,只见隔离室里,被感染的人里已经有两个脖子被扭断了。 没有拖泥带水,舍赫一手拉过前方的长毛怪,反向折断他的手臂,拖过来挡在自己身前,然后又用那条断掉的手臂卡住另一只的脖子。 两只长毛怪以背对背拥抱的方式被一起甩出去,砸到另外十三只身上。 短短几秒,所有长毛怪的身体就彻底完成异变,身高全部突破三米,整个隔离室都变得逼仄起来。 舍赫勾住缎带,十分冷静的提醒时尽折:“闭眼睛。” 时尽折立即闭上眼睛,光暗明灭,她扯下眼睛上的缎带。 红色熄灭的短暂一瞬,舍赫半阖双眼,垂落的长睫遮盖眼帘,只轻轻的一碰,生命被压缩湮灭,一切皆在无声中化为尘埃。 红光再次亮起,不过一息,黑色缎带已经被她重新戴回到眼睛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须臾之间发生的。 闪烁的红光下,她背对破碎的玻璃,无视或晕或死的人,抓过时尽折的衣领,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第53章 蔚蓝岛(17) 时尽折手撑着融化的墙壁而站,被她这么一扑,没站稳,直接后背着地,砰的摔倒在地上。 两个人的重量一起摔下去,他却觉得这一下比起刚刚的濒死感简直不值一提。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朔风凛冽里的雪人,寒风从所有的雪隙中把他穿透,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可你无处可逃。 脖子上传来痛感,时尽折克制住躲避的本能,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慢一点…” 察觉舍赫的力道有所收敛,他的身体这才缓过来,抱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那十几个长毛怪尘归尘,土归土,人渣都不剩。 隔离室一片狼藉,玻璃碎片落了满地,金属墙壁融化,那红雾早就不知道被震的散到哪里去了。 那位蓝先生躺在地上,被玻璃划了一脸血,人还活着。 他身边的蔚蓝工作人员就有些惨了,不知道被什么打中了头骨,脑子里的白汤都流地上了。 另一边的玩家状况稍好,但也各个神情痛苦,时尽折抱着舍赫踹开那扇被毁的大门。 许明睢跪在地上,刚要撑着膝盖站起来,就被一脚踹的仰过去,滑出去几米。 “天还没黑就在做梦,她的主意你也想打。” 时尽折都没敢这么想过,这一个来月他天天供着,舍赫的好脸色都是看心情给,心情好才愿意多说几句话。 许明睢倒是会捡现成的,为了他自己能有个安全保障,给那些人植入菌丝想要来感染他。 “你不觉得自己对于她很废物吗,打架的时候都碍手碍脚的。”许明睢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原本他只想这个副本合作一下,可是舍赫实在惊艳,一个强大的女性玩家,很适合跟他组队共同闯关。 不说武力,就是男女思维上的差异就能在解密类副本里带来多种猜测延伸,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加快解密效率。 他一直在找这样的队友,可遇见的不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平庸玩家,就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孤狼,甚至还有想用身体交换的那种人。 舍赫是他遇见的最符合目标的队友,他需要这个人。 人有亲疏之分,和她组队,那她原本的队友就必须死。 “我和她比,确实很废,但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不会什么都去奢望。” 时尽折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别说和舍赫,只要作弊玩家的身份一直在,那他和谁比都废。 他竭力做好能做的一切,但上限在这里,他没办法。 许明睢嘲笑出声,“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废,怪不得一直抓着不放手,原来是没她保护你不行啊。” 他特地加重音,对着时尽折骂了一句:“废物。” “他是唯一站着的人,我想应当比你这个跪在地上的垃圾要强不少。” 舍赫嘴角还挂着血,成功用时尽折的血液把自己没被缎带束缚回去的能量压下去。 时尽折的血太香了,她无法抑制住自己,她刚刚确认了,那股让她非常舒服的气息就是时尽折的血。 舍赫不允许别人说她的供血包。 “这人不留了,你还要试毒吗。” 舍赫的话让时尽折那颗被冷风扎穿的心终于在被动献血之后暖了一把。 他是真没想到,许明睢这神经病看上别人队友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时尽折怀疑这人要是哪天看上别人老婆他都敢去抢。 “恶心,不试了。”舍赫凝视许明睢,对视之后控制住他的身体,让他一步一步往外走,穿过来时的走廊。 也是这会儿,时尽折才发现原来走廊的损毁更严重,隔离室只是因为材质特殊才没那么破败。 好在三层大门只有里面那个有破损,外面两层还是好的。 本来还想着这栋大楼能防御真菌,尽量别出问题,谁知道还是受到了破坏。 许明睢真是仗着自己不会被感染,自以为能掌控全局。 他想低调点在蔚蓝大楼里度过后面十三天的计划被打乱,现在只能换备用方案。 …… 在舍赫的控制下,许明睢在第一层门旁边开始跪下…舔地板。 这招伤害性不强,侮辱性却极大。 许明睢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被这么羞辱,更可气的是,他的手被踩了一脚,那把蝴蝶刀从中掉落被人捡走了。 “我就当这是你骂我废物的补偿了。”时尽折拿起那把刀,在手里转了几下,很合手。 他记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看同学玩的很帅,还跟着学了一段时间,那时手上留了不少伤口,后来练出来了,家里觉得不稳重,只好全都丢掉。 现在重新捡起来,得先练练手才能找到感觉。 许明睢的怪异举动吸引了楼里的其他人,有些穿着工作服,有些穿的休闲放松,不像员工,更像家属看热闹。 同时,隔离室出意外,蔚蓝的负责人也终于现身,蓝先生跟在一名七十多岁的老头身后,脸上血还没擦干净,满眼羞愧。 “二叔…就是地上那个人跟我展示了他的特殊能力。” 老头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这楼借我们住一段时间。”时尽折摆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吸引了老头的目光。 可当他看过去,对上的不是说话的青年,而是一个眼覆缎带的女人。 “我…我们会用最好的待遇对待你的…” 老头被控制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许明睢身上一轻,惊觉控制消失的他立刻就要起身。 然而,一把蝴蝶刀从侧面铮的刺入他的太阳穴,直插大脑。 第54章 蔚蓝岛(18) 一张黑色卡片掉落在地上,时尽折收回刀,用许明睢的衣服把刀片上的血污蹭干净。 他用脚推开尸体,将技能卡捡起来交给舍赫。 “这张卡你拿着,碰到不喜欢的人,可以给他装上试毒,如果你不想用,那我就卖掉。” “我会好好挑选的。”舍赫收好百毒不侵的技能卡,认真回答道。 无视周围人不知道该看尸体还是被看毁走廊的惊异眼神,她继续控制着蓝老爷子。 “来人,带他们去最好的屋子休息。” 蓝先生从头到尾都躬着腰,蓝老爷子给的眼神暗示是半分没接收到。 听见他发话,忙不迭的点头,带两人上楼,走前还不忘记让人收走许明睢的尸体。 老爷子嘴唇抖动半天,最后闭上眼,心累! 好在他活了快八十岁,也算半个人精,发现身体不能自控之后,没有太慌张。 随行人员被命令止步,带走许明睢的尸体,隔离室的那条路不能再走,蓝先生选了另一条需要身份验证的路。 指纹,面部,虹膜,组合密码,每一层都需要进行身份验证,要多谨慎有多谨慎。 四个人上到九楼,宽体大楼的开阔场地带来视觉上的舒适和放松,缓解了紧绷的神经。 这层楼做了不少绿化,绿植生机盎然,没有受到真菌的感染,进一步证实蔚蓝大楼的特殊。 蓝先生打开一间房门,“你们先住在这里吧,这是公司高管专用的休息间,这间没人用过。” 房间窗户面朝西侧,能看见大海,卧房干净整洁,该有的都有。 时尽折:“可以,就这间吧。” 公司不是酒店,这个条件比他想的好很多了。 蓝先生长舒一口气,眼神觑着蓝老爷子,等待他的指令。 “去关门。” 蓝先生不理解,但照做,等他回来,蓝老爷子身体突然卸力,差点摔过去。 “二叔!小心,小心啊。” 蓝老爷子嫌弃的挥开他的手。 就是你把这群人引到这儿来的,现在看你就烦。 老爷子抻抻衣领,口吻严肃,“在下蓝图文,二位怎么称呼,为什么一定要住到我蔚蓝这里来。” 时尽折不打哑迷,直言道:“防护门,隔离室,还有禁止靠近的严防死守,外面发生的事你很清楚,而且准备做的很充足,真菌感染是你们做的吧。” 蓝图文面不改色,岛上出事,蔚蓝的不同之处迟早会被发现,只是他没想到,来的人竟是些莫名其妙的人。 不怕真菌的,当众杀人的,还有个能控制人的,反正就没一个正常人。 来的路上,他还听说隔离室被炸的很严重,那这两个人能完好无缺的从里出来,肯定还有后招,不好对付。 他背过手,摆出年长者的气势,“借住可以,但不要乱走乱问,这里毕竟是公司,不是旅游观光地点。” “蓝老先生没有对现状焦虑,是因为你有离开的方法吧。”时尽折把他的不答反问当做默认。 他给蓝图文吃下一颗定心丸:“我不是来调查什么公司机密的,我们来借住,只是想麻烦你们离开的时候带上我们二人。” 蓝图文的镇定不是装的,这老头这么大岁数,爬了九楼,背挺的直,精神也好,一看就过的很滋润。 老人的身体和精气神是最能体现当下的环境现状,他必定是有把握才能这么稳得住。 稳,说明在他的心里,这一切还不算太乱套,那自己的言行也没必要表现的太过着急防备。 “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让人守在门口。” 蓝图文语气缓和,再次试探:“那其他和你们一起进来的人呢,怎么处理。” 一听这话,时尽折就知道蓝图文是答应了。 他不疾不徐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舍赫走在他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尽折拉动窗帘,抖动两下,“这屋里的监控在哪?” “没有监控。”蓝先生赶紧回答,“监控在房门口,里面没有。” “那我们就放心住下了。”时尽折回身看向蓝图文,“楼下那些人我不认识,你们自便,杀了或者丢出去都行。” “那这些人就由我们做主了。” “您是主人,听您的。”时尽折谦逊回应。 一场没有正面回应的微妙问答结束,蓝图文和蓝先生离开房间。 走出一段距离后,蓝图文才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你去把那些人安排进一楼,看看他们都有什么能力,再问问对这两个人了解多少。” “那一楼隔离室破损,我们需不需要废弃一楼,以防还没进入隔离室的那些人身上携带孢子。” “让他们进密闭室,用红雾杀菌就够了。” 蓝图文早在听见警报声的时候,就锁了所有楼层之间的通道。 不然他们不会在上楼时需要各种身份验证,他还一把老骨头放着电梯不坐,走楼梯。 蓝先生应下,把蓝图文送回十二楼,立即去让人执行。 房间里,舍赫把头离开门板。 时尽折:“怎么样,听见多少。” “每层楼都被锁了,这里暂时安全,他把那些玩家安排在了一楼,没杀。” “他不会那么做,蓝图文不放心你我,我让他杀,他反而不会去做,那些人有用处,就算套不出来信息,拿去做实验也行。而且留下他们,对我们也好,必要时,他们都有用。” “哦,那我们吃饭吧。” 嗯?这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 “又饿了。”舍赫打了一天的架,很饿,她还想补充能量。 “…怪我,把你疏忽了,我这就弄饭。” “你为什么总说怪我。”舍赫不明白,时尽折为什么总是第一时间揽走责任:“你也没有吃饭,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我们是一起的,你不懂这些,所以我就该多做一些,这是我本来就要注意到的事,我没做到所以怪我。” 时尽折说的随意,没有把这些当成一回事,“面对危险,你出力更多,其他的就尽量我来做。” “那我能再喝一口血吗。” “舍赫…我再教你一个词吧…这个词叫做[可持续发展]。” 第55章 蔚蓝岛(19) “意思就是,为了你以后都有的喝,你现在要节制一些。” 时尽折抬手捂着脖子,她那大毒牙跟钢针似的,自己现在还疼呢。 “再说我的血这么有吸引力吗。” “好喝。”舍赫意犹未尽,还想喝。 “明天行不行,今天我得养养。”时尽折想了想又说:“今天折腾一天,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脏东西,进嘴的东西要注意卫生。” “明天要两口。” 挺好,还学会讨价还价了。 “那就两口。”时尽折想着也许明天她看见别的吃的就忘了。 他从戒指里拿出自热米饭,又拿出小煮锅准备熬点灵芝水补补身体。 舍赫没事做,在屋子里吞吐信子到处嗅起来,这里的味道确实比外面清新很多,闻着还算舒服。 她视线穿过窗户,岛外云层涌动,依旧被风暴云包围。 这个角度的蔚蓝岛是她没见过的,海水发黄变灰,黄灰色逼近蔚蓝的仓管区,有几栋房子的底部已经浸在水里了。 “时尽折,涨水了。” 时尽折放稳手里的锅,走到窗户前,入眼就是那些菌丝,他拿出望远镜,手指转动焦距,对准舍赫指的地方。 半晌,他才说话,“那不是涨水,那是疯狂生长的菌丝。” 海风一吹,柔软的菌丝便如海浪翻涌,层层叠叠的往前挤。 这风里不知道携带了多少孢子,整个蔚蓝岛都是它们的安家之处。 楼下有长毛怪在打转,按照这个传播力度,外面的人哪怕有防护,在进入二十天以后的第三阶段,也会全军覆没。 二十万常住人口和大量滞留旅客都异变成三米多高的长毛怪,光是想想就头大。 这还是游戏系统下调了难度,把那些飞禽走兽都送走了一半,想到这,时尽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舍赫,你能感应到海里的东西怎么样么。” 舍赫慢悠悠的看一眼他,又眺望海面:“三口。” 时尽折:…… 她搁这品酒呢,还三口。 “那就三口吧。” “感应不到。”舍赫很诚实的给他说原因:“太远了。” ? 时尽折心绪复杂,茫然半天也没想出说什么词来。 舍赫以前回答都是直接给出‘是’或者‘否’,现在她学会了掐头去尾,只说那个‘或’字来迷惑人了。 时尽折思索,他可能还得多切半颗灵芝扔锅里。 晚上睡觉前,舍赫怕他忘了,特地在沙发边强调明天喝三口。 进入蔚蓝大楼的第二天。 时尽折昨夜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梦里都是她那两颗毒牙。 他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一睁眼就对上舍赫的脸。 “早安。” 她正支着上半身压在自己上方,时尽折觉得自己可能还没醒,又把被子拉回去。 瞧见他睁眼,舍赫压下身体,去拉时尽折的被子,“你醒了。” “……你看了我多久。” “三点到现在。” “三点?”她不会是馋醒的吧。 时尽折去瞄墙上的时间,早上六点半,她可太有耐心了,三个多小时不动地方,就在这守着。 “你上次喝血也没这么大的瘾吧。” “不清楚,就是很想要。” 时尽折抓住她拉开自己领子的手,“你是不是从昨天摘下缎带之后就一直想喝血。” “好像是…” 舍赫的脸和他的脖颈若即若离,贴的近了,只觉得香味往她鼻子里猛钻。 她忍不住,张嘴就往下咬,时尽折眼疾手快,赶紧把自己的手挪开,免得被她的毒牙扎穿。 他疼得眉头都皱起,自己的血是什么灵丹妙药吗,这么吸引她。 “能不能轻点…”时尽折衣服被她扯的崩掉两颗扣子,他支起着两只无处安放的手臂,也不敢去拉衣服。 舍赫喝的远远不止三口,她就像渴了很久,终于寻找到水源,本能的喝下更多。 不知道喝了多久,她的身体越来越放松。 那种令人舒服的气息充盈满全身,舍赫终于松开嘴,抬头时,还用侧脸在两个牙印上留恋的蹭了蹭。 她喝的有点晕,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禁锢着自己,应该赶快弄下去。 时尽折脸上褪去血色,见她抬头,才有气无力的感叹:“你一句早安,我差点入土为安。” “下次…不会了……”舍赫说完,一头栽下去。 “舍赫?”时尽折晃晃她的肩膀,发现她呼吸平稳,他又用了点力气去推,结果没推动。 失血过多的明明是他,她怎么还先晕了呢…… 时尽折仰面朝天,舍赫要是这么喝血,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难得出现一次不知所措,脑子里思考着不同的应对方案,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皮愈发沉重,最后彻底合上,昏睡过去。 空旷的九楼大厅,偶尔有人路过,鞋跟踏过光亮的地砖,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路过的人看一眼房门,董事长亲自迎接的这两人,竟然一天都不出门,可真够神秘的。 陌生环境里,反复出现的走路声让身体极度疲倦的时尽折打起精神。 他揉着脑袋,从沙发上坐起来,昏暗的房间里,时尽折听见一种按压泡泡塑料的声音,有点粘耳朵。 他左右巡视:“舍赫?” “来这里。”舍赫坐在墙角,尾巴扭来扭去,在地板上来回摩擦。 “你在干嘛…” “拽住这个。”舍赫递给他一层淡紫色薄膜,“站在原地别动。” 时尽折不自觉捏了两下手里的东西,滑滑的,软软的,当指腹摸到上面规则排列的菱形凸起,他终于反应过来手里的是什么了。 为什么他的命只有一条,要命的事却有那么多件。 用眼看和上手摸完全是两码事,时尽折不用她说,都能做到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你能不能用点力。” “能…”他凝重的握紧手里的一小段蛇蜕,看她满屋子的往前抻蛇尾。 等到淡紫色蛇蜕和尾巴尖反方向扯离,舍赫总算舒畅了。 “你还会蜕皮么。” “会,”她游弋着新生的蛇尾,来到他面前,露出更为锐利的两颗长牙,含糊不清的给他展示:“我还换牙了。” “看出来了…”一看就知道咬人就更疼了。 舍赫把蛇蜕拿走,把两颗掉下的旧牙送给时尽折,“送你。” “送我?” 时尽折从她手上接过那对旧牙,两只手触碰时,舍赫蛇尾消失,再次变成双腿。 他扶了一下,避免她因为突然变化,没能来得及站稳。 但当手拿开以后,两人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舍赫的双腿。 蛇尾没有立刻变回去,舍赫在没有时尽折的情况下,以人类的形态维持了5分钟。 第56章 蔚蓝岛(20) 时尽折连续试验两次,五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等他试验到第三次,刚一松手,蛇尾就再次出现。 “估计只能十五分钟,再多就不行了了。”时尽折问道:“这跟你蜕皮有关系吗?” “也许,但我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蜕皮。”舍赫收好蛇蜕,联想自己昨日想疯狂吸血的欲望,她说,“也许和你的血有关,我对别人没有那种欲望。” “你总说我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就是我的血吗。” “是,很香。”舍赫说着吐了下信子,有点蠢蠢欲动。 时尽折后退一步远离她,如果他的血真有特殊之处,那之前在迷宫里… 他还记得发现石像时的情形,石像被压在石板下方,尤其是身体部分,厚重的石板砸在上面,挡的严严实实。 连那样大的石板都没能打碎的石像,怎么会因为一颗小小的石块就迅速开裂呢。 时尽折突觉自己当时因为害怕而忽略了许多细节。 舍赫从破碎的石像里出来,那石片很薄,她身体扭动几下,轻易就从里面挣脱。 薄薄的石片挡不住她,厚厚的石板也压不碎石像,甚至他发现那石像时,除了耳环那儿有个断口,上面连条划痕都没有。 时尽折抬手摩挲脖子上的牙印,他当时受伤,石像蹭上了许多血。 他产生疑问,如果舍赫不是因为石像碎裂才能出来的呢… “舍赫,你在石像里的时候有意识吗?” 时尽折不喜欢探究他人的过去,别人不主动说的事,他不会问,可现在不问不行。 他怀疑自己的血就是他未知的技能。 “没有。”舍赫摸着左耳上的双s耳环,“有东西从这里流入我的身体,我就醒了。” 时尽折盯着她左耳上的耳环,这只耳环何止是沾血,还被他藏在手臂里待了挺久。 舍赫能苏醒,不是偶然,是自己的血唤醒了她。 时尽折:“也不知道我这技能是什么,藏的这么深。” 他看向手心都两颗旧牙,难道是补充能量,促进进化? 那这技能不会叫无私奉献吧,奉献他人,牺牲自己,没有技巧,全靠命硬。 舍赫对换上新皮肤的尾巴尖爱不释手,一直放在手里揉捏,听到时尽折这么说,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昨天你没有立刻感染。” “那也许还多个抗病菌。”时尽折不太确定这一点,真抗的有一个百毒不侵,他可能只是短暂免疫之类的。 也不知道这技能是怎么装备到他身上的,时尽折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他找出一个装小刀的牛皮套,把两颗毒牙放进去,收进口袋。 怕舍赫一天没吃饭饿到,时尽折抓紧时间给她弄吃的。 两人不出门,也没人来找,平静的度过第十八天。 第十九天,蔚蓝仓管区已经完全被真菌覆盖,蔚蓝大楼周边聚集了大量长毛怪,舍赫发现它们在练习叠叠乐。 “左边那组叠到第三只了。” “嗯,左边三个加右边两个等于几。”时尽折扒拉下她杵在窗户上的手指,“用算的,别数。” “我不想算。” “那就数吧。”时尽折随她心意,听到舍赫报五,他又问下一个问题。 楼下长毛怪摇摇晃晃的叠高高,给九楼的两人做了一上午教学工具。 吃午饭的时候,有一组叠到四只,高度成功到达蔚蓝三楼窗口。 一对住在三楼的员工家属,一扭头就从窗户上看见一张长满绒毛的脸。 绒毛之下是张被吸干营养的脸,灰褐色的牙床呲起,牵动颧骨外凸,衬得骨骼拐角极为锋利。 长毛怪对窗户内的夫妻敲敲玻璃,抻着头往里看,大半张脸都恨不得穿过窗户钻进来。 敲击从叩击逐渐变为拍击,力道大的玻璃都在震。 可无论长毛怪的动作有多么的急躁,它脸上的假笑始终保持在同一个弧度,就像被胶水粘上了一样。 妻子脸色煞白,惊恐的忘记呼救,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还是被手里没拿住的陶瓷碗砸到了脚背才想起来跑,她一拍丈夫的后背,“别愣着了,跑啊!” 两人匆忙外逃,丈夫护好妻子,关门前,他转头望向那怪物,它睁着眼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死盯两人不放。 见两人逃跑,发疯似的拍打窗户,就像是在怒吼不许跑。 两人找到在蔚蓝工作的父亲,恳求往高处的楼层换一换,三楼太低了,那怪物已经能爬上来了。 “能带你们进来已经是破例,这又不是宾馆,不可能你想住哪就住哪,这些给你们留宿的房间都是员工办公室腾出来的,往上那都是几位高管和研究中心专家住的。” “可…可我听说九楼前天有人住进来了啊,那两人甚至都不是蔚蓝的员工…” 丈夫支吾的反驳,“爸,你好歹也是核心员工,他们让不相关的人住,都不说给你…” “你想怎么样,让我拉下一张老脸去求董事长吗。” “…九楼上不去,那要不您偷偷放我们别的楼层?您不是七层以下的权限都有吗。”妻子小心护着肚子,“这都四个月了,我这被吓一下是真受不了啊,心都差点跳出来。” “是啊,爸,薇薇是真的经不起吓,您也知道她身体不好,又是双胞胎,我妈走之前有多舍不得,你看见了,那名字都起了好几个呢。” 年轻夫妻的话砸进了父亲的心坎,发妻去世前给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要是出事了,她在下面应该会挺难过的吧。 父亲心内挣扎,蔚蓝这一年对每层人员的进出都监管严密,也就四层以下相对宽松,要是把人送上去,被发现了可不是小事。 可听见别的房间传出尖叫声,儿媳被惊的缩肩膀,他也担心孙子孙女。 儿媳这身体是真不好,半个月前接他们进来,蓝先生考虑到薇薇的身体情况,都只敢让她在隔离室里待了两分钟。 这要是被惊到,确实危险。 父亲思索再三,同意了要求,他把人悄悄送到七楼,“这是我的办公室,你们千万别随便走动,知道吗。” 两人高高兴兴的做保证,“我们绝对不乱走不乱说话。” 第57章 蔚蓝岛(21) 九楼房间里。 “一组六个怪物,一组两个怪物,六加二是几个?” “七个。” 时尽折把手里的那本《3-6岁数学启蒙》扣下,按住耐心,轻声解释:“你刚刚算的五加二才是7,那六比五多出个一,六加二等于几,你算算。” 时尽折不明白,舍赫明明逻辑能力不差,为什么数学就不行,她认得数字,知道数数,但就是理解不了加减号。 而且是她还倔的很,他说换一个学吧,她还不乐意。 舍赫也不明白,她伸出一只手,示意时尽折看楼下,“只有五,没有六。” 她张开的手掌旁边,凑上来一根食指。 时尽折说:“这回是六了,你再算。” “七。”舍赫数着楼下的长毛怪,“有一组变成五个了。” 时尽折张手捂脸,吐出一口气后才陪她一起往楼下看,“走丢那个又回来了,这回是六了。” 舍赫不满,这个来回跑动的长毛怪一点都不老实,她算不准都是因为它在动。 她把手掌按在玻璃上,抽取力量,隔空腐蚀掉那只不听话的长毛怪。 “好了,现在是七了。” …… 时尽折语塞。 认准一个正确答案,为此可以把题目改掉,她这脑子可真是太灵活了。 他把书收起来,顺着她的思路反问:“几加几等于七?” “一加六,二加五,三加四。” “八呢。” “一加七,二加六,三加五,四加四。” 时尽折确认似的点点头,终于和舍赫的脑回路接上了。 她永远是正确答案,得题目去找她。 虽然搞不懂她的思维,但会算数就行了,万一以后的副本里得用呢。 “今天还学…” 时尽折话还没问完,楼里突然响起警报声,那长鸣直穿脑膜,听的他脑子里都有回音。 蓝先生过来快速敲敲门,“打扰二位,请立刻随我去往十楼,可能有真菌进入上面几层了。” 时尽折隔门回应他马上,然后和舍赫耳语,“能听见别的吗?” “楼下脚步声杂乱,也在转移,是真的。” 听言,时尽折把东西往空间戒指里一扔,立马带着舍赫出门。 蓝先生等在门口,见两人出来,快步带人往楼梯走。 他们身边有其他人神色匆匆的经过,时尽折问:“怎么会有真菌入侵?” 蓝先生被这问题问的郁结,他哪想的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出了这种事。 看在老员工的份上,他怕那孕妇待满五分钟直接一尸三命,所以只让她在隔离室里消杀了两分钟。 本来待在三楼也在可控范围内,可谁知道她上了七楼! 他以前还觉得二叔对不起医者仁心四个字,现在想想,还不如学他一样心狠。 “失误。”蓝先生脸色难辨,不愿多说。 时尽折默默跟在后头,从这反应里品出一些不对劲,觉得这事八成跟他有关。 来到十层,大厅中已经来了几个人,几人都很镇定,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样子。 见到蓝先生,客气的打招呼寒暄。 “诶,这二位是……?” “这就是蓝图文那天亲自下楼去迎接的朋友吧。” 时尽折称奇,直呼蓝图文的大名,这几个也不是简单角色啊。 他也不否认,只佯装羞愧的说,“蓝老先生是长辈,说朋友太抬举我了。” “别谦虚,肯定是忘年交,不然怎么能让蓝先生亲自送你过来。” 说话的人颇有厅范儿,他再多说两句,时尽折觉得他就要当场来句给我写个报告。 “不敢当。” 先送他们过来,只是信不过他,怕他瞎跑,不过蓝先生这人倒是挺诚信。 把他们往这里送,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自信。 蓝先生给两人送进去,“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还有其他事。” 等他走了,舍赫静心倾听起周围人说话。 两人是生面孔,行动上不宜太大,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时尽折背对人群,挡在她身前。 确保其他人不能从任何角度读出舍赫的嘴型,他这才低头问话,“怎么样?” “七楼出现真菌孢子,七八九层共用一个空气循环系统,所以蓝先生才要我们换到十层。”舍赫说话时微微偏头,一心二用。 “有人在问直升机能不能提前来。” 这让时尽折确定离开这的方式就是直升机,不出意外,还得是最后一天才来。 她继续复述人群的低声议论:“现在的真菌不知道是迭代了多少代的变异体,蔚蓝几年前研究出一种对抗真菌的药物,但真菌没死,反而发生异变,会控制其他生物出现极强的攻击性和身体变异。” “那现在是药物泄露导致的后果?” “不是。”舍赫忽然笑了一声,“是人为,样品和药方被官方拿走了。” “那这个世界里,蔚蓝岛所在的国家政府可够疯狂的。”时尽折也觉讽刺:“蓝图文这么有把握,这些人也不慌,原来是这么回事。” 怕是所谓的免费体检,饮用水捐助都是有意为之。 怪不得公司大楼能从里到外全副武装,蔚蓝有这么大的靠山,一切就说的通了。 “还有其他的吗?” “岛外有局部地区战争,具体的我听不懂。” “没事,这些信息也够了,辛苦你了。”时尽折给她喂了一块巧克力。 四面隔绝的海岛很适合做实验场地,这二十多万人选的也合适。 养老的人和病患占比不少,暑假期间旅行的青少年也多,体质合格的实验体有了,老人和病患也能解决,堪称物尽其用。 可惜,一旦游戏介入,说明这帮人马上就要玩脱了。 嘈杂的吵闹声从楼梯间传来,伴随着惊呼,几十个身上挂彩的玩家从楼梯间涌入。 他们后面还有其他人往前挤,努力想要进入。 领头的人把刀架在蓝先生脖子上,成功用他解锁十层大门进入。 他们一进来,空气里便带上一股腥臭味。 时尽折迅速给舍赫带好面罩,然后又给自己带上,消毒流程走的非常熟练。 确认了,这个蓝先生真的是个没有防备心的傻白甜。 事情的失败总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蓝图文能忍他这么久,绝对是真的疼侄子。 第58章 蔚蓝岛(22) 绑架蓝先生的玩家左脸有条刀疤,气质骇人,他推着蓝先生往前走,在他身后,一个手持道具的光头时不时丢出小型爆炸道具。 两人配合得当,很快就走到大厅中央。 刀疤脸拽着蓝先生的头发,迫使他扬起下巴,刀刃陷进皮肤,他的脖子正在滴血。 “现在开始,这楼我接管了。” 蓝先生眼前一黑,只能口头劝阻他:“这楼都要被你毁了,你不懂就别乱搞啊!” 这两人拿着稀奇古怪的东西,趁乱往涂了特殊材质的外墙和门上泼,硬是给腐蚀出了一个入口。 进来之后还炸门炸管道,带领一楼的那群怪人连杀带抢的突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军用防护门,强行闯入了十楼。 他们做这些事之前难道都不想想,为什么蔚蓝大楼这么安全,没被真菌侵袭吗! 他盯着头顶的摄像头,“你们破坏了防护门,现在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给十楼喷射高浓度红雾杀菌,避免这里所有的人都被你们牵累。” “少跟我放屁!说的挺仁义,还牵累?我也没见你管外面的那群人啊。” 刀疤脸咧开嘴,刀刃更进一分,“知道老子怎么是进来的吗。” “我告诉你,外面的人全变异了,都不用我多动手,它们比我还想进来这里。” “胡言乱语,绝无可能。”和时尽折搭过话的那名高官态度强硬的否定掉刀疤脸的话。 但想了想,他又问刀疤脸:“全变异了,你是怎么从那群人里活下来的?” “他们能变异,我也能呗。” 刀疤脸不以为意,他在补充能量时,从一瓶维生素里发现了道具【抑菌药丸】。 虽然不能彻底杀死真菌,但活到副本结束足够了。 想着,他在心里暗骂两句游戏可真不是个东西,藏的这么深,要不是他欧,还真发现不了。 十楼涌进越来越多的人,除了最前面的玩家,后面还有带家属的员工也在往里赶,大厅里一下挤入一百多人。 抱着孩子的,搀扶父母的,这些人脸上都有恐慌,但大多精神状态还不错。 时尽折站在角落里旁观,这些不是高管就是核心科研人员的家属,像公寓楼里的那些普通职员,没有这个待遇。 蓝图文倒是会省事,进来了,就全都是他的人质,得给他卖命,要不进来,那就都得在外面等死。 如果有脑子不灵光的,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觉得他是个好人呢。 从楼下传来的腥臭味逐渐浓郁,闻得人胃里直作呕。 十楼没有喷洒红雾,反倒是有机械齿轮的转动声传出。 楼梯间和电梯口上方,两扇隐藏大门快速落下,严丝合缝的嵌入地面沟槽,牢牢封锁住这一层楼的出口。 一时间,所有人面上都浮现出惊异之色,就连蓝先生也很震惊,这楼里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门? 眼见人群慌乱,时尽折抓紧时间先占据一间屋子。 蝴蝶刀击碎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他用沙发堵好门,示意舍赫把尾巴压上增加重量。 没有地方坐,时尽折就靠在办公桌边沿,斜倚着身体对舍赫说话。 “门困不住真菌,你我虽然比他们的抵抗能力强,但还是得多加注意,外面的人没有直接接触长毛怪,应该能坚持几天,咱们还是暂避为上。” 时尽折坚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舍赫能听见外面的动静,那他就不会自找麻烦,出去瞎转悠。 “外面在争吵,后面还会有人祸。” 舍赫拉下面罩,拿出自己的蛇蜕。 那条蛇蜕早已不是刚蜕下时的样子,现在看着更像一条长裙。 时尽折背过身,“你这蛇蜕还能做衣服?” “一直都是我的衣服。” “那有什么特殊效果吗。” 舍赫:“人形时,等于把鳞片穿在身上。” 出游戏穿的那件旧衣服因为太破收起来了,她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处于无保护状态。 舍赫换上蛇蜕化的新衣服,身心舒畅。 “可以了。” 时尽折回过身,那是一件荡领长裙,布料在腰间交叉缠绕,收紧后挂到肩膀,露出一部分后背,腰下裙摆流畅垂落。 质感很像重磅真丝,紫色偏光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泽度,让舍赫像是披了一层流动的波光。 “很好看。” 时尽折有个疑问,“你露出来的皮肤有保护吗。” “有一部分。”舍赫说:“养的时间有些短,但可以先穿着,你给的衣服好看,但不耐穿。” 时尽折见她后背和手臂都暴露在外,怎么看都觉得容易被人针对,会受伤。 “你要不要找件衣服披上?” “不需要。”舍赫把手里的旧裙子一扯,直接当披肩给自己围起来了。 时尽折一时不清楚这是浪费还是节俭。 “那你先凑合着,出去了我给你买新的。” 舍赫这会对穿的没兴趣,她在屋里寻找半天,最后只在隐藏的休息室里找到一张小小床,比时尽折一开始给她睡的那张单人床还小。 “没有床,我要怎么睡觉。” “给你扎个帐篷,你盘在里面睡…?” 舍赫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 没睡过床以前,她可以坐着睡觉,但睡过又软又大的床以后,就有点无法忍受了。 时尽折对此是真的没办法,只好跟她商量:“你先忍耐忍耐,出去以后我给你定制一张超大的床。” “超大是多大,能放下尾巴吗?” “让你在上面打滚都行。” 舍赫思绪泛滥,能放下尾巴…… 她开始思考,自己到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姿势躺在床上会比较好。 想着想着,就在小床上坐下了。 “可以。” 舍赫答应下来,忽然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说话声。 刀疤和光头不断转动门锁,跟他一起上来的玩家们分散成小团体,有七八个跟在他身后,一起堵在门前。 “里面的人开门,把房间给我们腾出来,不开的话,我可就直接踹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人多的地方必有麻烦,时尽折就知道会是这样。 第59章 蔚蓝岛(23) “蔚蓝怎么不给每个房间都装两个门。” 他拿出蝴蝶刀,走回门口,隔着门,时尽折听见外面那些人讨论个不停。 有个被挤到最边上的人说:“这都有人用了,要不就算了吧…” “你懂什么,”另一个怂恿刀疤:“刀疤哥,我刚听那边的员工说,这是经理办公室,有个小休息室,里面有床。” “不用你说,我也会把每个房间检查一遍。”刀疤问身旁的光头,“你确定是这两个人?” “身形对的上,我不会看错。” “那可得抓住了。”刀疤和光头搬到职工公寓后,观察过那里的住户,其中五楼有家住户,一直不出门,被邻居敲门也像死了似的,从不说话不给回应。 说死不像死,因为那房间还总有奇怪动静。 直到那天两人从五楼离开,他们下楼进入那间房间,发现里面干净的除了家具,就剩半根绳子。 这么多天不出门,家里一点吃的喝的都没有,墙上有通向隔壁的门,屋里还有消毒水的气味,这要不是拿到空间戒指的玩家,他把头拿下来当球踢。 “里面的,我再说最后一遍,开门,我连这栋楼都能闯进来,破门更是轻而易举。” 光头也说:“你们也是那栋公寓楼里的住户,我劝你们别跟我大哥逆着来,手里的东西赶紧交出来。” 这么多天都龟缩在家里,怕是生性胆小,不敢冒险,这种人最好吓唬了。 说公寓楼,门里的时尽折可算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了。 舍赫更是一下就把两人对上号:“这是拿小狗做实验的那两个人。” “对,所以现在需要你帮忙了。” 时尽折后撤半步,隔门瞄准外面的人,“辛苦帮我把说‘有人住,算了吧’那个分出来,他有任务。” “公寓楼里那两个留给我。”舍赫指向休息室的隔断门板,她知道时尽折担心什么。 “门坏了,到时候我拆了,你用这个挡。” “那你把除这三人以外的站位都给我吧。” 舍赫耳中传进各种卑劣的议论,听见一个说进门先看看女的漂不漂亮的,她走到一个和墙面产生二十五度夹角的位置。 “就这里,高度到你耳边。” 地毯淡化了时尽折走动的脚步声,门口一个和同伴露出不言而喻笑容的猥琐男子还在幻想,就听一声破空声迎面而来。 蝴蝶刀穿过门板,正中他的眉心。 男子笑容定格在脸上,蝴蝶刀脱手自动回归,从破了一处的门板里,原路返回。 身边人大惊:“这是怎么…” 藏在男人身体倒地的扑通声里,蝴蝶刀从另一个角度穿透门板,又取走一人性命。 门板上破了两个长型破洞,里面有个冷淡的女声,“与你同高。” 不及反应,蝴蝶刀第三次飞出。 来时九个人,转眼间就没了三个。 刀疤沉下脸色,他知道后面半遮半掩的门里有很多人在偷窥这里发生的一切。 现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要他在意面子,就得被架在火上烤。 思考间,第四,第五个玩家倒地。 “藏头露尾,有本事跟我出来正面对决!”他说的有些底气不足,给光头使了一个眼色。 身边唯二还活着的新跟班,也顾不得什么跟在大佬后面有肉吃了,扭头就跑。 冷光一闪,蝴蝶刀擦着刀疤的脸飞过去,他的面颊上瞬时流下鲜血。 在他身后,第六个玩家后脑插着一把蝴蝶刀,脸朝下,直挺挺的倒下去。 刀疤低声咒骂,和光头对视一眼,立即调头飞奔,还是命最重要。 嘭! 飞散的木屑和木条扎进他的后颈,他瞳孔向后转去,一条有力的蛇尾从后卷上来,从他的视线里短暂的出现又消失。 刀疤奋力朝前,伸出的手差一点就能够到前方逃跑的人。 可腰上猛然一紧,眼中景象顷刻模糊成残影,他被前路无情的抛下。 他和光头一起被蛇尾卷进房门内,只留下窥视人群畏惧的惊呼。 跑在最前面的玩家被蛇尾碰到了身体,他本就怕蛇,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 他敞着腿,管不了什么形象问题,狼狈的往后错几下,看着门内飞舞甩动的蛇尾,他喃喃道: “这是什么东西…蛇吗,楼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啊!” 舍赫就坐在门内的沙发上,人们只能从被打破的门板中看见一个淡定的英俊青年和一个女人稳坐的背影。 刀疤和光头被猛摔几下,摔了一脸血,刚呼一口气,蛇尾又施加更大的力量,紧紧绞住两人的身体。 刀疤已经顾不得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知道他要被缠杀了。 肺被压缩捏紧,他的脖子急速涨红,直到气绝的最后一秒,他终于看清缠住自己的是个人身蛇尾的生物。 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他连一句求饶都没能说出口。 没了气息的两人被舍赫甩出门外,尸体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死不瞑目的脸正好对准那名瘫坐在地的玩家。 “你,过来。”时尽折冲他招招手,态度平和。 如果不看他手上转来转去的那把蝴蝶刀,年轻人会觉得这个男人真的看起来很友好。 在地上打了两次滑,他终于站起来,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到门口附近。 时尽折点点地上的八具尸体,“你的任务,把这八个人的尸体清理干净,一点血都别留下。” “…啊?” “不想的话,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 “想想想!这就做。” 时尽折在门口盯了他一会,发现这八个人是真穷,技能卡一张没掉,道具只有一个进阶版炸弹【爆米花】,还有几颗【抑菌药丸】。 除了刀疤和光头,其他六个估计早就把道具用的差不多了。 察觉到那些遮掩着打量的眼神,时尽折没说话,安心等舍赫拆门。 舍赫的拆门方式相当暴力,叮铃咣啷的对准木板连接处一顿抽,时尽折怀疑那钉子都是被她打松的。 “还是我来吧。”再抽下去,这门快坚持不住了。 “好了。”舍赫把门拔下来,“你装上吧。” “…以后这种活还是我做吧。” 看着被拽掉一半的隔断,时尽折丝毫不怀疑,为了达成装门的目的,她能拆房子。 第60章 蔚蓝岛(24) 动真格的威慑比任何言语威胁都有用,这天晚上,两人门口无人走动,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住着一男一女一条大蛇。 非常厉害,不沟通,见人就打。 . 蓝图文自始至终不曾出现,刀疤一死,十楼的的人员布局变成谁都不理的舍赫和时尽折,4个各怀鬼胎的玩家小团体,报团的员工家属和员工,以及受伤的蓝先生和几位高管高官。 舍赫躺在小床上翻来覆去,无处安放的蛇尾每翻动一下,就会甩到睡在地上的时尽折身上。 沙发离门太近,他拿了个睡袋躺在地上,不知道被抽了多少次之后,终于坐起身。 在黑暗中安静坐了几分钟,蛇尾又一次甩过来打在他身上。 “舍赫。” “什么事。”舍赫秒回,一听就知道没睡。 “我白天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今天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昨天有?” “忘记了。” 时尽折无奈,重新躺下酝酿睡意,十分钟后,他起来把睡袋拉到舍赫离最远的位置。 “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即便是夜间,舍赫对他的动作也了如指掌。 “我怕影响你睡觉。” “回来,你走了,空气更臭了。” 时尽折张了下嘴,然后又老实闭上,拖着睡袋往回走,像拖着自己困倦到出窍的灵魂。 “反正你也没睡,离我近一点。” 迈着沉重的步伐,时尽折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他是真怕离得近了,舍赫尾巴最有力的那一段甩来甩去的把自己砸伤。 “再近。” 时尽折干脆把睡袋贴紧放在床边,这里够近,而且这个角度,舍赫的尾巴也压不下来。 再次躺下,没两分钟,他听见舍赫还在那里翻身。 “你是不是睡不着。” “翻不开身。” 舍赫耳中听见其他房间里传来讲故事的声音,但那声音放的太轻了,她只能断断续续听个大略。 “我要听睡前故事。” “想听什么。” “蛇的。” 时尽折把脑子里有关蛇的故事全过一遍,从《美杜莎》《白蛇传》到《农夫与蛇》,最后给舍赫讲了女娲。 从化生万物,说到黄泥造人,再讲到五色石补天,时尽折嘴都干了,舍赫才睡着。 见她不再翻身,尾巴也老实了,时尽折才终于敢放心睡觉。 结果过了困劲儿,闭半天眼睛也没睡着。 蔚蓝岛第二十天。 长毛怪占满附近几条街道,楼里也被入侵,十楼那扇紧闭的大门外,偶尔会传来敲击的声音。 下午,距离蔚蓝大楼一公里外的一栋居民楼毫无预兆的垮塌。 粉尘扬起,那栋楼几乎碎成渣,只有几根钢筋残骸还在,碎渣不到三小时,就覆盖上厚厚的菌毯。 到了傍晚,又有四栋楼碎成渣,窗外完全是一片黄灰色的世界。 变异真菌的侵蚀,开始从动植物转移到无机物。 夜深人静的夜晚,土壤岩石被无声无息的啃噬。 第二十一天早上,蔚蓝岛海岸线后退少说一百来米。 混浊的海水下,是飘散的长长菌丝,前几天疯长的菌毯吃掉陆地,这回是真的陆地下沉,水面上涨了。 “不知道这楼能不能坚持十天。” 时尽折再次清点物资,“外面的长毛怪一直在骚扰,也不知道里面的人会几天变异。” “暂时听不出来,楼里太安静,人们都在避免发出声音。” 舍赫咬下一口巧克力,耳尖突然动了动,“我听见蓝先生说话了,他醒了。” “他说什么。” “有人问他,昨天为什么出事。” 舍赫转述道:“有员工把没完成五分钟杀菌的人带进了七楼,隔离室的消杀很伤身体,是他给那名孕妇缩短了时间,她身上的孢子没灭干净。” 舍赫停顿一下,“他被打了,有人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时尽折评价:“狠的不彻底,好的不纯粹,多数人的通病罢了。” 蔚蓝的安保措施这么严密,估计那孕妇一进七楼就被发现了,十楼以外现在都是长毛怪,那一家子的结果可想而知。 两人不再讨论蓝先生,吃过午饭,时尽折开始今天的授课。 夜间,他继续给失眠的舍赫讲故事,讲到自己失眠。 第二十二天。 断水断粮两天的人们发生争吵,尤其是带了孩子的家庭,小孩饿的直哭,让人越听越烦。 更要命的是,抵抗力差的儿童和老人身上出现红疹,没有吃的没有药,当看见身上的溃烂痕迹时,带孩子的那名母亲也不得不放弃孩子。 当她把孩子送到最尽头的房间再回来时,员工家属们却以感染为由不再接受她。 有人的房门全都紧闭,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也没人理,最后只好重回尽头的房间,敞开房门,抱起孩子碎碎念。 “大家其实都感染了,不过早晚的事。” 敞开的房门在第二十三天又进入几名老人,他们的身体都在溃烂,而第一个被抱进来的孩子身上则已经长出细微的绒毛。 除了玩家,原住民们彻底弹尽粮绝。 陆地消失了一大块,除了长毛怪,楼外面出现了腐烂,但依然活蹦乱跳的动物。 舍赫撇开眼睛,楼下那只像在土里埋了半个月又被人挖出来的野猫实在是让蛇看不下去。 偏偏那野猫行动灵活,东跳西蹦的往楼上蹿。 大部分楼房残渣堆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土坡,远看就跟一座座坟头似的。 那些动物还有长毛怪就守在那里,每日死死盯着蔚蓝大楼。 时尽折白日补眠,这些东西看的少,等到半夜,他听到十楼尽头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嚎哭。 凄厉的哭喊同时叫醒了守在门外的长毛怪,躁动不安的怪物们不在像前几日那样试探的敲击。 它们全力撞击防护门,给大门撞得凸起变形,金属变形的吱呀声听的人耳朵深处发痒。 各色噪音入耳,舍赫从床上坐起来,沉沉呼出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第61章 蔚蓝岛(25) 尖叫就像一声信号,人们被死死压抑了五天的紧绷情绪触底反弹,彻底崩溃。 再体面的人也顾不得形象,开始大哭大喊,那声音里有一种再不哭就永远来不及了的歇斯底里。 外面越是吵闹,舍赫越是暴躁,浓郁的烦闷和躁动几乎化为实质。 时尽折的心理素质在和她相处了一个半月后飞速提升,面对她周身散发的不悦气息,他不会再特别紧张。 他拿出抑菌药丸,自己吃掉一颗,又送到舍赫嘴边一颗。 舍赫蛇信卷住药丸咽下去,苦苦的,一点都不好吃。 她飞给时尽折一个眼刀子,可惜她蒙着缎带,又是在黑夜里,时尽折完全没接收到。 门外有人跑过,舍赫沉着脸走到门板前,刚要破门,手就被另一只手覆盖。 “副本还有六天,你现在暴露蛇尾,后面的麻烦无穷无尽。”时尽折把她往自己拉,挡在她身前开门。 “一会你先开路上楼,我落后半层拖一拖那些人的脚步。” 他在上个副本里经历过舍赫的威胁,很明白舍赫想做什么,“我知道你想说全杀光,可那些玩家还不能死光,最后两天有用的着他们的地方。” 他松开手,把衣服给舍赫整理好:“衣服和尾巴都这么漂亮,别弄脏了,脏活累活就让他们去做。” 舍赫见时尽折把手放在门板上,没有立刻开门,反而是一直看着她等待答复。 权衡过后,她勉为其难的嗯了一声。 木板被果断拉开,十楼大厅一地狼藉。 放眼望去,如同被土匪打劫过,楼里病变的绿植都被啃的只剩下发黄的枯枝。 各个屋子房门大开,里面的东西被翻的满地都是,有人顶着油光满面的脸到处乱跑,一脸的红疹看的人生理不适。 这种还有力气的人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已经精神萎靡,神情恍惚,被人搜身都反应不过来。 穿戴整洁的两人格格不入,尤其是舍赫那条有防护作用的裙子,再简洁的样式在其他人眼里都华丽的过分。 那起了满脸红疹的年轻人一见两人出门,和发现救星似的,赶紧跑过来。 一开始他还挺害怕,后来发现他们让自己收拾完尸体就不再出门,是真的不管自己死活,他终于放下心。 “大哥,大姐,你们是不是要离开这,求求带上我一起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舍赫被年轻人身上的味道呛得发晕,抬手掐住时尽折的胳膊,直接把额头压到他肩上,趁机换气。 她觉得下次蜕皮进化,嗅觉可以不用再进化了。 比起腥臭味,这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很像之前去动物园,管理员推粪车从她面前经过时发出的味道。 不仅如此,粪臭味里还夹杂着处理过尸体的腐臭味儿。 时尽折被她掐的手臂上青筋抽搐,屏气拉住舍赫的胳膊,拖着她往楼梯大门那边走。 年轻人不放弃,走一步跟一步,“求求你了,你收了我吧!” 时尽折:“你这是认的第几个大哥了。” 许明睢,刀疤,他认一个死一个,他可不要。 “您是第三个,前两个都被你们杀了。” “哦,那蓝先生在哪你知道吗。” 年轻人觉得有戏,不知道也装做知道的样子点头,时尽折瞧他眼神发飘,就明白这是诓他呢。 “我不收你,你走吧。” “别啊…” “时尽折,你直接杀了不行吗。”舍赫急需清新空气,耐心告罄。 “我没手。”时尽折让她自己看,自己一只胳膊快被她掐断,另一只怕走太快给她拖疼了,全程扶着呢。 “那我来。” 舍赫伸出手,指尖滴下浓稠的乌青液体,地面顷刻被腐蚀出一个坑。 “……我…我这就告辞。” 年轻人一看舍赫语气暴躁,绝对是来真的,转头就跑。 舍赫换了方向,把手按在门上,乌青色液体以她的手掌为中心,快速扩散,腐蚀防护门。 其他还有余力的玩家一见这边有人行动,通通跟着往这边来。 其中有一个五人小队,架着饿晕的蓝先生朝这赶,队里有一个扎狼尾的少年,使用加速道具,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时尽折面前阐明目的。 “你们很厉害,我们打个商量,蓝先生那几个人我们负责,你们两位帮忙开路行不行。” “可以开路,但你们得帮我拖住其他人,让她先走。” 时尽折不用思考都清楚,只要他和舍赫打开这条路,那些人肯定会跟上来。 他说不说,这条路他们都得走,不如答应下来多几个苦力。 “成交。”梳狼尾的年轻人爽快同意。 他让同伴把蓝先生带到近前,“我叫萧霁,这是我组的临时小队,蓝先生”他压下音量,“没有感染迹象。” 时尽折转动蝴蝶刀,这信息量不小,萧霁倒是有点诚意。 他挡住舍赫,防护门越来越薄,守在门口附近的玩家全都虎视眈眈。 “用我帮忙吗。”舍赫还差最后一点涂层,这门能抵挡好几天,厚度硬度都不可小觑,比她预想的时间要多一点。 “没事,开了你先走。” 这些人里真敢动手的没几个,上次的威慑还在,也就是气势唬人。 防护门打通,几只毛绒绒的手臂争先恐后的从里面伸出来,舍赫拽住一只手臂,一拉一推,将堵在外面的长毛怪击飞。 “应付不了用毒牙。”留下这句话,她穿过门洞,进入楼梯间。 门外除了把自己挤到变形的长毛怪,还有腐化的变异动物。 所有长毛怪的目光都集中在舍赫身上,眼珠跟随她的动作转动,怪异至极。 副本还有六天,蔚蓝大楼不能再被破坏,舍赫放弃使用眼睛,单用蛮力突围。 她拽住最近的一只怪物,融化掉它的身体,给自己留出站位。 解除人形之后,扬起的蛇尾对准长毛怪猛力横扫,巨大的冲力打在颈椎上,瞬间错位断裂。 倒下的怪物被她丢到十楼以下的台阶上,用尸体暂时堵住楼梯,封上出口。 扫尾要控制住力道保证能杀死长毛怪,又要及时刹车不能撞墙,舍赫因而很细心。 清理掉十到十一层的怪物后,她在前方的台阶上看见两双蒙上阴翳的豆豆眼,那两条蛇鳞片腐烂,露出肋骨,朝她攻击。 第62章 蔚蓝岛(26) 两条小蛇的身体在真菌的催化下膨胀的肿大,攻击凶狠,只是每次都会咬偏,没有任何杀伤力。 舍赫从它们扭曲的身体上看出一种癫狂,和上岸的鱼一样,看似活蹦乱跳,实则充斥痛苦。 又一次攻击失败后,一根纤长的手指搭在那两条小蛇头顶,轻点两下,霎时腐蚀掉它们的身体。 没有了怪物的阻挡,舍赫蛇尾一拍防护门,告诉时尽折,他可以出来了。 时尽折身后的门被拍变形,得到提示,他收回刀,立即从里离开,三步并两步,追上舍赫拉住她。 他走后,萧霁主动断后,让蓝先生和其他四人也快离开。 往门内丢下一个烟雾弹,萧霁朝挡路的长毛怪身上踢去,谁知道那尸体硬的跟钨钢似的,幸亏没用全力,不然非得把腿给踢折了。 “我靠,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抱大腿,这谁能打的动啊。” 用怪物尸体挡住门洞的方法行不通,他只好放弃,蹦哒着上楼,去追先走的人。 前方,背蓝先生的玩家动作太大,直接把人给颠醒。 蓝先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一地的怪物尸体,瞬间清醒。 “你们这是从十楼出来了?” 走在最后的萧霁吐槽:“十楼的员工快被感染完了,不走等他们内外夹击吗。” “……那快去十二楼,那层有吃的。”蓝先生因为饥饿,胃疼的仿佛抽丝的锦布,身体时不时的抽搐两下。 舍赫和时尽折提前到达,站在十二楼门口,门口的对讲机里出现蓝图文的脸。 等蓝先生的身影从十一楼的楼梯拐角处出现。 时尽折说:“人给你带来了,开门。” 蓝图文没有多言,按下十二楼的防护门开关,门只开到一半,一行人弯腰进入。 在他们身后,跟着上楼的人一看大门下落,连爬带滚的往里跑,但大门下落速度极快,只有7个人使用加速道具成功进入。 有一个从门下滚到一半,还没来得及翻身,厚重的防护门就压了下去。 蔚蓝大楼十二层充斥着淡淡腥臭味,蓝图文背手站在超大的弧形观景窗前。 他的面前放着一台立式屏幕,里面是十层,十一层的现状。 “你们的确有些本事,那门可不好破。” “不好破也破了。”时尽折不见外,径直踱步到立式屏幕前。 楼下两层正在喷洒红雾,浓度很高,屏幕上只能看见一片红和长毛怪挣扎的虚影。 “二叔…”蓝先生被搀扶下地,踉跄的走过来。 蓝图文一看他就头疼,闭着眼睛冲他做出一个离我远点的手势,“小餐厅有吃的,快滚。” 蓝先生哈腰,让人扶着他往小餐厅那边走。 “记得少吃点,这里还有别人,饿不死就行。” “…我知道了。” 蓝图文见时尽折和舍赫站在原地,问道:“你们不走?十二层就算上你们这些人,总共就三十来个人,你们可以放心的待到离开。” “真菌连岛都吃了一半,那些吃的,难道多一层保护就会没事吗?” 舍赫这话音量不低,还没走远的几个人停住脚步,回身望过来。 “你的身体,已经出现病变了。”一靠近蓝图文,她便分析出了细微差别。 他的身体马上进入溃烂阶段,轻微的血肉混合腥臭味,瞒不住自己的鼻子。 每三层共用一个空气循环系统,十二层的人早就携带了真菌孢子,这里除了没长毛怪,人更少,和十层没区别。 蓝图文隐瞒不说,这里的人还以为十二层会非常安全,马上就会有人来营救自己,在欺骗中怀抱希望等死。 她说:“这岛上没活物了。” 蓝图文虽说从不小瞧女性,但也是真的没想到舍赫能这么敏锐,一眼就看出他的问题。 被戳破感染没有让他慌乱。 研究变异真菌做战场武器,还有拿整个蔚蓝岛做实验,如果不是心脏够强大,这些事他没胆子做,舍赫这两句可吓不到他。 他笑道,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想说什么,说我是个泯灭人性的黑心企业家?” “不,你杀人与我无关,我是想告诉你,” 舍赫的腔调里带着浓烈的恶意,刻意压低拖长的尾音犹如一把锯子:”你的报应来了。” 第63章 蔚蓝岛(27) “哈哈哈。”蓝图文大笑起来,“我要是怕报应,就不会做这些事了,区区报应能如何,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你不怕死。” “死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定我死了,报应都来不了。” 蓝图文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这一辈子比别人成功太多了,这些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都做了。 “碌碌无为的泯灭在人群里,对我来说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潦草的过完一生,死后了无痕迹,那是很可悲的事。” 蓝图文抬手抚摸自己脸上的皱纹,肌肉松弛后,皮肤形成的沟壑深深挤在眼角。 他说:“不论是好是坏,蔚蓝和我都会给这个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世人会永远记住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人死之后是否有灵魂,有轮回,但如果有,等我下次再来这个世界,蓝图文就会成为改变历史的名字。” 他脸上露出一种隐晦的渴望:“你不觉得让所有人生活在被自己改变的历史里,改变他们的命运是件很伟大的事吗?” 那渴望里有一种迫不及待,那是一种期待,蓝图文在期待死亡。 “我知道你们很厉害,特别是你。”面对舍赫,他尤其肯定。 “那隔离室是你的杰作吧,你可知道,那东西设计时,同时兼具避难室的作用,可不是随便就能毁掉的地方,但你做到了。” 蓝图文反复观看他们进入隔离室的监控,没找到任何破绽。 倒数17秒隔离结束,17个人一瞬变异,这个蒙眼睛的女人三秒钟废掉四个怪物,倒数13秒隔离室就爆炸了。 她唯一的怪异行为就是在爆炸前碰过眼睛上的缎带。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我可以让你也为世人所知。” “不必。”舍赫伸手把时尽折拨到自己身后,让他背对自己。 她对蓝图文说:“想知道,你看我一眼就行了。” 蓝图文不吃激将法,他转移视线看窗外,深夜的弧形观景窗更像是一面镜子,看不清外面,他只能看见反光里的自己。 漆黑的底色显像清晰,他在窗户上发现一双反视自己的紫色眼睛。 几乎是瞧见那双眼睛的一刹那,蓝图文就僵住了。 他的身体仿佛在不断的被注入铅汞,沉重的下坠感侵占感官,血液凝固,他竟然做不出任何动作。 死寂的凝视将他牢牢锁住,站立的脚面渐渐失去知觉,神经不断麻痹,白色尘埃吸附在他身体上,快速层叠,积聚成石。 蓝图文不敢相信,反光里的自己居然在石化。 石化终止到他的下颌位置,他依然可以看,可以说,可以听。 唯独不能动,连脖子都不能转动。 为避免蓝图文直接被压缩成灰烬,舍赫没有摘掉缎带,省的多看一眼他就爆炸。 石化是幻视出的双眼才有的效果,但这招限制太多,她没有和人长时间对视的耐心,一直不爱用。 “转回来吧。” 时尽折听话回身,眼神无意瞥到嘴巴长成鸡蛋大的萧霁,还有一脸崩溃的蓝先生。 舍赫是做了什么事,让他们这么惊惧。 他转正身体,然后看见了崭新出土的蓝图文。 第一反应,我命可真大。 第二反应,她对我真好。 时尽折发觉舍赫有一种特别的魔力,那就是自己每次没那么怕她的时候,她都要来个大的让他怀疑一下人生。 虽说这些技能都不是对他使用的,但时尽折就是有一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她明明有那么多能让自己去死的方式,却只是用尾巴抽抽他而已。 舍赫对时尽折复杂的内心活动毫不关心,她看向玻璃里的蓝图文: “报应就在你面前,既然你不怕死,那就生不如死。” “你做不到,我还有那些…” 舍赫打断他:“你的红雾失效了。” 听到红雾失效,蓝图文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破绽。 时尽折配合她把立式屏幕踢过去,好让蓝图文看得更清楚。 十楼,十一楼的监控画面里,红雾逐渐消散,没能离开的人们被高浓度红雾融化成满地血水。 本该死亡的长毛怪没有死亡,只是行动稍有迟钝,依然活着。 蓝图文撑起眼皮,呼吸急促,红雾是他亲自研究的,不可能会失效。 他快速冷静下来:“我能研究出更好的,只要能克制真菌…” “没有只要,我会把你做的事冠上别人的名字,人们记住的永远不会是你蓝图文。” 舍赫偏头去看蓝先生,萧霁和时尽折说的话她听见了,蓝先生至今没有感染。 玩家们没感染是前期预防的好,后期有道具,蓝先生一个原住民五天不吃不喝,和那么多潜伏期病患日夜待在一起却没事。 如果接下来几天,他还没感染,那他就是最合适离开蔚蓝岛的原住民人选。 尽管她不认为蓝先生有这个资格,但别无人选,用他诛蓝图文的心也挺好。 舍赫转回头:“蓝先生会成为突破蔚蓝岛绝境的名人,而你就做个普普通通的死人好了。” “他不会。”蓝图文一口否决,“他很尊敬我,他会听我的。” “他的意愿不重要,我说他是他就得是。”舍赫冲他露出一个微笑,“你忘了你是怎么邀请我去九楼的了吗。” 蓝图文终于维持不住那张虚假的面具,彻底沉下脸,眼皮都在抽搐。 舍赫不再跟他废话,无视他人异样的眼光,她轻描淡写的警告,“这两个姓蓝的,死生由我。” 留下被人暗暗观赏的石化蓝图文,她拉着时尽折离开, 太困了,该找地方睡觉了。 时尽折被她拖着挑了一间床最大的房间,那屋子,床大,地也大。 舍赫拿水洗干净脸和尾巴,直接倒床,时尽折收拾完废水,洗漱过后也掏出睡袋睡觉。 换楼折腾一晚上,必须养精蓄锐。 睡梦里的舍赫不知道,有玩家对着蓝图文的石化身体研究半个晚上,结果连点痕迹都没能折腾出来。 他不是想救人,纯粹就是好奇这是什么技能,结果毫无收获。 那名玩家最后得出结论,石化太坚固了,这女的确实不能招惹,他还是老实跟着那个叫萧霁的看管蓝先生吧。 就这样,没人敢去动蓝图文。 . 因为十二楼接触的真菌孢子不多,感染情况暂时不严重,比较严重的是食物和水源问题。 可挣扎两天过后,十二楼的人们还是去小餐厅吃了那些东西。 吃了过两天死,不吃今天就得饿死。 周围楼房除了这一栋,全部垮塌,白天,人们俯视楼下,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长毛怪。 第二十六天。 黄灰色菌丝爬上蔚蓝大楼外墙,仅一天时间就爬了三层楼的高度。 人们的内心惶恐不安,爬了真菌的楼都会塌,不知道这栋蔚蓝大楼能坚持多久。 陆地下沉的情况愈发严重,夜里,人们在楼里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第二十七天。 真菌爬到六楼,除蓝图文外,第二个起红疹的人出现。 第64章 蔚蓝岛(28) 那是一名蔚蓝的研究人员,发现身上起了红疹,她决定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只是这种的做法并没有能推迟其他人的病发时间。 当天下午,又有两名蔚蓝的研究人员出现红疹,三人商议以后和彼此关在了一起,互相记录对方的身体状况。 蓝先生在晚上去看过他们一次,研究人员的发病速度比之前更快,咳血,局部溃烂,大范围肿胀,他们完全不能吞咽食物,只能饮用少量的水。 红疹出现12个小时以后,最开始的那名研究人员无力再握笔。 她用录像设备记录下生命的最后时刻,然后自我了结,防止变异成长毛怪。 房间里,另外两人记下她死后的身体变化,发现自我了结只能推迟异变,无法再阻止。这和蔚蓝最开始的研究结果相差甚大,他们知道真菌已经完全脱离掌控。 凌晨时分,蓝先生发现三人全部死亡。 玩家团体里,除了时尽折舍赫,萧霁的五人临时小队,还有一个七人抱团的小群体。 看见死亡的研究人员脸上长出绒毛,七人小群体收拾掉了那三具尸体,以防彻底变异后无法应对。 他们把尸体分割,冲进了下水道,没人有异议。 蓝先生手拿笔记本和录像机,站在石化的蓝图文旁边,“二叔,蔚蓝其他的研究数据都在你那里对不对?” “怎么,你还真想做逃离绝境的名人?” “想,但不是你想的那种。”蓝先生垂眼,笔记本上的字体从工整有力到虚浮飘散。 他们每个人都不无辜。 蓝图文是主导者,他们这些人就是从犯,二十几万人,这场有阴谋的屠杀,每个参与的人都该被审判。 他要出去,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众人,那三名研究人员死前做的记录正是补救。 “二叔,比起失去亲人朋友的那些人,我们的名字不过是被人唾骂几句。” “总在做坏事的中途心软,你这样,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 “要是我能逃出去,那这一件大事可以顶很多件。”蓝先生这句话很扎蓝图文的心,他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舍赫在旁边盯着两人交谈,闻言对蓝图文说:“让你失败就是他最大的成功。” 刚才是扎心,现在就是赤裸裸的诛心。 蓝图文想深呼吸都做不到,事情走向偏离预计轨道就是从蓝先生放这群怪人进蔚蓝大楼开始的,气死他了! 他不爽,舍赫就舒坦了。 她离开观景窗前,走两步犯了懒,冲着时尽折手一抬,“抱我回去。” 萧霁脸戴面罩,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蹲着等蓝先生,见时尽折抱人要走,他紧忙喊道:“诶诶,哥,你先等下呗。” 时尽折没意识到这是喊他,脚步不停,继续走。 “前面的大佬,你等等我。” 听见后面那人还在喊,他犹豫一下,这是喊他呢?不能吧,可这好像也没别人啊,哥总不能喊的是舍赫。 萧霁看他慢下来,快走两步,嘴里继续呼唤:“帅哥别动,求你先别走!” 听着追上来的脚步声,时尽折确定了,这就是喊他。 “你有事吗。” “我戴个防毒面具您就不认得我了啊?”萧霁也不爱戴这东西,但没办法,为了安全得戴上。 “你是萧霁?” “对对对。”他说,“我想跟你们说个事。” 时尽折问:“什么事。” 舍赫也跟着看过来,然后就发现这小子面罩下的眼睛刷的就闭上了。 萧霁闭着眼,不敢直视她,“我发现这个长毛怪好像不是那种行尸走肉一样的怪物。我今天观察了很久外面的怪物,他们有时候会出现非常人性化的行为。” “人性化?” “对,虽然他们本来就是人变得,可有些行为很矛盾,就好像…他们还是人一样。” 萧霁眯着眼看路,带领两人走到窗户边,指着楼下的长毛怪,“你们看那个。” 那是两只在啃楼房碎屑的长毛怪,乍一看没什么,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们在咬石块的时候就身体紧绷,脖颈后缩,甚至还会呲起嘴皮,很抗拒这个行为。 “我上课的时候,听过一种僵尸真菌,他们能控制宿主的行为,而宿主,到死前可能都是清醒的。” “也就是说,长毛怪还保留有人的意识?” “我有这个想法。”萧霁不是很确定,“跟你们说这些主要是觉得,如果他们还有人的理智,那后面两天会不会更加针对这栋楼。” 萧霁认真假设过,这要是他,真菌不控制他,他都要报社,弄死蔚蓝的这群人。 “所以我们能不能碰到危险再合作一次,我管蓝先生,你们两位…嘿嘿,开路。”他有点不好意思,“我真的打不动长毛怪,那东西现在和铜墙铁壁似的。” “你的那四个队友呢。” “临时的,我能管就管,管不了他们就自救吧。” “我们考虑考虑,明天告诉你答案。”时尽折没有立刻答应,时间太晚,他要先回房间休息。 . 时钟走到第二十八天的凌晨三点。 舍赫被加重的臭味熏醒,她把被子蒙在头上,无果。 这次的味道比任何一次都重,再呼吸下去,她感觉鼻子就要废了。 为了让自己舒服点,舍赫决定下床去倒水。 优秀的夜视能力让她看清了发黄的空气,房间里像扬了场小型沙尘暴,孢子浓度异常的高。 舍赫放缓呼吸频率,当路过时尽折的睡袋,闻着那股香气,她犹疑一会儿,尾巴一卷,把人扔到床上。 不管了,还是自己舒服最重要。 床铺下陷,就算是松软的床,时尽折被这么一摔也醒了过来。 他才睁开眼,一个身形就凑近,若有似无的热气打在颈窝里,舍赫鼻尖蹭过时尽折的下颌。 时尽折仰起脖子,尽量避免和她脸贴脸,“…你是不舒服吗。” “空气。” 舍赫说完,时尽折把注意力从她身上分散,然后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舍赫嗅觉灵敏,他都觉得不舒服,那她肯定更难以忍受。 “我把晴天雨伞给你,你先放开我。” 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条尾巴一点也不老实,冰冰凉凉的腹鳞卷开他的衣服下摆,带着原始本能的缠磨,总想往他身上绕。 “那个没你香。” 舍赫趴伏在他身上,双臂按着时尽折的肩膀,恨不得挤到他身体里去呼吸。 她提醒时尽折:“现在就吃抑菌药丸,明天不太平。” “那你得先放开我…” “我没碰到你的手。” …… 时尽折找的借口没成功,只好先吃了道具再想办法。 过了半天,她还是不松手,时尽折才不得不说道:“舍赫,你这样我没法睡觉。” “我能。” “……行。”时尽折闭上眼睛,“那你的蛇尾能不能别一直在我身上缠,尤其是我的腰,这个行为对我很不友好。” “我没有。” “你的尾巴有。” 舍赫停下在他肩颈上贴蹭的动作,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跟他说道:“时尽折,我是一条蛇。” “……” 时尽折一口气压在喉咙里,他是想说他怕啊! 还有,你的上半身也是个人啊! 第65章 蔚蓝岛(29) 一个不放手,一个挣不脱,床上一时陷入僵局。 深呼一口气,时尽折吸腹让腰身下塌,和舍赫的身体隔出一点距离 但两秒不到,她又靠过来,那条蛇尾还变本加厉的往他双腿间下沉。 “我很不舒服。”舍赫撑起的身体又贴回去,枕在他身上。 除了气味难忍,缓缓出现的窒息感才是让她最难受的本因。 充满高浓度孢子的空气仿佛是一个沙漏,对于别人,沙漏里装的是石块,空气依然能从间隙里漏出。 但对于她,沙漏里就是绵密的细沙,颗颗粒粒拥挤在一起,她被堵在下面,只感觉上不来气。 只有靠近时尽折,这种缺氧才会得到缓解。 他周身的空气好似能打破无形的玻璃瓶,持续为她输送新鲜空气。 时尽折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她这衣服露背,他只能双臂展开,放在两侧搭着。 “是不是嗅觉系统一时受到的冲击太大,所以紊乱了。” 舍赫摇摇头,意思是不清楚。 嫌身下的皮带搭扣咯的不舒服,她拖着尾巴往上滑,把脸埋进时尽折的颈窝。 黑暗里,她的存在感强烈,时尽折把视线投到别处:“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的尾巴……压到我了。” 舍赫闭着眼,手从他的肩膀往下摸索,顺利找到时尽折的手后,握住。 “没有尾巴了。” …… 这难道只是尾巴的问题吗。 时尽折算是看出来了,她今天晚上是不打算从自己身上下去了。 明明爱心公益副本里都能听懂那两个猥琐男说的话,这会又像什么都不明白一样,装傻也不装的走心点。 反抗不过,时尽折认命。 没有蛇尾的压制,他抬腿,把舍赫的两条腿从自己腿间挑下去,然后拽过枕头躺好:“不舒服可以叫我。” 他哪都跑不了,真的不用直接卷他。 舍赫没有回应,直接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两人被门外的惊呼声吵醒。 舍赫有些没精神,挂在时尽折身上,和他一起起床。 黄灰色的天空浑浊不堪,真菌浓度再一次增加。 而室内同样满目黄色,人走在里面,就像走在化学毒气里似的。 玩家们纷纷做好防护,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保护自己,有一名玩家的防护服和面罩已经全部用完。 为了不被感染,他击杀两名蔚蓝工作人员,抢夺走他们的面罩。 惊呼声正是看见他打劫的人发出的。 一脸红疹的玩家拾取走衣服面罩,头也不回的离开事发地。 时尽折盯着那人背影看了会,然后去找萧霁,答应了他昨天的提议。 但只管他一个人,那些临时队友,他不管。 他只是给舍赫找个人看住蓝先生,萧霁一个人就够了。 回来的路上,时尽折发现目击玩家杀人的工作人员起了红疹。 紧接着,刚才围观的几人里,除了蓝先生,另外四人也开始不同程度的抓挠身体。 下午两点,五个人的生命特征渐渐消失。 今天的变异速度非常快,昨天从出现红疹到确认死亡需要十几个小时,今天这五个人只坚持了三个小时就彻底死亡。 为终止变异,他们同样被分成尸块冲进下水道。 做这事的正是那名抢劫玩家,分尸五个人很费体力,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不一会儿就冒了满头汗。 旁边有两个人给他打下手,听他呼吸沉重,随口说道,“要不直接扔出去吧,这屋里屋外没有区别,开个窗户我觉得也没事。” “是啊,这房子现在就是个遮蔽作用,和外头真没区别,你直接扔吧,没必要吃力不讨好,你主动做这些,也没人谢你。” “他说的在理,不过这楼质量够好的,这岛上估计就蔚蓝没塌,只做遮蔽住处也让人安心啊。” 分尸玩家没有搭话,他的呼吸有些不畅,面罩里起了雾,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旁边两个人说的什么,他一句没听清,只有剁刀的手不断起落,哐哐哐剁的震天响,一下比一下狠。 鲜血喷到防护服的透明面罩上,糊在上面,盖了一层粘稠的红色。 视野不好没有影响他的动作,这名玩家癫狂的剁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让人听了心惊。 他嘴里念叨着杀,似乎对杀人分尸这件事已经兴奋到失智。 陪同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果断往房间外面跑,然后嘭得把门从外面关上。 溅了一天花板鲜血的屋子里,下水道渐渐被黄灰色覆盖,菌丝飞长,逐渐扩张到整个房间。 防护面罩下的玩家眼神绝望,却又露出一个不受控的僵硬微笑。 第66章 蔚蓝岛(30) 大厅。 蓝图文暴露在严重污染的空气里,身边是戴着面罩的蓝先生,他坚持每天都来陪自己的叔叔说说话。 整个十二楼被他翻遍了也没找到实验资料,他只能继续磨蓝图文这块顽石。 萧霁依然在他身边蹲守,蓝先生今天也没有感染。 十二楼现在有26个人,玩家15个,除去蓝图文,包括蓝先生在内的10个人,其他九个原住民都开始抓挠身体。 他怀疑蓝先生没感染肯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干巴巴的交谈听的人犯困,萧霁强打精神,守了一下午,他和失败的蓝先生一同离开。 路过走廊的一间房间时,浓郁的腥臭味把蓝先生眼泪都呛出来了。 快速走过门口,他身后的门里突然伸出一只长满绒毛的大手。 萧霁一惊,立马踹过去,把蓝先生踹离门口的范围,然后倾身躲过长毛怪,拉着他就往另一个房间跑,一边狂奔一边嚎。 “十二楼有长毛怪!” 他在心里默念,我都这么喊了,那两位大佬肯定能听见吧。 求求了,可一定要救他啊。 时尽折确实听见了,听着萧霁越来越近的通知,他走到门后,按住门把手。 看见门开,萧霁得救的嘴还没来得及咧开,就见门内冲出一条巨大的尾巴来,带着怒气往上扬。 他睁大双眼,因为刹车不及时,脚下一崴,为了平衡,萧霁用最快的速度扭转身体。 蓝先生被他甩到身后,那只追在后头的长毛怪离萧霁越来越近,只差一指的距离就抓住他。 紫色长影下落,高高扬起的蛇尾终于拍下来。 啪—— 长毛怪的脑袋竟然被全部拍进了身体里,蛇尾砸的地板一震,一阵轻微晃动传来,整个蔚蓝大楼倏的下错一层。 失重感只存在了半秒,大楼就奇迹般的稳住,没有再继续坍塌。 十二层变十一层,萧霁还不等打招呼,房门就无情合上。 他挠挠头发,知趣的领蓝先生往回走。 要不是不礼貌,他真的很想知道这条大蛇藏哪了。 藏在被子里的舍赫只露出耷拉在地上的尾巴,蒙着头趴在枕头里。 “真菌入侵进大楼,一楼被啃了。” “那这大楼的承建方可以吹一辈子了,这都没塌。”时尽折锁好门,去窗台边站了几分钟。 一个白天过去,黄灰色更深,彻底看不清外面了。 窗台上放置着半杯水,此刻水面左低右高。 时尽折把手肘搭在窗台上,回身看舍赫,问道:“你能把这楼石化了固定一下吗。” “我能把你石化,再刻个碑。” “这个可以晚几十年再说。”时尽折走到床前,从戒指里给她拿了两块巧克力,“而且你现在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被子里猝不及防伸出一只手把时尽折抓进来,舍赫虎口卡在他脖子上,还没用力,大楼又塌两层。 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一地,震动停止,时尽折诚心诚意的给她解释: “你看,我是真的担心这楼塌了…” 舍赫没什么好情绪,不说话,歪头吸人。 这气味,太让蛇崩溃了。 好在掉了三层以后,蔚蓝大楼没有继续垮塌。 夜色暗涌,时尽折放心不下,没敢睡觉。 连续三层坍塌,说明下几层被真菌侵蚀的很严重,如果蔚蓝大楼真的塌了,外面那些怪物该怎么办。 总不能全让舍赫一个人去打。 门口偶尔有人来看那具长毛怪的尸体,时尽折怕舍赫被脚步声吵醒,扭头朝她瞟去。 舍赫睡乱的碎头发掉在脸上,正好落在嘴唇上。 他端详半晌,发现她的呼吸频率低的吓人,那缕头发很久才会被呼气吹的动一下。 时尽折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手指碰到皮肤,体温比昨天要低很多,他立刻去喊舍赫。 连喊几声,舍赫才给了他一个微弱的回应,“我在深度睡眠。” 腥臭味和窒息感又一次加重,深度睡眠可以减少她对外界的感应力,时尽折不可能一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陪着她,这样更合适。 除了对危险的感应一同下降,没有什么不好。 “冬眠啊…?” 时尽折虚惊一场,见舍赫又睡过去,他干脆坐起来盯着舍赫,数她多久喘一次气。 有两次呼吸间隔有点久,他不自觉的屏住的呼吸,感觉到她出气了,自己那口气才喘出来。 进入深夜,舍赫的呼吸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到后来,只凭肉眼已经不能分辨她到底有没有呼吸。 时尽折有些焦虑,舍赫的身体短时间接受过量刺激性气味,感知器官越发达,她就越难受。 他手指无节奏的敲起来,想到这个气味舍赫忍受了一个月,又多次使用嗅觉,最后还是屈起手臂,拖住她的后背。 时尽折让舍赫背靠自己,双臂从后环住她的身体,收紧。 深度睡眠中的舍赫遵循本能,寻找气味源头,当侧脸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时,她主动靠过去。 时尽折整夜都在算她的呼吸时间,等舍赫恢复正常频率的呼吸,天边已经亮起微光。 通过一束束照射进来的光,时尽折看到墙面上覆满了薄薄的绒毛。 第67章 蔚蓝岛(31) 菌丝最厚实的地方在卫生间附近,靠床的位置则稀疏很多。 再仔细看看,他发现这屋里除了床,能看到的所有地方都被绒毛占据。 除了舍赫垂落在地面上的蛇尾。 那些细小的菌丝给她的尾巴描了个边,绕过去了。 “幸好我没睡在地上…” 菌丝会绕开舍赫,但肯定不会绕开他,如果昨夜还躺在睡袋里,那他这会儿就长毛发霉了。 时尽折暗自庆幸又躲过一劫。 他转转僵硬的脖子,舒缓肩膀往床头靠去,动作放的很轻,但侧脸紧贴他脖子睡觉的舍赫还是醒了。 保持微微后仰的姿势睡的太久,她睁眼后没有马上动。 时尽折颤动的颈动脉缓叩在她的太阳穴上,无限放大和她心脏同频跳跃的脉搏声。 舍赫想,真神奇。 他们不是同一种生物,可频率竟然是一样的。 她想要听的更确切一些,于是偏动头颅,往上探身。 缎带下,起伏的喉结从她眼前经过,时尽折察觉到她睡醒,当即转回头。 陌生的触感出现在身体上,他的喉结压在舍赫微张的嘴唇上,恰到好处的咬合进那处凹陷。 他懵了一秒,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赶忙后仰身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抱歉是什么意思,道歉吗?”舍赫眼神先是停留在时尽折的脖子上,然后才上移去看他的脸。 时尽折舔了下嘴唇,似乎有点紧张。 “对,道歉,做错事要道歉。” 哪怕是意外,他也觉得这样莽撞碰到一个异性的嘴很不礼貌。 “你做错了什么?”舍赫侧坐回身,一只手攀到他肩膀上,“是你昨天抱着我睡了一夜才说抱歉吗?” “…对。”时尽折见她借口都给自己找好了,直接拿来用,“没经过你同意,所以道歉。” “不用了,昨天睡得好。” “你都快不喘气了…哪里好了。” “我只是进入深度睡眠,你不用担心我死了。” “我担心,我是真怕你死了。” 就这破游戏,没有舍赫,他是真的很难活,哪怕生死不系在她身上,舍赫也没少帮自己,他总不能一点不管。 时尽折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他提醒舍赫,“今天是第二十九天,这两天肯定还有幺蛾子,你还要休息吗,要的话再睡会,不用的话,我得补一会觉。” “你睡。”舍赫屏住气,不想闻那些味道。 一把雨伞送到她面前,是道具【晴天雨伞】。 “还有一次使用机会,时长24小时,打开后别合上,这道具只算次数不算时间,第一天下午开始的游戏,第三十天下午应该就能结束,你算好时间。” 舍赫接过伞,现在是第二十九天的早上,这把伞要晚点才能用。 等时尽折躺好,她把头抵在他肩头重新躺下。 舍赫没有睡觉,一直在听外边的动静,海水淹没仅存的地面,涌进第四层,上涨速度不快,水面漂浮着很多变异生物。 长毛怪在水里行动自如,它们挤在楼里,占据全部的活动空间。 十一层的长毛怪头顶天花板,仰面贴着墙,努力往上看。 舍赫好奇它们在看什么。 长毛怪不吃人,攻击意在传染,如此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个方向,更像是在找什么。 她视力转回十二层,寻着长毛怪的头颅转向,最终定位在蓝先生的房间。 蓝先生每在房间里走一步,十一楼的长毛怪就跟着动一下。 原来目标是蓝先生。 观察完这些,舍赫又听起别的。 研究人员全部感染,玩家们都不想再去那间分尸房,谁知道那名玩家是怎么变异的,他们准备把这九个人都从窗外扔出去。 时尽折不在,萧霁不在,在场的10个玩家以8个同意对2个弃权的比例,做出全票通过的决定。 在道具和技能的帮助下,九名感染人员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全部扔进楼下的水里。 至此,整栋大楼只剩下感染中止的蓝图文和没有感染的蓝先生两位原住民。 时间走到中午,室内光线昏暗,窗户被外面疯长的菌丝覆盖,遮蔽了光线。 房间内的菌丝同样在生长,时尽折睡醒看见墙顶兜网一样的菌丝,有种房间尘封了十年的错觉。 舍赫嫌地上脏,早就把自己变成了人形,看见他醒了,告诉时尽折,长毛怪在找蓝先生的事。 时尽折:“吃完饭我们去找一趟蓝先生。” “我不想吃那些了。”舍赫吃够速食食品了,她想吃现做的。 “这里没有安全的食材,等一天,出去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时尽折换上防化安全鞋,站在床头拿出瓶水进行简单洗漱。 吃下抑菌药丸,他给舍赫端着水,看她坐在床上,把脸扎进桶里洗脸,泡了两分钟,才抬起头。 简单吃了些东西,他抱起舍赫离开房间。 走廊的菌丝比房间里长的多,时尽折走路得偏头避开垂落的菌丝。 走了几步,身后跟上一名面生的玩家。 他回头瞥了一眼,这人没戴任何防护,不见焦虑,还面带微笑,很可疑。 他不戴是因为有抑菌药丸和未知技能保护,可这个人呢。 越想越不对的时尽折握紧舍赫的手,给她一个这人有问题的提示。 舍赫凝视距离逐渐拉近的玩家,他的目光穿过自己和时尽折,看的是蓝先生的房间。 她了然,在那名玩家脚下扔出一颗糖,那人脚步停顿,眼神看过来。 一双虚幻的紫眼睛和他对视,他脸上僵硬的笑容直接被定格,全身快速石化,伫立在走廊上。 她和时尽折说:“这些真菌真的会控制人。” 萧霁猜测的没错,真菌会保留意识,它们只控制其他生物的行动。 前几次杀的太快,他们都没发现这一点。 时尽折远离房门,沿着走廊一侧走:“身体死了,精神上生不如死,蓝图文这老头还真是疯狂。” 来到蓝先生房间门口,时尽折敲敲门。 来开门的是萧霁,他侧身让两个人进来,给两人说今天发生的事。 这些事舍赫已经说过,时尽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萧霁:“其实我觉得分尸扔下水道这事是导致真菌快速在楼里生长的原因。这人都感染了,尸块能安全到哪,没准没有皮肤的阻隔,它们长的更快。” 他托着下巴,“早知道那时候反对下好了。” 时尽折却说:“你反对也没用,有些结果适用于当下,却不适合以后。” 萧霁想想也是,完全变异后的骨骼硬度除了时尽折抱着的这个姐姐,谁也打不动。 到时候长毛怪一手抓一个,被抓的人秒变异,结果还是一样。 第68章 蔚蓝岛(32) 没看到蓝先生,时尽折问:“蓝先生呢。” “躲那边的大衣柜里睡觉去了,他说总感觉有人盯着他,晚上没休息好。” “问过他什么时候有人来接吗。” “他说实验周期一个月,明天下午三点会有人来。”萧霁给他转述蓝先生的话:“虽然一直联系不到外面的人,但他身上有定位芯片,到时候会有人来。” “定位芯片?”舍赫被这四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她回想进副本之前看的电影,那里面就有把重要资料存放进芯片,被人隐秘带离的情节。 “他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就在他自己身上。比方说放进芯片里。” 时尽折略有惊讶的看向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放在身体里可比藏起来保险多了。” 舍赫提供了新思路,十楼感染,蓝图文没有第一时间释放高浓度红雾,看起来很在乎蓝先生的样子,可实际做法处处矛盾。 他不担心十楼的感染会波及到蓝先生,还很放心的把人关在门内,对伤疲饥饿视而不见。 可当他们上到十二楼,蓝图文又要求必须看见蓝先生才能开门。 如果真的有芯片,那他想要的就不仅是人,还有芯片。 蓝先生至今没感染,除了他有可能免疫真菌,还可能是这颗芯片起了作用。 高浓度的红雾能让人直接化成血水,蓝先生不会感染,但会被红雾伤害,所以蓝图文不能让他的身体出意外。 这么一看,蓝先生居然还是这个副本世界解决真菌的关键。 时尽折:“就是不知道蓝图文为什么会把芯片给蓝先生。” “因为我傻呗。”蓝先生听见他们说话,拍拍衣服从柜子里爬出来: “二叔说什么我信什么,人家埋个芯片,都怀疑里面有炸弹,哪天被爆头,就我觉得这真的只是个定位芯片。” 时尽折:“你的自我认知还挺清晰。” 蓝先生不爱听这话,他颓丧的往凳子上一坐:“二叔以前给我做过一次检查,那次检查之后,他对真菌的研究突飞猛进,也许那时他就发现我体质有点不同,所以才把芯片放进我身体里。” “大叔,这也是意外救下你的命了。”萧霁安慰他,“除了你和那个石头人,其他人都死了,你是最幸运的。” “……谢谢。” “那些长毛怪都在找你。”舍赫垂眸看地面,“就在下面,脸贴墙盯着你。” “……” 蓝先生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 时尽折无心情说好话,时间快下午三点,得到离开的信息,他可以回去了。 “我们先走了。” 不等萧霁和蓝先生挽留,时尽折已经推门离开。 舍赫拿出晴天雨伞撑在头顶,伞盖下,黄灰色快速消散,形成一方小小的清新世界。 回去的路上,应舍赫要求,两人去看了一眼蓝图文。 在舍赫的刺激下,时尽折从他的反应里确定资料芯片就在蓝先生那里。 马上就是最后一天,不敢过多消耗精力,两个人早早回到房间。 夜里,蔚蓝大楼连塌两层。 时尽折给舍赫撑着伞,半小时后,确认这楼又奇迹般的坚持下来。 十二层变成七层,海面持续上涨,外面海浪声明显。 第三十天,早上七点,猛烈的撞击惊动仅存的十来个人。 十二层的防护门快速变形,一只手击穿大门。 覆盖长毛的粗粝手掌伸进破洞,试图用蛮力撑开厚重的大门。 有小体型的变异野猫从洞中缝隙钻进门口,立即朝人发起攻击。 大楼震动,整层楼里的怪物都躁动起来。 腐烂的野猫被一根麻绳套住脖子扔出窗外,萧霁收回技能,身后跟着蓝先生。 闻到蓝先生的气味,外面的长毛怪更加暴躁。 那门让它撑的变形,放进来了更多的变异动物。 腐臭味刺激鼻腔,有个玩家在打斗中防护服破损,闻到这味道生理性犯呕,疏忽中,他被一只飞进来的鹰叨瞎了眼睛。 暴动的长毛怪持续往里挤,轰的一下,负重不堪的大楼倾斜错位,又一次下移。 大门被彻底打开,比几天前更加高大的长毛怪挤进十二楼,直冲蓝先生而去。 它一进入走廊,光影遮蔽,楼里的光线更加阴暗。 蓝先生的奔跑速度远不如怪物,他被萧霁用绳子套住,往前猛拉一把,成功逃离长毛怪落下的巴掌。 比起其他人的生死求生,走廊尽头的舍赫很悠闲,她手中举伞,坐在时尽折给她搬的椅子上。 怪物一击不成,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抬起身体时眼睛正好和她对视,于是刚刚还凶狠异常的长毛怪转瞬即逝,成了石像。 巨大且坚硬的身躯成了新的门,挡在走廊中间,玩家们趁机从缝隙里躲进来,没人关心大厅里的蓝图文。 长毛怪们被石像挡住去路,只有一些小动物能继续攻击。 楼内情况暂时安稳下来,石化再现,其他玩家打量起舍赫,发现她看过来,眼神躲避,去杀那些小怪物。 随着时间流逝,走廊里堆积出尸山。 时尽折刀没停过,萧霁一转绳子,把所有变异动物的尸体送进旁边的房间里。 玩家们不知道杀了多久,尸体已经填满了走廊里的所有房间, 萧霁带着防毒面罩,想擦汗都做不到,他幽怨的吐槽:“这竟然还是下调了难度的,没下调还不知道什么样。” “没下调你现在休息不了。”时尽折喝下一口水,请萧霁给他从门里拽把凳子。 坐下后,他才去蹭舍赫的伞。 舍赫赏给他一半伞:“很累吗。” “很累。”一只手牵人,一只手掷刀,手腕都酸了。 “快好了,天空中有声音。” 时尽折一愣:“直升机来了?” “应该是。”伞下的空气开始混浊,说明时间快到下午三点了。 萧霁有气无力的:“wow,我们竟然杀了这么久啊。” “现在你们应该想办法怎么上飞机了。”舍赫指指窗外,“第一架直升机坠海了。” “靠!”萧霁赶紧去拉角落里的蓝先生,“这怎么办啊?是因为感染吗?” “估计是,现在的真菌比当初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他们防护肯定不够。” 蓝先生正忧心着,又听舍赫说道,“但还有一架在后面。” 蓝先生:“……” 第69章 蔚蓝岛(完) 正常上顶楼的路没法走,趁着直升机还没来,时尽折和萧霁商量一会自己先带舍赫上房顶清除障碍,然后他再上来。 “可以。” 萧霁没理那四个临时队友,他那天喊半天有长毛怪,不求这些人帮忙,但第二天做做样子问他一句也行,结果还真就没人提。 既然这样,那就默认不再合作,大家各凭本事,能活活,不能活拉倒。 又杀了十分钟,空中传来直升机转动螺旋桨的声音。 舍赫站到窗户前,腐蚀掉玻璃,萧霁想把绳子递给她,结果手还没伸出去,舍赫已经上去了。 “……这么轻盈?她怎么上去的。” 时尽折拿走他手里的绳子,“女孩子的事少问。” 舍赫用不着,他用得着。 看似普通的麻绳一系到身上,就立即箍紧时尽折的身体,不像绳子,更像心随意动的弹簧。 时尽折抓住外墙上的凸起,绳子带来的支撑力和推力让他成功上到楼顶。 旋转的机翼掀起黄灰色空气,勉强让视野清晰了一些。 满地的长毛怪尸体,还是新鲜热乎的,舍赫站在尸体中间,告诉他,“飞行员感染了。” “没救的话就杀了。” “已经杀了。” “什么杀了?”萧霁拽着蓝先生爬上来。 时尽折:“飞行员被杀了。” 萧霁和蓝先生异口同声的:“啊?” 萧霁收起绳子:“那我们怎么走啊。” “我会开。” “……”蓝先生无语了,这两人说话怎么全大喘气啊。 时尽折往直升机上走,路过舍赫时拉住她的手,可舍赫却没有动。 “我要把蓝图文解决了。” “那你注意安全。”时尽折没拦她,房顶上又爬上来很多怪物,他得加快速度。 房顶挂上一只金属钩爪,有个玩家从窗户里费劲的爬上来。 见到直升机,想也不想的就往上跑,结果上去了发现没驾驶员。 时尽折走到门口:“想坐就下来杀怪。” 这语气听的人不爽,“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会开我也可以听你的。” 玩家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忍了又忍,恶狠狠的下去杀怪。 楼顶陆陆续续又上来了几位玩家,每一个都是上了又下,唯一一个成功上去没被赶下来的就只有蓝先生。 他作为舍赫想要气死蓝图文计划里的工具人,这条命比较重要。 周边所有长毛怪都守在楼外,此刻正一个踩着一个往楼顶上爬。 没有舍赫,其他人很难抵挡,包围圈越来越小,时尽折只能先让飞机悬停空中,避免被长毛怪拽下去。 他放下梯子,蓝先生主动过去接应上来的人,萧霁率先上来。 等其他人上到一半,舍赫蛇尾扫开挡路的长毛怪,拖着蓝图文出现。 一次五分钟的人形时间已过,她的蛇尾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面对这种惊异的目光,舍赫见怪不怪,无视其他人,她把蓝图文放在楼顶,面朝直升机。 他的石化程度进一步增加,只剩下眼睛和耳朵还能用,是舍赫特地留下的。 她拍了拍石像:“看见了吗,他马上就能离开这里去做你最想要的事,而你很快就会成为粉齑,成为这满地碎渣里的一员。” 留下口不能言,满眼绝望的蓝图文,舍赫甩开长毛怪,转身给自己开出一条路。 梯子旁垂下一根绳子,萧霁在上头喊道:“时先生说你怕脏,让我用绳子拉你上来。” 舍赫果断握住绳子,梯子上都是脚印,是挺脏的。 直升机高度上升,舍赫回头望向蓝图文,彻底把他石化。 石封的瞬间,整栋大楼也顷刻粉碎,仿佛终于完成使命,碎石扬沙弥漫天空,彻底不存。 直升机上,萧霁废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舍赫拉上来。 这体重,可真对得起这尾巴啊。 怪不得时尽折说女孩子的事少问,体重问题那确实不能问。 舍赫尾巴太占地方,时尽折庆幸来的不是那种只能坐四、五个人的小直升机。 前方就是包围蔚蓝岛一个月的风暴云,蓝先生心惊胆颤的看直升机穿过灰色云层。 就在马上要穿破云层时,一道雷突然劈下来。 飞机在空中解体,蓝先生惊恐的去看其他人,结果发现他们都是一副终于解脱了的表情。 所有人快速下坠入海,蓝先生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水面拍死,谁知道好似有什么东西拖了他一把,安全入水。 扑通的落水声响起,他悲痛的想,“完了,真的只有我逃出来了。” . 【恭喜玩家时尽折成功通关副本《蔚蓝岛》】 本轮游戏获得积分:10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送蓝先生安全离开蔚蓝岛,助力副本世界破解变异真菌难题。 奖励隐藏道具:空间戒指x2[玩家原世界不可使用] 本轮游戏获得: 加速药丸x1,蝴蝶刀x1 技能卡:【百毒不侵】 技能卡:【守必固】 机械音播报完毕,时尽折在系统要送自己离开前拉过舍赫,像手握炸弹的匪徒。 “我有个要求,你给我加个隐私交易系统,不然我就让她炸副本。” “她不会听你的。” 时尽折问她:“舍赫,你想不想住大房子。” “想。” “你看,她听,你给我加上。” 舍赫不仅想要大房子,还很怀念那些美食,她催促系统,“快一点,我还要出去吃饭。” 时尽折接着她的话,讲起道理:“我本来能做个正常玩家,是你们监管不严密才出现作弊玩家,本来就应该补偿我,我只是要个隐私交易而已。” “……作弊玩家是合理存在,目的是告诉你不要随便接陌生人给的东西。”系统不愿多说,只应付一句。 “那要不是陌生人呢。” “……”系统难得犹豫,“作弊玩家无法获得道具和技能的规定不能改,但从上一轮游戏开始,所有逃避玩家都被陆续追回,强制参与游戏。” “和我一样不能获得道具和技能吗。” “不能。” “行,那你给我加上隐私交易。” 舍赫一甩尾巴,态度不耐:“快点,吃饭。” “……” 系统不想说话,决定赶紧把这两个大麻烦送走。 重新回归原世界,时尽折立刻拿出手机,看见功能里亮起的[隐私交易],总算是心情舒畅了。 他拉起舍赫:“走,收拾收拾,带你吃宵夜去。” 第70章 为什么不和我睡 舍赫换了一条落肩袖的印花裙站在人群里,来往行人总会因为她蒙着眼多看一眼。 大多数人匆匆瞥过,只有极少数会一直盯着她看,好奇居多。 秋夜天凉,原本时尽折想带她吃点好消化的,没想到她从窗外看见摆满美食的夜市当即就要下车。 十点的夜市,热闹又不拥挤,正是适合吃夜宵的时间。 一个又一个摊子走过去,舍赫的嘴没停过,时尽折的手没空过。 他把手里的鲜榨果汁送到舍赫嘴边,“你吃的有点杂了,我们可以明天再来。” “明天吃牛肉火锅和鱼片。” “你还挺会安排。”时尽折把喝光的果汁扔进垃圾桶,又给她买了两份烤鸭卷饼。 等舍赫吃完一圈,时尽折去到街边的店里打包了一粉粥和鲜虾饼。 粥店隔壁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生意惨淡,挂着房屋出租的牌子,等车时间,时尽折从橱窗外看到一本《科学养蛇新技术》。 他走进书店,把那本书拿起来,下面还有一本《商品蛇的饲养和繁育技术》。 老板躺在门口的躺椅上:“你拿的那个书架二十块钱三本,你可以再凑一本,那都是没人买的,特价处理了。” 时尽折翻翻捡捡,没找到其他有关蛇的书,于是随便拿了一本《万物启蒙书》。 结账时,老板见他拿了两本蛇的书籍,于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包装精致的《蛇类博物馆》。 “对蛇有兴趣可以看看这个,博物文库出的科普读物,挺不错的。” 那本书的封面上印了好几条蛇的图案,舍赫很喜欢,她拿起那本书,“买了。” 老板乐呵呵的,“一共520。” 时尽折指着舍赫抱在怀里那本《蛇类博物馆》:“…这本多少?” “这书定价680,我卖你500可不算贵。”老板拿出手机给他看官方旗舰店里的价格,“就比我便宜二十块,我没坑你。” 他非常真诚的看向时尽折,然后又让他去看舍赫。 眼神里写着,她都看不见了,你就满足她一下吧,多可怜啊! 舍赫在他身旁抱起书,默默看向时尽折。 “……行吧。”时尽折付钱。 让“盲人”买书,他怀疑这店干不下去是有原因的。 路边有车鸣笛,两人坐进车里,在半夜十二到家。 时尽折吃完饭,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头,准备铺床睡觉。 舍赫坐在床上看他动作,问道,“你不睡床吗。” “你睡。” “可我想跟你睡。” 时尽折低头整理被子不说话,装没听见。 “不可以吗。”舍赫从床边滑下来,尾巴压到他的手上,占据时尽折睡觉的位置,询问他。 “不合适。”时尽折半跪在地上,闻言直起身体:“副本里是情况特殊,出来了,我不能继续这么做。” “为什么不合适。”舍赫问。 靠着时尽折睡觉就像睡在静谧幽深的森林里,很惬意,尤其是深眠的那夜,她甚至出现了极度的放松。 身体传递出的信号不会有错,时尽折身上有特殊之处,她想要更多这种感觉。 她前倾身体:“你说不合适,我就不能做我想要做的事了吗。” 时尽折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舍赫明白这些事,她只是不懂得人类的伦理道德。 “是这样…没有关系的男女不能睡在一张床上。” 舍赫晃晃尾巴尖:“我是蛇。” “你可以变人。”时尽折握住她的手,被蛇尾压住的另一只手成了被压在腿下。 他抽出手,示意舍赫自己看,“我不能因为你不在意这些,就觉得这是可以做的事,也不能因为做过,就觉得是合理的,是可以继续做,你能明白吗?” 舍赫盯着自己的腿看了好一会,不说话。 屋子里沉寂下来,时尽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舍赫想跟他睡觉是因为自己身上味道特殊,那要是哪天碰到个比他更香的,他怎么办?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为了自己快乐就能把他丢到一旁的样子。 就在时尽折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舍赫开口,“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他把嘴里那句和别人也不能这么说咽下去。 舍赫抽出手变回蛇尾,她回到床上,拍拍床的另一侧,“上来睡觉。” 时尽折发懵,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明白什么了。” “不能和你睡觉。” “那你还让我上去??” “我明白了和我要这么做有什么关系。杀人也不符合你们人类的道德观,你不也在这么做。” 舍赫用自己的逻辑反驳时尽折:“你能做,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杀人伤害的不是你,但你说的事,会对你不好。” “你伤害不到我,而且我是一条蛇。”舍赫不解的看他一眼,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时尽折就算看不见她的眼睛,也从舍赫后仰身体,从上到下打量他的动作上看出一句你有病吧。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灌下去,用以冷静大脑。 说也不好说,打也打不过,想守住那点做人底线还要被质疑。 “你等下。” 他拿出手机,开始搜那些奇葩事件,然后挨个放出来给她听。 舍赫蹙起眉头,越听越匪夷所思,“蜥蜴?” “对,还是不会变人那种。” “汽车尾气管?是我们坐的那个车吗。” “没错,就是那个,活的都不算。” “所以你们叫男人,是因为先思考完下半身,才考虑做人的事?” “……我先考虑做人了,你不让。” 时尽折把手机熄屏,“还有更多你不理解的,所以你哪怕是条蛇…” “你要对我做什么么。” “我不做。” “那你怕什么。”舍赫连着问,“你没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和我睡。” …… 第71章 他好可怜 时尽折抹了把脸,她怎么还逻辑闭环了呢。 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都怪老祖宗几百年前编的《白蛇传》给后人留下了这种想象,才让他总不自觉的往那方面想。 时尽折妥协了:“不怕,没有,我睡。” 他又不做亏心事,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时尽折拖起被子扔到床上,关掉灯,卡着床边躺下去。 舍赫看看床,再看看时尽折的背影,他们中间好大的空隙。 她把尾巴收上来一起睡床,然后靠近时尽折,拽过他的被子躺进去。 秋天容易着凉,长长的尾巴被舍赫用自己的被子盖上。 时尽折枕在自己屈起的胳膊上,维持侧躺的姿势,把脸埋进手臂弯出的空隙里。 安静的室内,他听见舍赫问:“如果现在是在副本里,你会这样吗。” “副本里想的只有生死,无心别的。” “所以你现在会想别的。” “……”时尽折塌下肩膀,转过身体,“你不困吗。” 再说下去,他怎么都不对,求求她别再问了。 “肚子有点胀。”舍赫想她晚上吃的确实有点多,“我好像有点吃饱了撑到了。” 时尽折打开床头灯,这房子确实不闹鬼,它闹妖。 他翻身下床:“等我去翻翻书,”看看蛇吃撑了怎么办。 “我想出去散步。” 舍赫也没问他的意见,从僵滞的时尽折面前走过,自己拿起衣服换起来。 凌晨两点,出去散步。 时尽折仰头闭了会眼睛,胸膛起伏两下,回身换衣服。 夜色铺陈,小区旁边的森林公园里出现两个人影。 陪着舍赫转悠到天蒙蒙亮,早起遛狗的大爷都出门了,两人才回去。 时尽折困的不行,到家就睡过去,睡前还不忘设置一个八点的闹铃。 副本里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一经放松就会立刻罢工,熟睡中,他完全忽略了闹铃的存在。 再睁眼,时间已至傍晚。 舍赫坐在沙发上抱着那本书,翻的很快,只看图片。 她望过来:“你的手机响了很多次。” 时尽折拿出手机,上面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 这么多年,没有备注也认得出是谁了。 他把电话号码拖入黑名单,没去理。 “一天没吃饭,怎么不叫我。” “不饿。” “不饿也得正常吃饭。”昨天吃撑了半夜去溜达,今天要是饿了,别半夜起来咬他两口。 华灯初上,时尽折怕她看见夜市又忍不住,让司机饶远路去到一家商场。 等餐时闲来无事,他查看起那两张技能卡的情况,舍赫关心自己的大房子,也凑过来,跟他头挨着头一起看手机。 两人把手机屏幕挡的严严实实,别说看不见游戏app的人,就是玩家都看不见。 昨天时尽折用竞拍模式,以起拍价80万的价格把技能卡挂在了交易区。 一天下来,【百毒不侵】拍到100万。【守必固】则被顶到320万。 320万是四个小时前的价格,这之后没人再出价。 舍赫盯着0123几个数字,“还差好多。” “努力就会有的。”时尽折日常画饼。 看完价格,他又翻了会儿讨论区,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倒是有几条帖子讨论起他那条拍卖帖。 【我觉得那个百毒不侵也很不错,怎么就四次出价啊,这要是碰到个丧尸世界,那不爽死了。】 【没那个防御的有效,六秒的绝对防御,你多用几个加速道具,都能直接跑出boss的攻击范围。】 【你要是有特别牛的攻击道具,说不准六秒都能击杀。】 【这你们不知道了吧,防御那个高是因为游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技能字数越少,等级越高,用处越大。】 【还有这说法?】 【这个我也知道,字数越多,赋予的具体定义就会更加明确,更有指向性,等于无形中就限制了使用范围。换句话说,字多限制性大,字少可能性多。】 【这个是真的,我见过一个技能是两个字的大佬,带飞全场。】 “没想到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餐食被服务业送上来,时尽折收回手机开始给舍赫喂饭。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角落,一开始还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后来有个小朋友拉着家长的袖子,问她妈妈,“为什么那个姐姐还要被人喂,你不喂我是不是不爱我了。” “那个姐姐可能是不方便。”年轻妈妈瞄了一眼跟没听见这话似的两人。 用勺柄敲了下小朋友的脑壳,“而且人家怎么吃饭关你什么事,赶紧给我吃你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公共场合…” 面对周围人的眼神,舍赫早已习惯,神色自若喂一口吃一口。 时尽折比她还习惯,她看不见,那他喂饭也很正常吧。 桌子下面拉着手,桌子上面喂饭,靠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神色淡定。 餐厅斜对角的咖啡厅。 两个青年皱眉抿嘴,犹如二连发的地铁老人表情包,其中留着板寸的那个,认真辨别正在喂饭的人是不是时尽折。 怕看错了,他还掏出手机,打开倍数拍摄,仔细对比。 “这真是程尽……时尽折啊,他是不是无处可去,只能出卖色相傍富婆去了。” 另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回道:“富婆如果长这样,我可以倒贴。” “富婆没你有钱,不要和穷人抢。”寸头问:“你说程家是不是有病?亲儿子回来也不用把养了二十年的赶出去吧,我听我妈说,当初程愠为了领养他,可是找了好几次孤儿院。” “那不是程佑安他妈好不容易生个孩子,结果被人弄丢了精神崩溃,见人就要儿子吗。” 红头发一脸高深:“你我的投胎是随机,程家那领养可是精心挑选,人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捡回来养的。” 寸头:“有吗,我妈还说他们扔的挺随便呢。”他耸耸肩,给红头发一个你懂的眼神: “尤其是和程佑安对比,赶就赶了,还把后路都断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事吧,我妈也说他挺可怜的,但是程家发话,不对他落井下石那都是我们家有良心了。”红头发摸着下巴,絮絮叨叨说着。 餐厅里,舍赫咽下一口饭,缎带下的眼睛抬起,认真看了时尽折一眼。 第72章 同命相连 “他们为什么不要你。” “什么?”时尽折莫名其妙,不懂舍赫怎么说这样一句话。 “父母。” 舍赫伸出两根手指,推着他的下巴,让他回头去看斜对角的咖啡厅,“那两个人说的。” 时尽折目光飘向咖啡厅,对面的红毛和板寸见他看过来,赶忙拿桌上的菜单假模假样的看起来。 原来是舍赫听见了他们说话啊,估计这两人没少讨论自己。 她应该是把自己被程家抛弃的事听的差不多了。 时尽折把头转回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没有为什么,不想要就不要了。” 亲父母,养父母都一样。 舍赫慢吞吞的长嗯一声,点头:“真好,我也没有。” “拿我安慰你自己呢,还是安慰我呢。” “我自己。”舍赫回答的干脆。 时尽折就知道不能对她抱有希望:“那真好,咱俩也算同命相连了。” 没去管红毛和寸头,吃饱喝足,两人打算早点回去。 等人走远后,咖啡厅里的寸头见二人姿态亲密,分享欲控制不住,拿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发到了一个名叫[扇形图预备役]的群里。 手牵手的两个人刚出了商场大门,还没走出五米远,天空连劈两道雷,毫无预兆的下起大雨。 雨点打在地上,很快由点到面,积出薄薄的水光,商场涌进许多避雨的人,时尽折看排队打车的人太多,索性带舍赫逛起商场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一下,明天又要降温了,得给她买几件新衣服。 他划动手机屏幕,问舍赫,“【百毒不侵】没人再顶价了,你是要拿回去,还是我现在卖掉?” “卖了,换大房子。” “行。”时尽折结束竞价,以100万的价格卖出这张技能卡。 隐私交易功能,技能卡和现金都会被app暂为保管,交易成功,app会同时把东西转入对方的账号,而且交易双方无法查探对方的消息,很安全。 银行卡大量现金入账,时尽折等了一会儿,没有异常信息致电,钱也没有被冻结,系统靠谱,他安心不少。 说要买衣服,舍赫就认真挑起来,她的衣服都是时尽折买的,粉粉绿绿的,穿起来像一只花蝴蝶,不符合她的身份。 溜达了一个多小时,舍赫都没有找到中意的衣服。 时尽折提议去对面的商场看看,对面进驻的新牌子很多,风格更广。 外面现在只有丝丝细雨,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一小,街道上的行人就又多了起来。 穿过街道,还没进商场,舍赫就在一楼大大的展示窗里看中了一条黑裙子。 丝光缎面的鱼骨胸衣叠穿重工蕾丝,是一条中古风黑裙,裙摆比上身多一层网纱蕾丝,削弱了厚重感。 繁复的蕾丝很挑人,穿的好看叫浪漫,穿的不好叫土妞,鱼骨胸衣就更不用提了,谁穿谁受罪的美丽刑具。 两种最挑人的设计被组合在一起,大概也就舍赫这种不是人的能穿。 时尽折:“喜欢就进去试一试。” 舍赫推门进入这家店,店里很冷清,店员看多了参观大于购买的顾客,任她在店里逛。 听见舍赫要试穿那条裙子,店员提业绩的心立马到岗,摆出营业微笑。 “请您跟我这边来。”她带领舍赫往试衣间走去。 进入试衣间前,时尽折叮嘱舍赫,记得时间,别卡着五分钟, 舍赫点头,时尽折却还是不放心,他给手机定了个三分钟的闹铃交到舍赫手里,并让店员帮忙看着时间。 “她有分离焦虑障碍,麻烦你有事叫我。” 店员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这么冷艳的脸,结果是个粘人精? 她连连答应,指导舍赫怎么穿这条麻烦的裙子,在闹铃响起的前一秒带她离开了试衣间。 水晶吊灯投下明亮的光,每一处细节都被展示的完美,硬挺的鱼骨胸衣匝紧腰身,和柔软的蕾丝共同勾勒出华丽慵懒。 裙子被舍赫穿在身上,带着一些古典和颓靡,让蛇蝎美人这个词瞬间具象化。 “您是我见过最适合这条裙子的女士,真的很漂亮。”店员笑起来:“感觉您应该站在古堡里,而不是现代化的商场里。” 舍赫问:“古堡是什么?” 商场她知道,一个很大,卖很多东西的地方,但古堡没听过。 店员以为是自己说的词语不通用,又给她解释:“就是城堡,那个房间很多,很大的建筑。” 房间很多,还很大? 舍赫脑中对大房子的认知开拓出新疆域,一种强烈的渴望出现在心里。 她主动拉住时尽折,还没说话,时尽折就把手机从她手里拿走。 “我给你拍一张。” 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他一定不能让舍赫说出那句话。 给她拍了一张照片,时尽折重新握住她的手,把手机递回去,真诚夸道:“很衬你。” “我也喜欢。”舍赫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犹豫,豪爽买下了这条裙子,时尽折付款。 店员最喜欢这种利落的顾客了,她走到店里的一个橱柜前,给两个人推荐起搭配的首饰。 “您可以用宝石胸针或者珍珠搭配这件衣服,丰富一下层次会更好看。” “有喜欢的吗?”时尽折胳膊横搭在柜台上,这家店不是专门卖珠宝的,但款式做的很好看,每套配饰一看就是为了同系列的衣服做的。 “没有。”舍赫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喜欢自己的双s耳环。 小幅度的偏过头,她老佛爷似的对时尽折伸出手,说,“我累了,不想走了。” “那我们回去。” 时尽折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袋子,在店员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的眼神里把她抱起来。 他想着,如果另一张技能卡能高价卖出去,自己应该买辆车。 副本里没有认识的人,被人行注目礼不觉得有什么,但在有可能碰见熟人的大街上,他开始有点尴尬了。 舍赫依然是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好在车来的很快,时尽折很快脱离了这种尴尬。 第73章 奇怪的人 回到小区时,时间有点晚。 两人在电梯里碰到了同楼的住户,是一位遛狗的阿姨。 这栋楼发生过凶案,所以晚上7点以后很少有人出门,时尽折没想到快十点了,还能遇到邻居。 阿姨把夹尾巴的小狗抱起来,自来熟的聊起来:“我看到你和你女朋友好几次了,她腿好了啊?” “嗯……是。” “那蛮好的啊,我看你每天傍晚都带她在小区里做复健,这恢复效果很好啊。” 舍赫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没感受到这位阿姨的恶意,所以收敛掉了身上的气息。 阿姨抱着重新恢复活力的小狗,嘴不停,“你们住进来,这房子都没出过怪声了,一次都没有,这几天陆陆续续搬回来几家,我都敢出门了。” 时尽折客气笑笑,这话他不好回。 “你们要是手上有钱,就把这房子买下来,趁最便宜的时候,别以后涨价了…” “阿姨,您到了。” “哎呀,差点坐过了,那我走了。”阿姨抱着小狗笑两声,出了电梯还不忘回头:“我说的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等她走了,舍赫问道:“这房子不是除了我们没人愿意住吗?” “所以她让咱们买啊,有人住了,这房价不就有可能慢慢涨回去了。” “我没感受到恶意,以为她是个好人。”舍赫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收敛气息了。 “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人,她只是为自己想的多一些。” 电梯门打开,时尽折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瞥见旁边的白墙上画了一个小小的“x”。 “有人来过这里。”舍赫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停留的时间还不短。 这里上下左右都没人住,味道就只有她和时尽折的,突然出现其他人的味道,就跟羊进了狼群一样,很醒目。 “屋里有人吗?” 舍赫摇头说:“没有,只在门口。” 时尽折这才开门进房间,“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目的,明天我们去装两个监控。” 光临闹鬼的房子,总不能是杀人凶手故地重游,而且死的两个人是互殴,按理是没有凶手的。 不是冲房子,那大概率就是冲人来的了,舍赫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想来是冲他的。 反锁防盗门,睡觉前,时尽折还认真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没问题才回到床上。 舍赫拿了他的手机自己在那玩,看见上面弹出一个消息框,她把手机还给时尽折。 “有信息。” 时尽折接过来,很意外竟是上次买积分的人发来的信息。 【十万一积分,你还卖不卖?】 “这个人又要买积分吗?”舍赫认得前五个字,钱,数字,积分,都是她的大房子。 “对,他想买,但我准备积分也用竞拍模式交易,价高者得。” 时尽折没回这个人,挂了三积分上去,起拍价10万。 【守必固】被拍到420万,在竞拍人里,他又看见了那个买积分的人。 把消息删除,他把手机给舍赫,“别玩太晚。” “知道了。” . 夜色融融,万籁俱寂。 矗立的高楼关了灯,在黑夜里留下一个冷硬的轮廓。 一楼,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打开大厅门锁,一个戴着黑口罩,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 戴黑口罩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那袋子东撑一块,西鼓一块,里面装了活物。 “真是这栋楼?就算是凌晨,这楼也不能一个亮灯的都没有吧。” 渔夫帽打开手机,拿出拍了“x”的大门照片给他看,“就是这个,我听说这楼闹鬼才没人开灯。” “这难道不更应该开灯?”黑口罩皱起眉,觉得大半夜谈鬼很忌讳。“算了算了,赶紧干活,这小区混进来不容易。” 两个男人走进电梯,按下18层。 电梯缓缓上行,红色数字不断增加,两个人没说话,总觉得这惨白的灯光照的人发毛。 平安的到达18楼,渔夫帽喘出一口大气,这东西就怕心理暗示,自己吓自己,其实啥事没有。 找到被划了“x”的大门,黑口罩拿出一把钥匙。 他轻轻插入雇主给的钥匙,转动门锁,锁扣里发出轻微的撤回声,反锁的门锁连转三下,防盗门被打开。 房门被打开一个缝隙,黑漆漆的房间里拉着窗帘,在走廊灯的投射下,玄关处出现两个长长的人影。 随着灯光消失,渔夫帽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隐约听见了一种奇怪的沙沙声。 他用气音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吧?” 黑口罩提着蛇皮袋,蹑手蹑脚的寻找主卧,结果走了两步,适应黑暗后发现,这屋压根就没有主卧。 但没有主卧,一张大床却摆放的很明显,而且上面被子鼓起来,明显躺着人。 他轻手轻脚的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去解蛇皮袋的封口。 渔夫帽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真的听见了奇怪的沙沙声,可他一回头,什么也没看见。 连续走了几步,都是这样,有声音但找不到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联想到这房子闹鬼…… 会不会……? 他还想再问黑口罩,后颈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划过。 刹那间,渔夫帽汗毛炸起。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他感觉到了,绝对有人碰了他! 这房子不会真有鬼吧! 他想去叫黑口罩,但一个游弋的模糊黑影却从黑口罩身后快速经过,那走路姿态…… 明显不是用腿走的,更像是飘的…… 夹杂在一群无毒蛇里的银环蛇被放在蛇皮袋子里,黑口罩无知无觉危险已经靠近。 他带好手套,准备把这些蛇全倒在床上。 “也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仇,一条不够,还要多整几条。” 怕碰到蛇,他特地站的远远的,弓着身子去放蛇,就在这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滑过他的脚踝。 黑口罩以为是错觉,没当回事。 可当他要继续动作,脚踝又被碰了一下… 奇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的脚脖子突然被紧紧缠住,一瞬间被倒吊着提起。 倒立的世界里,他看见一个人影朝他走来。 第74章 多事之秋 时尽折半蹲下身,手握一把短刀,他用刀身拍拍黑口罩的脸,“让你来的人给了多少钱。” “我…”黑口罩嘴唇颤抖,怕的不仅是眼前这个人,还有他头顶上方那根钢管上盘踞的东西。 舍赫侧趴在纤细的钢管上,优秀的平衡能力让她身体的稳固如山,蛇尾缠绕两圈,末尾正卷住他的小腿。 她垂落一只手臂,黑口罩刚放出来的那些蛇便直起身体,沿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上。 除了那只黑白相间的银环蛇。 它不知道何时爬到了渔夫帽的身上,正在他脸上扭动身体,爬来爬去。 渔夫帽双眼紧闭,吓得动都不敢动。 银环蛇,出了名的神经病,冷不丁给你来一口,伤口症状不明显,因为是神经毒,痛感不明显,经常被咬了都没发现。 无暇顾及同伴,他只祈求这条蛇别千万别咬他。 而他的同伴黑口罩内心崩溃,正在无声呐喊。 谁能来告诉他这特么是个什么东西啊?!! 他是见鬼了还是撞妖怪了? 如果没有被缠上,他还能催眠自己这是cosplay,可腿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绝不可能是假的,这就是条货真价实的蛇尾巴! 这么长…这么粗壮的尾巴。 黑口罩的童年阴影,一部叫做《狂蟒之灾》的电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里面的角色被巨蟒缠住一口吞下去,又满身是血的被吐出来,那画面他至今都还记得… “别走神,我问你,叫你来的人是不是姓程?” “我……我不知道。”黑口罩晃动脑袋,他真的不知道,“有个人给我们20万,说把这些蛇丢在你的床上就行。” “蛇是你抓的,还是他给的?” “对方给的…” 时尽折眸光聚集到渔夫帽脸上,他要是被银环蛇无声无息咬一口,第二天起来这房子就能坐实鬼屋的名头了。 要是这蛇大发好心的没咬他,那按照他以前对蛇的恐惧,当发现身上爬着一堆蛇,他也能吓的不轻。 时尽折压下刀刃,“你们两个都不知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黑口罩鼻涕倒流,“我们是别人介绍的生意,我真的不知道……” 但凡知道会碰上硬茬子,他绝不接这活。 就在这紧张严肃的时刻,趴在横杆上看戏的舍赫突然出声,“我饿了。” 闻言,黑口罩心脏漏跳一拍,连求饶都忘了。 她饿了……? 舍赫垂眸去看时尽折:“我想吃…” 黑口罩突然叫起来:“不…别吃我!我不好吃…” 舍赫:“……” 你想的美。 她无视黑口罩的奇怪发言,用平淡无波的语气告诉他:“人肉是酸的,口感很差,我不吃。” 她才不吃那东西,除了时尽折是香的,其他人闻起来都是酸的。 黑口罩听见这话呼吸凝滞,更惊恐了:“大哥,你放我走吧,我现在就去警察局自首,真的,我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时尽折一听这话,确认了这两人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送警察局,万一问询的时候查舍赫的身份怎么办,她就算补办身份证,缎带不能摘下来,也没法拍照啊。 时尽折犯了难,这时候,大门的门铃突然响起来。 门外传来那位遛狗阿姨的声音:“小伙子你在不在啊,我是住在12层的阿姨,有点事找你能不能开下门啊。” 走廊里,阿姨紧张的捏手,猫眼的死角位置站着几名警察,她给警察指着门口的“x”,小声说道: “不会看错的,那两个人在楼下徘徊了很久的,我遛狗的时候就看见了,刚刚我起来关窗户,就看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楼里,我觉得怪可疑的,就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结果看见电梯停在18楼,那肯定就是盯上他们家了。” 18楼就这一户住户,她总忍不住多关注关注,这可千万别再出事了啊。 听到门内传出打斗声,还有微弱的爆炸声,阿姨又在民警的示意下敲敲门。 咔哒。 防盗门被从里打开,时尽折站在门口,请阿姨和几位警察进入。 黑口罩和渔夫帽晕在地上,屋内凌乱,像是经历过一番搏斗。 尤其是有些地方,像被气浪掀过一样,东西撒了一地。 舍赫拿着刚刚威胁系统得来的身份证,和时尽折还有两个晕厥的嫌疑犯,以及一地爬来爬去的蛇,一起被带回了派出所。 大城市的派出所,凌晨人也不见少。 放飞自我发酒疯的,情感纠纷拿刀互砍的,还有情绪上头做错事痛哭流涕的。 在精神状态令人堪忧的人群里,时尽折和舍赫简直正常的不像话。 条理清晰,口述明白,两人不吵不闹,十分配合工作,使民警深感欣慰。 唯一的难题就是,大半夜的这些蛇不好处理,里面有剧毒蛇,还是国二保护动物。 因为当事人要求进行赔偿精神损失费,这些蛇的价值得弄明白。 于是舍赫手里的蛇皮袋成了难题。 见到没人解决这些事,再一想到时尽折要求的赔钱,她在民警佩服又惊惧的眼神里,从蛇皮袋里一条一条的往外拿。 一挑,一握,再一提,不分什么三寸七寸,抓到哪里算哪里。 那些蛇在她手里像玩具似的,从一个蛇皮袋里转移到另一个袋子。 她这举动吸引了其他等待的围观群众,时尽折也惊异,惊异的不是她抓蛇,而是舍赫居然知道这些蛇的种类。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看书。”说完她又拎出一条横斑锦蛇,“拍下来,再用听读功能。” “真聪明。”时尽折都没想到这方法,舍赫倒是挺会。 看见她披的衣服总是往下滑,时尽折给她把衣服穿好。 出门前顺手拿了自己的衣服,她穿有点大。 “你那会儿说饿了,是想吃什么。” 舍赫把最后一条蛇倒过去:“想吃你做的那个豉油鸡。” “回去给你做。” 数完蛇,两人把袋子交给警察,走的时候时尽折特别强调,他非常怕蛇,要不是旁边有人,他今天就死了,所以请警察一定要抓出是谁要害他。 他把这事说的很严重,说这是杀人行凶,说没人发现他就凉了,宛如自己已经成为了死人。 得到后续会再通知他的答复,时尽折这才和舍赫离开办公大厅。 一个星期后,他拿到了自己要求的赔偿费,但这事的调查终止到给黑口罩提供蛇的中间人那里,再往下就没了音讯。 这在时尽折的意料之中,他就没想着能查出来到底是谁。 但是警察给的这个结果,足够他验证自己的想法了。 这种没有计划,破绽百出的事只能是程佑安做的,然后程愠再给他收拾烂摊子扫尾。 时尽折指节重重碾了两下太阳穴。 什么都还回去了,进游戏他也认了,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抓着他不放呢。 第75章 可爱的高铁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上次游戏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时尽折在晚上做好了进游戏的准备,结果游戏app跳出一个因有玩家举报,系统现开始修复漏洞,全体玩家推迟半个月时间进游戏的通知。 半个月的休息时间一下成了一个月,多出来的时间,时尽折联系家装公司,重新定制了一张床。 所有交易款项都已到账,积分和技能卡一共拍出570万的价格,等待期间,他带舍赫出去玩了几天。 十一月下旬,落叶飘零。 舍赫待在高铁站里舍不得出来。 时尽折无奈:“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买几个模型摆在家里。” “那个是假的。”舍赫在车厢里见过那个模型,很小,和跑起来的高铁完全不能比。 “这个我买不起,买得起也没地方放。” “那我们再坐一次。”高铁长长的,很可爱,和她的形状一样,舍赫很喜欢。 时尽折靠近两步,拖着她走,想住城堡,还想买高铁,她下一步是不是要上天。 “下次好吗,晚上我们有正事。” “那要等很久。”进一次游戏,现实世界只是一瞬间,她在游戏里却要等好几天。 舍赫站在原地不肯动,周围是风尘仆仆的行人旅客,她拽着时尽折的手,被高铁列车迷的找不着北,不让步。 时尽折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就隔着缎带直勾勾盯着他。 她化作人也身形高挑,气质难遇,在这里显得格外扎眼,有些人便不断往这边望来。 明明看不全脸,也没有露出什么可怜兮兮的表情,可这冷冷的沉默攻势就是让人拒绝不起来。 大厅玻璃门每次被推开都会溜进来不少冷风,北风喧嚣,时尽折身上的大衣都被吹的衣角翻飞。 他挡住舍赫,带她往里走几步,来到暖风口下方站着,做出让步:“只能再坐一次” “可以。”舍赫犹豫一下,说道,“晚上我会对你好点的。” “好点是多点。”时尽折对她的“点”表示不信任。 “你买那个高级软卧,可以给你一次机会,都听你的。” “行…真不知道你都从哪学到的这些。” 估计是舍赫又听哪个人说了这个词,学到了。 时尽折按照她的要求买了高级软卧,舍赫高兴了,就什么都好说。 因为晚上要进游戏,他上了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没有成功出高铁站的时尽折不知道,有人在他家楼下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他人,最后只能失望而归。 晚上八点。 时尽折抓紧舍赫,进入自己的第六轮游戏。 一睁眼,两人便是在一架飞机上。 空姐正在发放餐食,询问是要可乐,咖啡还是橙汁,并说只有这三种饮品,没有其他选项。 “两杯橙汁,谢谢。” 两杯橙汁送进手里,时尽折环望四周,脑中没有听到任何游戏提醒。 他问舍赫,“你听见提醒了吗。” 舍赫摇头,喝下一口橙汁。 飞行第二个小时,空姐再次发水,时尽折依然要了橙汁。 飞行第三个小时,空姐第三次推车出现。 挂着得体笑容的空姐没有进行例行询问,直接递过来两杯橙汁:“您好,您的橙汁。” 时尽折没有接:“能换咖啡吗。” “您确认换成咖啡吗?” 他没说话,这名空姐就保持准备倒水的动作,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换咖啡。” “好的,”她的动作继续,递过来两杯咖啡,“您的咖啡。” 这次以后,空姐没有再出现,飞行正常,没有颠簸,也没有人发疯制造恐怖袭击。 所有想象中的空难浩劫都没发生。 一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 出舱门时,空姐递给时尽折一张贺卡。 时尽折没接。 【请玩家接取任务信息。】 时尽折这才接下,但他没有打开,扔进口袋没去管。 领着舍赫走出廊桥,两人都走到行李传送带了,熟悉的游戏提示音才终于在脑中响起。 【玩家到齐,欢迎各位回到金字塔生存战】 副本名称:【寻找炸弹】 副本种类:逃杀类 任务要求:成功存活48小时(15积分) 进阶任务要求: 1消灭机场内的所有炸弹玩家。(20积分) 2成功保护己方地图玩家,带领所属阵营获得胜利,获得第一名。(20积分) 说明:地图玩家被抓,将对另外两个阵营共享该阵营全体玩家定位12小时。) 特别说明: 本轮游戏共计150名玩家,将分为三个阵营,每个阵营50人,每个阵营内5名地图玩家,一名炸弹玩家。 每击杀一名普通玩家,获得1积分。 每击杀一名地图玩家,获得15积分。 每击杀一名炸弹玩家,获得50积分。 游戏进行二十四小时后,公布积分排行榜。 该轮游戏所获得的积分将在游戏结束后累计至玩家的个人积分。 积分排行榜第一名个人奖励:一次性道具【长命锁】 道具名称:【长命锁】 使用效果: 对己方使用:封锁正在流逝的生命,锁定目标身体状态,不再受伤,效果保持至该场次游戏结束。 对敌方使用:封锁已在恢复的生命,触发持续掉血状态,无法恢复,终止一切治愈相关效果。 获得两次游戏轮空权,进行时长一个半月的休息,同时附加100积分。 积分排行榜第一名阵营奖励:道具【缠花绳】 道具名称:【缠花绳】 道具效果:可与队友连结,共享实时位置。 阵营全体玩家获得一次轮空权,进行时长一个月的休息,同时附加20积分。 友情提示:本轮游戏个人结果受阵营影响较大,故失败只扣除15积分。 . 夜晚的机场,各个角落里都出现了动作停顿,神色各异的人。 这是时尽折第一次听见这么长的任务说明。 【请所有玩家拿出贺卡确认个人身份】 他拿出大衣口袋里的贺卡,交给舍赫,“你看吧。” 舍赫从他接过贺卡的时候,就看见上面有个炸弹图标了,她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尽折不信命,自己又打开看一遍。 的确是炸弹图案…… “所以我这一轮,还要躲避同阵营的追杀。” 运气好,147个人追杀他,运气差,149个人追杀他。 第76章 寻找炸弹(1) 00:01 午夜零点零一分,游戏开始。 夜晚的机场人很少,时尽折没有在原地过多停留,舍赫的样子太容易给人留下印象,他需要先找个没人的地方。 在航站楼里的胶囊睡眠仓开了个房间,时尽折提着刚买的食物和水坐进来。 他拿出空间戒指,把东西放进去,其中一个交给舍赫。 戒指里,上个副本的剩余物资已经被清空,里面空间很富裕。 48小时,谁都知道要吃饭喝水,这些地方会是被盯梢的重灾区,所以吃的喝的必须提前准备,不能浪费时间饿了现找。 时尽折:“唉…这游戏对我真是恶意满满,得面对那么多人的追杀。” “不难的。”舍赫觉得这里空间太小,她趴下来,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侧头说道,“把他们都杀了就好了。” “有点道理,他们都死了,我就安全了,所以你帮我吗?” 睡眠仓隔音太差,他只能靠近舍赫说话,把声音压的低低的。 舍赫转过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冷酷的回了三个字:“买高铁。” “我还是去死吧。” “那你松手吧,别拉着我。” 时尽折还想说话,外面传出高跟鞋磕碰地砖的踢踏声。 隔壁睡眠仓的木门被拉开,里面进入了一男一女。 男人念叨着:“应该把那个人甩掉了吧,不知道这轮游戏有没有大佬在,不求个人第一,蹭个阵营第一就行。” 女人吐槽:“先别想大佬了,问题是怎么找队友啊,还有那个炸弹玩家就三个,谁知道哪个队友是炸弹。” “五十分之一的概率,很低,别担心,我们不会碰上的。” “生存游戏讲概率,你可真行…” 忽的,门外传来尖叫声。 紧接着三声枪响接连响起。 砰!砰砰! 子弹穿透木板的声音越逼越近,躺在里面休息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崩了一脑袋的血。 连续扫射的玩家犹如情绪上头的杀人犯,换弹夹的速度很快,不开门,在外面直接开枪。 “我找到你们了,别躲了!” 隔壁睡眠仓,听到枪响的一男一女立马开门狂奔。 女人穿着高跟鞋,奔跑极为不便,落在后头,被一枪爆头,男人紧随其后,也被射杀。 炸开锅的人群仓皇逃窜,满脸惊恐,尖利的喊叫。 “救命!救命!杀人啦!” “有人在杀人!杀人…救命…” “快来人,枪,这里有枪!警察,工作人员呢!快来……” 砰! 喊警察的人应声倒地。 杀人的玩家没有心理负担,人死了也在继续扫射人群,眼见没人站着了,他重新开始扫射睡眠仓。 踩在一地红红白白的液体上,男人嫌滑脚,还在另一具尸体的衣服上蹭了两下鞋底,然后继续开枪。 叮—— 打出去的子弹在穿透一扇门板后意外弹了回来。 “呵,又逮到一个。” 男人开枪的频率加大,可子弹无一例外,全都被反弹回来。 他放下枪,侧身靠近门板,没有马上去开门,反而睁着一只眼睛从枪子打穿的洞里看过去。 刚刚贴近门板,一只手突然击穿木头,从里头伸出来掐住他的脖子,把整个人给拖了进去。 舍赫手劲儿大的男人脸色泛紫,她周身气息压抑,阴森森的说: “打我32下,正好你的脊椎有32节,那你就把这个赔给我吧。” 骨骼转动的声音在狭小的胶囊睡眠仓里响起,皮肉撕裂,男人的头被提起来,下面还连着一段完整的脊椎骨。 提头走出睡眠仓,舍赫瞪了一眼时尽折,“你再找这种让我伸不开尾巴的地方,我就把你的头也拧下来。” “…知道了,你尾巴疼不疼啊。” 舍赫把人头甩到一边,“你打自己一枪,没死就是不疼。” 一句话噎的时尽折没话说,他捡起那把枪,没发现其他的道具。 “要是我能拿到第一的道具,锁血了你随意打,给我留口气就行。” 舍赫瞥他一眼,没回应,但也没追着不放。 疼是不疼的,这东西打她身上都没什么感觉,但吓唬吓唬时尽折也挺好的。 睡眠仓附近的人跑的一干二净,机场工作人员迟迟没有出现,时尽折决定先转移地方。 窗外下着浓雾,白茫茫一片,一看就是又被系统锁起来了。 开场就杀的玩家不会只有一个,三个航站楼的机场大的惊人,时尽折决定先想办法分辨阵营。 然后找到队友,套出地图玩家是哪几个,杀掉以后得到人员定位。 进阶任务是杀掉所有炸弹玩家,这群人如果成功,那他就得失败。 50人阵营,那49个人才是队友,他不是。 一个炸弹玩家50分,等于杀掉他,至少能获得两轮游戏的通关积分。 这谁都心动,包括时尽折自己。 两人贴着墙边走了几步,距离一个拐角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时,舍赫伸臂挡在他身前:“前面转角处有人。” “刚发生惨案就有人过来,多半是玩家,先避开,观望看看是哪方的人。” 舍赫问:“你怕我误杀同阵营的自己人?” “是,机场太大了,不能无头苍蝇乱转见一个杀一个,那样你太累了,我们去找地图玩家,效率会更高。” 时尽折把她带到一家商店的柜台下方,这家柜台宽大,背对大厅还带门,很适合偷听。 他以出去后天天带你睡高铁为由,连哄带骗的让舍赫坐了进去。 舍赫在里抱着膝盖坐好:“你要找自己阵营的地图玩家吗。” “对,自己人好骗。” 时尽折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和她一起挤入柜台下方。 第77章 寻找炸弹(2) 逼仄的空间内,时尽折屏气凝神。 拐角那边走过来了两个男人,两人对话逐渐清晰。 “上来就杀人,这疯子竟然还是咱们阵营的,这脑子也太拖后腿了。” “估计是才进入游戏两三次,又拿到了好道具自认为很厉害的那种人,早点死了也好,这种不受控的人比较麻烦。” “我去翻翻看有没有玩家尸体,要有道具捡回去。” “不用看了。”另一个说话的男人眼尖,瞄见远处有一截脊骨,他绕到圆柱后边提溜出一个人头:“人死了,能这么杀人的肯定是玩家,东西八成被捡走了。” “啧,来晚一步。” “骨头还没凉透,这人估计没走远,我们听屏哥的把东西放在这边就走吧。” “好,不过咱们这次运气真不错,竟然和屏哥分到了一个阵营,感觉我可以躺赢了哈哈。” 时尽折听着二人的对话,没想到他们已经认出同阵营队友。 还有那个“ping哥”,应该是被分到某个阵营里的高级玩家,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整合起同阵营的人。 人和人,果然不能比啊。 一道细小到可以忽略的磕碰声出现在柜台上,柜子外的谈话声变小,刚才的两个男人离开此处。 为了不发出声音,时尽折只能狭小的柜子里绷着劲儿,这会儿脖子已经发酸。 他对面的舍赫倒是很放松,在他进来后,身体一倚一靠,那两条腿见缝插针的往他身边找地方放。 等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时尽折问:“这两个人走远了吗。” “走了,但等一下再出去。” 舍赫上半身发力,姿态从背靠木板转为前倾身体,她把手掌贴在头顶的木板上,指尖缓缓滑过木头的纹路,似乎是在感应什么。 手指最后在时尽折的头顶停下来,隔着一层厚厚的木板,柜台上的圆形小镜子被乌青色腐蚀液一点点融化。 “可以了。”她收回手,推开柜门,离开这个拥挤的地方。 时尽折跟在她之后,也从柜子里离开。 柜台上沾到一点腐蚀痕迹,他指着那里,“他们放了什么东西。” “一面镜子,不知道作用,但直觉告诉我,不能被它照到。” “难道你会被石化…?”时尽折想起美杜莎的故事里,美杜莎好像就是直视了镜子里的双眼,把自己石化了。 “不是,这镜子还没那个本事,只是觉得被它照到会比较麻烦,可能是个高级道具。” 舍赫对机场不熟悉,她问时尽折,“我们要到哪里找同阵营玩家。” “如果所有玩家进入机场的方式都是坐飞机到达,那就找旅客到达要去的几个地方,先找到人再说。” 时尽折按着指示牌,往一楼旅客到达的接站口那边去,路上没什么人,那些原住民不是死了就是都躲了起来。 偌大的机场空旷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寻找片刻,系统提示突然在他脑中出现。 【棕色阵营玩家郑莹被击杀。】 “棕色阵营?舍赫,你听见了这句话吗?” “听见了。”舍赫停住脚步,“前面的女装店里有人,是个男的。” “去看看。” 服装店里的衣服规整挂起,冬衣蓬松占地方,在层层叠叠的衣服里,有个带黑框眼镜的男生挺尸一样平躺在一排衣服下方,利用长长的衣摆遮蔽身体。 透过衣服的缝隙,黑框眼镜男窥见两个身影迈入店内,还是朝自己这边走来的。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他放慢呼吸,可太过紧张,总让他忍不住想咽口水。 一只手拨开他躺着的那堆衣服,男生头顶的缝隙越来越大。 他掩耳盗铃的眯起眼睛,仿佛自己的视野变小,那人就也不会看见他。 可事与愿违,一张白的有些过分的女人脸还是从被拨开的缝隙里露了出来。 舍赫居高临下的俯视黑框眼镜男,把人直接揪了出来,甩给时尽折。 时尽折反剪男生的双手,问道:“哪个阵营的?” “我不知道…我就是随便找地方藏的。” 他又问:“飞机上的饮料你都选了什么。” 男生舔舔嘴唇,:“可乐,咖啡,橙汁都选了一遍。” “第几次游戏。” “第一次…”男生眼神飘忽不定,有些心虚。 时尽折记下这个顺序,手指无意间碰到他手心的虚汗,瞧男生这不敢正眼看人的样子,于是做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第一次的新人啊,那挺不容易的,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玩了这么久,也有个十几场了,看你这样不免让我想到了自己。” 十几场…? 男生眼睛一亮,他这是碰到大佬了? 而且这话听着,好像自己还触发了他的恻隐之心。 时尽折继续说:“我不为难你,你告诉我实话,我放你走,我没带新人的耐心,放你一命,你也别有其他想法。” 这话一出,男生更是信了几分。 这人要说主动带着自己,那才是可疑,现在他不让自己纠缠,反而更真实,符合他对大佬的幻想。 “…我确实是第一次游戏,说的饮料顺序也是真的。” “可我瞧你怎么不是很慌张的样子?”这男生紧张,但相比第一次进游戏的许多新人,他表现的算是可以。 “……我是第一次进游戏没错,但我以前就知道这个生存游戏,所以才没那么慌张。”男生说着小声抱怨起来,“就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是进来了。” 时尽折倏地抬眼,这话别人听不懂,他还不懂吗。 “原来是这样啊,你表现的挺好,未来可期,我放你一回。” “真的?我能走?”男生有点惊喜,“那我能跟着你吗,我保证不添乱。” 时尽折坚定拒绝,维持假大佬的逼格:“不可以,我不带新人。”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破绽,松开手催促让男生快走。 男生略有失望,但没敢多做停留,转身跑开,他得重新再找躲藏的地方。 跑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 望见时尽折和舍赫两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见他回头,时尽折还回以微笑。 彻底放心的男生大步跑起来,速度很快,但比他更快的是一把疾速飞来的蝴蝶刀。 刀尖狠狠刺入男生后颈,穿喉而过,蝴蝶刀在空中转了个弯后飞回时尽折手中。 时尽折用湿巾把手和刀擦干净,和舍赫交谈:“没有阵营通报,我怀疑是同阵营的玩家才能听见击杀通报。” “所以我们是棕色阵营,那个叫郑莹的死了,我们才能听见通报。”她视线转向右上角的二楼,石化掉一个偷窥的玩家。 第78章 寻找炸弹(3) “橙汁,咖啡,可乐,阵营分化和这个肯定有关系,棕色阵营更像咖啡,可我三次里选了两次橙汁,这有点说不通。” 时尽折转头去看舍赫,只见她对准一个角落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盯着那里,似乎在看什么。 “那里有人。” 舍赫拉紧时尽折,往那个无人角落走。 “有玩家能隐身?” “不是人,是鬼。” 时尽折一愣,“鬼?这轮游戏还有鬼?” “不是,这个鬼有点奇怪,她在观察其他玩家,可能是谁的技能或者道具。”舍赫越走越快,丝丝紫色雾气从她手中出现。 不等飘逸的紫雾缠身,舍赫眼里的女鬼就原地消失,瞬间转移位置。 阴寒的气息消失,楼上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往这边来。 两男一女从电梯上大步翻身跃下,一个手里握着道具弓弩的男人朝这边连发三发毒弩。 高速冲击的箭头冲出气旋,直冲舍赫面门,时尽折立刻把她往这边拽,谁知舍赫不躲不避,抬手间就握住了三支毒弩。 她把弩箭撇到一边,那男人没成功,赶忙转身,不去看她的眼睛。 旁边,时尽折眼前白光一闪,另一个手臂布满青筋的肌肉男手握大刀抡过来,那刀看着快两米,上面还带有没干的血迹。 肌肉男目标明确,脸上是势在必得,对准两个人交握的双手砍去。 “一个瞎子,一个小白脸,都这时候还不忘记拉手呢,劳资最烦你们这群秀恩爱的。” 抡起的大刀砸下去,两人手快速分开了,肌肉男扑了个空,不等回身,子弹上膛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他被时尽折的手臂卡住脖子,冰冷的枪口对准太阳穴连开三枪,脑袋被崩碎了一大半。 鲜血溅到时尽折下颌,他抬起袖子蹭了一把,把浸了血的大衣脱下来扔掉。 舍赫那边躲过肌肉男,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又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 那手臂上散发阵阵幽香,熏的她想起蔚蓝岛上的空气,心中躁火上涌,舍赫握住女人的两只手腕,双双折断。 女人吃痛的连连后退,另一个人影上前,拿弩箭的男人再次攻击,和女人交换攻击对象。 舍赫依然没有躲,挥开不断发射的弩箭,等男人到了近前,见他终于拿出藏在衣服里的道具,才终于挪动半步。 她抢过男人手里的丝线,捏住他的肩膀,锋利的丝线好比被精心打磨的利刃,切口平整的割断男人的脖子。 “舍赫!” 听见时尽折喊自己,舍赫寻声回头,恰逢那个女人为了躲避时尽折的蝴蝶刀,不得不弯腰,本能的把头转向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女人立刻开始石化。 “头留下,问她饮料顺序。” 石化终止到脖子,女人暂时保住一命,离当场去世就差一点。 时尽折走过来:“你们三个是一起的,报一遍飞机上的饮料顺序。” 女人破罐子破摔:“我报了,你们也要杀我,我不说。” 舍赫把手放在她石化的肩膀上,石化消退直肩膀,“说。” 女人犹豫了。 “你队友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时尽折踢了一把地上的弓弩,送到她面前,“我只要你们喝饮料的顺序。” “……我说帅哥,我手都让你女朋友断了,我拿他们的道具有什么用。” 时尽折看向她被石化的手臂:“抱歉,没看出来。” 舍赫掸掸肩膀,总觉得那味道还留在自己身上,她对时尽折说:“她抱我,我就给废了。” 时尽折见此,觉得套不出来有用的东西,直言道:“那杀了吧,枪声很大,我们别在这里停留太久。” 舍赫点点头,转身前故意把石化消退到女人的小腿。 “别走别走!我说。”女人想着,就赌一个可能吧,他们走了,自己在这必死无疑。 “我们是组队进来的,都是三次橙汁。” 时尽折:“阵营?” “黑色阵营。” “多谢。”得到有用信息,时尽折一刀了结女人的性命。 他和舍赫重新站在一起,想去拉她的手,但舍赫只勉为其难的给了他一个小手指。 那一身血,不想看,她嫌弃。 时尽折自己也嫌,“先走,我找个地方把这身衣服换了。” 旁边就有服装店,他顺手拽了几件衣服拉着舍赫就走。 舍赫排除掉有人的路线,指引着时尽折七扭八拐的走进二楼的贵宾休息区。 时尽折关好门。 背对她换掉湿答答的衣服,拿消毒湿巾把身上的血擦干净。 “我是棕色阵营,选择的饮料里只有咖啡是棕色的,那三个黑色阵营是三次橙汁,这说明阵营和饮料颜色,还有第一次选择的种类都无关。” “三种饮料的颜色是黑色,棕色,橙色,”舍赫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不避讳的看时尽折换衣服,她说: “颜色越来越浅,也许是代表了某种程度。” “程度?”时尽折重复一句。 黑色衬衫从腰背往上遮盖,最后压在肩膀上,他系扣子的手停顿,“你说会不会是次数,更改次数,棕色居中,我正好换过一次饮料。” “一次,两次,和不更改吗。” “对。”他把衣服穿好,坐到舍赫旁边的椅子上,“三次一样的选择是黑色,更改一次是棕色,更改两次是橙色。” “那我们确认同阵营的队友只要看他换了几次饮料种类就可以了,对吗。” 舍赫撑着下巴,姿态闲适,未等时尽折搭话,她又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注视。 距离很远,不是刚才的女鬼,而是另一种东西。 她站起身,在贵宾休息室里凭感觉找起来,一顿翻箱倒柜后,舍赫在一只茶杯后面发现一片指甲大的镜子碎片。 碎片面朝下,很小一个,她把镜片捏在手心溶解。 舍赫:“有人可以用道具偷窥,但这片可能是没放稳,映射的东西不清楚,那边的人没看见什么。” “又是用鬼看,又是用镜子勘察,怪不得另一个阵营的玩家整合的那么快。” 时尽折往倚背上一仰,“这场玩家卧虎藏龙啊。” . 捏碎的镜子碎片没有影响到另一边的人。 齐玉屏站在另一个航站楼的玻璃前,身后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长发齐腰的年轻女性。 “你怎么看?棕色阵营我没找到认识的高级玩家,观察的差不多了,你我先把这个阵营的积分平分了怎么样?” 长发女人瞳孔无光,她身边站着一个谁人都看不见的女鬼,正在给她共享视觉记忆。 她过了好半天才出声,“哇喔,这个很可以啊,磕到了。” “什么?”齐玉屏不明所以,“磕什么?” 江耹回忆看到的画面,三枪爆头,蒙眼石化,打架都要手拉手,这两人配合的很好嘛。 她用自己那张非常标致的淑女脸说,“磕到了顶级加湿器和满配霸道女友。” “……” 齐玉屏:合作个屁。 第79章 寻找炸弹(4) “我说江耹,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的。”江耹收回身边的女鬼。“我知道你想合作,但你让人在机场里放满了镜子,是不是诚意不太足,让橙色阵营全在你眼皮底下行动,你这要求可不合理。” “你也可以监控黑色阵营,用你那技能多弄几只鬼来,随时都可以看这边的行动。” 齐玉屏补充道:“我们互相监督,瓜分棕色阵营后,你我各凭本事。” 江耹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大尾巴狼装什么,还互相监督,齐玉屏要真能做到,他可找不着自己。 而且棕色阵营虽然没有眼熟的高级玩家,但那个蒙眼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放出的女鬼,肯定有些本事。 那是她最弱的一只鬼,就算从佩戴护身黄符的玩家面前走过去,也最多让人以为是自己体温把黄符捂热乎了而已。 齐玉屏这回的阵营划分,队友虽然武力值都不错,但就目前的表现来看,一个比一个没脑子。 那个肌肉男居然能说她是瞎子这种话。 真瞎子能有这本事?依她看,那缎带八成是什么特殊道具,另有用处。 这时,候机室尽头出现两个人影。 “屏哥,我们把镜子都放好了,没发现异常,那个拿枪的被玩家杀了,道具估计被拿走了。” “嗯。”齐玉屏简单回了一声,“去忙你们自己的吧,有异常对着镜子喊我。” 两个男人点头哈腰的应下,后退几步才转身。 “等等。”江耹喊住两人,她笑道:“我有个问题问你们。” 两个男人看向齐玉屏,见他颔首,这才看着江耹。 “我问你们,可乐,咖啡,橙汁这三者,你们能想到什么联系。” 江耹坐的很端正,身上带些书卷气,问话的样子仿佛是老师在课堂提问,“换句话说,你们知道是怎么分的阵营吗。” 一个男人真诚回答,生怕自己耍心眼,给齐玉屏留下不好的印象: “…屏哥用道具找到的我们,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您让我想想?” “没事,那你告诉我,你看见这三种饮料第一想法是什么?” 男人支吾着问:“…您听真话吗?” “真话。” “今天v我50能在肯德基把它们全拿下。” ??? 江耹眼皮撑大,她想过无数种答案,偏偏没有这个。 这黑色阵营的智商都点哪去了? 她挥挥手,“你们走吧。” 等人走了,她才嘲笑起齐玉屏,“你找我合作是不是想我的橙色阵营给你做马前卒?” 齐玉屏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下,这个神婆,真难忽悠。 可自己分到的这群人都是一根劲儿,光有武力没有脑子,碰见谁都敢动手,也不看看自己打不打得了。 不合作,早晚被反杀光。 蚂蚁围死大象,他得保证黑色阵营前期存活下来更多的人。 如果有另一组人在旁边,就算是死也轮不到黑色阵营的人,这群人虽然脑子不行,但打架逃跑还不错。 最后十二个小时才是真正的大乱斗,保留战力很重要,没人可不行。 齐玉屏说道:“这样吧,你我互换监督对方的人,我让一些人主动做诱饵,直到棕色阵营被拆分,这样如何?” 江耹故作不在意:“让我先考虑考虑吧。” 虽然她一直说黑色阵营无脑,但自己的橙色阵营其实还不如那群莽夫。 得益于技能带来的增益,她的第六感很强,这轮游戏总让她有种被游戏配平的感觉。 齐玉屏武力不算特别强,但他的技能可以眼观六路,实时指挥,帮这群人弥补不足。 而自己的橙色阵营,有一半是才经历过两三场游戏的菜鸟,甚至还有好几个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作弊玩家,逃避玩家。 现在她对棕色阵营的情况一概不知,怕就怕那边的平均水平会很高,不好应对。 想到齐玉屏目前还没发现配平这点,江耹想,利用他的阵营拆分威胁也不是不可以。 思及此,她同意了合作,“趁早拆掉棕色阵营,我们交换监督。” “可以。”齐玉屏伸出手,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同时围剿棕色阵营。 . 凌晨两点半。 贵宾休息室最角落的沙发椅上,时尽折被挤到只能侧身躺。 在他身边,舍赫盖着一件风衣,窝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一双脚挤在他腿和沙发椅接触的地方。 据舍赫说,这么放能让她找到一种睡在岩石缝里的逼仄感。 但时尽折认为,能睡得下她的岩石缝,那少说得是个峡谷。 二楼的贵宾室一直没人来,他从空间里拿出一瓶纯净水,可那水只喝了两口,味道就越来越怪,有股酸味儿。 他拿起水瓶,目测水瓶和水都没有问题。 时尽折又拿出几瓶水和面包,发现从戒指里拿出来是好的,但不到20秒就会变质发酸。 “看来游戏不允许玩家提前准备食物和水。” 舍赫睁开眼睛:“东西变质了吗?” “嗯,这轮估计是投放食物,所有人要一起抢的那种,有些互相厮杀的意思。” “你以前经历过?” “逃杀没有,但经历过连续投放苹果,人都要吃吐了,希望这次游戏做点人。”时尽折一想起这个,胃里都泛酸水。 舍赫叹气:“大房子没有,现在好吃的也没有了…” “……”时尽折给她想了个招:“那些吃食拿出来可以坚持20秒,你可以一样啃两口。” “那你拿来吧。” 撕扯包装袋的声音不停,舍赫一样咬两三口,然后快速扔进一旁的购物袋里。 “别噎着,等你吃好我们去找队友…” 【棕色阵营玩家于淼被击杀。】 【棕色阵营玩家杨尘被击杀。】 【棕色阵营玩家祁宏昌被击杀。】 时尽折刚说完找队友,一连三条击杀消息就突然跳了出来。 第80章 寻找炸弹(5) 这是很糟糕的消息,三条通告没有一点间隔时间,说明三人大概率是被人围攻,一锅端的。 舍赫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告诉时尽折有人往这边来了。 “是两个女的,没有威胁,可以直接解决。” 时尽折:“好,那等她们来,我们先问阵营。” 他听舍赫的话,打开门锁,没有表现的过多在意,坐在沙发上一脸云淡风轻。 胶皮鞋底磨蹭地砖的声音响起,走路的人似乎是抬不起脚,只能拖着腿走路。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馋着另一个目测才十六七岁的少女走进来。 发现里面有人,年纪稍长点的那个女孩握门把的手一下攥紧。 里面坐着一对悠闲的男女,完全没有逃命的紧张感。 女方露在风衣下的脚连鞋都没穿,依偎在另一个人肩膀上,真的很像正在等待登机的贵宾,还是去度蜜月那种。 方秋雨架住旁边的少女,在进还是不进之间徘徊。 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和崴了脚不能走路的队友,是很好的攻击目标。 休息室里的这俩人要不是胜券在握,不会露出这样的作态,要是进去,被和那三个人一样,让人给包抄了就完了。 可队友腿脚不便,不进去就还得找地方,而且自己推门,他们没有发动攻击,万一是同阵营队友呢? 犹豫间,被方秋雨架着走的少女开口:“姐姐,我们进去吧,我走不动了,太疼了…” “……你再忍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待。” 思来想去,方秋雨决定趁休息室里的两个人没做出表示前,快点离开,另找藏身之处。 “可我的脚都肿了,我不想走了…” 方秋雨蹲下身:“我背你走,上来。” 少女不情愿,往屋里看来,里面很宽敞,座位舒适,很适合休息。 “二位。”时尽折看了一出姐妹情深,出声打断她们的动作。 “请问你们在飞机上时,那三次饮料是怎么选的?” 少女:“可乐,咖啡,咖啡。” “等…”方秋雨没想到她就这么直接说了,她有点惆怅,只好跟着说,“我是橙汁,橙汁,可乐。” “那进来吧,我们是同阵营队友。” 一听是同阵营队友,少女立马拉着方秋雨往里走。 方秋雨见她一瘸一拐的蹦着走,把门关好,进入休息室,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把汗湿的碎头发捋到耳后,想着进都进来了,逃跑也来不及,不如把疑惑都问个明白。 “请问这个阵营怎么分辨的,还有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时尽折:“第一次进这个游戏,你是新人?” “我也是第一次…” 少女跟着开口,让舍赫也看过来。 难怪这两个人脚步虚浮,看着就十分疲惫的模样。 这场游戏前期需要养精蓄锐,所以她才会和时尽折在这里进行短暂的休息调整。 这两个人没经验,可能是从开场就在不停的换位置逃跑,消耗不少体力。 少女说:“咱们既然是同一个阵营,那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待着吗?你们叫我小旻就好了,她是……” 小旻卡壳了,她也不知道这位帮她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空气安静下来,还是方秋雨主动接话:“我叫方秋雨。” 两个人半生不熟的对话,让时尽折产生怀疑,这两人怎么压根不认识的样子? 要是真的不认识,那方秋雨为何带着小旻一个拖累逃跑,是否别有用心,她真的是新人吗? 心中虽然疑惑,时尽折面上却没有泄露情绪。 新人也好,更好套信息。 “既然是同阵营,那大家就是同伴,是共同度过难关的伙伴,你们可以相信我。” “你会保护我们吗?”小旻视线停留在舍赫被蒙住的眼睛上。 瞎子都能保护,她只是崴了个脚,比看不见可好多了,肯定能被保护的吧。 时尽折对她看舍赫的评判眼神有些反感,一脸不经心但又透露着点不待见的偏过头说:“问她,这种事她做主。” “…什么呀,就不能直说嘛。”小旻翻了下眼睛,不情不愿的嘟囔。 “那个…既然是同一个阵营,我们要做些什么啊。” 方秋雨打了个圆场,“我看任务说消灭炸弹玩家,保护地图玩家,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找这两类玩家?” 时尽折:“嗯,追捕炸弹玩家对你们太危险,先做好保护地图玩家的事吧,你们有地图玩家的信息吗?” “没有,我遇到的队友除了小旻就是你们两个,”方秋雨耸耸肩,“毫无头绪,我都不知道该干嘛。” 得不到地图玩家消息,时尽折换了个方式,有意再试探一下方秋雨。 他给方秋雨简单概述起生存游戏是怎么回事,说的过程中,全神窥查她的状态。 当说到拿贺卡进入游戏,方秋雨皱起眉头,她半信半疑的问,“那个贺卡…不是由别人转交的吗?” “你的贺卡是从别人那里拿到的?不是突然出现的?” “不是,我的是好朋友给我的,她说是为庆祝我生日特地做的…”方秋雨说着说着,意识到不对。 贺卡是通行证,现在她接下贺卡,进来了这个生死难测的游戏,那朋友呢? 时尽折没想到,这场游戏里竟然又有逃避玩家,又有作弊玩家。 给新人的第一场游戏就安排逃杀类,不愧是系统,不是人的东西。 舍赫靠在他肩头,发现那个叫小旻的一直在打量自己。 当说到贺卡时,她发现小旻有一瞬间的神色不自然,直视她的目光莫名躲闪了一下。 真奇怪,小旻和那些攻击她的人一样,应该也以为自己是看不见的,这种情况她都不敢看自己,是在心虚吗。 她紧握两下时尽折的手掌,给他提醒。 时尽折猜舍赫是发现了什么,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两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们来这里之前在哪里,小旻为什么受伤了?” 方秋雨:“来这之前,我们躲在安检外的卫生间里,后来小旻说有些口渴,想去找点水喝,在离开隔间的时候,我们听见外面有打斗声,所以就赶紧换了地方躲藏。” “嗯,是这样。”小旻点点头,“有三个玩家被另外四个人围攻,我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见那三个人被压着打……” “等等,你说你是在镜子里看见的?” “啊…对,洗手台的镜子……” 时尽折立刻离开沙发,顺带手臂一搂,把舍赫抱起来,阔步往外走。 第81章 寻找炸弹(6) 洗手台的镜子,小旻能从里面看见外面的景象,同样的,如果有人在她的视野里,那个人也能看见她。 就算没看见,另一个阵营还有个用镜子的玩家,谁知道那人能不能从镜子里观测到什么。 有舍赫在,时尽折不怕其他玩家,但这个用镜子的到处是眼线,又有整合玩家的能力,被他知道踪迹会很麻烦。 他们还是赶快离开休息室为好。 “你们干嘛去啊?”小旻赶忙转身,“你们不在这里待了吗,是不是这儿不安全了,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这里不安全了,你们再找地方藏吧。” 眼见时尽折抱着舍赫离门口越走越近,小旻眼睛一转,想起他刚才提到的地图玩家。 要是自己是地图玩家,他们是不是就会保护自己了? “我是地图玩家!你们得保护我,你们不能走。” 时尽折脚步未停,头也不转的准备推门,要真是地图玩家,她早说了。 他还得靠舍赫保护,没那能力管别人的安危。 “时尽折,向左侧身。” 舍赫目光越过休息室大门,发现有四个人正往这里快速赶来,其中一个还用了加速道具。 一阵风刮进来,大门被从外撞开,一个人影闪进来。 时尽折因为被提前告知成功闪避,但方秋雨和小旻就没那么幸运了。 冲进来的卫衣男一手砍刀,一手拿着一片镜子碎片,照在二人身上。 “是棕色阵营的人,直接杀。” 在他身后追赶的三人听言,又有一个穿牛仔裤的男生使用了加速道具跑进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桌子被嘭得掀翻,方秋雨提起一个花瓶照头抡过去,陶瓷碎片崩了一地。 她拉起还坐在沙发上没回过神来的小旻,“快走。” 后进屋的牛仔裤见到队友游刃有余,便没再管,转而攻击起站在门口的舍赫和时尽折。 他高声朝那两个还没进来的橙色阵营人员呼喊,“赶紧进来啊,是棕色阵营!” 然而橙色阵营的两个人却是紧盯门口,连连退步。 其中一个问旁边人,“江大佬是不是说了,看见一个蒙着眼睛的女人就绕道走。” “对…她还说别看那女的眼睛,我们对付不了。” 两人对视一眼,赶忙看向地面,也不管另外两个黑色阵营的人,拔腿就跑。 “我靠?”牛仔裤惊呆了,“这特么俩大怂蛋,临阵脱逃啊?” 他攥紧拳头,朝两人砸去:“算了,我自己来!” 咔—— 下一秒,牛仔裤的拳头被一只手包裹住,骨骼碎裂如蛛丝,层层递进,他的整条手臂都被废。 一声枪响盖过他的惊呼,舍赫新奇的换手握枪,迅速终结了牛仔裤的生命。 屋里的卫衣男被枪声惊扰,他的额头被方秋雨拿花瓶打出了伤口,血呲哗啦的糊了一脸。 地上能被推翻的,能拿来打人的都已经被糟蹋完,可方秋雨始终逃不脱他的追捕。 小旻脚肿的厉害,根本无法逃跑,又一次大幅度的牵动肢体,她没站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小旻。”方秋雨一惊。 因为惯性,她一下被推出好几米,脱离了卫衣男的攻击范围,距离门口仅仅几步的距离。 身后是小旻的尖叫声,看着和自己的妹妹一般大的小旻,如果就这样让她死在这,方秋雨的良心过不去。 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抬头去看时尽折和舍赫,却发现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咬了咬牙,方秋雨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往回跑,去救摔在地上的小旻。 小旻自是也看到了这一幕,头顶的阴影逼近,她从洗手台上的镜子里见过这个穿卫衣的男人。 他卸掉另一个人的胳膊时,还在大笑,那个人死了都没躲过他的毒手。 她不想死,她才十六岁,可是没人救她,那两个人凭什么就走了啊! “小旻,快起来。” 见到拉起自己的方秋雨,她怔愣的眼睛回神。 头顶铡刀闪出银白的光,呼吸之间,小旻的念头只有一个我想活。 身体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她大力扯过方秋雨,和她交换身位,猛地一推,躲过落下的刀。 “对不起了姐姐,你这么善良,你一定不会怪我的!” 方秋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里映出卫衣男狰狞的笑脸。 砰得一声,红色飞溅。 方秋雨被喷了一脸温热的血。 血从她睫毛上滴落,小旻的身体被子弹穿胸而过,而她上方的男人,被一刀割喉,直挺挺的压下来。 方秋雨手指都在抖,她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卫衣男,颤抖的望向门口。 舍赫手里的枪还冒着微弱的白烟,那把割喉的蝴蝶刀也飞回到时尽折手中。 【棕色阵营玩家辛旻被击杀。】 地上都是血,时尽折放下舍赫,让她站在沙发上,自己去捡地上的镜子碎片。 方秋雨踉跄的站起:“……谢谢你们。” “不用,你好自为之吧。” 时尽折还以为方秋雨是爱心公益里谢曼那种人,专门装作知心姐姐骗小女孩。 谁知道自己想复杂了,她竟然是个真圣母,就是真的在救人,没有别的念头。 他拿走镜子碎片,发现这是个道具。 道具:【明镜非台(碎片)】 效果:勘破虚妄,不为外物表象迷惑。 “原来他们就是用这个道具辨别的队友。” 时尽折沉吟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个道具,碎片道具,肯定还有别的部分,他怕暴露自己。 但能立马分出敌我阵营,的确是个省力的好东西。 他把舍赫重新抱起来,“你说这个东西我们留不留?” “留,如果追来就杀掉。” “那就留下。” 方秋雨知趣的没再和两人搭话,等两人走了,她才捡起来卫衣男拿的道具砍刀换地方藏身。 . 舍赫又给时尽折指了一条路,两人躲进一楼的工作间。 她被放在座位上,手里还把玩着那把枪。 时尽折怕她擦枪走火把自己崩了,给舍赫换了蝴蝶刀拿在手里玩,把枪收回来。 舍赫不满:“我想玩那个。” “子弹有数量,碰到人的时候再给你。”时尽折在她身旁坐下,“作弊玩家不能用积分买子弹,打空了这枪就没用了。” “刚才那个人也是和你一样的作弊玩家吗。” “嗯。” 舍赫慢腾腾的倒下来,能躺着就不坐着,又靠到时尽折身上:“所以她也获得不了道具,你才把刀留给她。” “我做不了善人,但帮善人一次应该还是可以的。”时尽折别有深意的说:“再说那不是你先开枪的吗。” 舍赫侧头:“我只是不喜欢那女孩看我的眼神。” 第82章 寻找炸弹(7) 她学着时尽折平时转刀的样子,转起那把蝴蝶刀。 飘忽不定的刀刃擦过手指,又总甩到时尽折身上,看的他心惊肉跳,后悔把这个也给她。 在蝴蝶刀又一次掉到自己腿上时,时尽折先她一步拿住刀。 舍赫抓住刀的另一头,靠在他肩膀上的头抬起来:“我不能用吗。” “危险。” 这句危险说的不清不楚,也不知道说的是对谁危险。 时尽折用了点力气,想把刀柄从她手里抽出来。 舍赫舍不得松手,却又怕握刀的力气太大,弄坏了这把蝴蝶刀,被他这样一带,身体又往前几分。 蛇的习性表露无遗,她找到一个支点就能撑住整个身体的平衡。 舍赫握住刀,就保持着这个动作说话:“可我还想玩这个。” 脸贴的太近,这姿势让时尽折转头都不方便,他目视前方,“等出去以后我就教你怎么玩这个。” “又是出去以后,你每次都用这个借口诓骗我,不让我做。” 舍赫一手握刀,一手和他交握,两只手都放在时尽折身前,自己的身子却是侧着,这让她的看起来有点拧巴。 可拧巴的是身体,说话的逻辑却通顺的很。 “你骗那个带眼镜的说自己过了十几场游戏,也骗方秋雨说和她一个阵营所以能相信你,你很会骗人,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也骗过我。” “不能实现的才是骗,答应你的我一直在想办法实现。” “说是或者不是。” 时尽折回答的很有技巧,但对于想要得到答案的人来说,只要盯准一点就能攻破他的闪烁其词。 这问题不好回答,时尽折沉默不语。 他确实没少给舍赫画大饼,没实现之前,的确算是一种骗。 尽管追究本源他都能说的出来理由,但在说出口的当下,那就是有目的假话。 舍赫松开和他交握的手,指腹沿着他的下颌线细细碾磨上去,直到整个手掌都抚上时尽折的侧脸,让他不得不转头看自己。 她在人类社会待了两个多月了,她知道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可她还是想问问。 舍赫伸出拇指,压在时尽折唇上,指尖撬开一点他的嘴。 “我又不杀你,说话。”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无害似的,舍赫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含进喉咙声里。 “有过。” 时尽折声音放的更轻,唇齿磕碰的粘连声都比他说的这两个字明显。 他低垂下眼,自己和舍赫之间只隔着不到两指的宽度,能清晰看到她嫣红的嘴。 攥紧蝴蝶刀的手有些卸力,在细微对撞的呼吸声里,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缓慢上移,最后定格在她的黑色缎带上。 时尽折声似近无,“别人不能看到你的眼睛吗?” “不能。” 舍赫收回手指,把手从他的脸庞上滑下来,“但不怕死的话,就可以。” 盯着近在眼前的脸,时尽折没说话。 她用指尖在他的身上轻点两下,说回欺骗的事:“今天以后,你不能骗我。” 大的小的,任何理由,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也要实话。 “不会骗你了。” “那就记住你这句话。” 蝴蝶刀被舍赫夺回,她重新靠回时尽折的肩头,转动起那把刀。 机场一层的高度和高阔的二层相比,显得很低矮,舍赫不太喜欢这样的空间。 她喜欢睡觉时把自己团在一处,被其他的东西严密挡住,但她不喜欢清醒了也一直待在这样的地方。 这会让她想起被禁锢在石像里时的那种挤压感。 尤其是当时意识回归,一睁眼便是紧贴皮肤的石头,简直让她无法呼吸。 “我们再待半个小时就走吧。” 时尽折把目光从她手上找回来,“你休息好了?” “我不想待在这,换个大点地方待。” “那现在就走吧。”时尽折把她抱起来,准备再上二楼。 凌晨四点半,机场灯光闪烁几下,忽然有三分之一的照明灯都灭了。 时尽折所在的走廊一下暗下去,只有尽头的一盏灯还亮着,制造出一道圆弧形的明暗交界线。 有个瘦的和麻杆儿似的青年从远处跑过来,冷不防的见到一个怪异的模糊人影被吓得后跳两步。 等他壮大胆,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那是两个人,高出来的那小半截身体是个被抱着的女人。 时尽折用镜子道具验证了对方是自己人。 这麻杆儿也是棕色阵营的玩家。 他主动抛出橄榄枝:“同阵营,不用怕。” “同阵营?”麻杆儿喜出望外,“我终于碰到一个同阵营了,太不容易了!” 时尽折:“第几次游戏了?” 这么没戒心,说什么信什么,次数绝对不过三。 “二。”麻杆儿爽快答道。 果然如此,还真是个半新玩家。 “我过了十几次游戏,你有没有地图玩家的信息,我们得做保护地图玩家的任务才能拿到更多积分,都是同阵营,就应该互相帮助,互相信任。” 舍赫把脑袋转了个方向,懒得听下去,这人真是话术都不带变一下的。 麻杆儿挠挠头发,“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嘿嘿傻笑两声,“既然是同阵营,那咱们一起行动吧?” 时尽折见他这样突然就很心累。 为什么他目前为止碰见的同阵营队友一个比一个让他焦心。 不需要大佬,起码来个有点经验的也好啊。 他抱着舍赫往上颠了一把,给她刷个存在感,“我要照顾她,遇见危险顾不了你,你还是自己逃命更稳妥。” 麻杆儿瘪了下嘴,自己这个陌生人肯定不重要,是很容易被舍弃。 算了,他还是走吧,只靠自己他不也活到现在了。 走之前,时尽折告诉了他分辨同阵营的方法,又提醒他多保留体力,远离镜子。 打发走麻杆儿,走廊又只剩下两人。 舍赫问他,“你不整合这些玩家吗?棕色阵营现在还是一盘散沙,这样很不好找地图玩家。” “我做不到,我保护不了比我弱的,也压制不了比我强的,要整合阵营,就需要借助你的力量,那样的话,你需要负担几十个人,没本事去做的事,就不要勉强了,这样就是多花点功夫而已。” 第83章 寻找炸弹(8) 舍赫收回目光:“对我是很麻烦,继续走吧,走左边。” 时尽折进入左侧走廊,走了十来米后,头顶的灯开始忽闪忽闪。 通道里静的可怕,他靠着墙行走,忽觉小腿一疼,同时空气也阴冷下来,冻的皮肤疼。 “是那个用鬼的来了吗?” “是另一只鬼,放我下来吧。” 舍赫被放在地上,俯身在时尽折小腿边推了一把。 皮肤乌青,只有眼白的婴孩被推的在地上滚了个圈,他抬手把自己滚歪的脑袋摆正,撅着嘴去瞪舍赫。 “不是恶鬼,有理智。”舍赫把小鬼提起来,“是你的主人让你来监视的?” 小鬼被扼住命运的后颈,滋哇两声。 “时尽折,把那个镜子道具对准这里。” 时尽折把镜子照向舍赫手的下方,镜子碎片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两岁幼儿的样子。 褐色头发打着羊毛卷,衣领上扎着蓝色蝴蝶结,面颊红润,乌黑的大眼睛正怒视舍赫,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来回蹬。 “就是他刚才抱的我的腿?长的还挺可爱的。” 舍赫幽幽看向手里的小崽子,这脑袋都快晃掉了,还一直冲她呲小尖牙,哪里可爱了? “瞎子。” “…我本来就看不见他。” 时尽折没法反驳,舍赫好像在骂他,但好像说的又是事实。 他盯着镜子里的小朋友,正巧他也看过来,伸出胳膊要找他抱抱,仿佛舍赫的手是什么必须要逃离的深渊魔爪,挣扎的厉害。 “他好像不是想伤害我,更像…” “像找吃的。”舍赫对这小鬼头的表情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她想喝时尽折血时的表情吗。 “他想喝你的血。” 时尽折后退一步,远离这小孩。 舍赫吓唬他:“说不准还想吃你的肉。” 他捂住脖子:“……你是不是也这么想过?” 舍赫直勾勾的盯着他,意味不明的冲时尽折笑一下,吓完他才又看向手里的小鬼, “不说话,又不想攻击人,这么小的鬼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滋哇乱叫的小鬼更加激动,做出要张嘴咬她的动作,可他动作一滞,身上突然传出一种不可抗拒的拉力。 舍赫从他身后隐约听见一声回来,小鬼刷的就从她手里消失。 镜子里的镜像一并消散,这小鬼来的奇怪,走的也莫名。 危机解除,舍赫重新回到时尽折身上。 但小小的插曲没有让时尽折放松,舍赫就算了,为什么鬼也想喝他的血啊 “你喝了两次我的血,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好喝。”舍赫回忆了一下,喉咙滚动,“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大约就是春雨冲刷身体,花开在身边,告诉我冬眠的蛇该苏醒了。” 时尽折顿了下,没忍住笑起来,“你是不是又偷偷听什么文学书了。” 现在不仅话多了,还会用修饰词了,读过书的蛇就是不一样。 “你买的那本《万物启蒙书》,只是我才听了几个,听书读的太慢了。” 舍赫搭在时尽折后颈上的手扣进他的衬衫衣领,“你能给我读吗。” 她认得的字有限,有时候点到别的地方,要折腾半天才能返回来,那些朗读音听多了就腻了,她想换换口味。 “你可以每天给我读几个,不用太长,我不明白的又可以问,你应该比手机里的人声有点用,我想要声音温柔点的,这样助眠。” 舍赫不管时尽折怎么想,自顾自的给他安排妥当,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们每天睡前半小时,你读的时候台灯不要开的太亮,如果我睡着了你要再多读五分钟,那样我会睡的更好。 最好读两个短的,一个长的,长故事放在最后读,连续不断的读不会影响我,短的我可能会听到一半又精神了。” 话落,她还意思意思的问时尽折,“行吗?” 时尽折大脑还在理她的要求,听见这句行吗,生出一种很荒诞的感觉。 他想的竟然不是这些要求能不能做到,而是舍赫居然学会问自己行不行了。 尽管行吗肯定没有不行这个选择。 他答道:“行。” 重回二楼,时尽折穿过长廊走了很久,换到另一个航站楼。 地面上有拖拽的血痕,值机台被炸毁,空气里有淡淡的硝烟味儿,这里不久前才经历一场斗争。 时尽折:“没有阵营通报,死的不是棕色阵营。” 【棕色阵营玩家段圆圆被击杀。】 “……” 舍赫嗤出声:“你还是别说话了。” 语毕,玻璃破裂的哗啦声忽然在一楼响起。 她脸一垮,垃圾游戏。 奇怪的轰鸣声从一楼转角回荡出来。 一个满身血的中年男人从爬升到一半的电梯中废力爬出,他才没跑两步,电梯井里又跟出一个手持电锯的男人。 颤动的寒光夹杂嗡嗡声,电锯男毫无章法的朝前乱砍。 他冲中年男人嘶吼着:“你跑啊!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很厉害吗!” 时尽折躲到二楼的柱子后面,把电锯男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好似根本不怕被人发现这里有人,只一心想要砍死前面的中年人。 电锯男神情癫狂,因为身材瘦削,瞪起眼睛时,那不要命的神情很符合大多数人想象里的杀人狂。 他的牙缝里带着血,有几次都差点就能追到中年人,可他挥动电锯的动作很生疏,给自己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 中年男人滑了一跤,那张脸上惊惧交加,带着血汗的头发打绺,身上的灰色西服还洇湿了一块。 “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是别人告诉我的那么做的,我真的不知道这里会是这样的情况!” “你不知道?”电锯男加大电锯马力,“你不知道就可以把卡给我?我和你有过恩怨?” 中年男人瞅着越来越近的电锯,身体里的骨头好像都被吓得罢工,怎么站也站不起来。 躲在二楼柱子后面的时尽折拿出镜子,意外发现这两个全是棕色阵营的自己人。 可听到两人对话的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看着电锯制造出的血肉横飞的场景。 看电锯男一边砍一边骂: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那你现在知道了就自己体验一遍吧!” 第84章 寻找炸弹(9) 【棕色阵营玩家高颍被击杀。】 惨叫声先于轰鸣声停止,电锯男却没有停手。 等碎尸块铺满地面,他才终于关掉电锯。 看着自己制造的那堆碎肉,电锯男哇的一声吐出来,待吐的只剩黄水了,他才拎着电锯重回一楼。 “留步。” 听见二楼有人说话,电锯男立刻重启电锯,谨慎的看向上方。 时尽折例行询问:“知道地图玩家在哪里吗?” 他对结果不抱希望,但还是得问问,万一有傻的呢。 电锯男审视起二人,摇摇头。 “我是同阵营队友,不用怕…”熟悉的开场白重来,舍赫直接把他推开,直视电锯男的双眼。 “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就让你走。” 电锯男看着自己被石封的双腿,决定老实交代。 “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偷听到一个消息,地图玩家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是地图玩家……” 他说,“这里之前有人打架,我偷偷听到他们说,黑色阵营已经整合起41个队友,这41个人全是普通玩家,除此之外,他们还阵亡6个,可系统现在也没报过阵营坐标,就算除去一个炸弹玩家,这人数也对不上。” 死去6个不是地图,找到的41个也不是地图,丢掉一个炸弹,不可能地图玩家只剩2个。 所以地图玩家也不知道自己是地图。 这一刻,时尽折很想骂人。 电锯男仰视着时尽折,“他们当时跟你的表情挺像的,一看就特别想打爹骂娘。” 能不想打人吗,从保护五个人,变成保护四十个人。 时尽折闭着眼睛往外划两下手,赶紧让他走。 石化解除,大厅重归安静。 他在二楼瞥了眼那堆碎肉,转过身,不再看那堆东西。 舍赫下巴冲前方的店铺扬起,“那里可以待。” 时尽折走过去,让她腐蚀掉门锁,两人进入这家男装店铺。 店铺在二楼大厅的中间部位,不靠墙,独立设计,左右两边都是透明的玻璃橱窗。 他在柜台后面找到试衣间,长椅上有软包,但试衣间的座位着实是窄,时尽折只好拿了好几件厚棉服垫在地上,直接坐在衣服堆里。 这里墙壁很薄,外面有点声音都能听见,本不太适合躲藏,但手里有刀有枪有舍赫,适合偷袭。 可能是之前的争斗动静太大,这里一直没人来,紧张了十来分钟,时尽折放松下来。 试衣间地方不大,他直接坐在地上,舍赫在窄椅上坐了一会,也跟着曲腿坐在地上。 她预计这场游戏到结束,高阔的空间都很难找,自己坐地上还能离头顶的距离远一些。 时尽折收腿给她腾了个地方,把披给自己的衣服盖在舍赫身上。 灯不亮了以后,机场里的暖风也不再工作,现在气温下降,得保持好体温,否则太冷会影响神经和肌肉反射。 他仰靠起头:“这场游戏给我感觉有点怪,新人含量有些高了。” 舍赫接过衣服:“是有什么说法吗?” “游戏每一场给的积分刚好够预留一次失败,可像这种副本,新人进来就是送死,他们没有积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和老玩家们不同,老玩家如果有预留积分,在这里被杀就是体验一次真实的死亡。 只要积分够,哪怕通关失败,他们也还有机会,可把新人送进伤亡率这么高的逃杀类,不符合游戏一贯的风格。” “听你的意思,游戏还挺爱护新人?”舍赫有点讽刺,把她当道具送人的破系统,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爱护新人,是系统一直在让人给它做事,老玩家更加熟练,但老玩家从哪来,还不都是新玩家成长起来的。” 时尽折稍微往她那边倾斜身体,偏头看向舍赫: “你离开迷宫后,系统曾和我说,你是我完成额外任务才奖励给我的,可我除了把你带走,什么也没做过。” 舍赫歪头:“所以?” “所以我一定是无意中完成了什么,你才成了我的奖励,毕竟我一个作弊玩家,本来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作弊玩家…”舍赫又想起那个叫小旻的女孩在听见贺卡时的怪异表现,“那个小旻…” “你是说她听见贺卡很心虚?” 时尽折思考起来,拇指无意识的在她手背上划过,“或许她也是个转交贺卡的逃避玩家,所以才会心虚。” “那这一场游戏,算上你,两个逃避,两个作弊,全是白送的积分……” 舍赫说话间停下,外面有脚步声,很轻,距离店铺有一段距离,是个是从楼下路过的小团体。 过了几分钟,那几个人去了他们之前待的航站楼。 “可以了,人走了。” 时尽折再次压低声音,又把衣服拉高,手动降低音量。 “不止两个,刚才的中年男人是逃避玩家,拿电锯那个是作弊玩家,这也是我第一次碰到其他作弊玩家,还一次就碰到好几个。” 舍赫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之前说游戏推迟半个月,是什么原因来着?” “修复系统漏洞。” “你觉得在游戏眼里,你们这些人算不算系统漏洞?” 时尽折神经一紧。 舍赫对游戏没有好印象,恶意满满的说:“也许游戏就是想把你们这群人聚集在一起都杀了。” “那它隐藏地图玩家又是什么意思?想让大家齐心协力共同通关?” 这话说的时尽折自己都怀疑,游戏对新人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良心,但要说这么伟光正的理由,绝对不可能。 “谁知道呢。” 舍赫换了一个姿势,衣服垫几件,坐久了会变塌,她往下倚靠,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躲进衣服里。 这个动作让时尽折觉得自己像农夫与蛇里面,那个把蛇捂在衣服里的农夫。 第85章 寻找炸弹(10) 只是他怀里这条蛇已经因为春天的到来,是醒着的,扭动的。 时尽折盯着墙上那盏因为断电灭掉的壁灯,密闭的昏暗空间里,很容易放大一切感官。 衣服下的温度因为呼吸而缓慢升高,有些湿热。 他把盖着的衣服拉下来,给舍赫留出一个透气孔。 然后支着手臂搭在了额头上,“你往上来一点,别枕在我腰上,很痒。” 舍赫摸上自己的腰:“我们不是一样的么,为什么我的腰不会痒。” “因为没人对着你的腰一直呼气。” 是这样吗? 舍赫的手从自己身上转回到时尽折身上,替他抚平褶皱的衬衫,然后隔着衣服故意吹出一口气。 布料之下,那块被她吹拂的皮肤陡然收紧又放开,指尖下是明显的肌肉收缩。 她尾音扬起,拐着弯的嗯了一声,这触感好像自己鳞片张开,向前涌动身体时产生的反应。 舍赫扳正身体,一条腿穿针引线似的,挤进时尽折两条腿曲起形成的小空间里。 塌下的腰身骑伏在他放平的那条腿上,然后垂头,对时尽折的腰重新吹出一口气。 衣服下,那种蛇腹匍匐爬行才有的反应再现。 舍赫对人类的身体难得有了兴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你不是人类吗。” 时尽折沉沉盯着她,从他的角度看去,这画面比调情还要下流一级,他把舍赫的头抬起来: “你知道人类社会里,你现在做的叫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 舍赫知道他又要开始讲人间道理了,可是说了有什么用呢,她又不会听。 “我很喜欢你这个反应,能再多几次给我看吗。” 时尽折往回扯和她交握的手掌,可空间就这么大,他手背都贴到后边的墙壁了,舍赫也只是被他拉起上半身而已。 时尽折想跟她说出去再说,但又想起来没多久前才答应她不说这种话。 他按压眉心,学精了,不好忽悠了。 “舍赫,我们现在在逃杀游戏里。” “我知道,现在很安全,没有人在附近。” 她一直都在注意周围,这里别说人了,连那个用鬼的都不在。 舍赫又近一寸,“我只是对你的身体有些好奇,其他人会有你这样的反应吗。” “不会,没有。” 其他人不管有没有,都必须给他没有。 时尽折把她的另一只手也拉回来,两只手都拉到自己背后: “你该睡一会儿了,进游戏之前你就没怎么睡过觉,睡一觉,离游戏结束的时间就更快一些,离你想做的事就更进一步。” 舍赫看了他一会儿,勉强答应。 她顺势把头靠过去,趴在时尽折身上,闭眼睛睡觉。 时尽折在心里数起数,数到舍赫彻底睡着,收敛的呼吸才顿然像泄了闸的洪水,从喉咙里喘出来。 …… 另一边,第一航站楼。 江耹提着手里的小鬼,“小兔崽子,我一会儿不看住你,你就给我找麻烦是不是。” 小鬼滋哇两声,磕磕巴巴的跟江耹分享他发现的香香大宝贝。 听见他想上去啃两口,江耹声音骤然提高:“你还想吃人?我信不信我把你吃了?你才多大,你就想吃人?” 为了平息怒气,她拿出一片粉红色的口香糖扔进嘴里,然后背对齐玉屏,挥手招出另一只鬼:“你去告诉橙色阵营里的人,都加把劲,全部都给我加把劲儿啊。” 被她召出来的女鬼凝视江耹的嘴型,抠抠脑壳。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江耹说的好像不是都加把劲,而是都苟着点啊。 女鬼对她做出一个“苟?”的嘴型,得到江耹肯定的眼神,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走了。 江耹笑吟吟的转过身,鬼娃娃嘴里的香香大宝贝,那肯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棕色阵营不仅是那个蒙眼的女人,和他一起那个男的也有点问题,自己还是防着点好。 她对齐玉屏道:“我让他们多出点力,但我这边的人你从镜子里也看得清楚,他们水平就那样,有心无力。” 齐玉屏笑不达眼底:“不,你那边人,逃跑水平还挺好的。” “他们只是比黑色阵营的人更怕死,我总不能强求他们冲锋陷阵啊。” “怕死在这个游戏里可不是好习惯,不要命才能突出重围,你得教会他们这点。” 江耹刺回去,“可我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这点学不了你。” 齐玉屏不在意的笑下,摆弄起手里的镜子。 那镜子全是裂缝,每一片上面都是不同的景象,但其中有三片景象全黑,什么也照射不出。 两片对应的镜面消失,还有一片完全失去感应。 【明镜非台】是基于自己的技能衍生出的道具,棕色阵营的人能做到这种水平,肯定是二字技能玩家没跑了。 他敲敲镜片,把消息传入镜中,让他们盯住橙色阵营怎么行事。 雾气推迟了天亮,直到早上七点,黯淡的灰蓝色才开始替换黑夜。 八点钟,曙光迟迟到来,照亮天空。 日照未能驱散初冬的寒气,冷清的机场里,冷意萦绕。 【全体玩家请注意,首次物资刷新点将于八点三十分在以下六个位置出现。】 时尽折眨眨干涩的双眼,在脑子里把几个坐标定位,发现离他最近的就在这层楼的候机厅。 他推推舍赫:“醒吧,来活了。” 第86章 寻找炸弹(11) 舍赫懒洋洋的打个哈欠,从他身上下来,坐到窄椅上:“是不是得去抢吃的了。” “对,”时尽折扶着墙站起来,让酸麻的腿缓了几分钟,跺跺脚,站直身体。 悄声推开试衣间的门,细小的灰尘在天窗投下的光束里打着旋儿,雾气稀释,外面隐约能看见太阳的影踪。 缓步走出这家店,确定周围没人后,两人才谨慎的向安检处走。 时尽折穿过安检区,:“昨天我们知道的死亡人数有14个,以最坏的结果算,就当没有其他人再死亡,那就是136个人平分6个地点,一个点至少有20个人去抢,我打不过,所以一会我去抢,你攻击其他人。” “要有同阵营的人呢,留吗?” “妨碍我拿物资箱的都解决。”时尽折检查好弹夹,咔哒一声上好膛。 时间离八点半越来越近。 头顶的登机口标牌提示他们距离刷新点有六百多米的距离,是所在航站楼最远的登机口之一。 候机大厅空无一人,但没人不代表安全,不用舍赫说,时尽折都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只是离他最近的刷新点,很可能会有人比他们还近,不能大意。 又走了五十多米,大厅两侧的座位上出现血液溅射的痕迹。 在几排座位的下方,时尽折看见十来具地勤人员尸首分离的身体,都是这里的原住民。 伤口齐整,边缘的皮肉失去水分有些卷缩,血液氧化发黑,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钢管震颤的嗡鸣声从斜对角的座位下传出,舍赫突然把他往前一推,将那把砸过来的带血铁斧打偏。 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的邋遢男人从地上窜起来,伸手收回飞转的斧头,他蹬在旁边的座椅上,猛地跳过来。 舍赫松开手:“你先走。” 她打进来就没吃饱,时尽折必须给她拿到吃的。 “注意安全。”手指分开,时尽折叮嘱完毕,吃下加速药丸,往预计的登机口方向跑。 拿铁斧头的男人见他要跑,立刻转移攻击目标,重新投掷斧头。 舍赫从后扯住他抬起的手,直接把人抡出去,砸的不锈钢长椅叮铃咣当塌陷一片。 男人被摔的头晕目眩,流了一脑袋血,眼前还冒着星星就又让给人提起来。 再次被舍赫摔出去,他落到一个柔软的身体上。 他身下,一个原本想偷袭时尽折的秃头,被从天而落的大活人全力一压,内脏几乎被压爆,猛吐一口血。 时尽折没有阻碍的逼近刷新点,在经过一个安检口的时候,里面忽然跳出来一个青年,手中扔出两颗玉米炸弹。 砰砰两声,手枪精准命中青年的身体。 时尽折脚不停,穿过炸弹形成的白色硝烟,迎面挡住去路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 得意的神情在她看见时尽折身后倒下的青年时猛地一颤,可旋即她便迅速调整好状态。 背后的手一转匕首,女孩亮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这位哥哥,我……” 噗嗤—— 话还没说完,蝴蝶刀的刀刃就刺进了她的脖子。 因为奔跑,她的脖子在拔刀时被拉力划出一个豁口。 越过女孩的尸体,时尽折身后传出惨叫。 提前蹲守的四名玩家都被解决,外围赶来的玩家却逐渐增多,接连看见两个人被舍赫石化后,这群人不敢再正面攻击。 把奄奄一息的人肉大锤扔进人群,斧头男发挥最后的作用,被舍赫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又压死一个。 他身上掉出一张技能卡,躁动的人群立刻抢夺起来。 “怎么是张百分之三十力量强化的技能卡啊。”抢到卡的人把刺入旁人太阳穴的剪子抽出来,将卡随手一丢。 【全体玩家注意,距离物资刷新点倒计时30秒。】 倒计时让气氛的紧张度直线上升,有人踩上不锈钢座椅,企图从上面过去,被舍赫丢过去的斧头砍中心口。 那张被嫌弃的技能卡被另一个玩家捡起,比起他的技能【降低自身存在感】,他还是更喜欢这种能打架的。 他盯着帮时尽折挡住去路的舍赫,酸溜溜的:“哼,男人就应该有力量,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 掀起一排不锈钢座椅,他的攻击全朝舍赫而去。 乌青色的腐蚀液穿透座椅,舍赫往后退上一段距离,一手挡住攻击,另一只手开始向下淌出大量腐蚀液。 争夺物资的其他玩家分两路,分别从她的左右两侧绕后,避免去看她的正脸。 【倒计时结束。】 系统提示结束的一刹那,距离时尽折十米远的椅子上,凭空出现一个二十四寸的铁箱子。 他连续翻过几排座椅,即将拿到铁箱子的时候,一把铁斧头“嘭”得砸在他脚下,止住去路。 紧跟着,前面的箱子上闪出好几处火花,游戏商城出品的霰弹枪威力巨大,竟把铁箱子直接向前推出好几米,打入座椅下方。 开枪的人就藏在人群里,他对那个换成力量卡的男人嘲讽一笑,“蠢货,苟才是王道。” 放入拇指粗的子弹,开枪的人再次对准铁箱子射击。 舍赫手上的腐蚀液越流越多,她转换位置,放行了所有人,杂乱的脚步声,二十多个人全力冲刺向时尽折跑过去。 每个人都想着,那么大的铁箱子,这个人不可能一人就能带走,只要场面混乱,总能分一杯羹。 时尽折躲过第一个飞奔而来的玩家,一枪打过去,余光扫到舍赫的行动轨迹,反倒任由那个拿霰弹枪的把箱子越射越远。 笨重的铁箱子脱离视线,有人趴在地上,想从座位下钻过去够箱子,结果和后面的人气急败坏的扭打起来。 透光玻璃把候机大厅分割成阴阳两面,湿润的腐蚀液在亮面地砖上反射出一个半圆形。 舍赫站在圆形外围,将手掌贴在地面上,让乌青色腐蚀液渗透地表。 轰的一声,争抢中的人们身体一歪,突觉脚下地面晃了晃,有一瞬间在下沉。 第87章 寻找炸弹(12) 就在他们以为这是错觉的时候,位于阴影处的地面蓦的倾斜,连地板下的钢筋都支楞了出来。 倾斜的地面让已经被推远的铁箱子原路滑回来,时尽折连开三枪,粗暴踹开旁边的人,拎过箱子,直接把东西送进空间戒指。 舍赫见他拿到箱子,手掌下的腐蚀液快速覆盖满整个圆圈。 钢筋水泥被腐蚀的不堪承受,又一次下坠。 失重感明显,反应过来的人们迅速远离纷争中心,石土泄露,几乎是在整个地面完全下沉的刹那,时尽折一步跨出圈外。 二楼地面坍塌出一个圆形大坑,石块堆叠,一起争夺的二十个人都被掩埋进废墟里,生死未卜。 舍赫站在洞口旁边,转头看向那个拿霰弹枪的男人。 男人咽咽口水,再次扣下扳机,然后就被一尾巴拍进了一楼的碎石里。 霰弹枪脱手,在地上打滑转了几圈,把自己主动送到了两人脚下。 【棕色阵营玩家高菲……被击杀】 【棕色阵营玩家王……被击杀】 【棕色阵营玩家……】 【棕色阵营……】 【棕色……】 【棕……】 【……】 连续七条阵营通报,游戏进行八个半小时,棕色阵营还剩下36人。 【黑色阵营地图玩家周浦阳被击杀,现公开全体黑色阵营玩家定位,定位结束时间20:35分】 这消息来的突然,所有人都很惊讶。 随着播报完成,大厅上空出现一面透明屏幕,41个黑色圆点分散在六个物资点附近。 另外还有一个游离在外的红炸弹图标,又红又圆又大,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炸弹。 时尽折冷着脸:“我很怀疑炸弹玩家是不是做过什么得罪过游戏的事。” 他把地上的霰弹枪收起来,就在舍赫腐蚀出的大坑下,有6个黑点叠在一起。 “这群人命也都够大的。” 舍赫问道:“石头要给你抬起来吗?” “抬吧。” 于是长长的蛇尾掀开垮塌的石板,里面灰头土脸的人刚刚重见天日,还来不及高兴,就被蝴蝶刀取走性命。 六个人依次被扒拉出来送死,道具掉落只有两颗加速药丸,几个玉米炸弹,还有一张六个字的技能卡。 剩下的人里,时尽折用镜子一照,发现还有四个棕色阵营的人。 “杀了地图玩家,炸弹的位置也会暴露,咱们现在知道黑色的人在哪,可以去杀,这几个我想等吃完东西再解决,你觉得呢?” 虽然舍赫一直能听见系统通报,但时尽折不确定她到底算是玩家还是道具。 万一判定她是道具,那地图上自己的定位很可能就只有一个红点。 他仰头看向空中的屏幕,红炸弹快速移动,一定是有人去追击了。 落单的炸弹,很容易遭到围攻。 舍赫点头,“可以,我不想边吃边打。” 吃完饭,有力气了,才能更好的打架,一边吃一边打不舒服。 意见达成一致,时尽折只留下了那四个同阵营的人。 两人在一楼的旅客问询台待下,这是个很好的遮掩,离大坑不远,很方便盯这几个人。 从空间戒指里拿出铁箱子,里面是半箱水,还有半箱食物。 除了食物,还装有两把枪,和时尽折手里那把一样,子弹装满,但没备用弹夹。 把枪拿好,时尽折翻起食物,游戏给的东西比时尽折想的面包饼干好一些,有一部分是自热食物,里面还送了一个叫【阻断罩】的道具。 道具:【阻断罩】(一次性道具) 效果:居家旅行的好帮手,隔绝气味,阻断声音,不用再担心有人觊觎你的美食。 “配套道具准备的倒是挺齐全。” 时尽折数了数里面的东西和水,足够两个人一天的饭量。 舍赫坐在一旁,静静等饭,虽然已经吃够了这种便捷食品,但该吃还得吃。 吃饭的时候,两人一直盯着头顶的透明屏幕,看黑色阵营的定位。 透明的阻断罩里,舍赫看炸弹的行动轨迹,时尽折看普通玩家的动态变化。 他发现有一个黑色圆点始终停留在t1航站楼的候机厅里,到自己吃完饭,这人都没换地方。 特别稳,特别沉得住气,估计就是那位整合了阵营的大佬。 . 从地图定位曝光时,江耹就离开了t1的候机大厅。 这里只剩一直没换地方的齐玉屏,他面无表情,独自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镜子正对来人。 一个瘦削男人抱着断裂的左臂弓腰跪在地上,电锯摔在脚边,疼痛让他必须大口呼吸才能保持意识。 齐玉屏把电锯男的攻击反射回去,一只手伸进镜子里,过了两秒,他又重新看向电锯男。 “没技能,你是作弊玩家?” 不等电锯男回答,他又自己说下去,“原来如此,那你也挺可怜的,我给你个痛快吧。” 说罢,电锯男脚边的电锯链条上伸出一支尖锐的钢针,顷刻穿透他的心脏。 能反射模糊画面的金属链条连通镜子,齐玉屏把手从镜子里拿出来,丢掉手里的钢针,然后把镜面对准自己。 “继续和橙色阵营的组队,他们去哪你们去哪,现在追杀你们的只会是棕色阵营。” 江耹有后手,但她同样担心棕色阵营,想早早干掉那边的人,所以他们还没到拆伙的时候,来攻击的人只能是棕色阵营。 两个阵营,要是二打一还打不过就别玩了。 另外,比起橙色的那群废柴,齐玉屏更担心另一个航站楼连杀六人的棕色阵营玩家。 之前他以为棕色阵营整体水平会比较高,但出现作弊玩家,那就得重新考虑了。 橙色那边也有作弊和逃避玩家,所以系统给分了个江耹过去,那棕色是否也是如此? 齐玉屏沉眉,怀疑是战力配平。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三个黑块,那六串通知音并着抢夺物资时的死亡播报,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第88章 寻找炸弹(13) 【棕色阵营玩家严…】 听着脑子里的播报,这边的时尽折心如止水。 舍赫已经开始吃第三盒饭,坐在衣服堆里,吃热了,还把披上的衣服脱下去,只穿那条蛇蜕做的紫裙子。 咽下一口鸡肉,她往大坑那边看了看,“有人出来了。” 一个糊了满脸灰的寸头手脚并用爬出来,上来之后一抹嘴巴,唾沫都要吐干了,也没感觉把土给吐干净。 他回身拉了一把后面的人,两个人一起晃悠着从石堆上走下来。 寸头:“老子真是福大命大,下面压了个人,那石板也没直接砸在我身上。” 后面的男人牙齿被砸出一个豁口,他呲着牙脱鞋,甩甩里面的碎石子:“太他妈难抢了,我才第二次游戏怎么就这么为难我啊。” 寸头:“你不错了,我才出狱就进了这狗屁游戏,坐牢还给一日三餐呢,进来这连饭都没有,饿死我了。” 豁牙穿好鞋,扳板牙齿:“诶?你看天上,黑色阵营玩家定位!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抢了?” “得了吧,拿什么抢啊,”寸头往前走着,离问询台越来越近:“咱们连怎么分阵营都是那个拿砍刀的女的告诉的,早知道把那女的抢了好了,我真后悔。” “也不知道抢走吃的那人是哪个阵营的,要是咱们阵营的就好了,让他分点,我现在饿的都快出幻觉了,觉得我眼前有一锅辣子鸡在飘。” 又是一块鸡肉进嘴,舍赫和转过来的两个人面面相对。 寸头和豁牙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立刻转身,但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杀掉他们,莫非大家是一个阵营? 豁牙问道:“大佬,你们是不是棕色阵营?” “嗯。”一个很冷淡的男声在后面回应。 “太好了!既然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大家就应该互帮互助,共同度过难关啊,虽然我们经验不足,但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只要有人带,假以时日,我们也一定……” 舍赫倒胃口的放下筷子,“你们都这么说话?” 一脉相承的话术,她光是从时尽折那就听了三遍。 “什么话?”豁牙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回头看。 “鬼话连篇的话。” “啊哈哈,大佬您说笑了,我是真心的。”豁牙闻不着味,但刚才那颗油光红润的鸡块被他记在了脑子里。 口水吞咽,他搓搓手,“大佬,你们应该拿到物资了吧,看在咱们都是同一个阵营的份上,分点呗,所谓能者多劳,你给我们几份饭几瓶水就好了。” 舍赫言简意赅的拒绝:“不。” 不仅没出力,还想蛇口夺食,凭什么吃她的东西,再说同一个阵营也没见给她和时尽折带来什么好处。 寸头不耐烦的啧一声:“你跟个娘们儿磨叽什么,再厉害她不也得听男…” 声音戛然而止,寸头脑袋一耷拉,脖子上的刀已经被时尽折收回去。 【棕色阵营玩家李……被击杀。】 豁牙傻眼了,发生什么事了?这干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就杀人了? “大佬你们…为什么,我们不是同阵营吗?”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想要积分。”时尽折撑着膝盖站起来,他看向舍赫:“吃完了吗。” “已经没有胃口了。” “那我动手了。” 豁牙本能的感到不妙,抬腿就要跑,可冰凉的刀刃已经扎进皮肤,动脉血飙出弧形血雾,他扑通倒地。 时尽折把袖子挽上去,用袖箍固定住,调整好松紧,方便等会儿做大动作。 瞥眼头顶的屏幕,35个黑色圆点,一个都没少,炸弹也还在。 黑色阵营剩余积分101分。 棕色阵营不算自己,还有55积分。 橙色未知,但只要抓到炸弹,这一场游戏保底可以拿到200分。 200积分加一个锁血道具和两次轮空权,自己必须得到这些东西。 哪怕舍赫就在他身边,时尽折也需要更多的积分保证生命。 他把舍赫扶起来,给她把裙摆整理好,男款的柴斯特大衣裹住身体,只有最下边点缀着一截紫色。 做完这些,时尽折还帮她把卷曲的长发从衣领里抽出来,拢好放到背后。 雾气消散,太阳升空。 窗外空空如也,没有飞机,没有人。 舍赫背光站立,伸手点向离这里最近的两个黑点,“就从这里开始吧。” 时尽折:“听你的。” 离开一层前,昏迷在废墟里的同阵营玩家被两人一并收割。 . t2航站楼二层。 国内到达的扶梯上有一男一女正猫着腰往上走,确认四下无人,他们这才敢把身体放的更高一些。 两人背靠背,女人倒上楼梯,走了两步,发现背后的男人身体不动了。 “你怎么了?” 她反手推了推,却发现手下的触感硬的像块石头,冰凉僵硬,和死人的触感不同,她仿佛在摸一尊雕塑。 女人脸色一变,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 她听到过的,橙色阵营里有人说过,这场游戏里有个会把人石化的玩家。 必须走,不能留在这里,她肯定就在电梯上方等着自己! 可女人只向下跑了几级楼梯,就不得不再次后退上楼。 一楼的转角后里走出一个修长身形,手上转着一把刀,刀刃每次经过有光的地方,寒芒都会晃一下她的眼睛。 前有狼后有虎,女人处在电梯中央,一下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吞下加速加力药丸,快速做出判定。 同伴的石化身体被她一把推下电梯,用来阻挡时尽折,同时,她闭上眼睛,开启自己的技能【月缺不改光】,向上跑去。 一瞬间,时尽折和舍赫眼中的景象被一望无际的黑暗蒙蔽。 女人闭紧双眼,跟随脑中所见的弯月方向奋力奔跑,银白的月光照亮前路,哪怕跑的磕磕碰碰她也根本不敢停下。 这个技能只能起到迷惑作用,没有攻击作用,她必须再跑快点。 然而令她绝望的是,月亮后面的黑色背景裂开一个缝隙,比月光更亮的光束照进来。 月光消失,她只得往上看去,然后直直对上一双紫色眼睛。 最终,女人以奔跑的动作被舍赫石封。 她捡起技能卡,交给时尽折,“下一个。” 第89章 寻找炸弹(14) 四个小时后,地图上的黑点还剩下14个。 中途,时尽折抓到两个地图玩家,黑色阵营定位时间顺延24小时,将公布到明天晚上的8点35分。 洗手间。 灰色岩板洗手池里流出泛有酸味的水,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屏住呼吸,把嘴对准水龙头。 刺痛的液体煞得络腮胡猛嘶一声,他抹了把自己变焦的胡子,冲着镜子伸出被灼伤的舌头,查看伤口。 “立马离开这个洗手间,就现在。” 齐玉屏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络腮胡还想要问为什么走,自己十来个小时没喝水,已经渴的受不了了,总得给个理由吧。 跑是跑不动了,那几个橙色阵营的不想分物资,在他进来前就全跑了。 络腮胡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齐玉屏非要他和那些废物组队。 这样想着,他的语气里也显露出轻微的不满:“你能不能先给我点水喝?” 说有什么用啊,说是大佬,也没见他给点道具物资带飞什么的,光说的好听。 “想让我走就赶紧给我点水喝。” 齐玉屏听到这话,直接在镜子另一头切断了联系。 络腮胡没好气的还在问:“说话啊?你怎么不回答了?” “我想,你应该是喝不到了。” 陌生的男声由远及近,镜子里冒出另一个身影。 时尽折单手开枪打中镜子,崩裂的碎片猝不及防的划了络腮胡一脸,飞射的镜片里,另一颗黑色子弹从镜中出现又消失。 该死的鬼难救,时尽折又积一分。 他从血泊里捡出几样道具,翻了翻,找到一个叫做【小狗之家】的道具。 道具:【小狗之家】 效果:忠实的人类伙伴,睡在小狗的家里,可安心畅享五小时的睡眠。 时尽折把道具收起来,正好,晚上休息就用它了。 舍赫抻着一只手守在门口,让两人的站位硬是拉出了一种难舍难分的距离感。 见他出来,说炸弹有往这边来的迹象。 时尽折抬头一看,一直移动的炸弹速度慢下来,正在他们楼上原地打转。 舍赫无视附近的橙色阵营雕像,说道:“炸弹被人围了,我们去吗?” 时尽折思索两秒,“去吧,这个炸弹能在暴露定位的情况下跑这么久,应该有些能力,既然送到我们面前了,那就早点解决。” 游戏进行第十六小时。 舍赫和时尽折在廊桥见到了黑色阵营的炸弹玩家。 和他们猜测的完全不同,这位炸弹玩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绝望主妇的气质。 穿着一条正红色的裙子,眼神看起来有点沧桑,三十出头,背靠玻璃,坐在廊桥侧边的小横阶上。 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盘起的头发散落,碎发汗湿,全贴在了两鬓,让那张温婉的脸平添不少风情。 盛淓被另外八个人堵在廊桥里,目光穿过人群,见到两人,哑着嗓子念叨:“又来两个啊。” 定定凝望了一会两人交握的双手,她露出羡艳的眼神,“真好啊,要能一直这么好就好了。” 她把烟送进嘴里,猛吸一口,肾上腺素快速分泌,疲劳的精神和身体重回最鼎盛的状态。 烟头被盛淓扔进人群,红色火点蹭的爆燃,熊熊烈火在廊桥里燃烧起来。 八个追捕她的人全挤在廊桥里,见状立马调头往外跑。 舍赫挡住这些人的去路,烈焰不留情,攀爬的速度很快蔓延到几人全身。 为开路,里面的人忍着痛,把各种奇怪的技能道具都往她身上招呼。 火焰在舍赫身前停止燃烧,时尽折后退两步,对廊桥里的人举起枪。 让正对她人被石化,背对她的被爆头。 系统提示音连续报了八个名字,还是没有棕色阵营地图玩家。 火焰渐熄,时尽折对准盛淓的枪却被某种东西固定,有一种反作用力正在阻止他扣下扳机。 盛淓闭着眼睛,坐在原地没动地方。 “你们是不是棕色阵营的人?”她双手指尖相对,有节奏的敲打手指,“你们来以前,我听到这几个人说,自己阵营里好像有两个很厉害的玩家,是对情侣。” 无形的丝线在无知无觉时织就好一张大网,材质坚韧粘人,舍赫用腐蚀液试了一下,腐蚀的速度很慢。 她被限制了在这张网上,丝线伤不了她,但一时半会也挣不脱。 盛淓感应到指尖丝线的拉扯,勉力与其抗争,凭借闭眼前的记忆往外走。 路过舍赫时,她不知道想起什么,竟然停住脚步对她说,“你要不要跟我组队?我觉得你的这个男人可能不太靠得住。” 生着一双薄情忧郁的眼睛,光是衣冠楚楚的独自站在那,就会让人看出一种落寞孤寂来。 一脸怀念死人的样,和娶了她当替身那个渣男一样,面前放个碑就可以直接给白月光哭坟。 “你就靠得住吗?”舍赫动动手指,把禁锢自己的丝线扯过来,拽的盛淓一趔趄,险些睁眼。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你可以多一个选择,多一种结果。” “女士。”时尽折觉得这个炸弹玩家真的很忽略自己,他忍不住纠正:“你可能搞错了一点,在她的眼里,谁都不如她自己可靠。” 不论是他这个男人,还是哪个男人,舍赫眼里只有是人的和不是人的。 这个炸弹玩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她说的东西,舍赫根本没有概念。 “他说得对,是这样。”就在十二个小时前,她还见过小旻恩将仇报的一幕,谁都没她自己可靠。 “我不喜欢你们人类,所以我也不需要别人。” “那他?”盛淓询问时尽折。 “他是例外。”舍赫回头看了一眼时尽折,小指把腐蚀松的丝线缠紧,没让盛淓发现。 时尽折大部分时候还是让她顺心的,除了偶尔会有点啰嗦非要给她讲道理,但她不听,他就不会再说第二次了,很识时务。 所以她暂时不想换人,成为别人的道具。 第90章 寻找炸弹(15) “是嘛,那挺好的。”盛淓本就是心血来潮,没有强求。 她控制丝线,打开一条能让自己经过的路。 走到廊桥的连接口,她拿出一根不起眼的火柴,“我不想死,所以只能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了。” “可惜你做不成了。” 舍赫一拽丝线,把盛淓瞬间拉回廊桥。 盛淓反应很快,立刻拉动捆绑手枪的那根丝线,把枪口对准这边,可是一条突然出现的紫色尾巴突然抽过来,霎时压住好几条丝线。 坚实的鳞片被勒出轻微的凹陷,舍赫加大力量让丝线彻底变形。 时尽折枪上的丝线被抻动松解,察觉手能动了,他立马抽回手,快速拿出霰弹枪扣动扳机。 盛淓耳中听见枪械发动的结构音时,若干的合金钢珠已经发射过来,丝线根本来不及缠挡全部。 一切花里胡哨都不如高速射杀的子弹快,几颗钢珠打进肉里,盛淓一下睁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真难对付。” 舍赫反客为主,丝线用力一扯,强行扳正盛淓的脑袋和自己对视。 身体开始固化,她强撑精神,在手被石封前扔出一支药剂还有整个火柴盒。 火柴盒在空中自燃,硝烟味儿浓重,时尽折想到刚才的大火,还有盛淓只拿一根火柴的动作。 她有把握一根火柴就能击杀他们,那么一盒火柴呢? 意识到不对,他即刻冲进廊桥,拉起舍赫的手就跑,火焰被甩在身后,红黄色的火团持续膨胀放大。 时尽折抬臂揽住舍赫,伸手挡住她的头,把舍赫按向自己的身体,跨步向前一跃。 高温迅猛追赶,混杂玻璃爆裂和刺鼻浓烟的破空声闷声炸开,紧随其后的是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气浪掀动的火舌四处乱窜,片刻后,浓烟中逃出两个人。 廊桥只剩下一个残骸,相连的楼体都被炸塌一大部分。 舍赫擦擦脸上的灰,拿走碎石里的道具香烟盒和另一个注射器样式的东西,很遗憾没有卡。 她回到时尽折旁边,却发现他的情况不太好,血色尽退,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舍赫翻过他的身体,发现伤势完全不像会疼成这个脸色的样子。 她第一次在迷宫里见到时尽折,伤势可比这重多了,他也没怎么变脸色。 “你怎么了。” 时尽折攥紧手,呼吸都像有把刀子在肺里乱绞,对他的脏器进行不断的凌迟。 “…先找个地方把道具拿出来…” 没想到炸弹玩家真有炸弹,威力还不小,这狗游戏。 舍赫就近找到一处遮蔽点,拿起时尽折给的【小狗之家】道具。 2m*2m*2m的方型木板房出现在地面上,标准的户外狗窝设计,放大后看起来勉强像是人类居住的小木屋。 时尽折脑子昏昏沉沉的想,得亏她不认识这四个字。 推开木门,舍赫把人送进去,关紧门,五小时的使用倒计时出现在房门口。 她拉开时尽折的衣服,“你的肩膀流血了。” 碎玻璃碴扎进肉里,表面有一层灼伤,焦红的伤口正往下滴血,舍赫轻轻碰了一下扎进他身体里的碎玻璃,时尽折整个人都忍不住蜷缩。 “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这个?”舍赫把手里的香烟盒和药剂递给他。 当看见那支盛淓石化前扔出的药剂上写的字,时尽折沉沉呼吸两下。 道具:【疼痛药剂】 效果:对疼痛敏感度提升百分之300(3小时)是你折磨人的好帮手。 就算只是撕块小小的死皮,也能让你感受到被活活剥皮的快感哦。 这炸弹是抱着炸不死,也要疼死他的念头啊。 难以形容的痛感席卷全身,玻璃扎进的地方一直在流血,仿佛身体里的不是碎玻璃,而是一把把穿身而过的重剑,血汗混合淌在皮肤上,留下重重血污。 时尽折呼吸渐重,觉得自己就是一根紧绷的弦,说话都会让身体断弦崩坏。 舍赫闻着空气里的血味,舔了一下嘴唇,“我该怎么帮你?” “清洗…玻璃…拿出来……” 清凉的清水倒在肩膀上,随着时间流逝,痛意从肩膀扩散到时尽折全身。 他努力克制过重的呼吸,但身体本能反应难以控制,一直在颤抖。 接连几个大块的玻璃碴子被舍赫拔出,舍赫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 “你不要动,小的碎片不好拿,再抖我就拿不出来了。” 几颗小碎片深入血肉,指甲挤进去的时候,时尽折眼前发黑,觉得那不是指甲,那是怪兽在撕扯他的血肉。 “别动…”舍赫按住他弓起的身体,猜到时尽折现在的痛苦和那个药剂有关系,很可能是痛觉加强。 听着他喉间嘶哑的声音,她想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翻身压制住他的身体,抬起一只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满手猩红被蹭在时尽折脸上,冷汗顺着锁骨滑下来,他敞露的上半身都是血渍。 向后仰起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舍赫取出最后一块的时候,时尽折紧绷的身体剧烈起伏,额角皮肤都在抽搐。 “都拿出来了。” 她把剩下的清水送到时尽折嘴边,只是这种事第一次做,水没喂成,倒是给他洒了一身的水。 “…别喂了。” 不然他今天没有被炸死,没有被疼死,可能会被呛死。 时尽折双眼半垂,见她两只手臂上沾了不少血,虚弱出声:“洗洗手吧,都是血。” 泥巴都嫌弃,一会反应过来又要和自己生闷气了。 舍赫从他的刚才的话里读出一句你放过我吧,不太高兴的把水全倒在他身上。 血渍被冲刷,她惊奇的发现,时尽折的伤口在愈合。 第91章 寻找炸弹(16) “你的伤口在愈合。” 时尽折连头都没力气转,但还是强挺着看下去,他身上最大的那个伤口,血肉缓慢粘合,正重新缝合在一起。 无力的眼皮又撑起一点,他怔怔看了几秒,确定自己不是被疼出幻觉了。 “也许和我的那个未知技能有关,但我之前受比这更重的伤也没出现过自愈。” “不论原因,反正是好事。”舍赫对这个自动愈合的伤口兴趣极大,手掌碰了下那地方。 伤口的愈合让痛感逐步下降,时尽折找回一些力气,他从戒指里拿了件新衣服,想换掉身上这件湿乎乎的破衬衫。 舍赫问:“你一直说作弊玩家没有技能,那你想过这个技能是怎么来的吗?” “没有,如果不是上场游戏提示可以装备替换,我一直以为技能那里的两个星号没什么意义,我先入为主的以为没有技能,这个技能看起来又很像被动触发,所以在那之前,我一直没发现技能的存在。” “被隐藏起来的技能,看来你不仅是作弊玩家,这个技能也可能是非正常途径得来的。” 时尽折状态好转,思考能力重新回归:“听你的意思,你了解隐藏技能?” 舍赫指指自己的缎带,“有一个是,所以才不能经常拿下这东西。” 眼睛上的黑色缎带不破不脏,水火不侵,服帖在脸上,连松垮脱落都没有过。 “一直戴着会难受吗?” “没有什么感觉。”舍赫拉过他的手放到眼睛上,“自己体会。” 时尽折翻过手腕,用手背轻碰缎带,触感轻盈冰凉,一如她这个人的体温和印象,低而冷。 材质没有想象里的光滑,手背同时擦过皮肤和缎带时能明显感受出差异。 在蔚蓝岛副本里,缎带曾被舍赫摘下过一次,短短一秒,她就毁了特殊制造的隔离室,然后便出现了无法压抑的吸血欲望。 时尽折猜测,缎带可能是用来压制舍赫的眼睛或者起保护作用的,也许是怕用多了有副作用。 眨一下眼睛,人就爆炸,连灰都不剩,要是她多眨几下,或者不戴缎带呢。 炸弹玩家有炸弹,那舍赫是不是就算自己的炸弹? 这个念头一出来,时尽折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你在笑什么?”莫名其妙的。 “没什么。” 不再提缎带的事,他靠坐起来说道:“这次是我判断失误,炸弹玩家并不好对付。” 舍赫对时尽折的习惯性自我检讨已经免疫,她说出自己的看法:“要是一直都很顺利还叫什么生存游戏。” “你说的倒也是。” 舍赫手掌来回摩擦那道最明显的红痕,自顾自的说着:“如果你的技能有自愈能力,那以后就能恢复的更快了。” 时尽折总觉得她说的和想要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他提醒说:“手可以拿下去了,我要换衣服,你背过去。” “不能看吗?”想了想,舍赫又补上一句,“其实正反面我都见过了,你背上还有颗痣,就在脊骨上。” “…那也不可以。” “为什么,我都没有嫌你脏。”舍赫把手上的血展示给他看。“我已经看过了,你就不要欲拒还迎的。” “欲拒还迎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我觉得能这么用,听我的。” 舍赫又打开一瓶水,没有缓冲的全倒在时尽折身上,给他把剩余的血迹冲干净。 爆炸是很脏人的受伤方式,灰尘土渣和血液粘糊在一起贴到身上,受伤的人难受,清理的人也不舒服。 时尽折就是为了帮她把头挡上,去挡破裂的玻璃才受伤的。 舍赫冲完水,一错不错盯着那红痕,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和时尽折说。 直觉告诉她,这话说出来不太好,但不说又有点欺瞒的性质。 思来想去,她觉得不能骗时尽折,还是得说。 时尽折正在研究怎么拉手换衣服,舍赫忽然靠近。 她很认真的说,“其实我不会受伤,你不用去挡的。” 时尽折抬眼看向她,在舍赫被头发遮挡的脸庞侧影里看见一小片灰色,是爆炸时沾上的灰烬。 他没对这句话发表看法,一瞬间的决定,只要没后悔就没有讨论要不要做的意义。 他探出手想给舍赫擦干净污渍,可伸出一半又想起来上头有血,于是他指指自己脸上的相同位置,“这里没擦干净。” “我的手也有血,你的血。”舍赫有点可惜,“混了烟土,都浪费了。” 要早知道时尽折会流这么多血,还不如让她都喝掉。 “…那你别动。”时尽折用衣服蹭蹭手,将那点脏污擦干净,有点难擦,主要是不敢使劲儿。 沾了点水,他歪过头继续去清理那处地方。 暴露的脖颈下是被抻直的青色血管,血液流动在脉络里,让舍赫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邀请她。 “干净了。”时尽折收回手,叹气:“我身上很脏,先让我把衣服换了吧。” 舍赫很惋惜的从他身上起来,两个人像小朋友换衣服一样,拉左边换右边,拉右边换左边。 用旧衣服把地板擦擦,又让舍赫洗干净手,时尽折这才换方向垫了件厚衣服躺下。 外面的天开始黑了,这个道具还能用四个多小时,他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伤口虽然愈合,但药剂会放大疲劳感,他几乎是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小小的狗窝放不下尾巴,睡觉也得拉手,舍赫百无聊赖,眨眼速度都慢了下来。 静坐了十分钟后,她迟疑的伸出手挡在时尽折的眼睛上。 看不见双眼,他脸上的那层忧郁脆弱好像被去掉,只剩下漠然和疏离。 一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不知道时尽折看不见她的眼睛,会不会也这么觉得。 第92章 寻找炸弹(17) 舍赫在黑暗中放空自己,偶尔有人从外面经过,但都没发现这里的道具。 过了一会儿,突兀的系统音响起。 【棕色阵营地图玩家张弛被击杀,现公开全体棕色阵营玩家定位,定位结束时间06:23分。】 地图暴露的猝不及防,空中出现第二面透明屏幕。 19个棕色圆点四散分布,原地不动的炸弹图标极其显眼。 孤零零一颗炸弹停在地图上,仿佛正等着人来宰。 处境一下变得危险,舍赫手心被睫毛划了两下,她把手掌下压,对时尽折说:“眼睛闭上。” “马上就会有人来,要提前做准备。” “不用你。” 夜色愈发浓郁,没有灯光的机场,亮着萤蓝色光芒的空中屏幕比白日更引人注目。 只显示一个炸弹图标的定位,实则有两个人,正是猎杀的好时机。 舍赫把手拿开,解放双臂,蛇尾虚化成型。 小木屋放不下这样的东西,蛇尾层叠挤在一起,她伏下身体,让蛇尾先行,把空间让出来。 时尽折想伸手去抓她,却只碰到舍赫的衣角,药剂还有一小时才能失效,手背磕到木板上,他疼的手指蜷缩。 离开时,舍赫手扶门框,交代他:“你就待在此处别动。” 语落,头也不回的把门一关,将时尽折直接锁在了里头。 两面屏幕,棕色和黑色圆点一共有二十多个人正往这里赶,其中棕色占了很大一部分。 黑色阵营的炸弹已经被人抢走,再想要拿到大量积分,就决不能放过棕色阵营的炸弹。 被炸毁的墙体呼呼往里灌着冷风,舍赫丢起一块石头远远抛过去,看见石头被透明的墙壁给弹了回来。 确认那里不能成为让人逃跑的退路,她放心坐在木屋前面,守株待兔。 蛇尾点地,舍赫故意卷起一个塑料杯摔在地上,发出几声咕噜噜的磕碰声后又按住,不让杯子再发出声音。 滚动声不大,仿佛只是无意的磕碰。 这声音穿透风声,准确无误的传达到来人的耳朵里。 来人以为这名炸弹玩家是因为定位暴露才手忙脚乱的发出声音,若是风声吹倒,水杯可不会自己停止转动,他想,这个炸弹玩家紧张的有些欲盖弥彰了。 冲后面的人招招手,同行的其他三人各自做好准备。 四个人动作很轻,依靠头顶的微弱蓝光摸索着前行。 离发出声音的地方越近,带队的人就越是谨慎。 这里发生过爆炸,应该就是黑色阵营的那名炸弹玩家做的,这说明炸弹不仅仅是一个身份,他们比普通玩家更有杀伤力。 棕色炸弹玩家原地不动,很可能就是两者相斗,一死一伤了。 五十积分,这是两至三场游戏的容错积分,在加上其他零碎积分,这场一通关,加上手头的分,他完全能换个好一些的道具武器。 这样想着,他更加坚定决心,自己必须注意时机抢到人头,拿下这个炸弹玩家! 再往前走上几步,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他眼中,看轮廓,是个女的。 他拿出强光手电,被这个道具照射到的人会承受三秒的失明效果,很利于偷袭。 和旁人左右对视,点头确认可以攻击后,一束亮如白昼的强光瞬间向正前方打过去。 圆形的强光照射范围内,舍赫慢慢扭过头。 弯曲的尾巴当着男人的面抛起那个发出声音的水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被耍了。 领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条尾巴不知道有多长,有一部分还藏在阴暗里,只有尾端露了出来。 舍赫没有使用石化,第二批积分在来的路上,万一看见石像退缩了可怎么办。 她甩动尾巴,被卷的人只看见一个迅疾袭过来的黑影,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停止呼吸。 另外三人意识到不妙,连忙往回跑,但时间已经来不及,几人被接连卷起,一个摞一个的砸下去。 发现叠在最上面的人还有点气息,舍赫把尾巴在他胸腔上重重落下,彻底送走。 棕色圆点一下少了四个,地图上的其他圆点行动放缓,压下对积分的热切渴望,变得保守起来。 舍赫蹙眉,等了好半天,才又有两个圆点试探着往这边来,但速度磨磨唧唧,走两步停一下。 “舍赫,让他们死慢点。” 时尽折声音不大,但他知道,外面的舍赫肯定能听见。 她的本性是快速击杀,可现在需要转变方式,把这个时间拉长放慢才行。 “我知道了。”舍赫很快就领会了时尽折的意思。 猎杀虽然讲究一击毙命,但自己杀的太快,那些人会认为炸弹还有不少余力,不敢贸然行动。 杀人并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要快速解决,有时候慢下来也是一种引诱方式。 得让他们以为时尽折残血,无力反抗,要让他们以为前面的人打的差不多了,自己来的时候才正好可以捡漏。 毕竟人人都想出最少的力,拿最多的奖励。 十几分钟后。 有两个人偷偷摸摸出现在炸弹附近,适应黑暗的双眼让他们清晰看见四具尸体。 “我的预感不太好…” “要不先退…”不等说话,说话的人就被蛇尾拽住脚踝拖走了。 被抓的人后背着地,被拖行在地板上转圈,另一个人见此,立马就想跑,结果被一尾巴拍的头晕目眩,一起拉走。 地砖都被擦的锃光瓦亮了,舍赫才给两个人一个痛快。 找不到规律的轨迹很像战斗时无法预料的走位,两个棕色光点贡献了二十分钟的表演,留下竭力苦战的痕迹。 时时关注透明屏幕的人重新行动起来。 舍赫会在下一批玩家到来之前,给擦地板的玩家一个结果,让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能拿到最终奖励的天选之子。 第93章 寻找炸弹(18) 江耹一直在观望,几个小时过去,棕色阵营只剩下7个人,黑色剩下12个。 两个阵营加起来还不如橙色剩下的人多,她的地图完好无损,阵营人数剩下33个。 这些队友虽然菜,但都很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橙色存活人数最多,只要炸弹都死了,那就是保留积分最多的阵营,拿阵营第一应该稳了。 她招招手,身旁浮现一个女鬼,“去离远点盯齐玉屏,随时告诉我情况。” 炸弹被抢,地图只剩下两个,黑色阵营没分了,他肯定得做点什么。 至于棕色阵营,就由她亲自盯着吧。 7个人里一个炸弹,4个地图,不得不说,棕色阵营有点玄学在身上,7个人还留有72分,这怕不是有什么幸运星保佑。 江耹撑着下巴,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零点,即将开启积分排行榜。 她慢悠悠的喝口水,只听脑子里忽然开始播报橙色阵营死亡人员。 一下三条击杀消息让江耹那口水都没咽下去。 她赶紧去看屏幕,发现地图上一直没动的棕色炸弹正在缓慢移动。 时尽折在道具小屋待到倒计时结束,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继续做着诱饵。 只可惜原地等了许久,剩下的人也不来。 没办法,他只好动起来,主动送上门。 正如他上午判断失误,看见炸弹就在附近主动前去一样,多半有人经受不住诱惑。 时尽折步伐缓慢的向距离最近的黑色圆点走去,为了做戏做的真点,他还把那件脏衣服重新套在了外面。 舍赫再次看见那件染血的衬衫,终于反应过来那衣服有多脏。 “还好这个游戏只有两天,不然我真的不想靠近你。” 时尽折瞟了眼她那条光洁如新的紫裙子,“那我不是没有这种带自洁功能的衣服吗。” “你可以不穿。” “不穿怎么骗人?”他示意舍赫看向屏幕,“主动送上门,都有人避让。” 那个离他们最近的黑色圆点打都不打,直接跑路。 但是黑点没了,舍赫发现附近还藏着其他三个人。 她做出噤声的手势,故作不知,路过一人藏身的柜台。 仓惶躲进柜子下的人从屏幕上看见炸弹过来,也不敢做多余的事,只静待炸弹离开,用余光去扫屏幕。 去了二十来个人都没搞死这炸弹,那肯定是不好打。 他对自己的能耐有逼数,什么第一不第一的,做不到,他不贪心也不强求。 视线里的炸弹缓慢远离,他捂住嘴的手轻轻松开,扒住柜台,从柜台边一点点露出脑袋往外看。 一只冷玉般的手搭在柜台上,舍赫在橙色阵营队员缩紧的瞳孔中伸出手,低喃,“又收一分。” 虽然黑色的没抓到,但如法炮制抓几个橙色的也行。 一连三个,等时尽折溜达回来,舍赫直言:“我可给你贡献了好多积分呢。” “那辛苦了,出去想要什么,你自己说。” “还没想好,等等再说。” “可以。”时尽折眼神没离开屏幕,见到12个黑点逐渐聚在一起,敛声道:“黑色集合了,我们现在得立马去找同阵营的人。” 棕色阵营有定位,分也多,只要不是脸黑到家,有三分之二的概率抓到地图,所以黑色阵营现在会马上去抓棕色的人。 “咱们得快一些。” 棕色分布太散,那几个哪个离他们都不近。 时尽折丢掉脏衣服,不打算继续装伤残炸弹,牵过舍赫的手就跑起来。 时间距离零点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剩余的棕色玩家忽然少了一个。 不是地图玩家,却是个耳熟的名字。 从系统的播报里,时尽折和舍赫听见了方秋雨的名字。 仰视屏幕,消散的棕色旁有个黑点,除了自己,另外几个棕色圆点附近都出现了黑色阵营的人。 只是这几个黑点全都不动,仿佛是被固定在了那里,就像是在等待什么。 几分钟后,地图上未动的黑点旁边,莫名出现了另一个移动的黑点。 “这是什么,一下出现又消失,瞬移吗?” “我猜可能是那个用镜子的。” 舍赫让时尽折把镜子碎片拿出来,碎片不大,放在地上,化成银白色光点,向着远处飘去。 手掌在空中收拢回那些光点,她又把碎片捡起来腐蚀掉。 舍赫说,“镜子的主人可以通过镜子来往各处,但使用这个有限制,他应该是需要有人给他固定方位,我们还来得及抢人。” 为抓紧时间,她和时尽折继续向直线距离最近的同阵营玩家移动。 黑点时有时无,路上,死亡通报第二次响起。 可惜黑色阵营真的很黑,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都没能抓到地图玩家。 航站楼二楼。 才意识到自己是地图玩家的麻杆儿被堵在吸烟室里,直冒冷汗。 谁懂啊,本来就黑灯瞎火的,结果大半夜快十二点了从镜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真的能把人吓死好不好。 而且明明就是要来杀他的,还非得摆出一脸笑容,真的很像变态杀人犯! “你别紧张,很快就好了。” 齐玉屏把附着在普通镜子上的镜片收回来,丢给旁边的同阵营人员,然后把手伸进镜子,打算先复制掉眼前人的技能再杀。 可摸了半天,他只一脸不解的从里头掏出一张叫做【好运来】的限时复制卡。 “……” 三字卡,幸运类。 难怪一直抓不着棕色阵营的地图玩家。 部分三字卡有范围覆盖的能力,估计是整个棕色阵营都被他这卡给影响了。 那个好不容易捉住的地图玩家,没准都是意外脱离了卡的影响范围才被抓。 齐玉屏郁闷极了,这人怎么就没在他的阵营呢。 他叹口气,算了,好不容易抓住这人,趁早杀掉为好。他上前一步,手中抻长的钢针猛地朝麻杆儿刺去。 麻杆儿慌不择路的逃窜,结果因为太黑摔了一跤,意外躲过了攻击。 他刚趴下,身后的不锈钢垃圾桶上就出现了另一根钢针,距离太近,麻杆儿根本无从躲避。 就在愣神的一刻,一把刀从外面飞进来打偏钢针的攻击。 齐玉屏镜子里的手旋即一转,钢针又让蝴蝶刀的攻击路线偏离,清脆的金属声在黑夜里碰撞,他和时尽折两人谁也没能成功取走麻杆儿的命。 大口喘气的麻杆儿正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一条蛇尾就从上面攻过来,把他给直接卷走。 齐玉屏刚想追,机场内就响起了系统的通报。 【游戏已进行二十四小时,现在开始公布玩家积分排行榜。】 第94章 寻找炸弹(19) 趁着他动作停顿的这一秒,时尽折立马撤退。 这个用镜子的不是炸弹,不值钱,再说急匆匆的对上高级玩家风险太高,下午被炸的事他还记忆犹新,风险收益不成正比,舍赫能把人抢走就足够。 后方,舍赫带着麻杆儿用最快速度拉远距离。 时尽折那边枪声不断,子弹全被镜子挡了回来,黑色阵营的另一个名玩家正和齐玉屏一起攻击他。 见那镜子里的钢针神出鬼没,她一甩麻杆儿,在墙壁上翻过身体。 齐玉屏正寻找时尽折身边还可以用作镜子的东西,就见左前方出现一个伏在墙壁上的蒙眼女人。 蒙眼睛。 他立刻把所有镜子碎片召回,都挡在身前。 时尽折随即脱身,走前还不忘对着齐玉屏的方向补两枪。 飘浮的镜子碎片全包围在齐玉屏身边,谁知道那两枪是冲另一个去的。 队友两枪倒地,鲜血迅速覆盖上地面。 瞥了眼地上的尸体,齐玉屏心情不佳的收回镜子。 悬浮空中的屏幕粒子分散,做出一个豪华的卷轴特效,看的他冷笑一声,吐槽游戏装模作样。 “弄的跟张贴皇榜似的。” 【玩家积分排行榜】 第一位:棕色阵营·时尽折·104分 第二位:黑色阵营·齐玉屏·16分 第三位:黑色阵营·庄彦.12分 第四位:黑色阵营·连喻.8分 第五位:橙色阵营·江耹.7分 第六位:橙色阵营……6分 第七位:橙色…………5分 第八位:黑…… 第一第二名对比明显,齐玉屏憋了半天骂出一句:“…妈的变态。” 与此同时,机场的其他地方。 “卧槽,这场是不是进了什么刚出狱的杀人狂魔啊?” “104?第一天就拿这么多分?没的人不会全是第一收割的吧?” “没听过这个人啊,不说这场两个大佬吗,咋加起来还没这一个人多?” “是后面的人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多。” …… 这个积分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150名玩家,第四名开始全是个位数,后面的排名里,甚至不少人一个人头都没有,定睛一看,这些人全是橙色阵营的。 150人共计357积分,第一名占据将近三分之一的积分。 脱离危险的时尽折自己也惊呆了,他还和舍赫赶着杀呢,结果就这?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黑色和橙色的分少成这样,几乎是没怎么击杀的样子。 他们没有互相攻击,是这两个阵营结盟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分棕色一个阵营的人头,所以其他人才积分这么低。 时尽折拧开一瓶水送到舍赫嘴边:“积分对不上,橙色和黑色结盟了,而且橙色阵营的人员还留有不少。” 舍赫面无波澜:“逃杀还玩结盟,真假。” 她提起瑟瑟发抖的麻杆儿,问时尽折:“这人杀还是留?” “先留着吧,我看见那张卡上他的技能和运气有关,我这个分数,把他带上,应该能找个安稳地方待一段时间。” “好吧。”舍赫甩甩尾巴,坐到高处。 她把麻杆儿往角落一扔,将时尽折拉上去,在他身上窝出一个舒服的角度,半躺半靠的坐下。 排行榜熠熠生辉,特效都发的金光,保证能让机场里任何一个角落的人都看到。 看着那上面的排名,江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没人比她更清楚现在场上的玩家数,她对三个阵营的积分都有非常准确的计算。 104分? 这个积分根本就对不上,就算他杀了一个炸弹,那剩下的54分呢,和后面的人一合计,这人根本不够分啊 除非说… 这个第一,他连离同阵营自己人都杀,且不分玩家种类。 江耹双手捂脸,奶奶个腿,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这是想积分想疯了吧。 可很快,她又闷声笑起来,这也是好事啊。 齐玉屏还在那按部就班的走流程等最后的大乱斗呢,结果人被杀没了,全乱套了。 棕色阵营马上没人,黑色阵营有人没分也是彻底出局。 橙色这下稳坐阵营第一了。 江耹越想越高兴,索性不再克制。 “哈哈哈哈哈哈。” 空旷的黑夜里,她的笑声传出很远。 齐玉屏看不起阵营的那二十积分,结果费劲巴拉拿的分跟这个有什么区别。 “我失败,很好笑?” 齐玉屏大老远就听见她这狂放的笑声,连自己过来都没在意。 他拉开凳子坐下,“别笑了,你也没有第一,有什么可幸灾乐祸的,清醒清醒,我有正事问你。” “您请问。”江耹阴阳怪气的。 “你那位状元郎呢,他不能全天随时随地的跟在你旁边待着吗?” “你什么意思?”听见有人提起自己的技能,江耹一下防御拉满。 “人数对不上,棕色阵营多了一个,我看到了,就是你一直怕打草惊蛇才没监视的那对情侣,女方可能不是玩家。” “不是玩家?” “对,蒙眼睛那个,人身,蛇尾。” 齐玉屏正色,“我怀疑她不是玩家,所以才来问你,没准她和你的那些鬼一样,是能召唤出来的人形道具。” 江耹拧眉,没回话。 她的技能名为【鬼降】,这个‘降’字既可以理解为降临,也可以理解为降伏。 普通的鬼因为弱,她可以降伏,所以能随时支配它们做事。 可有的却很难,比如她能召唤的鬼里有一位死了八百年的状元郎,平时根本弄不出来,随时随地带在身边更是不可能的事,想让他出来一次,只能用前者。 江耹否定道:“先不说人型道具少的可怜,没点渊源根本弄不到,单说实力越强,就越难以控制,要按你说的随时带在身边,他不怕被反噬吗?” “可她要是玩家,那她的积分呢,你看看榜单上的棕色阵营,除了第一,哪一个的分数和她杀的人数匹配的上?” 他光是在镜子里就看见过好几回石化了。 齐玉屏轻呵,“身为玩家,不要积分全给男的,她来报恩啊?” 江耹沉吟半晌,“万一呢,你这种人体会不到,不代表别人不行啊。” “呵呵。” 齐玉屏抬屁股就走。 不管是什么,这蛇女的都很让人棘手,自己这把一黑到底,还碰见这种麻烦,系统怎么不直接给他分到黑洞里去呢。 第95章 寻找炸弹(20) 江耹目送齐玉屏走远,看不见人影了,那张满不在意的脸才凝重起来。 “人形道具…” 这是生存游戏里极为稀有的一类道具,除了她自己,江耹还没见过其他人有。 和其他道具不一样,人形道具只是冠上道具的名称,本质上是各个副本世界里的人。 因为受到游戏给予的技能约束,所以他们会听从玩家的吩咐。 但也正因为是人,这些道具都有自己的脾气秉性,有些危险程度可能比副本里的怪物还大。 江耹再次望向屏幕,棕色阵营的炸弹图标重新移动,身边跟着一个棕点,正往另一个棕点的方向去。 黑色阵营剩余19分,橙色阵营剩余99分,而棕色还有70分。 时尽折击杀同阵营,肯定是炸弹玩家。 那么除去他的50分,场上剩余的46人还有138分。 他后面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杀,只要时尽折再抓住几个地图,那他这个第一就稳了。 江耹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不准备坐以待毙。 “我算是理解什么叫先下手为强了,等我出去,一定不能告诉别人我参加过这场游戏,太丢人了。” 游戏实力配平,棕色阵营的实力可能比橙色阵营还拉胯。 她这是从一开始就做了错误决定啊! · 00:35 破败的航站楼。 黑漆漆的一楼通道,暗的看不清身边人。 麻杆儿双手被一根打包用的编织绳捆住,让人拉着往前走。 时尽折一手牵人,一手牵绳,走在前头问他,“所以你的三字技能卡是新手副本之后直接抽到的?” “嗯…对,我运气好,抽到了这张【好运来】。” “倒是傻人有傻福,你叫什么名字。” “黎锦。” 还真是问什么答什么,活到现在全凭运气啊。 舍赫:“傻人有傻福,所以你才没有福吗,毕竟你看起来也不笨的样子。”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时尽折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墨色像撩不开的面纱遮住舍赫的神情。 他有点想看清她。 这个念头一上来,未经思考便脱口一句:“其实我从小到大考试成绩都是第一名,确实不差的。” “你是在对我炫耀吗?” 舍赫停下脚步,语气不善,“读过书了不起?”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下而已。”时尽折解释:“我是想说…” 他卡顿半天也没想出来合适的词,总觉得怎么说都会越描越黑。 算了。 时尽折继续往前走:“我脑子一时抽了,你不用管我。” 话只听到开头,舍赫不满的挑剔起来,“你不要话说一半,这和让我蜕皮蜕一半不脱了有什么区别,我要听,你说。”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你说。” “忘了,说不出来了。” “说。” 舍赫被拽着往前,时尽折不说,她干脆用了点力,定在原地不走了。 时尽折拉两下没拉动,只好回头:“真没什么说的。” 黎锦在后头听的无语,看戏吃瓜冲散了最开始的恐惧心理,他大胆发言: “这条姐姐,他那是开屏没开起来,就跟展示个人特长一样,他是想告诉你,他也挺厉害的,你这么追问,他不好意思说。” …… “你心挺大啊。” 时尽折吸一口气,动拉绳子,把黎锦扯过来:“听过什么叫做死于话多吗?” “那是反派,我不是。”他果断的看向舍赫,“雄性求偶就这表现,但是人类可能跟你们蛇不一样,人类比较事逼儿,不如其他动物直白。” 舍赫嘴里默念求偶两个字,她拢紧外衣,犹豫一会儿才说:“可现在是冬天,还没到时候,要等等。” “呃…这个嘛。” 这个问题把黎锦难住了,“你挑时间季节,他可能不挑,人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有这个想法就可以…” “别说了。”时尽折听不下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尽给舍赫灌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对黎锦道:“不想我拿你换分就把嘴闭上。” 为了小命,黎锦抿紧嘴巴,连续嗯嗯几下,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时尽折:“你别听他瞎扯。” 舍赫的注视太明显,时尽折避开她的打量,挪开视线前却又借着夜色朝她暼去一眼。 很隐晦,但舍赫捕捉到了,马上追问:“是他说的这样吗。” 时尽折在心里想,要是时间能倒退,他一定不会说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舍赫一条弯弯绕绕的蛇,怎么说话就这么直呢,又直又倔又爱刨根问底。 无论大事小事,只要她搞不明白就不可能放过你。 “我不知道,没骗你,当时就是想说那句话而已,真的。” 时尽折换了各种方法,把她拉近一点,低下头,如愿看清她的脸: “等以后我知道了,我就告诉你行吗。” 舍赫就两个字:“期限。” 时尽折一句以后,谁知道这个以后是多后,他这个人这么精明,总爱设下言语陷阱给自己留退路。 求偶两个字还留在舍赫的脑子里,她想了想,把另一只手放在时尽折身上。 有点凉的手掌下滑到腰间,如蛇游动,若即若离。 仗着夜色之深,舍赫遵循本能,想再感受一遍时尽折在试衣间里的那种反应,好做出评判参考。 无灯无光的走廊里,她的手肆无忌惮。 时尽折空不出手,舍赫的行为隐秘在三个人的呼吸声里,他觉得她再摸下去,自己那点廉耻心就要被扒下来了。 “你让我想想…” 舍赫抢过话,赶在时尽折前先一步下达时间,“春天前。” 忽然就和她脑回路搭上线的时尽折,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不行吗?” “春天你…”他踌躇起来,想起这后面还有个大活人,把没说出口的话压下去: “先给我一个小时找到另外三个人,然后这事我们挑个没人的地方说。” “这里不能说吗?” “你喜欢有猴子旁观么。” “不喜欢。” “那就是了,把这些人解决了再说这个。” 这话说的后面的黎锦后背凉飕飕的,他哪是傻人啊,他就是个傻狗,就不应该为了吃这口狗粮上去凑热闹。 第96章 寻找炸弹(21) 一个小时后,另外三张地图被找到。 黑色阵营有几个不再攻击,似乎是已经放弃。 时尽折赶到时,那三个人正躲避两个橙色阵营的追杀。 和菜鸡互啄的场面没什么区别,你来我往,打的有滋有味。 舍赫赶时间,一尾巴分离战斗,把所有打架的人通通拿下。 走的时候,她还抓到黄雀在后的四名黑色阵营玩家,而且运气很好,杀掉以后四个人里有两张地图。 空中,积分排行榜上,时尽折名字后面的数字上跳,由104分涨至133分。 至此,棕色阵营只剩下一个炸弹玩家,一个地图玩家。 全场剩余积分109分,其中有5分在时尽折自己手里。 第一不再有悬念,他终于吁出口气,放松了一点。 橙色的炸弹和地图就算都在,后面的人也不够分。 现在这两方活着的人还想拿分,那就只能互殴或者把他杀了。 要是杀他,来的人不会太多,舍赫已经被他们看见蛇尾,也都知道她会石化,风险太高。 橙色能留下这么多人,说明主打一个苟,命大于分,能来的就那几个人,接下来以防守为主。 想通这点,时尽折决定先找个地方补充体力。 凌晨两点。 三人在损毁的不严重t3航站楼找到一处落脚点。 黎锦接过时尽折给的一包饼干,主动去到角落里自己待着,他们的话他听见了。 谈情说爱的时间,他懂,他走。 和他呈对角线坐下的舍赫咬下一口面包,面对时尽折问道:“我们还要去找橙色的人吗?还有一个炸弹没死。” 一个炸弹50分,一分拍出10万,那就是500万,离城堡又近一小步。 “我想再观望观望,”时尽折问她:“你对那个用鬼的怎么看?黑色阵营没有这个人,应该是橙色阵营的,我怕不好解决。” “控的鬼都很弱,但能远距离随时召回,说明这个人还没尽全力,你对付不了。” “那你呢?” “要打了才知道,看控的鬼里有没有厉害的。”舍赫说,“我在石头里待久了,能打多厉害的鬼我也忘了。” 白天时,那个炸弹手里的丝线就很特别,可以短暂的限制住她。 凡事总怕意外,舍赫无法做出绝对的保证。 “那就且行且看。” “那我们现在能说正事了吗?”舍赫一副杂事都忙完了,现在可以说正事了的样子。 “你这记性真好…” “你刚刚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她贴心的给时尽折起话头,“你说春天。” “春天…”时尽折干巴巴的,记忆深处条件反射,出现一个敦厚磁性的男声。 【春天来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时尽折:“就是春天…对你会比较特别吗?不然你为什么要说春天前。” “过了春天,蛇就去找伴侣,其他蛇都是这样的。”舍赫下巴抵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脸。 “大家都需要这么做。” “所以你也需要?”时尽折不知道怎么说,但他知道这不太对。 舍赫确实是蛇,但她还有一半是人啊,她这方面的想法怎么完全是兽性思考,半分人的都没有? “我不知道。” “那你这方面完全是从其他蛇那里看来得?没有人类告诉过你吗?” 舍赫晃晃脑袋,“不知道,但本能也是这样说,我听本能的。” 蛇类的本能曾经帮她规避过很多风险,她信任自己的本能,虽然春天的时候,从来没有蛇来找过她。 她的手臂撑在时尽折身体两边,正如本能告诉她,这气味会让她舒服一样,她听了信了,于是得到了进化。 令人身心松弛的气味充盈感官,舍赫的脑海里有模糊的画面一晃而过。 层叠交错的树藤,蓬勃生长的密林遮挡天空,墨绿色的林海里,她抱着没有现在粗的尾巴盘在树头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停顿一下,转回话题,“所以春天前你要说。” 时尽折沉默,这话说的,好像春天前给不出答案,她就要跟别人跑了。 哦,不是,是别的蛇。 “你是不是有目标了?” 时尽折忽然就想到舍赫一连几天都要去动物园的时候,她天天蹲在那条明星网纹蟒的玻璃前,眼神那叫一个专注。 “你莫非看上了那条水墨色的…” “那是女孩子。”舍赫打断他,“你不是跟我一起看的么。” 时尽折哑口无言,他那时候哪敢认真看啊,但补救还是要补救的,“我那时候看那些花花草草来着,万一你有居住需求呢,我好学学是不是。” “不用,你就告诉我这个时间行不行。”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时尽折都不知道这话题为什么会偏成这样,最开始他们是说什么来着,怎么就成拉扯不清春天这个事了。 他顺着思路往回理,好像就是从黎锦说完那些话之后舍赫就很在意了。 黎锦说什么来着,他得想想。 好半天,时尽折才问她:“……你很在意他说的那个求偶?” 舍赫从他这个难以言说的语气里隐约读出来点什么。 几秒后,她把身体往后稍了稍,转而坐到时尽折侧边的位置。 第97章 寻找炸弹(22) 一臂的距离,有点远,那双牵着的手落在中间,像楚河汉界的分界线。 时尽折敏锐的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他靠过去一点,结果舍赫又离远了一点。 “是我说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他把手臂伸过去,然后被推了回来。 舍赫收回手,曲起的腿再次变为蛇尾,她把两只手都搭在尾巴上,盯着一个位置神游 “抱歉。”时尽折挨着她重新坐下,偏过一点身体,歪头去看舍赫:“是我的错,你别不高兴。” “没有。”舍赫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平时有意吓唬他的威胁劲儿,“你不要把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 手指剐蹭着鳞片,舍赫看了会鳞片又把目光聚焦到自己的手上。 她刚刚摊开手掌,另一只手就握了上来。 “你不高兴的事跟我们说的有关,你不想说,那先听听我的想法可以吗。”时尽折奉行有事趁早解决的原则,抓住她的手不松开。 “最开始说那句话我没怎么过脑子,可能是黎锦说的原因,潜意识里想给你展示一下优点,但后面他说的那些就全是个人猜测,我不能百分百确定的事,不能就这么应下来,有些玩笑会被人当真的,话不能乱说。” 见舍赫没反应,时尽折又继续说下去,“稀里糊涂的迁就也是敷衍,你是愿意听深思后的真话,还是一时的浅显应付。” “真话。”舍赫没有犹豫的回答,定定看了时尽折两眼,她反问,“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真话,不是答应不骗你了吗。” 舍赫没有再继续说话,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发呆。 她的脑子里有几帧杂乱的画面一直在乱转,从出现那刻起,就没停过。 回忆里,她的尾巴还不如动物园里的那个小女孩长。 虫鸣飞鸟,有蛇,有森林,偶尔有人,但绝大多数画面里,她看见的只有寂静夜空和不停斗转变迁的星星。 舍赫抬手摸了摸眼睛上的缎带,陌生的记忆里,这东西也不在。 全是非常久远的记忆。 她一直不说话,时尽折有点担心:“你还好吗。” 他反思是不是自己说的太正式了,让舍赫有些反应不过来。 舍赫一言不发的拿起时尽折另一只手,和他手心对手心比对起来,观察了一会,她问:“只看上半身我们是不是没有区别。” “…是。”时尽折不明白,但照实说。 “你之前说,我一定要跟你睡在一起,在你们人类的世界里是不对的,对吗。” “……没有关系才是不对的。” 这回答有些投机,舍赫却没说什么。 “你还生气吗。”时尽折轻声问。 “我没有生气,你不用担心我不帮你过游戏。” 舍赫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想起不能骗人的约定,又整理了脑子里的杂乱记忆,她实话实说,“我只是会错意了。” “你理解了什么。” “我原本想着,虽然向我求偶的是个人类,但你是第一个,我可以好好想一想的,可你说的对,那是一个别人的玩笑,不能当真。” 自己对人类的了解还是少了,他们说话总是有着深深浅浅的意思,开玩笑也分真话假话,是她想岔了。 她倒是不怪时尽折,那本来就不是他说的话,跟他无关。 时尽折一时没说出话。 因为他总觉得不止是这样。 舍赫实在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情绪低落的样子,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 两人的手还合在一起,时尽折想到她那个问题,她的上半身和人类的确没有区别。 那下半身的蛇尾呢… 他一下回想起刚见到舍赫时的场景,她不会握手,听不懂别人的咒骂,吃东西从来不咀嚼,睡觉喜欢盘在一起,蛇性明显。 对于人类,她浅浅的懂一些,听得懂常用语,会穿衣服,夸夸她的尾巴,她知道那是夸赞,轻易就能高兴。 可也就仅此而已,她知道人类,却相当陌生,清楚蛇类,又搞不懂春天的发情期。 这两方,其实她都一知半解。 舍赫是自己在迷宫里找到的,那显然不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也不够一个副本世界的大小,那她在进迷宫之前,生活在哪里? 一个半人半蛇的生物,万一她生活的地方只有她一个特殊存在呢。 万一…… 人类不接纳她,那些蛇也全然没有呢。 也许蛇类会对她亲近些,可舍赫还有一部分是人类,不是所有蛇都是蔚蓝岛上会亲近她的小黑,动物园里那条加蓬咝蝰不就看见她扭头就跑。 能石化,能腐蚀,她身上还有许多秘密,她这样子,放在哪个群体里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 要真是这样,那舍赫是不是…… 从来没有被接纳过。 她失落的并不是少了一个异性的求偶,而是以为愿意接纳她的人,依然不存在。 就像是一支玫瑰被送到身前,你心情愉悦的接过花,拿到手里还没等欣赏,那花瓣就断了头,手里只剩下扎人的茎。 不疼,却很难让人再高兴的起来。 时尽折弯过和她对碰的手指,扣住舍赫的手放回到身前:“对不起。” 舍赫转过头,“为什么又说对不起。” “因为我当时就该直接告诉你想法,免得让别人把你带入思维误区。” 时尽折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他清楚,他们现在一定四目相对,“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抱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没做错的事你不要再说抱歉了。” 这是舍赫自己摸索出的道理,没错的事,对不起说多了,别人会真的以为那是你的错。 视线交汇,她能看清时尽折眼里的真诚,同时,耳朵里听见他又添了一句抱歉。 …… 她都说了不要讲抱歉, 这人真麻烦,真焦人。 迟疑几秒,舍赫拿开自己的手,像时尽折一样侧过身体,然后伸开双臂揽住他的肩膀,“还你一个抱歉,别折磨我了。” 抱歉。 ‘抱’歉…… 时尽折哑然,半晌后又笑了下,原来她是这么理解的抱歉啊。 第98章 寻找炸弹(23) 情绪放缓,紧绷的身体也跟着一起放松下来。 习惯了舍赫每天早上都能缠死人的姿势,时尽折还有点不适应这种宽松温和的拥抱。 拍拍舍赫的肩膀,他说,“期限这个事,时间到了自然就有答案,在此之前,我们照常可以吗。” “和以前一样吗。” “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以前怎么做以后也怎么做,不要想太多,模式不变才能有结果。” 舍赫又一次陷入思考。 时尽折第一次见到她时,身上散发的恐惧信息是真的,他在害怕的讨好自己。 非常利己性的讨好,为了活命,为了通关游戏。 后来恐惧变淡了,被掩盖的香气透露出来,两种气息时有时无的交缠在一起,再后来,恐惧只有她不高兴的时候会冒出来一些。 现在,他身上的恐惧完全消散,可恐惧之外,又多了另一种味道。 酸酸涩涩的,像他们坐高铁之前,他怕坐太久不舒服,特地去买的雪球红果。 虽然里面涩涩的,但是外面甜甜的。 舍赫不可避免的咽口水,现在一想还有点想吃。 “我想吃那个带糖的山楂。” 话题跳跃太大,时尽折没跟上,“你要现在吃山楂?现在没有,得等等,你要不要先吃点别的,是还没吃饱吗?” 甜味儿又浓了一点。 “好像也不是。”舍赫捧着他的脸,拇指压在时尽折的眼尾处,“我好像有点想吃你。” “别这么恶趣味的又吓……唬我…” 湿润的舌尖蹭过眼尾,舍赫只舔了一下就收回蛇信子。 “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没裹糖的山楂好吃。” “……因为我不是用来吃的。” 时尽折敬佩她想做就做的行动力,说吃就舔,也不怕有毒。 “哦。”舍赫的兴趣跳崖式下降,时尽折只有血是最香的,好东西都藏在深处,闻着甜的表面都是骗人的。 时尽折还是有点担心她,一顿三盒饭的人,舍赫可能是真的没吃饱。 他往天上的屏幕看去,凌晨三点,不仅是吃饭的问题,她还超过二十个小时没合过眼了。 “你要睡一会儿吗,我下午休息过,你还没有。” 舍赫的困感因为这句话一下上来,默不做声的点点头,就着这个半搂半抱的动作闭上眼睛。 时尽折坐正身体,把手穿插在她头发里抚慰几下。 他的心思重新转回到游戏上,手指不自觉打圈,绕弄起舍赫的头发。 凌晨阴气重,最适合鬼怪出没,那个用鬼的如果夜里不来,那就可能卡在结束前的黑夜来。 如果不等在夜里,选择白天来的话,那这个人的鬼一定是很厉害。 地上的蛇尾扭动,舍赫的长尾巴收紧成圆圈,睡着后把两个人圈在能随时用尾巴做出攻击反应的范围内。 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时尽折紧着神经,时不时有微弱的声音从附近传来,但每次还没靠近,就被各种意外,或者其他的动静吸引走了。 吸引力大于他这个炸弹,真就没人来。 他看向离自己七八米远的黎锦,他仰起脑袋,睡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一看睡眠质量就极好。 好运来,真是什么都不做都能逢凶化吉。 · 早上八点,系统通知物资点刷新。 六个坐标减半,只剩下三个。 舍赫一觉睡到天亮,睁眼就发现头顶的安检口数字和其中一个定位坐标相同。 她和时尽折只要在这里守半小时,等着物资箱刷新就行了。 舍赫惋惜:“我们第一天凌晨碰到他时,就应该把他带在身边的,这样昨天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昨天那已经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点了。” “好吧。”舍赫对睡眼朦胧的黎锦招招手,“你昨天没抢到物资吗。” 黎锦走近,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坐下。 “没有,虽然离我很近,但刚出地点坐标,就有人过来,我打不过就跑了。” 他给舍赫强调:“这是我第二场游戏,第一场给的积分我都没敢用,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黎锦说完,有两个玉米粒落到他面前。 时尽折:“拿着,今天你就跟在我们身边把自己保护好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黎锦活着,利大于弊,昨夜就是很好的验证效果。 不过他和舍赫也不能为了这点运气,全程去保护他,给两个别人那抢来的道具,让他自保就行了。 “一会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离我们别太远。” “我知道了。”黎锦收起玉米炸弹,找到一家卖特产的店,把能反射人像的东西扔的扔,挡的挡。 午夜时分,齐玉屏从镜子里出来那一幕不亚于他初中时看小说,看到女鬼从马桶里伸手带来的震撼。 对镜子,黎锦现在是真有阴影,连表面光滑能反光的包装袋他都翻过面,哑光朝上才安心。 看见地图上离得很近的地图和炸弹分家,蠢蠢欲动的人们又起了心思。 两人都在物资刷新点附近,现在分开,就算抢不过炸弹,从地图那也能捡漏一波物资。 然而有这想法的人,行动还没开始,就见江耹从一楼走上来。 她一靠近,本就低温的空气更阴冷了几分。 江耹不急不缓的开口,“这个物资点你们别去动,你们打不了,去另一个航站楼的,那边我帮你们打点好了。” “打点?” “那边我放了四个鬼,黑色不会去,你们自己分,这个点不许动。” 能不能从时尽折那抢来分还是未知数,她得给自己留下保证,橙色阵营的炸弹不能这么早暴露。 争夺物资,送分不说,现在这二十八个人要是有损失,那地图暴露的风险也直线上升。 50分的炸弹,不止她一个人盯着。 “物资箱里的东西是一天的,你们自己分分,别去逞能,撑这一天不难,阵营第一有20分,成功存活48小时15分,这35分是你们的能力上限。” 江耹说的直白,过来的时候,她见到有些人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们飘了。 打排名第一的炸弹玩家,这群小菜鸡拿头去打? 第99章 寻找炸弹(24) 有人问:“那大佬,你吃什么啊?” “你们不用管我,听话就是。”江耹点了点人,差几个,她召出第五只鬼,“把人都带到一起去,不听话的就吓到只留一口气。” 留下这句话,她便没再理其他人,径直离去。 没饭,那去蹭不就行了,齐玉屏那肯定份量多,正好自己也要找他商量点事。 八点半,物资刷新点。 24寸大的物资箱凭空出现在时尽折眼前。 没人跟他抢,也没人前来,轻松的让人不敢相信。 黎锦白在纸壳箱子里憋了半小时,喝水的时候还在吐槽,这群人怎么都不抢了。 时尽折说:“三个点刚好被人瓜分了。” 仅存的七个黑色圆点聚在一起,自己和黎锦两个棕色的在一起,另一个就是橙色的。 黎锦:“那橙色能够吗,他们人应该还有不少吧。” 时尽折:“可能是两个阵营均分一下。” 橙色和黑色能结盟,那肯定是主事人有联系,黑色就剩七个了都没撕破脸,不用想就知道是利益没瓜分完。 舍赫听的认真,利益一词在脑中自动翻译成积分。 “他们还没瓜分你和橙色炸弹,所以结盟还在,是还想继续二打一?” 黎锦皱眉:“阵营成员都这样了,还能合作下去吗,没碰到你们之前,我看到好几次黑色上去莽,橙色直接跑的戏码了,这种没有信任的合作能行?” 时尽折:“昨天的二打一是阵营,今天的二打一可能就要这两位高级玩家亲自上了,还有,合作的一直都是这两个人,你说的那些阵营玩家只是附属。” “那他们也太不做人了吧。”黎锦塞在嘴里的饭都不咀嚼了,囫囵吞两口咽下去,满脸写满正义。 “一对一才是公平的决斗!” “……”舍赫把头转过去。 “……”时尽折闭口不言。 黎锦:“我说错了吗?” 时尽折:“你今年多大了?” “19。” “上大学了啊,那你的同学们应该都挺有爱的吧。” “嗯嗯,他们人都可好了,我以前有厌食症,都是室友天天盯着我,陪我去医院看病的。” 时尽折了然点头,原来是在他之前没遇见过坏人。 黎锦非常真挚:“其实我进这个游戏也挺幸运的,新手副本有个人不错的前辈告诉我不少东西,这场虽然是大逃杀,但碰到了你们两位好人好蛇,愿意给我道具和饭,” 舍赫看清了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没有作假,他真是这么想的。 她拉了下时尽折的衣服,“这是不是就叫大智若愚。” 很天真,放自然界里不报团可能都活不过一个晚上,但他说自己是好蛇,看的真准。 时尽折:“可能是吧。” 黎锦轻咳两声,这个蛇姐姐真可爱,也不知道是从哪淘出来的宝贝。 八卦的心一上来,他又忘了被时尽折威胁这事,跟说秘密似:“没想到我来趟生存游戏还能见到现实版白蛇传,太值了。” 舍赫对蛇字很敏感,立马问:“白蛇传?那是什么?” 完全没注意到时尽折警告眼神的黎锦童年雷达启动,给舍赫嘚吧嘚讲起来。 “就是说啊,以前有条小白蛇为了……” 也不知道黎锦是杂糅了多少个版本的合集,时尽折听的直捂脸,却没有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他身旁的舍赫听的欲言又止。 “为什么报恩要以身相许?因为他姓许吗?姓别的不行吗?” 黎锦抬头看眼排行榜,“姓时也行。” 他继续说,“不过说真的,我看了那么多版本的白娘子,一直觉得许仙是个迂腐渣男,如果白娘子是从他眼里的蛇变成人,而不是从人变成蛇,没准他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良善报恩的妻子变成蛇是害人的精怪,那要是自己用心呵护的一条小蛇有天变成大美人呢? 黎锦带入了自己,他大概会变态的把蛇放在床上,一直下咒,大喊你给我变! 时尽折听的头疼:“假设不成立,怕蛇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怕蛇,许仙怕的是蛇。” 黎锦:“他那就是心智不坚定,你不要给他找补。” 时尽折:“这个故事版本很多,你不要乱讲,至少我知道的那版,他和青蛇没别的关系,对白蛇是忠诚的,只是比较懦弱。” “你又不是许仙,你不要给他说话。” “我才不是给他说话。” 时尽折不想跟傻子争,转身去捂住舍赫的耳朵,“你别听他讲的,回头我给你讲,他乱说的。” 舍赫扒住他的手,时尽折不是知道捂住她的耳朵,自己也可以听见的吗。 “我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报恩就要把自己贡献出去?那些电视剧里也是,女鬼,狐妖,总要对个落魄书生死心塌地,就不能用别的吗?” 时尽折想了一下这些故事的时代背景,在心里组织语言给她解释,一时没回答。 见他说不出来,舍赫又问,“我帮了你这么多,你也会这样报恩吗?” “报恩这事,你们可以先等等再说。” 一个陌生女音忽然出现,舍赫保持警戒的尾巴立马挡在前面。 三人前方的大厅空地上,断电的落地屏幕上映出人形,如黑色水面波纹涌动,一个年轻的长发女性从里面走出来。 江耹拍拍衣服,一边往前走一边自我介绍。 “我叫江耹,你……我靠!”她被身后的鬼怪猛地一拉,侧身躲过高速飞射的子弹。 江耹一边被鬼怪带着躲子弹,一边吐槽:“招呼都不等我打完,这就直接打啊?” 时尽折用枪给黎锦拖出藏身的时间,把其他屏幕也通通打碎。 见黎锦躲好,他收枪换刀。 舍赫卷起一个看不见的女鬼丢出老远,那尾巴从江耹身边擦过,江耹感觉自己能被她拍成肉泥。 一尾巴没中,又是一尾巴,她心道这两人果真不走流程。 顾不得那么多,江耹手掌翻动直接召鬼:“行吧行吧,那就直接打。” 别人都出杀招了,她也不能保留,反正自己就是来杀人的,不装了。 冷意深入皮肤,宽阔的机场大厅覆盖上白霜,寒冰冻结,整个机场气温骤降。 江耹挡着眼睛,用鬼做遮挡,退到离舍赫老远的地方,避让开她的攻击范围。 她身后,一个黑色的旋涡缓缓呈现,一只青玉般的手像撩开轿帘一样从里伸出来,轮廓瘦削,上面覆着赤色金边的长袍大袖。 冠服端严,风姿冰冷,迈出黑色旋涡的时候,江饮雪脚下都生出了碎冰。 “叫我出来做什么。” “打架啊,大哥,不然我找你出来玩吗?”江耹指向这边的舍赫和时尽折,“就那俩,看见没。” 第100章 寻找炸弹(25) 江饮雪的动作和江耹如出一辙的慢,慢腾腾的转头看向舍赫,再不慌不忙的看眼天色,然后才说话,“你知道现在是白天吗?” 大白天喊鬼,叫魂呢。 “就是白天我才叫你。” 江耹眼角余光全是马上甩到头顶上的尾巴,根本没空跟他搭茬,疾速后退两步,先一步撤离。 “锵”的一声,坚硬的鳞片和剑刃撞击,闪出一道寒芒。 三尺青峰快的不眨眼,舍赫蛇尾下压,压的剑身弯曲,谁知白色坚冰却从两相交接处爬上她的蛇尾。 白霜覆盖,冷冽的冰凌折射出细丝一样的光线,舍赫一甩尾巴,僵滞的蛇尾拍在地上,碎了一地的冰。 她拾起被震得到处都是的冰凌,朝江饮雪投掷去,每一下都又狠又准。 蹲在远处的江耹看眼这边,又看向另一头的时尽折。 江饮雪剑术好的不得了,当初在古墓副本把他从棺材里掏出来,身体腐化了,灵魂却还在。 一个文能定乾坤,武能安天下的状元郎,应对这个蛇女应该没问题。 至于时尽折那边,她决定自己上。 手指翻动,江耹再次召鬼,并对着手里的镜子喊齐玉屏的名字:“挑时机把我转移过去。” 齐玉屏隔着镜子观看战况:“另一边你不管?” 江耹:“江饮雪是鬼,没有实体,这个蛇女没法石化,我要杀的是第一,江饮雪只要能拖住她就够了。” 要是没杀成时尽折,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找炸弹玩家当保底积分。 掐着副本结束的点做这事太容易人财两失,再说一夜没睡的人,可不能给他休息时间,得趁早消磨掉时尽折的精力。 这样自己杀炸弹的时候,他们才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抢炸弹。 江耹双鬼护身,在齐玉屏的提醒下,她开始找合适的地方进行位置转移。 时尽折一直关注舍赫那边的情况,这种情况下他帮不上忙,只求不拖后腿。 蝴蝶刀飞出,身边所有带有模糊人像的东西都被他破坏。 昨晚上他和舍赫以为镜子转移有限制,但江耹的出现让时尽折意识到,昨天那人肯定没有使用镜子的全部能力。 为避免江耹突然闪现到自己身边,他必须把这些东西都毁掉。 他往舍赫那里望去,那个穿古装的男人只是看起来悠闲,出剑的速度却很快,舍赫的每一次攻击他都能接下。 机场内的温度还在持续下降,地面和墙壁已经盘结出冰层,剔透晶莹的冰包裹大理石地面,对舍赫的行动阻碍极大。 舍赫的攻击精准性出现偏差,江饮雪一直避着她的双眼出剑,石化虽无用,但短暂的控制也够恼人。 寒气被乌青色腐蚀液渗透,舍赫漂亮的紫色蛇尾上也析出淡紫色烟雾。 江饮雪甩袖挥开淡紫色烟雾,为了应对能腐化冰层的烟雾和腐蚀液,他再次控制寒冰。 只有一层的冰面迅速增厚加高,清冽的光从冰面上扫过。 在明亮的太阳光下,时尽折身后的冰层上映出一个模糊人影。 阴冷鬼气隐藏在低温里,江耹来的无声无息。 蝴蝶刀脱手又收回,时尽折的注意力一直在破坏反射镜像上,光亮的刀刃从眼前飞过,刚刚回到他手里,身后陡然袭出一阵阴风。 砰! 江耹所在的站位被子弹打出细碎冰纹,她险险躲开这一枪,随即而来的是更为猛烈的射击。 枪声惊动另一头的舍赫和江饮雪,一蛇一鬼边打边往这边赶。 江饮雪抬手凝冰,在江耹身侧快速凝结出一面厚实的冰墙,但冰墙才堪堪成型,脚下的路就被一尾巴砸断。 再要凝冰,身体却猝不及防的一卡顿,舍赫强控住他,定住江饮雪的身体甩尾往时尽折那边去。 几秒后,江饮雪强行脱离控制,快速追赶过去,复冻住舍赫的身体拖慢她的脚步。 另一头,齐玉屏勉强把江耹转移进那面冰层,让江耹又一次出现在时尽折身后。 圆形立柱成为遮蔽,这次她的角度正好,保证时尽折没法用余光瞄见自己。 飞舞的蝴蝶刀上唰的映出江耹的身影,时尽折总算知道她一个用鬼的为什么大白天发动攻击了。 冰层就是最好的替代工具,江耹要的是镜子的转移功能,夜晚有鬼,却没有这样大面积的光来进行反射。 扣动扳机,子弹又一次击中冰层,江耹偏头避开时忍不住骂道:“真特么见鬼了,他那刀子怎么每次都能正好映出我的方位。” 那么偏僻的角度,那把蝴蝶刀两次都正好转过去,把她的行动暴露个无疑。 时尽折右手握枪,左手的蝴蝶刀没停过,刀身在低温中待了太久,变得越来越冰手。 忽然,他的后颈被一种更冰凉的东西碰过,时尽折立刻转身,但什么也没看见。 “左边,十二点方位!” 舍赫横尾打断直径一米多的圆柱,崩裂的石块挡住江饮雪的路,还顺口给他报了一只女鬼的方位。 报完了又想起来时尽折是作弊玩家,买不了积分商城的黄符,他身上没有对付鬼的东西。 舍赫看过去,时尽折只能凭借直觉躲过去,他扔了几个玉米炸弹,但都没有用。 那张脸上很快挂了彩,都是被江耹的女鬼抓的。 不仅如此,另一只被江耹拿来护身的女鬼也被拿来攻击,两只鬼,一左一右夹击时尽折。 第101章 寻找炸弹(26) 阴寒的利爪刺入身体,扯动皮肉,在他的前胸后背分别留下五个深深的抓痕,时尽折的衣服很快就被鲜血浸透。 无形的鬼怪让他捉襟见肘,身上伤口越积越多,鲜血顺着指间往下滴。 舍赫的提醒只能让他保住最致命的位置,身体的其他部位很难同时抵抗两只女鬼的攻击。 更难的是寒冰在挤压他的伤口,在低温下,时尽折的身体出现了仿若烫伤的刺痛感。 血糊在伤处,时尽折不嫌疼的蹭了下脸侧的血,经历过百分之三百痛感提升,这些都不算什么。 见到他的伤口缓缓愈合,江耹不禁瞪大眼睛,震惊之余,她也立刻拿出击杀道具。 舍赫的蛇尾数次被瞬间冻住,尽管每次挣脱只需要几秒,但几秒对于时尽折来说,足够两只女鬼在他身上多添几处伤口。 又一次被冻住尾巴,她看见江耹肩上扛着一个长条金属管正对准时尽折。 江耹架好火箭筒,六百积分的玩意儿,这是第二次拿出来用,上一次是用来打变异丧尸怪。 就在她准备发射时,眼前有一片阴影快速膨胀,然后房顶便瞬间垮塌。 江耹不得已,只好翻身躲避,时尽折也趁机远离了那片区域。 废墟里,紫色的巨型蛇尾从滚落的石板中扬起。 不同于舍赫半人半蛇时的样子,那是一条无比粗壮的蛇尾,江耹觉得自己可能都没那条尾巴高。 鳞片摩擦的声音从一片废墟里传出,江饮雪用剑挑开石块,拽过江耹,快速远离那边废墟, 他抖抖袖子上的灰,对江耹表达强烈的不满:“你到底从哪找的麻烦,打之前也不告诉我她会变身。” 江耹不知道是先惊讶时尽折会自愈还是惊讶舍赫变身以后会这么大,只能干巴巴的回道:“这我怎么知道一个道具还有两种形态…” 机场上空破了一个大洞,没有天窗和墙壁的阻挡,太阳的金光倾泄,投射下一缕缕的光辉。 石堆鼓动,流动的紫光顶开废墟,缓慢滑向时尽折的方位。 锐利的鳞片泛出淡淡的光晕,叠覆构建的鳞甲下是最有力的肌肉。 时尽折刚刚躲避的动作太快,眼前有些发晕,待发现身后的阴影时,舍赫已经从他身边游过去,围着他绕了一圈。 高昂的头颅立在他身后,冷血竖瞳闪烁着薄光,让人不寒而栗。 在她的眼尾后面,有两道黑色斑纹,像是改变质感的飘带。 无比巨大的华丽身躯搭落在阳光照射下的废墟上,狰狞又美丽。 舍赫把时尽折围在身躯内,蛇尾挡在废墟下方,不会影响他的视线。 那两只女鬼被她用尾巴压在身体下,动弹不得。 垮塌的声音太大,机场内还活着的人都忍不住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橙色阵营的人,他们知道江耹去杀第一,十分关心这边的战况,有几个人合计过后,决定往这边来看看。 江耹尚不知有人过来,只因她被那双无情的竖瞳注视,突生悚然。 江饮雪向前一步挡到她身前,手中长剑做好攻击准备,嘴里说的却是,“要不你还是把我送回棺材里去吧。” 这么大的身体,光是冻住都要耗费他极大的精力,真打起来,撑不起来太久。 可这么大的原身现在才用,说明这个蛇女也不能长时间维持这个形态。 舍赫从时尽折身边经过,滑动的身体带出一阵风,分叉的舌尖探触,“等我回来。” 时尽折小心翼翼的在她鳞片上轻触了一下,“那你小心点。” 舍赫瞥他一眼,时尽折竟然从那紫色的竖瞳里读出了一种“真拿你这个废物没办法”的无语。 留下一个尾巴尖挡在时尽折身前,舍赫加快游弋的速度朝江耹和江饮雪而去。 时尽折当初在迷宫里见到的那一幕再现,鳞甲剐蹭地面,冰面下的大理石地砖被划出无规则痕迹。 但他当时只见到一部分虚幻的身体,这是第一次见到舍赫完全作为蛇的样子,简直大的惊人。 和她平时的样子不同,半人半蛇时,她的蛇尾细腻光滑。 完全成蛇后,很像科普书上的鳞树蝰,鳞片末尾微微翘起,根本无法让人近身。 江饮雪在镜子的加持下,不断的凝冰变换方位,但舍赫每一次攻击都会带动建筑物的倒塌,他只能防守。 江耹又召出两只鬼,但这次只是躲在角落里,见江饮雪被打伤,有些着急,和齐玉屏现场谈判。 “你不是有个镜像复制么,把那个拿出来用用,别光转换方位啊,” “那是另外的价钱。”齐玉屏说道,“我答应帮忙是因为你说如果杀了第一,就把掉落的人形道具给我,可现在看来,想把他杀了就得先越过这条蛇,你很难啊。” 江饮雪他是知道的,江耹每次过有鬼怪的副本,就把他请出来往那一坐,副本里的鬼怪跟看见爹似的,主动提头来见,直接把答案往眼前送。 他都打的这么费劲,自己还奢想什么啊。 江耹继续说服他:“你帮帮忙说不准就可以了,如果我失败了,没准儿差的就是你这一步。” “那把你的炸弹让给我啊。” “……你找得到,我让给你,但你不能吝啬技能。” 齐玉屏没拒绝,也没立即答应,只是说先打打再看。 空中飘浮的江饮雪又一次被转移方位,从视觉死角里出现的他,一分为二,和镜像同时攻击。 时尽折在废墟上举枪破坏不停出现的冰凌,子弹用完了,他就换霰弹枪。 不断的上膛发射,后坐力使他肩头被女鬼打伤的伤口愈合缓慢,鲜血随着走位在石头上留下痕迹。 第102章 寻找炸弹(27) 争斗不过片刻,航站楼被舍赫毁了一大半。 橙色阵营来的人惊叹,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现场。 空中那飘着的是人吗,怎么还那么多呢,那个晃荡的是蛇吗,还是龙啊,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在附近徘徊了两分钟,来的人里除了一个穿运动裤的,其他人都决定守在门口不进去。 运动裤有他自己的打算,这群人不进去正好,没人跟他抢。 江耹和第一如果都死了,一定有很多好东西掉落,听说这两个都是二字技能,万一掉落,他就可以换二字技能卡了。 现在还是白天,能及时换到一张二字卡,他的性命会更有保障。 运动裤走后,后面的垃圾桶里冒出一个人头,黎锦从里头爬出来,对里面的情况担忧起来。 思来想去,他跟在后头,重回战场中心。 才走到边缘地带,烟火炮弹的硝烟味就糊了他一鼻子。 他数了数天上的人,又看向地上拿着火箭筒当老六的江耹。 这两个人不停的瞬移,没有伤到舍赫半分,可舍赫的攻击却也都被镜片反射回来。 “太过分了!竟然那么多人打姐姐一条蛇!” 黎锦往废墟上看去,时尽折脸色发白,那个橙色阵营过来的人正瞄准他,准备偷袭。 时尽折脚下积了一滩血,鲜血顺着石缝往下流。 那镜子能转移能复制,还能反射攻击,舍赫一对多还要一心二用,战时又被拖长。 他擦了下手上的血,拍拍身前的鳞片:“舍赫,尾巴收回去,不用管我,没有尾巴,你太不方便了。” 见舍赫没回应,时尽折又推推那条已经虚化了的蛇尾,收回去吧,你速战速决,我能自愈。” 闻言,那条尾巴终于撤走。 飞舞在空中的尾巴横扫一片,江饮雪来不及躲闪,被一尾巴甩出去。 数十个镜像体消散,他把利剑插进地面,红袍飞动,滑动十来米才停下。 重石掉落,隐藏在石块渣土里的运动裤偷偷摸摸向时尽折跑去,手里拿出一张网。 只有巴掌大的渔网快速放大,被他扔向高空。 旋转的大网从天上盖过去,时尽折正躲避碎石,身后忽然扑过来一个人影,推着他滚出去好几米远。 爆炸声响起,时尽折被黎锦这一推,摔得脑袋发懵。 幸好他收刀收的快,不然这么一滚,能给自己扎成喷泉。 黎锦见他收刀,这才尴尬的挠挠头,“你是不是看见那个网了?” 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时尽折委婉的回答:“其实我视力特别好。” 他按着快失去知觉的左臂站起来,这么一摔,血又流起来,散发着异常香气的血液嘀嗒落在地面上。 嘀嗒。 舍赫和江饮雪不约而同的往这边看过来。 那是非常微弱的空气波动,如同水滴汇入大海,一般人很难察觉。 被碎石遮掩的地面上,隐藏的血点以时尽折现在的站位为中心,由点连线,散发出红色的光点。 犹如萤火的红光星星点点,下落到舍赫的身体上,消失在她的鳞片里。 丰盈的生命力涌入身体,虚化的蛇尾重新凝成实体。 寒冰带来的冻伤和行动迟缓都在被这股生命力驱散,消耗的精力也在快速恢复。 红光从缝隙里透出,为舍赫补足了消耗的力量。 察觉到舍赫的状态重回巅峰,江饮雪快速挥剑,磅礴的剑压比先前更甚,江耹在他身后已经无法站直身体。 “江耹,打不了了,撤吧。” 说完,携冰带雪的一剑便撞向蛇尾,剑刃嗡鸣,刚猛的力道相撞,江饮雪只觉手腕一疼,下一秒,长剑脱手。 蛇尾比之前的硬度更甚,不仅仅是恢复,那些红色荧光还有加强的效果。 他试图触碰那些红光,手指却被灼伤。 视线定格在蛇尾的那一点点血迹上,江饮雪明白了,这是以血液为媒介,特定的生命力连结。 这下是真打不了了。 舍赫这边打,时尽折那边补,不说打不打的过的问题,这是耗不耗得起的事。 又是一声爆炸,江饮雪后退几步,扯过江耹的衣服。 “你快转移,打不过。” 江耹收回停留在废墟上的视线,忍下不甘心,收回江饮雪,拿出镜片。 仰视空中的排行榜屏幕,她朝时尽折身后的黎锦望去一眼。 紫色虚影守在屏幕后面,眼睫下落,她的脚边出现了一截蛇尾。 自己明明告诉了那群人不要来这边,怎么还是有自以为是的大傻逼! 江耹压着怒意,她的双脚开始石化,手里的镜子碎片被她送到脖子边,果断朝喉咙割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还有积分,死这一把还能重开,但带不动的队友她现在是一眼都不想再看。 鲜血滴落,系统音响起。 【橙色阵营地图玩家江耹退出,现公开全体橙色阵营玩家定位,定位结束时间22:53分。】 惊喜来的就是如此突然。 时尽折立马抬头看屏幕,看见第二名的名字变更。 他有点不敢相信的看向黎锦,倒数的吊车尾零击杀居然一跃成为50积分的第二位。 黎锦一脸不知所措,说话都有点磕巴了。 “我就是在他偷袭你的时候,给他扔了一个玉米炸弹,刚刚看他没死透,我就又补了一个……谁知道他是炸弹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103章 寻找炸弹(完) “你真不愧是气运之子。” 这个偷袭者被舍赫一尾巴压在了石头下面,黎锦上去补个炸弹,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人头,让人羡慕极了。 黎锦捡起地上掉落的几个道具,都递给时尽折:“我真不是有意想抢你的分…” 他要知道这是个是炸弹,补刀的事绝对让时尽折来,自己就想苟活,分不分的随缘,这完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时尽折也没客气,从那堆道具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和一支蜡烛,“运气也是实力,没什么有意无意的。” 他往舍赫那边走去,从空间里拿出衣服。 舍赫已经恢复回半人半蛇的样子,身上就一件单薄的紫裙子,看着就冻人。 给她披好外套,时尽折揽过她的肩膀就往外走。 打架的时候不觉得冷,现在人都散了,那种冻的人毛孔都扎的慌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黎锦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路上告诉时尽折,门口还有几个守株待兔的玩家。 时尽折的目光从定位屏幕上收回来:“看见了,一会都收拾了。” 白来的分不要白不要,没人会嫌积分多。 四面漏风的机场冻的人发抖,时尽折身上的湿衣服快速带走热量,推己及人,他低头去问舍赫,“你冷不冷?” “不冷。” “啧。”黎锦在后面摇头,“姐姐你要说冷才对啊,你不说冷他怎么抱你啊。” 舍赫低头看了一眼:“我没有说,他也在抱我啊。” 黎锦被她这种你再说什么废话的语气噎住。 定睛一看,呵,原来这手早就箍得紧紧的了。 还问冷不冷,也不知道是谁冷。 这行动比嘴诚实多了。 三栋航站楼,一个比一个破,挑挑拣拣的找出一个还能待的地方,时尽折赶紧去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舍赫跟在他身后进入狭窄的试衣间,也不说话,跟个背后灵似的。 “你的血。”舍赫不知道怎么给他描述刚才的感觉。 很玄妙,有种一瞬间全身上下都吃饱了的感觉,现在近距离闻到血味,她又犯了馋瘾,两颗毒牙都快弹出来。 “我还想要,行吗。” “可我身上很脏,你不也看见了。” 时尽折这场游戏换了三次衣服,每次就是用湿纸巾擦擦,或者用水简单冲冲,血土灰水,什么都沾了些。 舍赫盯着他的背脊,愈合的红痕刻印在挺拔的后背上,有轻微的凸起。 “那等我们出去了。” “你现在都学会用我的话对付我了。” 时尽折套上衣服,穿好外套转正身体,舍赫靠在门上,看的认真。 “挡在这做什么。” “你还没答应我出去后的事。” 舍赫就烦他这人说话,是就是,行就行,一个字能解答的事非得说一句不明不白的让她去猜答案。 时尽折:“行,我能不答应你吗。” 出力打架这么累,就是献点血而已,这多好满足,反正他就血多。 舍赫被他扶着双臂倒退着往外走,“那你出去就给我,我们住的那个高级软卧有浴室,你不要往后拖。” “不拖,出去就给你。” 得到保证,舍赫心情变好,“你要睡觉吗,你昨天没有休息。” 时尽折揉揉太阳穴,“不休息了,退出一个,还有一个,不差这十二个小时,我们防着点吧。” “已经没什么人了。”舍赫在休息区的沙发椅坐下,橙色圆点消失的很快,时尽折就换个衣服,人被黑色阵营杀了一半。 “橙色有不少人本来是能躺赢的。” 江耹走前那个眼神,想刀队友的情绪比想刀他的情绪强烈多了。 时尽折:“炸弹贪心有立场对立的因素,那些守在门口,和他一起来的人则是又蠢又贪。” 估计那群人自己都想不到,江耹会直接退出本轮游戏。 保护伞没了,地图定位也暴露了,橙色阵营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时尽折感慨:“不知道这场游戏最后能活下来几个。” 舍赫数着时间:“很快就能知道了。” 没了江耹的橙色圆点慌不择路,四处逃窜。 下午四点。 场上玩家还剩下14个。 齐玉屏和时尽折一样,开始击杀同同阵营玩家。 晚上八点。 场上玩家还剩下7个,排行榜都占不满一页。 晚上十一点。 场上玩家还剩下4个。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十分钟。 四个人剩三个,橙色阵营全体阵亡。 最后五分钟,手握镜子的齐玉屏从远处踱步过来。 注意到舍赫懒趴趴的身体一下坐直,他摆摆手,避开她的眼睛:“我不是来打架的,上午几个人都没打过你们,我不做逞强的事。” 时尽折:“你有什么事?” 齐玉屏:“没什么事,想过来交个朋友。” 舍赫满脑子都是血,闻言抽出一丝精力怼回去:“你上午还想杀他夺宝。” 时尽折认同:“她说的没错,你不是来交朋友,你是有利可图。” 齐玉屏不恼,爽快承认,“确实有目的,你们很厉害,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游戏分区是多少。” “你是多少?”时尽折不动声色反问回去。 游戏分区是什么东西,他听都没听过。 这破游戏到底还有多少瞒着他的事,这么能藏不如把他藏起来得了。 “ca1947。”齐玉屏报的很快,“你呢?” “无可奉告,”时尽折看看时间,又说了一句,“你们想联手杀掉我,我没有理由告诉你。” “真可惜。”齐玉屏假模假样的惋惜。 报了一个错误分区也没上钩,防得挺严。 和自愈相关的稀有技能,攻击力强大的稀有道具,勉强算是他这场游戏的信息收获吧。 “我能看看你的镜子吗?” 镜光反射,舍赫忽然开口,手已经朝齐玉屏伸出来,“交朋友要有诚意。” 齐玉屏一愣,把满是碎痕的镜子递给她,“当然,这是诚意。” 舍赫接过镜子,比想象中的重,虽有裂痕,但映照出的人像却是整齐的。 她双手捧起镜子,摆在自己面前,直视满是裂痕的镜子。 就在刚刚,她好像又想起来一点东西。 齐玉屏紧盯她的动作,随时准备收回镜子。 淡紫色的雾气从舍赫手上发出,齐玉屏忽感胸腔挤压,空气里的氧气仿佛吸一口少一口。 眨眼间,强大压力袭来,雾气如水波纹震荡,如同从山巅跌落到峡谷,齐玉屏一口气没喘上来。 恍惚中,他听见清脆的碎裂声,猛地抬头向舍赫手中看去,只见镜子已不存。 舍赫张开手掌,银色粉末从指缝中滑落,怕齐玉屏看不清,她还特地把手心对准他。 握不住的银色流沙在他眼前消散,舍赫说,“谢谢,我很开心。” “你……!” 她一个道具怎么可能拆解掉另一个道具?! 钟声响起,副本结束。 · 【恭喜玩家时尽折成功通关副本《寻找炸弹》】 本轮游戏获得积分: 击杀积分142。 个人积分排行榜第一名:100积分 成功存活48小时:15积分 阵营积分排行榜第一名:20积分 本轮游戏获得: 道具:【长命锁】 道具:【缠花绳】 特殊奖励:三轮游戏轮空权 本轮副本获得:痛感药剂x1,精神香烟x1,祭奠的蜡烛x1,永远能点着的打火机x1,玉米炸弹x4,加速药丸x2 技能卡:【降低自身存在感】 系统快速又冷漠的报完结算信息,不等时尽折说话,直接把人给踢了出去。 第104章 想不想看鲸鱼 时尽折从单人小沙发里坐起来,系统怎么也有防范心理了。 “你什么时候去洗澡,我要等不及了。” 舍赫坐在床上,手里捏着一颗山楂,言语中有开餐前的兴奋,如果能看见她的眼睛,时尽折觉得肯定是亮晶晶的。 他从行李箱中拿出换洗的衣服:“现在就去。” “快一点。” “行。” 列车里的卫浴再高级也不过如此,不用舍赫说,他都不想在里头多待。 舍赫坐在床边,只把窗帘拉开一点点的缝隙,车窗起了雾,外面漆黑一片。 她把独立照明关掉,只留下一盏床头小灯。 过了两分钟觉得没意思,舍赫开始用食指在窗户上画出长长的波浪线,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 等玻璃都要被她画出贪吃蛇了,又解锁手机,语音输入玩起别的来。 过了十分钟,车厢里传来咔哒的解门锁声。 舍赫起身扑过去,湿润的热气裹挟在身上,脸贴上去的时候还有断线的水珠滴在脸上,跟淋了一脖子雨似的。 冒着热气的浴室门被关上,时尽折调转个方向,被她攀行着后退,跌倒在床上的时候,衣服被扯开,脖子上的皮肤也一同下陷。 昏黄的床头灯在床侧的墙壁上投出叠加的阴影,他的脖颈被人扶住,舍赫的大拇指抵住时尽折的下颌,手指向上推起,以露出更多颈部。 血管里奔走的血液被快速汲取,心脏加快收缩频率,跳动的愈加急促。 在皮肤的摩擦下,舍赫感觉好像有东西要撞进她的心口了,她把手掌下移,摸到那块微微鼓动的皮肤。 它好像跳的更快了。 时尽折一言不发的按住她的手。 “这里不能碰吗?”舍赫上面压着一只手,手心只好向下用力,在那里碾过。 短促的抽气声钻进耳朵,她把头从时尽折颈间抬起来,嘴角挂着血,还在往下滴。 “你不舒服吗?” 时尽折没说话。 见她嘴边的那颗血珠快要滴落,他及时用手指挑了回去。 指骨刮过皮肤,连带着流淌的红色痕迹一并送回到舍赫嘴唇边。 等她偏头舔回去,时尽折收回手,重新按住还压在胸口的手。 “它跳的有点快。” “因为心脏要给供血提供压力。”时尽折一板一眼的回答。 “可我没有在吸血了,它还是好快。” “这是心脏的售后服务,会延迟一会儿。” “那你的血可以延迟一会再凝固吗?” “不知道,你可以看看。” 舍赫重新埋回他的颈窝里,见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惋惜的叹口气。 嫌轻微垂头的姿势不舒服,她把身体往下错错,歪头靠在时尽折身上。 软卧的床铺就那么宽,舍赫有一半的身体都挤在他和墙壁的窄缝里。 “我们明天下车后可以换个车坐吗?我在手机上看见有观光路线,睡的比这个好,” 她伸出胳膊,勾到桌板上的手机给时尽折展示:“你看。” 《移动的五星级酒店》《豪华旅游专列》《复古的东方快车》 几个标题加粗放大,噱头拉满,下面是数张图片。 棕色调的豪华专列,有种十九世纪蒸汽火车的复古感,为观光还特地加了一节半透明的观光车厢。 专为欣赏沿途景点打造的五天四夜路程,整车只接待74名游客,价格和它的配置一样高。 时尽折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从标着¥旁的购票链接点进去。 “很不幸,这个车现在没有名额,现在订的话,要排到三个月以后,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舍赫转动手机屏幕,看见时尽折手指点的位置确实是灰色,失望的把头转回去,面壁。 时尽折不停跳转页面,看起其他的推荐项目:“要不要看看别的?明天下车后我给你办个护照,到时候可以去看鲸鱼,现在是最佳的观鲸时节。” “什么鲸鱼?”舍赫不感兴趣的回应。 “蓝鲸,这个星球有史以来最大的生物。” 时尽折停一下,又说,“但没你的原型大。” “要多久。” “一星期吧,国家免签,主要是得等护照下来,我们可以在明天停靠的这个城市多待几天,这边没那么冷,你应该会喜欢。” 舍赫搭在他胸口上的手动了动,上次蔚蓝岛都没好好看过大海,是有点遗憾。 “又是坐那种船吗?很多层的那种大白船。” “不一样,不过我也没坐船看过鲸鱼,具体什么样,得和你一起看了才知道。” 时尽折被她拧巴的姿势压的半边身体发麻,往外侧挪了些,侧身躺好。 舍赫身体挨到床面,身体跟着头走,也侧过身体,依然面壁。 她自然的拽过后面的人工手机支架,就着时尽折的手看起来。 湛蓝色的大海,灰蓝色的庞然巨物,飘荡的露天游艇,有一点点心动。 时尽折:“这轮游戏我们有三轮的游戏轮空权,算上原来的休息时间,如果都用了可以玩两个月,时间很充足,一次看不见可以多看几次。” 舍赫手不停,看见那些照片上还有不同的鲸鱼,她指着一群跃出海面的长嘴鱼,“为什么这个这么小。” “这个是海豚,听说看见的人运气会变好。” “那这个呢,为什么身上长了这么多疙瘩,有点不好看,它会难受吗?” “这是游得慢,被寄生了藤壶,跃出水面也是为了冲掉这些东西。” “我们都能看见吗?” “要看运气。” “那你好像没有这东西。” 两个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和车厢外行人走动的声音掺杂到一起,有些听不清。 看的久了,舍赫支起的手肘渐渐放松,落到腰上,时尽折那只被她捉住的手也就像从后把人搂住一样。 他把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到舍赫脸上,不看手机也能解答她的疑问。 目光太明显,舍赫略微仰起头,发现时尽折眼睑低垂,眉眼在灯光下投出一点阴影,正看着自己。 “不问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要去了才知道。” 舍赫拉高被子,对后面几天多了点期待,她把小灯关掉,车厢里陷入黑暗,只有门缝下还有一道白光。 第105章 离家出走 时尽折看向那道光,从舍赫手中捡走手机,他在游戏app上挂了5积分拍卖,起拍价依然是10万。 少量多次拍出的价格会更高,等这5分拍出去,他过两天再拍5分。 例行在论坛逛了一圈,时尽折发现有很多玩家都在抱怨自己这轮分到逃杀类,骂游戏不做人。 他翻了几个帖子,确定了这场是为清除玩家做出的惩罚场次。 但有人愁,就有人欢喜,有人贴脸炫耀自己被阵营带飞,一次进账五十积分,引的一群人破防。 静谧无声的车厢里只有舍赫的呼吸声,时尽折看了两分钟后眼皮发沉,没一会儿也睡过去。 第二天上午。 窗帘外的亮光透进来,高速行驶的列车放慢速度,行驶进站。 时尽折收拾完行李箱,清点有没有忘拿的东西,“充电器拿了吗。” 舍赫举着白色电线和充电头:“拿了。” “证件呢。” “也有。” “你的那个手机呢。” “在包里。”舍赫把手机和证件都摆给他看一遍,“还差的其他的吗?” 时尽折往她拉开的口袋看去,确定东西都在,“就差个你,走吧,下车。” 冬天的南方城市一旦下雨体感温度就会再降十度,两人刚刚离开列车,湿冷的水汽就往脸上扑。 舍赫喜欢水,但不喜欢冷水。 她把衣服领子立起来挡住脖子,“我想先睡觉,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过。” 时尽折点点头,正好,他也困。 订的酒店离车站有点远,等到了地方,正好是中午。 大堂里人不多,除了工作人员就是几个坐在沙发上的住客。 办理入住的时候,舍赫在柜台上单手撑着头,险些睡过去,还是时尽折扶了一把。 “你怎么困成这样?” 时尽折昨天怕挤着她,侧身躺了一夜,睡一会儿就得醒一下。 “这个天气,又潮又湿又冷的,我总想睡觉。” “马上就好了。”时尽折接过房卡,推过行李箱,牵住她往电梯走。 进电梯前,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时尽折叫舍赫,“你来接下,我不方便。” 舍赫从他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你好。” 对面的人一听是个女声,顿了两秒才问,“请问…时尽折在么。” 低缓醇厚的男声从听筒中传来,叫出时尽折这个名字时,语气稍有停顿,似乎是很不习惯这样喊他。 舍赫把手机送到时尽折脸侧,手才抬起来,就听他说,“挂了。” 里头的人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喊他的名字,可惜舍赫手太快,把他的话都挡在了忙音之外。 时尽折淡淡看了眼陌生的电话号码:“你按住右下角的小方块,点第二个选项,把这串号码拉入黑名单。” 舍赫照做,没有多问。 等进了房间,她认认真真检查一遍有无摄像头,又用手指杵杵镜子,都没有问题才在浴室里泡尾巴。 48小时的副本过的比蔚蓝岛30天还累,身体刚一沉入温水,鳞片就舒服的想炸开。 舍赫枕着胳膊,差点就在这里睡过去,要不是时尽折在外面敲门,她可能就要变成一条冷水蛇。 从凉了的水里出来,舍赫心情愉悦的躺倒在酒店大床上。 屋里拉着窗帘,时尽折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让舍赫等等,吃了午饭再睡。 吃饭的时候,手机振动个不停,连续拉黑四个电话号码以后,时尽折直接关机。 没有程家人的骚扰,别说饭,连觉都格外消停。 脑袋一沾枕头,两人从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时尽折都有点恍惚。 遮光窗帘的效果太好,他还以为现在是晚上八九点钟。 直到把手机开机,看到那个05:42,时尽折才反应过来现在是第二天早上。 舍赫被手机光唤醒,一巴掌把手机扣下去,过了一分钟,她又从被子里抬起头,“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我饿了。” “是该饿了,都早上了。” 从被子里翻出被打掉的手机,舍赫躺在枕头上开始看当地的特色美食。 然而屏幕顶端一直往外跳信息,很影响她看图片。 “有人找你,是那对草原上的小汤圆。” 时尽折看过去,都是好友验证消息,申请的人是以前在程家时认识的几个公子哥。 这是程佑安又出什么事了,跟催命似的找他。 这反应不太像是死游戏里头了,不然程家早就发疯了,找他应该是还有别的事。 时尽折把枕头立在身后靠上去,从验证申请里挑出个勉强顺眼的。 加的是上次吃饭时偶遇的红毛,叫池禹,关系一般,却是少有的没对他落井下石的人。 手机对面的池禹从酒吧出来,刚坐进车里,就见他为了应付程家随便发的申请通过了…… “离了谱了,那么多人找他都没搭理,居然同意我的申请了。” 跟他一起上车的寸头指示前排司机开车,听见这话,凑过来一起看手机。 “实话说,这头像我奶那辈用的。” 柳条在碧清水面形成倒影,和烫金字体的花开富贵真的很登对。 “你奶真接地气。” 池禹清清嗓子,用发语音的方式直入主题:“程佑安她妈又犯病了,满世界找你非得要儿子,程愠想让你回程家看看,已经到要打镇定剂的程度了,我昨天晚上去程家装了一把孙子,结果砸我一脑袋花瓶,你看着办吧。” 程佑安他妈精神有点问题不是秘密,池禹也不藏着,就直接说。 程佑安当初被程家的竞争对手弄走,同一批找到的小孩两个被打断手脚毁容,三个被挖走器官,唯独他没找到。 程母那时看见那几个被虐待的孩子,再一想到自己的金疙瘩,一辈子没受过挫折的人瞬间就受了刺激。 要不是程愠给她从孤儿院领了一个时尽折回来,怕是早晚得疯。 这些年以为人早好了,亲儿子也找回来了肯定没问题,结果这才几个月,竟然犯了几次病。 这次更是严重的进了医院。 池禹消息发过去等了几分钟,得到五个字。 时尽折:【程佑安他妈。】 寸头说:“你别说,他说的真没错,程佑安也不管用么,他妈他不管?” “程佑安昨晚上离家出走,这事别人还不知道呢。” ?? 寸头一脸地铁老人手机。 什么玩意儿? 离家出走? 第106章 偶遇 “他多大了,还离家出走?怎么着,程家有人给他受委屈了?” “那我怎么知道,程家不就是因为一时半会弄不回来他人,才赶紧找备用的吗。” 池禹转回正题,继续发语音,“事就是这么个事,我转达完了,你还有没有别的回答,没有的话,我截个图交差。” 消息咻得一声溜走,下一秒,一个红色感叹号出现在消息框前方。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通过后,才能聊天。】 池禹:…… 这是真不待见他们这群人啊。 时尽折把人删掉,程佑安他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叫程佑安。 有病可以去看医生,找他他又不会治病。 那段语音舍赫听了全程,脑子里对时尽折的事也有个大概了解,猜到是他以前的待的那个程家,她说: “在我们自然界,被赶出去的那个只会流浪或者被另一个群体接纳,它是绝对不会再回去曾经的团体的。” 时尽折被她说笑,也懂舍赫的深层意思,“你说的很对,但我得纠正一下,你应该不属于自然界。” “在哪里都一样。”舍赫下床,掀开的被子里热气流失,她又把脚缩了回来。 时尽折的手被她拉来拉去,“你变回尾巴会不会不那么怕冷。” “我不怕冷,我只是不喜欢冷。”舍赫折腾半天,重新靠回他身边,“我们今天去哪里,我想多买几件衣服。” “那就办完护照去买衣服。” “那你先下床,把一会我要穿的衣服拿进来捂热,我还想早点出去吃饭。” 时尽折打开空调热风,舍赫又摇头,“太干了,不要开。” 懂了,就要他这人工的服务。 从床上下来,时尽折给她挑了件面料偏厚的裙子,然后把里衬翻到外面给舍赫塞进被子里。 舍赫躺在他刚才睡的位置,怀里抱着衣服,磨蹭了一小时才依依不舍的从被窝里爬出来。 阴雨连绵的天放晴,舍赫因为眼睛的原因多了一份优待。 她和满眼怜惜的工作人员解释她能看得见,人家只当她是不愿被人歧视的嘴硬。 过了中午,两人转到商场。 舍赫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在地下一层选了个人少的店进去逛。 是一家快时尚品牌店,衣服不贵,只能穿一季度的质量,她在店里拿了几顶帽子试戴。 宽沿帽很适合她,戴上去只能露出下半张脸,很像神秘组织里的冷血女杀手。 旁边有两个小姑娘也在选帽子,见到她戴了这帽子,小声跟朋友说,“咱们还是回去买刚才试的鸭舌帽吧,这个气质太贵妇了,驾驭不住。” “我也觉得,等我成年了我再来买这种帽子。” 舍赫把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摘下头顶的黑纱宽沿帽,“我也想要那个压蛇帽。” 时尽折:“买。” “那现在就去。” 舍赫跟着上楼,只是她还没找到合适的店铺,半路上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 这家商场一楼有家超大的甜品店,按颜色分了十几个区,咖啡色,樱花色,抹茶色,奶油色,芒果色… 每块区域的柜台风格都和蛋糕甜品相映衬,对强迫症极为友好,时时刻刻都有人拍照。 时尽折陪着舍赫每个颜色选择一种,手里提了五颜六色的纸袋,和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很不符。 买衣服的事被舍赫忘到九霄云外,只想快点去吃小蛋糕。 时尽折:“那我们先回去,你要是想买了我们晚上或者明天再来。” “那晚上来。”舍赫睡了一天,精神充足,不想那么早睡觉。 她朝商场外走去,走着走着,一道非常强烈的视线锁定在她身上。 舍赫立刻回头,时尽折问道:“怎么了?” “刚刚有人在偷窥我。” 时尽折寻着她的方向望过去,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还有看到其他的吗?” “没有,就是那个视线的主人看得我很不舒服。” 不同于猥琐,更像是一种想据为己有的贪婪。 时尽折皱眉,和舍赫交握的手从她背后绕过去,把人拉的离自己更近,用身体挡住她。 舍赫的手臂背到身后,她又感应了下,发现那目光已经消失。 半搂半抱的姿势和倚在时尽折身上走路没区别,大庭广众下,回头率超高,路过的狗都要看两眼。 时尽折抱着反正没人认识我的心态,很坦然。 然后他就听见一个气虚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 装作没听见,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舍赫眨眨眼睛,提醒时尽折,“有人在叫你,是那个运气超好的人。” “运气超好的?你说游戏里的黎锦?” “是他,好瘦那个,,意外拿走了我的五百万。”舍赫怨念满满 瘦成一阵风的黎锦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眼中写满惊喜。 “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游戏结束的太突然,我都没好好道谢。” “没什么感谢的。”时尽折问道,“你是这里的人?” 黎锦嗯嗯两声,“你和姐姐也是?” “不是,来玩的。” “好吧,还以为我们同一个城市呢。”黎锦的失望写在脸上,但随即他又报出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们有什么不懂得可以找我。” 时尽折:“如果有需要,我会的。” 黎锦呲牙,发现对面没有叙旧的意思。励志不做电灯泡,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我同学还在等我。” 时尽折点头示意,和回头摆手的黎锦道别。 他转过头,一眼从形形色色的路人里认出一个人。 程佑安站在人群里,旁边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是当初给他提转交贺卡的老玩家。 那人直勾勾的盯着舍赫,眼里全是贪婪算计。 舍赫再度望过来,和那男人对视个正着。 第107章 阴影 “黑色长卷发,眼覆缎带,很漂亮,和身边的那名男玩家形影不离,不管做什么都要拉手。 不过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的特能打,还会石化,看她正脸特容易着道。” 中年人刘润双眉上挑,都对上了。 这个女人和自己认识的一名玩家描述的一模一样。 只可惜那个人死的太早,没能等到公布排行榜就被杀了,不然还能告诉自己更多的信息。 盯着远处的时尽折,刘润生出其他想法。 普通的一拖一都不容易,更别说带一个作弊玩家,这女的一定很厉害,如果能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刘润斜了一眼程佑安。 程家给钱,三个老玩家组队带他一个过副本,现在他觉得这买命钱还可以更高。 “佑安,他身边那是个很厉害的玩家,如果你能让她到你这边来,生命会更有保障。” 程佑安犹疑:“能行?厉害的玩家都很不好接触。”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两人对话的同时,舍赫同声复述给了时尽折。 时尽折目光沉沉。 他上辈子是挖过程家人祖坟还是触犯了天条,替程佑安进游戏不行,还要把他搜刮干净? 注视着向这边走过来的程佑安,时尽折眼里的忧郁几乎变成阴郁。 这种阴郁被程佑安真切的感受到,他停住脚步,想到刘润说的石化,又继续走起来。 离得近了,心头怨气复起。 没有想象里的落魄,最普通的大衣穿在时尽折身上也轮廓笔挺,不比高奢差。 站在人群里,哪怕和一个异性如此举止亲密,也没有轻浮感,举手投足间依旧稳重。 程佑安忽的就想起来,昨天礼仪课老师下课后忘记拿走手机,他在消息弹框里看见的那半句话。 【你怎么还在教他怎么走路…】 走路。 程佑安从来不知道一个走路有这么多学问。 他一直以为这东西只要会倒腾两条腿就够了。 直到程家给他找了仪态老师,他才知道还有这么多的要求。 走路时要以脚后跟为支点,不能身体前倾,也不能头和脊椎全程保持一条直线,双肩晃动幅度不能大,但也不能完全没有。 另外,不同场合下还需要靠调整呼吸节奏体现出从容不迫的松弛感。 要闲庭信步,不能散漫。 程佑安不自觉的挺直后背,要冷静,他不能被比下去。 无视时尽折,他露出自认最得体的笑容,对舍赫伸出手,“美女,方便认识一下吗,我爸是程愠。” “……” 舍赫蹙眉,眼神从那只手开始,向上审视程佑安。 比时尽折矮上半头,长的还行,但有点黑,衣服也穿的奇奇怪怪。 极繁的首饰图案看的人眼花缭乱,整个人宛如一块刻满各种logo的石碑。 僵硬的身体姿态,作为蛇来说,她很不喜欢。 还有身上的味道,犹如一朵长在坟头上的花,只能看看表面,深嗅就能闻到泥土下的腐烂味。 总之这个人硬硬的,臭臭的。 她不是很想理。 舍赫忽略掉那只手,回头环抱住时尽折:“你跟他有话说吗?我想回酒店吃蛋糕。” “有一句,我说完就走。” 时尽折淡漠的扫过程佑安,“我对程家没有半分兴趣,不管是你,还是程愠和乔卉云,我该还的都还了,别再把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放在我身上,大家已经是陌生人,希望你和程家都能自重。” “不入流?” 程佑安刚被舍赫拒绝,敏感的神经又被这三个字刺激到。 泛青的眼底让他陡然下压的眉眼看起来极阴鹜。 自从回来程家,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入流这三个字。 他是程家唯一的孩子没错,可并非所有人都对他的身份买账。 两个月前,程愠带他去过一次慈善晚宴,为他介绍了几个很有资本的前辈。 交谈过程中,那些人没表现出任何的不妥,在他看来,完全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可再次邀约,他们却是推三阻四,让助理用各种理由搪塞他。 上流圈子,最刺人的鄙夷不是指着你的鼻子冷嘲热讽,而是和你交流一番过后,就此避开联系。 程佑安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去问程愠,看到的却是父亲眼里藏不住的失望。 从那之后,他的生活就被各种课程占据,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没有一天休息,堪比上班打卡。 每次他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的时候,老师们的严苛程度就会再上一层楼。 直到昨天,他意外得知这些老师每一个都教过时尽折。 他们对他的所有要求,全部是以时尽折为标准。 那个明明被他赶走,还无处不在的人。 隐晦的对比让程佑安崩溃,他去质问程愠,结果程愠让他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为什么别人可以做到,你不行。 程佑安深深呼吸,努力平复下不忿的情绪。 这个享受了他二十年人生的人就该把自己的全部都补偿给他! “我不入流,难道不是因为你占了我得位置?” “那是程家的问题,我没抢过你的位置。” 时尽折回视程佑安,暼见他手上还戴着黑色的马术手套。 不老实在家待着,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城市,拿马术手套御寒,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准备就跑出来了。 时尽折忽然就懂了点什么。 他问程佑安:“被各种课程占满的生活好过吗?我这样过了很多年,除了睡觉的七个小时,每一天都是如此,你喜欢你往后有的是时间过。” 舍赫听见课程两字在他怀里抬起头,“什么课程,我能学吗?” 那副求知若渴的口吻不亚于在程佑安的心口扎刀。 他忍住心中的不快,对舍赫硬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你想学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来上课,程家有最顶级的老师,你想学什么,钢琴,马术,击剑,还有很多。” 程佑安挑了几个方便产生肢体接触的,时尽折什么都没有,这个女玩家跟着他能见识到什么好东西。 课程不感兴趣,他还可以砸钱。 没人不爱钱,没动心那是因为砸的不够多。 第108章 南方的冬天 “你有想学的也可以告诉我,程家很有钱,你想要什么都没问题。” 程佑安放轻语气,这个女的比刘润还厉害,为了活命,自己必须把她弄过来。 “有大房子吗?”听见很有钱三个字,舍赫对这个人形石碑多了一点耐心。 “有!你喜欢多大的?” 时尽折提纸袋的手攥紧。 程佑安的这个‘有’真是刺耳极了。 舍赫:“有城堡吗,很大的那种。” 程佑安:“可以现买,国外现在有正在拍卖中的城堡,十几亿对程家不是问题,你跟我走就能有。” “十几亿,你能做主么?”她之前看的那个大别墅都要一亿多。 “能!” 程家的财力让程佑安重拾自信,他找回一些胜利感,声音都变得有底气。 路人从三人身边经过,听了一耳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去。 这是什么荒诞的对话,女方搂着一个,还问另一个你能不能给我买城堡? 两个男的,被搂着的那个闭口不言,被问的那个满脸得意的说能。 拍短视频小土剧呢?那这颜值还挺高。 路人咂摸咂摸,放慢脚步,开始在这片区域绕圈看戏。 瞧这情形像是两男争一女。 走了一圈,经过他的对比,虽然不说话的那个真的很帅,但要是他,一定选有钱的。 程佑安没注意周围人,他直视着时尽折。 “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是有的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天文数字,只要你跟我绑定,你想要多少钱有多少。” 时尽折搭在舍赫身上的手用了一些力气。 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低头对舍赫说道,“我们回去吧。” “等等。”舍赫没有动。 时尽折带不走她,克制的呼吸压在衣服下,只能继续听他们的对话。 程佑安持续提升对话的含金量:“除了房子,程家还有座小岛,是我父母为了补偿我买的,你想要也可以是你的,已经建设好了。” “我对海岛没兴趣,可以给我买高铁吗?” “?” 程佑安不理解。 房子就算了,有些人,比如他的养父母奋斗一辈子就为了买套房子。 可高铁? 算了,管他能不能买,先把人骗过来再说。 程佑安点头说:“可以。” 也许这是舍赫对他的考验,为了试探自己的诚意,不管她要什么,都先答应了。 “你不要骗她。”时尽折视线转回来,压抑住心里的不平衡。 程佑安想弄走舍赫,无非是为了通关游戏,想用钱利诱她可以,但不能把她当傻子糊弄。 “骗?”程佑安嗤笑:“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不代表程家做不到,这怎么就是骗了?” 他拿出手机,给舍赫看自己的消费账单“他有这么多钱么,他觉得我骗你,是因为他做不到啊。” 舍赫字没认全,但数字认得差不多。 那些消费记录后面跟的每一串数字都很惊人。 程佑安翻几页,半个别墅的钱就花出去了。 舍赫数了数,感叹:“好多钱。” 她能看到,同角度的时尽折也能看到。 他冷漠的神情没变,慢慢抬头,看清程佑安眼睛里的嘲讽。 如果没遇到舍赫,他就算不死在游戏里,也早晚会因为程家的所作所为在现实里走上绝路。 程佑安不是他弄丢的,那是程家父母的失职,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儿子,他成了替代品。 后来程佑安回来,他们不需要他了。 他的存在伤到了程佑安的心,他是这对父母亲情转移的证据。 哪怕程家二十年如一日,从没有放弃过找亲儿子,程佑安也认为他碍眼,觉得他占据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时尽折闭了闭眼,又一次直面这个难堪的现实。 程佑安有钱,既然能许诺给舍赫这些,那想找什么样的高级玩家找不到,为什么就盯着他的抢。 自己手里的积分和道具,有一大半都是舍赫的功劳,没有她,和让他直接去死有什么区别。 程家要一个合格的替代品,找他。 程佑安想要强大的保护者,还找他。 六岁被收养的时候,程愠几次告诉他,程家会对他好,他们会把他当做家人。 所以才到程家时,面对一个没有预兆会突然发病打人的养母,就算害怕,他也会去安慰她。 后来乔卉云不犯病了,他又开始第二项任务,日日陷在那些没有止境的课程里,很难很累,也必须做到最好。 因为是养子,心疼少了几分,他的课程安排总是比别人更多。 也因为是养子,欺负他的风险比欺负其他金子珍珠小很多,挨骂都能少好几句。 八、九岁的孩子恶作剧,偷偷的往他衣服里塞了条蛇,得到的只有一句小孩子闹着玩,不是什么大事。 大人们笑笑过去了,那种冷腻的感觉却一直停留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时尽折喉间一下有些发痒,像是呼吸被中断,又猛地吸入寒冷冬风,缺氧的大脑被冰都发木。 他把目光聚焦在舍赫身上。 她手里握着程佑安的手机,钱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在一页一页的翻看那些数字。 和拿着自己手机的样子相同,看的时候嘴唇微动,练习算数。 爱钱又好学,不用等他攒钱,只要她同意,程佑安就能买来她最想要的大房子。 一旁的程佑安还在喋喋不休,像三年没开过张的房产中介,嘴不停的推销自己,告诉客户他这栋房子以后肯定还得升值。 没完没了,听的时尽折想把推销传单摔他脸上。 沉默了片刻,他问:“舍赫,看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 舍赫头也不抬的回答:“再等等。” 比起程佑安的嘲讽,这句留恋的再等等比深宵的冷风还冻人。 时尽折的心情落下去,冷风刮不走心中的沉郁,他的脸像是被冻僵了,没能做出任何表情。 半晌,他轻轻嗯了一声,收回视线。 谁说南方的冬天不冷,这不是也挺冷的。 时尽折的失望显而易见,程佑安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这几个月的批评痛苦,甚至是进入游戏的不安,通通消失殆尽。 看吧,他就说了,不心动就是钱砸的不够。 给的够多,什么做不成? 他笑看舍赫,“怎么样,跟我走吗,走了,答应你的马上就有。” “稍等。” 舍赫把手机还给他,用时尽折的衣服擦了两下手,拉下他的肩膀,让他低头。 时尽折盯着地面,任她拉扯,怕一说话就泄露了情绪。 舍赫贴在他耳边,以悄悄话的动作,程佑安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刚刚数过了,他有很多钱,我们都抢过来吧,这样你就可以给我买大房子了。” 时尽折心一跳,瞳孔在晃眼的灯光里放大。 “行吗。”舍赫又问一句。 那一瞬间,他心里的冬天冰雪消融,呼啸着要去迎接春天。 第109章 下个副本见 “你……刚刚就是在看这个?” “不然呢?”舍赫反问回去,她又不喜欢臭臭的石碑。 “没什么,很好,我很喜欢。”时尽折在程佑安难看的脸色里直起身体,“钱的事我们回去商量,你不是还想快点吃蛋糕吗。” “那我们快点回去,在无关之人身上浪费的时间有点多了。” 舍赫惦记她的小蛋糕,对程佑安视而不见,拖着时尽折往外走。 程佑安愣在原地,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抢他的钱,无关之人,浪费时间。 这女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写着逗弄。 她从来就没想过跟自己走,她就是在耍他! 为什么时尽折什么都没有,她还要跟着,还抢程家的钱,她是疯了吗? 程佑安紧盯两人的背影,刘润走上来,掩去遗憾和失望,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时尽折比较…会说话,指不定就是那个女人被他迷惑了,你已经很努力了。” 微妙的停顿,安慰小朋友的语气,程佑安清楚刘润说的不是心里话。 他问刘润,“你是想说的是什么。” “就是这个,一时没想到形容词而已。”刘润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 毕竟是大老板的儿子,再不中用他也不能直接说啊。 程佑安皮笑肉不笑,没搭理刘润,推开他,大步追上时尽折和舍赫,在商场电梯前的玻璃围栏处截住舍赫。 他现在不需要这个女的跟他组队,他就是想看她甩了时尽折,让他不爽。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直接给,只要你离开时尽折。” 程佑安手指中空的商场大厅,“程家有比这更高级的商场,你离开他,里面的东西你随便选。” “我想你离我远点。” 舍赫后退一步,用实际行动表示,她真的想程佑安远点。 程佑安被这个动作羞辱到,重重喘两口气把怒意咽下去。 他抽出钱包,一张卡一张卡的往外拿,“不就是钱吗,你想要多少。” “程佑安,你是一下实现阶层越级,有钱不知道怎么花吗?” 时尽折的心情被舍赫拉回来一半,另一半对他和程家的怨气还没找到地方发泄。 舍赫的选择,程家的抛弃,极大的对比落差让他积压在心里的火就差一个引燃点。 “乔卉云还在住院,我劝你管好家事,少来骚扰别人。” 舍赫在他之后接话:“自我介绍报的都是别人的名字,你除了钱还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吗?程愠是谁我不认识,但既然他比你有钱,你可以让他来求我。” 说完,手一挥,拍掉那几张卡。 市中心的几套房子豪车啪叽全摔在地上,声音清脆的像在程佑安脸上接连不断的扇耳光。 后面的刘润看的害怕,程佑安最近越来越神经质,不知道是不是进了两次游戏,他的心理有些承受不住,很容易发脾气。 本就长的有些凶相,发起脾气来还爱疯狂摔东西,眉头一拧就像那种隐藏的家暴男。 程佑安脸色变得不善,舍赫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扎进他心里。 他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没有,他很清醒的认识到这点,所以程佑安才会只报程愠的名字,不说自己的。 他记起一个叫池禹的人,家世倚靠程家,和自己差不多大,染着一头张扬的红发,没事就在夜店泡吧。 程佑安曾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能聊的来的人。 然后有一天,别人告诉他,池禹其实毕业于沃顿商学院,精通四国语言,也很厉害。 当时他安慰自己,优秀又怎么样,只要他有钱就足够了。 可安慰终究是虚假的,舍赫扯下了这层遮羞布。 他连有钱这点都要扯出程愠这面大旗才有炫耀的资本。 程佑安冷笑,真是不识好歹,和时尽折一样讨厌。 他弯腰捡起一张卡,阴着脸:“我没有拿得出手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给钱不要,这年头瞎子也爱学人装贞洁烈女了?” 他把手里那张卡朝舍赫脸上甩去,手还没伸直,人就被狠狠掼到一旁的玻璃围栏上。 那张卡飞出玻璃,程佑安上半身后仰在玻璃之外,随时有从五楼翻下去的危险。 时尽折掐住他的脖子,“听不懂人话,你可以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当鬼。” 程佑安挣扎两下,脖子上的那只手力道收紧,他脸都扭曲的发红。 舍赫就在旁边冷静的看,怀里捧着差一点被甩飞的小蛋糕。 她捡起地上的几张卡,走到程佑安面前,掐着他的下巴,全塞进他嘴里。 然后和时尽折的手掌叠在一起,发力下按。 刘润吓得魂都快掉了,比死更可怕的是是穷死,程佑安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他快步跑过去,穿过吃瓜群众,面对时尽折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好,“别掐别掐啊,你再不松手他真的上不来气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身边人想想吧!” 说完音量降得极低,用缓兵之计去劝舍赫,“现实世界搞这出是真的要出事的,你们都是玩家大不了游戏里解决!” 反正不组队分到同一个游戏里的概率小的可怜,先让这俩人把程佑安放开再说。 这话倒是提醒了时尽折,舍赫不能离开他,不然蛇尾会暴露。 他俯下身,让程佑安整个后背悬空,沉声警告:“这是最后一次。” 见到两人松开手,刘润舒出一口气,转身去驱赶围观人群。 结果身体才转一半,就听后面的程佑安发神经,口齿不清的怒骂。 那话别人听没听明白他不知道,但以刘润对他的了解,程佑安骂的是: “贱人,你别给脸不要脸。” 一句话,他听清楚了。 时尽折离得近也听清楚了。 刘润还不等反应,就见程佑安被拽起后脖子,让人按着脑袋砸向玻璃围栏。 商场的防护玻璃撞一下就能头破血流,偏偏时尽折砸完一下没打算松手,又砸了第二下,第三下。 刘润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被震撼成尖叫鸡,什么风度文雅,看时尽折那个不在乎的狠劲儿,他想上手拦都怕被误伤。 他去喊舍赫,可她就和大脑停止运行了一样,站在原地发呆,压根不搭理自己。 玻璃上溅出一层血点子,程佑安被砸的脑袋低垂,身体软绵绵的,瞅着和快没气儿了一样。 “时尽折,别打了。”舍赫神游回来,拉过他的手。 刘润说的对,她还要在这里生活,有事在游戏里解决更合适,那里有系统给善后。 她弯腰提起程佑安的领子:“我还要去看鲸鱼,所以不在外面跟你浪费时间,咱们下个副本里见。” 舍赫把刚从系统那威胁来的一次性组队道具标记在他手背上,起身的时候,还用力的碾了一脚。 时尽折被她拽着往外走,谁也没敢拦。 普通的争吵和打架见血对于围观群众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有人惊呼出声,立刻报警,呼喊商场安保。 听见有人报警,程佑安萎靡的精神被打了一针鸡血,“不能报警,别多管闲事!” 帮忙报警的人无辜被吼,对那边的警察叔叔立马道歉,直说自己打错了,其实他是想打给精神病院的。 第110章 没对比没伤害 离开的人不管不顾,留下的人心惊胆战,刘润把程佑安从地上扶起来,摸出手机去打120。 “不许打。” 刘润一滞,这脑袋是不是真被打坏了,报警不让,120也不让? “你这样不行的啊,这脑袋肯定脑震荡了,必须检查啊。” 程佑安一脸血的从地上晃晃悠悠站起来,把旁边人吓得后退几步。 商场的保安和负责人姗姗来迟,连忙问怎么回事。 负责人一看那一玻璃的血,心想这要不报警,万一讹上他们怎么整。 他拿出手机,号还没拨出去,手机就被程佑安抢过去,哐啷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抢到的新手机屏幕碎一大半,负责人心都在滴血。 “我说了不用你们报警!” 程佑安踉跄往外走,刘润跟在后头,给他录了个视频发给程愠。 这可不是他不管,这是程佑安自己作死。 程愠看见视频的时候刚从医院出来,他坐在车里连续播放了几遍视频,确认了这个被打的一脑袋血的人是自己的亲儿子。 电话拨过去,程佑安正被刘润送到一个诊所里包扎伤口。 “喂。” 程愠:“我给你24小时回来,去医院看你妈妈,还有,从明天开始,你的课程全部按照时尽折曾经的强度安排。” 没问伤口,也没问原因,程愠心里有数。 不去医院,不报警,程佑安肯定是又背着他做了什么,怕被发现。 挂掉电话,程愠的助理又发来几条消息,是那家商场所属集团的老板让人发的。 两段监控视频,拍的清清楚楚。 【方便认识一下吗,我爸是程愠。】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直接给,只要你离开时尽折。】 【程家有比这更高级的商场,你离开他,里面的东西你随便选。】 【我没有拿得出手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给钱不要,这年头瞎子也爱学人装贞洁烈女了?】 一个见色起意,想用钱羞辱人的暴发户形象,就从这一句句话里往外跳。 程愠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的跳起来,看的他想让司机掉头立马回医院。 两段视频都是拼接过的,时尽折做了什么全被剪了,程佑安的那几句话,尤其是踩了一脚别人商场那句话被三个监控机位反复播放。 程愠再往下看去,只觉得脸面都被扯下来让人踩。 【程总,我理解孩子还小不懂事,但您能教出时尽折那样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不会管不好自己的儿子。 我卖您一个面子,监控会让人清除,希望不要有下次。】 程愠脸疼的紧,缓了好一会,拨出去一个电话,让人把程佑安所有的卡全都冻结,现在就把人给他弄回来。 做完这一切,他望向窗外,看见自己旗下的酒店品牌。 这是时尽折23岁时,他给的项目,最边缘的业务,两年时间起死回生,营业额翻了六倍。 程愠解开西装扣子,问前排的司机,“你说我这么对尽折是不是不应该?” 司机很想说不应该,但作为敬业的员工,他只回答了一句,“人各有命。” 应不应该的,程佑安也靠着他那二十年的卖惨经历把时尽折挤兑走了。 你们夫妻纵容他做了那些事,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因为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所以就去欺负别人的孩子。 就算是个孤儿,也是有亲生父母的啊。 · 南方,阳光明媚。 舍赫把时尽折带离商场,拉着他来到附近的一处公园。 时尽折被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情绪平复下来了,若无其事的问她:“你不是要回去吃蛋糕吗?” “又想晒太阳了。”舍赫在他身旁坐下,从纸袋里拿出一只小蛋糕。 奶油蹭到杯壁上,形状都被破坏了。 见上面的裱花都没了,时尽折站起来,“重买一遍吧。” “坐回去。” 舍赫手里托着蛋糕,冲他一扬下巴,“过来喂我。” 时尽折扫了一眼那白花花的奶油,买的时候上面是油画风的白玉兰图案,现在都要糊成一团了。 “图案都花了。” “进肚子里也是花的。”舍赫手往他面前推推,“别让我等。” 时尽折只好坐回来,拿起蛋糕叉,让每一块蛋糕胚都能沾到奶油才往她嘴里送。 午后的阳光给水面映照出粼粼波光,有风吹过,舍赫侧过脸,等时尽折给她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 “喜欢吃这个?” “喜欢,但没我想象里的甜。” “好吃就行。” 连吃几口之后,舍赫把手搭在时尽折胳膊上,“我给那个人用了组队道具,下次游戏我们就能解决他。” “嗯。” “他们就是因为这个人抛弃了你吗?” “他是亲生的孩子。”时尽折转动手里的叉子,“所以我被放弃是必然结果。” 舍赫问道:“那他死了,你会有麻烦吗?” “他不死,我的麻烦也不会少,上次那个蛇的事就是他做的,在此之前,还有其他的,比如我就是代替他进入的游戏,因为程佑安,我才成为了作弊玩家。” 时尽折声音温和,不听内容,还以为在说什么情话,他轻微俯身,“所以你没因为金钱跟他离开,我很开心。” 程佑安提的要求太动人了,舍赫根本不知道她放弃了什么。 “那些钱,他说的城堡,我真的很难给你弄到,太多钱了,我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可能这辈子都弄不来。” “但他有很多钱,我觉得都可以是你的。”舍赫把蛋糕放在腿上,自己接过叉子吃了一口蛋糕,很随意的说:“那个人不如你,那些钱也不会喜欢他的。” 时尽折盯着她,眼睛都没眨:“那你眼里钱会喜欢我?” “反正不会喜欢他。” 对于舍赫,除了时尽折,第二香的就是钱,那是城堡的基础,是美食的增香剂。 她喜欢的东西才不会喜欢那个玩意儿。 时尽折低头笑笑,死物哪会分喜欢不喜欢,分明是她不喜欢。 那块小蛋糕被几口吃完,舍赫又拿出第二个。 嫌叉子不方便,她拨开透明隔膜,直接咬下去,这下不用时尽折喂,她自己就能吃。 时尽折一只手里空空的,有些不自在,手指碾磨几下,他拿过新的蛋糕叉,“还是我喂你吧。” 第111章 去观鲸 一个星期后。 舍赫和时尽折顺利抵达可以观鲸的小岛。 在热带国家,海风一吹,空气里都是熟透的水果香,舍赫到了这里和到了天堂一样。 满大街熟烂的释迦果,挑拣的时候不定时会遇到小惊喜,比如说…… 从水果堆里爬出一条色彩鲜艳的竹叶青。 时尽折第四次拿起水果,第四次和一只略略略四目相对。 见多了,就心如止水。 平淡的喊一声舍赫,让她把蛇拿走后,他又遇见第五条。 …… 好事怎么就没有这概率呢。 舍赫把手里装死的蛇放走,好心情的跟时尽折说,“你运气真好。” 时尽折:“我觉得还是那几条蛇的运气更好。” 足不出户就能见到神奇生物。 舍赫咬下一口水果:“我也这样觉得。” “运气这么好,希望我们能看见明天的鲸鱼。” 翌日。 舍赫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坐上观鲸船。 观鲸需要开到水深接近一千米的海域,今天风浪大,乘坐体验远不如舍赫第一次坐船。 摇摇晃晃的,身体像在飞。 上船一小时,舍赫晕的靠都靠不住,只能压倒上半身趴在时尽折腿上。 时尽折拢住她的头发:“你别盯着外面的水面看了,会更晕。” “不晕。” “……”都这样了还不晕呢? 这蛇可真倔啊。 舍赫撑起胳膊,晃晃头,总觉得脑子里都是水。 船下又来一波浪,晃悠的她再次跌回去,不舒服的把头垂下去。 时尽折给她顺着后背:“你是不是和有海的地方八字不合…” 上船之前他还特地给自己和舍赫吃了晕船药,没想到她还是没逃过去。 “什么叫八字。” “一种很神秘的东西,算命用的,不过你跟我都无父无母的,应该找不到准确的时间。” “那二位还挺配的。”熟悉的语言系统在对面出现,国人真是无处不在。 搭话的是位大哥,戴个墨镜,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包话梅递给时尽折,“给她吃两颗话梅,能缓解晕船。” “谢谢。” “谢谢。”舍赫在时尽折后面,也跟着说了一句。 酸酸的话梅刺激口腔,压住眩晕感,过了二十分钟,舍赫终于能坐直身体。 可她不晕船,困劲儿又上来了。 于是舍赫脑袋一歪,闭眼睛靠回时尽折肩膀上。 “困的话,睡一会儿,能看见了我叫你。” 时尽折的手臂从后绕过舍赫肩膀,把她的眼睛挡上。 刚才的墨镜大哥好奇:“她看得见啊,我还以为她蒙个黑布是眼睛不好呢?” “能看见,但眼睛不能见光,所以遮上了。” 这样的提问应付太多遍,时尽折对答如流。 墨镜大哥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感叹着:“挺好,患难见真情。” 时尽折没说什么,舍赫确实是他患难时来的。 墨镜大哥:“对了,看她这个眼睛,我就想起来那天在网上看见的一个视频,里面也有一对情侣,哎呀,可精彩了,富二代想靠炫富横刀夺爱,那个姑娘也跟她似的看不见呢。” 两个人动作一致,一起张嘴问大哥:“视频…?” 舍赫拉下眼睛上的手掌,“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长我这样。” “唉,你别说,好像跟你是挺……”大哥卡壳了。 这应该不是好像,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是碰上当事人了啊。 他找出之前看的那个视频,点击播放,身体后仰,举起手机仔细对比。 虽然视频不太高清,但亮眼的人模糊成马赛克都好认。 时尽折礼貌询问:“请问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墨镜大哥把手机调转方向,亮度调到最高,“看吧。” 视频是那天的围观群众拍的,不太清晰,他和舍赫只露了半个侧脸,但程佑安趾高气扬想用卡打人的样子拍的很清楚。 标题:我以为是在拍小土剧,谁知道这是魔幻现实。 标签里因为程佑安说了程家,程愠的名字也成了关键词。 大哥八卦的心一上来就控制不住:“有一说一,你长的比他像有钱人,我当时看见这视频就说你女朋友只要不瞎,就不可能选他。” 虽然用词直白,但可能是因为这大哥的语气实在太真诚,时尽折没感到任何冒犯。 墨镜大哥接着问,“不过你打完人那边没找你吗,我看评论说这个程家超有钱呢。” “没有,可能是知道自己理亏吧。” 时尽折随便说了个借口,心中却疑惑,程佑安不用这事借题发挥为难自己,是脑子被打正常了? 不等他深想,观鲸船到达预定海域。 船头的向导把出发前的注意事项重复一遍。 身边的几名同行游客又是拿相机又是拿水下摄像机的做足准备。 只有舍赫和时尽折两人一身轻,真·只带着个人来。 蔚蓝海面荡着涟漪,无尽头的波浪形凹陷层层叠加在一起,海风吹拂,马上又被后面更高的浪涛盖下去。 舍赫离开船舱,走到船栏前,长至脚踝的防晒罩衫被吹的直往后飘,里面的裙子用料轻薄,和飘动的罩衫相依相随。 一只手一会要整理头发,一会要往回拉衣服,一会还要发晕时扶下护栏。 “来之前让你先坐小船体验一下好了。” 时尽折从身侧站到她身后,手扶住栏杆,离舍赫更近一些,发飘的衣服全贴在他身上,不再乱跑。 第112章 又见面了 另一侧有人发出压抑的小声惊呼,两人回身望去。 延迟的水汽扑面而来,喷出的水雾下落,而后是翻开水浪的银灰色鱼尾。 舍赫目光追寻回到水里的鱼尾:“这是哪一种?” “只看到个鱼尾,得问向导。” 时尽折请教了向导,得到答案:“我们运气很好,是蓝鲸。” 观景船离的不算近,但舍赫还是从水下的阴影里体会到这个庞然大物的身型。 流畅的身体线条,游速很快,上浮到水面,海浪投射出的波纹会在它背上留下阴影。 若是露出背部,滑落的水浪会在它的身体上闪闪发光。 时尽折说,人类把这种生物称为温柔的巨人。 舍赫欣赏着那只蓝鲸,低声说:“她真美。” “是啊,真美。” 这只蓝鲸和观鲸船相隔一段距离,伴游了很长一段路。 离开前,它忽然用尾巴破开水面,搅破平静的海水,溅起大量的白色浪花。 舍赫就站在船边,海水来的突然,她只能回身往后躲,等到再抬起头,那只蓝鲸已经下潜。 它只留下一道绚丽的彩虹,就在舍赫的站位前方。 “她可能是…嗯,喜欢你。”时尽折给她把脸上的水擦干净。 刚才那一下离船太近了,他都听见后面的外国人在那疯狂的amazing了。 “那她的喜欢还挺特别的。”舍赫肩膀上都衣服都湿了一大块。 然而她还是回过头和大海说了一句,“再见。” 回程路上,观鲸船又碰到一群海豚,十几只海豚跃出水面,陪着游了很远一段距离。 下船的时候,那位热情的墨镜大哥喊住两人。 他拿着相机,“这个相片你们要吗,是那只蓝鲸过来喷水时,我拍到的,我觉得你们可以留作纪念。” 海天一色的背景下是若隐若现的彩虹,准备偷偷溜走的蓝鲸,还有被时尽折护在怀里的舍赫。 舍赫眼神停留在照片上,说:“要。” 她让时尽折拿出手机,时尽折那边已经打开好友申请,准备把人加上收照片。 “麻烦您有空发给我,多谢了。” “没事,没事,我也觉得我这张抓拍的可好了。”墨镜大哥摆摆手,晚上回宾馆就把照片发过去了。 时尽折刚洗完澡就收到了那张照片。 他把照片保存下来,去喊在阳台上吹海风的舍赫。 这是最偏僻的酒店里最偏僻的房间,位置不好,却有个最大的露天阳台,不开灯就能让舍赫放尾巴。 时尽折低头看准脚下,生怕自己踩到她。 舍赫躺在藤椅上,碎发飞舞。 她的身体隐在阴影里,只有月光照在蛇尾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时尽折:“别吹太久了,你会头疼。” “没有吹风,是在听鲸鱼给我唱歌。”舍赫偏头:“很好听,我还想去看鲸鱼。” “你晕船很严重,要是去的话等两天吧,咱们不着急,在这多待几天也没事,可以待到你看够。” “好吧。” 舍赫抱着椰子,猛吸一口清甜的椰汁。 喝光两个椰子,因为昨天没睡好,她早早回到床上休息。 睡前还叮嘱时尽折要给她订位置。 接下来一个星期,她严格实施了要看鲸鱼这个计划,两天上一次船,每次都会被溅一身水的回来。 中途他们又碰上了那位墨镜大哥,这才知道他是一位短片导演。 不拍视频的时候,他就顺手给两人抓拍几张,晚上再给时尽折发过去。 那几张照片都被他保存下来,最后挑了一张他和舍赫并肩站在甲板上的背影换做头像。 时间一晃就过去,距离上个副本已经半个月。 为了程佑安,时尽折没用轮空权,第七次游戏照常进入。 · 窗外雾气缭绕,在有些森冷的酒店大堂里,22名玩家或坐或站,有小团体,也有独行侠。 程佑安头上缠紧白纱布,身边站着三名老玩家,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的脸色比半个月前更阴沉,人也有些清瘦,看起来过的不太好,眼底下的黑眼圈都更重了。 灰暗的天气使人心情压抑,玩家们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玩家到齐的提醒,这不禁让人不安起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酒店大门外的雾气里有两个人逐渐走近,看身形是一男一女。 【玩家到齐,欢迎各位回到金字塔生存战】 副本名称:【亡妻】 副本种类:70%解密+30%逃杀 关键词提示:寄托,独立 任务要求:成功在和平酒店内存活7天(10积分) 进阶任务要求:寻找线索,正确解密后可提前离开副本。(15积分)【离开副本后发放存活积分,累计可得25积分】 特别说明:若本次副本失败,将扣除20积分。 随着系统播报结束,酒店的玻璃大门也被人推开。 程佑安百无聊赖的从那只手向上看去,当看见时尽折的脸时,那副懒散的神情消失,嘴角都撇下去。 时尽折身后,是穿的和去海边度假一样的舍赫。 细带子的挂脖收腰长裙,裙摆宽大,走起路来飘逸潇洒。 看起来比程佑安还要散漫,勾着时尽折的手指,纤长的手指和骨节分明的手扣在一起,两人不像来通关副本的,像真来开.房得。 瞧见程佑安那发黑的脸,她愉悦的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贱人。” 时尽折慢慢转头去看她。 藏的太深了。 程佑安那天骂的模糊不清,他还以为舍赫没听见,没想到她是一直压在心里记仇呢。 不过有些话该说还得说,时尽折提醒舍赫:“这话不好听,咱们换一个。” “叫什么。” “就…短命鬼吧。” 第113章 亡妻(1) “那,又见面了,短命鬼。” 舍赫在时尽折的指导下,重新开口,完全不在意程佑安铁青的脸。 旁边玩家:嚯!刺激! 这游戏还没开始呢,架就先掐上了。 赶紧打起来,快点打起来! 最好是多掉落点道具。 特别是沙发上的四人组,看起来就很富裕。 如众人所愿,程佑安手里杯子一摔,从沙发上站起来,和看死人一样瞪着舍赫。 刘润紧张的心一抽,想强行把他按下去,都进了两次游戏了,程佑安怎么还这么不经激。 可程佑安硬撑肩膀,跟头牛似的,咬牙也不愿意先让步。 让谁都可以,就是时尽折不行。 “我花钱是让你拦着我的?去打他…”程佑安话还没说完,脑袋被人按着往下一压,躲过刺来的蝴蝶刀。 浅金色的保护罩刹那间挡在他身前,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让人又推了一把。 另一个老玩家拉过程佑安,闭眼带人的同时背过身体。 第二个人抬手挡住程佑安的眼睛,然后一个手刀把他打晕。 不到六秒,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程佑安就和死狗一样被自己这边的三人先拿下。 “倒是找了几个靠谱的玩家。”时尽折收刀,看向刘润。 刚才的浅金色保护罩是他打出来的,那个买了【守必固】技能卡的人就是他。 刘润扶着被打晕的程佑安:“他脑子有病,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才第三场游戏,没经验,不懂事。” 自己的守必固只坚持了六秒,这个女的比他想的还厉害。 这种情况还是先示弱,表示他们没危险再说。 时尽折听见第三场,皱起眉。 游戏的玩家清理是从上一场开始的,他还以为程佑安这是第二场。 “是第三场。”舍赫记得系统当时说的话。 时尽折通关蔚蓝岛后,系统说的是从上一轮游戏开始追回逃避玩家。 寻找炸弹副本是正式追回,往前算一轮,像程佑安这种,估计是提前进游戏了。 那这场的确是他的第三场游戏。 时尽折轻啧,要是第三场就麻烦了。 程佑安不能主动获得技能和道具,他的积分也没用,那他前两场的积分加起来肯定够抵消一次死亡。 刘润把程佑安交给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声音非常小,“把程佑安盯严实点,别让他惹事。” 程佑安前两场运气太好了,连着两轮生存类,一个极寒三十天,一个饥饿世界。 这场游戏难度对他突然提升,像这类解密加逃杀的嵌套副本,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犯了禁忌。 因为什么丢了命都不知道,就算出去能活,积分也丢掉了。 那个卖积分的每次只卖五积分,不一定都能抢到,尽量能不让他死就别死。 死亡体验是真实的,有不少玩家就算有预留积分,出去能保下一命,心理和精神也极容易出现创伤。 尤其是死的比较惨的。 刘润见过一个在游戏里被鬼怪活活剥皮又一截截折断骨头的玩家。 那个人没死在游戏里,却在现实世界里出现心理创伤,被幻痛逼得精神崩溃自杀了。 程佑安的心理承受能力很一般,刘润是真怕他在这里死一回,也跟那个人一样,那出去后他怎么跟程愠交代。 刘润上前两步,刚要开口,就见玩家群体里走出另一个人,在他之前走到时尽折面前。 一身肌肉,看着就挺能打的。 他迈出去的脚收回来,无事人一样坐回沙发。 孟城锡很惊喜能在这场游戏里再见到时尽折和舍赫。 “真巧。” “是挺巧的。”时尽折打了个招呼,想要继续对付程佑安。 舍赫特地弄过来的道具,这场程佑安就算不死,也不能给他在这场游戏里好过。 他用力握了一下舍赫的手,“他死不透,你找到机会就收拾他。” “喵~” ??? 时尽折猛地转头,只见舍赫僵着身体,脚上不知道什么扒上来一只黑色奶猫。 小小的,跟他巴掌差不多大。 “这猫……”什么时候来的? 舍赫摇摇头,“我没发现,快把它拿走。” 太小了,她怕自己一动就不小心弄死这只猫猫幼崽。 时尽折从她脚边托起这只纯黑色的小奶猫。 就在此时,一个惊喜的女声从大厅左侧的走廊处出现。 “啊~崽崽,妈妈找你很久了,你怎么偷偷跑到这里了。” 随着话语落下,酒店大堂出现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戴着白色裂纹面具的年轻女性,从走廊里小跑出来。 她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奇装异服的人。 每个人都戴着不同的面具,有纯白,纯黑,深红色,也有印刻了八卦图案,或者鬼画符图案的。 还有两三个戴的恶鬼面具,几个人互相吓唬对方,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气声跟其他人打趣。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面具女则跑到时尽折面前,提起小奶猫的后颈肉,抱到自己怀里。 面具上的孔洞露出两只眼睛,黑色瞳孔从他和舍赫身上转一圈,她什么也没说,转头回到人群里。 “你们就是约定今天来的那个旅行团吧,请来这边登记。” 又一个没被察觉的声音出现,二十几名玩家动作一致,对发出声音的人看去。 红棕色的木制前台后面站着一个穿正红色衬衫的女人,红色衬衫外面是件黑色小西装,穿法很像工作装。 女人的斜后方,有一扇没关紧的小门,她似乎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有人呢喃:“这都是什么时候出现…” 继住户,前台出现后,又有车轮的声音出现,一身黑的保洁阿姨推着小车从大厅路过。 死气沉沉的和平酒店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 退房的住户,解决纠纷的经理,交班的前台,帮忙拎行李的员工… 以及以旅游名义出现,不属于这里的24个人。 红衣服前台面露微笑:“你们就是约定今天来的那个旅行团吧,请来这边登记。” 第114章 亡妻(2) 舍赫搂住时尽折的胳膊,侧头轻声说:“都是活人,没问题。” “那我们过去。” 两人率先走向前台,路过迎宾沙发时,舍赫余光掠过昏迷的程佑安。 【守必固】在刘润那,那刘润和他关系这么近,程佑安知道积分拍卖的事吗? 如果知道,他会不会也买过时尽折的积分? 要是买过,那可亏了。 舍赫想,一会进到房间,她得跟时尽折说说这个事。 有钱是吧,有钱那就用他的生存游戏app把积分顶到最高价格。 她要宰死程佑安。 反正这些积分时尽折也要拿来换钱,十万一分能卖,一百万一分更能卖。 如果时尽折那还有没用的破烂道具,也可以通通卖给他。 祸害那么多条蛇,还不让时尽折找工作赚钱,这场死不透,那就先压榨一把。 想到这场游戏可以进账大量金钱,舍赫心情一下舒坦。 时尽折走着走着身上一重,低头问她:“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一高兴就喜欢往人身上靠。” 高兴了就没骨头,往人身上挂,不高兴就生闷气,坐或者站都板板正正。 “进房间告诉你。” 两人走到柜台,红衬衫登记人员一直保持着得体有礼的笑容,手上动作有条不紊,询问旅行团订的是否为十二个房间。 时尽折点头,她都这样问了,那肯定就是系统这么设置的。 “请您稍等。” 红衬衣做事很快,不逊色顶级酒店工作人员的职业素养。 专业的让这家破旧的和平酒店档次都高了一层。 时尽折横臂搭在柜台上,看见柜台上摆放着“宠物友好酒店”的牌子。 在他旁边,是那十几名完成退房手续的人。他们高高兴兴的往酒店外走,嘴里还在说,终于不用住这个破酒店了。 他数了数,一共十七个人。 这些人顺利的离开酒店大门,走进雾气当中。 “先生,您的房卡。” 十二张房卡被双手递交到时尽折手里,他看了眼,全部是标准客房。 先是让舍赫选了一张,然后时尽折又让孟城锡过来拿走一张。 剩余十个房间,他交给离得最近的一名玩家,“都在一层,你们自己分吧。” “这房间就这么开完了啊…不商量商量吗。” 时尽折:“你想做主,下次就主动做第一个行动的人。” 接卡的人张张嘴,想不出来说的,又给闭上。 算上舍赫,这次的玩家一共24人,14男10女。 本场没有新人,所有人都两两一组分好房间,没人纠结男女的问题。 孟城锡拒绝其他人的邀请,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圆脸小哥合住。 准备上楼的时候,那群离开的人又骂骂咧咧的推门回来了。 有一大半人把脸上的鬼怪面具摘下,目测都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有名高个子男火气大,大步走到前台,啪得往上一拍,“这外面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的时候也没听说会有这种天气啊。” 红衬衫前台举止得体,那张露出八颗牙齿的笑脸不变: “天气是无法预料的状况,碰到这种状况我们也很遗憾,但外面这种情况不适合出行,为了安全着想,建议您多停留一天,酒店可以为您办理八五折入住。” 刘润插嘴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来的时候就在酒店门口,推门就进来了,没走远看过。 抱黑色奶猫的面具女抱怨:“外面好大的雾啊,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越往外走越浓。” “是啊,感觉那雾都成实体了,特像勾芡的淀粉,人在里面都要陷进去,我们连十米都没走出去。” 时尽折听了一耳朵,后面都是吐槽酒店的设施太老,入住体验太差,要求再便宜一些的讨价还价。 他觉得没营养,没有继续听,只带着舍赫往电梯处走。 孟城锡走在后头,圆脸小哥一声不吭的跟上他,四人一起进入电梯。 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孟城锡说::“这次的副本点明了有逃杀,鬼怪元素肯定不少,考虑合作一下吗?我觉得爱心公益副本里,我们合作的还行。” 时尽折:“可以合作,但有一点我得说明白,刚才那四个人,我和他们有些恩怨,这场游戏里一定会有冲突,你如果跟我合作,需要再多防范一层。” “这倒没什么。”孟城锡扭头问圆脸小哥,“你介意吗,介意我帮你换房间。” 圆脸小哥拨浪鼓似的摇摇头,他也就才三次游戏经验,有大腿不抱是傻子。 “那好。”孟城锡脸色有些憔悴,他打了个哈欠,对时尽折说: “你们来之前,那个头上缠纱布的就挺拉仇恨,眼睛长在头顶,看谁都欠他八百万的样子,看他就烦。” 时尽折:“你形容的还挺准确。” 程佑安刚回来那几天,看他的眼神就是一副你也配用我东西的样子。 说话间,电梯到达。 酒店楼层不高,只有七层,玩家房间都开在四楼。 电梯门打开,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出去。 眼前是一条很长的走廊,没有铺设地毯,灰白色大理石地砖被擦的反光,清晰倒映出不太亮的灯光,地面盯久了,看的人晃眼。 装潢是二三十年前很流行的木制软包配印花墙纸,红棕色木板的上层边缘掉漆又补漆,墙体出现两种深浅不同的红色。 那漆刷的不太好,有凝固的流淌痕迹,让整个酒店的格调更显几分廉价。 一楼大堂还没有这么明显,一上楼,这种怀旧风就藏不住了。 时尽折说:“这酒店应该有年头了,看装修风格至少二十年往上。” 孟城锡:“那怪不得那群人说设施老旧。” 圆脸小哥:“我感觉有点瘆人…” 舍赫踏出电梯门:“你们到底走不走。” 时尽折:“这就走。” 第115章 亡妻(3) 没有地毯的走廊不吸音,四人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回响在走廊里。 头顶灯光偏向橙红色,其中有几盏坏了不会亮。 没有窗户,隔绝了阳光,整个走廊都很暗。 两侧的房间有几扇房门大敞,还有几间只留了一道缝隙,应该是住户刚退房,清洁人员还没收拾完房间。 门口停放着不锈钢推车,透过门缝里能看见穿黑色制服的保洁在抖动白布。 墙壁上挂着房号走向,时尽折看一眼舍赫手上的数字,一路走到走廊尽头,向左转。 转过去后,走廊尽头还能继续左转。 这是一家很少见的以回字形布局的酒店。 数着房门上的号码,时尽折看见这边也有没关好门的房间。 里面有咳嗽声传出来,这层还有其他住户。 走到406-412这几个数字区间时,走廊吊顶的又出现两盏坏掉的灯,光线渐暗。 视线不经意从409的门前晃过,时尽折看见一个黑洞洞的窄缝里有两片灰白小点一晃而过。 他眯了下眼睛,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时尽折谨慎的再次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舍赫,你有发现不对劲吗?” “没有。”舍赫走到403房门前,贴上房卡,嘀一声,开门。 孟城锡住在他们斜对角的402,四人在进门前分开。 标准间的房间不到二十平,有两张并排摆列的单人床。 就比快捷酒店的条件好一点,室内装潢和走廊一样,床尾搭放着金红相间的长条床旗。 时尽折走到窗前,望见楼下是回字形的中心空地,有个凉亭和小花园。 舍赫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镜子没问题,卫生间也暂时没发现问题。” 时尽折拉上窗帘:“嗯,你刚才想说什么。” “积分,你的积分会不会被程佑安买过?” 舍赫说:“如果他买过也太便宜他了。我们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然后把所有价格都顶到最高吧。” “很好的想法,他身边那几个也别放过,能带人过本,身上道具肯定多,尤其是那个叫刘润的,就是他提出的转交贺卡,虽然决定是程家父母做下的,但没我也会有别人中招,抢他的我很心安理得。” “那我们可以把好的留下,不好的都让程佑安高价买了。” 时尽折在床尾坐下:“他不一定有那么多能用的钱在身上,你想要更多的钱得从程愠身上下手。” 舍赫没有犹豫,“要怎么做?” 时尽折缓了一瞬才说话,“你不觉得我这样做很无情无耻吗?” “为什么会无情无耻?”舍赫也在床尾坐下来,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因为他养过你吗?可他的养育并不纯粹,他让你做了很多你不快乐,他喜欢的事。” “没有他,我可能还在孤儿院。” 对程家的怨恨当然是有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程家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若是一直在孤儿院,他不会有机会去接触那些东西。 舍赫又问:“时尽折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得,你自己吗?” “不是,这个名字被放在我的衣服里,和我一起送到了孤儿院,我跟你说过我名字的由来,那句诗和这个名字写在一张纸上,都在衣服里。” “折送行人无尽时。恨分离。” 时尽折笑意隐隐:“记忆真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只说过一次的诗你也能记住。” 舍赫不明白他为什么笑起来,这不应该是令人伤心的回忆吗。 真搞不懂。 “除了名字,还有其他的东西吗,就只有这个吗?” “还有一截柳枝。”时尽折伸手给她比划了一下: “比当时的我都长,孤儿院的阿姨没舍得丢,说就这么点留作纪念的东西,就把那柳枝种起来了,后来被移栽到程家的花园里了。” 舍赫脑海里跟随时尽折的话晃过一抹绿,她轻微歪了下头,再重想,那抹绿色就没有了。 不理解,但不影响舍赫发表看法:“你有自己的名字,现在和程家再无关系。 这就像一户人家抱养了一条很好的狗,能看家能护院,能做许多的事,但有一天他们又找到一条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狗,于是觉得你多余,不管你曾经的陪伴和付出就把你丢弃了。 你不仅无家可归,还要被他们看一次打一次,那反正他们都不把你当人了,你为什么不能狠狠咬回去?” “……” 时尽折按按眉心。 舍赫的安慰让他感动,但舍赫的比喻让时尽折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 “舍赫,例子举的很好,下次不要举了。” “可这是事实。”舍赫转过他的脸,“你养父要的也许从来就不是一个来让他们宠爱的儿子。” 而是一条好的看门犬。 言辞犀利的后半句被舍赫自己压回去,没说出来,但她相信时尽折能懂。 时尽折的收养从一开始就是带着任务的。 程家收养的目的不是为了和家人享受亲情,而是因为这个位置缺个人。 舍赫说:“我只觉得你做的不够,不会觉得你无情无耻。” 时尽折动作不顺畅的动了下身体,像是欲盖弥彰的表现放松: “…其实我知道,如果程佑安能跟我和平相处,那他回来,我的使命大概就是给他打一辈子工。 不能和平相处,那哄住齐卉云,做个让程愠体现教育成功的例子,我这任务也算完成了。” 舍赫发觉他脸上刚才还有点高兴的笑又变得难言起来。 可时尽折既然心里什么都清楚,他为什么还要问自己那个问题? 她有点茫然,自己会觉得时尽折无情无耻吗? 可她觉不觉得也不会影响他怨恨程家。 而且他的事情他自己就能做主,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问自己? 舍赫困惑,我会觉得吗…… 他问的是自己看法,是时尽折想得到一种反馈? 他想知道我的感受? 好或者不好? “你是怕我觉得你不好吗?”舍赫直接出声问。 时尽折的眼神在她抿紧的嘴唇上定格了半天,结果等来一句最直白的问话。 他挪开目光,一息后回答:“是。” “我觉得你很好啊,对我有求必应。” 时尽折忐忑的心因为舍赫的秒回而落地,她不觉得自己坏,那他就不用在乎道德虚名了。 第116章 亡妻(4) “你又在笑什么?”舍赫动动眼睛,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没什么。”时尽折站起来,握住舍赫的手,把她一下拉起来:“走吧,趁天亮在酒店里转一转,第一晚保守行动,不要在房间外待太晚。” 重回曲折的走廊,其他玩家陆续入住。 压抑幽暗的光线下,时尽折再次路过409房间,房门开了一半,里面住的人是刘润和程佑安。 虽然讨厌,但他还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刘润把昏迷的程佑安放在床上,听见敲门声回头。 时尽折无声打量一眼409的布局,问道,“你们开门时这房门是锁上的吗?” 刘润嗯一声:“是用房卡开的。” “好,打扰了。”只问了这一句,时尽折就和舍赫一起离开。 刘润摸不着头脑,“时尽折比所有人都先上来,他这么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难道我进来前这门是开的?” 他环视房间布局,进门右手边是洗手间,左边的墙上有一面穿衣镜。 从门口往里走两米是并排摆放的两张床,一张靠窗,一张靠墙,程佑安就在靠墙的那张床上昏睡。 两床中间隔着一张木制床头柜,间距一米,就是最常见的酒店布局。 要说真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家具都为红棕色,色调太暗沉,看久了待的人透不过气。 检查完屋里,刘润又去检查门锁,但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因为不想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这409还是自己特地选的房间。 他摸着下巴:“时尽折这问题…我开门的时候门的确是锁的,他应该是从外面路过时发现了不对劲。” 想着,刘润打开房门,准备从外面模拟一遍行动路径,看是否能发现什么。 可刚开门,他就听时尽折在他隔壁的隔壁房间门口说:“打扰了。” “……” 时尽折挨个房间的敲门,有没开门的,有只开个门缝很警惕的,也有房门大敞邀请他进来看的。 以为是自己房间特殊的刘润满脸无语,合着他在那例行询问呢。 啪的把房门关上,时尽折和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的往下个房间走。 “有人在房间里说你是神经病。”舍赫动动耳朵,如实告知她听见的话。 时尽折满不在意:“神经病是命最大的一类人,合法发疯,没事。” 生存嘛,行为举止奇怪一点,不丢人。 把玩家们住的房间都问过一遍,时尽折原路返回,路过自己住的403,走向下一个拐角。 出乎意料的,这条走廊比其他走廊的长度短了一截,两侧墙壁各四间房间,尽头是一面封闭的墙壁。 贯通的回字型被截断,聚气的房型因而缺了一个角,房屋西北方缺角,这是很令人忌讳的房型。 时尽折:“难怪我们从电梯出来只看见一条单向走廊,原来这不是连通的。” 舍赫凝视了一会儿:“是通的,只是被砌起来了,这面墙后面有路。” “通的?那你有察觉到异常么?” “没有。” 舍赫环顾四周,须臾,她拉了下时尽折的手指,指着一扇门上的东西问,“那是什么,为什么要在门把手上挂树枝。” 时尽折寻着她脸的方向看去。 第四间的房门上写着操作间,门把手上挂着十几颗黄褐色的圆形果实,形似龙眼,短宽的叶子干枯的只剩几片。 枯枝上系着红绳,和门把手绑在一起,红布绳结处的褶皱里堆灰,这东西已经挂了很久。 时尽折答道:“是无患子。” “挂在门上有什么作用?”舍赫走近,颇为好奇。 “无患子,俗称鬼见愁,民间传说挂在门上可避邪避煞。” 舍赫没听过还能用某种植物避邪的事情,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那圆圆的无患子果实。 果皮被风干的很脆,碰一下就像裂开的鸡蛋壳,碎了一点缺口,露出里面的黑色果实。 时尽折告诉她,“里面的黑色果核会被一些人制作成手串,有祈福保平安的意思,另外佛教也会把这东西制作成佛珠。” “亡妻,死亡,避邪,也许是这房间里死过人。”舍赫这一个月和时尽折天天住酒店,也多少有一些了解: “人类很避讳在出行过程中碰到这种东西,酒店就这样大方摆出来,会不会是出现怪事藏不住了。” 舍赫继续说:“你们连走廊尽头的房间都觉得不吉利,要求调换房间,那被住户看见这东西一定会多想对吧。” “当然,住户的需求是第一要务,就算酒店发生过什么,也一定要藏起来。” 时尽折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门把手上的无患子,看见有被修剪的痕迹。 “一共18颗,佛教十八子,有祈福纳祥的寓意。” 陈旧的木门颜色比其他几扇稍浅,上面贴着假金色的门牌,下方的猫眼一片漆黑,不透光,说明里面没开灯。 舍赫已经学会基础的常用字,看见操作间三个字说:“给员工用的地方避邪祈福,不知道是意外恰巧发生在这间房间,还是因为员工长时间在这里工作,才多一层保护,我们得再看看其他层的情况。” 时尽折的注意力还在门把手的无患子上,没有窗户的走廊里,圆润小巧的果实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的手早已收回,这两分钟没碰到这东西,果实应该都是静止状态才对。 舍赫还在沉思,耳后悄然传来时尽折的呼吸声,他的声音非常低:“舍赫,低头。” 门把手上的无患子还在颤动,颤颤巍巍的,不是左右晃动,而是一种由门板震动带来的轻微抖动。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像有人碰撞了一下门板,可这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不是幻觉,整整半分钟,那串无患子都在无缘由的颤动。 时尽折在她耳边问:“是鬼吗?” 舍赫摇头,刚刚进入这段走廊时她就查探过这里没有鬼。 哪怕是自己亲眼目睹能驱鬼避煞的无患子在动,她也依然没有感应到鬼怪的气息。 闭上眼睛,舍赫重新检查,确认这四间房间里真的没有鬼。 “不止鬼,连人都没有。” 她学着时尽折,也把声音放到最低,两个人注视那串无患子,用气音沟通。 第117章 亡妻(5) 一片寂静中,走廊里传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是保洁人员正推着车往这边走,大理石地面不收音,距离她走过来还有一段距离, 不想引起怀疑的时尽折跟舍赫转身,远离那扇挂着无患子树枝的房门,若无其事的往回走。 圆形孔洞里的人影渐行渐远,隔着一层木板,窥伺被无声无息的收回。 贴在操作间门上的人脸快速眨动眼睛,一片漆黑的猫眼里闪出一线白,然后眼珠转动,渐渐露出整只眼睛。 灰白色地面反射出穿黑色制服的保洁人员,擦肩而过的时候,时尽折忽然叫住那名阿姨。 “麻烦您能给我再拿一床被子吗?” “您稍等。”年约五十岁的阿姨停下推车,从腰间拿出电话打给后勤,告诉他们给… “请问您的房号是多少?” 时尽折没回房号的事,只是说:“算了,这么麻烦的话就不用送了。” 阿姨放下电话,微笑着点头:“如果您还有需要可以拨打前台的电话,他们会直接派人来送。” “好,我知道了。” 两人目送保洁阿姨离开,走至拐角处,舍赫故作扭到脚没站稳,方便时尽折放慢脚步窥探。 走廊尽头,阿姨打开操作间的房门。 明亮的白炽灯亮起,时尽折瞄见里面堆着满满的换洗床品,几乎快堆成一座小山。 保洁阿姨伸腿往地上划了一脚,把散落的床单往里收收,然后将车上的床单全都倒下去,再次形成一个宣软的小布堆。 高度没有旁边那个高,也不知道是堆积了多久没洗才攒出这么一堆。 等倒完脏旧的床上用品,她往里走几步,回手把门关上。 时尽折看不见了,只好扶着舍赫往回走。 装瘸多挪动了几步,舍赫恢复正常行动。 红色灯光罩在头顶,给她裸露的皮肤镀上一层薄薄的红色。 前行几米以后,舍赫暼过还拢在肩头的手,觉得自己好像一颗被握住的蛇果。 她什么都没说,那只手却先拿开了。 舍赫把脸抬起,正对上时尽折的眼睛,索性把自己刚才想的事情问出来: “这家酒店住的人不多,这种情况下也要把床单都换掉吗?那些床单看起来很多,整个房间都是。” “一般都是一客一换,但很多小酒店为了节省成本,不会这么做,”时尽折怕她嫌脏,又补充,“高端些的酒店基本能保证卫生,而且我们每次出去都带了自用的,你不用担心。” 舍赫问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晚上怎么办?” 现实世界里的东西除了衣服什么都带不来,空间戒指里收集的东西只剩上一轮的食品和水。 可能因为这都是系统出品,不必担心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至于戒指里的其他东西,依旧被清空。 看过堆积在地上的那些脏床单,舍赫并不想睡在那张床上。 就算收拾的再干净,她也嫌弃。 时尽折有些为难,这还真不是他能解决的事,他没法凭空变出这些东西。 思来想去,他走到402门口敲敲门。 孟城锡睡眼朦胧的打开门,请两人进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时尽折和舍赫都不是会主动找人的性格,现在过来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房间里,圆脸小哥坐在靠墙的床上,而靠窗户的那张床被子掀开,枕头略微凹陷。 时尽折惊异,孟城锡在爱心公益副本里,刚进副本就独自查探了一遍邵家村。 他这个人行动力很强,怎么这个副本上来先躺下睡觉了。 孟城锡用力瞪瞪眼睛,醒神。 他打着哈欠:“我最近状态不好有点缺觉,你们别担心,不会影响过游戏。” “困的话早点休息。”时尽折客气一句,然后问,“你那个技能,如果把毁坏的东西复原,能不能变成全新的。” “看东西,有的可以有的不行,像线索之类的,比如日记本,录音笔,这种肯定是不行的,游戏不允许这么作弊,但一件衣服或者一块面包还是行的。” “那太好了,我有个事麻烦你。” 403房间。 面对那一堆撕成碎布条的床单被罩,孟城锡今天也是开了眼了。 别人为生死忧愁的时候,这俩还在纠结卫生问题。 这就是情侣和单身狗的差别吗? 那他单身的原因可能找到了,这种情况还要讲究干不干净,他只会觉得还是单身最方便。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他们有这个能力,想过的好点也正常。 孟城锡启动技能,把眼前的碎布条重新拼接,断线重连,一张崭新的白色床单出现在床上。 接着是床罩和枕套,不到一分钟,整洁的床品焕然一新,连个褶子都没有。 孟城锡下巴点向另一张床,“这个床的是不是不用了。” 时尽折扯下床单:“用的,还得再麻烦你一次。” 孟城锡的眼神里写满你可真能多此一举,邵家村的时候都住一起,这时候装啥呢。 时尽折偏头表示:不是你想的那样。 舍赫看不懂他们的眉眼官司,听见402房门开合,告诉孟城锡,他的室友过来了。 圆脸小哥敲敲门,通知三人,餐厅开放了,有晚餐供应。 孟城锡:“知道了,这就去。”他给时尽折和舍赫介绍,“你们叫他小方就行。” 小方露出腼腆的笑容,没敢多往屋里看。 四个人乘电梯下楼,一楼餐厅里已经有人在用餐。 一进门,墙上的陶瓷山水画就吸引了时尽折的注意。 以新一代的部分年轻人审美而言,这种色彩鲜艳的陶瓷山水画远不如宣纸水墨画好看,很多人在装修时都不会选这种壁画。 但大部分中年人还有做生意的老板是喜欢的,因为好风水难求,那就挂一幅来改变风水。 和平酒店的这幅山水画,山谷腾云,旭日东升,可高山流水无深潭,没水潭那就是没聚宝盆,瀑布的水全流下去,是接不住财,聚不住钱。 时尽折怀疑这酒店的设计师是不是和酒店老板有什么仇,不然怎么全是散财的东西? 第118章 亡妻(6) “时尽折,你看这个。”舍赫从门口旁边的杂志栏上拿下一本旧杂志。 上面印着和平酒店四个字。 时尽折接过杂志,简略翻翻,“咱们先吃饭。” 封闭副本,七天的时间,酒店肯定没有这么多备菜,后面几天不一定还有吃的,趁现在有的吃先吃。 随意拿了一些吃的,孟城锡又拿了几本杂志,四人找到角落坐下。 时尽折翻起杂志,书页发黄,这竟然是二十七年前的旧杂志。 他把书页摊开放在桌子上,分给舍赫一半。 《探访和平镇第一家酒店——和平酒店》 照片是俯视拍摄,和周围只有两三层高的低矮小楼相比,和平酒店的七层大楼非常引人注目。 白色的贴瓷外墙和蓝色玻璃相间,在灰色调的城镇里,和平酒店就是最显眼的地标建筑。 七层楼的酒店在今天不算什么,但在二十七年前的小镇,这种条件已经是豪华,如果能在这里住一宿,可以和别人炫耀几天。 舍赫慢慢读完一页才往下翻,在第二页,出现了一张很喜庆的照片。 那是一张喜宴照片,新郎和新娘手举酒杯笑对镜头,脸上写满新婚的喜悦。 图片下标注着一排小字,[和平酒店创立人章安国先生及妻子陆小慧女士的新婚纪念照] 两人身边站着伴郎伴娘,四人并排站立,其中伴娘涂着正红色口红,唇色比新娘子的还鲜艳。 又往后翻一页,时尽折发现介绍就只有这两页,后面全是其他的内容。 这时候,孟城锡叫了他一声,把手上的杂志递过来,“你看这个。” 两人交换杂志。 【和平镇发现天然温泉,有养神健体的功效】 和平镇在十年前发现距离镇子25公里的地方有天然温泉。 作为方圆几百公里内,唯一有天然温泉的地方,和平镇快速迎来旅游的新商机。 这其中,设施更新,距离更近的几家温泉酒店快速挤占掉和平酒店的生存空间。 位置不占优,风格也老气,价格还最贵,和平酒店逐渐没落。 和平酒店里的亡妻… 得想办法打探打探和平酒店老板娘的消息,不知道这个陆小慧的情况如何。 杂志上得不出更多的消息,几人便先吃饭。 舍赫装模作样的拿了双筷子,全程只有嘴动。 异样的目光或明或暗的投来,全餐厅的人在她眼里宛如透明,吃的面不改色。 小方头低的快扎进盘里,孟城锡被两个不正经吃饭的人牵连,也收到不少注目礼。 他挠挠眉毛,虽然不是看自己,但仍旧觉得有点难为情。 盯着舍赫手里油星都没沾过的筷子,他犹豫再三还是问出来,“你都不用,为什么还要拿双筷子,手不累吗?” 舍赫也隐约觉出有点不对。 她知道吃饭应该用筷子,但自己又不动手,为什么还要学人拿着? 闲置的手转动两下筷子。 算了,拿都拿起来了,就让这玩意儿发挥一次作用吧。 她就近夹起一只虾仁,筷子都没并拢,只靠白嫩的虾仁自食其力,用弯曲的身体挂在筷子尖上。 虾仁被举到时尽折嘴边上,舍赫就一个字,“吃。” 时尽折手一停,手中的汤匙撒出去点汤。 他垂眸看了一眼怼到嘴上的虾仁,张嘴吃进去。 “谢谢。” “不用谢。”舍赫放下筷子,莫名产生了一点成就感。 不能出去,酒店里的住户只能下楼,在酒店餐厅吃饭。 身穿黑色制服的服务生中间过来添加过一次菜品,第一次这么多人来餐厅吃饭,后厨准备的菜量出现偏差,没够吃。 孟城锡喝口热汤:“幸亏小方过来喊人,咱们来的早,不然也得没饭。” 时尽折给出评价:“这酒店,除了那个前台,都挺业余的。” 进电梯的时候,和程佑安组队进入的那三名玩家里的另两位也一同进入,两个人进来后就一直低头,对舍赫有很明显的防范。 一直到出了四楼,这两人才抬头走到409,去替换守着人的刘润。 时尽折:“盯得真紧。” 舍赫:“有钱真好。” 她一定要早点把程佑安的钱都搞过来。 进入房间前,时尽折把发现无患子的事告诉孟城锡,让他查找线索时多注意下这方面。 回手关上门,墙上钟表显示时间还不到八点。 时尽折换新床罩,舍赫则坐在尾巴叠成的圈上。 “和平酒店十年前开始经营不善,陆小慧身为老板娘一定会受到影响,由奢入俭难,夫妻感情也容易因为经济发生纠纷,我们可以把她暂定为第一位和亡妻有关系的人选。” 舍赫往上看一眼:“那万一她没死,好好活着呢?” 时尽折把塞好的枕头放好,“你发现了什么。” “楼上的住户在说话。”舍赫手指天,“是那些戴鬼脸面具的人,那个带黑猫的女人说她晚上睡觉总能听见嘀嗒声,觉得这酒店有问题。 另一个说会不会是他们团建选择的扮鬼玩法冒犯了鬼神,真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后来第三个人说,她今天碰到了酒店老板娘,前台推着她在七楼走廊里溜达,听说这情况,就给他们把房价打了七折,还说只是酒店建的太早,设施老化,让他们别多想。” “推?老板娘是身体不便出问题了吗?” 舍赫颔首,脑袋跟着时尽折的动作来回转,“轮椅,老板娘坐在轮椅上。” 似乎是知道时尽折要问什么,她又说,“没有老板的消息,只听到他们说老板娘腿脚不便,住在七楼。” “那还是两个人出过事,照片上,她和章安国都才二十多岁,过去27年,也就五十多岁,自然衰老到这个年龄不至于腿脚不便,所以不是病就是意外。” 舍赫手里空空,揪着自己尾巴尖玩起来:“那我们明天去七楼看看,今晚上先看情况,不是太危险就趁夜色行事,要是今晚有怪事就再看。” 时尽折:“听你的。” 舍赫不觉得危险,那就可以带他一起在夜间行动。 这里条件不好,时尽折想快点找到线索,能早一天出去就早一天出去。 等时尽折铺好床单,舍赫先去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她直接躺在了靠墙的那张床上,扽过枕头往里一躺,给时尽折留出一半床位。 第119章 亡妻(7) 白色墙壁往外渗凉气,贴的太近,舍赫觉得身体也在缓慢降温。 往外挪一些,她改睡到单人床的中间位置。 躺了几分钟,楼上又传出新对话。 是面具女洗完澡后,问室友看没看到自己的黑猫,室友则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注意过。 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尤其是室友的指责声格外的大。 她责怪面具女团建还要带只猫来,掉毛沾自己一身,半夜还一直喵喵叫影响睡眠。 面具女则是说:“你如果不愿意,可以直接告诉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它那么小跑到外面去怎么办?” “那我怎么知道你都听不懂客气话,我说不介意你就真带来啊,你父母没教你怎么分辨好赖话?” 室友阴阳怪气的,“啊~你下午都不知道跟人家道谢,估计是家里人真的没教过吧。” 二人争执几句,而后传出一声摔门声。 楼上的面具女在走廊里小声学起猫叫,喊了几声,声音渐小,是她去了别处。 模仿的猫叫声里混入一声真的,舍赫听见门外有东西在抓挠房门。 尖利的爪子一下又一下,叫声尖锐,是那只走丢的黑色幼猫,它一直在叫。 她叫了声正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尽折:“那只猫在门口,你去弄一下。” “马上。”时尽折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站在门口问舍赫:“外面就只有一只猫吗?” “对。” 得到舍赫的回答,他打开门,一直扑在门上的小黑猫摔了个空,劈着腿,趴在时尽折的鞋上。 走廊的另一头,有个姿容冶丽的年轻女孩跑过来,一头柔顺的黑发都已经跑乱。 时尽折略微拧眉,这个距离,他不开门,这女孩也能找到猫吧。 舍赫没听见? 还是没把这女孩的到来当回事? 女孩跑到403门口附近,没靠近门口,对门口的小黑猫招手:“就听到是你在叫,崽崽快到妈妈这里来,听话。” 小黑猫喵喵两声,想往屋里钻,被时尽折提起来交给女孩。 没有戴面具的女孩接过猫,转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在时尽折关门之前转头,“下午,谢谢你们。” 说完抱着猫就快步往电梯处走,那眼神里充满防范,跟时尽折是什么不法分子似的… 时尽折把门关好,走回屋里问躺在床上的舍赫,“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舍赫把他从头扫到脚,扣子只比白日系到顶的位置多解开一个,衣服下摆搭在外面,有点随意,但没什么不妥。 她摇摇头,不像。 “外表看不出好坏,你问的没有意义。” “行吧。”时尽折打开床头灯,坐回床边侧身问她,“你刚刚有听见外面那女孩过来吗?” 时尽折这么一问,舍赫自己也发现点不对劲。 那女孩既然过来了,她为什么还要时尽折去开门? 这不就十来秒的事? 舍赫躺在枕头上,开始回想从下午到晚上的这段记忆。 下午刚进入四层的时候,她觉得这层毫无问题,很安全。 可操作间前无风自动的果实,还有时尽折发现异常,几次询问是否有人都说明了四楼是有问题的。 那自己为什么没发现异常,还迟迟没反应过来。 舍赫凝神去听楼上的声音,没有开门声,面具女没回房间。 舍赫又去听左右两侧的房间,发现只有隐约的说话声。 她知道旁边屋子里在说话,却听不清具体说什么。 能听见上面,左右却像被堵住了耳朵。 把感应范围扩大,舍赫发觉整个四楼,她都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只能勉强感应到一部分。 “我可能忽略了一些东西。” 时尽折那几次问她有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可能不是没有,而是她没有听见。 那门上的无患子就是最好的证据,封闭的走廊,没人碰,它怎么会自己动上半分钟? 动了,那当时一定是有东西在门旁边,也许就在自己不知情时,那东西还在观察她和时尽折。 舍赫从床上坐起来,“酒店里有什么影响了我对危险的判断。” “那你会不会不舒服。”时尽折想到她在蔚蓝岛上的异常表现。 那时候是过度灵敏,这会儿是感官迟钝,不知道舍赫是否又在难受。 舍赫:“没有,没有任何不适。” 真有不舒服,她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感觉我一进来这里,身体就告诉了我这地方是安全的。” 舍赫细细体验半刻,然后像是回味似的说:“而且我还有一种发飘的感觉,很惬意,很放松…” 说着倾身过去,把下巴从后搁在时尽折肩膀上,“跟吸你血的感觉很像,我很喜欢。” 时尽折对吸血这句话不予置评。 “你不难受就行。” 他侧身按住舍赫的两只手臂,让她躺倒,“到点了,你该睡觉了。” “那你呢。” “我也睡。” “那你睡外面吧,我不想动。”舍赫只往里挪了一点。 床灯关闭,外侧被时尽折多放了一个枕头,然后床铺下陷。 一张单人床睡两个身型高挑的成年人,两人肩挨着肩,舍赫的体温逐渐上升。 她在被子里牵制住时尽折的手,等完全和他挤在同一个枕头上才说出目的,“我现在能吸一口吗?” “真的是一口吗。” “是,我这种迟钝的状态对你不好,有危险我无法预料,但你让我吸一口没准就好了。” 时尽折没动弹。 真是为了一口血,直来直去的人都开始打花花肠子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舍赫贴着他的脖子张嘴,吓唬时尽折。 时尽折没有任何表示,舍赫这话就是她的恶趣味。 真想吸血,她不会这么慢吞吞的。 三天两头吓唬一次,他已经完全是狼来了的心理,不当真了。 舍赫失望的把嘴闭上。 时尽折现在不管怎么吓,都没初见时的恐惧情绪,她的快乐没有了。 时尽折:“少吸两口可以。” 不到一秒,她的快乐又回来了。 扒拉开时尽折的衣领,舍赫熟练的开始喝血。 才喝下几口,她便有种摇摇晃晃的眩晕感,飘飘然的,像在空中打转,仿佛灵魂出窍,急需靠身体收拢来找回自己。 舍赫在迷蒙中收回牙,这个状态有点不对劲。 没有血液的注入,她的灵魂只有一半回到身体里,那另一半的身体里还是空的。 很空旷。 她好像产生了一种难以排遣的渴望。 时尽折的血液仿佛被加了大量都诱食剂,她是很喜欢,但不是上瘾。 这个感觉绝对有问题。 无限放大的渴望让舍赫直接转身扭头,背对时尽折。 第120章 亡妻(8) 那动作利落的仿佛一位和妻子感情消退,没激情到草草了事,应付完就转头大睡的丈夫。 无情又莫名其妙。 时尽折抹了把脖子,血都还在,他支起一只手臂去看舍赫:“你怎么了。” “没事。” “……”那就是有事了。 “你离我远点。” 时尽折心一咯噔:“…我又让你不高兴了啊?” “不是。”舍赫把自己缩到墙角,“我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你先别靠近我。” “是我靠你太近你不舒服,是酒店影响的吗?” 思及她反应迟钝的异常,时尽折翻身下床,拉开自己和舍赫的距离。 “不是不舒服…”舍赫扭动蛇尾,像是某种忍耐,“我自己待会儿就好。” 那种恍惚状态下继续吸血,她怕把时尽折吸干了。 “真没事?” “没有。” 时尽折后退两步坐到另一张床上,很担忧:“那你有事叫我。” “嗯。”舍赫蒙住被子,努力把自己从刚才的眩晕中调整过来。 很难受,犹如从飘飘欲仙的感官世界里倏地坠落。 她的身体化作一片沼泽,淤泥和雾气都往脑子里灌,思维也像在各处飘散,完全没法集中精神。 舍赫想让自己凝固,或者来点什么把她这片沼泽压实。 再或者来一场猛烈的泥石流把她空洞的身体全都填补上也好。 舍赫在被子里摸了下蛇鳞,腹鳞朝上,自己的尾巴现在是扭着的。 她想转过来,却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蛇尾。 她的身体生出陌生的兴奋感,蛇尾一直在乱动,连垂落在地上的部分偷偷去勾时尽折都没发现。 凉凉的尾巴尖卷住时尽折的脚踝,他往回收了收腿,于是那尾巴和较劲儿似的,又往上多缠了两圈。 他手里推着蛇尾,眼睛没离开床。 舍赫蒙着被,在床上鼓出一个安静的小山包,被子偶尔会起伏一下,是她在转动蛇尾。 一片寂静里,钟表的指针从数字9走向数字2。 他就这样看了很久,舍赫才慢慢把被子掀开。 她转过身,看见时尽折还坐在对面的床边守着她,“你还没睡。” “你好点了吗?” “好了。”舍赫摊开被子,“上来睡觉。” 时尽折先躬腰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异常的发热或者低温,“我这么碰你,你难受吗,” 舍赫:“不难受,你来睡觉吧。”那个感觉她已经压下去了。 时尽折低头:“那你的尾巴先放开我。” 这尾巴缠的倒是不紧,就是力气大,推下去又上来,推的他手都累了。 舍赫有一瞬的沉默,那紫色的尾巴尖转圈晃悠,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尾巴。 收回尾巴,舍赫看见时尽折的裤管被压出一道道的褶皱。 时尽折抻抻裤子,摸黑重新在床边躺下。 怕自己的尾巴在干出点什么丢人事,舍赫主动握住他的手。 时尽折反转手掌握回去:“你那会儿怎么了。” “不清楚,吸了你的血后很兴奋,有点控制不住理智,想要更多,怕吸干你。” “那你的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了。”舍赫夜视墙上的钟表,“很晚了,我们睡吧。” “再有不舒服第一时间叫我。” “嗯。” 凌晨两点,迟到的困意袭来,两人终于入睡。 静悄悄的和平酒店里,有陷入沉睡中的人,自然就有睡饱了该醒来的。 漆黑的室内。被人给了一手刀的程佑安幽幽转醒,还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他的后颈很痛,身体侧卧,睁眼时正对阴冷的白墙。 大堂里的记忆一清醒就立刻席卷回眼前,他怒意重来。 被自己花钱雇的人打了,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特别是在时尽折面前,程佑安无法忍受,对着墙壁发狠。 一群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欺软怕硬的东西! 三个人居然怕一个女人,他花了那么多钱就是来折磨自己的吗! 还有刘润呢,他这是给自己放在了什么鬼地方,这又潮又冷的被子还不如不盖。 这床这么硬这么小是人能住的? 四个月的有钱人生活足够让他变得骄奢淫逸。 程佑安过去睡的床也就这样,可他现在不能接受,这酒店条件太差了。 他动动僵硬的脖子,缓过来的身体慢慢转为平躺。 屋子里很黑,回字形大楼的设计,让所有靠里侧的房间都没有路灯的照明,窗帘一拉,屋子里就暗的只能看个大概。 他往右侧暼去,那边的床铺一片平坦,竟然是空的。 那三个人怎么一个都不在,就算找线索也不能把他自己放在这吧… 第一次来进这种副本的程佑安惊觉没人在身边,气焰瞬间熄了一半。 他没敢多瞧漆黑的屋子,重新闭上眼睛。 睡觉是最快消磨时间的方式,眼睛一闭一睁就是天亮。 然而程佑安睡了快十二个小时,根本就睡不着。 闭了一会,他的眼皮子又睁开。 生存类副本前三天是绝对安全期,那解密类副本也应该有吧? 七天的副本,也许第一夜也是安全的。 这样想着,他胆子大一些,在黑暗里打量起房间。 从房顶转到窗帘,然后是旁边的床,紧接着是入门的走…廊…… 哪怕是黑暗,他也能分辨出墙那里露出了三分之二的穿衣镜。 而穿衣镜里,有一个背对他的人影。 冷意蔓延,程佑安立刻闭上眼睛,不敢多看,他告诉自己也许是挂在墙上的衣服,也可能是他还没睡醒,出现了幻觉。 可他一闭上眼睛,房间里多出一个人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 大脑不可控都摹印出那个黑色人影,没看到明显的肩颈线条,是个披着长发的女人。 女鬼两个字条件反射的跳出来,他把自己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紧绷的神经拉直,程佑安战战兢兢的把眼睛眯开一条小缝,全身都打了个寒颤,那人影还站在镜子前。 口腔里的唾液快速分泌,他很想吞咽喉咙,又怕发出声音惊动那个背对自己的人影。 哒—— 哒—— 走廊外忽然传出高跟鞋的声音。 高高的鞋跟和地面的磕碰声很大,走在外面的人好似很享受这种声响,故意走的很大声。 待高跟鞋路过409门口,房间里的黑影刹那间消失。 第121章 亡妻(9) 黑影消失后,程佑安大喘气两下缓解紧张。 他闭紧眼睛,耳中听着那高跟鞋越走越远,直到天亮,也没敢再睁开。 听见高跟鞋声的不止他一个人,第二天一早,403的床头电话就开始响。 时尽折迷糊往墙上看去,早上七点。 他拎起听筒,“你好。” 孟城锡:“你听见昨晚的高跟鞋声了吗,走过来,又走回去,半夜两点多,很诡异。” “两点多的高跟鞋声?”时尽折精神了一点,“没有,我那时候才睡没多久。” 孟城锡:“…行,那你没听见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们什么时候起床,不起来,我就先下楼吃饭了。” “你们先去吧,我还要一会儿。”时尽折说完撂下电话,结果里面又传来孟城锡的等等。 “还有事吗?” “不是,你认真听。” 时尽折闭着眼睛,从听筒里听见另外两个音量不大的陌生女声。 【503昨天是吵架了吗?我听见好大的摔门声。】 【应该是,估计还是为了那只猫,我昨天睡得晚,一直没听隔壁有人回来。】 【没准是她自己重开房间去了,不过我和你说啊,我昨天在六楼又听见那个高跟鞋的声音了,吓死我了!我真的觉得咱们是不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别说六楼,五楼也有啊,我睡觉都没敢把脚伸出去,都怪老板为了省钱订这家酒店…】 滋……滋…滋 串线的对话消失,时尽折又得了一手新消息。 这个高跟鞋是四五六层全走了一遍啊。 孟城锡:“电话串线,幸好这俩小姐妹只是八卦闲聊,没聊什么隐私内容。” “特殊时期,不能联系外界,这些原住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也是,那我先挂了。”孟城锡放下电话,对上小方不解的眼神。 小方:“孟哥,咱们就住对面,干嘛不直接过去啊。” “没谈过恋爱吧?”孟城锡一脸你不懂事的表情,“对面那是情侣,大早上七点敲房门,你不怕尴尬吗?” 被人身攻击的小方:“好吧……我确实没谈过,不懂。” … 这边时尽折挂了电话,又去看熟睡中的舍赫。 气色正常,呼吸平稳,心跳正常,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就是睡的有点死。 舍赫没醒,他就继续在床上躺着。 危险总在不经意间到来,舍赫这样子还是多注意休息更好。 自己还有很多积分,这场游戏走的晚或者失败也能活,可以等她找到身体异常的原因再考虑别的。 时尽折把被子给她掖好,闹鬼的房子都冷,就算副本里是夏天,也不会热。 睡梦中的舍赫追寻热源,手脚都紧贴到时尽折身上。 梦里很温暖,她看见自己手握一条翠嫩的柳条站在阳光之下。 蛇尾比上次回忆里的大条了一些,但也没大多少。 没有那些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没有茂密树冠的遮挡,她第一次晒到这样耀眼的太阳。 鳞片被阳光穿透,骨头都要被晒酥了。 暖光撒在蛇尾,舍赫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尾巴在阳光下的颜色。 是透亮的粉紫色,像闪烁金粉的绸带。 她手里的柳条被人拉动,有一个女人蹲在她面前,冲她伸出手说,“真是一条可爱的小蛇,要不要跟我走啊。” 她撒开柳条,立马蹲回树后面,只露出半张青涩稚嫩的脸。 跟她说话的女人盯着她留在外面,忘记藏好的半条尾巴笑起来,她把柳条放到舍赫面前的空地上。 “这个送给你。” 舍赫像个不能调节视角的旁观者,围观自己的过去。 她看不清女人的样子,只在脱离梦境时看见地上有两个影子。 缎带下的眼睛眨了几下,舍赫听见钟表的咔哒声,还有左边房间里有玩家在争论晚上要不要出门。 舍赫神志比昨天清明许多,那些阻碍她的屏障都像少了大半。 “有人昨天被困在了操作间一整夜。”舍赫动动腿,活动筋骨。 时尽折:“你醒了?” “我梦到了一个拿柳条的女人,她会跟你有关吗?你也被送了柳条。” 舍赫不喜欢在密林里的过去,她只挑了最重要的事说。 “柳条吗?这不好说,柳条本就有送别的意思,如果是离别的时候送,就很正常,但现代人分别很少会送这个,也有是一个人的可能。” 时尽折顿了顿,又问:“她长什么样子。” “看不清,我不能动,只看见了自己。” “看不清也没事,也许你哪天就想起来了。”时尽折扶着她坐起来,“楼下餐厅过了供应时间,你先吃点别的东西。” 时尽折把上次游戏里的吃的拿出来给舍赫,她才刚刚吃完,就听有人往这边来。 舍赫表示:“孟城锡过来了。” “你能分辨出来了?” “嗯,恢复了一些,可能是因为你的血。” 时尽折走到门口:“我昨天都差点以为你是因为喝血中毒了。” “不会,我尝的出来,昨天可能是因为你的血让我很舒服,酒店里的神秘力量也让我很舒服,两者叠加作用出的新效果有点超出预料。” 舍赫如实相告:“我怕自己控制不了,所以才停下吸血,让你离远点。” 时尽折:“所以你……其实是能在特殊状态下,自己终止吸血行为的?” …… 完了,这下说露馅了。 舍赫想,这场游戏里,她的反应迟钝才是最大的麻烦。 在蔚蓝岛那场游戏里,那两次要是真失控她早就把时尽折吸死了。 她就是单纯的想多喝几口。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对不起。”骗人是不对的,舍赫没找借口,先道歉。 她拿起手边的草莓味夹心饼干送到时尽折嘴边,“请你吃我亲手喂的饼干。” 叩叩—— “稍等。”时尽折对门外扬声,然后咬下那块饼干,“不用道歉,相处是循序渐进的,你那两次我们还不算太熟。” “可我没有做到自己说的事。” “人类每天都在有意无意的撒谎,累积起来不知道有多少的谎言,你只有这一次,已经是条很诚实的蛇。” 舍赫:“你就不在意吗?” 时尽折眼神往下:“那要不你再喂我一块饼干?” 第122章 亡妻(10) 舍赫看了他一眼,从被自己捏碎的饼干袋子里挑挑拣拣,拿了一块最大的递到时尽折面前。 三层夹心饼干直接咽太干,舍赫吃这些东西都是在袋子外捏一把。 她手里这块是唯一保留全尸的幸存饼干。 时尽折握住舍赫拿饼干的手,往前带到自己嘴边,张口咬下。 “谢谢。”那饼干咬了一半,被他捏住拿在手里,转身去开门。 孟城锡都无聊的开始数木门上的条纹了,403的房门才总算打开。 时尽折咽下饼干:“久等了。” “不久,区区十分钟而已。”孟城锡身后跟着小方,他歪下头,站在门口问时尽折,“他能进来吗?” 舍赫的蛇尾他见过,但孟城锡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见。 小方只是室友,自己默许他跟着,但不代表别人也答应。 舍赫坐在屋里听见问话,回答,“进来吧。” 副本世界鬼都有了,多她一条蛇也不奇怪。 在这里就算被别人看见,也不会影响时尽折的日常生活。 得到应允,孟城锡回头告诫小方,“把嘴闭上,进屋别出声。” 小方连连点头,圆脸上的腮肉都在颤,“我知道了。” 他跟在孟城锡后面进入,顺手关上房门,当看见地上的尾巴,小方从被手捂住的嘴里,发出一句闷闷的:“#%…#shui~” “……你在说什么东西?”孟城锡迷惑的高低眉都挑出来了,“念咒语吗。” “是…是我的家乡话,嘿嘿,有点激动,一下就说出来了。” 小方把手拿下来,神色古怪,没有恐惧,没有惊讶,就连疑惑和慌乱都没有。 他的脸上只有大写的兴奋和惊喜,那双眼睛聚焦在舍赫的蛇尾上时,甚至亮的发光。 当着三人的面,小方先是把手在衣服上蹭蹭,又拨弄两下头发,然后把衣服用力抻抻,抚平褶皱,整理好仪表。 他对着舍赫,慎之又慎的开口,“您,您好。”那表情紧张的就跟看见菩萨显灵,生怕冒犯到舍赫一样。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舍赫很好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恭敬的眼神看自己。 “夸您好看的话。”小方重复一遍那句话,腼腆的脖子都红了。 没有手的阻挡,时尽折这下听清了他的口音,“你是闽南人?” 孟城锡拽了小方一把,“你别盯着人家一直看。” 这小孩咋这么没眼力见呢。 时尽折那眼睛都从他身上转了两圈了,跟看待估价的肉似的。 “啊,不是…”小方急忙解释,“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蛇,还是这,这样的,我太高兴了,不好意思啊。” “你很喜欢蛇?” 时尽折从小方那一脸心想事成,得偿所愿,死而无憾的表情里看出一种满足。 他问话的表情算得上平静,可细看之下,嘴角都是抿平的。 合着就他一个人怕蛇,第一次见舍赫时吓得都没敢动地方。 他往舍赫脸上看去,她好像也被这小圆脸的态度哄的心情挺好。 时尽折无意中就对程家又多了一层怨念。 要是他一开始就不怕蛇,舍赫是不是就能态度对他更好点。 “何止是喜欢啊,是爱!” 暗藏探究的目光盯过来,小方后知后觉,立马找补,“是我们家都喜欢!” “闽越崇蛇,虽然现在都说龙的传人,但我家长辈更喜欢说自己是蛇的传人,我们家里都喜欢蛇,每年七月初七别人过七夕,我们那里都过蛇王节呢。” “还有这样的节日吗?”舍赫来了兴趣,竟然有地方对蛇这样崇拜。 小方:“有的,我们那还有蛇王庙呢,每年过节家家迎蛇,我们家,我太爷爷为了避讳,都不说蛇字的。” “不说蛇,那说什么?” “邪啊,方言里这两个字发音差不多,他就爱说邪,我们家平常看见蛇,都会很敬畏的,像别人家里进了蛇都得想办法弄驱蛇药赶走,我们家恨不得赶紧烧香给供上,俗话说,蛇进家有贵人,都要好好对待的。” “是这样,闽越很多地区的图腾崇拜就是蛇。”孟城锡有一阵子特别爱看神鬼异志,也听过这类民俗。 舍赫心头浮动,勾住时尽折的手指,仰头看他,“我们出去后去那里玩吧。” 时尽折只好问小方,“你们平时也有这类活动吗?” 瞧见蛇尾消失,小方怔愣的说:“过了年以后,初一或者十五去吧,现在是年底,去了也没什么看的。” 时尽折:“没事,我们就当去体验当地民风。” 离七月初七还大半年,舍赫肯定没有耐心等那么久,先带她去一次。 “那我们快点通关这个任务!”舍赫一向平缓的语速加快,情绪变化明显。 时尽折知道这是戳到她的兴致点,等不及了。 他扭头问孟城锡正事,“你来是发现什么了吗?” 孟城锡双手抱臂,靠在墙上,“你楼上,503的住户出事了。” “死人了?玩家没死,原住民先出事了?” “没死,但疯了,谁靠近打谁,还一直往身上披棉被,说很冷,有人在摸她,和那女孩一起的一伙人打不出120,要求酒店给赔偿加退房费,在一楼闹了一早上。” “和她一起住,带猫的那个女孩呢?”舍赫告诉三人她昨天听见的对话,“两个人因为猫吵起来,那女孩找到猫也没回房间。” 孟城锡:“就是她发现的,说是早上回房间,刚开门就被人挠了一脸,她那猫因为凶人,还差点被那个疯了的抢过去摔死。” 时尽折问道:“那女孩现在人在哪,她怎么样了?” 孟城锡:“我上来时是给换了房间,赔偿问题还在协商,前台说这事得问老板娘,他做不了主。” “你们上来前,这事还没完对吗,”时尽折琢磨着:“老板娘住七楼,我们也去看看他们要怎么做,人疯了,这事肯定没法善了,” 四人一合计,决定下楼,用凑热闹的名义去打探打探。 拉开403的房门,时尽折迈入走廊,意外和穿红衬衫的女前台打了个照面。 第123章 亡妻(11) 红衬衫前台身后跟着憔悴的刘润,手里拿着一大把钥匙,见到时尽折几人,点头示意。 她微笑着说:“外面天气不好,为安全着想,几位客人还是不要到处走,尤其是在夜间,别像这位先生一样,把自己锁到操作间里关了一夜。” 她身后的刘润一点笑意都露不出来,线索没找到,还被这个女的暴露了影踪,真够点背的。 “我们会注意的。” 得到时尽折的答复,红衬衫前台带着刘润离开,她在409门口停下,用备用房卡帮他开门。 等刘润进门,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四人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入电梯,红衬衫前台问:“几位去哪层。” “一楼。” 红色的数字一亮起,红衬衫和他们选择了同样的楼层。 狭小的轿厢里,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五个人站在一起,舍赫鼻尖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带着一点焚烧的味道,很好闻,让她再一次感受了那种微妙的飘飘然。 味道来自红衬衫的身上,舍赫嗅了一下,不是她身体内的血,而是外部浸染,后天的。 电梯从四降低到一,门还没打开,门外的喧哗就已经传到门内。 尖细的女声冲破耳膜,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嘶喊着,“别碰我!滚,滚!” 昨天那个拍柜台的高个子男人抓住她一只胳膊,不管女孩的挣扎,给工作人员展示: “你看,肯定是你们酒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昨天还跟我关系很好,今天我一碰到她,她就发疯。” 似乎是觉得女孩给的反应不够强烈,不足以表现她的症状严重,高个男人还特地往她脖子上摸了一下。 女孩如他所愿,嘴里发出颤抖的呼叫,全然失去理智,甩动的手臂差点挠到男人。 另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赶忙上来拉住她的手臂,再次展示,让男人强调女孩的症状: “你们看,就是这样,你们酒店必须把钱都给我们退了,一个好好的人一晚上就疯了,你们起码得再加十几二十万的赔偿费,还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疯掉的女孩仿佛一碰就会喊的摆件,被自己的同事一次一次的有意刺激。 “差不多得了!她都这样了,想要钱也让她先消停下来吧。” 抱着猫的面具女看不下去,她一出声,争论的矛头很快烧到她身上。 吵闹的人群完全没有去关注其他人,一心都赔偿上。 红衬衫女前台从电梯里出来,快步往大堂走,鞋跟砸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电梯在她身后关门,很快再次上升。 大堂里,七、八个人正在骂面具女不懂人事,给她要钱还不乐意。 女孩还在不停的喊叫,控制她的高个男人手腕却忽然吃痛,迫不得已松开手。 疯疯癫癫的女孩没了桎梏,立刻被另一个人拉到身后。 头都大了的前台一看见红衬衫,犹如看见救命恩人,“张经理,你可算来了。” zhāng? 这个姓氏引起时尽折的注意,他落后几步,审视红衬衣。 不知道她是弓长张,还是和平酒店老板,章安国的那个章。 张经理把女孩拉到身后,笑容得体,“先生,这位住客现在更需要静养,如果您有异议,我们支持报警去做鉴定,医药费我们酒店会按照数额全部赔偿给这名女士。 至于赔偿的事,我们老板很快就会过来跟你们协商,” 说曹操曹操到,张经理才说完,走廊里的电梯就缓缓打开。 窄细轮胎在地上转动,大理石地面摩擦力很小,坐在上面的人控制电子操控系统,轮椅很轻松就能滑过来。 坐在上面的女人年约五十,头发打理的很柔顺,有些瘦弱,腿上搭着一条薄毯。 虽然风华已过,但秀雅的气质犹在。 时尽折和舍赫一眼认就出坐在轮椅上的人是照片里的陆小慧。 可她活着,说明两人昨天摸到的那一点苗头是错的。 预设的人选还活着,亡妻不是她。 陆小慧操控轮椅走到高个子男人面前,“我是这家酒店的老板,这件事,房费可以全款退,但你所说的赔偿只有这女孩的份。” “凭什么,谁知道我们再住一天会不会跟她一样?难道我们不该有精神损失费?” 旁边的其他几个人也附和,“她一个人出事,你知道耽误我们多少事吗?你们不应该赔?” “你们当初预订房间,没有告诉我是以鬼怪元素为主题的团建活动,如果知道,我不会让你们住进来。” 陆小慧犀利的语气显然不如她的长相柔和,“讲实在的,要不是外面出不去,我根本不想在酒店里看见你们这些人,冒犯神鬼,这说不定就是报应。” “哦豁。”孟城锡发出一声惊叹。 好刚的老板娘,这是完全不在意酒店的死活啊。 “顾客是上帝,我们花了钱…” 陆小慧打断话说的盘头女人,“这是酒店,不是教堂。你们在我的酒店里戴着鬼脸面具玩见鬼游戏,就算出事也是自找的。” 看热闹的不仅时尽折几人,还有其他住客。 有个大爷在人群之外点头,小声和身边人说,“可不是,死过人的酒店里整这种东西,指不定就是惹上什么,给那女孩吓成这样的。” 时尽折站在他旁边,闻言和大爷搭话,“听您说的,这和平酒店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大爷老神在在的,一副你听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的表情,竖手挡在嘴前:“我跟你说啊,这和平酒店的章老板,三年前就死在了自己的酒店里。” “章老板?他是怎么死的?” 时尽折心道,亡妻没找到,亡夫倒是先找到一个。 “听说是被人下毒,人被发现时身体都硬了。” 大爷偷瞟一眼陆小慧,“章老板出轨,听说老板娘都碰到过好多次他带其他女人在酒店里开房了。” 时尽折小声问:“那他死了,陆小慧不是嫌疑很大?” “警察也这么觉得,但查来查去,欸,你猜怎么着?”大爷留下悬念,等着时尽折发问,自己好继续往下讲。 “…怎么着?” “意外!春夏蛇多,他呀,是被偷偷爬进来的毒蛇给咬死的。” “什么蛇?”舍赫也凑过来。 “那不清楚,就知道是被蛇咬的。” 时尽折问:“那和章老板偷情的女人呢?怎么样了?” 亡妻不是章安国自己的老婆,那万一是别人的老婆呢… 以人类的劣根性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别人的妻子也是妻。 第124章 亡妻(12) 大爷应道:“和他偷情的解除嫌疑,都各回各家了呗。” “那个zhang经理呢?她和章老板有什么关系没有?” “那没有,她是弓长张,章老板是立早章,同音不同字,小张很厉害的,来这几年了,好像有…”大爷摩挲脑门,想了几秒,“五年好像是。” 张经理? 舍赫揉揉额头,她好像又有点晕。 香香的焚烧味萦绕过来,她寻着气味来源,找到陆小慧身上,问大爷:“那他们夫妻有儿女吗?” 大爷摆手:“那不清楚,反正我是一直没见过。” 时尽折:“您是不是在这待挺久了?我看您知道的挺多的,您还知道别的吗?” “害,我总来这泡温泉,和平酒店不是便宜嘛,远不是事,反正几块钱坐个公交就到了,夏天淡季更便宜,省钱,我年年都这时候来,至于别的嘛,我也没听过什么了。” “挺好的。”时尽折淡淡笑下,把没骨头的舍赫扶正。 自从刚才听小方说有人信仰蛇,她就整个人都进入一种软化状态,这会更是站着也软趴趴的往人身上贴。 “你们是不是才新婚?”大爷自认他不像其他上了年纪的老迂腐,觉得在外面太亲热有伤风化。 他就喜得看这种甜叨叨的东西,年轻人就应该热烈一点。 就是这对贴的紧,看的他老脸一红,两人都快嵌一块去了,这不是才新婚还能是什么! 大爷笑容逐渐加深:“你老婆还挺粘你,感情这么好啊。” “……她…呃…”时尽折她了半天也没她出个所以然。 倒是舍赫偏过头去看大爷,“老婆?是说我吗?” 她不止一次听过别人说她粘人,但听的一直是女朋友这个词。 时尽折告诉她这是没正式结成夫妻之前,对女性伴侣的称呼。 在结婚之后,女朋友就会改成为妻子,老婆这个词还是舍赫第一次听见。 大爷眉飞色舞的点点头,一看就是新婚,这还不好意思了呢。 “那结婚后男…” 时尽折捂住她的嘴,冲大爷尴尬一笑,把人带离人群。 求知欲这么旺盛,他回头又得给她解释一大堆,给她解释个女朋友都能问一天。 我们不是伴侣关系,我为什么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就不能牵手拥抱睡在一起吗? 为什么你不承认我是女朋友会被说是渣男? 还有你被骂渣男关我什么事? 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时尽折用半个晚上给舍赫举例,告诉她如果次次否认,她会被一些人烦死。 他没走太远,只把舍赫带到走廊拐角,保证角度还能看见那边的嘴仗。 那边的陆小慧一副我就这解决办法,你不乐意就出去换酒店住,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不依不饶的争吵还在继续,好在孟城锡还在那边盯着。 见时尽折离开,他还回头做了个询问的口型。 舍赫把嘴上的手撸下来,“结婚后女朋友叫老婆,那男朋友呢。” 时尽折正和孟城锡摇头表示没事,一心二用,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一句:“叫老公。” 说完立即反应过来,把舍赫的嘴重新挡上。 她什么都爱学自己来一句,这个可不能瞎叫。 舍赫刚学的新词还含在嘴里就被堵了回去,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对时尽折可能太温柔了。 他飘了。 时尽折看不见她的眼睛,但直觉敏锐的告知他,自己再不把手拿开,舍赫就该咬他了。 “我把手拿下来,你别乱说。” 舍赫没点头也没摇头,等脸上的手拿走,她问:“那两个字我不能说吗?” “不能。” “为什么?” “我怕走上歧途。” 其实时尽折知道自己一只脚已经踩到这条路上了。 但他没法确定这是不是上一场逃杀游戏带来的吊桥效应,或者长久以来缺爱所产生的胡思乱想。 他们之间因为游戏,还有舍赫的特殊,相处方式已经本末倒置。 若是再来点这种人为的催化剂,那和抄近道有什么区别。 这种东西最后就算得来也是虚浮,海市蜃楼再华丽也是假的,落不到实处的感情早晚会破裂。 舍赫沉默的和时尽折对视,从他的瞳孔里清晰看到自己的样子。 他长了一双会伤心的眼睛,凝视人的时候像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让她总想再听听他还有什么话。 但时尽折只看不说,舍赫看不懂他眼睛里要表达的东西,只好主动问,“为什么我说这个你会步入歧途。” 时尽折从思考中回神:“可能是因为……人一旦走上歧途就再也回不来了。” 舍赫得到一个等于没说的答案,顿觉浪费感情。 她推了时尽折一把,重新往大堂去。 那些玩家说得对,确实神经病,她理解不了。 那边的争论进行到快结束的部分,陆小慧同意当场退掉所有的入住款项,发疯的女孩由和平酒店单独负责,她的赔偿款会通知家属,这些同行的同事一分都别想经手。 她揉揉膝盖,争得心累:“张望,你处理给他们退钱的事,我先回去了。” 红衬衫的张经理回应一声,开始处理退款事宜。 孟城锡和小方从散开的人群中离开,往走廊这边走。 陆陆续续过来的人太多,时尽折打算回房间再说。 见电梯前挤了不少人,四人改走楼梯。 和平酒店的楼梯间很窄,纵深也比常见的大楼长,打开消防通道,门口距离台阶能有个四米左右。 走到三楼和四楼的交接处,舍赫停顿脚步,又是那个味道。 她追寻气味,在墙角发现一小撮没打扫干净的灰色粉末。 时尽折先她之前用手指碾过粉末,舍赫在他指间闻了一下,很确定的告诉其他人,这就是她在张经理和陆小慧身上都闻到过的味道。 “是香灰。”小方很熟悉这东西,“供奉时要用的那种香。” 孟城锡在另一个墙角也发现了一些香灰:“有人在这里烧过香,张经理或者陆小慧,陆小慧行动不便,可能是张经理。” 时尽折若有所思,偏头去看舍赫,“你说你闻到这个味道很舒服是不是?” 第125章 亡妻(13) “很舒服,让我很安心,还会觉得这里没有任何危险。” 时尽折碾磨着手上的香灰,思考。 舍赫半人半蛇,每次吸食自己的血液时也很舒服,而他的血液能让舍赫进化,那这个香… 难道昨夜她表现的那么奇怪是在进化? 可没蜕皮没换牙,没看出来她哪里进化了啊。 他非常认真的朝舍赫脸上看去,试图找出点不一样来。 舍赫盯着那点香灰,有种上去舔一口的冲动,焚香味和时尽折的血液香气混合在一起,作用不亚于迷幻剂。 诱惑太大了,尤其是时尽折的指间还在不停的研磨香灰。 细微的粉末印进指纹,被只隔着一层轻薄皮肤的毛细血管按压堆积,两者在她的嗅觉系统里拉扯融合,刺激着每一个神经末梢。 突然一阵更强烈的香灰味道涌入舍赫的鼻腔,她隐约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那声音念念有词,可她无论如何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她的四肢百骸像是被这股混合味道给麻痹,有一种微不可察的力量正在她的身体里流向各处。 舍赫的心神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也在发生变化。 她被缎带遮掩的眼尾下方生出若隐若现的鳞片痕迹,莹莹亮亮的细闪光点向下蔓延到脖子。 失焦的瞳孔自动锁定最近的能量源头。 本能在叫嚣,迟钝的思维告诉舍赫,她需要能量,而嘴边恰好就有一个。 时尽折从舍赫的脸上出现鳞片纹路开始,就意识到她又出问题了。 他扶住舍赫,轻触一下她脸上的纹路,才碰到,指腹就刺痛的流出血珠,下一秒,虎口蓦地剧痛。 两颗尖利的长牙扎穿手掌,时尽折的手掌顿时血流如注。 他的手指因为阵痛抖动两下,血液被快速汲取,整条胳膊无力的难以抬起。 后面的孟城锡和小方想过来搀一下,被他摇头阻止。 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溅射成放射状圆斑,等地上积出一小片红色,时尽折被舍赫猛地推远。 舍赫深深呼吸,脸上的纹路消退,理智恢复前,她的脑海里出现陆小慧的声音。 她虔诚的说:“请您保佑酒店里所有人的安全。” 三柱红色大香烟雾向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殆尽。 香火气消散,只留下血香味。 舍赫压下身体里那股还不满足的躁动,扶着墙站起来。 视线从地面的血迹上扫过,她往前走两步,来到时尽折面前。 舍赫:“你还好吗?” 时尽折:“你有事吗?” 时尽折愣了一下又笑起来,“我没事。” “那我也没事。”舍赫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不用担心,我有了个新发现。” 时尽折见她神志清明,脸上也恢复正常,没有异样,这才拍拍衣服上的灰。 “什么发现。” “陆小慧和小方一样,信仰蛇。”舍赫点点自己的耳朵,“我听见了,不是那种五感上的听见,而是她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小方激动:“您真的是…” “我不是。”舍赫无情打破他的幻想,“陆小慧奉的香很旺,我只是蹭到了一些。” “但您能听见,肯定也有一定缘由啊,被信奉的神仙,信仰的人越多,法力越强,您能被影响,就说明也是可以被信奉的啊!” 小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位神仙姐姐啊,等自己通关,他就出去烧香去! 舍赫做出打住的手势,这香舒服是舒服,但是会屏蔽一部分感觉,她不需要。 舍赫握紧时尽折的手往楼上走,清凉温和的气息让她身体里的不适消退。 时尽折脸色发白,不能再继续吸血,先这样凑合吧。 “我们回去说。”舍赫往楼上走,步伐平稳,走路明显比以前有力。 她推开四楼的消防通道大门,走过第二个拐角,409的房门被从里打开。 刘润被程佑安一把推出来,差点撞在时尽折身上。 舍赫及时后退,让刘润摔了个空。 刘润下巴磕在地板上,舌头差点咬下来。 程佑安暼见时尽折,脸色黑上加黑,但等看见他身上的血,又自以为隐秘的幸灾乐祸。 那嘴脸让心里压着不畅的舍赫找到发泄点,一脚把地上的刘润踢回409。 她转头让孟城锡和小方先离开找别的线索,自己则拉着时尽折进入409,嘭得关上房门。 程佑安被刘润撞得跌倒在地上,小腿磕到床角,疼的“啊”一声。 时尽折往舍赫的手里塞进一个东西,告诉她等两分钟,然后叫刘润:“你昨天夜里去操作间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就是白布白被单。” 刘润从地上站起来,“不过那门被人从外头锁上了,我一晚上没出去。” “你干嘛告诉他们?!” 程佑安冲他吼起来,“你去找线索都不通知我,你知道不知道昨天夜里这屋子有鬼!有鬼!我要是出事了,你负的起责吗?!” 时尽折:“鬼?什么鬼?” “呵,能是什么鬼,女鬼呗。” “程佑安!” 刘润阻止不及,暗骂蠢货。 这才是给时尽折送线索,名称亡妻的副本,他们找得就是女鬼! 自己把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一起,只要不起冲突就能糊弄过去,结果他还上赶着送。 刘润气闷,带程佑安过本真她妈应了那句老话。 钱难挣,屎难吃! 程佑安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有意隔应时尽折:“她昨天半夜就站在你的位置上,就在镜子那里。” 时尽折平铺直叙的棒读:“那可真吓人啊。” 敷衍的语气,让程佑安牙关一紧。 他冷笑一声,也是,大白天的怕什么鬼,不过就是装嘛,谁不会。 “希望你不会有大半夜一睁眼,就看见镜子里有个背对自己的女鬼的经历。” 镜子? 时尽折眼神从镜子和明显被人睡过的那张床上转过。 靠窗的那张床床品摆放很工整,刘润昨天没回来,那程佑安睡的就是靠墙这张床。 他问程佑安:“你昨天睡的靠墙这张床?” “是啊。”程佑安没好气的回答。 时尽折嗤一声,拉过舍赫,让她站在自己的位置调整站位,背对穿衣镜。 “你看看,是这样吗?” 程佑安往玄关处看去,镜子里映出舍赫瀑布一样的黑色卷发和她的背影。 他目光转移,发现背对镜子的舍赫,面朝床铺,脸正对准他昨夜躺的位置。 第126章 亡妻(14) 什么叫寒气直冲天灵盖,这就是。 程佑安一口气没提上来,光是想一下那个场景都头皮发麻。 这还不如让他直接从镜子里看见女鬼的正脸。 时尽折乐得看他这样子,趁着程佑安还没缓过神,继续问,“那女鬼什么特征?” 程佑安不想回忆那个画面,可脑子根本不听他的。 听见有人问话,顺口回答,“长发披肩。” “继续。” “没有了。”他哪敢多看,光一眼都吓得他一晚上没睡觉。 时尽折失望的叹气,又去看刘润,“你呢,昨天看见什么了。” 刘润:“就只有我说的那些。” “行。”时尽折让开一步:“舍赫,你来。” 舍赫把手里的注射器亮出来,痛觉提升百分之三百,给程佑安用正好。 她拿稳注射器,拇指按压,清凉透亮的液体被压力推成一颗饱满的水球,要掉不掉的挂在尖细针头上。 无限放大的痛苦本来就该是程佑安承受的,现在不过是补上。 看着越来越近的注射器,程佑安一反常态,没有露出惊恐,反而是一脸希冀的主动伸出手臂。 刘润往后拉他。 程佑安傻啊,这还不躲? 这注射器一看就是道具,打到身体里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舍赫又给了碍事的刘润一脚,把他踹离。 无视程佑安伸出的手臂,不需要任何技巧,舍赫以不管程佑安的死活心态,扎进他的颈动脉。 僵硬的手臂在下落前被时尽折接住,他撸起程佑安的衣服袖子。 那上面有几处斑驳的青紫痕迹,以及很小的针眼。 时尽折慢慢抬眼,程佑安的身体因为痛觉提升,在舍赫拔针的那一刻,剧烈抖动一下。 身体发虚,气色很差,脾气暴躁,这不是刚刚才有的症状。 上一次在商场见程佑安,他就眼下发青,一副纵欲过度的面相。 “程佑安,君子做不成,你就去做瘾君子?” 舍赫回到时尽折身边,找他要蝴蝶刀,听言询问:“什么是瘾君子?” “上瘾的瘾。”时尽折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一旁的刘润也傻了,别看他杀人放火,但他绝对不敢碰这东西啊。 难怪程佑安一直穿长袖。 程愠知道这事吗? 程佑安恃富行凶那段视频把整个程家拉进大众视野,现在网上谁不认识他,社交账户下面天天一堆人在那喊哥哥用卡抽我吧。 他做瘾君子,这事要被发现绝对瞒不住,整个程家都会被他推上风口浪尖。 程佑安为什么会“走丢”,还不是程愠做事喜欢把人往绝路逼,和他有过节的那些人不得就这个事扒掉他一层皮? “这下真的是从粪坑里掏钱了。” 没人理刘润的碎碎念,时尽折把刀交给舍赫,语气显而易见的严肃。 “怎么沾上的?程愠知道吗?东西从哪来?你死无所谓,你知道这东西会害死多少人吗?” 程佑安呼吸急促,小腿刚才撞得地方和被锤子狠狠砸过一样,手臂也像有钢针在不断往里捅。 他根本听不清时尽折在说什么,语言逻辑能力报废,整个人痛的倒地抽搐,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可疼痛远不止如此,他被人提起来,恍惚中看见一双虚幻的紫色眼睛。 粉碎般的痛感从脚踝上传来,他的身体从脚石化到小腿,被舍赫固定出一个底座。 程佑安上小学的时候,每天都会经过一段有火车开过的铁轨。 每次被栏杆挡在外面,他都会想火车和铁轨之间只有那么一点接触面积,把脖子或者腿放上去会不会被直接压断。 现在他不用想了,他找到了答案。 无法躲避的程佑安冷汗淋漓,发出断断续续的无意义嘶吼。 闪着寒光的刀刃从他脸上擦过,他的音量陡然加高,刺耳的声音传入走廊,听的其他房间里的玩家打怵。 一声又一声,舍赫的投掷技术比扎针好太多,刀刃永远擦着脸划过去,不偏不倚划入之前被割伤的伤口,次次加深。 等程佑安的脸被划花,舍赫心里的躁动这才发泄出一部分。 将沾血的刀刃在洁白床单上反复擦拭,她把蝴蝶刀还给时尽折。 “他不如你,样样不如。” 这样的伤口就叫的死去活来,时尽折当时扎进肩膀的碎玻璃可比这深的多。 “能得到你这样的夸赞我很高兴。” 时尽折走近,告诉程佑安:“在这个本里争取多活两天,如果晚上那女鬼还来找你,记得看看她长什么样。” 说完他又问刘润,“你也是,记住了吗?” 刘润忙不迭的点头,他现在宁可见鬼都不想看见这俩活阎王。 舍赫第一次划伤程佑安的脸时,他还以为是打偏了,结果一连十下全打在一个伤口,这就是纯纯的折磨啊。 还有时尽折也有病,看见这种行为竟然还能满眼欣赏,他绝对心理变态! 刘润陪着笑,“有线索我一定说。” “你那两个队友也一起告诉了,不然你就跟程佑安一个下场。”舍赫吓唬道:“痛觉药剂我还有很多,别想糊弄我。” “不会不会。”刘润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终于送走两人,他立马去检查程佑安的情况。 谁知道刚碰一下,程佑安就和疯了似的嚎。 红光飘逸的走廊里,那声音回荡其中,听的人不寒而栗。 舍赫听到这声音,略有遗憾:“他的血太臭了,我实在闻不下去,不然还能在他身体上多来几刀。” “就先让他多活一晚上,等今晚过了,看那东西还找不找他。”时尽折毫无头绪的念叨:“也不知道招鬼条件是什么?” “去问问孟城锡,他们来的早,程佑安一定是做了什么才被注意。” “可以。” 两人转了两圈,在五楼的走廊尽头找到孟城锡和小方。 听见问程佑安做过什么事,他眨眨眼睛,“好像没做什么吧,不是副本开始就被打晕了?” 时尽折问道:“那我们来之前呢?” “来之前?那就是炫富呗,我昨天不说了吗,他那眼睛都长在头顶了,一会挑这个差,一会挑那个不如他用的好,烦得很。” 孟城锡掐着嗓子,绘声绘色的模仿:“就这种东西还不如我家园丁用的好,这大堂也太破了,还不如我的浴室豪华~” 第127章 亡妻(15) “噗嗤。”小方没忍住,“酒店大堂没浴室大,那他家是不是开洗浴中心的,说话做事这么随心所浴。” 孟城锡:“哈哈,好冷。” 本就阴冷的酒店温度因为小方又掉两度。 见三人都没笑,小方摸摸脑袋,“咳,我就开个玩笑,不过他这么炫富,会不会是这儿的老板以钱压人,强迫了人家的妻子什么的?” “不失为一种可能。”时尽折点头,往回走,“我们先回房间,免得隔墙有耳。” 回去的路上,四人再次碰到团建的原住民。 那位抱猫的面具女手推行李箱,只身一人从503玄关处往外走。 她怀里那只黑色小奶猫似乎很喜欢舍赫,抻起爪子就要从女孩的怀里跳出来。 面具女主动对舍赫说:“崽崽很喜欢你。” 前两次跑掉,她都是从这对情侣身边找到的,现在看反应,崽崽是更喜欢女方。 舍赫单手抱起猫,听见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她走到503门口,房门大开,里面一览无余。 怀里的小猫往后缩身体,舍赫问面具女:“我能进这个房间看一看么?” “我要换房间了,你们随意。” 舍赫走进房间,有鬼气,但十分微弱,若是她还在屏蔽感官的状态里,一定发现不了。 和409的女鬼不一样,503的这只应该在这间房间徘徊了几天。 “你们住在这里,这只猫每天晚上都会叫吧。” “…你怎么知道?”面具女因为同室友发疯,心情复杂。 她不喜欢室友,所以昨夜另开了房间,谁知道就这一夜,人就疯疯癫癫的了。 舍赫很正经的告知:“这里有鬼,它当然会一直叫。” 这话一般人听见只会觉得她在开玩笑或者吓唬人,可女孩却起了鸡皮疙瘩。 陆小慧的话尤在耳边,也许就是他们玩召鬼游戏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崽崽不就是他们玩游戏之后,连着叫了两个晚上。 “其实…我有个事没说。” 面具女看了一眼走廊,确认没别人才说话,“她前两天睡醒起来总说有人在摸她。就是那种…摸胸摸腿…” 舍赫皱眉:“色鬼?” “我也不清楚,我看她自己也不怎么在意就没多问,可她今早上一直又哭又喊的不让人碰她,尤其是异性的触碰,我就觉得……也许和这个有关,是不是那个东西缠上她了?” “你住在这里,还有别的异常吗?” 面具女想了会儿,“嗯…偶尔能听见嘀嗒声,别的没有了,这酒店虽然装修阴间,但服务态度还可以。” “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玩召鬼游戏吗?”时尽折靠在门口,没往里头走。 这女孩儿攥拉杆的指节有点泛白,她害怕异性,他们三个男的还是别进门为好。 面具女看在舍赫的面子上,回答了时尽折,“我们是个恐怖游戏的项目组,这次是出来找灵感的。” 时尽折:“那怎么会来这里?” “是组长说这个酒店发生过命案,来这里更身临其境,而且这里靠近温泉又便宜,就当来团建玩几天。” 面具女盯着舍赫怀里被rua到忘本的小黑猫,又目光上移看了眼舍赫。 她刚刚产生过一瞬间的怀疑,崽崽一直叫是能看见鬼,那如果她昨天没有一气之下带它离开,有小猫的提醒在,同事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虽然她不喜欢那个人,但她没想过让同事变成这样。 思索几秒,面具女说,“这个酒店几年前的案子和我们要编写的故事很像,财大气粗的老板见色起意,强迫了一名妻子,最后被女人的丈夫杀死。” “丈夫杀死的?不是说这儿的老板是被蛇咬死的?” “我们听得那个版本是这样的,听说那个妻子。”面具女放轻声音,“还是老板娘的好友,曾经给她做过伴娘呢。” 时尽折一下就想到那张照片里,口红涂的比新娘子还艳,让人一眼聚焦的伴娘。 在别人的婚宴上打扮的比新娘子还抢眼,尤其是正红色这种装扮,只要有基本礼仪的成年人都不会这样做。 一般这么做的,不是想出风头就是情商低,不懂分场合。 但能邀请她来当伴娘,那这个伴娘的为人在陆小慧那里至少是过关的,应该就是单纯的不怎么会办事。 “关于这件事你还知道别的吗?” “其他的不清楚,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的东西。”面具女拉动行李箱的拉杆,对小黑猫招呼两声,“没有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 小黑猫冲舍赫喵一声,然后从她怀里拱出来,一步三回头的和面具女离开503。 等一人一猫走远,时尽折进入房间。 重新拉住舍赫的手,刚好卡在五分钟。 时尽折:“这屋里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舍赫走到床边,“你们把门关上。” 离门最近的孟城锡关好门,回身接住两个枕头。 “帮忙把这两个枕头拆开。”时尽折说着,手里已经在抬床垫。 厚重的床垫被抬起,底下压着一枝的无患子。 叶子还是绿的,很新鲜,才放不久,不超过两天。 孟城锡拽掉枕头,从枕芯内也发现了几颗无患子果实。 他用手指用力按压,黄褐色的果皮还有韧性,也是新鲜的。 “小方,去追那个女孩,问她清不清楚客房打扫的时间。” 第128章 亡妻(16) 小方长的圆,行动却很利落,孟城锡话刚落就开门追出去。 舍赫拿起床板上的无患子果实,“陆小慧祈愿保佑酒店里的所有人平安无事,现在避邪祈福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很大概率是她让人做的。” 时尽折:“她信蛇,还知道酒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章安国的死跟她一定有关系。” 孟城锡嘶一声:“难道是她知道了丈夫出轨好友,一气之下把人杀掉了?” 时尽折还是觉得不对,“提示词是寄托和独立,陆小慧不止一次见过丈夫出轨,如果是章安国强迫好友,那这个伴娘就是亡妻,可目前来看,她和这两个词没有半点关系。” “我们关于这个伴娘的线索太少了,如果能上七楼就好了。”孟城锡低着头,愁的轻啧。 他告诉时尽折:“七楼是陆小慧在住,不对住客开放,消防通道的七楼出口是封死的,只能从电梯走,可电梯能上到七楼,却进不去被加装了栅栏门的走廊。” “不能进?”舍赫回想昨夜听见的对话。 来这屋聊天的第三个人说她去了七楼,还遇见了老板娘给她房费打七五折,不能进的话,她是怎么上去的? 这楼就七层,她去七楼总不能是走错,难道她是特地去的? 舍赫想不通,手里握着那串无患子,心想她能不能直接去七楼给陆小慧表演一个当场现原形。 兴许她这么敬畏蛇的人,见到自己一激动就都说了呢。 【不可以,你这是作弊。】系统来得及时,打破她的想法。 【作弊有什么下场?】 【取消积分获取,本场奖励全无,你也不想你的大房子遥遥无期吧。】 【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舍赫夸起脸,破系统在她的脑子里,她想什么都知道,等她能把这东西赶出去,一定第一时间废了它。 【……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呵。” 舍赫忽然冷呵,把时尽折吓一跳,“我今天应该没做什么吧…” “不是对你。” 叩叩—— 小方在外敲门,“孟哥,是我。” 孟城锡给他打开门,“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就是昨天他们重新办理入住时打扫一次,然后前三天入住都没让保洁进来过房间。” 小方还有点气喘,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她进电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同事,她那猫一直叫,说这些的时候,一点都不消停,所以我才耽误了一点时间,嘿嘿。” 时尽折和舍赫对视一眼:“猫又在叫?” 小方:“是啊,叫的那叫一个凄厉。” 舍赫又问:“她们有说什么吗?” 小方:“有,抱猫那个女孩吐槽,说老板娘只答应给你的房费七五折,等到她换房就说没听说过这回事。” 舍赫:“还有吗?” “没了,然后俩人就坐电梯下楼了。” 小方刚说完,他旁边的孟城锡就开门追了出去,紧接着,时尽折和舍赫也立马跟上去。 戴鬼脸面具玩召鬼游戏,这群人怕是招了个真的进来都不知道! 那猫见陌生人都不叫,见到同行的同事又怎么可能会叫的凄厉。 真是够能作死的。 孟城锡第一个跑到电梯处,看见电梯已经到达一楼,用力按了两次下行按钮,他又往旁边的消防通道去。 他交代时尽折:“我从楼梯去找那女孩儿,你们守电梯。” “他…还挺热心的。”舍赫看着孟城锡大步跑下楼的背影评价。 “孟城锡的人品在生存游戏里算上等,愿意带没人要的新手玩家行动,不喜欢和太功利性的人组队,做事也进退有度,是个好人。” 电梯面板里,数字又一次上升,时尽折听见小方从身后的走廊里赶上来。 “呼…”小方躬腰撑着膝盖,慢半拍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问时尽折,“那女孩是不是有危险?” “不确定。” 鬼能附身这个人,就能附身另一个人, 面具女就算有黑猫在,可那到底是幼猫,不知道她能不能躲过去。 “那孟哥一个人去追没问题吗?”小方还是有点担心。 “他一老玩家,救个人不难。至于我们,我们是来抓鬼的。” 小方:“……” 原来你们跑那么快不是为了救人啊。 第129章 亡妻(17) 上升的电梯在四楼停下,几秒后上升到五楼。 舍赫一踏入轿厢,就嗅到了鬼气,还不是503房间里那个色鬼。 假设电梯里这个和程佑安房间里的是同一个,那酒店里就有两只鬼。 一男,一女。 以章安国多次出轨的行为来看,五楼的色鬼就是他。 而那个长发披肩的女鬼,大概率就是亡妻,也就是陆小慧的伴娘。 被章安国以钱压人,那她仇视有钱人,半夜去找程佑安也算说的通。 电梯门在四楼打开,整个走廊都回荡着程佑安的杀猪叫。 三人没有立刻出去,因为身穿红衬衫的张经理正站在电梯门口。 她身边站着脸色发白的面具女,一脸惊魂未定,怀里的小黑猫蔫的耷拉个脑袋。 看见舍赫,她嘴唇颤抖着说,“我刚刚见到…” “身体不适,就早点回房间吧。”张经理笑意盈盈的脸不变,先进入电梯按了六楼,她对在外面踌躇的面具女说:“进来啊。” “…我,我要住四楼,你把我的房间换到四楼吧。” “四楼不适合你住,六这个数字更吉利。”张经理按着打开按钮,似乎是打算只要面具女不进来,她就不松手。 面具女摇头:“我不要,我就住四楼,你把我的房间和他们安排的近一些,求求你了。” “你去六楼住,四楼也有鬼。”舍赫迈出电梯,没注意张经理有一瞬表情僵硬。 “你看,她也说了,去六楼。”张经理很快调整好,没让人看出破绽。 面具女:“那我能…” “可以。”舍赫点头,“你让张经理帮你把行李带走,现在跟我来。” 得到许可,面具女把行李箱往电梯里一推,跟在舍赫后头离开。 电梯在他们身后关闭,张经理独自拿着行李箱,嘴角下落,逐渐面无表情。 在电梯门只剩下最后一点缝隙的时候,她望见舍赫从走廊里回头,和自己对视。 舍赫收回视线,路过409,在门上锤了一拳。 门板被锤的凹陷,里面的程佑安也像是被捆了嘴的鸭子,把痛嚎声憋回身体里。 走廊消停下来,她让小方打开402的房门,请面具女进来。 没两分钟,孟城锡也在外面敲门。 他进来时,面具女正在讲述她的见鬼经历。 “当时崽崽一直在叫,那声音听的我自己都害怕,我不自觉的想起来你说的那个它是看见鬼才叫,可电梯里只有我和筱晚两个人。”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筱晚是新来的,很内向,昨天晚上怎么会很热情的来找我们聊天,我觉得有问题,就没敢看她,只好一直低头,可……可我看见电梯反射出的镜像里…她…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面具女缩了下脖子,心有余悸,“那也是个女人,衣服往下滴答滴答的流着血,身上有很多很多的刀伤…” 舍赫问:“有看见具体容貌吗?” “长头发,四十多岁的样子,打扮的挺精致,我…没敢多看。” 接下来的画面,面具女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后来…我出现了一种不受控的感觉,忍不住的想要抬头,然后我就看见那个鬼和我在镜像里对视,她冲我笑!还想过来抓我!” “是崽崽冲过去挠了她,紧接着,电梯门突然打开了,我看见张经理站在外面。” “张经理一来,那个女人一下就消失了,筱晚晕倒在电梯里,张经理让我在四楼等着她,她先下楼找人送筱晚回房间,然后就是碰见你们了……” 面具女讲起这些事,冷汗都往外冒。 她出去这里第一件事就是辞职,什么恐怖游戏团建,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了。 “方便和我们再下一次楼吗?”时尽折看眼钟表,马上中午,餐厅开放,他想让面具女认认她见到的鬼是不是伴娘。 面具女嗯了一声,只要别让她单独待着,干什么都行。 中午十一点半。 一楼餐厅开放。 三个玩家加一条蛇再加一个原住民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 一进门,时尽折就找到那本杂志,他打开有婚照那一页,指着伴娘,“你看到的是不是她?” 面具女捂着嘴,快速点头。 虽然有年龄差,可她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那个女鬼。 终于找到和亡妻有关的人物,几个玩家吃饭都香了不少。 只有面具女心不在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舍赫咽下一块剥干净刺的鱼肉,跟面具女说,“你有问题可以去找张经理,她不会害你。” 张经理身上的气味有点复杂,除了焚香,还有一点点很淡的血腥味,不过不是人血。 除去外部浸泡的味道,她本人气味很干净,有些像冰原上被白雪覆盖的森林大树,很冷,但很可靠。 自己在电梯外窥见她的最后一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其实是放松的,真实的。 …… 吃过饭,面具女听舍赫的话,去找了张经理。 而张经理主动送她回到了六楼的房间。 四楼。 进入房间前,孟城锡留住舍赫和时尽折两人,“有一件事,我下楼找人的时候,发现二三楼的走廊里落了薄灰,这两层楼好像没有房客入住。” 时尽折:“也就是说,和平酒店的入住只在四五六层?” “是的,我想晚上去探一探这几层,你们一起吗?” 时尽折看向舍赫,“你的身体怎么样?” 舍赫:“可以,我们也去,我想早点解决这个副本。” “那晚上见,”孟城锡打个哈欠:“我先回去补觉了。” 第130章 亡妻(18) 时尽折关好房门,走到床头坐下。 舍赫从床尾爬上来,给自己盖好被子,“你不睡吗?” “我还有几点想不通。” “说一说。” 时尽折正色:“第一,七楼封住消防通道这事,装栅栏门还能说是防止住客误入,怕打扰到陆小慧,可酒店万一有个火灾或者别的意外,七楼的人怎么逃脱,陆小慧不会不懂这点,她这样等于把自己困在七楼了。” “第二,我们一直守在电梯外,电梯只往返一次,从五楼下到一楼,再从一楼经停四层,上五楼,那张经理是什么时候送的筱晚?” “第三,章安国的死法,一种说是被蛇咬死的,一种说是伴娘的丈夫杀死的,蛇的话,陆小慧信蛇,也许真有可能,那伴娘的丈夫呢,目前没有这个人的任何线索。” “第四,503房间的无患子,如果是陆小慧知道是她的死鬼丈夫在作祟,让保洁放进来的,那时间不够,他们退房又重新登记没用多久,保洁这期间做不完这些事,放无患子的…另有其人。” 时尽折说着停顿一下,“你刚刚在餐厅说张经理是个很可靠的人对吗?” 舍赫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张经理放的?” “你还记得我们早上出门,看见张经理拎着一串钥匙,把刘润从操作间里带出来吗。” “她能轻易拿到所有房间的钥匙,而且还提醒让我们夜间别出门。”舍赫立即坐起来,“张经理也焚香,她很清楚这里酒店里有鬼,而且是清楚到底有什么鬼。” “对。”时尽折很肯定:“张经理和陆小慧一定有关系,绝对不止是上下级员工这么简单。” 想了解亡妻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破口就在这两个人身上。 隐隐抓到解密这个副本的一点线索,时尽折轻松不少。 “我本以为亡妻的关键点应该在丈夫身上,可章安国死了,他的妻子还活着,当正常的夫妻关系错位,那就不能从常规思路去推理这个副本。” 亡妻的突破口在两个女性身上,那张经理还有死去的伴娘,跟陆小慧,章安国夫妻关系一定不浅。 时尽折半靠在床头,发散思维,努力寻找各种可能性。 他拍拍舍赫的肩膀:“你看了很多电影电视剧,想想三女一男可能会有什么关系?” “我不看伦理片,太乱,我搞不懂人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天天爱爱爱的,没意思,我更愿意把看这个的时间拿出来学习。” “……你这番话如果被教书育人的老师听见,能轮流给你发奖状并把这话裱起来。” “那你回去给我裱起来,要最大的那种奖状。” 时尽折轻笑一声,“行。” 舍赫重新躺下,被子一拉,“反正你现在猜再多都没意义,等晚上我们去探一遍二楼三楼,得到更多线索就知道了。” “你说的也对。”时尽折把靠起的枕头放平,和她一起躺下。 房间里静下来,浓雾遮蔽阳光,窗帘一拉屋子里就暗的不行。 这种天气非常适合窝在被子里睡觉,即便不困,也能小睡一会儿。 时尽折面朝外,被子只搭到腰上。 床外侧的空间太大,不朝着外面睡,他不放心。 万一出现只鬼站在床边,自己醒了,第一眼就能看清长什么样。 阴冷的雾气让常年不见阳光的房间有种湿冷的潮气,连带着他的体表温度也有些凉。 朦朦胧胧中,有一双手从身后缠上来,然后整个人都贴到他后背上。 他撑开眼皮,往下瞥了一眼,是舍赫的手,于是又睡过去。 昏暗的光线消散,只余黑暗。 随着时针走动,时间来到晚上九点。 床头电话响起,时尽折拿起又放下,告诉对面的402自己醒了。 利索的翻开被子下床,他又去叫舍赫。 等四个人都收拾完毕,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半。 在402,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这个点很多人都还在活动,可以先去找刘润和他的队友们,从他们那劫掠点消息过来,然后等到夜深人静,再去二、三楼。 . 409房间。 程佑安的石化程度到小腿,刚好卡在膝窝处,只能站立不能坐。 痛感提升的时效早已过去,他脸色憔悴的要命,没劲儿说话,也无力喘气。 短短三小时,度秒如年。 刘润一直在房间里看着他,两个队友过来交换信息和吃饭都没敢挪地儿。 听见敲门声,他从猫眼里往外看去,见到是舍赫跟时尽折,在死的痛苦和死的痛快之间选择了后者。 舍赫进门第一件事,先把程佑安的石化程度加深,石封到大蹆。 她先是叮嘱刘润,等他们走了喂程佑安一桶水,然后才开始说正事。 “把你今天找到的线索交出来。” 孟城锡在一旁还没听惊叹完她的石化能力,就听到这开门见山的土匪发言。 可谓是直来直去,有话就说,绝不模棱两可打马虎眼儿,和时尽折的说话方式相比,真是两个极端。 刘润在心里把线索重新拼接,力求以假乱真。 但舍赫没和他耍小聪明的机会,直言道:“你那技能卡都是我打的,识相点,别让我着急。” “……啊?”刘润懵了。 什么玩意儿,他五百万买的卡竟然是这女的打的? 时尽折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找到这么可靠的队友。 第131章 亡妻(19) 刘润光是一想就心塞,虽然五百万对他不算难事,但自己和别人竞争好几天的东西,是别人不需要的,怎么想都不太舒坦。 可他的心塞不敢表现出来,三字卡都不要的人,那肯定是有更好的。 六个人的房间太拥挤,他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躲到墙角。 “躲到那去做什么,你的线索呢?”舍赫靠在镜子边,身后站着三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宛如自带保镖上门要债的债主。 虽然保镖没一个有她能打,但气势非常到位。 “你想听哪方面?”刘润讨好的问。 然而他才问完,搓动的手掌就成了半石化的雕像,只剩胸口上方的位置还能动, 手心里藏着的道具一同被石封,他急忙喊停:“我说,说…你别石化我。” “我要全部。”舍赫把他的石化程度减弱,和程佑安相同,只封到大蹆。 道具掉落在地上,被时尽折好心情的捡起。 “再不老实,我就把你石化的地方全部碎成粉末,再也无法恢复。”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刘润发现还能恢复,不再耍心眼。 “我的两个队友查探到的消息不多,他们从其他住客那里打听到,张经理曾经出过书,是有关于父母教育的书。” “那名住户说是几年前的书,他还买过,当年在和平镇畅销过一阵子,许多家长都会买一本,但谁也没想到张经理没有像书里说的那样出国留学做科学家,而是来到一个酒店做经理。” “镇上许多人都很惋惜,觉得她应该有更远大的前程,后来是和平酒店的老板娘陆小慧说她接受不了父母双亡,所以不愿意离家太远,就想在这里守着父母才来到酒店。” “我队友还打听到,张经理的父亲是为了救人见义勇为去世的,镇政府还给过表彰,有些人说她是英雄的女儿。” 时尽折:“她父亲去世了多久?” 张经理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来到酒店五年。 那她父母去世的时间和章安国三年前去世的对不上,现在可以排除她和章安国没什么关系。 刘润:“说是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好像就是十八岁成人这天吧,听说在她父亲的救人现场,警察还找到一串新买的水晶手链,是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他因为紧张一直摸着自己石化的双腿,刘润问舍赫,“可以了吗。” “不可以,你昨夜不是也没回来吗,你打探的消息呢。” 刘润心堵,只好继续说,“我…我打听到陆小慧的腿,她是三年前出车祸才站不起来,只能坐轮椅的,然后三年前章安国被蛇咬死,不治而亡。” “说是和情妇在酒店里偷情,然后第二天起来人都硬了,那女的被吓的连夜搬家,再也没回来过和平镇,他死了之后,只剩下残疾的陆小慧独自管理酒店。” 时尽折问刘润:“所以是陆小慧先出了车祸,章安国才死的?” “对,那个住客是这么告诉我的,章安国死前三个月,陆小慧出的车祸。” 时尽折应一声:“嗯,你继续说吧。” “还有就是昨天操作间里,我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在那声音出现后,我被人从外面锁到操作间里面,然后就是早上,张经理开门把我带走。” 刘润有气无力的垂下头,“别的真没有了,这才过了一天一夜,能查到的线索有限,这已经很多了。” 舍赫勉强满意,却还有一点不明白,“你在操作间里和外面的队友联系没有,是张经理自己发现你的?” “没有,我没有联络的道具,也怕惊扰一些东西,就一直等到早上,想让队友来接我,但没想到是张经理先来了,她说是过来检查工作,这才意外发现我的。” 刘润一脸恳切:“别的真没有了。” 舍赫又问时尽折,“你还有要问的吗?” “没有,走吧。” 程佑安在这,刘润就不会瞎跑,先让他活着,等他们的队友继续送消息好了。 四人离开房间,一块在四五六层转悠了几圈,依靠舍赫的听觉,时尽折了解到整个和平酒店入住的人数一共有56个人。 其中六楼除了面具女,还有白天跟他们讲八卦的大爷和几个原住民。 这些人没有睡前活动,全在准备入睡。 五楼入住的是团建的十来个人。 讨论的重点不是神经病甲方,就是吃饱了撑的老板,再不就是无法理解的同事。 偶尔夹带一些你爱我,我爱他,她爱她的情感话题,就是没人提那位疯了的同事。 四楼除了他们24个过来通关的游戏,还有三个房间有人住。 那三个人房间里听不见什么声音,可能也是睡了。 玩家们则一个比一个精明,人在,但就是不出声,时尽折想,他们可能都是用手写的方式沟通。 晃悠了一个小时后,几人下到三楼。 孟城锡和小方站在楼梯口,“我们三,你们二?” 时尽折:“可以,查完就回房间,别在走廊里逗留,二、三楼不住人一定有原因,还有那高跟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谨慎为上。” 叮嘱完毕,时尽折和舍赫从楼梯下到二楼。 黑色浸染整条走廊,因为无人居住,二楼的电闸被拉上,无光的路,让时尽折看不清一米开外的任何东西。 他翻翻道具背包,从里面找出祭奠的蜡烛,还有一个永远能打着的打火机。 这是上一场得到的道具,也是唯二可以照明的道具。 时尽折选择了打火机,一来火源小,随时可以关闭,不像蜡烛燃久了会留下痕迹和气味,二来,祭奠的蜡烛这名听着就不吉利,他还是先留着吧。 蓝紫色火苗跳动,模糊的亮光笼罩在两人头顶。 打火机的照亮范围很小,边缘的光线颤颤巍巍,仿佛一棵被风吹的发抖的蒲公英。 才往二楼的楼道里走了几米,时尽折身后就重新被黑暗包裹。 舍赫能夜视,未知的黑暗对她不是问题,但她仍选择和时尽折并排行走。 阴森的走廊里,两人尽可能轻的放轻动作,舍赫在一片死寂里,腐蚀开第一间房门的门锁。 里面空空如也,积了很厚的灰,时尽折低头看了一眼,他们走过的地方脚印明显。 “这地方我们今夜得都探完,破坏的太多,明天一定会引起注意。” “知道了。”舍赫从第一间房间里离开,去开对面第二间的门,依旧是空空如也。 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第六间…… 直到第七间,房间里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串用红绳和五枚铜币串成的五帝钱摆放在房间正中央,旁边还有一条蛇蜕。 第132章 亡妻(20) 舍赫没有动那条蛇蜕,只站在一旁说:“这东西放了很久,有几年的时间,但灰尘落得没地上多,是有人定期清理。” 时尽折半蹲下身,拿着打火机往地上照,压低视线后,浅灰色大理石地砖的确能看出一些脚印的痕迹。 “铜钱是驱邪的东西,再加上蛇蜕,是陆小慧想驱赶脏东西和庇佑酒店里的人,至于做这事的人,我怀疑还是张经理。” 舍赫:“张经理知道陆小慧的一切,这么信任对方,她们俩的关系应该很紧密。” “亲密?”时尽折脑子里想到一个词。 “莫非这两是什么亲密爱人?” “你是说同性之间的爱吗?” 时尽折惊异:“你不是不看伦理片,这个也懂?” 舍赫很平常似的说着:“爱是自然的,我见过两只雄狮,一只受伤死亡,另一只在它身边守了很久,为另一半驱赶食腐动物,最后力竭,绝食而亡。 我还见过两只雌性水羚,一只被猎食者紧追不放,另一只脱离大部队,主动回来攻击,吸引走了猎食者的注意力,自愿牺牲。” 怕时尽折不信,她还添了两句,“不是兄弟,不是母女,我见过它们之间的亲密行为。” “那很好,它们的感情很纯粹。” 大自然里,动物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就是活下去。 违背本能,舍弃性命,这大约就是它们之间的至死不渝。 感叹的同时,时尽折心中也出现一种顾虑。 犹豫半晌,他问舍赫,“那异性之间的你见过吗?” “也有,一对鸿雁,在伴侣死亡之后,另一只不愿意随大部队去温暖的地方,最后冻死在了寒冬,被我发现时,它身下还捂着伴侣的尸体。” 舍赫转身往房间走,“不过我说的都是个例,大部分的天天换伴侣,你听听就是了。” “没事,个例也挺长见识的。” 时尽折安心了一些,没再多说什么。 他和舍赫一起离开第七间房间,继续检查下一个。 迈步在走廊里,他轻声说:“如果她们真的是同性爱人,那以张经理来酒店的时间,这个关系维持的时间不短。” 舍赫总觉得同性恋人这个推测有哪里不太对:“如果陆小慧和张经理是一对,章安国的死因还能说是为了扫清两人在一起的阻碍,那伴娘呢?她的死因是什么?” 时尽折猜测:“伴娘会不会是章安国杀的?也许陆小慧爱的是伴娘,但两人意外被章安国横插一脚,所以陆小慧一气之下杀掉了章安国,为爱报仇。” “那张经理呢?她又怎么解释?伴娘死的时候四十来岁,距现在也没几年,陆小慧会这么快就爱上另一个人吗?” “不好说,不过陆小慧和伴娘都选择结婚,也可能根本就不是同性情侣,她们真的只是好朋友,是我们猜错了。 舍赫叹口气,觉得人类真的好复杂,“你说的也是,我们没必要一直往爱情上猜。” 她手中析出腐蚀液打开下一间的房门:“先把这个推测留做备用方案,待定吧。” 检查完第八间房间,二人继续往下走。 第八到第十三间房间还是空无一物。 待走到第十四间客房,时尽折和舍赫再次看见红绳铜钱和蛇蜕。 时尽折盯着门牌号:“都是七的倍数,不出意外,第二十一,二十八,三十五间房间我们都能看见这东西。” 两个小时后,如时尽折所说,前三十五间房间,他们一共发现五串铜钱,五条蛇蜕。 第四十二间客房门口。 舍赫把手放在门锁上,在推门前,她通知时尽折:“我们要有新发现了。” 随着房门被推开,时尽折走进第四十二间客房。 摇曳的火光照出地面上的杂乱脚印,脚掌位置清晰,脚后跟位置留下的面积有点小,鞋码不大,大概率是个女性。 放低打火机,时尽折发现地面出现拖拽痕迹,他顺着痕迹照过去,看见一个满身血的长发女人被绑在椅子上。 她坐在房间中央,人是昏迷状态,脚下有一大片血迹,身上也是血淋淋的。 干涸的血迹让女人头发打绺,场面有点惊悚。 舍赫轻嗅:“是那个被附身的筱晚,不过鬼已经离开她的身体,没受伤,身上流的不是人类的血。” “不是人类的,那就是被泼了其他动物的血,你能闻出来是什么血吗?” 时尽折心里隐约能猜到答案,估计不是鸡就是狗。 “鸡。”舍赫很喜欢吃鸡,对这种生物的味道最是熟悉,不会认错。 “那就是张经理把被附身的人带到这里,还泼了一身鸡血。” 时尽折轻点手指:“又是放无患子,又是泼鸡血,她在想办法不让鬼伤害这里的住客。” “是她和陆小慧都在想办法不让鬼伤害这里的住客,你别忘了那几条蛇蜕。” 舍赫没管被五花大绑的筱晚,拉着时尽折在这间豪华单间里沿墙开始找东西。 地上的脚印只有屋里有,那张经理进来一定是有其他的方式。 她送筱晚上楼不走电梯,不走正门,那肯定就是这屋子里还有其他的门给她进出。 忽然,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小窄门出现在打火机的照明范围里。 时尽折比划了一下,这门和他肩膀一个宽度:“一间屋子,头尾两扇门,这是个中转站设计。” “中转站…”舍赫想起四楼尽头被封上的走廊。 那面墙从楼道里把房间一分为二,住客只能看见外侧的这扇门,殊不知这屋里还有一扇门能从房间内到达墙的后面。 “也不知道四楼和这里的构造一不一样。” 舍赫话里带着不快,如果一样,那刘润就是又给她耍了小聪明。 时尽折关掉打火机:“开门看看就知道了。” 房间重回黑暗,舍赫压下门锁:“你握紧我。” 她轻轻推门,空气里立即传来一股霉味,像泡在水里三天还没洗的袜子,又潮又臭。 两人握紧手,一前一后从小门里走出去。 舍赫左右看看:“没人,点打火机吧。” 眼睛脱离黑暗,破旧掉色的墙壁让时尽折确认这里真的是墙的后面。 第133章 亡妻(21)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墙后的这一段走廊铺着落灰的地毯,酒红色波斯风格,花纹都模糊的看不清。 舍赫看见墙角有大片的蛛网,空气的尘埃被脚步踏飞。 行走在这条走廊里,宛如游弋在充满浮游生物的水塘,扑面而来的灰尘是需要偏头躲避的程度。 她打开一间房门,里面有床和家具,“都是灰,这里也很久没人用过了。” 时尽折用手指抹一把桌面上的灰,触感很细软,一碾还滑手,和夹带各种杂质的厚灰尘不太一样。 “舍赫,你闻闻这个像不像香灰。” 舍赫很嫌弃的靠近,静待了两分钟才说,“很弱很弱的香灰味,铺在这儿有很长一段时间,味道已经完全挥发掉了。” 时尽折轻拍两下手把灰打下去:“都是被完全废弃的房间,却还要做区分,这半段走廊里一定有秘密,我们翻翻。” 这个房间很大,有几个柜子,时尽折就近拉开一个抽屉。 里面是一些脱落的漆片,没有其他东西。 再往下翻第二个,里面有几个黑色橡皮筋和黑色头花,是那种在营业柜台工作,为了维持发型仪表,女性职员会戴的网状头花。 网状的橡皮筋把盘起的头发兜住,很省事,但现在用的人不多了。 再往下,第三个柜子里没有东西。 第四个柜子里有几个硬币。 把衣柜和书桌都翻过一遍,时尽折又去看床头柜。 “这屋里的东西摆放很齐全,床,沙发,茶几,书桌,还有电视柜,跟和平酒店的其他房间差的有点多。” “不像是普通客房,更像是有人长期把这里当家住。”舍赫打开床头柜,“就连床头柜的质量都比我们住的房间好,这个有门,材质也更厚实。” “里面有东西。”时尽折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书,封面发黄,接触木板的那一面还有点发霉,书页都粘连在一起。 “《天才的教育之路——找对方法,你也可以培养出最优秀的高材生》,着作人:王鸾。” 时尽折让舍赫帮他捧着书,打开内页读起来。 “这是我以个人教育经验编写的一本书籍,我的女儿张望…” 舍赫:“是张经理的名字。” “和刘润说的对上了,只不过不是张经理写的,而是她母亲王鸾写的。”时尽折接着往下读。 连着看完几页才知道为何这里的人都惋惜张经理,觉得她做个酒店经理不值。 张望一路跳级,十二岁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和其他的神童不一样,她除了学习,自理能力也很强,没有出现新闻里那种催熟行为。 既学习能力满分,但生活能力全无。 书里的她认真好学,性格乐观开朗,待人有礼,做事井井有条,可以说是所有父母眼里的完美小孩。 王鸾写这本书的时候,张望二十岁,博士都读完了一半。 “这应该不是王鸾的吹嘘,我管理过酒店,张望做事很专业,业务能力很好,她应该有特地去学习过。” “她人也很好。”舍赫一直都没从张经理身上感受到过恶意,这个人几乎没有缺点。 不知道想到什么,舍赫忽然笑了一声,“幸亏程家领养的不是她这种神童,不然这种天才留下的阴影,程佑安回家第一天就能崩溃,都不用等几个月。” 时尽折被她逗笑,接续往下看。 “在她十八岁的那一年,她父亲因为见义勇为牺牲,她替自己的父亲接受了政府表彰,回来之后,她告诉我,妈妈我会更努力的学习,只有爬的更高,才能让行凶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些年我含辛茹苦,为了培养她辞掉工作,在她父亲离世后,我失去经济来源,我的好友因为可怜我,在她经营的酒店里,为我特地置办了一间客房,虽然和那些客人住在一起有点吵,不利于孩子学习,但我还是很感谢她的帮助。” “这个好友和酒店指向性很明显了,就是陆小慧和和平酒店,而王鸾…” “就是那个伴娘。”舍赫接话,“这间房间就是王鸾住过的。” “这里和半个家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她这话…”舍赫把书页翻回去,又回味一遍那段话: “你不觉得有点怪吗?这话就好像是在说陆小慧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没有做,还有,陆小慧的帮助在王鸾眼里是一种对她的怜悯,这感谢一点都不真诚。” “你是不是想说王鸾有点心口不一?那是因为她写的东西夹带了一些个人情绪输出,所以读起来会有些怪。” 时尽折让舍赫去翻后一页的内容,“你看这里,她的教育方式没写多少,倒是写上了好友的感情生活。” “我的好友陆女士常年被丈夫冷落,也没有个一儿半女,所以非常喜欢我的女儿张望,她常常羡慕的说,如果自己也能有个这样优秀的女儿就好了。” “王鸾不喜欢陆小慧。”舍赫说完又吐槽,“这种没水平的书也能出版吗?那我也能写。” 时尽折忍住没说,舍赫那个四分五裂的字,出书不如去画符,销量一定好。 气氛一时沉默,舍赫第六感忽至:“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我觉得我听见了。” …… 时尽折真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 “我只是在心里说你的字特别。”他挑回正题:“王鸾是在从陆小慧身上找优越感,那张照片还记得吗,正红色的鲜艳口红,她不是情商低,她就是想压陆小慧一头。” 舍赫无语:“那她们这算什么好友?” “曾经是过吧。”时尽折说,“王鸾的不喜总会在细枝末节处体现出来,陆小慧要是发现不知道会怎么想,她有可能是被陆小慧杀的。” “那张经理呢,和杀母仇人和睦相处几年,难不成她是守在这里伺机报仇?那她还帮陆小慧做那么多保护人的事,让这群人都死在酒店里不是更能打击陆小慧?” 时尽折把书收起来,拇指揉着太阳穴: “我发现我们不管怎么推,都绕不开张经理这个人,问题是怎么看,她都很难融入这三个人的关系里…” 第134章 亡妻(22) 三个中年人还有可能是情感纠葛,但加入一个二十多岁的天才,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舍赫脑洞大开:“张经理会不会是章安国和王鸾的女儿,章安国出轨那么多次,她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所以用了同音姓?” “按你的说法,王鸾的丈夫也得姓张才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这也未免太凑巧了,还有就是二十多年的时间,王鸾是自愿还是被强迫就有待考证…了……” “嘘。”舍赫突然把手指压在时尽折嘴上,拉着他缓步回到门后。“有人来了。” 房间再次黑暗,舍赫堵在门后,从猫眼里往外看。 空寂的走廊里传来沉闷的走动声。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房门口路过,红衬衫,红裙子,红色高跟鞋,长发披肩。 来人手里托着一条蛇蜕,和其他几个房间里的五条蛇蜕相比,这条明显要更大。 摸黑进入走廊的张经理一身红,轻车熟路进入了隔壁窄门,只留下浓郁的焚香味儿。 没有地毯吸音,二人很快便听见隔壁房间里传出“哒、哒、哒。”的高跟鞋磕碰地砖声。 时尽折低声:“那间房间里的门锁是坏的,她很快就会知道有人来过这里,我们得走。” 这个副本线索太碎,他们还没探索完,过早暴露只会惹来各种事端。 一旦被人注意到,尤其是引起其他玩家的怀疑,那还得麻烦舍赫去应付。 “知道了,你拉紧我。”舍赫攥紧时尽折的手,拉开房门就往张经理来的方向去。 时尽折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跟着她走,等转过一个小拐角,高跟鞋声也同时不见。 舍赫捕捉到轻微的关门声,知道是张经理原路返回,追来了。 她悄声告诉时尽折:“这个方向往外走,是另一个消防通道,有台阶,我们一直往上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快步走进拆掉消防门的楼道,往上转移。 锈迹斑斑的扶手被蹭落不少灰,走到四楼的时候,舍赫顿住脚步。 楼梯口有一个短发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脖子上有很重的勒痕,一段一段的,不像是被普通绳子勒的。 他趴在地上,侧头往上看,嘴被缝上,眼睛里只能看见一点转到眼角的眼珠子,其余全是眼白。 舍赫默然,这破副本,两个鬼都没搞清楚,又来第三个。 时尽折看不清,不知道他前方四米处正有个男鬼在楼道口徘徊。 他只感觉到舍赫停住两秒,然后又拉着他从一阵阴寒的风里跑过。 舍赫把男鬼拍进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去掉挡路的障碍物,两人进入被封锁的四楼走廊。 路过第二间废弃客房的时候,她闻到屋子里有非常重的香灰味。 松开时尽折的手,舍赫转换尾巴,顺手开门,蛇尾快速一卷,眨眼间就把桌面上的东西给全部带走了。 等通过操作间的窄门回到正常走廊,舍赫确定刘润是在骗自己。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403房间,把东西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要去收拾刘润。 “等等等等。”时尽折拉住她,“你忘了,你把他和程佑安给石化,他们谁都动不了,怎么给你开门。” …… 舍赫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我刚才感觉到有股阴冷的气息,我们回来是不是碰到鬼了?” 舍赫爱搭不理的拉长音,嗯了一声。 时尽折见状,给她想出一个泄气的法子:“这样吧,你把那只鬼扔进409跟他们待一个晚上,反正刘润的队友也得找他,咱们就守着,到时候还能再薅一波新消息。” 舍赫只花费了三秒的时间思考,立马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走廊里的高跟鞋声不断,张经理没追上可疑人员,只能放缓步伐,重回二楼。 等她走了,舍赫独自出门,穿过操作间,回到四楼的楼梯口。 那只被拍到墙上的男鬼像只壁虎似的趴在墙上,他被舍赫强制拉下来,送到409的房门口。 “进去吓人,吓不死,你死。” 男鬼晃晃脑袋,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舍赫一脚把鬼踢进去,穿墙而过不到三秒,里面就传来程佑安惊恐的惨叫。 神清气爽的回到房间,里面的时尽折已经拿起那些东西看起来。 舍赫问道:“有发现吗?” “有,”时尽折给她举起一张裁下来的报纸,“张经理的父亲张巡跟她长的非常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和章安国肯定不是父女。” 舍赫拿过照片,真的太像了,张巡有些男生女相,和十八岁的张经理站在一起,两人和复制粘贴一样。 时尽折:“这里还有一本相册,里面有很多张经理和她父亲的合照。” 舍赫翻开相册,第一张老旧照片里是婴孩时期的张经理,她被父母抱在怀里,有一家三口的温馨。 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时间旁,被人写下一句[小望八月龄第一次拍全家福]。 再往后翻看,相册里的每一张照片都被写了记录短语。 有三岁的张经理抱着书,手举奖状的照片,也有她五岁时吃西瓜,蹭了一脸西瓜子的照片。 除了少量日常,更多的是张经理比赛获奖,被王鸾揽着肩膀,和各种人合影的照片。 通过这些照片能看出,在张经理九岁前,她的生活一直被学习占满。 但一成不变的内容从她九岁以后出现改变。 相册里,王鸾的出现的频率逐渐变少。照片从枯燥的学习变成了去公园,去水族馆,去博物馆的游玩照。 这些照片里,陪伴人都是父亲张巡。 在最后一张照片里,舍赫看见一张特别的合照。 [小望年满十八周岁,这是我们时隔十七年的第二张全家福。] 在这张全家福里,只有张巡和张望,母亲王鸾被人裁掉了。 舍赫:“看来张经理很不喜欢她母亲王鸾。” “的确,父亲张巡对她更重要,这种感情远胜王鸾。”时尽折多少能体会到一点这种心理。 不是因为有人带她游玩,而是有人用心陪伴,张经理再聪颖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怎么会不渴望出去玩呢。 父亲充实了她枯燥的童年,留下的记忆都很美好。 时尽折总结起今夜的收获:“张巡是这些线索人物里最早离世的,现在可以确定章安国和王鸾的死不是他做的。 排除掉一种可能,那章安国就是被蛇咬死的,他的死和陆小慧这个信蛇的脱不开关系。 而王鸾在酒店里住过一段时间,她的死也和这对夫妻有关,有可能是因为章安国见色起意发生纠纷,也可能是因为不会做人和陆小慧发生龃龉,被害死的。 至于张经理,目前不清楚她对王鸾有多少的感情,但在不喜欢王鸾的前提下,她还能在和平酒店里待这么久,我倾向于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不止这些。” 第135章 亡妻(23) “等白天整合孟城锡他们的线索吧。” 舍赫指挥时尽折去开门:“不用等了,他们回来了。” “那正好。”时尽折开门,把正要进屋的孟城锡和小方叫进来。 孟城锡走进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十分钟前,那个高跟鞋是张经理,我不想被她发现就回来了,你们没碰上吗?” “没有,我们在三楼没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上来时候也没听见。” “那运气不错。”时尽折把找到的线索跟他做交换,“你们呢?找到什么了?” “找到一个,是我在墙后面的废弃房间里找到的。” 孟城锡拿出一张纸,边缘有不规则撕裂,字是用铅笔写的,看起来像小学生日记, 时尽折一目十行,很快抓住最重点的一句话: 【晚上泡完温泉回来,我听见白天的红衣服姐姐偷偷在lou道里哭,她脸上红红,脖子也是,还有zi色,我觉得她看起来好疼,就给了她一颗táng,但她却说,让妈妈带我换个久店住……】 他看了一眼时间,日记的日期是三年前。 三年前,章安国也是三年前死的。 孟城锡语气有点凝重:“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比如章安国那个老色鬼。” 他不愿意往哪个方向去猜测,可普通的殴打酒店一定会介入,张经理独自躲在楼道里哭,很难让人不多想。 “那她就也有可能是杀死章安国的凶手,”时尽折头疼:“可章安国又不可能是亡妻,我怎么感觉这副本的线索越来越偏了。” 亡妻。 和妻子相关的人物就两个。 一个陆小慧,丈夫多次出轨,无儿无女,夫妻关系冷淡,现在断腿活着。 一个王鸾,丈夫牺牲,夫妻关系不确定,但母女关系一般,已经死了做鬼。 线索越找越多,时尽折发现的和这两位有关的不多,这一晚上基本全是和张经理相关的信息。 他想了想说:“张经理应该是这两对夫妻之间的关系纽带,我们等409房间的队友回来,再总结一遍已知信息,” “那快了,离天亮没多久了。”孟城锡指着没被睡过的那张床,“你们不睡,我们俩能坐下说不。” 时尽折点头。 等坐下,他又问:“你们还有发现别的线索吗?” “有,在四楼发现了第三个鬼。”舍赫听着耳中的惨叫,跟他说这里还有第三个鬼。 “第三个?”孟城锡抓了把头发,“我真服了,这副本线索本来就够碎了,还又来个没有信息的。” “接受现实,再碎你也得把真相拼出来。”时尽折把王鸾写的书丢过去,“你们看吧。” 孟城锡用一个小时快速掠过这本没营养的书,等他快看完了,舍赫说409的队友回来了。 . 刘润的两个队友拿出房卡进去409,一开门就见程佑安两眼翻白,只剩进气儿没出气儿。 其中一个问面色虚弱的刘润:“他怎么了……” “被吓的,进来一个鬼,只会爬着走,不是趴在地上,就是趴在墙壁或者房顶上,脑袋歪着,那个眼睛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好像在一直盯着你。” “……还有呢。” “还有就是把人吓晕了以后,它就一直趴在门上从猫眼往外瞅,等程佑安醒了,又继续吓。” “…看不出来,他还挺招鬼喜欢的。” “不是…那个鬼好像是被人扔进来的,进来时,它也摔得有点懵。”刘润苦恼不已。 从这只鬼进来房间开始,他就有一种大难临头的直觉,仿佛自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思来想去,怀疑是那个女的发现自己骗她了。 他有点后悔自己昨天没有实话实说,现在是越想越害怕。 “刘润,开门。” 听到舍赫的声音,刘润心脏吓得一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讨债的还是来了。 “给她开门吧…” 刘润垂头丧气的说,抱着侥幸心理想,也不知道自己再认一次错能不能有用。 …… 两名队友压下火气,辛苦一晚上的线索就这么送人真是不甘心。 可不说,这下场估计就和刘润一样了。 “唉,等出去我就把这姓程的拉进黑名单,招惹这么个仇人真是牵累死我了。” 抱怨的队友打开门,不等舍赫开口,直接开始汇报线索,心里想着赶紧把这尊大瘟神送走。 “昨天夜里我们去了五楼,但没有发现新的线索,但在昨天傍晚,我打听到一个事儿,张经理谈过一个男朋友,是出版社的编辑,比她大了八岁,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 “听说是那男的欺骗她的感情,她妈劝和也没劝成功,反正分手之后,张经理不愿意再提这个人,酒店的同事也就不怎么谈论。” “其他的就没了,真没了。” 两名队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眼巴巴等着舍赫快点走。 可舍赫就和没看见这暗示似的,推开一名队友,直接走到刘润面前。 在两人不明所以的眼神里,她把刘润的身体石化到肩膀。 刘润连求饶都还没来得及说,视线就在一种碎裂声里瞬间下落,然后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动两圈。 未石化的脸被碎裂的石块割破了好几个口子,端着刘润瞬间褪掉血色的脑袋,舍赫把那颗头放在了程佑安面前,保证他一会儿睁眼就能看见这颗死不瞑目的头。 离开房门前,她捡走掉落道具,对两人特别交代,“不许动那颗头的位置,谁动谁代替。” 第136章 亡妻(24) 令人眼红的道具被舍赫当垃圾似的全扔给了守在门口的时尽折,“赏你了~” 时尽折手忙脚乱的接过各种零碎道具:“谢谢,我好荣幸。” 他把东西都收进道具背包,开始一一查看。 道具:【会变色的纸片人】(永久性道具) 效果:当纯白小纸人遇见副本boss,会变换不同的颜色进行危险预警。 绿色:无危。 黄色:可以打。 红色:半死不活。 黑色:准备收尸吧。 道具:【压缩果糖】x62 效果:一颗管饱三小时,吃一颗,不忧愁。 道具:【驱鬼黄符】x2 效果:商城出品,击杀效果视鬼怪等级而定,燃尽作废。 道具:【护身黄符】x4 效果:商城出品,防御效果视鬼怪等级而定,燃尽作废。 道具:【偷来的坚固药水】x1 效果:将武器浸泡在其中,可获得永久加固和百分之20伤害加成。(因为是偷来的,所以是效果削弱。) 道具:【被诅咒的红线】(永久性道具) 效果:双人道具,绑定双方有一方进入濒死状态,将被动触发吸取生命机制,直至濒死一方脱离危险。(吸收开始无法暂停,请谨慎使用。) 道具:【一条完整的苹果皮】x1 效果:使用后,本场游戏运气值提升百分之30。 道具:【神奇的蝴蝶】x1 效果:投入一个未定因素把事态导向无法预知的走向,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也可能是最坏的结果,请谨慎使用该道具。 除了这些没见过的,还有几个加速、加力道具,以及卡片刀和玉米炸弹。 卡片刀时尽折昨天就捡到过,是以卡片形式存在的刀刃,一次性道具,伤害性一般,但形制轻便,不会引人注意。 “真是大丰收。” 不说别的,就那六个黄符在商城要的积分都得好几场游戏才能攒出来。 再算上那几十个压缩糖果,加固药水和幸运苹果皮,时尽折忽然就有种被富婆包养的错觉。 以前觉得凡事只有自己才最可靠,现在想来是他思想太狭隘了。 这就是安逸啊。 时尽折叫住舍赫,把一颗压缩果糖送到舍赫嘴边,“张嘴。” 舍赫舌尖往前勾了下,尝到一个清甜的味道,有点像葡萄,咬破外面的脆壳,里面会爆汁。 “好吃。” “好吃那都给你吃。” 舍赫没有接那一把递过来的糖果,只从时尽折手心里挑了一个粉色的剥开,是桃子味,香香甜甜的,也好吃。 “没有口袋装,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她咬碎糖果,走到402门前,敲门。 孟城锡才回来没五分钟,刚躺下不想动,就请小方去开门。 早上六点。 四个人整合所有已知的线索。 那个趴着的鬼八成就是张经理的男朋友,死的时候被用红线封嘴,必定是口舌之争得罪了人。 时尽折:“他作为出版社的编辑,不知道和王鸾出版的这本书有没有关系,传言说王鸾是劝和的,那这两人相处应该不会太差。和王鸾关系好,那他跟张经理就一定有不合的地方。” 小方不明白:“可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母女,关系怎么都要比一个外人好吧。” “那可不一定。”时尽折说得意味深长,“有些父母子女相处的和仇人无异。”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纸笔,“来吧,就着现有线索开始发挥你们的想象力。” “我先吧。”孟城锡以多年看狗血剧的经验开始串联线索。 “我猜是章安国管不住下半身,在酒店里欺负了这对孤儿寡母,然后这件事被张经理的前男友当做热点给散播了出去,这也是我们听到的错误版本的原因。 而这些听到的人里一定也包括了陆小慧,她接济好友,结果出了这种事,加之丈夫多年的出轨,就忍无可忍的杀了章安国和王鸾。 而前男友的死应该是张经理报复性杀人,嘴不严那就给他缝上。 至于楼下的那些避邪铜钱……我觉得是陆小慧怕酒店出事才弄的,嗯…就先这些吧。” “那我也说说自己的看法吧。”小方坐正身体,像个回答老师问题的乖学生。 “我觉得是王鸾多年的教育压迫让张经理体会不到母爱,而无儿无女的陆小慧想要一个张经理这样的女儿,所以她为了把张经理变成自己的孩子,就杀了王鸾。 后面她发现自己的丈夫侵犯了张经理,爱女心切,就把章安国也给杀了,不然出轨这事她忍了那么多年,大半辈子都过了,为什么现在就忍不了?” 时尽折记下关键点,问小方:“还有吗?” “有,我觉得前男友是因为给张经理告密被陆小慧给灭口的。 王鸾再怎么说也是她的母亲,被陆小慧设计杀害,张经理总是会恨得,我认为她蛰伏在酒店,就是为了找陆小慧报仇。 还有,如果是王鸾和前男友有问题,那张经理半夜穿成那样在楼道里走来走去难道就不怕吗。” 时尽折边写边画的问:“所以你认为死的都是她的至亲至爱,张经理才敢这么大胆的生活在这里?” 小方瞅着他的动作腼腆点头。 心里想,时尽折怎么跟个老师似的,还要写写画画圈重点,弄得他都紧张了。 “还有人要说吗?舍赫?” 舍赫都快被这两人说睡着了,听见时尽折叫自己,又强打起精神说: “我没什么想法,我就是觉得张经理很可惜,按照你们的说法,如果她有我这样的能力,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悲苦了?” “你这样的能力?”时尽折停下笔,抓到一点灵感。 “是啊,那样她被欺负,就可以杀回去了。” 时尽折的大脑因为这一句杀回去灵光乍现,他突然就反应过来这个副本拧巴的地方在哪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默认死去的人是受害者,是受到残害的一方。 可如果他们不是呢? 张经理不论在哪个推测里都是挑不出问题的受害者。 她可能被章安国暴力欺负过,可能受母亲多年压迫过,可能让前男友诋毁过,还可能被陆小慧觊觎过。 这四个伤害过她的人,现在三死一残。 这为什么就不能是一个完美受害者成功反杀加害者的案例呢? 亡妻,谁说亡的就一定是好妻子了? 第137章 亡妻(25) 时尽折把自己的猜测告知三人。 张经理可能是一位成功存活的受害者。 她高智,天才,富有行动力,也有杀人动机。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确实被思维局限住了。” 孟城锡说话时皱着脸,用力挤了两下眼睛缓解疲劳,“三死一残,那她一直留在这个酒店,是不是就为了杀陆小慧。” 时尽折说:“也可能是为了盯着陆小慧,你还记得七楼的布局吗,陆小慧住的地方完全把自己困住,封死的消防通道,还有栅栏门,这种设计,一旦出事,她逃不出来的。” “她……”舍赫想起张经理昨夜拿的蛇蜕。 那些蛇蜕和辟邪的铜钱放在一起,肯定是为了驱赶三个鬼,而张经理选择在午夜托着蛇蜕行走…… “她在保护酒店里的人,提醒夜间别外出,在楼道里焚香,还有把刘润锁进操作间的人也一定是她,她不想让我们在夜间游荡,是因为会有危险。” 小方越听越觉得惋惜:“真不知道那四个人做了什么,能让这样一个人下杀手。” 他说着说着缩了下肩膀,忽然觉得很冷:“你们有没有感觉有点冷?就是那种……阴冷。” 小方这样一说,时尽折也觉得衣服里有阴风吹过,就像是从高温天突然进入16度的空调房,温差非常明显。 他靠近舍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温度温度下降的这么明显?” 舍赫摇摇头:“不清楚,三楼五楼我没查探到异样,不过这场游戏有百分之三十的逃杀元素,现在平稳过到第三天,危险也该出现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逃杀。” 时尽折是真没想起来这回事,有舍赫在身边,他总觉得问题不大。 这心态可不行,懈怠了,他得改。 “那我们现在是去继续调查,还是休息?” “找吧,我想快点离开这儿。”舍赫不喜欢在副本里待着,衣食住行条件都差,很折磨。 “那你累不累?” “不累。” “那我们走吧。”时尽折又问孟城锡,“你们还一起吗?” “去。”孟城锡撑床下地,“跟着你女朋友有肉吃,再说我也想早点走。” “那…那我也去行吗?”小方弱弱的问。 他第一次体验到被带飞的快乐,跟着这三个人,自己云里雾里的就摸到了半截真相,他想抓住这个机会。 “你们有活儿就让我跑腿,有能使唤我的就直说。” 时尽折点头:“跟着吧。” 小方做事中规中矩,人老实,必要时做个跑腿没问题。 早上七点一刻。 四人先下到一楼的餐厅去吃早饭。 第三天,和平酒店的餐食供应简单不少,素菜只剩下腌菜和耐放的厚叶菜,肉类还有一些,主食只剩下两种。 夹了一筷子清炒四季豆,时尽折说,“素菜没多少了,我们争取今天结束这个副本。” 小方夹肉的筷子停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时尽折指指自己:“我第一个副本,后面几天的肉是少了的玩家,是一个有良心的老玩家提醒我,我才确认那肉真的有问题。” 小方一激灵,把肉放下。 餐厅里的人不多,目前为止死的玩家只有一个刘润,其他人还在猥琐发育。 他没了食欲,干脆就无所事事的来回观察其他人。 在和时尽折这张桌子隔了几米的另一张桌子上坐着一男一女,男方止不住的摩擦胳膊,似乎是被冻的不得了。 他身旁的女人和他形成极大的反差,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吃酱肉,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女人朝小方直勾勾的看过来。 在小方看来,那是一种非常冒犯的眼神,斜着眼睛把人从头顶扫到脚,让他很不舒服。 女人看眼小方,又去看同桌的孟城锡,依然是不大满意的样子。 直到看见低头和舍赫说话的时尽折,她才出现一种“这个还差不多”的神色。 三人仿佛是被她估价衡量的商品,也不知道她在选什么。 小方悄悄用胳膊肘去杵孟城锡,说话声音和蚊子在耳边叫似的,“孟哥,你看左边那个长头发的女人。” 孟城锡故作不在意的把筷子往地上一扔,借着捡筷子的动作偷瞄小方说的那个女人。 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一直在打量其他人。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想伸胳膊去揽她的肩膀,却被女人翻了个白眼,给嫌弃的拍开。 那眼神,怎么说呢。 给孟城锡的感觉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给时尽折使了个眼神,只见他做出一个“鬼”的口型。 王鸾的名字被无声说出,孟城锡立马反应过来。 舍赫不用自己动手,吃饭的时候就无声审视了那个女人有一会儿。 她问时尽折:“我给你的牙还在吗?” “在的。” “拿出来,戴在身上,能保护你。” 玩家和原住民不一样,王鸾能附身到玩家身上,她一定是又变强了。 舍赫嚼东西的速度放缓,静心聆听那边一男一女的动静。 “阿如,我感觉好冷,你把那个找到的东西给我用用。” “找不到了。” “你说什么?”男人声音一下提高,又立即控制住音量。 “你怎么能弄丢了呢!那蛇蜕是避邪的东西,我把它从二楼偷出来不容易啊,你再好好找找!” “我怕蛇,什么时候丢的不知道。” “哎呀…你真是……” 舍赫听到这明白了,这两人把二楼的蛇蜕给拿走了。 怪不得酒店里一下冷了这么多,原来是有人破坏了二楼的那些布置。 第138章 亡妻(26) 百分之三十的逃杀,这不就来了吗。 四人在餐厅磨叽到一男一女离开,等那两个人走远才起身。 孟城锡走出餐厅,在女人身影消失前拍下小方,“小方啊,咱们四个人里就你最弱,你可要好好跟着我啊。” “啊?…啊,好的。”小方稀里糊涂的回答道。 等待电梯的时候,时尽折看见另一位和蔼的保洁阿姨,她推着车从走廊深处走过来,推车上是叠放的非常整齐的床单。 阿姨进去电梯,时尽折让她先按楼层。 见是数字六亮起,时尽折没动,只当自己也是六楼的住客。 等阿姨从电梯里出去,四人若无其事的在走廊里连续走过三个拐角,直达最尽头的房间。 孟城锡暴力破锁,然后用技能【完璧归赵】把门锁恢复如初,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被人破坏过。 打开房门,几人依次进入。 布满灰尘的大床房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来过,黑色遮光帘的缝隙里漏出一点白光,勉强能让人看清房间内部。 但让人意外的是,六楼这个位置的房间只有一扇门,这里不能过去墙后面。 时尽折感到棘手:“失算了。” “没有门破一个就是了。”舍赫走上前去,开始腐蚀墙壁。 半分钟后,一个可供成年人通过的墙洞出现在房间里。 舍赫率先进去,时尽折紧随其后,孟城锡让小方走在第三个位置,自己垫后。 才一进入,浓郁的阴气就把人冻的鸡皮疙瘩直冒,冷意疯狂往大脑里冲。 小方走了一会儿,感觉手被冻的冰凉,和进了冰窖似的。 他走在四人中间,因为楼内光线不明朗,差点绊倒。 幸而后面一只手及时扶住他,他才没摔个狗啃屎。 “多谢你了。” “没事。”孟城锡在他身后回答。 时尽折在前面说:“这一层可有点冷的过头了。” 小方:“是啊,孟哥的手都冻人。” “二楼的蛇蜕被人拿走,单独隔出来的这一部分楼体又不见光,阴气自然重。” 舍赫领路进入一间房间,几人检查一番后,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顺着房间号往下一路查下去,在六楼的最后一间屋子,他们找到一个还有人居住的房间。 生活气息明显,窗帘开着,收拾的很温馨,俨然一个小家的样子,和冰冷的走廊格格不入。 最显眼的当属挂在衣架上的红裙子,还有下方摆放的红色高跟鞋。 是张经理住的地方。 孟城锡惊叹的说:“太强了,真的,我佩服她敢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这心理素质,她要是进生存游戏那绝对能成为高级玩家。” “她受伤了。”舍赫走到红裙子前,从裙上面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是张经理的血味儿。 “大佬们,你们来看这个。”小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透明塑封的文件夹。 【良好的夫妻关系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可是我的丈夫沉默寡言,不懂得任何浪漫,我很遗憾不能给小望做榜样。 小望六岁的时候,我看见好友的丈夫送给她了999朵玫瑰,我暗示丈夫,然而他只给我买了九支,说太贵了。 可我不仅是母亲,也是妻子,我只是想要点浪漫而已。 我自认为是一个优秀的母亲,可我的丈夫却没能让我做一个好妻子…】 “是王鸾的那本书,大约废稿之类的吧。” 时尽折观感一般,觉得王鸾这人和那些以“男人至死是少年”为借口,一把年纪还不懂事的大老爷们挺像的。 少年有的该是朝气和热烈,而不是无知和幼稚。 至死保持初心,不是至死当个巨婴。 “我不太清楚王鸾的家庭条件,但999朵玫瑰显然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承受的起的东西,浪漫可以有,但还是要以自身情况为准。” 舍赫走过来:“她很喜欢和陆小慧攀比,我猜肯定没少在陆小慧面前炫耀张经理。” “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看出来,是联想到了那个程佑安对你的态度,一个人越缺什么越是要炫耀什么,陆小慧没孩子,在王鸾心里,培养出一个天才就是证明她比陆小慧优秀的证据。” 小方:“那她落得这种下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咎由自取。” 他背对众人,正在看一本笔记,忽然后颈像被针扎了一下,刺得他小跳起来。 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像被强制张开,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有东西在往他的身体里钻,他连喊痛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铝合金门框里看见自己变形的脸。 〔咎由自取?〕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那声音带着怨恨,仿佛被人背叛,充满无尽的不甘。 〔你知道我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吗,我给她找最优秀的老师,上最好的兴趣班,所有的事我都亲力亲为,她连吃饭都是我一勺一勺喂的,结果她根本不懂我的苦心!她竟然怨恨我,我是她妈,她有什么资格怨恨我!〕 〔你…你是王鸾?〕小方被阴气侵袭,清明的神志逐渐混沌。 〔你付出再多也没问她想不想要,至少那本相册里,她和父亲在一起比跟你在一起快乐多了。〕 〔你懂什么!没有人比我为她想的更多,我是她妈我不会害她!我都是为了她好!〕 小方动不了身体,连瞳孔都无法转动,反驳的话就在脑子里,但怎么也抵抗不了王鸾的入侵。 用掉全部的意志,他怼回一句,〔你这么懂,你书里干嘛一直写别人,还不是因为你写不出来她!〕 〔不是这样的!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是对她最好的人!〕 王鸾在小方的脑子里尖叫,他的神经顷刻抽痛,犹如细线团纠缠打结后被人暴力拉拽,全都紧紧绞在一起。 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在痛晕前的最后一秒,小方感觉自己的后颈在被人大力拍打。 那力道差点给他打的灵魂出窍,却也给他打清醒了,就是身体有点站不住,直直往前栽。 孟城锡连忙接住瘫软的小方。 时尽折在一旁解释:“小小的利用了你一下,真是不好意思。” 舍赫收回拍打的手,手中抓着一个长发披肩,年约四十的女人,正是被从小方身体里拽出来的王鸾。 第139章 亡妻(27) 王鸾高声尖啸,被舍赫抓住的地方嗤嗤冒出白烟。 她不断的挣扎逃离,可都无济于事。 舍赫嫌她吵,扯过一旁的红裙子往王鸾嘴里塞进一个裙角,谁知道王鸾瞬间叫的更恐慌。 她的嘴就像起了血泡,被红裙毁的只剩下裸露的牙床,骇人万分。 “比我想象的弱很多。”舍赫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没成想王鸾这么菜,一抓就现行。 她都这么简单,另外两个鬼只会好对付,百分之三十的逃杀就这? 那还比不上当初的柴阿南。 这是正常的吗? 被冻到打哆嗦的小方回神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心中直呼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他动都动不了,差点被夺舍,脑子里现在还一抽一抽的疼呢。 结果你说好弱? 王鸾要是好弱,那自己在她眼里岂不是个碎土渣子? 舍赫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对年轻的小方打出了一记怀疑人生的暴击。 王鸾一现真身,时尽折脚底都在冒寒气,他纠正舍赫:“不是她弱,是你太厉害。” 你可是来这个副本的第一天就又进化了两次啊! “好吧。”舍赫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紫色虚雾捆住王鸾,时尽折给舍赫身后放了张凳子,让她坐下说。 舍赫坐下前朝门口的方向暼去,见到一抹红色,她对王鸾直言:“老实交代吧,快一点。” 王鸾即便被抓也昂着头:“我没做错事,交代什么?你又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想说就算了。”舍赫从她的态度里已经得到很多答案,这鬼要想灰飞烟灭,她无所谓。 从时尽折手里抽出来自己的手,舍赫变回人身蛇尾的模样。 盯着那截缠人的尾巴,时尽折隐约觉得她的蛇尾颜色好像又变的深了一点。 王鸾被尾巴绞的上不来气,断断续续的质问,“你是什么?为什么你能碰到我?” 为什么自己都做鬼了还不放过她! 舍赫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加深力度,直到王鸾的鬼气都快要散掉,房门终于被人推开。 张经理一脸平静的走进来,身上背着死去的筱晚,没有在自己房间里看见生人的震惊,也没有看见舍赫蛇尾的恐惧。 她把筱晚放到王鸾面前,语气嘲讽,“你真是为了目的连人都能吃啊,哦,不对,你早就吃过我爸的人血馒头了,和珏平那个畜牲一起。” “我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你的教养呢?” 张经理没理这句话,回神把衣架上的红裙子整个盖到王鸾身上。 红布下的王鸾颤抖身体,体型渐渐塌缩,像是盖着一团史莱姆。 冷静的做完这件事,她才正眼去看房间里的几个人。 “为什么要调查我?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想把我绳之以法的公职人员。” 反倒是像天天做谜语人的神棍。 张经理没有隐瞒,这四个人都找到这里看见王鸾了,那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只是想了解你发生了什么事。”时尽折示意张经理去看窗外的白雾。 “这白雾至少还有四天多的时间才散开,你放的蛇蜕被人拿走,那些住客的人身安全也会受到威胁,筱晚只是第一个,你一个人顾不了那么多,但我们可以让王鸾再死一次,让你轻松些。” “你道德绑架我?” 时尽折毫无在意的耸肩,“是,很可耻,但对你有用。” 反正他现在没什么道德,只能绑架别人的。 “你做的事我们不会报警,也不会告知他人,只要你能说出来就好,不想说的地方你可以简单略过,我们只听主要事因。” 张经理垂下眼去看身体再度虚化的王鸾,定定盯着那紫色的蛇尾看了几秒,她态度软化。 “这个女人叫王鸾,是我母亲,从我记事开始,对她的记忆就只有打骂和学习,以及无时无刻不被灌输的‘我为你奉献了一切,你将来必须报答我,要听我的话’这种思想。” 张经理就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绪没有半分波澜,一桩桩一件件的数着王鸾做的事。 “我曾经学习学到吐,就是那种生理性的反胃犯呕,可她视而不见,继续让我做那些题目,做到凌晨三点,一边吐一边做,因为第二天她要带我去见陆小慧,向她展示我的‘天才’。” “可第二天我发起高烧晕倒,王鸾不得不把我送到医院。”张经理冷嘲,“医生见她对我的态度,以为我是被她拐来的小孩,趁她缴费时,悄悄问了我爸爸的联系方式。” 提到爸爸张巡时,她脸上的冷漠消退一些,“王鸾不工作,家里只有爸爸赚钱,他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出差,有时候一走就是半年见不到人,我小时候对他的印象,就是个会给我钱,几个月来见我一次的叔叔。” “一直到那次医生打电话,他从外地匆忙赶回来,看见我身上被王鸾打的淤青,才知道我的天才是这样来的。” 时尽折问她:“你小时候没恨过父亲吗。” “没有,对一个给我钱的陌生人哪来的恨意。”张经理说着自己也笑了下。 “意识到对家庭的疏忽,我爸辞职,重新找了一份离家近的工作来补救我的生活,他每日盯着王鸾,不让她再对我打骂,学习的时间被他抽出一部分用来教我独立生活和游玩长见识。” “但换工作也带来新的问题,他的收入减少,王鸾因此对他产生了更多的怨言。” 张经理指着被蛇尾卷住,已经化为一滩,只剩下头脸还在的王鸾。 “在和平镇,我爸每个月两万的工资养活三个人绰绰有余,可惜我有位攀比心重到疯魔的母亲,处处对比自己的好友陆小慧,一件衣服几万,一个包十万,过节过年给人随礼都是五千一万的往上走,她不需要工作,压力都转移到我爸爸身上,他很累…” 张经理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后来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爸爸出了事,他救了一个在巷子里被人纠缠的女孩,却害了自己。” “他死后,王鸾没了经济来源,人也越来越极端,她被陆小慧接到了酒店里住,在无形的对比下,她每日都在骂我爸没本事,就连姓氏都要被她拿出来说事,都是zhang,怎么章安国就有钱,他就不行?” 说到这里,张经理的情绪终于出现明显变化,:“你们说是不是很可笑?连这都能成为我爸爸的错。” 第140章 亡妻(28) 时尽折:“你们没有房子住了吗,怎么还会被陆小慧接济?” “没有了,房子被王鸾贷款抵押,全部拿去维持她大手大脚的生活了。” 张经理坦言,“陆小慧算不上恶人,住进酒店以后,我发现她也不是有意炫耀,那些引起王鸾眼红的生活就是她的日常,”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有一个叫珏平的男人开始追求我,说的天花乱坠,可我爸去世不到两年,我没心情和他谈情说爱。” “他因为正常的追求不成,就换了个方法,打算从王鸾那下手,那本破书就是他给王鸾提的方法。” “以我为明面卖点,以我的父亲做暗处卖点,王鸾在珏平的指导下,把自己写成一个为孩子付出一切,被丈夫疏忽,被家庭漠视的可怜人,以此来引起人们的共鸣。” 张经理的视线没离开过地上的王鸾,她无可厚非的点点头: “我承认这样的妻子在很多家庭中存在,但王鸾绝对不是。” 她抬起头,对四人自问自答,“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在她的显摆下,陆小慧对我越发喜爱,她想认我做干女儿,而王鸾知道了这件事,为了恶心陆小慧,他把我骗给了章安国那个老色鬼。” 张经理说的讥讽:“章安国对我施暴时,她和珏平就在门外,珏平甚至从猫眼里偷窥了全过程。” “我曾经因为爸爸见义勇为牺牲怨过他,觉得他做这事时根本没考虑过家人,可当章安国掐住我的脖子,我无力反抗时,我真希望能有个他那样的人来救我。” 她顿了顿,抿紧嘴唇,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如果我爸爸在,他肯定会来救我的。” “…那,那你是怎么……”孟城锡有点不忍心问出这个问题。 “我是怎么知道的?” 孟城锡:“……嗯,是。” “酒店太老了,电话串线,这两个人用内线讨论计划的时候,我听完了全部内容。” “我知道了珏平一开始就是冲着天才的名头来追求我,也知道了这两个人想制作一个悲惨女孩浴火重生的励志故事来赚大钱。” 时尽折问道:“所以你杀了他们?” “一开始没想,”张经理叹口气,“我知道王鸾只爱她自己,但至少她把我生下来不容易,我想过她可能是被珏平蛊惑了,所以就去找她对峙。” “争吵的时候,她一激动就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实想法给说了出来。” 时尽折:“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她自己对吗?” “对,我想往高处走,是因为捅死我爸爸那个男人只被判了两年,我只有接触更厉害的人才有可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王鸾让我这么努力的学习,目的竟然只是为了让我嫁的更高,嫁一个让她能有面子的女婿。” 张经理塌下肩膀:“那一刻我觉得很没有意义,她怒骂我爸被刀捅死是死的窝囊,不够悲壮,不能给她拿来做噱头,所以我就把她杀了。 章安国侵犯我时,他打了我哪里,我就用刀捅了王鸾哪里,一刀不多,一刀不少。” 时尽折睨着地上不成人形的王鸾,难怪面具女说她看见的人身上全是刀口。 强暴这两个字足够说明这种行为对于被害人有多痛苦。 强是强迫,暴是暴力,强迫的同时伴随着武力上的殴打,很多人都会留下心理创伤。 而王鸾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这样对待,仅仅是为了她赚大钱,能有面子的假大空幻梦。 弑母是张经理多年怨愤的爆发,是被完全否定的信念崩塌,是理念的背道而驰。 王鸾这个可笑的理由就是压垮张经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经理花两分钟平复好心情,重复一脸的淡然继续说: “杀掉王鸾,我又骗来珏平,给他下了点药后用电话线把人给勒死,等收拾完尸体,我想去自首,但意外撞见陆小慧,她把我拦住了。” 时尽折想来想去,陆小慧不让的原因估计就是章安国:“你一旦自首就会牵扯出章安国,她不想是吗。” “是,她这人因为没孩子,所以章安国出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求我别去揭发,没有章安国,她又不会经营酒店,以后该怎么办。” 张经理闭了闭眼:“陆小慧对我很好,我告诉她给我半天时间考虑,结果当天下午,她就被章安国的情妇开车把腿撞断了。” “躺在医院里,她终于认清现实,忍让不会带来转机,她告诉我,她供着一条蛇,她想杀了章安国,于是我帮她做了这件事。” 至此,三死一残的原因全部明了。 一直没说话的舍赫终于开口,“谢谢你说出这些事。” 她只想快点离开,可这却需要张经理自揭伤疤,重新回想这些令人难过的经历。 游戏可真不是个东西。 早晚弄死系统。 “那些驱鬼的东西也都是你做的吧。”时尽折再次确认。 “嗯,这三个死了也不安生,吓到过好几次客人,所以陆小慧找了懂行的人,破掉原本的风水,把聚财改为散财,散掉这里所有的气,包括鬼气。 她用供奉的东西镇着几个人,这些衣服都是被鸡血和明矾浸泡了49天的东西,穿上能驱鬼,我每天夜里会换上在楼道里走一遍,把她们吓退。” 孟城锡好奇:“你这样不怕吓到客人?” “吓到就不会再来了,对他们也好。” “你不害怕吗?”小方脸色还有点白,“那可是鬼。” “人都是我杀的,我怕什么?” 张经理捡起地上的血衣,王鸾被腐蚀成一滩乌青色的液体,鬼气消散,死的不能再死。 “你们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要上楼看看陆小慧。” 时尽折:“还有一点,为什么陆小慧住的地方全封上了?” “是请来的人让我们这样做的,说是为了保护陆小慧。” “原来如此。”时尽折脑中弹出游戏解密,可提前离开的通知,目送张经理离开。 “等一下。”舍赫忽然叫住张经理,“这个给你。” 舍赫手里出现一条淡紫色布料,很小一片,最多能系在手腕上。 时尽折认出那是她上一次的蛇蜕。 “你把这个戴在身上。” 张经理看了一眼她的尾巴,接过布料,“谢谢。”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告诉舍赫,“你给我的感觉比陆小慧供的那个舒服一些,我会把这个收好的。” 舍赫没说话,等张经理离开,她告诉其他三人,“能通关就赶紧离开这,这个副本的危险不是来自鬼。” 张经理作为最重要的线索人物,刚才那句话已是非常明显的提醒。 陆小慧供的蛇可比这三个鬼危险多了。 第141章 亡妻(完) 需要特地把供奉人保护起来的蛇,还有蛇蜕旁边放的铜钱,藏起来的无患子,这些东西防的可不一定全是鬼。 “时尽折,你之前给我讲白蛇传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在你们的传统概念里,一种动物想要得道就不能随便杀生?” “是…”时尽折一愣,“那条蛇杀过章安国!” 他告诉孟城锡,“解密完成,你们能走先走,我还要解决一个人。” “409那个富二代?” “是他。” 程佑安就算离开游戏不能真死,也得让他鬼门关走一回。 孟城锡迟疑的问:“我有个问题,我昨天看见他的手臂上…” “就是你想的那样。” “能告诉我你的游戏分区吗?我想知道我们是不是一个区的人。” “游戏分区?”小方探头,“那是什么?” 孟城锡给他解疑:“你才三场游戏不知道正常,每个玩家通关八场游戏以后,面板信息会新增一个游戏分区,编号相同,那就是来自同一个现实世界的人。” 小方瞪大眼睛:“我去,真有平行世界啊,我们可能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是这样。” 时尽折没说话。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游戏分区这个词,可他还没第八场,得下一轮通关才能知道这个见鬼的编号。 孟城锡见他沉默,舔了下嘴唇,第一次合作不加好友,这是第二次合作,他还以为能问出来点什么。 结果警戒心还是这么重,他这么不像好人吗? “我没有坏心,我家里人……两个月前牺牲了,是名缉毒警察,我只是想……” “你给我一个能在现实中联系你的方式。” 时尽折决定赌一赌,如果他和孟城锡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那他出去就举报程佑安。 人都送到自己面前了,必须得用起来。 “那也行。”孟城锡给时尽折写下一个号码,“这里越来越冷,我先离开游戏了,有缘见。” “谢谢两位大佬带飞,有缘见。”小方跟着他后面,一起提前离开游戏。 六楼只剩下时尽折和舍赫,两人快速回到四楼。 瘆人的冷意中参杂着淡淡的土腥味儿,时尽折闻着这味道,“后面四天,这些玩家可有的玩了。” 舍赫毁掉门锁,看到背对自己的头颅放的很正,没有被挪动半分。 她一脚扫开刘润的脑袋,举起胳膊,在程佑安头顶握手成拳。 乌青色腐蚀液从她手心往下淌,灼烧的痛感把晕厥的程佑安激醒。 “啊!”程佑安瞳孔涣散,啊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来他刺激受的不小。”时尽折拿出长条的卡片刀,用蝴蝶刀削成合适的形状, 他伸手撑开程佑安的眼睛,把削好的卡片刀撑在程佑安的眼皮上,强迫他睁开眼。 “什么都看不见也太幸福了,你还是睁开比较好。” “拿……拿走……”程佑安眼皮刺痛,眼睛很快就干涩的想眨眼。 “我问你答,答好了我就把这东西拿走。” 时尽折说的不走心,可程佑安受制于人,不信也得信,不做也得做。 “程愠知道这件事吗?” “不……” 时尽折想,不知道最好,他没法提前做准备。 “你进游戏前,人在哪?” “春江…” 春江湾?程家家里? 那这个结果更好了,程佑安已经到了用注射的程度,他的瘾不会小。 那一片的富人哪个不是八百个心眼子,程家有点风吹草动,一定能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不死也能脱层皮。 “跟你接头的人叫什么?” 程佑安断断续续说出两个名字,他不停的流眼泪,怕割破眼皮,连转动眼珠都不敢。 “就只有这两个?” “真没…了……” “有东西来了。”舍赫提醒时尽折,“一分钟,我不要和满身泥巴的同类打架。” “这就好。”时尽折掰开程佑安的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玉米炸弹,合起下巴后强制程佑安咽下去。 悉悉卒卒的爬行声从墙后的楼体里滑进来,通过头顶的管道,正往409来。 时尽折手拿蝴蝶刀,问舍赫,“你还要再做些什么吗?” 舍赫接过刀,对准程佑安的嘴用力投掷过去,这张骂过她的嘴没必要留着。 程佑安因为剧痛条件反射闭眼,温热的血液瞬间从他眼里滑落,他被剧烈的二重疼痛折磨的身体痉挛。 舍赫:“来了。” 话语落地,时尽折立即确认退出游戏。 与此同时,程佑安头顶墙体破裂,冲下来半条黄棕色的大蛇。 满口倒钩利齿的大嘴钉进程佑安的上半身,离开前的最后一秒,时尽折引燃玉米炸弹,在血肉碎沫中和舍赫离开游戏。 【本场游戏奖励已发放,请进入个人背包查看。】 系统没给两人停留的机会,留下这句话就把人送走。 时尽折脱离游戏,没看奖励,反而立刻打出孟城锡留下的电话。 响了三声之后,里面传出耳熟的声音。 “给你提供点情报。” 他直说来意,把程家的地址还有程佑安报出的两个人名都给了孟城锡,得到他的感谢和保证后,挂断电话。 舍赫慢吞吞的从躺椅上站起来,“那条蛇不会被炸死吧。” 时尽折心道幸好抓紧时间解密走的早,不然他真怕舍赫跑到对面阵营,做第二个boss。 “不会有事,在程佑安身体里炸的。” “那真不错。” 舍赫面对大海抻抻懒腰,“不过他的抗压能力这么差,脱离游戏肯定会出事,你养父一定会为了他来找你算账。” 时尽折坐在室内的沙发上,定眼看着舍赫迎风飞舞的裙摆,还有她抻腰的背影,“那就来。” 第142章 去个没人的岛 “啊,我忘了最重要的事。”舍赫抻直的手臂一下收回来,“我忘了宰那个丑八怪。” 她的城堡,她的高铁,又远了。 “他已经碎成块了…” “不是这个。”舍赫绕过躺椅,从露台走回来。 时尽折眉头一跳,她怎么是…… 虽说从游戏里出来时舍赫是人形,可自己刚刚跟孟城锡的通话肯定超过了五分钟,她怎么还是双腿? “舍赫……你的腿是不是因为进化能维持的时间又变长了?” 舍赫停下脚步,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双腿。 海风从后面吹来,长裙被吹的兜起,舍赫按住裙摆,把多余的布料揪到一侧,低头看清微凸的膝盖。 维持的时间真的变长了。 “你看眼时间,我就站在这里跟你说。” 时尽折记下时间:“好了,你说吧。” “我想用他的手机最高价买你不要的垃圾,这样钱就都是咱们的了,可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嗯…这个,可能是你太累了,忙忘了,没事,他不是还活着呢吗,你再威胁一次系统,下场咱们还进同一场,开场你就宰他。” 程佑安的那些事就算查也不会太快有结论,至少半个月肯定不够。 【警告一下,你们都不要太过分了。】 舍赫无视警告,借口都不找,直说,“给我道具。” 【…我都给过你一次了。】 “系统,”时尽折手撑下巴,“你随时监听我们,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只不过舍赫是特别关注对象。 “好,你知道,那你这是侵犯她的隐私,她会生气的,作为补偿,你就再给她一次怎么了。” “对,你在偷窥我的生活。”舍赫把在人类社会学到的词语拿出来,“变态。” 【…我不是变态。】 “那你给我道具。” “你快给她。”时尽折拱火。 …… 【程佑安活不到下一场游戏,你要组队道具没用。】 时尽折:“原因?” 系统无话可说,保持沉默,走了。 连叫几声系统都没回应,舍赫一甩手,“钱没有了。” “那我们现在买机票回国去宰他。”时尽折说着就去拿手机。 程佑安既然活不到下一场游戏,那他可以使用轮空权放个假,时间很充裕。 “可我们进游戏前说了明天去另一个岛。” 时尽折说那个国家由一百多个岛屿组成,有一些还没怎么被开发,风景好,人又少,她还可以去开黑珍珠。 没有人的小岛,时尽折提前两个星期就订下了,让管理人不再接待其他客人。 舍赫想去海里看看,去认识水面下的世界。 她缓慢眨眼,在回国和继续玩之间犹豫不决。 “其实我们回国也不一定就能看见程佑安。”时尽折主动给她递出一条路,“先玩几天,等程愠主动找上门,你有机会再拉高筹码。” “程愠来,钱会更多吗?” 舍赫从奔着程佑安的钱去变成了奔着程愠的钱去。 “当然,钱能摆平百分之99的事,你只要做那个让他苦恼到不断加码的百分之1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相信我。”时尽折欣赏着她被风吹成飘花的裙摆,视线上移,“而且你还买了很多新裙子没穿,国内现在是冬天,不穿的话很可惜。” 舍赫内心动摇,放不下去海里的强烈念想。 “明天会是晴天吗?” “预报说是艳阳天。” “你特地去看了,你是不是很想去那个岛?” “对…是我想去。” “那好吧。”舍赫纡尊降贵似的,“我就陪你再待两天吧。” 然后时尽折就看她选了一个钟头的裙子。 进化后的双腿在舍赫睡觉前才变回蛇尾,一共两小时,质的飞跃。 “信仰很有用,用不用回去之后我给你买点香供起来?” 舍赫拒绝:“不要,我不当许愿池,谁也别来限制我。” 靠信仰得来的能量太过虚无缥缈,若是有一天信奉的人信仰崩塌,她该怎么办。 舍赫信不过其他人,她只信自己。 以及时尽折实打实能喝到嘴里的血。 她关掉自己那侧的床头灯,对时尽折道声晚安,畅想着明日的行程睡过去。 清晨。 浓郁的深蓝色在晨曦里褪去,橙黄色的太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日头逐渐升高。 丽日当空,是个极好的大晴天。 出门前,舍赫变卦,在一片深紫浅紫各种紫色的衣服里,换了一条昨天没试过的白裙子。 原因是太阳太大,只有这个白裙子看起来不热。 两人先乘飞机,再乘船,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抵达那座小岛。 脚一沾地,舍赫就把长发拨到肩膀前一侧,突然没有了海风的吹拂,她有点热。 岛不大,但水质清澈,蓝色都能分出好几种颜色。 月牙型的小海岛,停靠点和住宅区分别设置在两个尖端上,想直线过去,需要走进中间的海水。 时尽折还在听船长叮嘱注意事项,两个人叽里呱啦,舍赫一句都听不懂。 她不想等,先一步过去。 珍珠长链在她的脖颈上先绕过两圈,多余的部分则垂落至裸露的后背。 冷白色的美丽瑰宝随着走动,在舍赫后腰的凹陷处一荡一回。 时尽折不放心,目光跟随过去。 阳光折射下,和肤色相得益彰的盈润光泽晃的他眼晕。 船长忍不住:“wow,elleestbelle。” 时尽折看他一眼,催促船长可以走了。 船长挠挠眉毛,好吧。 他不就说了一句真漂亮。 明明刚才还事无巨细的问自己,这会又让自己赶紧走,真是用完就丢。 塞了几张小费打发走船长,时尽折绕路走沙滩把行李拿过去。 海水浅浅没过第一层外部延伸出的白色石台,一旁的桩子上绑着两艘长型木舟,可以在近海划行。 时尽折在楼上楼下都走了一圈,没找到舍赫人。 他来到石台上,这里一片平静,余晖未尽,海面闪出波动的金白光点。 时尽折喊了一声:“舍赫?” 破水声从身后传来,他寻声回头,见到舍赫从水里出来,胳膊搭在白色石台边缘。 被水浸透的头发黑的发亮,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体被虚化的夕阳勾勒出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舍赫摊开手掌,推过来一个珊瑚螺,“我喜欢这里,这个送给你。” 第143章 回礼 时尽折靠近另一侧的石台,弯腰拿起那只珊瑚螺,紫色螺口,花纹精美,很好看。 “怎么不自己留着?” “我只找到这一个,再有第二个我就留下。” 时尽折拇指滑动螺壳的动作停下:“所以你把第一个给了我?” 他半蹲下身,握紧那只漂亮的珊瑚螺:“为什么先给我。” “看你顺眼。”舍赫去拉时尽折的手腕,“那个船走远了,我可以往远处去了吗?” “是不是只看我顺眼?” 舍赫一时没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因为她长时间接触的人类只有时尽折一个人。 这个只字一直就只有他,没有别人。 但顺不顺眼往往就是第一眼印象,舍赫相处过的人不多,不代表见过的人少。 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可以通过和别人的行为做对比,来判断时尽折对自己如何。 就像她身上的这条白裙子,买的时候导购提示因为珍珠材质特殊,汗液,香水都会对光泽度造成影响,因此不能试穿。 包括暴晒,下水,日常用的护肤品都会造成损伤发黄,总之这是一条很贵,穿不了两次又很难伺候的裙子。 后面的全露背设计更是被一对新婚夫妻里的丈夫以‘你穿的这么暴露,我会吃醋’为由,拒绝购买。 那位妻子当时羞涩的低下头嘟囔,“你怎么占有欲这么强,你可以买了,我在家只穿给你看啊。” 丈夫接下来的回话污耳朵,舍赫不想回忆。 她以为这就是人类之间的情趣。 直到夜晚再一次碰见那对夫妻,那位丈夫拿了一条两百块的露背开叉裙给妻子,说好看,可以买。 妻子不情不愿的接过裙子,转身时认出她,目光又在时尽折手里的袋子上停留几息。 然后回身和丈夫小声说:“还以为真的有钱,原来也是充面子,会来逛这种平价店啊。” 舍赫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这对夫妻的感情有些自欺欺人。 与东西的价值无关,不论是好的差的,时尽折都会带自己去认识。 价值太高,他们可以就只是看一看。 价值很低,买回来也不妨碍她喜欢。 时尽折一直都在这样做,不是只教给自己他的所见,而是和她一起去认识全部。 他们是在一起学习进步,这个认知让舍赫心中生出一点兴味。 情绪赋予价值,她在了解世界,从未被人限制视野。 就像这只珊瑚螺,她觉得很好看,所以忍痛割爱,把它送给时尽折。 当时尽折身上的气息被反馈回来,舍赫知道,他很喜欢,且高兴。 她仍旧维持着这个姿势,闻着海风里的清香味道,回答:“只有你,我只看你很顺眼。” 舍赫自下而上的看向时尽折,“而且因为你,我对人类有一点小小的改观,他们没我想的那么不堪,有一些还是挺可爱的。” 比如总是觉得她眼睛不好,非要帮他们拿行李的同行游客。 “所以你觉得我很好。” 时尽折用简练的语言提取出这句话的重点。 摒除舍赫的迟疑和思考,这两句话对他很重要。 舍赫回视他,对着那双深邃的眼睛,轻轻点下头。 “很好。” 她把搭在时尽折手腕上的手转换位置,放在他手心里,“我能去远处了吗,那艘船早就没影了。” “喜欢就去吧。” 舍赫盯着自己刚刚自投罗网的那只手。 说着让她去,你倒是松手啊。 她动动手,“我的手。” “抱歉。” 时尽折视线停驻在舍赫脸上,手指从她指缝里划过去,慢慢松开手:“我忘了。” 舍赫看着他的动作,在指间快要分离的一刻,一把抓住时尽折的手,身体下沉,把他拖进水里。 微凉的海水瞬间包裹住身体,水压拥上胸口,时尽折猛一下入水,身体反应还没跟上来。 这海水从石台上看一览无余,一下来才发现,只是因为清澈才看着浅。 身体跟随海水起伏几秒,时尽折睁开眼,酸涩的盐水有些煞眼睛,他看见有小拇指大的鱼群在他身边一簇一簇的围转。 被抓着在水底转了两圈,彻底适应后,时尽折游转回头,看见舍赫冲自己露出不加掩饰的得意。 他浮到水面换了口气,放任舍赫再把自己被拉回来。 落进地平线的太阳只能照亮最上层的大海,他们就在表层水面以下。 舍赫翻过身体,细软发丝在水中散开,牵引着时尽折穿过各色鱼群,避开招摇的珊瑚,一同往远处游。 飘荡的白色长裙被水打湿,宛如蓬松白纱,裙摆被上方余晖投射出蓝紫色,如梦似幻。 时尽折看过很多次她的双腿如何化蛇尾,可在水里,平日如雾一般的紫色虚影却是幻化成微碎的光点,像是被海浪冲散又聚集重组,形成一片斑斓的暗紫色星河。 他看不清蛇尾,只能看见那片时隐时现的暗紫色,冶艳致幻,让人着迷。 借着晚霞给予的最后一丝光,时尽折把目光重新聚焦到舍赫的脸上,黑色缎带没有丝毫松动。 他生出一种不能看到她眼睛的遗憾。 舍赫偏头,红唇开合,时尽折在水下听不见她说什么,也无法给她回应,只能趁着重新换气的时间,在水面上问她说了什么。 舍赫只回了两个字,“等着。” 然后拽着他重新回到海面之下。 片刻后,舍赫拨开海底沙地,从里面翻出半个巴掌大的东西,像是贝壳。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没有光亮的水下让时尽折不足以看清她拿了什么。 发现离岸有点远了,舍赫决定先带着时尽折回到那片石台上。 海洋这么大,别在不小心脱手,把人给弄丢了。 别墅外的大灯照透水底,是很好的定位信息,找到回去的路不难。 十来分钟后,时尽折双臂撑着石台从水里上来,刚坐到石台边缘,舍赫就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是枚外壳没有任何破损的粉色心鸟蛤。 “这条裙子的回礼。”舍赫从水里上来,坐在时尽折身边,湿衣服吸附在身上,谁也没着急去换。 第144章 就只是抱一抱 舍赫把手掌张开又握上,将这个动作重复做了两遍心里才舒坦。 小贝壳又薄又脆,她一路上都怕不小心用力给攥碎了,到时候只能给时尽折一把粉末。 一把粉末可不算什么礼物,还是完整的贝壳更美丽。 粉嫩的心形贝壳被时尽折拿在手里,他还没问,舍赫就先开口,“这是我特别为你找到的心意,我觉得,送这个你会很开心。” “嗯,非常,非常开心。” 就算海风把湿衣服吹的发冷,时尽折的脑子仍没能清醒过来。 他过去可能也曾蒙住过眼睛,被隐形的遮蔽欺骗,觉得蛇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生物。 可当被蒙蔽的心智认清现实后,得到的却不是清明的平常心。 时尽折不敢用力拿那片心鸟蛤,怕弄坏了。 他低下头,望向水下的紫色长尾。 鳞光迷幻,藏在服帖的白色透光布料之下,堆叠的褶皱也盖不住流线型的轮廓。 半晌,他失控的问出:“舍赫,我能碰下你的尾巴吗?” 舍赫不解的看过来。 “你想摸我的尾巴?” 她的尾巴在时尽折身上缠过很多次,但他往往能不碰就不碰,唯一主动的那次还是她变回原型。 包括他们刚刚认识,时尽折让自己把尾巴收回去这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舍赫一直以为他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蛇尾。 她往前探身,一只手撑到时尽折身体外侧,扭过腰去看他说这话时的神情。 没有避开自己,是认真的。 舍赫直勾勾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抓起时尽折的手腕,放在自己的尾巴上。 换作人腿,就是膝盖再靠上一点点的位置。 时尽折一倾身,两个人的距离又一次拉近,留在台面上的部分蛇尾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贴在了他腿上。 放在尾巴上的手最初只落下一个指尖,试探的触碰两下,舍赫觉得有点点痒,鳞片忍不住收紧。 冰凉的硬质鳞片一动,上面覆盖的湿衣服也被抻动。 颤动传送到时尽折的指尖,他没有收回手。 两个人的姿势仿佛一个宽松的拥抱,舍赫的视线都被他的肩膀挡住,只感应出几根手指接连缓慢的拢盖在自己的蛇尾上,逆行刮蹭过鳞片。 触感更痒了,舍赫找不出原因在哪,只好茫然的去把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可却无济于事。 她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向时尽折靠拢,身体里正在生产一种令她十分茫然的舒适感,就连水面下的蛇尾也开始有些不安分。 忽然,那只手停住动作,只搭在尾巴上不再动。 怪异的感觉戛然而止,卡得舍赫呼吸好像都只剩下半口。 她深呼一口气,把头搭在时尽折肩膀上,昂着下巴:“你能继续吗?” “像刚才那样,摸摸我的尾巴。”舍赫嘴唇抵在他耳边,补充要求。 时尽折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但他垂眸时能看见一部分蛇尾。 蜷曲的,搅得海水都荡漾的蛇尾 顺从舍赫的意愿,他的手动了动。 没压实的手心按下去,手掌滑动时,衣服上湿答答的褶皱纹路都被挤着向上顶起。 直到指腹推到一片光滑的皮肤,舍赫凹着腰,整个上半身都沉到他怀里,这个宽泛的拥抱终于变得密不透风。 …… 一早。 白云浮动,几只海鸟从海面掠过,高叫不止。 舍赫翻身,背对观景窗,继续睡觉,然后又听外面那几只鸟飞回来继续高歌。 来回几次以后,她从床上坐起来。 昨晚上泡了那么久的海水,她现在还有一种自己穿的是湿衣服的错觉。 要不是饿了,也不知道还要和时尽折在那里抱上多久。 舍赫目光穿过窗户,看见涌动的海浪。 外面的风比昨天大一些,还是阳光晴朗,深浅不一的蓝色玻璃海在正午时分颜色分层的更加明显。 时尽折站在观海的露台上,衬衫下摆被吹的抖动翻飞。 岛上没有其他人,舍赫翻开被子,穿着睡衣拉开露台门,径直走到外面去。 听见后面有人来,他温声说道:“二楼的厨房有吃的,饿了先去吃饭。” “你怎么起这么早?” 时尽折抬头眺望日头正盛的大太阳,然后才去看舍赫:“下午一点半了。” 舍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继续问:“那你大中午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思考人生。” 昨天心血来潮想摸一下她的蛇尾,时尽折以为是神志不清明下的失控。 可当舍赫说继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想再找说辞拒绝了,他也想继续。 这种我以为我只是脑子进个水,结果一抬头发现是整片大海都淹过来的感觉,实在是…… 没救了。 时尽折叹口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思考一下蛇生?诚挚邀请你。” “婉拒。”舍赫胃里发空,遂往回走打算去二楼吃饭。 可走到一半她又转回来,“你陪我去。” “…那走吧,上楼。” 下午,趁着光照足,舍赫又去海里游了一圈。 时尽折也不知道她去了多远,坐在海边等了一个下午。 直到傍晚,舍赫手里拖着一条三米长被拍晕的尖嘴大鱼回来。 他也认不出来是什么鱼,反正不是常吃的那几种。 “你这个鱼?” “它想扎我尾巴,我就把它打晕带回来了。” “那你是要吃吗…”这么大一条至少也有一两百公斤,拆都得拆很久。 “能吃吗?” “你等我打电话问问管理人。” 舍赫可别是抓回来个濒危物种,他们明天就离岛,到时候被发现别再走不了了。 时尽折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信号不太好,管理人晚上才回电话,告诉他们这是一条马林鱼,可以吃。 同时,管理人对他们怎么弄到这条马林鱼感到惊奇,这可是所有海钓人的美丽噩梦。 时尽折想了想,“它把自己撞晕了飘过来的,我也很意外。” 管理人在电话后翻了个白眼:“哈哈,那可真是生物圈的奇迹啊。” 第145章 心意 时尽折郑重的在那条马林鱼在去世前,为它拍下一张遗照。 照片里,舍赫坐在石岸边,面无表情的拽住半截大鱼身体,很像摆拍,可时尽折知道,她一旦松手,这鱼就得掉回水里去。 澄澈的水面折射出第三个人的倒影,一张照片,海边的黑发美人和恶鱼,以及角落里模糊的男人倒影,非常和谐。 照片被时尽折发到了朋友圈,配字[诱饵。] 死了一样的账号突然诈尸,上个星期换头像,这个星期发照片,很难不让人多想。 时尽折花好几个小时处理掉那条鱼,在晚上十点多做了个香煎当夜宵吃。 舍赫没有人类朋友,时尽折给她买的手机平时只被她拿来学习和看视频,大部分时间,她更喜欢用时尽折的手机,因为能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发文。 她捧着手机,给时尽折念,有人问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没有。” “噢。”于是舍赫一根手指戳着屏幕,悠哉悠哉的点字母,用时半分钟拼出没有两个字回过去。 “还有一个问你是不是跟人打赌输了。” “没有。” 舍赫又回,然后继续往下看,连着十几条都是类似的回复,有点没意思。 一直看到最后一条,有个人问,这个诱饵钓的是鱼还是人。 时尽折把切好的鱼肉端到舍赫面前,也没坐下,就一手撑住椅背,一手按住桌面俯下身:“你觉得是什么?” 舍赫从盘子里叉起一块鱼肉,送到他嘴边,“鱼是我打来的,我是诱饵?” “是。” “所以他的意思是,我也是你的诱饵。” 时尽折咬下那块鱼肉:“逻辑顺的很好。” 隐喻都学懂了。 舍赫把叉子收回来看他,“那你被钓到了吗?” 问题又被抛回来了。 看不见舍赫的眼睛,时尽折只好去看别的地方。 扫到脸侧的几缕碎发,偶尔做闪的耳环,还有落在锁骨窝里的珍珠。 到底还是得他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 收回停在舍赫嘴唇上的眼神,时尽折说:“咬钩了,只看你愿不愿意收线。” 他转过舍赫的脸,让她去看挂晒在窗头的粉色心鸟蛤。 贝壳上,一圈圈的心形纹路在风中摇晃,像心跳的节奏。 “多谢你昨天在茫茫大海里找到了我的心意。” 舍赫坐直身体仰起头,“海里有数不计数的这种贝壳。” “世界上也有数不计数的人。” 他的血唤醒了石封的舍赫,时尽折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能力,总之是他先做到了这件事,那就是不同的。 还有那枚心鸟蛤,他查过资料了,这附近根本不是这种贝类生活的海域。 不管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舍赫都把它找到送给了自己,这就是最特别的一颗心。 “我们甚至是在另一个世界遇见的,这个概率很小很小,所以你找到的就是我的。” 舍赫觉得他有点强词夺理,她要是翻出另一个贝壳,时尽折是不是也得说是他的心。 这么想着,舍赫干脆就问了出来。 “只要是你找到的那就是。” 舍赫哑口无言,坐在那的身影和雕塑似的,半天没动。 时尽折没催她,他本就没打算舍赫立即给出什么反应。 她的思维大概还停留在等春天。 “先吃,都要凉了。”时尽折把鱼肉喂到她嘴边,“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你该怎么做就还怎么做。” 舍赫不解:“可你上次…” “上次怎么了?” “你上次说那是别人开的玩笑。” “……” 时尽折动作一僵,“那是因为…我那时也没搞明白,人的感情是会变化的,这个你应该知道。” “知道,很多人一开始相爱,后来就都变心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个过程也可以是从无到有。” 从无到有。 舍赫记下了这个词,她没再继续追问,只张嘴说,“下一块。” 在沉默中,时尽折喂完这盘鱼肉,然后重新回到厨房。 舍赫等他走了,才心不在焉的又去看手机。 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尽折照常给她读一篇睡前启蒙。 是一个狮子娶妻的故事。 “有一只狮子爱上了一个女孩,向她求婚。女孩的父亲不想把女儿嫁给狮子,但又不敢拒绝,所以想出一个办法。 等狮子再来找自己时,他说,你想娶到我的女儿,就必须先拔掉牙尖牙,在剁掉利爪,这样我才能把她嫁给你。 狮子接受了女孩父亲的要求,可等它做好这一切,再来找女孩父亲的时候,因为不再有威胁,就被人们挥着棒子赶走了。” 舍赫满脸无语的听完这个故事,不等时尽折开始讲第二个故事,就发言打断。 “别讲了,这不就是背信弃义的人类和神志不清的狮子。” “说的对,我肯定不会背信弃义的,你也不要神志不清。” …… 舍赫卷起被子,背过身:“我看你现在更像是神志不清的那个。” 她是绝对不可能扔掉自己的武器的,不需要时尽折说,永远不会。 时尽折放下书,叹气:“好像确实是。” 他现在说话都比脑子快,有种认清现实后的不管不顾,跟灌了迷魂汤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舍赫在时尽折说完句话后,从他身上闻到了一种很引人食欲大开的味道。 那味道怪勾引人的。 让她有点烦躁,还有点兴奋,总想再靠他近一点。 时尽折见舍赫背过身,以为她要睡了,道了句晚安,拿起手机。 手机上有一条孟城锡发来的信息,告诉时尽折最近可能会有人找他,因为程愠把程佑安看管的严严实实,他一直没出过家门。 时尽折回复一句知道了,然后翻看起手机。 在傍晚发布的那张照片下面,他看见舍赫的回复。 那个钓的是鱼还是人的问题下,她回了一个“人。” 时尽折暼过舍赫背对自己的身影,看来她也不是真的全然不懂。 关灯,熄屏。 时尽折刚刚躺好,大床另一边的人就压过来。 “你摸摸我的尾巴再睡。” 时尽折提口气,神志不清都是有原因的。 第146章 草莓蛋糕 在岛上度过两天半的时光,船长在第三天下午五点准时出现在岸边。 坐船的两个小时里,时尽折抓紧时间补觉。 他和舍赫被送到另一个岛屿,然后在这里停留了三天。 期间两人去看了鲨鱼群,还去水底探寻黑蝶贝,敲了颗五彩斑斓的黑珍珠。 不算多好的品质,就是给游客体验的项目,时尽折让人加工成戒指送给了舍赫,当做纪念。 相比其他颜色的珍珠,舍赫更偏爱黑珍珠,深色和她眼睛上的黑色缎带更搭配,没那么突兀。 等待的时间里,舍赫的目光被一颗又大又亮的黑珍珠捕获。 时尽折看过去,“喜欢那个?” “喜欢。” 于是舍赫得到了一颗18.88mm直径的极光拉贡做成的吊坠项链。 回国前,那枚珊瑚螺和心鸟蛤被时尽折清理干净拿真空塑封袋放好,免得过海关时出问题。 经过一次转机,总共一天一夜的行程后,两人终于在国内落地。 一下机,北半球的寒冷北风就往脸上呼。 雪花飘到脸上,机场里全是因为天气原因滞留的旅客。 时尽折加价叫了一辆车,认为自己真的很有必要去买一辆车。 舍赫现在可以维持三次统共六小时的人形,不牵手也不会影响什么。 得知户主回国,定制床品的老板打来电话,问他们需要什么时候拼装那张巨大的床。 时尽折告诉他,今天。 他现在比舍赫更需要这张宽敞的大床。 国内国外加起来走了有一个月,同栋楼的人快想死十八楼的住户了。 本以为不闹鬼了,谁知道人走了不到一星期,就又传出奇怪的动静,见到时尽折和舍赫回来,十二楼那位阿姨特别热情的送了一袋苹果过来。 时尽折道过谢,给舍赫留下两颗,剩下的送给了来安装的工人。 新的一年马上要来了,图个好寓意。 旧床撤出去,新床放进来,内陷榻榻米的设计,床垫部分比下方高出十五公分左右,头层牛皮的弧形靠背很舒适。 这张床一放进来,整个房子就像一个放大版的独居卧室,地毯都得往外挪,快接到客厅的沙发。 舍赫太喜欢这张床了,床她睡,榻榻米尾巴睡,再也不用有半截搭在地上了。 她抱住时尽折的胳膊,“我们现在就睡觉吧。” 时尽折正在给安装人员签字,闻言手一抖,折字的最后一笔都划到单子外面。 闷头做事的安装人员提醒时尽折,后面会有反馈服务的问询电话打过来,希望他有空接一下,得到他的回答,手脚麻利的匆匆撤离。 人走了,时尽折松气,“一个月没人住的房间得打扫一遍,现在不行。” 舍赫想想也是,“那你叫人来,我们去吃饭吧。” 时尽折听她的,找了一家管家公司,来给房屋做深度清洁。 两人在吃饭时,旁边的一桌正在给家里的小朋友过生日。 小朋友没被蛋糕吸引,倒是被隔壁桌的舍赫吸引,目不转睛的看她脖子上的黑珍珠。 他切了一块蛋糕,把有最大颗草莓的那块送到舍赫这一桌。 “漂漂姐姐,请你吃蛋糕~” 舍赫盯着和桌子一边高的人类幼崽,看看蛋糕,看看小朋友,转头去问时尽折,“我能吃吗?” “先问问他想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舍赫语气有点生硬,她夹不出那种面对幼崽才能发出的声音。 “我想知道,你这个在哪里买的鸭。”小朋友指着她脖子上的珍珠,有点害羞,“我想给妈妈买一颗。” “国外。” “那贵嘛。” 舍赫把随便说出一个数字,时尽折告诉过她,财不外露,往便宜说了就是。 小朋友表情崩裂,他拿过蛋糕,“对不起姐姐,我一年只能吃一次这个,就不给你了。”说完端着草莓蛋糕就走了。 舍赫眼看着那块蛋糕离自己而去,望眼欲穿。 时尽折:“等会儿我去给你买,这又不是多难吃到的东西。” “可他说一年一次。” “一年一次是生日蛋糕,但说到底都是蛋糕,想吃就吃了。” 舍赫问道,“那你的生日蛋糕我能吃吗?” “你想吃我可以天天过生日。”时尽折对这个没有很看重,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他也不知道,那还不是想哪天就哪天了。 “那你现在过一个,”舍赫很喜欢蛋糕,她凑近时尽折,桌子下的膝盖也靠过去,往他腿间挤,“为了我。” 时尽折用手掌抵住舍赫的腿:“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以后,舍赫就格外喜欢往他身上贴,以前的没骨头是懒,挑着就近的东西往上靠。 现在是不管旁边有什么,只往他身上贴,仿佛自己是什么有吸引作用的诱蛇草。 “不是故意的。” 舍赫把身体坐正,她是真忘了现在用的是腿,不是尾巴,不能这么放。 不过这不影响她理直气壮的提要求:“我也要草莓的。” “行,买。” 时尽折吃完饭,立即就带着她去买蛋糕。 晚上,风停了,雪却没停过。 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落,人行道上的雪清了又积,圣诞节刚过,路边还有很多红红绿绿的装饰没撤掉。 蛋糕店外有一棵巨型圣诞树,导致店里拍照的人比买蛋糕的人更多。 时尽折进店挑了两个蛋糕带走。 “你要为我过两次生日吗?”舍赫很满意时尽折买一送一的服务态度。 “不全是。” 时尽折提起两个蛋糕摆在她面前:“给我过一次,再给你过一次,你也该吃一次自己生日蛋糕。” 后面的话舍赫没再说了。 她从时尽折手中接过去一个蛋糕,一路上频频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蛋糕。 蛋糕店路途不远,两个人走着回来。 快走到楼下的时候,时尽折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s680普尔曼停在楼下。 真是辆太让他眼熟的车了,因为程愠这几年车库里坐的最多的就是这辆。 舍赫满心都是回家吃蛋糕,结果发现身边的时尽折忽然停下脚步,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前面的黑车里下来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人,气质内敛,举止很有风度,但藏不住脸上的疲惫,尤其是眼睛里的红血丝。 第147章 一脉相承的父子 程愠手里拎着一个边缘镀金的盒子,在二人面前站定。 他隐去探究的情绪,看了舍赫两眼,“谈了女朋友?” 和舍赫想象里的不同,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和程佑安身上的趾高气扬,程愠的态度称得上是温和。 他把手里的盒子往时尽折前送了送:“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回家看看你妈妈,她的状况不太好,这是她白天清醒时做的蛋糕,你的生日也该到了。” 出乎意料,程愠来的目的竟然不是算程佑安身上的账。 时尽折没去接那个精致的盒子,他把自己买的蛋糕意思意思的往上抬了下,给程愠看。 “程佑安的生日跟我没什么关系,乔女士的身体还是由你们父子关心更名正言顺,我只是个陌生人。” 舍赫在一旁听着,读出关键信息,“所以他们给你过的一直是别人的生日。” 迎着程愠的目光,时尽折回答,“是。” 乔卉云每年都要在程佑安生日那天做个蛋糕给他,但时尽折知道程佑安的出生日期,自己比他大一点,不在隆冬十二月。 舍赫:“那还真是不诚心。”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往程愠脸上打。 程愠放缓情绪,表情不变,像是话家常:“上次接我电话的就是她吗,听着声音不太像。” “一直是她,”时尽折把程愠绵里藏针的那根针刺回去,“被你宝贝儿子拦路骚扰,恼羞成怒想动手打的人也是她。” 舍赫缎带下的眼睛瞄向旁边住宅楼里的人,想起观鲸船上遇到的那位八卦大哥。 她开始顺着时尽折的话往下说,还有意放大了一点音量: “被你儿子吓过以后,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我看不清东西,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梦里任何发出他声音的怪物都会惊到我,我不敢睡觉。” 时尽折不动声色的看过去,她可真是有天赋。 舍赫和盲人摸象似的,攥紧时尽折胳膊上的衣服,“他带我出去散了很久的心,但我还是夜夜惊醒,时尽折只能守着我不睡觉,他很久没休息好了。” 用最平静的话说出最受伤的话,这是舍赫在上一场游戏里从张经理那里学到的。 眼泪只对爱你的人有用,对陌生人只需要用平铺直叙讲述经历就够。 说的够惨,你的平静都会被人当做不愿示弱的逞强。 尤其是对待程愠这种绝情人,养了二十年的孩子说丢就丢,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几句话就可怜别人呢。 这话与其说是给他听,倒不如说是舍赫特地说出来给别人听的。 她对程愠说:“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脸色有点憔悴,我看不见。” 配合她在外人看来失明的眼睛,还有在室外待久了冻的有点红的皮肤,这句话比泣涕连连更有杀伤力。 至少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司机觉得程佑安挺不是个东西。 看时尽折那个没休息好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指定不能是假话。 在一、二楼拍豪车,顺带听了一嘴的乐子人更是觉得造孽,转头就把这段视频发到了网上。 程愠被堵的一时没说出话。 程佑安那段没被拍全的视频撤都撤不掉,跟雨后春笋似的,花钱弄下去,没两天又被人推波助澜的把热度给弄起来。 他把程佑安弄回来,家庭医生说他走路打晃是因为脑震荡,还有脖子上的重重红痕是让人给掐的毛细血管破裂。 他问又问不出原因,去要监控原片,那边哈哈说实习生把监控录像弄丢了。 想到被锁在家里发疯的程佑安,程愠喉咙滚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对时尽折道:“你现在跟我回去。” 时尽折无视程愠,带着舍赫绕过他往前走。 程愠跟着转过身,“我们好歹也养了你二十年,我现在只是让你回去看看你妈妈。” “二十年,用一条命替换程佑安的,我已经还给你了。” 望着时尽折头也不回的背影,程愠只好说:“你给我回去一趟,我给你看样东西,跟你母亲有关的。” 程愠强调,“是你亲生母亲。” 时尽折停住脚步,舍赫扯动他的袖子,“还有柳条。” 时尽折被送到孤儿院时身上放的柳条,还在程家。 梦里那个女人也给过自己柳条,舍赫记得回忆里的那一抹绿,这两者一定有什么关系。 现在程愠主动邀请,时尽折可以回到程家把东西收走。 就算拿不走,她也要毁了,不能让留给时尽折的东西变成别人的。 尤其是程佑安那个贱人。 时尽折停住脚步回头,“就这一次。” 程愠没说应不应,只让他们先上车。 宽敞的后座空间内,三人对坐,从一座城市的最南端开到最北端时间不算短,舍赫索性就在车里吃起了蛋糕。 侧着身体,就让时尽折喂她,旁若无人。 程愠没看她,就一直盯着时尽折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时尽折要给舍赫喂第二块了,程愠忽然开口,“你知道有很多人喜欢过他吗,他正常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很多女孩子给他递过情书,他都接下了。” “那些情书要是直接扔掉,被有心人捡去看到内容对她们不太好,所以我都烧掉了。”时尽折淡定的给舍赫解释: “我特地去树林里烧的,校长还以为有人纵火,知道原因后严抓早恋,从此再也没人给我送过情书。” 程愠就是这么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他没多久的高中生涯就变成除了考试,都在家上课。 舍赫轻点下头,表示知道了。 她要等没人了,再问时尽折什么叫情书。 时尽折略微侧头,问程愠:“你还想说些什么,是发现拿我没办法,所以只好用这种烂俗的手段挑拨我的感情吗?程佑安果然跟你一脉相承。” 程愠:“你以前不会这样顶撞我。” “以前当你是父亲,现在过去了。” …… 减速的车子经过熟悉的场景,最后驶进一座灯火通明的庄园里,缓缓停下。 舍赫被时尽折牵着从车里下来,在台阶上看见一个被人搀扶的女人,脸色苍白,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程愠上前替代看护,扶住乔卉云强行带着人往里走。 一直到走进室内,她挣开程愠往时尽折这里跑,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下来。 时尽折躲过乔卉云伸来的手,后退一步,“人看过了,我亲生母亲的东西在哪。” 第148章 柳条 乔卉云这会儿精神正常:“我才是…” “你不是。”时尽折打断她。 乔卉云分的清自己是谁,她心疼程佑安,所以用抛弃他的方式来转移她移情的愧疚,是她提出来让他走,又想到让自己代替程佑安。 她的疯只对别人,自己哪里会受到伤害,心情好就是正常人,心情不好就犯病。 就像现在,她又被刺激的要晕不晕,好像被伤害的人只有她自己。 时尽折手都没动一下,倒是舍赫扶了一把要倒的乔卉云,正对上她抬起的眼睛。 “带他去看吧。” 不属于自己内心想法的话语被说出,乔卉云满眼惊恐,可她却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舍赫脑子里的系统疯狂尖叫,让她赶紧停下。 乔卉云仍在被控制着说话,“我身体好很多了,你带他们去吧。” 程愠只好让人把她带回房间。 等乔卉云走到快超脱舍赫控制范围以外的地方,她让乔卉云脑袋撞墙,直接晕过去。 反正也是个神经病,突然发病也很正常。 收回控制能力,舍赫腿一软,差点摔倒。 没想到在原世界强控别人消耗的能量这么大,这么两分钟差点把她榨空。 “很难受?”时尽折及时揽住她,很担忧。 原世界锁定所有的技能和道具,禁止使用以防意外,可刚刚乔卉云的表现一看就是舍赫在控制。 “不难受,被吓的。” 走在前面领路的程愠动作一顿。 时尽折沉默,而后冲她做出一个[演的?还是真的?]的口型 要是演的,那她也太尽责了一点,要是真的…… 反正好像不管哪个,都是为了他。 舍赫:[真的。] 她有点喜欢这房子,想快点让程愠切入正题,不想旁观那段家庭伦理剧。 突然加重的异香传入鼻腔,舍赫腿又一软,借力在时尽折身上都没挡住那一下踉跄。 她被时尽折揽着走了两步,然后被一把抱起来。 程愠走在前,推开书房的门。 “进来吧。”他操作几下,打开投影:“是一小段监控视频。” 总共只有7秒的视频,还是二十多年前的,画质很模糊,反复播放几次,时尽折才确认那是一个女人在把一根柳条压进襁褓里。 抱着他的女人只露出一个侧脸,在他脸庞上抚摸了一下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又播放几次,时尽折很肯定的问程愠:“你之前就见过这个女人对不对?” 他既然有这段视频,找个人还不容易吗? 还有那截柳条,都被栽种进孤儿院的后院里了,程愠为什么还要把它带走,一棵小树枝有必要吗? 最重要的,如果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留下这段监控视频,还放在很方便程愠打开观看的桌面上。 时尽折想着,立马拉开书房的窗帘,打开窗户去看花园里的那棵柳树。 二十多年树龄的柳树哪怕没有叶子,冠幅也相当高大。 “你是不是认识她?” “不认识,一面之缘。”信息上的不对等让程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快三十年前,在我和乔卉云的婚礼上。” 长的很美,却神神叨叨的一个女人,因而印象深刻。 当时,他和乔卉云的联姻没人看好。 娶一个走到末路的大小姐,更像是程家做慈善,只有这个女人说,乔小姐势好,程家只要多做好事,以后一定会更发达。 好话谁不爱听,所以他对这个女人印象深刻。 婚后几年,程愠发现这好像不是一句祝福语那么简单,程家就像走了鸿运,做什么都顺风顺水。 这种顺利持续到他婚姻第十年,程佑安被竞争对手拐走,乔卉云的精神出现问题开始下滑。 不管时尽折难看的脸色,程愠先发制人,“是她主动把你放到孤儿院的,不是我,就算有这么一段监控,我还能大海捞针去找人不成。” “那棵树,我想看看。”舍赫没问程愠,问的是时尽折。 “我带你去看。” 时尽折对这里轻车熟路,没理程愠的喊停,从最近的路进入花园,来到那棵柳树下。 垂落的干枝长的快要触地,周围没有种其他的树抢夺养分,这棵树被养的很好。 舍赫跨过围栏,把手按在粗糙的树皮上,脑中又响起梦里那个女人的说话声。 [这都第六次见你了,你真的不跟我走啊。] 看过那个监控视频后,这个声音好像找到了主人,自动匹配上那张精致的脸。 [我长的很像坏人吗,你要相信我啊。] [紫色眼睛真特别,好漂亮。] [不要遮,我没事。] 柳条无风自动,舍赫的回忆被瞬间中止。 她缓了一下,抓住时尽折的手,用力咬上去。 鲜血从伤口里流出,她身体摇晃,抓住时尽折的手就按在树干上: “是她留给你的东西,你要拿回去。” “我该怎么做。” 舍赫:“不知道。” 时尽折:“?” 算了,舍赫让自己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舍赫用力下压他的手掌,东西既然是给时尽折的,见他流这么多血总该有点反应。 除非这个女人不是亲妈,也不爱他。 那一口咬的很深,时尽折的鲜血印进掌纹,很快流进树皮里的褶皱。 程愠带人急匆匆赶到,“你要做什么?” “拿回我的东西。” 一次输血不够,时尽折让舍赫再咬一口,她摆摆手,递给时尽折一把不知道哪找到的园丁剪。 再咬一口,她就要被馋晕了。 时尽折不耽误时间,很快就握住园丁剪,往手心狠划了一下。 那伤口看的人都疼,站在程愠后面的人心说,这位前大少爷不会也疯了吧。 那他疯的情绪可比程佑安那种鬼哭狼嚎稳定多了。 程愠想上前阻止,另一把尖嘴园丁剪擦过他的鞋尖,倏地扎进前方地面。 舍赫收回手:“真遗憾。” 在自己家里被人抢走主动权,程愠终于黑脸。 时尽折第四次划破手掌,那血流得舍赫看了心疼。 就在这时,以高大的柳树为中心,花园里平地起大风。 膨胀的风旋震得树旁的人止不住后退,长而韧的干枯柳条飞舞,一鞭子响亮的抽在了程愠脸上。 而时尽折正在流血的伤口涌进一股磅礴的力量,被冲的险些没站稳。 血液反流,伤口止血,柳树内的所有生机之力都在往他身体里撞。 片刻后,一截细细的柳枝落在他身上。 时尽折捡起那条柳枝,脑中出现系统播报。 道具:【被祝福的柳条】 效果:由**技能凝结而生的柳条,被祝福者施加了自身全部的好运气,可在无形中改变运势。 第149章 疯子开会 全部的好运气。 时尽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因为什么不要他,可单就这几个字而言,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她是爱自己的,而且还是位生存游戏的高级玩家。 时尽折攥紧柳条,还有这个被屏蔽名字的二字技能,会不会自己那个非正常途径来的技能就是她的。 要真是把技能给了自己,那她呢。 时尽折再次触摸柳树,却听见一声很小的咔嚓,一点枯木碎屑掉落在地上,树皮上的血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把手收回来,知道这树死了。 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冲破夜空,一个人影从二楼的窗户里不管不顾的往下跳,拦都拦不住。 时尽折眯了下眼睛,他的视力… 这庄园大的很,就算有灯,也不会一眼就能分辨掉下来的人影是谁,可时尽折偏偏看清了,那是程佑安。 他从二楼鬼叫着摔下来,人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这个高度摔不死人,只会摔出点大问题。 孟城锡之前告诉过他,程佑安被看管起来,一直没出家门。 现在好了,摔成这样,他不出也得出。 程愠指挥人赶紧把他往医院送,谁知道明明该被送回房间的乔卉云又不知道从哪冲出来,扑到程佑安身上开始发疯。 又哭又喊的,非要像小婴儿那样抱程佑安,发现抱不起来又大喊这不是她的孩子,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去打。 程佑安那摔断的骨头经受二次人工打折,大口吐出一口血,糊了自己一身,除了疼什么都不会说。 两个疯子闹得难舍难分,一个一身血,一个病秧子,看护对哪个都不敢使劲上手拦。 所有人都集中到花园,场面顿时乱作一团,热闹的像有一百只鸭子在叫。 看见乔卉云发疯,守在树边,脸上被抽出一道红痕的程愠只能大步疾行过去。 程佑安他可以放弃,乔卉云不行,自己半生的荣华富贵都绑在她的运势上。 走之前,他细细端详那棵柳树,没发现有任何变化才放下心,喊人送客。 时尽折止住送客的人,“我自己走。” 他抱起晕晕乎乎的舍赫,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时尽折很熟悉。 趁着夜色,他避开监控,从楼里穿回去,上到二楼,时尽折把舍赫放到房门外,免得她进来留下什么生物证据。 程佑安的房间有自己的很正常,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二十年,但万一有舍赫的长头发那就比较怪了。 时尽折独自走进去,隔着程佑安的衣服拿起他的手机。 “想办法解锁,你不是要宰他么。” 舍赫强撑精神,威胁恐吓系统,并以下次不在原世界里用技能为保证,骗它给自己解锁和操作权限。 时尽折挂上去一积分,这才发现程佑安的卡都被程愠冻结了。 好在乔卉云给他的那几张卡里还有钱,他挂上去一积分,使用隐私交易功能含泪血赚四千万。 看见程佑安还有剩余的10积分,他又都转给了自己,净赚10积分。 来钱了,舍赫也精神了,“有人回来了。” 时尽折听言把手机放回原处,重新抱起舍赫大步离开,他在玄关处换回鞋子,半点不心虚的往外走。 “拿我手机打个车,不过这里比较难,可能等的要久一会儿,你别着急。” 半夜十一点,几辆车先后从庄园里驶出,大灯晃眼,速度飞快,周边有不少还没睡的人都站到窗户边往外看。 结果车没看着,倒是看见可怜兮兮抱着个盲人姑娘步行往外走的时尽折。 在大冬天的深夜,他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儿还挺微妙。 刚把一头红毛染成紫色的池禹从酒吧早早回来,车都开过去了,又让司机倒回来。 他拉下车窗,“嗨~需要帮忙吗?” 刚才在扇形图预备役的群里看见有人说程家可能出事了,这给他抓心挠肝的,赶紧回来看第一手八卦。 “你们住哪,我送你们一程啊。” 舍赫抵挡不住困劲儿和馋劲儿,抱着手机欲睡未睡。 听见问话,她看一眼手机,告诉时尽折:“还没打到车。” 池禹赶紧说:“那我送你们啊!” 时尽折见她指节都红了,拉开车门,“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就好。”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时尽折把舍赫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用拇指给她搓搓发红的关节。 池禹就看他摸摸摸,把人整只手都摸红了也没松开。 啧。 以前还以为他挺庄重一人呢。 时尽折忽略他的眼神,他怕自己松手,池禹这车里放不下舍赫,他在吓死。 “你想知道什么?” “就今天晚上的事呗,程家怎么了,听说那车开的和催命似的。” “程愠让我回来看乔卉云,结果程佑安跳楼,乔卉云又犯病,俩人打到一起了。” “就这样?” “你还想怎样?”听着池禹这语气是还嫌不够呢 池禹摸摸鼻子:“那这位是…她是来干嘛的?” 时尽折停住揉按的动作,“程佑安骚扰…我…女朋友,我来要赔偿,但程家没提这事。” 池禹一针见血的问:“你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心虚啊。” 时尽折没话说,他可不就是心虚。 舍赫一直没给他明确回答,她不把这话说出来,自己又不能催她。 反正就等三个月,他又不是等不起。 时尽折转头去看外面秃秃的绿化树,心里想着,要从是立春那天开始算是不是就只有两个月了。 车里的三人无话可说,池禹一碰到这种气氛就尴尬,他忍不住没话找话。 “明天就跨年了,你们要不要出去玩啊。” 时尽折:“明天跨年了么。” “对啊。” 那明天就是一月一号,他就只用再等一个月就行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时尽折闭了下眼,对自己感到一言难尽。 就算是春天到了又能怎么样,他别是失心疯了吧。 第150章 推波助澜 凌晨一点,送完人回来的池禹终于敢光明正大的打开自己那台消息爆了99+的手机。 时尽折给他讲述骚扰这件事时,状似无意提了一句程佑安胳膊上有很多针头留下的青紫痕迹。 说他没想到程佑安那么不经打,自己没使劲儿,他都推不开。 等到快下车,他又特别提了一嘴银环蛇的事,告诉池禹自己还去报了案,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池禹就着今晚上从他那得到的消息,对已知线索进行处理提取,得出程佑安肯定是出了事。 亲儿子在家,以他们家那个用过就丢的作风,怎么可能还会去找时尽折。 必然是现在的程佑安安抚不了发疯的乔卉云。 还有他从二楼跳下去这事。 当初程佑安以为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富二代,结果发现不是就天天阴着脸看自己那个劲儿,池禹很难不多想,程佑安是不是为了排解压力,沾上了点不该碰的东西。 问题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程愠应该对他很上心才对,他是怎么染上的? 这东西能轻易出现在他身边? 他咂摸一下嘴,开始对手机敲敲打打。 【程家可能是有什么神经病遗传基因,一家三口都在发疯,程佑安犯病骚扰他女朋友,程愠一点表示都没有。让时尽折回来看乔卉云,结果又不给人送回去,这俩人要不是碰上我,回到家不知道几点了。】 群里上蹿下跳的猹只对一句话感兴趣:【他女朋友好看吗?】 池禹:【好看,一看就是不会搭理你的类型。】 另一个回复:【那挺配的,时尽折也不咋爱搭理他。】 第三个人顺手发进来两个视频【大哥,你这一手八卦怎么比我还慢啊。】 池禹点开视频一看,呵,这也太可怜了。 别人女朋友你还搞这种事,这不纯纯膈应人嘛,这又不是你程家的财产。 群里的夜猫子嘴不停,池禹瞧了两眼,开始让人在视频下头搅混水,舆论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用起来。 等吩咐完,他打开车窗,潇洒的把手机往外面的绿化带里一丢。 养二十年的孩子都能这么对待,他们家在程愠眼里又何尝不是哪天就能牺牲的对象,他得多做点准备。 反正自己只是个无所事事天天混夜店的浪荡二世祖,程佑安被他拍到点左搂右抱,夜夜笙歌的照片也很正常。 现在自己的手机丢了,传播出去也不是本意。 就算程愠发现又能怎样,他只是和程佑安一样说话做事不过脑子。 不懂事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程愠在医院焦头烂额的时候,事情正在漆黑夜色里缓缓发酵。 有人戏称自己在其他酒吧也遇见过这位仗势欺人的“嫡太子”,他当时正在发卖一位没让他满意的服务人员。 他发出一张照片,在这张照片里,有眼尖的吃瓜群众从角落里看见了一些类似烫吸的工具,反手一个集体艾特网警。 城市边缘的高层住宅楼里。 定制大床把宽大的双人被衬托的仿佛一块花手绢,被子里的人动一动,又甩甩尾巴。 时尽折口渴想下床倒杯水,却被舍赫禁锢的动弹不得。 纠缠猎物都没她绕的紧。 他推推舍赫,“尾巴松开一点,我要下去喝水。” 压在腿上的尾巴松开一点,舍赫等他下床以后,把时尽折的枕头抱过来卷住,“给我也倒一杯,加点蜂蜜,要温的。” “嗯。”时尽折按住肩膀,转转胳膊,去厨台给她弄了杯温热的蜂蜜水。 舍赫只喝了半杯,剩下的被他放在床头,正巧屏幕亮起,时尽折拿起手机看一眼。 是各个软件的推送消息,里面有些眼熟的东西,比如晚上才见过的那一排豪车,比如说还没发疯的程佑安。 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难怪四个多月就能废掉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 时尽折按掉手机,该给池禹透露的都说了。 他现在就一普通人,和程家的关系特殊,再加上舍赫的特殊,某些事能不亲手做就不亲手做。 掀开被子,时尽折发现自己的枕头又没了。 从柜子里又拿出一个枕头,刚枕上去,先头用那个就被舍赫甩出去,用他继续代替枕头。 时尽折按住那只从后伸过来的手:“放好。” 舍赫手不能动,就动尾巴,“你以前都对我言听计从的。” “以前是以前。” 以前心如止水,只当她是一条会说人话的蛇,自己对条蛇能有什么想法。 舍赫指尖在他身上一点一点的,明知故问:“那现在呢。” 抚了几下身上的尾巴,时尽折说,“现在怀疑我父母里是不是有一方姓许。” 尾巴滑滑凉凉的,如果是夏天,手感一定更好, 舍赫被他摸得发飘,抽手按住尾巴上的手,“放好。” “又学我。” “不可以吗?” “可以。”时尽折躺平,把另一只手压到舍赫的尾巴上,腹鳞的触感有点不一样,更平滑,需要用点力。 被子下,那条尾巴被按的整个儿都缩了一下。 握住舍赫的一只手,时尽折像握笔似的,压着她的甲床,用舍赫自己的指甲轻轻刮过去。 舍赫不知道什么是克制,不会压抑呼吸声,不会装作若无其事,所有的身体反应都被反馈给时尽折。 他收回手:“你不让我睡觉的时候,我遭受的就是这种折磨。” “知道了。”舍赫收走尾巴,两只手臂也从时尽折身上拿下来,然后趁其不备,又攀上他的脖子,“但我不改。” 她跃跃欲试的,“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吧?” 时尽折舔了下嘴唇,想说的话都卡壳了。 这怎么还给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呢。 天亮前的睡眠时间被尾巴一次卷走,等他能睡觉了再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短信,都是程愠发来的质问。 问的不是别的,而是那棵柳树,一碰就碎的枝干,死的不能再死。 时尽折把几个号码都拉黑,看见新闻推送,程家旗下的一座商场在中午十二点半发生爆炸。 现场图片黑烟缭绕,起因是一名被解雇的员工自称被逼得走投无路,所以做出自杀式报复。 打开评论区,除了祈福的,还有一堆发照片的。 事情来的猝不及防,但对于公关部来说,爆炸都比程佑安当瘾君子这事来的好解决,因为警察现在就守在病房外头等结果。 不为别的,就为今天凌晨在程家的远洋船里,查出了点不该有的东西。 没人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就踏马跟凭空出现了似的,和程佑安这事放一起,堪称火上浇油,百口莫辩。 第151章 坠楼 时尽折看完新闻,照常过自己的生活,他和舍赫去看了个跨年烟花,并在下轮游戏前一天使用掉三次轮空权,继续休息。 这一个多月,程家的事儿就像被大力摇晃过的碳酸汽水,一股脑儿的往外喷发。 除了商业竞标失败,正在进行的收购案因恶意竞争被介入调查,更多的是积压多年的旧事不停被人往外爆,负面信息天天挂在热搜高位撤不下来。 改变运势的柳树被收回,时尽折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欧。 盯着手机里舍赫心血来潮非要买的双色球福彩,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能中6400万。 时尽折环顾四周,新年气氛浓郁,人很多,可越是在这种环境里,他越是感觉不太真实。 舍赫正在珠宝店里保养那颗珍珠吊坠,暼一眼出神的时尽折,她让导购把展示柜里的墨翠手镯拿出来。 手指在柜台上敲两下,她把时尽折叫回神,“手,伸出来。” “做什么?”时尽折伸出手。 舍赫对导购说:“给他试戴一下。” 不是觉得不真实么,那花出去就真实了。 “…我不习惯手上戴东西,” 导购戴好手套,“特地为您选的东西,您试一试,这位女士一定会很高兴。” 那么大颗黑珍珠都愿意买的男人,买东西钱肯定不是问题。 她与其把手镯吹的天花乱坠,不如把这位陪同的小姐哄高兴,能带来逛珠宝店的关系,她的参考建议比珠宝本身更重要。 深邃的墨翠镯子卡在袖口,挂在凸起的腕骨上,抬起来的时候会被阳光照出一圈透绿,低调又典雅。 导购:“这颜色看着和那颗黑珍珠很搭,真相配。” 舍赫也说:“好看,我喜欢。” 于是时尽折刚到手的钱非常有真实感的飞走了一部分。 两人回去的路上,一通电话打进来。 时尽折听了一会儿,跟舍赫说,他们现在得去一趟医院。 程佑安疯的更厉害了,警方想从别人身上了解点情况。 和自己提供给孟城锡的事无关,就是正常的问询,不是什么大事。 新年的到来不会影响生老病死,但金钱会,程佑安在的那家私人医院非常适合静养。 医院病房里,被几个人按住防止发疯伤人的程佑安动作一滞,瘦的颧骨凹陷的脸往病房外面探出去。 外面看守的警员见程愠还在,只用眼神问医生:他是不是这会又清醒了? 医生摇摇头,他现在看见这个病人都打怵,那个撕心裂肺喊疼的劲儿就好像他真的死过一回似的,听的瘆人。 走廊尽头有响动越来越近,程佑安就扒在病房门上,歪着头看。 当看见时尽折和舍赫的身影时候,他的表情瞬间扭曲,身体碎裂的剧痛再次袭来,伴随着其他伤口,一股脑儿的都在痛觉神经上炸开。 “时…尽折…”程佑安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他…为什么,在这里!” 眼角余光里,程佑安看到守在门口的几名警员。 他一下大吼起来,指着时尽折,“他是杀人犯,他杀过人,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你们抓他!他要杀我!不不不,不对,他还杀过别人,你们去查,他肯定杀过很多人!” “真可怕。”舍赫后退一步,勉强做做样子。 听见她的声音,程佑安条件反射的立定不动,被石化的记忆太深刻,随即他又想起一个人名。 “刘润!你们去查刘润这个人,他就是被这个人杀的,不是,是这个女的,他们都是杀人犯!” 喊时尽折过来的警长皱眉:“你说的刘润,在你进来前就因为脑梗猝死在家里,那时候,这两位在国外。” 他问医生:“这到底是疯不疯?” 医生也不好说,能说除了疼以外的话了,可程佑安这也不像是好转,反而更吓人了。 旁观的程愠冷眼看着这场面,乔卉云彻底疯了,就在柳树死掉的第二天。 而她心心念念的亲儿子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完全没法钻空子解决。 他看向时尽折,程愠只隐约知道他们是进入了一个很神秘的地方,涉及生死,很危险。 他以为柳树只是特别,直到出了那么多事,他才明白,乔卉云的运势早被用没了。 这二十年来不是时尽折哄好乔卉云才让他继续财源广进,而是因为时尽折这个人。 听乔卉云的话,放弃这个儿子,让他去做一个替死鬼,是自己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真是… “嘭!” 暴躁怒骂的程佑安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里突然给时尽折跪下了。 “我xd了。” “我还买凶杀人,是程愠花钱疏通关系摆平了。” 程愠呼吸立即绷紧,他瞄一眼旁边站着的那人肩章,程佑安就是来讨债的吧。 他怎么能生出这种儿子! 他一句话,自己身上的麻烦又多一个贿赂公职人员。 程愠咬紧后槽牙,他现在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程佑安。 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程佑安还不如从二楼摔下去的时候彻底变得疯傻,或者干脆摔死,免得在爆出什么糟心事。 把注意力集中在时尽折身上,程愠软化态度,喊了声他的名字。 既然运势在时尽折身上,那就在想办法让他回来。 可谁知程佑安听见又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冲时尽折冲过去,力气大的竟然好几个人都没能拦住。 舍赫在系统一遍遍你骗我的呐喊声里,用掉最后一点力量,控制程佑安朝自己撞过来。 十三楼的玻璃怦然碎裂,在身体冲出窗户的一刻,程佑安被控制的身体恢复自由。 瞳孔放大,他在喧嚣的冷风中,直直掉下去。 惊恐到变调的不要和他的身体一起扭曲着砸进地面,猩红即刻在地面蔓延。 舍赫被时尽折装模作样的按在怀里,他侧过身,给舍赫留了道能看见程佑安惨状的缝隙。 时尽折压在她耳边无声说了一句:“做得好。” 如果没有舍赫,死的就是他。 从拿回柳条那一刻开始,时尽折就清楚自己不欠程家任何东西。 这是程佑安该得的。 他唯一的贡献就是让自己替换他进入游戏,在十死无生的时刻唤醒了舍赫。 第152章 一万里迁徙路(1) 疯了的程佑安没有多余价值,警察再问也问不出新的,死了没影响。 倒是他现在死了对自己是最有益的。 暼到程愠憎恶的眼神,时尽折明白,程佑安如他所愿的死了,那自己的补偿也该来了。 果然,当天晚上程愠的律师就找到时尽折。 一套1.3亿的别墅被送到他手上,程愠希望他能回来再做程家的儿子。 时尽折接受了那栋别墅,但他没打算入住,程愠送的房子,他不放心。 至于做程家的儿子,更是不必。 柳条才拿回来他就转运入账这么多钱,那程愠二十年来借走的运势不知道有多少。 这二十年里,程家借用他母亲的运势得到的东西他得弄回来。 发现能用钱收买时尽折,程愠第二天投其所好,又送了一辆烟紫色的帕加尼,时尽折照收不误。 他带舍赫回程家的庄园住了一星期,那一星期,和程家有关的各种负面消息终于消停,很多事情也渐渐出现转机。 程愠看见希望,悬起的心有了着落。 “重归于好”的半路父子俩没管别人怎么想,两人各有所图,维持着表面平静。 送出去的房子和豪车跟集团正常运转的营收没法比,程愠不心疼。 时尽折关掉和池禹的对话窗口,也是一脸不在意。 赚吧,这段时间里赚的越多越好,反正都是他和舍赫的。 累计两个月的休息期很快到日子,在进入游戏的这天,两人回到那套闹鬼的房子居住。 . 晚上八点。 时尽折和舍赫进入游戏。 【玩家到齐,欢迎各位回到金字塔生存战】 副本名称:【一万里迁徙路】 副本种类:生存类 任务要求:请100名玩家分别把金茧从起点安全护送至终点。(30积分) 特别提醒: 1该副本完成任务可提前离开,但任务时间需大于50天。(10积分) 2在第55天送达终点,额外奖励10积分。 3金茧有任何破损,任务视为失败。(扣除40积分) 特别说明:本轮游戏提供车和地图,但使用汽车需要玩家自行设计,设计完成后,系统将会进行扫描,按照设计图制造生产。 设计图一旦确认不可改变,鉴于玩家能力有限,系统会进行百分之20的辅助修正,请各位在3小时内完成该任务。 纯白无垢的空间里,100名玩家头顶出现红色的计时屏幕。 每个人都被套在透明玻璃罩内,除了时尽折一罩两人,其他人都是单间。 【计时开始】 舍赫换回蛇蜕制作的紫裙子,弯腰扶在高台边,没出声打扰时尽折。 周围人有愁眉苦脸不知怎么下笔的,也有蹙眉硬着头皮往上画的。 时尽折左边有个男人画了几笔又擦掉,重复几次,抓着头发踢一脚身前的白色高台。 舍赫只看见他嘴动,没听见怒骂声,得到玻璃罩隔音的结论。 重新看回时尽折,她问:“你怎么画了两个?” 时尽折的屏幕里,有两个未完成的图案,第一个她认识,是车,第二个方方正正的,没见过。 “六十天走一万里,这一万里绝不可能是平坦大道,山地,湖泊,沼泽,这些地方车不过去,但也不能过不去就把车丢掉,所以我把车头和车身分开。” 他抽空看一眼舍赫,“我们不是有两个空间戒指,一个放车头,一个放拖挂的车厢。” “车厢,专门用来休息的么。” “对,卡着空间的大小,里面有床有卫浴,和一张折叠桌板,外面还有用来固定的抓钩,随收随用,开车的时候不用拿出来,就睡觉的时候用。” 带有两个轮子的车厢很快就被画好,很简洁。 时尽折的重心都放在设计车头上,他照着能涉水的那种野猎车方向设计,底盘高,车身宽,驾驶室后面还有一排宽敞的座椅,白天可以休息。 等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加上,距离3小时还有不到20分钟。 时尽折把两个部分都画好,“舍赫,你来看看,还差什么。” 舍赫指指车厢,“你再给我多画两个枕头。” 时尽折给她添了两个枕头,想着想着又画了水源过滤器,小冰箱和小空调。 反正时间够,画了没损失。 舍赫说,“要不你再添上点吃的和水?万一系统扫描一遍真给呢。” “有点道理。” 时尽折不停往设计图里能放东西的地方添置东西。 按着舍赫说的加水加吃的,最后两分钟还抓紧时间画了几件换洗物品,然后点了确认。 系统收到时尽折的图纸,非常的想亮红灯。 它是真不愿意看见这俩玩意儿。 不情不愿的扫描好图纸,一辆组合好的拖挂车出现在时尽折面前。 百分之20的辅助修正也没能修正掉这两人钻系统空子画出来的吃的和水。 外形上虽然不能和一些玩家设计的豪华房车相比,但内里满满当当的吃食就够二人赢在起跑线。 100辆形状各异的汽车出现在人们面前,时尽折环视四周,发现有人连轮子都是圆润的方形。 舍赫颇为感叹,“还好你会画圆。” 第153章 一万里迁徙路(2) 除了方轮三蹦子,时尽折左边停着一辆车长12米的豪华双层房车,右边则是一辆军绿色的……坦克。 那炮筒还原的挺像回事,就是不知道这名玩家画弹药没有。 两人的车处在两者中间,看起来中规中矩,毫不起眼,还不如舍赫往那一站引人注目。 他又巡视四周,除了他们这几个,大部分人的车都是不太标准的越野车,长刺的,带翅膀的,装铁栅栏的,还有画了四个备胎的。 其中有个画越野皮卡的肌肉壮汉,他应该是和别人组队进来的。 在他旁边,有两个人的车画的很应付,但一打开全是后勤用品,显然是和他们想到了一处。 三个人把衣食住行都画的满满当当,两台不成型的汽车还没履行使命,就先被拆掉外皮,全部加装在那辆大皮卡上。 时尽折没听见系统警告,说明这种做法是被允许的,他也可以拆别人的车。 【玩家及载具已准备就绪,请做好游戏准备。】 系统话落,白色空间闪烁出如同丰巢一般的六边形图案。 一排排货架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摆放着速溶咖啡模样的条状物品。 【请玩家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尽可能多的拿取压缩燃油包,这将是你们接下来六十天唯一可获得燃油包的机会。】 “什么东西???你都这么高科技了还需要燃油?” “所以我自己画的不能用?这合理吗?” “狗日的系统,你怎么不早说啊!” 【辱骂系统,该名玩家的拿取时间缩短至10秒】 “神…仙系统,真是无所不能太厉害了。” “我靠…谱啊,有没有愿意人和我合作。” “系统。”有个穿蓝t恤的玩家手指舍赫:“不是一百名玩家吗?为什么多一个人,她是不是会分走我们该得的东西,这不公平,我要求分掉那边那辆车做补偿。” 【管好你自己。】 蓝t恤:“他们两个人会比单人拿的更多,这是在抢占其他人的资源!难道不应该用自己的补偿给我们吗?” 【一分钟倒计时开始,10…9…8…7……】 时尽折记下蓝t恤的位置,对舍赫说道,“不用管他,你一会能拿多少拿多少。” 舍赫也看那人一眼,“我知道了。” 【3…2…1…开始。】 人群一窝蜂的涌向货架,红色计时器每走一秒就会发出一声嘀。 只有时尽折留在原地,疾步往蓝t恤的车的方向去。 歪七扭八的越野车四个轱辘大小都不一样,是辆连辅助修正也救不回来的车。 时尽折拿出被坚固药水浸泡过的蝴蝶刀,检查一遍车内。 这人不会开车,刹车油门都没画,拆都拆不出好东西的废车,时尽折只能带走外面的铁皮。 飞扬的紫色蛇尾在另一头横扫一片,长尾巴一卷,谁也没抢过舍赫。 拿到手的压缩燃油包都被她丢进空间戒指,路过蓝t恤的身边,更是连捡漏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一分钟倒计时结束,有经验的玩家气喘吁吁,勉强用道具抢出来够自己使用的压缩燃油包, 还有十来个没见过这场面,就抢到几条燃油包的玩家,看舍赫的眼神都在冒火。 作弊啊,这是赤裸裸的作弊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系统你给个解释啊! 系统直截了当的装死,不回话。 我都说了管好自己,是你们不听劝啊。 舍赫走在人群最后,捏着一条压缩燃油包,往回走。 蓝t恤回来看见自己的车被拆成这样,怒火中烧,可再看地上的尾巴,铁青着脸,把话给憋了回去。 舍赫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单手攀住时尽折,侧头抵在他肩膀上,把脸转向蓝t恤。 冲他晃一晃指尖捏着的那条燃油包,然后很无所谓的松手,“啪”的给扔在地上。 尾巴一横,舍赫随机选中一名幸运玩家,把这条燃油包给甩了过去,白送。 气的人想吐血。 时尽折握住她的手,让舍赫重新变回人形,看得旁边一愣一愣的。 画房车的那名玩家揉揉眼睛。 妈妈,他是不是看见百草园里的美女蛇了。 原来语文课本里学的竟然是纪实文学! 货架消失,白色空间也渐渐变得透明。 透过阻隔,时尽折望见外面是白皑皑的高山雪原。 【金茧和地图已发放在各位玩家的载具中,请谨慎保管,金茧有任何破碎,都视为游戏失败。】 保护空间彻底消失,冷冽的寒风和刀片似的,割的人脸疼。 时尽折先把舍赫送上车,按说明放入燃油包,然后启动汽车打开暖气。 他从车厢里拿出两件厚衣服,系统没有偷工减料,厚度感人,穿上立马就把寒风阻隔在外面。 “我去把铁皮加装在车厢上,你看看那个茧是怎么回事。” 舍赫点头,拿起中控台上凭空出现的长方形木盒。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枚散发浅金色光芒的蝴蝶茧,纺锤形状,质感很像金属,仿佛一颗会发光的钻石。 舍赫动作轻轻,从头到尾检查一遍金茧,确保系统不会一开始就给时尽折一个有问题的。 再三检查都没找到问题,她才把金茧放好,等时尽折回来把这东西找个稳妥的地方放。 透过后视镜,舍赫看见有一半的人都在寻人组队,有不少来找时尽折的,他都拒绝了。 加装一层铁皮的车厢更坚固防寒,时尽折把东西归拢好,将车厢收进空间戒指才上车。 “游戏一开始就淘汰一批人了,这些人的车子用不了两天,我们多注意些,有能拆的就拆。” “有不少人选择临时合作了吧。” “对,燃油包每个人都拿了,选好队友,也不是不能完成这个任务。”时尽折拿过地图,脸忽然愁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地图吗? 系统到底从哪个动画片里掏出来的这种抽象艺术。 几个圈,几根草,几个三角形,就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就叫地图? 第154章 一万里迁徙路(3) 舍赫见他表情奇怪,问道:“怎么了。” 时尽折递过地图:“你分析分析,我水平不够。” 很快,舍赫就露出了时尽折同款表情。 她做过那么多的看图说话都没这个离谱。 系统只标注了终点,他们连自己的起点在哪都不知道。 “这要怎么找路,”舍赫举着地图,对准太阳,试图找出点什么。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用光照,用火烤,或者浸冷水就会显现真正的地图。 可这张地图,什么也没有。 她往椅背上一靠:“原来那些人都不走,是因为没人找得到路。” “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时尽折盯着那张简笔画地图,想起来系统说的金茧。 “那个金茧呢。” “在这里。”舍赫把木盒拿给时尽折,谨慎的打开盒子,“很脆弱,处在刚成蛹的阶段。” 金茧身上的浅金色光芒很柔和,在风雪交加的荒原上,这种暖光能在视觉上给人们带来温暖,起到潜移默化的调节作用。 “你刚才对准太阳看地图是想看是否有第二层?” 舍赫嗯一声,“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那换个光源体试一试。” 舍赫把卷起的地图在金茧上方放平,浅浅金光穿过地图,二人终于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个忽闪忽闪的金色蝴蝶图标出现在地图上,位置在地图的左上角,图标下方是白茫茫的雪原。 金蝴蝶跨过一座雪山,朝着东南方的平原飞去,然后落在最宽的那条河道上。 而河道的位置还在地图的左上角,这只是一小部分路线。 “阶段性路线图,我们得翻过那座雪山,到达河道,才能解锁下一部分的路线引导。” 时尽折拿出笔,“你再举一会儿,我把地图上的细节记下来。” 舍赫:“不太行,你来看。” 地图上,平原河道密集,支流众多,金蝴蝶正放弃一开始降落的那条河道,转而落到另一条河道上。 两条河道一南一北,距离很远。 时尽折收回笔:“是活地图,我们得跟着这只金色蝴蝶走。” 舍赫下意识去看金茧,理解了这个副本的含义:“这是它的迁徙路,它要走过一万里。” “所以游戏这局是雇我们来给它做保镖。”时尽折一笑,“有你的保护,这只蝴蝶一定是天选之子。” 记下雪原部分的指向路线,时尽折启动汽车,往东南方最高的那座雪山而去。 望山跑死马,开了六个小时,时尽折觉得车和山之间的距离就没动过。 中途舍赫看过几次地图,确认他们走的方向都是对的。 她看着外后视镜:“后面的车都不跟了,只剩大房车和三人组。” “正常,看这么久白色,大部分人都眼睛受不了,他们组队,可以轮换人开车。” 舍赫略歪过头看时尽折:“那你的眼睛呢。” “我没事,别担心。” 时尽折从带走柳树那天开始就视力飞升,看这么久雪原也没觉得疲惫不适。 柳树里的生机之力提高了他的身体上限,这么多年连个小感冒都没得过,时尽折现在知道了,这都是因为自己身体里的技能。 也不知道他母亲是如何做到给一个不是玩家的小婴儿绑定技能这件事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雪下的更大,狂风卷起的茫茫碎屑打在车窗户上,发出鬼哭狼嚎一样的怪声。 一直走到天完全黑了,那座雪山的轮廓才明显了些。 远光灯投出的扇形光束里除了雪花,别无他物。 舍赫的警戒心提高,在时尽折又开了二十分钟后,她让时尽折停车。 “风里的声音有点不对,好像有其他东西的掺杂在里头。” “离这远吗?” “不远,别再往前走了。” “听你的。”时尽折在黑夜里看见一处覆盖着厚厚雪层的巨石堆,准备把车开到那里去。 舍赫观察一会儿外边的环境,说,“有其他的生物,体型不小,应该是在前方雪山附近栖息的动物。” “那我们就地休息,尽量别让车出现损坏,那枚脆弱的金茧也得保护好。” 时尽折把车停在巨石的背风处,两人一起下车。 在二十几度的空调车里待久了,一下来吸进肺里的氧气都冻鼻子。 舍赫裹紧衣服,双腿化为蛇尾,围着车头和巨石,在雪地上走了一个大圈。 蛇尾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紫色雾气坠在尾巴后面,无声无息的溢散进雪里。 属于最顶级猎食者的气息在空中发散,乱流把她传达出的警告带往四面八方,舍赫蛇生里最小的领地就这样划分好了。 圈里,时尽折把车厢和车头连结在一起,然后用钩爪固定住车身。 连接处在设计的时候,他特地画的很细致,和普通的拖挂车不一样,两者可以选择紧密连接打开连通门,也可以隔出一段距离独立存在,保持转向的灵活性。 系统还原的很好,加上辅助修正,这里做的比时尽折想的更优秀。 固定好连通门,时尽折打开车厢内的暖气,喊舍赫可以上车了。 远处有灯光由远及近,是三人组的越野皮卡。 和他们同行的房车因为画的太大,底盘不够高,走在雪原上太吃亏,落在了后面。 皮卡停的不怎么近,舍赫也就没管。 她把手搭在时尽折的手心里,踩上踏板,进入车厢内。 “好小,和当初在机场待的那个小木屋似的,尾巴都放不下。” 回忆起那个狗狗之家,时尽折关门的动作卡壳,轻声试探道:“其实吧……机场那个,是个狗窝。” 死亡凝视袭来,舍赫慢动作转头:“你让我睡狗窝?” 她才为了他在外面划下领地,时尽折就告诉自己,他让她睡狗窝! 时尽折赶紧澄清,“这不是你提了,我才想起来的。”拉住舍赫一根手指,他说,“你不是不让我骗你吗,我想起来就说了。” 想到那个狗窝只是道具,舍赫稍作停顿,继续问:“你还有什么事没跟我诚实交代?” “有一个…”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说出来早晚成雷,时尽折抱着网恋见光死的心态,对舍赫说: “我以前很怕蛇,非常怕。” 看见舍赫一下抿平的嘴角,他紧接着开口,一口气说完: “但我怕蛇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你,是我小时候被别的小孩子恶作剧往衣服里放了条蛇,吓到后留下了阴影,所以一直到长大后我都很怕蛇,但那是之前的事,我现在已经不怕蛇了,因为你。” 第155章 一万里迁徙路(4) “因为我?”舍赫的心情平缓下来。 “对,因为你,你的尾巴很好看,我现在很喜欢,也因为你,我改变了对蛇的想法。” “什么想法。”她喜欢听好的评价。 时尽折弯下一点腰,和舍赫平视:“神秘又迷人,如果有人不喜欢你,一定只是因为你太危险。” “所以你不觉得我危险吗?” 舍赫视线落在时尽折脸上,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固定在自己的嘴唇上。 很多次了。 有时候她做事回过神,也能看见时尽折这样的眼神。 先在她唇上打个转,再抬眸看向她的眼睛,最后落回去,在唇瓣张合的线条上流连不返,用一种很难得的侵略性眼神冒犯自己。 每次这种时候,时尽折身上的气息都异常好闻,让人有些沉迷。 和血液的香气不同,她会头晕目眩,觉得自己很快又要化为那片需要被填实的沼泽。 时尽折注视着她:“危险,可这念头我止不住。” 舍赫回想起过去。 在深林里生活的时候,有蛇告诉她,当你的感官系统接受到一种即便知道危险也无法压抑的欲望时,那就可以做出选择了。 因为伺机攻击的天敌,无处不在的捕猎者,还有自己在这个春天里所选择的另一半,它们都是危险。 决断伴随着死亡,当对另一方的渴望超过你能承担的风险,身体会帮你做出选择。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你能嗅到很特别的味道,能在千万种气味里精准捕捉到对方发出的引诱分子。 舍赫不知道这个概念能不能用在人身上,她和时尽折不一样,方方面面差别都很大。 见舍赫久久不说话,时尽折没再继续看下去,可又不愿远离她。 种子早就发芽,春天来不来,这朵花也要开出结果。 等不来,那就主动去找。 他错开身位,拉下舍赫身后的桌板,勾住她一只手,把双臂撑在上面,俯首在她脸侧: “有一天我在半夜醒来,你的尾巴缠在我身上,我当时在想,你会不会不小心把我勒到窒息,或是一觉醒来太饿把我吃掉,又或者是毒牙扎进我的脖子,兴奋吸血的时候无意把毒液注入进来,让我一命呜呼。” “可我想了好几种死法,想来想去都是,如果我真的要死了,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你的眼睛。” 这话说出来,时尽折自己都觉得荒诞,他无可奈何的笑一声。 “我还没看过你的眼睛,心就要被你带走了。” “你之前还说我找到了你的心…” 舍赫试图收敛心神却发现无用,只得卸力靠在桌板上。 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变得不听话了起来,探寻的触角自主连结成一张大网,在奋力靠拢时尽折。 她的身体好像已经替她做出决断。 可舍赫仍有疑问,她抬起胳膊去够门锁,想用另一个问题反问时尽折。 “你先打开门。” 时尽折转动门锁,冷风呼得把密封不严实的门拍响。 从被攥得发热的手掌里收回自己的手,舍赫的长尾从车厢里搭下去。 “如果我只能用这样的形态存在,你还能接受吗。” 她没去观察时尽折的神情,而是和他看同一个方向,都在看自己的蛇尾。 她可以变成人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万一有一天自己能一直保持下去,时尽折会让她放弃蛇尾,永远保持人类的样子吗。 舍赫表明态度,“我不会放弃蛇尾的。” 这条尾巴给她带来过很多的不便和不被接纳的回忆,可它陪伴自己的时间最久,不能被抛弃。 “是尾巴很美,我可以跟你一起欣赏,不论哪一个,你都是独一无二。”时尽折强调:“只要是你就行。” 他想过这个问题,还给自己做过假设。 结果是,他的心理可能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个念头没有让他恐慌,也没有焦虑和愁绪,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隐秘的兴奋。 当时得出这个结果,时尽折都在唾弃自己,他是真的不正常了。 瞧见雪地上那条蛇尾被冰的没什么活力,时尽折又一次和她手掌相扣,伸出脚把门踹上。 “能告诉我你的想法了吗?” 肆意侵袭的寒风被挡在门外。 不算亮的车厢里,舍赫重新回到这种没法令人清明的环境中,犹如陷在云里雾里。 她像往常那样,学着时尽折的做法,和他一样说出自己的感想: “我在你身上找到另一种很特殊的气息,它让我的身体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都变得有些怪异。” “察觉到了。” 每次他表露出点什么,舍赫就发晕,就像现在,她需要靠在桌面上才能保持身体的站立。 时尽折收紧手臂,贴住她的胳膊:“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效果……可能像你们人类说的催.情.剂。” 直白的挑明自我感受,没有尾巴扭,舍赫只好蹭一下腿。 “身体很想靠近你,感觉有点空。” 越说,空气里的诱人分子越是成倍增长。 仿佛氧气都被挤占掉,大脑也因为缺氧缺失了部分思考能力。 “催…?我引发了你的欲.望。”时尽折屏住呼吸:“你想要我?” 他没敢抬头去看舍赫的脸,这冲击来的有点大。 他说这些,本意就是想要个名分。 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能拦得住的。 双手紧紧抓住桌板边缘,他在不知不觉中下压身体。 舍赫不得不后仰上半身,靠住车厢的墙壁。 她的注意力没法集中,只能遵循本能的回答:“是,我想。” 时尽折手心都在发热,“那你喜欢我吗?” “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的,我们一点都不相同。” “说说你的想法…”仿佛是窗外的大风穿透玻璃吹进来,时尽折的声音都变得轻飘不着地。 “我只是有点想,明年春天还跟你在一起生活。” 紧悬的心瞬间落地,时尽折扣紧她的手,像终于得到应许。 感官一下被冲击的紊乱,舍赫必须得仰起头去汲取新鲜空气。 身体缓慢的下滑,这实在让人受不了。 这哪里还是个人,这是阵把她包裹到密不容针的春潮。 一只手捉住她的胳膊,时尽折抬头,把她的手臂勾在自己的脖颈上,很快给舍赫找到一个支点。 他撩开舍赫有些乱的头发,重新低下头,言不尽的对视里,舍赫忽然别过头。 “牙…有毒。” 她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口腔里蔓延出的那一点毒液都沾到了嘴唇上。 时尽折真亲下去,那就成吻别了。 第156章 一万里迁徙路(5) 舍赫用手背蹭了下,发现没用,擦完还有新的,又擦一下。 时尽折看她自己把毒液咽下去,然后唇缝里继续渗出莹亮的毒液。 “毒牙不听话了……” 她自以为是正儿八经的在给时尽折说这件事,可话语早就被身体反应催化的断断续续:“我想要…可这里不行。” 舍赫没打算找个一次性伴侣,但事情好像僵在这里了。 “…有办法的。” 吻不是只有一个去处,有湿润的触感在她的下颌边缘处一触即分,随即又是蜻蜓点水般的两下。 舍赫不习惯,以为是外面的雪花飘进来沾到脸上,痒意明显,她又贴上去主动蹭弄两下。 停顿几秒,她的脸被人托起来,这回不是雪花了,是雪化的雨。 湿气顺着颀长的脖子向下,纠缠不清的消融在颈间。 勾住时尽折的肩膀,随着亲吻的力度,舍赫把头斜仰着向上抬起。 托在她下颌的那只手拇指伸展,碾磨过唇珠,以手做替拨弄开她的下唇,于是那些含在嘴里,意义不明的气声就有了发泄处。 眼中的昏黄散光像被风吹到摇晃的老旧煤油灯,忽闪忽闪的,她只能听见急促的风声,却找不出风在哪里。 风催雨势,汹涌的春潮落在皮肤上,被她这片沼泽接的满满当当,简直快要泛滥成雨季的湖泊。 直到这阵风大到把情难自禁的人吹醒,时尽折才陡然回神。 领口以外的皮肤留下齿舌痕迹,他拉开两人的距离,用手掌挡住舍赫泛红的一片皮肤。 时尽折看一眼,挡不住也要掩耳盗铃。 “我…我有点太激动了,抱歉。”他问舍赫:“你有不高兴吗。” “你…” 舍赫的声音还带着突然停滞后的不顺畅,她把头转正,动作不变,就这样靠着墙。 “你不继续了吗。” 舍赫好像找到了那种能让渴求溢满的方式,很让人沉浸。 她的手指从自己的脸颊位置开始向下滑,路过脖子,抚过锁骨,最后停到略微靠下一点的胸骨。 “很愉悦,我还想要。” 时尽折忍耐的垂下头,这真是要老命了。 多看不了一眼她这副情态,时尽折站直身体,后退一步,在舍赫不理解的神色中打开车厢门大步走出去。 “我出去冷静一下。” 走了没两步,他又折返回来,给舍赫解释,“我只是过于兴奋,想平缓一下心情,没有别的意思,就在车门附近,最多五分钟,有事喊我,或者有不明白的我回来给你说。” 说完转身离开,然后不到两秒又回来,“对了,戒指里有湿纸巾,你先擦擦。” …… 车门开着,谁也没有心思注意冷不冷这个问题。 时尽折盯着贴在脚边的蛇尾,手指无意识的摩挲,黑夜里,他没有发现指尖掉落下细细的碎闪。 微小如灰尘,直直掉进雪里,被下面的冻土吸收,立即生出一片小叶子。 越想越恍惚,时尽折第三次回身走几步,隔着门问舍赫,“所以你同意跟我在一起了对吗?” 舍赫缓慢的点一下头,不知道时尽折又在犯什么病。 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他怎么还不信。 “我真开心。” 时尽折两步迈回车上,“把尾巴收回来了吧,别冻坏了。” 舍赫去勾他的手,收回尾巴,关门:“你回来,我们能继续了吗。” “…我们还在游戏里,不方便。” “我警告过系统了,它不会看。” “……” 时尽折暼一眼时间,从戒指里拿出吃食递给她:“是这里的各种意外因素太多。”他思考一下说,“你喜欢被打断吗?” 舍赫摇头,“不喜欢。” “那就是了,外面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你也许都能应对,但这车不一定能,我们得能及时做出反应。” “好吧。” 时尽折打开和车头的连通门,把金茧检查一遍放回木盒固定好,然后又倒了两包燃油包,保证车厢晚上不断电。 关好门,发现舍赫还在看自己,时尽折问:“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等你一起吃饭睡觉。” “这就来。” 睡前,时尽折把垃圾烧干净,又用雪埋好,上车前和舍赫里里外外的都检查一次才锁门进来。 车灯一关,两人躺下休息。 外面的大风一阵阵的刮着,时尽折睁着眼,一直看向车窗外。 冷静下来,他觉得这件事还是有点太神奇了,做梦似的。 在冲动之下如此顺利的达成,和他之前预想的循序渐进一点都不一样。 搭在被子外面的手拢了几下舍赫的头发,时尽折重新培养睡意。 明天还要尽可能多的赶路,这天杀的破游戏,睡不着也得睡 . 游戏第二天。 落在后面的豪华房车,还有几辆小车不知是在何时到达的这段路程,几名玩家合作,轮流开车,轮流休息,见最早出发的那辆脱挂车还在,心道可算赶上了。 房车车主敲敲越野皮卡的车窗,“老兄,跟你们换点吃的,上我车休息休息?” “要多少?” “不多,”房车车主打听道:“三个人挺挤的吧,你们昨天一夜都休息在这?” 肌肉壮汉知道他问的什么意思,“是,昨晚上八点来钟吧,一直停到现在,我打算继续跟着。” 他指了指车窗外被踩的凌乱的脚印,“你们快天亮了才来,不知道这里昨天有狼群存在” 壮汉比划着,“很大的狼,每一只肩高都能有两米多,领头的那只跟我这车差不多大,昨晚上在这里待了很久。” “那你们怎么躲过去的?我们来的路上也碰到点,但体型不大,能应对。” “没躲…”壮汉抹了把嘴,说起来还有点不可思议: “那只头狼一直在那辆车附近,隔着十米来远的地方,就搁那绕圈,总感觉它是又怕又想要什么东西,一直转悠到天亮才走,压根就没管我们这车。” “嘶,这轮碰见大佬了啊,怪不得你们停在这不走呢。” “这不很明显吗,有隐藏道具存储空间,还有那个蛇,蛇女,也不知道是技能变化还是什么,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昨天我要没停这附近,碰上那一群狼,凶多吉少。” 第157章 一万里迁徙路(6) 没管外面的议论,舍赫趴在床上,撩开车里挡光的帘子看眼车外。 昨晚风雪肆虐,白日又万里无云,外面的雪地一反光,亮的刺眼睛。 都怪昨天晚上在外面哼唧哼唧的那只狼,她都没睡好。 拽过一个抱枕压在脖子下,舍赫歪着脑袋又趴回去,时尽折背着手,跟她牵了一根小拇指坐在床边看地图。 透过金茧的光,他找到进入雪山的路,很绕,这一段路程起码要花费一到两天。 地图上,有几处地点出现狼,羊,豹的标志,进山碰见三种生物的概率很大。 “这个狼应该就是咱们昨晚上看见的那一种。” “我不喜欢那个狼,它说它想要你的血。”舍赫捱过去,从后面圈住时尽折的腰,“你会喜欢它吗。” “…我不喜欢动物。” “嗯?” “…喜欢,但不是用对你的感情喜欢动物……” 这问题不像个正常人能回答出来的,时尽折给她说,“你跟它们不一样,别比。” “哪里不一样,我们都是生灵。” “…在我心里你们不一样。” 他不是滥情的变态,对一只狼,还是一只想喝自己血的狼,他能喜欢什么,他避之不及。 收好地图,时尽折把装金茧的盒子盖好。 “等一下,它亮了。”舍赫拦住他的动作,“你看。” 木盒里,金属质感的茧壳光泽更盛,光芒也比昨天明显。 舍赫抬起时尽折的手,他的手指搭在木盒边缘,接触到一点金茧的身体,“是不是因为你的技能?” 时尽折抬起手,自己身上没外伤,没流血,茧壳能产生变化,难道是他现在隔着皮肤都能促进进化了? “外面那伙人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们打算还跟着咱们走。”舍赫坐起来,伏在他背上,侧脸望向被遮挡的玻璃。 “十二个人,五辆车,都在等咱们。” “你问问系统,金茧是否和玩家绑定,破损以后是不是立刻就会被判定失败,如果没有,跟着咱们走就等于有十二个备用的金茧,这个要是坏了就去抢。” 舍赫在脑海里呼喊系统。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她说,“它好像把我屏蔽了,可能是因为我昨天让它滚。” “没事,问不了那我们就按部就班的过。” “不,你等等。”舍赫拉住缎带,作势要解开。 【你再不出来,我炸副本了。】 【……请说。】 【金茧是不是绑定的,如果坏了多久被判失败。】 【你这么问,要不我帮他把游戏过了得了。】 【可以,你来吧。】 【……】系统摆烂:【非绑定,三分钟。】 【没你事了,走吧。】 舍赫用过就扔,转头告诉时尽折答案。 “辛苦了。”知道有备用,时尽折轻轻触碰金茧,开始试验自己的想法。 手指贴上去,金茧的浅金色光芒又一次闪烁,茧壳鼓出一个小小凸起,碰到他的指腹,连续几下,跟打招呼似的。 “你知道这像什么么。”舍赫自顾自说,“像人类小婴儿隔着肚皮见到父亲。” 时尽折:…… “我是不是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以为我的喜好有点怪。” 他不喜欢狼,也不喜欢给一只还是液态的蝴蝶做爹。 “如实描述。”舍赫没有别的意思,“它对你好像很亲近,这跳动频率,跟睡美人被唤醒了似的。” 时尽折被她提醒,“我当时,好像也是这么唤醒你的。” “所以我是睡美人。” “不,你是睡美蛇。” “那是你。” 时尽折被她说愣,迷茫两秒才接上线:“…怎么什么都学。” 直白的就够让人招架不住了,现在还话里有话,杀伤力更大了。 “事实。”舍赫盯着金茧,“你看它的外壳,变化了,变得硬一点了。” 她捅一捅,“质感有点像金子,看起来好值钱,唤醒和进化,它会提前羽化吗?” “不确定。”时尽折把手收回来,“昨晚那只狼也是为了我来的,说明我的技能在加强,我能支配的力量变多了。” “我们在机场找炸弹那场游戏里,你的血驱散了我的负面状态。”舍赫帮他回忆,“你还修复了我消耗的能量,让我保持住完全的蛇型。” 时尽折:“虽然不知道技能名字,但就这几点来看,和治疗或者生命有关。” 摸到技能苗头,有了大概方向,时尽折轻松不少,二字技能的上限很高,他可以在这几点上多试探。 事情在往好的方面走,要是能在游戏里找到关于父母的事就更好了。 覆上腰间的手,他扭过头:“起床吧,等你吃完饭我们就得赶路了,趁着路好走多走点。” 舍赫应声,提起一个抱枕,披上外衣进入车头,坐到座椅上。 连通门在后方关闭,拿走木盒,车厢被时尽折收回戒指,坐回驾驶座。 等吃完饭,他启动汽车。 路不难找,路线提示和狼群留下的脚印在同一个方向,跟着开就行。 后边的车不远不近的跟着,舍赫有时会给他转述皮卡车里的人说的话。 “他们打算存一些雪水,我们需要吗?” “可以,存在我的戒指里,车头收进去的时间少,我们还是喝饮用水,别的就先用雪水。” 雪水雨水虽有污染,但比存在寄生虫和各种细菌的河流湖泊要好一些,用水源过滤器过滤以后完全可以当生活用水。 无人的旷野上只有汽车的发动声,动物们都不在白天出现,今天这一路也走的很顺畅。 太阳升起又缓缓下落,下午四点多,时尽折在山脚下停车。 高耸的石壁覆盖白雪,刀削一般的矗立在荒原上,两侧的山形成一线天,进山的路就挤在中间,还不如泄露的天光宽。 时尽折下车:“今天不走了,我们明天早起点。” 他刚才看见崖壁上有碎石滚落,没必要在今天摸黑冒险。 舍赫照例下来划出一个大圈,比昨天的大很多。 主要是她不想再听见那只狼半夜来跟她呜呜呜。 跟在后头的车也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警告他们不许进那个圈打扰吗。 深思熟虑以后,后面几辆车贴在圈外边停下,舍赫画完圈回来,看见他们这样,一时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第158章 一万里迁徙路(7) 温度下降,时尽折拿出折叠水桶开始收雪。 舍赫坐在车厢的踏板上,底下垫着一件时尽折的衣服,时尽折拿出一个桶,她就尾巴跟过去,用尾巴尖往桶里扫雪。 时尽折挡住桶口:“尾巴收回去,太冷,我自己弄就行。” 舍赫尾巴尖卷住他的手腕,施力拉开:“太慢,反正它也要晾在外面。” 把时尽折的手拉起来,隔着一条尾巴,两人瞅着和拔河似的。 细软的尾巴尖被冰过,多余的一小部分把自己往时尽折手里送,顶着他的手心蹭啊蹭。 时尽折没忍住,提溜起那一截尾巴尖,给舍赫展示,“你的尾巴也和牙一样,有自己的想法?” 舍赫把尾巴往回收,但过了一会儿,那条尾巴又跟上去,见缝插针的往上扬,跟着扫雪。 时尽折一低头看下去就装死,他回头看舍赫,见她正远眺山峰。 “它不听我的。”舍赫脸都不转的说,第一次觉得尾巴给自己丢人,“它比我还兴奋,它很喜欢你。” “行,那你让它跟着吧。”时尽折背过身,眉眼都带上笑意,边笑边收雪。 等收完雪,他手里牵着那条尾巴往回走,走到门口,把舍赫的手拉过去,“还你尾巴,现在换手。” 回到束手束脚的车厢里,时尽折弄起过滤器。 舍赫坐在一旁,耳朵动动,“我听见有羊叫,离这里不算远。” “你想吃羊?”时尽折一秒get到她的意思,停下手里的动作,逗她:“你不是万物有灵吗?” “不吃饱,万物做鬼。” 舍赫为自己辩解:“虽然我认为万物平等,但平等不代表不能相互制约,我只是认为不能以某一种物种为中心,不要去有意残害,不要认为自己高其他生灵一等。” 她饿了也要吃饭的,不吃就要死了。 再说时尽折天天喂自己吃肉,他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 肯定是又在憋坏心思。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给你去打猎。” 时尽折站起来,拿出蝴蝶刀,往手上割了一刀。 “欸,”舍赫话慢一步:“我去抓也行。” “我去吧,你过去就都吓跑了。” 舍赫留下的那个圈,没动物敢过来,得弄点能吸引到他们的东西。 他的血就是很好的选择,正好时尽折也想研究下自己的技能怎么用。 羊没什么威胁,是很好的练手对象。 舍赫今天画的圈直径有百米,走近没有车辆停靠的一侧,时尽折把血滴在圈外的雪地上 雪面被温热的血液溶解出圆形痕迹,不到两分钟,地面震颤,夜空里传出嚏哩秃噜的喘气声。 呼哧呼哧的的白气比羊先被时尽折注意到,而后一只巨大的,扭曲的羊角穿破白烟,走到圈外。 阴影罩过头顶,眼前的这只羊竟然比昨天的狼还大。 它的两只角有一只断掉了,上面滴着血,挂着半截别的动物的身体,毛绒绒的,仔细看去,那垂落的大尾巴有点像豹子的。 断角的羊就停在圈外,一步也不再往前,但也没走。 时尽折没回头,问站在身后十来米远的舍赫:“你还要吃这玩意吗?这个副本的食物链看着有些乱,我觉得口感和你想的可能不一样。” 舍赫试着和这只羊沟通,但沟通无果,它听不懂,和昨天的头狼不一样。 “要,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羊。” “行吧,这只羊现在不敢进来,你先让我试一试。” 时尽折把手悬空。 生命是个非常玄妙的概念,生机,生灵,生长,死生,甚至复生,长生…… 生命的诞生就是亿万种巧合造就出的奇迹。 时尽折发觉,不知道技能名字的唯一好处就是没有最基本的限定。 不带生命和治愈两个词,但仍有语境关联的词组也非常多,比如已知的唤醒和进化,就连治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生命的衍生功能。 只要他能想得到,只要能和这个不知道名字的技能有一点沾边,他就可以试着发动技能。 因为生命本身就有无限种可能性。 “要专心。”舍赫对如何使用技能还有浅显的印象,她盯着那只羊,同时指引时尽折。 “试着和你要作用的目标产生联系。”当久了学生,第一次当老师,舍赫感觉很不错。 时尽折手上的血慢慢凝固,有暖流从心脏处外泄,清新和煦。 雪层下被冻结的血滴颜色转换,有金色浮动,像是在鲜红色的血液里撒入金粉,金色沉底,血液被吸收,地上只剩下金色的痕迹。 他试着联系生命会消亡这个概念,但技能没有反应,时尽折又用流逝的释义来联系,但仍旧没有反应。 也许是因为这种词跟死亡更搭配,生命不愿意连结,总之,他试验掉已知的近义词都不行。 “总不会我只能无私奉献,不能杀人放火,全无攻击力吧…” 无边夜空下,时尽折身前的雪地里悄悄伸出一截舒展的绿色枝叶。 青翠欲滴的嫩叶吸引了巨大山羊的注意,它抬起前蹄踩几下雪,弯下腰,一口吃掉那棵青草,根都不剩。 …… 时尽折偏过头,没眼看。 他还是别送了,好不容易生根草,估计敌人都没吃饱。 舍赫:“没想到这羊竟然还吃草,我以为它吃肉呢。” “是啊,吃草…”时尽折心念一动。 万物平等,互相制约。 消亡流逝都不行,那平衡呢? 他再一次伸出手,把重点放在眼前的巨大山羊身上,心脏跳动,无声的共鸣连结,看不见的金色丝线锁定目标,失衡的能量重新归位。 眼前的山羊察觉到危险,抬腿往后跳跃,可无形的金线牢牢锁住它的身体,快速吸取走身体内的生机。 仿佛是天平在平衡两者之间的生命力,两端的高度差越来越少,被判定失衡的能量不停的流向另一端。 时尽折的身体开始接受这股能量,不再需要划出血,他的脚下便出现一个细细的金色圆环,闪耀着幽幽金光。 山羊的生命力消退,它的四只蹄子没法在支撑身体,跌倒在地,想挣扎站起时,腿在大幅度的颤抖。 但很快时尽折就发现,平衡结束,他不能继续吸收了。 瞅着周身变淡的光芒,时尽折扫过雪地,把自己这端的金线锁定到刚刚伸出嫩芽的地方。 地下的另一颗种子快速发芽破土,脆嫩的绿色枝条变粗长高,叶片脉络加深。 巨大的山羊横着身体倒地,绿枝迅速生长,高度已经足以俯视地上只剩一口气的山羊。 墨绿色的叶子在雪中摇曳,就在山羊呼吸停止的瞬间,一朵风姿绰约的芍药花在雪中绽放。 金色的花蕊,酒红色的丝绒质花瓣,是一朵巴克艾美人。 时尽折摘下那只芍药花,交给舍赫,“第一次的战利品,送你。” 第159章 一万里迁徙路(8) 舍赫迟疑一瞬,捏着手指接过,花很漂亮,但把人家的这种地方拿在手里好像有点不礼貌。 低头轻轻的对花说一句很漂亮,就当作是安慰吧。 时尽折拽住羊角,把死了的羊拖过来。 能量平衡以后,他的力气变大许多,体质也有一点提升,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回到舍赫身边,见她拿花的动作有点微妙,时尽折问:“你不喜欢这种花吗?” “漂亮,但有点不习惯。”想了想,舍赫在他脸边碰一下,也安慰下好了。 “我能不能以后天天送你花?” 舍赫木着脸往回走,“花肯定都不喜欢你。” “蛇喜欢就行。”时尽折拦住她,“这么大只羊想怎么吃?” “烤的,再加个汤,要熬的白白的。” “那我得拆点调料包,你先回去吧,好了喊你。” 舍赫应下,没有回到车厢,去了车头,的副驾驶位置坐下。 车厢一直开门,血腥气和冷气都会飘进来,车头更方便,坐的也更舒服。 她手里捻着花径转来转去,看时尽折放血割皮。 有狼在看不见的地方长啸,一声接一声,听的人发慌。 舍赫猛力的甩了下蛇尾,震颤从地面传导过去,狼嚎戛然而止。 十几米的尾巴一甩,把另一侧车里的玩家吓一抖。 然后他们就看见时尽折满手猩红的拿刀朝自己走过来。 时尽折敲敲房车的车窗,“打扰,能借下你的锅吗,要最大的那个。” 他早上就看见这车里有很多东西都是多人适用的,尤其是那口大铁锅,一次做七、八个人的饭没问题。 所以这位房车车主绝对是在设计车时就做好了合作共赢的打算。 房车车主很爽快,“稍等,我让人去拿。” 很快,一口黑色大铁锅就被人从车门里抬出来。 车主叼着自己削的牙签:“明早出发前再还给我们就可以了。” “多谢,出发前我会来还的。”时尽折单手拎过锅,在房车车主的视线里走远。 等他走远生起火,抬锅的小伙子才撇撇嘴,“干嘛他借就要给啊,他又没和咱们合作,这不是白嫖吗,明早出发前再还,那咱们用什么吃饭啊。” 正巧在二楼休息的壮汉下车听见这话,回到皮卡车前,他拍拍房车车主的肩膀。 “找队友的眼光还是得再高点,别什么傻子都要。” “你…我这不是为了咱们这伙人着想吗,他们拿了那么多燃油包,也没说给咱们交换,现在又来要锅,这人也太自私了吧。” 肌肉壮汉懒得和他掰扯。 这些人能安全在这待着多亏了前面那辆车,借个锅能让别人同意明天继续跟着,已经很不错了。 生存游戏,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道具不是要积分就是要命,能省则省,这样就很好。 小伙儿隔着玻璃对壮汉的背翻了下眼睛,“就是自私,你不就是欺软怕硬…” “行了。”窗边没有大佬的风花雪月可看,房车车主拉上帘子:“你明天早上就下车吧,我这司机够用。” 他看这人经验不多才可怜一把,但他这脑子,还是别留在这给自己埋雷了。 没听见身后的人回答,房车车主疑惑回头, 结果发现后面哪有什么人,就剩下一座白色石像。 石像皱起眉头,张着嘴,好像话还没说完就被定格,神情惟妙惟肖。 房车车主登时就想起来在讨论区看过的一个帖子。 那是两个多月前,游戏大规模清理逃避玩家时的事。 大量的逃杀场让不少玩家在评论区骂娘,其中有个人吐槽。 【有没有在机场找炸弹那场逃杀类里苟活下来的玩家啊,他祖宗十八代的,我才进游戏两小时,就被人给石化了,谁能想到我就是想偷看一下战况就无了!虽然我没看见正脸,但那一男一女我记住你了!(凶狠)】 【一男一女还会石化?虽然我没参加,但你说的…让我想起来在一个生存副本里见过的一女的,和开挂似的,别人打不动的怪就她打的动。】 【蔚蓝岛吧?我也在那场游戏,一开始还以为是个瘸腿瞎子,结果人家是物法双修的女战士…】 【你才是瘸腿瞎子,不会说话把嘴闭上,我看你就是羡慕我被大佬带飞,得了50积分。】 【谁问你了?】 房车车主咽下口水,想到外面那条尾巴,心想太险了,还好自己不爱在背后议论人。 舍赫若无其事的坐在车里,继续捻花。 浸了雪的木头点燃会冒很多白烟,等待的时间里,羊排和腿肉被腌制好,羊骨和羊肉也放进锅里煮上。 这么大一只羊吃不完,时尽折把嫩肉切下来扔进雪里冻上,剩下的拿不走,只能放在外面。 充分吸收掉调料的羊腿被架到火上烤的滋滋冒油,褐黄油亮,刀口边缘的皮肉紧缩微微发焦。 等到很晚,舍赫终于吃上这顿美味的夜宵。 时尽折回到车厢里好好清洗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 “吃不掉的放进餐盒里收进空间,尤其是汤,这么大一锅,你可以喝到短时间不想看见羊肉。” “能喝。”舍赫捧着碗,指尖还夹着花,一口一口喝下热汤。 时尽折忙活一晚上,吃饭五分钟。 每次做这种大工程的饭,他做完都没什么胃口。 凌晨一点吃完饭,他把全部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回到车上,洗漱睡觉。 舍赫将圈重画一遍,羊的尸体还在外面,难保不会有什么饿极了的动物失智进圈找死,把警示加强一下会比较好。 深红色的芍药花被她别在车窗边,虽然怪怪的,但这是她第一次被送花呢。 第160章 一万里迁徙路(9) 面朝窗户,她一直维持侧卧的姿势。 开的真好看,越看越顺眼。 舍赫扭头往后暼去,时尽折已经睡着了。 从白天开车忙到傍晚收雪净水,又折腾一晚上那只羊,他看起来有点累。 舍赫看眼花,又看眼时尽折。 这么辛苦,再安慰他一下好了。 她把身体往回转,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凑近时尽折的下颌,像昨天他亲自己一样亲上去。 几下以后,她的身前搭上来一只胳膊,绕过肩膀,时尽折用手掌把她的后颈向上托起来,随后埋在舍赫的颈间还回去。 这下真是一条蛇找到能盘的大树了。 蹭在身边的腿勾的紧紧的,缠的人背脊弓起,腰身下沉。 夜色铺陈,燥热的气氛因为皮肤陡然接触到被子外的凉意而驱散。 时尽折撑着枕头,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他摁住舍赫的手,“…要早起,得睡觉。” 舍赫还处在半清醒的状态下,随口应出一个“嗯。” 热烘烘的被子在冬夜里很催眠,闭上眼睛前她还不忘去瞄一眼芍药花。 陷入睡梦没多久,不合时宜的闹铃声就响起。 外头天刚亮,远离地面的上空还带着深蓝色。 时尽折生无可恋的长叹,感觉才闭眼睛就又要起,好似就刚睡了一分钟。 “我去…你们看山!” 外面有几个人惊呼出声,他撩开车帘一角,看见昨日的一线天居然合上了。 没有任何预兆和提示,声音,震动都没有,这座宽阔的高山突然就并拢了。 “欸,还有一点缝隙,车走不了,人应该还能行。” “我滴乖乖,幸亏昨天没走啊,这么深的山沟,要走不出去,车不得挤瘪了。” 时尽折赶忙去拿金茧对地图,金蝴蝶位置不变,这是离开雪原的唯一一条路,他们还是得从这走。 舍赫也被吵醒,望见那条没法再走车的路。 她问时尽折:“如果用走的,需要多久。” 时尽折对比这两日的路线,再对照雪山的宽度,告诉她,“用走的,还是在这种环境下,至少一星期。” “只有这一条路?” “是,这座山挡住雪原向外的所有通道。”时尽折穿好外套,“我先下车看看情况。” 远眺那条狭窄的路,时尽折按按眉心。 走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山万一继续合怎么办,那大家不是都要被夹成蚂蚁饼干。 仰视藏进云端的高峰,这个高度,爬山翻过去就更不可能了,这山陡的就算用最专业的登山设备都翻不过去。 时尽折凝视着山,没几分钟,舍赫也从车上下来,来到他身边。 “你昨天没休息好?”看着时尽折有点疲惫的脸色,舍赫问。 “是啊…” 昨晚上就是让看破红尘的人来也得失眠,他都敬佩自己。 舍赫保持沉默,往山的方向走几步,片刻后,她说:“我有办法。” 浓郁的紫色雾气忽然笼罩到她身上,旋即快速膨胀。 “你会受伤吗?”时尽折上前几步,却没在雾气中抓住任何实体。 “不会。” 和以往不同的声线出现在紫色雾气中,听的人心神一激灵,大脑都像被这声音敲击,在重重的震颤。 眼前一片紫色,隐在雾气里的巨大身躯转动,时尽折能看清每一片鳞片从自己眼前缓缓滑过。 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比上一次更加庞大的蛇身游出雾气。 “卧槽。”站在圈外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见一片紫色虚影从自己身边经过, 那影子快的扬起地上的雪尘,带起的风给他刚植的发都快吹飞。 身后的越野车被气浪掀起,又猛地落下。 车前几人不解的看向对面的时尽折,发现他全神贯注盯着那阵紫色的影子,心情不是多好的样子,也就没敢问。 他们身后,没起床的房车里哇声一片。 “这是玩家?这能是玩家??你告诉我这是玩家???” “这不是大佬,这他喵的是巨佬啊,真正意义上的巨,我得赶紧许愿。” “这是啥,昨天那个蛇吗,女娲?美杜莎?耶梦加得?乌洛波洛斯?我竟然在和这种人一起过游戏吗,谢天谢地,幸好我没得罪过她。”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说话的是个留着莫西干头的小哥,他盯着时尽折的背影,回忆起昨晚看到的送花和亲亲,不停的感叹:“太强了,我的榜样啊!” “确实太强了,不过她这是要干嘛啊?” 没人回答他,因为说话声全被掩盖在山石崩碎的震裂声下。 远山,冷风凛冽,石块横飞,合拢的崖壁被外力破坏,地面都在晃动。 随着天光重新投射进崖壁,白光照耀到紫色的巨大蛇身身上,人们终于看明白她是在做什么。 开山破道。 山崩以后,那一点缝隙比原来的一线天更宽阔,蛇鳞把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剐蹭的嶙峋遍布。 振动声持续了很久,直到一条新的路被开辟出来。 紫色巨蛇从山中归来,未露出全部身体就已把自己幻化在雾里。 雾气归拢回时尽折身边,从稀薄转为浓郁,体积也在不断缩小。 深紫色的浓雾在他周边转了一圈,在快凝为实质时又藏进他的身后。 随后,化作人形的舍赫身着一条单薄的紫裙子,从时尽折背后缓缓走出来。 “路通了,可以走了。” 时尽折把外套给她披在身上,“真没受伤?” 那可是一座山啊,就这么被她开凿成两半了。 第161章 一万里迁徙路(10)补 舍赫:“没有受伤。” 化作原型时的鳞片非常坚硬,微微翘起的尾端刮一下,轻而易举就能蹭掉山石,不是很难的事,只是山太大,很消耗精力。 “我们现在通过吗,不知道这个山还会不会合上?” “过。”时尽折把她带回车上,“消耗了很多精力吧,要不要喝点血?” “咕咚。” 舍赫馋了。 可一想到上次喝完血的情形,她又摇摇头,“先不喝了。” 他们还要从山中经过,那种发晕发懵的感官迟钝不应该这时候出现。 时尽折:“那你先休息,车厢不收了,我们直接这么过去。” “你不用休息吗?” 时尽折不知道从哪又变出来一朵花,“你刚才开山惊动了山里的动物,我收割掉两个和大部队跑散的。现在是精神疲劳,身体上的劳累已经靠生命平衡补充上了。” 舍赫接过,花径上生着五个花骨朵,还没成年呢。 “怎么没开?” “这就开了。”时尽折把住她的手,舍赫手中的花径便在她眼前层层绽放。 层叠的波浪边花瓣打开,深浅不一的紫色渐变很温柔,典雅清新,是一束洋桔梗。 时尽折有些意外,“没想到雪原下面竟然会有这种花。” 这层大雪之下倒是什么都有,如果有一天雪融花开,一定异彩纷呈。 “这是什么花?”这个紫色漂亮,舍赫很喜欢。 “洋桔梗,有人喜欢叫它无刺玫瑰。”时尽折松开手,“它有很多种紫色,都很漂亮,回去后都买来给你看。” “那你快去开车吧。”舍赫说完推他一把。 赶紧走,赶紧赶在第五十五天出游戏给她买花。 时尽折被往车头的方向推过去,进入驾驶室前又看舍赫一眼,注意力都在花身上,看都没看他。 昨天借来的锅得还回去,下车前,时尽折叮嘱舍赫先吃了再睡。 走到房车边,时尽折在车旁边的雪堆里发现一座白色石像,没看见正脸的时候,他还以为有人在这堆雪人呢。 完美融入环境,真没认出来。 那表情,一瞧就知道是说坏话被舍赫逮到了。 房车车主一早就注意着他的动静,瞅见时尽折过来,远远的就把车门打开。 “锅还你,我们要出发了。” “好好。”房车车主搓搓手,开这么会儿门可冻死他了,见时尽折没有立刻走,他客气问道,“您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确实有。”时尽折冲石像扬下头,“他的道具和金茧呢。” “啊?” “拿给我,这是过路费。” 前面的路就算了,雪原谁都能走,但这条舍赫消耗精力开出来的山路,这群人不能白走。 “你们十一个人只用交一个人的东西当做过路费,很划算,对吗?” 房车车主眼皮一跳:“……对。” 他就知道能走到一块的两个人不会有一方是省油的灯。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直都是真理。 天下根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把装金茧的木盒交出来,他又拿出四个玉米炸弹给时尽折。 “那个人经验不多,没什么好道具,也没掉技能卡,道具就这四个玉米炸弹和几块充饥糖果,但糖果被我分了。” “有就行。”时尽折的主要目标是金茧,至于道具,这车里不都是。 房车车主被他看的发麻,也不是多犀利凶狠的神情,比起那个会化蛇的女人压迫感要小很多,但给他的感觉就是…… 这人蔫儿坏,绝对一肚子的算计坏水。 “那你们就早点启程吧。” 木盒被时尽折拿在手里,告别后回到车里。 没被他进化过的金茧脆弱很多,时尽折把这只放好,还是用自己原来的那只加强茧看路。 开车前,他探身往床上看去,车窗上别上新的紫花,舍赫已经缩在被子里睡过去。 记录下出发的时间是早上八点,时尽折驾车缓缓驶入山中。 每十分钟对照一次路线,金茧的光比昨天又亮了一点点,不需要再把地图贴的很近去看。 地上的大石块在舍赫离开前被游动的身体一同带出,路有点不平,不过不难走。 山太高,车一进来时尽折就察觉到光线明度下降,他打开车灯,谨慎观望路况。 平稳开了两个小时后,一条大尾巴从连通门里伸出来往他身上缠。 时尽折把木盒放在一旁,分出手在尾巴上安抚两下,摸完突然意识到不对。 这时间,是不是又超了? 他在房车那耽误了几分钟,现在是十点十分,舍赫的进化时间又多了十分钟。 往前又开一小段路,时尽折找到一处稍微宽阔的路面停车。 他坐在床边检查舍赫的情况,舍赫睁下眼睛,在他手背拍了两下证明没事,然后继续睡觉。 知道她没有异常问题,时尽折回到驾驶座继续开车。 开到中午,嶙峋山壁上滚落的石块增多,小石头咕噜噜的往下掉,后面有辆越野车的挡风玻璃被砸出蛛网形碎裂纹。 没一会儿,山谷里回荡起羊叫。 时尽折把金茧放好,打开车窗,这里的风穿山而过,味道带着潮湿尘土味儿。 羊的叫声越来越近,时尽折换手开车,他把一只手伸出车外,同时加大油门,想要尽早锁定目标。 比昨天大一倍的巨角山羊出现在路中央,身体一横,比原世界的非洲象还大,那角也跟象牙似的。 它的嘴边叼着一颗滴血狼头,画面的怪异感瞬间加倍。 时尽折自言自语:“这里的羊好像都是独居动物,它们更像这座山里的老大,不过就算你是老大也不能挡路。” 无形金线连接到这只巨角山羊身上,时尽折快速平衡起生命力。 更加强劲的力量被输送进体内,那只羊猛力挣脱,金线的连结因而有些不稳定。 控制更多的意志稳定住金线,时尽折收走了这只巨大山羊的生命力。 车身掠过倒地的山羊尸体,他发现自己这能力两者差距越大越好用? 这只羊都不需要他把多余的能力嫁接给花花草草就被平衡制约死了。 时尽折把手收回来,略感惋惜:“没花啊。” . …… 一万里迁徙路10(1) 后面的路上,时尽折接连收获了好几只羊。 奇怪的是,它们的能量都因为没达到平衡点不需要再二次转移。 时尽折想不明白,总不能他的能量是负的吧。 还不及多想,后面的大尾巴又一次缠上来。 一个成年人被一条卷曲有力的蛇尾缠在身上,怎么看都觉得是性命可危,可时尽折被纠缠的乐在其中。 就是这尾巴有点不老实,总在乱动。 他把往衣服领子里伸的尾巴尖拉出来:按在腰上,“我在开车,这样很危险,不要动。” 尾巴老实了一会儿,可很快又不安分起来,在车里敲敲打打。 在敲打了十分钟以后,山谷里传出一声狼嚎,但时尽折找了半天,只闻声,不见狼。 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他又开了半小时。 狼一直没有出现,倒是有豹子在崖壁上跳过,站在上方盯着他的车看了一会儿,而后脚尖点地,在石峰上跳跃几下,消失不见。 下午三点,时尽折又遇到四只独行的巨型山羊。 他凝神望向路面,在出现第五只巨羊的时候,时尽折油门一踩到底,加快车速。 这只羊乍一看和他和上午收的那只差不多大,但离近了就会发现它的体型要小一圈。 这是参照物不同带来的视觉误差,不是羊大了,是路在变窄,山在无知无觉中又重新合拢了。 意识到这点,时尽折放弃休息,打算一口气开出去。 滚落的飞石被玉米炸弹在空中爆破,有一些碎石片砸在车顶,噼里啪啦的敲出一片响。 舍赫被这动静吵醒,盯着车顶,心情不太愉快。 “时尽折,把后车门打开。” 车厢门很快被打开,蛇尾调转方向,从后车门里耷拉出去,肌肉群组驱动蛇尾向上攀爬,然后猛然扬起,一击敲碎迎头直下的大石头。 时尽折不必再一心二用,开始全心提速。 忽悠晃荡的蛇尾只用听的就能精准辨位,时尽折拿出两包燃油包,加速太耗油,得不断的往上补。 单手把燃油包倒进旁边的便捷加油口,他头也不回的和舍赫说:“我可算知道系统为什么提供载具了,烂是烂了点,但方便,加油都不用停车下车,很安全。” “我拿了很多燃油包,足够我们挥霍到游戏结束。”舍赫百忙之中回他一句。 时尽折笑笑:“真厉害,没你我不行。” 掉落的石头越来越多,从汽车后视镜里,他瞥见后头的车队已经在使用技能和道具破石。 下午五点,山中和下石头雨似的,大的小的,方的圆的,密密麻麻,舍赫的尾巴都快甩出残影。 两面石壁间的距离不足四米,太阳下落,一线天再现,时尽折终于眺望到山路出口。 巨大的橙红色悬在地平线上,满目夕阳。 时尽折拿稳金茧,从地图上看见这段路还有七公里。 在还有不到两公里的时候,石壁擦着车身掠过,车胎只要压到大一些的石头,都会被颠簸的蹭上去,发出刺耳噪音。 最后一百米,车门被尖锐的石头划出火花,噪音不绝。 舍赫收回尾巴,最后的距离不能再变原形,否则车没被石头砸坏,会先被她压扁。 滋啦的指甲划黑板声听的人耳鸣,两个外后视镜全部被压到变形,就在山壁全部贴到车身的瞬间,时尽折把车开出山谷。 火一样的落日击散冷风,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戈壁滩。 没有大山的挤压,时尽折也卸掉压力,呼出一口气。 还好开出来了。 如果来不及,他们只能收车步行,然后躲上几公里的碎石乱雨,到天黑才有可能离开那。 继续开上半小时,远离会变化的高山后,时尽折才找地方停车。 舍赫还懒散的躺在床上,尾巴委委屈屈的挤在一起,占满整个车厢,一眼看过去和打结了一样。 “过来。”她赏赐似的朝时尽折伸出胳膊。 时尽折看着这一大团尾巴,努力找地方下脚,很不容易的往前走几步勾到她的手。 “清理那么久的石头累吗?” “你猜我为什么躺在这里不动。” “是我问的不对。” 舍赫拽着人:“过来躺着。” 时尽折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就算身体不疲惫,精神也会累。 “是有点累。”时尽折也没强撑,过了全神贯注那个劲儿,早上没睡醒的感觉又回来了。 时尽折:“我们先吃了再睡。” “那行吧。”舍赫也有点饿,索性坐起来先吃饭。 跟在他们后面的五辆车有两辆没开出来,司机弃车步行,这会儿人还在山里。 那辆大房车后部有轻微变形,但还能开。 另外两辆车外漆有掉落,因为车身没他们的宽,逃过一劫,只有车顶被石头砸的略有变形。 “看来看去,咱们还是保存的最好那个。”舍赫咬下一口苹果,随后皱下眉。 很清脆,但口感酸的发涩。 她把苹果放下:“下回你记得写个甜,和饭一样,写上具体的要求,这个太酸了。” “不好吃就不吃了。” 这是时尽折最后几秒钟画的苹果,没来得及写太细,就是想起要补充维生素才加上的。 “那我不吃了。” 舍赫转头吃起别的,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骂系统泄气。 【时尽折不写你就不知道自己加上吗?】 系统全程装死,一句话也不说。 在阳光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钟,时尽折借光检查一遍汽车。 加装过一层车皮的车厢坚固程度很不错,除了掉漆没什么损耗,车胎,发动机也都没有出问题。 他和舍赫吃过晚饭,按着今天的狂奔速度清点物资,吃的够用,燃油包也够,除了水差一点。 金蝴蝶指路说的是过了雪山是有河流的平原,但他们出来后只有戈壁滩。 时尽折对照地图,预计他们还得花费一天的时间才能走到大平原。 “戈壁啊,希望这后面的路不要连着沙……” 舍赫及时捂住他的嘴,这人说什么来什么,可别在这里主动增加难度了。 时尽折比出个“我不说了”的手势,这才被她放开。 第162章 一万里迁徙路(11)补 干燥的戈壁滩昼夜温差极大,只比雪原好一点。 舍赫画完圈,披着衣服坐回床上,让自己陷在宣软抱枕围成的枕头堆里。 车里没开灯,她看着外面其它玩家升起的火堆,听了会他们的闲聊内容。 “他们说你很厉害。” 时尽折躺着应一声,“是你更厉害。” “还说你开车技术一定很好。” “手生了,也就一般吧,还能更好。” “那个穿皮夹克的说你是老司机,”舍赫继续转述,“他说你选的车特别有难度,你的肯定车技很好,就是不知道车子的性能好不好。” 时尽折昏昏欲睡的眼睛睁开:“他说完了是不是还在笑。” “你也听到了吗?” “让他把嘴闭上,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为什么,那是什么不好的话吗?”舍赫倚下来,往床尾丢去两个抱枕,给自己腾出躺下的位置。 “不好,少听。” “你不喜欢。” “对,不喜欢。”谁家正经人背后编排别人的私事,时尽折问道:“他还说别的没有。” “在打赌,说你跟我在车里做什么。”舍赫顿了顿:“那个开房车的说让他回自己车里去,别再上来了,他们吵起来了。” 时尽折坐起来,上半身越过她,拉开窗户。 黑夹克还在说,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和旁边人意有所指的聊“车。” 聊两句往这边看一下,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时尽折目测一眼距离,直接拿出蝴蝶刀飞出去,一击正中眉心。 聊这种东西,脑子里不可能没有联想画面,说的是车,想的却是舍赫,想想他就恶心膈应。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黑夹克咚的倒地,听他说话的人心一惊,顾不上烤火吃饭,赶忙远离那具尸体。 跑了两步,他又想起来得回去捡道具。 只是房车车主先一步捡起道具,没给他机会。 开房车的玩家回到车里,从黑夹克睡觉的床铺上拿出木盒,下车往时尽折那边走。 装金茧的木盒和道具一同被交到时尽折手里。 时尽折收下木盒,只挑了一个叫做【无畏手套】的道具,剩下的没要。 外表平平无奇,却有百分之70防御力的黑色手套,是个好东西。 关上窗户前,时尽折通知房车车主:“回去吧,明天出发前我会告诉你的。” 这人挺会做事,跟着走对自己也没损失,带一程无妨。 舍赫躺在床上,静静看他做完这一切,后知后觉明白了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来她学的还是不够多。 待时尽折重新躺好,舍赫开口,“能亲吗?” 时尽折蒙上被子,“能,但需要推迟八小时实施,再不睡觉我要困崩溃了。” “那你睡醒了要记得这个事。” “你忘了我都忘不了。” “明天我还会有花吗。” “不确定,但尽量给你找。” “我还要紫色的。” “行…还要什么。” “想吃冰激凌。” “…这个太难…” “那果汁吧。” “尽量…” “你是小狗。” “…嗯……” 室内的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归于平静。 . 游戏第四天。 车窗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黄沙,高温晒得车里闷热,昨夜还冷的盖棉被,白天就热的人嘴起皮。 时尽折睡得早,醒的早,醒来的时候舍赫还在睡。 清理掉车外面积盖的黄沙,他发现舍赫维持人形的时间又长了一些,基本保持在两个半小时。 时尽折把手掌撑在下巴上,伸出的食指点一点,隐约找到了点眉目。 自己现在能控制一部分能量,会不会是他不需要在用吸血这种方式也能发散能量,让舍赫得到吸收? 为了验证猜想,他开始在戈壁滩上练习发散能量。 这里很难生长植物,他没抱太多希望,谁知道晃荡了半小时,时尽折还真弄出了点紫色的花。 不需要滴血,是由他控制能量直接催生出的一片片小紫花。 砂生槐和紫菀交错分布,高低错杂的紫色在舍赫划定的领地里盛开一片。 停在不远处的三辆车越看眼神越复杂,总觉得只有他们在玩游戏。 他们这里黄土飞沙张嘴就是一口土,人家那里草长莺飞人间四月天。 看的人心酸不止。 时尽折站在花丛中,“要是有果树的种子就好了,花草的存水能力差一些,不过舍赫肯定喜欢。” 他走回车边,敲敲窗户。 舍赫两根手指夹住帘子一角,掀起来。 见着是时尽折,她把窗户帘子拉开,然后目光里迅速被紫色占满。 花枝摇晃,花香吹进来,舍赫懒洋洋的身体一下坐直,快速探出窗外。 时尽折横臂在窗框上:“昨天答应你的事完成一项。” “很不错。”舍赫隔着玻璃攀上他的肩膀,“那答应我的呢?” “没忘。” 时尽折偏过头,一个轻吻落在她脸上。 舍赫等了几秒,没有下文,“就这样啊,你糊弄我?” “没糊弄你,这才是正常流程。” 人家谈恋爱都是表白,牵手,拥抱,亲吻,最后再睡一块,可他和舍赫却完全是颠倒的。 舍赫不解的看过来,“你又不是正常人,走什么正常流程。” 她就说这人有病,总是要做一些表面无用功。 “我不要正常的,我要做我喜欢的。” 舍赫把半个身体探出窗外,只剩腰部以下还在车里,她跪在床上,重量都压向时尽折。 时尽折扶住她的后背:“这么喜欢亲我?” “喜欢,很舒服,人都要飘起来,和我以前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以前想的?你想什么了。” “很久以前。”舍赫跟他脸蹭脸,“在森林里,我看过很多次其他蛇怎么交尾,可他们好像都不是很愉快的样子。” “这个问题…” 时尽折沉默了,这属于知识盲区,他很难回答。 “你看过很多次?” “也不是有意看的,是它们不知道走远点。” “没想到你懂的还挺多的…” 呼吸声就在耳廓,舍赫瞥见那一丛丛的紫花,开的很茂盛,花不见叶,长型的柔软花片拥着花序,两三层叠在一起,被风拂成花浪。 她垂落一只手,用指甲掐断最高的那一支,小小的一朵,刚好可以让自己含住花托。 “转头。” 时尽折听话转头,嘴唇位置旋即贴上来一朵绽放的紫菀。 背面的花托被染上毒液,隔着花瓣,另一边是甜如蜜的吻。 花朵被压实,舍赫塌下腰,紫菀花被挤压,直到掉落下一片花瓣,流露出缝隙,不能再起到遮挡作用。 舍赫张开嘴,让这朵花落地,她的唇上一片亮晶晶,舔唇也止不住。 “亲这里,好像有点苦。” “很快就甜了。”时尽折从手边摘下另一朵,咬在自己嘴里,很快亲回去。 这回是花蜜的那面对着舍赫了。 等第二朵花也飘零落地,她说,“是有一点甜了。” “听起来还是不太甜,我们再换一支。” 这里这么多花,遍地都可以是吻。 汽车挡住亲密的身形,两人躲在阴影里,直至亲到春风得意才停止。 中午十一点,时尽折准备起午饭。 日照强烈,车里必须拉上得遮阳帘。 一个小时前,他找到一颗拐枣,满足了舍赫昨晚上想喝果汁的要求。 “你昨天晚上还说要什么来着。” “冰激凌。” “这个没办法。”雪水早就被他融化过滤,就算有冰也没其他材料,时尽折喝下一口温热的果汁,“最多给你冰一下。” “那冰吧。”白天太热了,舍赫想凉快点。 “这个可以。”时尽折把水壶浸入冰水,在吃过午饭后拿给她。 启程前,从他们昨天来的方向出现三个互相搀扶的人影。 是昨天弃车的那两名玩家,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几个人非常狼狈,额头被石块砸出伤口,脸上的血都干了,一身的土,和拾荒流浪汉似的。 时尽折:“够有毅力的。” 三个人上了房车,舍赫听见谈话,告诉时尽折,是弃车的两个人碰见后面的玩家了。 那些没跟着一起出发的玩家陆续发现可以用金茧看地图,渐渐的都追了上来。 这两个人碰到的就是那个开方轮三蹦子的玩家。 他拿燃油包和别人交换,坐别人的车开到雪山脚下,没成想正常的车开到一半开不了,倒是他那个迷你三蹦子因为车型小巧走的距离最远。 颠是颠了点,但走在石头遍布的路上,谁的车不颠,四舍五入一下这就等于他的车很稳。 舍赫说:“山谷合拢刷掉一大批车,那宽度现在只能一人通过,太壮或者肩太宽的人都得侧着身子才能走。 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二十来个人全困在山谷里,不知道要走几天,要不是走的远加用道具,他们三人也得被困。” “那他们运气不错。”时尽折发动汽车,按照金蝶的指引往前方开去。 手里打着方向盘转弯,他说道:“我们的进度很好,按照55天走完一万里,平均每天180里的速度算,我们前三天就走了快900里地。” “这里没有雪和大石头,我们今天可以走的久一点。” 舍赫手里握着一杯清凉的拐枣汁,喝完以后拿起木盒,开始帮时尽折对照路线。 地图上的金蝴蝶图标停在原地,只显示方向,这说明这片戈壁滩不会太大,不出意外,他们一天就能走出去。 跟随金蝶左拐右拐的走了七个多小时,路边开始出现杂草堆。 落日推迟,七点半的时候晚霞仍在,高度超过小腿的干枯草地不适合在夜间深入,时尽折决定原地休息。 第四天,二人安稳度过。 第五天凌晨,天蒙蒙亮,空中下起冰雹,颗粒大的像是为了能砸死人专属定制出来的。 时尽折运气很好,天空一半晴,一半阴,他的车停在不下冰雹那边。 翻滚的厚重云层一直没往他这边飘,但好运气只维持到早上九点。 九点,冰雹停止,奔涌的风暴随即而来,雷鸣响彻,倾盆大雨扑面盖下来。 狂风卷着雨水打在车窗上,形成一片水帘,舍赫无所事事,躺在床上听雨。 急雨中,她听见动物奔跑的声音。 数量非常非常多的那种,听着是一个种群在快速朝这里奔袭,慌张的像在躲避什么。 她推推时尽折,“别研究你那个金光蝴蝶蛋了,有东西来了,数量很多,快去开车。” 现在不走,她怕一会没地方站脚。 时尽折没问为什么,抬腿就往驾驶室走,启动汽车,他鸣了两下喇叭做提醒。 舍赫从他手里接过金茧和地图,金色的蝴蝶图标闪烁速度很快,犹如某种催促。 “开快点,越来越近了。” 无人的旷野里,汽车压倒干草,在雨中疾驰,留下七扭八拐的车辙印。 十分钟后,他们刚刚停车的地方经过数万头角马。 雨刷在这样的雨中只能起到一个陪伴作用,时尽折按着舍赫的指路,几乎是盲开,“幸好这里没人,稍微偏离路线也没事。” 奔腾声冲散车队,一只领头的角马追上来,和那些狼还有羊一样,体型要比原世界大许多。 “这里的动物真大,你有没有找到回家的感觉?” 时尽折加速甩开那只角马,乐观的还有心思开玩笑,好似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角马冲翻车,没看出半点担忧。 舍赫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面无表情的呵一声,以示好笑算回应。 从领人的车变成领动物的车,汽车一路前进,偶尔有角马会冲到前面,走的方向和蝴蝶提示的一样。 万马奔腾,这些角马不知疲惫的向前跑,全程没有休息,耐力好的令人咋舌。 飞溅的泥点子打在车窗上,雨水冲刷后流下一道道黄褐色长条,舍赫已经不想看窗外。 不知在疾风骤雨里开了多久,外面的景色由黄变绿,两人正式进入大平原。 灰蓝色云层逐渐消散,阴沉的天空中出现一片没有被云层遮挡的空洞,阴霾溢散,太阳光穿透云层形成丁达尔效应。 雨停以后,角马群不再追逐,等声波平息,时尽折打开窗户。 “来我这边看点漂亮东西。” 舍赫往他这边倾身,眺望天边。 巨大的眩光弧线落地,一道绮丽的彩虹出现在平原之上。 第163章 一万里迁徙路(12) 舍赫挥开他搭在车窗边缘的手,这么完美的彩虹她以前没见过,以往看到的都是像鲸鱼喷水那种,短短一瞬,惊鸿一瞥。 雨过天晴,时尽折感叹:“这个副本比我想象的好过很多。” 他到现在还没碰到过任何难题,衣食住行准备的很全面,舍赫又对其他动物有着天然的威慑,安全一直都有保障。 舍赫看到草地里被雨水浸泡的各种小水坑,直言:“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就算时尽折转运,她也信不过他这张嘴。 运气是强加的,但他本人就是很容易倒霉,到时候他一惨肯定要牵累自己。 这里刚下过雨,不知道滋润了多少动物,说不准它们都在暗地里窥伺,就等着拿他开餐。 “…这么信不过我啊。” 舍赫重重点头,第六感告诉她,不要信。 “虽然我没怎么在草原上生活过,但多少知道一些这里的规矩,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素食动物都是狠角色。 更别说这个副本世界动物体型巨大,食物链颠倒,危险一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时尽折侧头叹口气,“你说得对,我不了解这里,有点松懈了。” 最主要的是舍赫太有安全感了,他根本生不出求生的紧张感。 “那我们继续走?现在才下午两点。” 下过雨的气温有些低,大概十五六度,风一吹,有点凉。 四天经历四季,在这鬼地方生活的动物们真不容易。 舍赫说:“休息半小时就继续走吧,这里离金蝴蝶提示的目标点不算远,四十公里。” 时尽折转动手指,活动筋骨:“那我们就两点半继续出发。” 花十分钟吃完午饭,时尽折趴在方向盘上闭目养神。 总开这种单一景观的路,眼睛会很酸。 舍赫从戒指里拿出昨天的果汁,准备让他多睡一刻钟再去喊,结果时尽折两点半准点从方向盘上直起身体。 “你每次起床都很快。” 舍赫喜欢赖在被窝里,八点醒也能磨蹭到十点起床,但时尽折就算是在寒冷的大冬天也是闹铃一响就能马上起床,丝毫不留恋温暖的床铺。 “习惯了。”时尽折揉揉眼睛,等舍赫把果汁喝完才开车。 小水坑成了新的阻碍,车子走的左右颠簸。 金蝶的指示路线一改再改,深入草原腹地,草丛快和车窗一边高。 舍赫给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手指在窗外碾磨两下,紫色光点从她手中落下,附着在车上。 凶悍霸道的气息警示着这草丛里的每一种生物,就像是在说有一个无比巨大的威胁正从他们身边经过,都离远点。 循着地图一路走了三十公里,汽车的通行路线受到阻碍。 一个落差高度目测八十米的断崖出现在前方,时尽折开车在周边转一圈,没找到车能绕的路。 “…就说了你不要说话。”舍赫站在崖边,垂直九十度,连个坡都没有。 土壁表面挂着泥水,草原积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流,形成好几条单薄细长的混浊瀑布。 “只能走这里了吗?”舍赫好生无可恋,她不要做泥蛇。 “只有这一条路…” 时尽折戴上黑色的道具手套,从车里取出绳子,“要不你变回原型直接下去?” “我不要…”那样等她变回来脸上都会是泥巴。 “那我背你下去。” “这么高能行吗?” “可以,”时尽折很了解她,舍赫这么直来直去的人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想。 把空间里的东西腾出来放进车里,两人将车头和车厢都收回戒指。 舍赫:“地图和木盒别忘了。” “不会忘。”时尽折把这两样东西交给舍赫,自己拿出一根绳子。 系统出品的绳子,质量不会有问题,现在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固定绳头的锚点。 在崖边几米远的地方找到一棵大树,时尽折催发大树的生命力,好让它的根须在土壤中扎根的更稳固。 长绳对折,绳子的中心点在树干上被绕紧,他转动两下,调整位置。 绳头两端被扔下断崖,优秀的视力让时尽折确保绳子没有打结缠绕。 他把绳子绕过腿,缠过肩膀再转回来,面朝大树,他开始调试绳结位置。 拽拽绳子,时尽折说:“过来吧,我一会腾不出手扶你,你要抓稳我。” 舍赫伏到他背上,“重吗?” “你别突然变…” “不变,你别说了。” “你懂就行。”时尽折抓住绳子,“那你抓好,我要开始往下落了。” “嗯。” 时尽折向后踩在土壁上,一点点往下走。 下降了十来米,土壁里探出一条蚯蚓,大的能吃小孩,看的时尽折生理不适。 只有环节身体露在表层,像是急匆匆的来又赶紧掉头,只露出拐弯的那一部分。 避过蚯蚓,时尽折继续下降,他询问舍赫:“你以前走过这种路吗?” 舍赫在森林里生活过,应该没少见泥巴才是,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有洁癖。 “忘记了,可能是走过吧,总之泥巴沾在身上不舒服,我不想碰。” 舍赫记不太清,这部分记忆还没找回来,但她非常清楚自己不喜欢被泥巴糊身,尤其是脸上,那感觉让人厌恶。 所以除非必要,她不想碰任何泥巴。 她提醒时尽折:“又有蚯蚓,别碰到了。” 这些东西没什么脑子,没法沟通,面对危险反应迟钝,她散发的危险信号不一定起作用。 “知道了,你看一下咱们还有多高。” “二十米左右。” 绳子绷在身上不太舒服,勒的人皮肤发痒,时尽折加速下降速度。 最后五米,崖壁下方水声明显,舍赫告诉时尽折,隐藏在茂密草丛里的不是土地,而是一片湿地。 “…你说得对,我就不应该说话。” 天气和地形是舍赫左右不了的东西,游戏真是“照顾”的方方面面,不让人走捷径。 舍赫在离水面两米的地方从时尽折背上下来,直接化作蛇尾落进水里。 时尽折背上瞬间轻松,滑手落地。 他拉动绳子一端,把绳子收回来,然后分别绑在自己和舍赫身上。 第164章 一万里迁徙路(13) 湿地水面超过腰,车子没法长时间在里面开。 得出这个结论,时尽折第一时间扎紧裤口和袖口。 舍赫在他旁边,“我觉得,你想防的那些水蛭,搞不好会比你大,应该钻不进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水里可什么都有。” 尤其是他的血还那么香,要是吸引来什么被咬一口可不好受。 多出来的绳子被截掉扔进戒指,时尽折捡起一根树干,在水中摩挲的前进。 黄水混浊的什么也看不清,水面飘浮着枯枝落叶,脚下还有滑滑的水草。 舍赫的行动要比时尽折自如的多,不需要辅助其他东西也可以行走,金茧和地图还在她手中,继续由她指路。 水面被两人的行动破出v行涟漪,水底下的游鱼被一阵香一阵凶的味道迷惑的找不着北。 时尽折有好几次感觉有东西撞到自己的腿上,但都被舍赫扫开了。 拨开草丛,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水面变浅,水中阻力增大,水的味道也变得有些腥臭。 舍赫举着木盒看地图,尾巴在水底忽然接触到不一样的触感,粘稠又极具吸力,摩擦力的增加让她意识他们遇到了会吃人的沼泽地。 “时尽折,换个方向。” “你可能说晚了。”时尽折的腿在她说话前一秒刚陷进去。 沼泽中的气穴吸力很大,他从水下摸出半个动物头骨,举起来给舍赫看,“这里估计没少吃动物。” 说话间,他的另一条腿也被拽着往下沉,“这沼泽地和那雪山一样,像是活的,我刚刚的木棍根本就没探出这里有问题。” 舍赫靠尾巴的摸索,在水中躲过寻人的沼泽地,听时尽折说的,她又试探一下,尾巴刚才碰到的地方这会儿已经恢复正常,这沼泽还真是活的。 “你等下,别乱动,我把你拉出来。”她说着,往后退去。 可沼泽的下陷速度实在太快,时尽折只能先把探路的木棍抵在背后,身体向后倾斜,张开双臂,靠增大表面积减缓下沉速度。 浓稠的泥浆淹没过他的胸口,重重的挤压胸腔,他放缓呼吸,让肺部的收缩频率下降。 舍赫来到离沼泽十米远的地方,紧紧盯着那黑色的脏泥,眼一闭,甩出尾巴探进泥地,把人卷住向外拽。 沼泽比黄泥点子更让人难受,仿佛口鼻都被紧紧捂住,窒息的令人头脑发懵。 水中浮力很不方便使力,舍赫找不到着力点,只能反方向往后游。 蛇尾紧紧的缠在身上,勒的时尽折骨头疼,尾巴和身下的活沼泽开始拉力赛,他的滋味儿很难受。 要不是有技能保护,普通人真承受不了这种两种拉力在自己身上拔河。 “你还行吗?” 舍赫生怕自己劲太大把他绞碎了,只敢用一点力气慢慢拉。 时尽折微笑点点头,“受不了我会说。” “那我继续了。” 舍赫拖拽的同时,水中的手也没闲着。 浓稠的乌青色腐蚀液落进水里,溶液没有扩散,而是保持水滴状被水流送到沼泽地里,在水中吞噬起黑泥。 随着腐蚀液越放越多,她作用在尾巴上的力也渐渐轻松,拖行的顺畅度显着提升。 她留出一条通道,方便时尽折一会离开时不会被腐蚀。 四十分钟后,时尽折被从活沼泽里拉出来,一身的泥,皮肤都感觉紧巴巴的。 他不着声色的按按肋骨,用水简单洗洗身上的泥巴,往舍赫的方向去。 “停,站那,别靠近我。”舍赫收回尾巴,在水里洗洗涮涮,她的牺牲可太大了。 “我帮你洗。” “那你过来吧。”她不想碰黑泥。 时尽折连蹭带刮的给她把尾巴弄干净,他看眼天色,这才想起东西都在戒指里看不了时间,车子里放的得满满当当,这会不方便拿出来。 他问舍赫:“这片湿地我们还要走多久。” 舍赫:“地图上显示这里还是平原地带,没有具体大小,但应该快了。” “那我们走快一些,尽量太阳下山前走出去。” 时尽折面朝太阳伸出手掌,掌心朝自己,小指和地平线齐平,食指挨着太阳,粗略估算时间。 一指的宽度为15分钟,手掌叠加两下,他算出还有不到两小时太阳下山,应该能走出去。 “走吧。” 随着时间流逝,气温又一次下降。 舍赫的尾巴在水面下搅混水,免得再来一个活沼泽。 傍晚,水汽重聚,不到十分钟,今日的第二次落雨来临。 没有上午的大,是场中雨。 舍赫走在后面,语气说不清是哪种复杂,“三句话,让我为你又掉泥巴又淋雨。” 亲妈都救不回来的倒霉孩子。 “我以后不说了。”时尽折把身上的冲锋衣盖在她身上,千想万想,没想到画雨衣。 绕过一片又一片草丛,消退的水位重新上升,再升到腰际后,还在持续上升。 因为下雨,太阳比时尽折估算的早一个钟头下落。 水位越来越高,水流也有越来越湍急的迹象。 “时尽折。”舍赫在后面叫他一声,“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好消息。” “我们走出那片湿地了。” “坏消息呢?” “我们直接进入河道了。” “……” 望着前面看不见岸边的水,时尽折一句话都不想说。 “都走到这里了,一口气走完吧,明天水也不会退,等也没用。” 舍赫说的在理,在这种水里泡的难受不说,还有失温的风险。 时尽折是真的不想体会第二次,一次走完确实最好。 太阳还剩一丝光,天光很暗,他回头对舍赫说:“你先往回退几米,我准备点东西。” 舍赫往回退了十米,时尽折把手里的树枝递给舍赫,掀起身上的短袖下摆,周起衣服脱下来。 给衣服划出一个缺口,他扯开衣服,撕成布条。 舍赫在他背后,看清他身上被蛇鳞挤压出的痕迹,背肌因为手臂抻动跟着收缩扩张,那上面的菱形红痕仿佛也活起来。 除了这个,时尽折的后背上还有一条从肩膀斜着延伸进水下的长长红痕,是在从断崖下降的时候留下的,看起来已经恢复不少,没有特别红了。 第165章 一万里迁徙路(14) “舍赫,把衣服口袋里的燃油包和打火机拿给我。” 时尽折把湿布条拧干,缠在木棍略微干燥的一端,然后将衣服紧紧绑成一个布包。 木棍干燥的这端一直被他握在手里,这头水沾的不多,另一端因为泡水,棍身潮湿不易燃,正好不会让火焰向下扩散,适合做把手。 舍赫把冲锋衣的口袋拉链打开,拿出一条燃油包,从水里走近,她的眼睛还没离开时尽折的身体:“这么湿,能行吗?” “可以,我那天在烤羊的时候发现这东西在水中也可以燃烧。” “那你拿稳火把,我带你过河。” “嗯。”时尽折留出一根布条把自己的手和木棍缠在一起,保证火把不脱手。 这条河很宽,水面上有许多小漩涡,深度肯定不差。 他担忧这河也是活的,如果自己被意外拖下去,那么火把的亮光就是他的定位点。 雨这么大,这里又气味复杂,舍赫不一定立刻就能在河道里找到自己,这点是比照明和短暂驱敌更重要的原因,所以时尽折才要临时做个简易火把。 往后抓了把头发,他拿出道具【不灭的打火机】,点燃浸满燃油的布包。 火焰倏地燃起,舍赫抓紧他的手腕,两人一起进入暴涨的汹涌河水。 浑黄的水里浊的什么都看不清,舍赫依靠对地图的最后一眼记忆,带领时尽折往金蝶提示的地方游。 时尽折将火把往下照去,看不见河床,这条河很深。 水里,有一些小鱼的脑仁接收不到舍赫的威胁信号,无畏的往他身边游。 舍赫拂开鱼群,长尾巴在水中游动,游的非常稳:“尾巴没摸到底,这条河很深。” 时尽折:“这么深的流动水源,就算你在,也不应该连点什么动物都冲不下来,我觉得可能有问题。” “是有一些。”舍赫感觉自己的尾巴刚刚就被某种腥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鳞片触碰,她认出那是一条蛇,兴许体型还不小。 又游动了几分钟,那条蛇再次去碰舍赫,舍赫在水下甩动蛇尾,赶走骚扰她的蛇。 水流搅动,时尽折疑问:“怎么了?” “水里有蛇,你小心些。”舍赫说着,在水里第三次拍动尾巴。 泡在急流中横渡了半个小时以后,时尽折和舍赫总算是踩到淤泥。 河流收拢变窄,前方是一片雨林。 浓郁茂盛的绿色遮蔽夜空,河道两侧覆盖着厚厚的树叶。 二人跟随河水深入其中,游了几十米后,从水里出来往上走。 时尽折先一步从水里出来,在他身后,舍赫的动作一顿,充满杀气的目光往水里看去。 她留在水里的半截尾巴被一条极大的森蚺缠住,身型比她还粗,极其有力。 是水里一直骚扰她的那条。 此刻,这条森蚺触发了人生任务,总想把自己的尾巴贴上去。 尽管在水底被狠抽了好几次,它也不愿意放弃,跟到了这里。 叉型舌须收集到的气味分子告诉它,这是一条正处于发情期的蛇,她渴求伴侣。 她可能只是有一点点暴躁才打自己。 舍赫不知道这条森蚺在想什么,她反卷蛇尾,唰得一下把它猛力甩出去。 森蚺的身体砸进水里,被舍赫抽的快沉底儿了才醒神,知道打不过,它只好放弃,去寻找今年的下一位人生伴侣。 两下解决掉森蚺,她在水里晃晃尾巴,转过身体继续往河岸上去。 时尽折一身的水,站在旁边沉沉喘了口气,都没心情擦脸上的雨。 真糟心,过个河,还能多个不是同一个物种的情敌。 那条森蚺勾搭舍赫时,两条充满野性的尾巴碰到一处,他还以为自己在看什么人与自然。 他们是自然,他是人,格格不入。 往那一站最多当个旁白。 动物巨大化,当然也包括蛇,尤其是绿水蚺这种重量级选手,一定更大。 沉郁的把手上的布条解开,时尽折和舍赫一起走进雨林。 水边是动物们来的比较的频繁一个地方,加上水位暴涨,这里不适合停驻,他们得往里走,找更适合休息的地方。 高大密集的雨林灌木挡住一些雨,扭曲或带刺的植被到处都是。 鸟在树丛里鸣叫,幽深的雨林里,两个人每一步都会踩到枯枝落叶。 弯弯绕绕走了很久,舍赫依然能听见外面横波推浪的水流冲刷声。 他们离河还是不够远,只是头顶的雨不停反大,打在脸上很难受,必须得休息了。 舍赫对时尽折说:“我们就在这休息吧。” 脚下的路太容易打滑,再走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 夜里潮湿,时尽折得从车里拿干净衣服换上才行,这一路,她都帮他清理掉好几只巴掌大的蚂蝗了。 “嗯,休息吧,现在肯定很晚了。”时尽折挥走掉在肩膀上的蜘蛛,回答道。 两人找到一处勉强开阔的地方,砍下几棵树,留出能放下车的空地。 拖挂车被放出组合,车厢和驾驶室塞满了东西。 时尽折拉开后车门,里面七零八落的掉出一些吃的还有杂物,他按住车门,先用戒指把这里的东西腾出去。 清理出能待的地方,他让舍赫先上车,自己紧随其后。 车厢里还保留着上午的温度,二十二度,不冷不热刚刚好,舒服的仿佛回到了人间。 车里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 从断崖开始的这最后十公里,他们在冷水里走了十一个小时。 取出金茧和地图对照位置,确定没走错位置,时尽折舒口气,这才进入浴室,用热水缓解身体。 第166章 一万里迁徙路(15) 浴室里还有余温和洗发水的香气,打开热水,时尽折的身体迅速回暖。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就是泡的皱皱巴巴的指腹还没恢复。 洗完澡,时尽折从浴室里走出来,扑通往床上一倒。 一想到刚才看地图还要在雨林里走好几天他就很痛苦。 舍赫坐在前头的驾驶室里,头发都快干了,等半天也没见着人:“时尽折,吃饭。” “来了。” 填饱肚子,两人躺下。 凌晨三点,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这里和旷野不同,没什么风,雨打落叶的声音淅淅沥沥的,很催眠。 睡觉前,时尽折定下八点的闹铃,然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 放下只能看时间的铁砖手机,他迷蒙的翻了个身,先去看舍赫。 舍赫躺在里侧,恰逢她也转头,两人对视: “早上八点你自己按掉的闹铃,动作利落,准头清晰,一点也不像没睡醒的样子,我以为你故意按的。” “我那是灵魂醒了,身体没醒。” “不,你的身体也醒过。”舍赫跟时尽折面对面,“你还亲了我。” “……”时尽折怀疑自己这一觉睡失忆了,“我怎么半点印象没有。” “因为你亲睡着了。” 扫兴的男人,就在她耳朵上碰了两下,然后一声不吭的又睡过去,让她白期待半天。 “昨天太累了…”时尽折把手机扔到一边:“所以我们的第七天就这么过去了。” 舍赫听他声音还没睡醒,有点含糊,声线都比平日低。“是啊,过去了。” “那今天还赶路吗。” 时尽折牵过她的手,把舍赫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闭着眼睛在她手背上摩挲。 舍赫曲起胳膊,离他更近:“不走了,你没睡醒继续睡吧。” 时尽折是真没睡醒,几句对话以后又睡过去。 暮色将近。 六点半,他睡到自然醒。 自然光被一层层树冠筛过,林子里提前进入夜晚,车内一片幽暗。 舍赫睡前被他放在脸庞上的手这会搭在锁骨上。 时尽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枕头都睡丢的,他往脑袋后摸了下,把枕头拽回来。 舍赫发现他醒了,打开小灯:“睡好了吗,我想吃鱼,下面有个小水沟,那里有。” 时尽折恢复精神,坐起来。 舍赫这是路都探好了,就等着他呢。 “想怎么吃。” “都行。” “那我自由发挥了。”时尽折下床,打开车大灯当作照明。 前面的下坡里是有一条小水沟,连接主河道,活水,有鱼。 舍赫跟他一起下车,站在水边看时尽折捉鱼。 水底的石头里藏了许多鱼,水很浅,目标很好找,时尽折一刀一个,每次就会惊动几只小螃蟹。 他捉了两条大的,往石头上摔打一下,将活蹦乱跳的鱼拍晕。 处理好鱼,时尽折做了个鱼汤。 小锅挂在炭火上,慢慢熬。 煮汤的时间里,他和舍赫在车附近转了转。 小山坡上,时尽折手举一片芭蕉叶,防止上方叶片有水滴下来。 舍赫躲在芭蕉叶下,摘下这颗芭蕉树的花,又带走旁边那颗芭蕉的成熟果实。 时尽折:“没见过的植物吃之前在手腕或者耳后擦一下,以防万一,有刺痛或者瘙痒感就别吃了。” 舍赫掰开芭蕉外皮,“你跟我,应该都不会中毒。” 时尽折能自愈,她有抵抗毒素的能力,吃这点芭蕉,出事概率基本为零。 舍赫无声叹气,也不知道他的自愈能不能抵消自己的毒液。 她不敢做这个赌注,不敢尝试。 往时尽折的嘴上看去,她越想越遗憾,干脆咬下一大口芭蕉。 有毒就有毒吧,中毒了就让时尽折放血救她。 味道清新的芭蕉嚼进嘴里,有点软糯,比想象里的好吃,舍赫很满意。 她把剩下那口送到时尽折嘴边,给他也尝尝。 时尽折吃下最后一口,点头评价:“还不错,果味挺浓。” 舍赫又掰开一个,边走边吃:“这个芭蕉花要怎么吃?” “去掉花柱焯水泡水,凉拌和炒都可以,但我们车里不太适合炒,有油烟,做凉拌吧,也很爽口。” “那就这么做,想吃凉的。” 回去的路上,时尽折意外发现一颗藏的很隐蔽的冰淇淋豆树,他数了数,上面挂着三、四根成熟的棒状果实。 “舍赫,把蝴蝶刀拿出来,那边有冰淇淋豆。” “熟的吗?” “熟的。” “那不错。” 舍赫觉得放假不愧是最伟大的发明,在这天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她拨开树丛,瞄准最大的那颗,精准投射,蝴蝶刀穿过果实,刀收回来的同时带回果实。 “你的准头真高。”时尽折看她射中第二个果实,好奇舍赫为什么会对投掷用法这么熟练。 不论是用枪还是用刀,她都没有一次投偏过。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原来是小天才舍赫。” 第167章 一万里迁徙路(16) 舍赫喜欢夸赞,回去的路上给时尽折喂了一个完整的芭蕉。 “要是有桑葚吃就好了。” “回去就有,等我们出去,过个十天半个月桑葚就会上市,正常时节培育出来的会比你上次吃的甜。” 舍赫应下了,对外面的桑葚充满希望,这种浆果不是纯熟的甜,而是带着点微酸,让人口齿生津再回甜的那种口感非常好。 抱着两种水果,走了没几步,二人找到第三种吃的,是非常稀有的西非竹芋。 时尽折把地上的三角形橘色果子拿起来,“你在原来的世界里吃过这种吗?它们非常甜,甜到掉牙。” “见过,因为有点粘,我不想碰,就没去吃。” “那拿回去尝一尝,用它泡水,你就能天天喝甜水了。”时尽折把能看见的果实都带走,“而且吃完的两个小时内,你的嘴里吃什么都是甜的。” 舍赫语带惊喜:“都是甜的?那我们走快一些回去。” 二人循着光线回到车边,鱼汤味飘出来,鲜味四溢。 就是车顶停留了一位不速之客,让时尽折不太高兴。 一条比昨天的森蚺小一些的绿树蟒盘在车顶上面的大树上,鲜明的绿色鳞片有部分蓝化,吻鳞泛黄,颜色非常梦幻,就算是怕蛇的人看见也得称赞一句好看。 简而言之,昨天来的是位不修边幅的莽汉,那今天这位就是个精心打扮的贵公子。 时尽折煞有介事的说:“追求者,还挺多,” 这都来守地盘了。 舍赫的领地划分会散发出她的气息,别的动物是害怕不来,可对于这些蛇,这块地区就跟特别留出来让她选夫似的。 舍赫:“你都喜欢我,它们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吗?” 在这个巨大化的动物世界里,这两条蛇比自己曾经生活的那片森林里的蛇有眼光多了。 舍赫如此一想,还真去好好的假设了一下,然后得出结论。 “我要是以前生活在这里,说不准就没你什么事了。” “又是蟒,又是蚺的,你跟它们没可能。”时尽折平静又直白的告诉她:“有个词叫做生殖隔离。” “我跟你都物种隔离了,也没见你说不行。” 这个人可真双标。 “你这么说,我很伤心。”时尽折觉得这么说程度不够,又添上一句,“非常的难过。” 舍赫闻言去看他的表情,瞅着还真有些难过的样子。 “就那么一说,行不行,我也不知道。” 她挥尾巴驱赶走那条绿树蟒,指着自己的衣服领口:“你每次都只碰到这里,我没法给你准确结论。” “这不能怪我。”时尽折发表不同意见,“谁让这是游戏里,不确定因素那么多。” 他总不能顾前不顾后,脑子里全放这种事。 高中早恋老师怕分心耽误学习,上班结婚老板怕家庭分散精力,人一旦被某种事情或者某个人分散走重心,那必然会受到影响。 他不确定自己对舍赫的迷恋在关系更进一步后,会不会沉迷到使大脑放松到疏忽各种危险。 她对自己的诱惑,就连伊甸园的毒蛇见到都要甘拜下风,禁果一吃,让人沉沦。 时尽折:“在攸关性命的游戏,如果分不清主次,和主动找死没什么区别,一时和永远,我更钟情后者,人算不如天算,万一我出点什么事,你要去哪里。” 若是舍赫被系统回收,或者被送回她的原世界就算了,可如果是被人拾取走,时尽折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死亡掉落道具,他可以死,但舍赫不能变成别人的。 “我怕自己分心太多,不是我不想。” 他都荒诞的跟条蛇争风吃醋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舍赫集中精神听着,这话她听懂了,虽然时尽折说着要分主次,但她才是那个主要原因。 她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去揽时尽折的脖子:“我保护你。” “那真好。”不过时尽折说完就让她回头看后面。 “但保护我以前,你需要先解决一下你的第三位追求者。” “这不能怪我。” 舍赫甩尾巴,啪的抽飞后面那条新来的红尾蚺。 时尽折抚两下她的头发,想到一句歌词:“怪你过分美丽。” 他在舍赫的肩膀上拍拍,让她把手拿下来。将地上的水果捡起来,时尽折说:“很晚了,回车里吧。” 他真的不想看见第四位男嘉宾了。 . 游戏第八天。 两人休息一天,精力调整回最初,早上七点就收车出发。 在密林里前行三个小时以后,舍赫忽然攥紧木盒,“时尽折,这只金茧变路线了。” 地图上的金蝴蝶调转方向,飞回他们来时的方向,它跨过一片湖泊,提示二人,目标地更改为另一片雨林。 这意味着他们这三个小时全白走了。 时尽折把探路的木棍一丢,用时三秒缓解情绪。 三秒过后,他从旁边捡起一根新的树枝。 结果被他拿在手里面那玩意儿动了动,枯木一样的节肢大长腿颤巍巍的在空中伸两下。 “你拿的那是竹节虫。”舍赫提示他。 “…拿错了。” 时尽折丢掉拿错的竹节虫,又捡起一根,确定这是真的树干,他和舍赫掉头往回走。 第168章 一万里迁徙路(17)补 舍赫划开挡路的树枝:“这金蝴蝶最好别再继续更改路线。” 时尽折:“我不怕它改路线,我是真的不想在水里又泡一天。” 雨林的土壤水分充足,一下大雨根本储存不了水,走个路,到处都是积水。 这些水中什么都有,他趟个小水洼,那里头的蚂蝗都能隔着衣服吸上血,舍赫一吓唬还紧张的咬他咬的更死。 舍赫走在前面,打掉树叶上的虫子,她说:“那可能没办法了,我们要穿过一片湖泊,你还得泡在水里。” 时尽折:“做个筏子吧,我宁可多花点时间也不想被蚊虫蛙蚁光顾。” 自愈不止疼,水里的蚂蝗比昨天见到的品种大很多,没吸血前就有小臂大小。 咬一口,皮都要掉一块,打掉以后身上还会麻痹半天。 观望着周边环境,时尽折开始寻找合适的木材。 走了很长一段路以后,万树丛中,一棵有着椭圆形厚质叶片的高大乔木进入他的眼帘,目测一下,起码十层楼的高度。 是柚木,耐潮防腐,稳定性高,是一种被海水浸泡和阳光暴晒都不会变形开裂的优秀木材。 时尽折停下脚步:“我看见了柚木,咱们就用那个。” 舍赫跟随他的脚步调头,穿过树丛。 蝴蝶刀从树干的两个方向破开两个浅浅的斜切口,她朝一边卷起尾巴,借着切口,用巧劲儿拍断柚木。 时尽折量着树干的长度,问舍赫那湖泊有多大? “泡一天。” “…挺好,简洁明了,有概念了。” 一天,那就还是照着空间戒指的大小做合适,反正这地方水多,有地方放就带着,没有就扔了。 时尽折在木头上划下刻度,方便一会裁断:“我们今天下午把筏子做出来,晚上在这休息一夜,明天走?” “可以。”舍赫没什么意见,“只要车子完好无损,耽误两天后面的进度也都可以赶上来。” 这里的河流有两公里宽,湖泊肯定也大的惊人。 她预估的泡一天是在无风无雨的晴朗天气下,要是刮风下雨就难说了。 若是半夜时分漂到湖中间来场雨,那会进退两难,所以明天起早走挺好。 时尽折就在一旁锯木头,舍赫没什么事做,索性一直盯着他看。 晴天的雨林又闷又热,气温逼近四十度,哪怕有树荫,在这种天气里劳作也会很快沁出汗打湿衣服。 时尽折的薄衣服废了一件,这会身上穿的是随机给的衣服。 一件宽松的大领口海盗衬衫,弯腰的时候,领口会大咧咧的荡下来。 隔着缎带,那股灼热的注目都存在感强的过分,时尽折停下动作,直视舍赫: “你可以在附近转悠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可食用的果实,或者把车拿出来,进去休息。” 她再这种眼神看下去,他就不想干活了。 “你想吃什么。”舍赫撑着下巴坐在平放的柚木上,见时尽折站直,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人类也有人类的好,这点她要承认,宽窄有度比直上直下更有吸引力。 “都可以,有什么是什么。” “那我看着捡了。” 半个小时后,舍赫找到几个冰淇淋豆,还有两串成熟芭蕉,和一些野生莲雾。 拎着这点水果走回来,她擦擦莲雾,放在时尽折嘴边。 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水分足。 “我保持人形的时间好像又长了,从我们往回走到现在快三个小时,我还没有要变回去的迹象。” “可能是被我的技能无形中影响了。” 时尽折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其他动物对他也有兴趣,可他的伤口很快就会痊愈,血也清理的干净,离着那么远那些动物都要冒着风险前来,大概就是被自己的气味儿吸引来的。 “你以前说香的味道应该都是我外溢的能量,维持人形的时间变久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日日夜夜跟我待在一处,自然吸收的最多。” “那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会不会你的能量都被我吸走。” 时尽折摇头:“不至于,你很久没喝血,这段时间还有想喝血的需求吗?” 这样一说,舍赫也想起来自己很久没喝血了:“有一些,但不是很强烈,你不提想不起来。” “那就是了,换了种能量补给方法而已。” 他们这些天很亲密,总归是和从前有点不同的。 “像个充电宝。”舍赫换了个通俗的理解方式,但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你没电了怎么办?” “收别人的,就像之前那只羊。”时尽折叫舍赫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能量耗尽的。” 舍赫瞅了一眼正午的大太阳,“那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等我把这点弄完吧。”时尽折把剥掉树皮,锯好的部分木头叠在一起放在阴凉处。 “那你弄吧,太热了,我要先回车里。” 回车里也一样能看,外面太晒,舍赫不陪了。 找出一个好的观景点,她放出车厢,里面的温度还保持在早上的二十来度,很凉快。 打开空调,舍赫换了件衣服。 她拉开车里的帘子,看会儿时尽折,又对外面垂落下来的树枝出会神。 十分钟以后,身子一歪,倒头睡下去。 下午,时尽折一口气忙完,把切割好的木头并排放在一起。 眼见过了日头最盛的时候,他坐在树干上喝完整整一瓶水,决定把木筏全部弄完。 先是用木头先搭出一个方形框架,然后拿绳子加藤条绑好固定点,再往上是放其他的木头。 得益于技能对生命力的吸取,时尽折现在的力气不小,一个人就能做完这些。 简易木筏成型,他又去找到四根相对细一些的树枝,削掉枝丫,分别固定在木筏两端,依旧用绳子和藤条捆紧,用以保证稳固性。 忙活到太阳落山,时尽折拿出车头,从驾驶室后排翻出一片塑料膜,准备明天下水前再放上去。 把木筏收进戒指,他要保证出发前筏子不会在今夜被破坏。 身上衣服湿的能拧出水,回到车里,时尽折第一件事先去看眼舍赫。 她抱着枕头,还在睡觉,身为蛇,舍赫对温度的喜好明显,太热太冷都会变得嗜睡。 见她在休息,时尽折安心,转身就去清洗,等他洗完澡刚在床边坐下,舍赫就从后面抱住他。 “睡醒了?还是被我吵醒的?” “被你香醒的。” “香醒的闻闻就行了,”时尽折把从衣服下摆里伸进去的手摁住,“手闻不着香气。” “我不。” 中午的时候时尽折身上有汗,舍赫嫌弃,但他现在干净了,这会儿就要抓紧。 几根能动的手指搭在腰上,拇指从人鱼线开始往下滑,结果卡在了胯骨处,摸着裤腰边缘,舍赫说:“真碍事。” “不碍事就成耍流氓了。” 时尽折经常会被她异于常人的言语惊到。 矜持,羞涩这两个词和舍赫就是绝缘体,她总是平铺直叙的说出自己的欲望和想法,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不奇怪。”舍赫抽手,从他背后侧过身体:“没认识你以前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事,睡和吃就是我最熟悉的事,这是本能。” “认识我以后呢。”时尽折双臂撑在身侧,身体后仰,给她让出贴过来的空间。 “认识你以后,本能告诉我,和你一起吃,一起睡是我最需要的事。” 一起是个好词,时尽折很喜欢,继续问:“你的需要是什么说法?怎么不是喜欢。” “因为需要排在生存之后,但需要你现在排在生存之前了,我真的很想要你。” 时尽折喉咙一紧,这个是真让人受不了。 这轮游戏为什么时间这么长。 他对舍赫说:“你要不是道具就好了。” 不是道具,不会掉落,不用担心她没了,没有这些烦恼,时尽折肯定现在就给自己一刀出游戏。 舍赫把身子压过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支撑住的身体,反正凑上来亲到时尽折心口的时候,他有点懵。 半敞的衣服实在方便,刚开始只是简单的触碰,但后来她张开嘴,加入别的动作。 湿热的吻开始从心口向下走,不是故作诱惑,紧张的只有他一个人。 时尽折及时打住她的动作,“上来。” 穿插在黑色长发里的手掌托着她的后颈向上,像是喝了太多的酒,让人神经发麻。 太阳下山,夜幕降临。 时尽折靠在枕头上,曲起手指蹭了一把自己的脖子。 谈恋爱会让人怠惰。 他很饿,可现在完全不想动。 “我们晚上吃什么。”舍赫靠在一边,伸出腿搭在墙壁上,手指戳一下,看腿上的肉陷下去在弹回来。 “你想吃什么。”时尽折顺着她手的动作,看向舍赫的腿。 四个小时,不算睡觉的时间,她大部分时间都可以用人形了。 “随便吧,就这么点吃的,吃什么都行。” “那我看着弄了。” 结束每天都要重复的无营养对话,两人吃了和昨天一样的晚饭。 吃完饭,他们又往远处走了走,多弄了点野生的莲雾带上,方便路上解渴,节省饮用水,然后在晚上十点准时睡觉。 游戏第九天。 早上六点。 两人回到最初的水岸边,时尽折固定好塑料膜,找了两根竹子当桨,把筏子推进水里。 浮力很好,人站上去木头也才下沉一半多点。 出发前,他瞥见岸边的芭蕉叶,劈掉一些带走。 时尽折往外划动木筏,回到来时的那条河道。 舍赫在下面划动尾巴,举着一片芭蕉叶挡太阳,“往南,地图上那片雨林的河道是w型,平行河道,很明显。” “知道了,我会注意看。” 走到下午,天气有点阴,云层遮挡太阳,压的很低,水面上有一些飞鸟急急飞过。 水面下有巨大的黑影游过,时尽折看清那是一条巨骨舌鱼。 原世界里的这种鱼轻松就能撞断一个人的肋骨,把人送进医院。 游戏世界里,水底下这条长的快有鲸鱼大了,撞一下,把人送进太平间绝对不是问题。 不过这条鱼没有攻击人,超车后就沉入水底,看不见踪影了。 舍赫也看到了这条巨骨舌鱼,她没怎么管,反而提醒时尽折,“我们要快一点,这只蝴蝶又在闪。” 闪烁频率没在草原上那天高,还有缓冲余地。 “我们距离那片树林还有多远。” “只要别下雨,傍晚差不多。” 时尽折在前面点点头,没说话,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要他不说下雨两个字,应该就不会下了。 如他所愿,头顶的云层不管怎么翻涌,就是没下雨,风向也很友好,一路推着他们前行。 吃了两个水果解渴,时尽折在水下看见熟悉的“情敌。” 森蚺憨憨的从舍赫的尾巴边绕一圈,然后游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下午四点半,时尽折的视线里出现陆地的影子。 这片雨林的岸边趴着不少鳄鱼,一双双圆眼睛望过来,盯了木筏两秒,沉入水底,跑了。 时尽折叹道:“带着你比什么都好用。” 舍赫在水下甩着尾巴,水面上跳出一些食人鱼,“不止因为我。” 她回头望去,他们来时的那片雨林早就看不见影子,但舍赫有预感,如果他们现在还在那里,一定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你的意思是和那群奔跑的角马一样?” “嗯,有什么危险威胁到了它们。” 舍赫没怎么散发危险气息,这群鳄鱼体型也很大,不至于见到她转头就跑。 可惜距离太远,他们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同一片天空下,第一片雨林。 丛林中黑色雾气蔓延,空气里的水分快速蒸腾,绿色的叶子蜷缩焦黄直至枯萎。 郁郁葱葱的雨林转瞬就成了一片被黑色雾气笼罩的枯林,没来得及转移的动物化作白骨,鱼肚翻白,尸骸遍地。 黑夜一至,像个活人禁地,连呼吸都发粘,只剩死意弥漫。 雾气最终在岸边的一处空地停下。 这里有几棵没法被腐蚀的嫩绿新枝,是仅存的生机。 扩张停止,舍赫坐在岸边,合上木盒,金蝴蝶不再闪烁,警示停止,危机暂时解除。 第169章 一万里迁徙路(18) 休整一夜,时尽折游戏的第十天结束时累计前进路程1400里。 雨林将前期积累的进度优势全部拉平,这比他计划中的每天行进180里路程少了400多里。 时尽折坐在后车厢的踏板上,“剩下的45天,我们要走完8600里。” 舍赫:“第55天到达多奖励10积分,这是我们理想的进度,我建议你把时间压缩到50天。” 她坐在时尽折对面,和他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火堆,火上的石板烫着一条烤鱼。 “你得每隔几天休息一次,恢复状态。” “那就听你的。”时尽折把鱼翻了个面,“今天走这么久还能适应吗?” 第十天,他们从早上七点走到了晚上7点,中午休息半小时,舍赫第一次走这么久的路。 “还算能适应。”舍赫点头,“我不会勉强自己。” 身体的进化令她对腿的使用更加习惯熟练,与其说适不适应,不如说累不累。 但时尽折都不累,没道理她更差劲。 “走不了要说。”时尽折挤出一点柠檬汁在鱼上,火没熄,他用木头夹起那块烫人的石板放在舍赫前面,然后换了一块新的石板上去。 “很烫,慢点吃,吃完过半小时我们休息。” “你不吃吗?” 时尽折:“我现在不想看见鱼。” 今天不止虫子咬他,连小溪里的鱼也要咬他一口,就好像他是什么大补药一样。 那鱼的牙又尖又利,一口血流如注。 血流到水里,吸引了更多的鱼,场面不亚于在去公园喂锦鲤,乌泱泱的一大片冲你张口。 而他就是被喂的那个。 “也许你也在缓慢升级,变得更香了,它们自然就馋你。” “我升级了,你不应该第一个发现吗?”时尽折指着自己又指向舍赫,“第一次见面,你就闻出来我的特殊了。” “我现在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时尽折视线往下,“不如再说明白点。” 舍赫闭口不语,又不让她做别的,还要明知故问。 真恶趣味。 默默吃完两条鱼,她从时尽折身边经过,径直回到车里,洗漱睡觉。 时尽折被舍赫的裙子糊了一脸,跟着她的身影转回头,见她毫不留恋的关上门。 拍拍裤子,他从踏板上回到车里,守在浴室门口。 舍赫在里头感应到门口的大活人,她等了会才打开门,“你要用吗?” “不用浴室。” “那你?” “用你。” 门被咔哒关上,舍赫表情都没动一下。 看吧,她早就说了,这人就是欲拒还迎。 . 隔天。 两人弯弯绕绕的在山里走了一天,金蝶指的路没再变过,不下雨,他们的进度以每天30里路的速度前进。 时尽折踩上一个陡坡,回手去拉舍赫:“要是平地就好了,这些树枝地洞太拖慢脚步。” 以他和舍赫的速度,如果是在平坦大道上走,一天60到80里路肯定没问题。 可这是在雨林,速度只能减半。 舍赫:“这些坡好烦人,而且我总觉得我们越走越高了。” “往后几天看看吧,也许我们正在上山。” “嗯。” 游戏第十二天,时尽折把衣服挡的严严实实,脸也遮上,终于没再受外伤。 游戏第十三天,他们在林子里遇到一只带着幼崽的豹子,对视不到一秒,母豹转头就跑。 跑远了才想起来把孩子忘了,又战战兢兢的跑回来叼走小崽子。 游戏第十四天,新的追求者出现,是一条非常美丽的蓝长腺珊瑚蛇,锲而不舍跟了两人一天。 舍赫什么也没说也没做,等到傍晚,时尽折盯着那条蛇呵呵两声,结果发现是冲他来的… 他摸了下眉毛:“……应该也是为了我的血来的。” “呵。” 舍赫在他手上一口咬下去,没吸血,就做了个气味标记。 第十五天…第十六天………直至游戏第十九天……… 舍赫举着受潮的地图,“我们快出雨林了,金蝴蝶进入下一个阶段,开启新地图了。” 时尽折凑过来,跟她一起看:“这次解锁的面积不小,每部分的占地都很大,应该能用车了。” 地图中部的全部地区解锁,不是红就是黄,绿色少的可怜。 “走吧,咱们争取今天走出去。” “嗯。”舍赫感应着周围环境,走了没多久告诉时尽折,“又有你最讨厌的河了。” 声音非常大,舍赫不说,时尽折都听见了那水声。 他皱起眉头,走了不到百米,一种轰隆奔腾声让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疾驰飞奔的水瀑拍出水花,如挂如帘。撞击产生的水珠化作飞花碎玉,携带水汽飘到人脸上。 宽达百米的瀑布直泄而下,落入下方的墨绿深潭激起白色水雾。 激荡的水流进入新的河道,分散四方。 两人站在离瀑布还有几十米的岸边,面对这个被截断的横崖,时尽折更忧郁了。 “金蝴蝶指的就这一条路。”舍赫收起木盒和地图,“我们得从这跳下去。” 时尽折:“这个高度,我可能会被水砸死。” 极限三十米,这瀑布起码有一百米,水的张力都能把他拍死。 就算治愈连这也能治,那砸进水里的力度也会把他打晕,在水里失去意识就等于溺水。 这金蝴蝶指引的时候是不是以为他也能飞过去,根本不考虑是不是人走的路。 雪山是,上次的断崖是,这次的瀑布也是。 舍赫来到瀑布边缘,站的稳稳的。 她俯下身,仔细检查有没有脏泥巴,确认没有,朝时尽折伸手:“这回我带你下去,过来。” 时尽折眉头一扬,从水里走过去,“你绝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那条蛇。” “下去再夸也不迟。”舍赫张开手臂,“深吸一口气,抱紧我。” 时尽折听话抱紧她,紫色的尾巴一圈圈缠上来,细密鳞片紧贴,像正在拧紧的螺丝,层层加紧。 “虽然我不会飞,但有的蛇却能给我造个茧,”眼前景色被完全遮蔽前,时尽折说:“你真迷人。” “?” 舍赫难言的瞥他一眼,神经病。 要不让他跳下去把脑子里的水冲出来吧。 “我要跳了。” 话落,蛇尾围成的保护圈严密包裹住两人,重重砸进百米以下的深潭。 第170章 一万里迁徙路(19) 潭底一片漆黑,纠缠的蛇尾在水中松开,时尽折身体下沉又很快浮起。 蛇尾翻腾,水潭里的水冷的刺骨,也就面上那层还算有点温度。 舍赫没被砸伤,倒是猛地一下差点被冻伤。 两人从潭中心往外游去,游到时尽折完全适应水里的温度,终于碰到岸边。 地面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他取出一片芭蕉叶铺在地上,让舍赫坐在上面。 “尾巴有受伤吗?” “没有。”这点冲击力不至于,舍赫坐下吃两口水果,歇好了,站起来继续走。 岸边不好走,可也没有别的路,只能踩着露出水面的灰白色基岩大跨步。 走了三个多小时以后,树丛减少,两人踏上干燥坚实的土地。 松软的土地和微微泛红的岩地交接,时尽折决定今晚上先在两种地貌间的过渡地带休息。 吃过晚饭,他第二次清点物资,这十天的食物取之于林,消耗的不多,只有水用的有点多。 下雨耽误进度,他们只收集了一天的雨水,河里的太脏没敢用,好在消耗的多是先前存储的雪水,饮用水足够。 那些空出的水桶里,时尽折拿出几个给舍赫装了十来条鱼放着。 他们的燃油包连三分之一都没用完,很充足,完全不用担心油电消耗。 除了开局给的,空间里各种野生水果也有许多,他们随时都能补充维生素。 舍赫从分类归纳的水果里挑出一颗莲雾,“和那种没什么甜味儿的梨一个味道,也就水多解渴。” “能补充营养,吃多点没事。” 时尽折给她生出一个照明的火堆,离开雨林,夜里又见凉。 拿着工具箱,他开始检查汽车。 舍赫坐在一块石头上,“一百个玩家,不知道其他人进度如何。” “怎么还关心起其他人了?” “不是关心,他们要出事了,应该有挺多道具吧,我感觉你没拿到的话有点吃亏。” 每个副本里都有助力道具,时尽折却因为无法拾取只能掠夺别人激活的,要是他能拿到道具会容易一些。 舍赫想着对策,思来想去,决定威胁系统。 【出来,为什么时尽折不能发现道具,给他把权限打开。】 【做不到。】 【什么叫做不到?】 【就是做不到。】系统一看舍赫又要抬手,赶紧说,【你威胁我也做不到,这个漏洞修复不了。】 【修复不了,那你炸弹场前说的游戏漏洞修复是什么。】 【不一样,那只是强行追回逃避玩家,但这个漏洞依然在,游戏依然会存在作弊玩家和逃避玩家,系统能做的就是不断的追回,强制参与游戏。】 【废物。】 系统给自己挽尊:【…这都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不要轻信他人。】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你们的问题,那为什么错误要他承担。】 【所以这不是把你补偿给他了。】 舍赫面色稍缓,但仍狐疑一个问题。 【如果他不能获得道具,那我是什么?你在骗我还是在骗他?给我个解释。】 【………】 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往里跳。 系统在深思熟虑之后,挑了那个好欺负的,【骗他,你不完全是道具。】 【说说,时尽折是做了什么深得你心的事,才会让你把我给…】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打断舍赫,她呼叫两声系统,但没有反应。 把缎带向上拉起一点,谁知道系统也没反应,再拉一点,还是没有。 舍赫放下手,“竟然真走了…” “什么真走了?” 时尽折关上引擎盖,还以为舍赫在和自己说话。 “系统,我问了它一点事情。”舍赫把刚才的对话告诉时尽折,“我不完全是道具,作弊玩家的漏洞系统没能力修复。” “没能力?” 时尽折放下工具,在舍赫边上坐下,“不是故意的?” “他说的是没能力,再问就跑了,威胁都不出来。” 时尽折在心中想,如此超出常人认知的系统还有做不到的事,它真的不是在糊弄舍赫? “这漏洞…” “这漏洞对游戏没什么好处。”舍赫记得时尽折跟她说过的话。 “游戏需要玩家帮它去做事,既然道具和技能这些东西都是随机的,那给正常玩家还是作弊玩家,给哪个不是给。 一张卡进两个人,这不就是一份钱两人干,这么赚的买卖它会不做?” “的确,游戏这么小气,有这机会它为什么不用。”时尽折嘴中默默念着没能力三个字,“漏洞可能不是游戏弄出来的。” 思索间,空地上出现石头滚动的声音。 两人齐齐朝后望去,发现是一只猴子误入领地,体型不大,还是个孩子。 它被舍赫吓得滚了个圈,手脚并用的跑进黑夜里,离开这片危险的地方。 时尽折从后抛过去一根芭蕉,鞋底碾着脚下的红土:“后面的动物就少了,这地质像砂岩,不适合大部分动物生存。” “能走车就行。” “这几天走累了?” “能坐着就不想站着,能躺着就不想坐着。”舍赫见到那只猴子回来捡芭蕉,又给扔了两个过去。 小猴子,无知者无畏,等长大了就不会这样没有戒备心了。 舍赫转身:“回去睡觉吧,我想早点离开这。” 时尽折目光追随过去,腿一迈,从后面把人抱起来,“能抱着就别走了。” 舍赫躺的干脆,抬眼望天,“我还以为星星也能跟动物一般大呢。” “这里就动物体型大,你看植物体型也很正常。”时尽折走过窗口,那朵芍药和洋桔梗在生机之力的维护下,还在盛开。 “我们这一路走来吃的水果也没有异常,这是只有动物变异的世界。”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人,会是巨人吗。”舍赫被送回到车里时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什么人都别想,想想我就行了。” 第171章 一万里迁徙路(20)补 深夜,月明星稀。 一只熊从稀疏的林子里走出来,围在圈外躁动的来来回回走,时不时扔过来一颗小石子刷存在感, 天快亮的时候,天上又飞来一只金雕在空中盘旋,飘忽的巨大黑影存在感强烈,展翅滞空了一阵后,它开始向地面俯冲。 舍赫坐在车窗前,静静看这个世界里的一鹰一熊巨兽争霸。 生态链完全乱套,两者打的有来有回,凶猛的鸣叫和嘶吼里掺杂着飞溅的鲜血,不要命的架势令人震撼。 金雕抓握能力优越的利爪穿透熊皮,撕扯皮肉,那只熊被拖行数十米才依靠隆起的肌肉的带动熊掌,一掌拍断它的翅膀。 尘土飞扬,满身抓痕,被啄瞎一只眼睛的熊获得最终胜利。 舍赫隔着玻璃和那只站在圈外的熊直直对视,嗜过血的生物身上会多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凶狠,它还有些不甘心,不愿意离开。 “都是为了你来的。” 她怀疑时尽折是什么祸水,这和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一样。 威吓走受伤的熊,舍赫向后躺去。 时尽折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上头,给她当人形架子靠着。 舍赫仰起脸:“看它们这反应,你应该加强不少,身体有感应出不同吗?” 时尽折:“没有,你也看得见,我平时就用一些花花草草练习怎么开发技能,也就体质变好了一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连自愈速度都没变快。” “有点奇怪,你都能勾引的外面的动物为你大打出手了,应该有很明显的变强反应才是。” “纠正下,你说的那是吸引。”时尽折低下头,跟她呼吸相抵:“这个是勾引。” “对我没区别。”舍赫挡住他的脸,“该起床了,请做正事。”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只是做了你每次都不让继续的事。” 舍赫把人推开,亲吻对现在的她来说不亚于饮鸩止渴,一开始还能缓解,现在却很难满足身体上的渴求。 她喜欢和时尽折做这件事,但在这个特殊时期,一直索取可能会让她做出点头脑发热,不理智的事。 “我要起来了,你快点。” 时尽折瞅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明明昨晚上还让他继续,怎么一夜过去就把他冷风吹了。 这是什么迟来的惩罚吗… 见他不动,舍赫催促:“起啊,不然我去开车吗?” “…这就起。” 下床去浴室里拿干净衣服换上,时尽折收拾完就立马去开车。 清晨六点半,二人出发。 舍赫坐在副驾驶,“终于有车坐了,你今天开快些,我们多走点路,过两日再休息半天,我想睡个懒觉。” “嗯,但砂岩路开快了可能会有些颠簸,我不收车厢,你困了累了就回去休息,躺床上会舒服点。” “知道了。” 应下这句话没多久,感觉有点热的舍赫在副驾驶上睡过去。 平坦的道路渐渐隆起,红色基底的彩虹山在路两侧出现,一条条彩色纹路给枯燥的路程中增添了点不一样的颜色。 时尽折开车从中经过,左拐右拐的走了一上午。 中途有鹰和蜥蜴出现跟着他的车走了一段,舍赫发现后开窗户把手搭在外面,然后继续睡过去。 开到下午,外面彻底被彩色山丘包围,动物只有几只蝎子,卷着尾巴,不需要蛰针,物理攻击就能扎穿人。 时尽折在三点多找了处阴凉地停车休息,舍赫幽幽转醒,看见他把手放在自己脸上。 时尽折拿出一杯冰甜水:“还以为你醒不了了。” “睡觉节能。”舍赫喝下水,“我们走了多远。” 时尽折:“刚好两千,今天天气很好,我打算走到晚上九点停车,地图上第二阶段开启的路都不难走,我们抓紧时间走的越多越好。” “十几个钟头,开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太久了,不累吗?” “我着急。”时尽折手臂搭在方向盘上,咽下一口面包,“托技能的福,可以适当缓解疲劳,没想象里的累。” “你不勉强就走吧。”舍赫搭上一件衣服挡住脸,太晒了,空气这么干,食欲都消失了。 “进去睡吧,睡醒了吃点东西。”时尽折简单吃完两口,重新发动汽车。 舍赫没管他的提议,摸把时尽折的手掌续时,把脚收上来,靠背一放,蒙头继续睡。 时尽折给她拿过来一个枕头垫上,将车厢收起来,启程。 开到晚上九点,白日的山丘没了光彩,只剩黑色轮廓。 对照地图,时尽折连过两个分岔路口,然后在第三个岔口附近挑了个位置停车。 刚熄火,第三个路口的另一个方向就传出车胎碾压石子的声音。 “竟然有人?” 舍赫睁开眼睛,躺着没动,“是玩家,和咱们走了不同的路,能走到这里,有点本事。” 车灯晃过,一辆越野车驶近。 时尽折看见上面坐着两男一女:“陌生人,不是之前跟着咱们那几个,车很脏,像是刚从沙子里翻出来的,全是泥土。” 车上的三人下车,衣着很狼狈,那衣服都包浆了,不穿人也能定型。 两个男人脸上的胡茬有些长,那女人则是头发打绺。 三人嘴唇干裂,死皮翘起,一看就是很久没喝水。 他们下了车,见到这里还停着一辆,眼中瞬间露出精光,藏也不藏,拿出锤子和枪就迈步过来。 邋遢女人手中扔出一个道具,汽车内的氧气开始被快速的压缩,让人产生如同窒息一样的眩晕感。 临近,她扬起锤子,一锤子去敲车窗。 被她选中的那一面玻璃靠近舍赫,那只高高抬起的手还没碰到玻璃,就被另一只手紧紧钳制。 舍赫对时尽折主动帮她降下车窗的行为很满意,“昨天还在念叨道具,今天就有了。” “说明你说的是吉言。”时尽折从降下的车窗往外看,对那两个男人问道,“说说你们来到这的线路。”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没什么说的。” “不说,她就只能去死了。” 舍赫坐起身体,掐住女人的脖子把她提起来,张开的虎口仿佛一把叉衣服的钢叉。 被禁锢的女人卡着下巴被掐离地面,没有任何对抗的力量。” “不说也没事,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愁没道具呢。” 她手指用力,颈椎错位的咔咔声听的人慎得慌。 后面一个男人见状,凭空掏出一粒手指长的胶囊。 时尽折一个飞刀过去,举着胶囊作势要旋开的男人马上就被割断了手筋。 另一个见情况不妙,转身就往后面的车里跑,边跑边扔炸弹。 砰砰砰的爆炸声炸的沙石直往人身上蹦,烟尘迷人眼,躲在灰土里的男人踢了一脚车门,然后掏出一把巴雷特对准外面的汽车,扣下扳机。 “快开车!” 车子里传出一道弱弱的声音,一个带圆框眼镜的年轻人唯唯诺诺的从后排抬起头:“我们…不等其他人了吗?” “等个屁!是那个会变蛇尾的女人,赶紧跑。” 抢夺燃油包的时候,那女人一尾巴扫过来,他拿到手里的燃油包一条都没留下。 虽说那尾巴没碰到他,可扫过来的风也够刮人的。 男人见外面没动静,没有恋战,打开驾驶室的门赶紧坐进去。 机械构造的齿轮转动声响起,他边启动汽车边骂:“真特么倒霉,那两个人的道具都便宜……呃!” 一把匕首从后排驾驶伸出,利落的割断男人的喉咙。 趴在后排的圆框眼镜小哥收起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在烟尘灰土散尽前,捡走男人的道具坐进驾驶座。 他丢掉遮掩用的眼镜:“三个蠢货,能走在这么前面的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上去就抢,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一脚油门踩出去,圆框眼镜调转车头,原路返回,避让为上。 他往反方向丢出两枚玉米炸弹,以做掩饰,稳住变转样式的汽车,圆框眼镜冲出爆炸产生的扬沙。 还来不及高兴,他的眼睛就倏地睁大。 舍赫站在路中央,手里拎着一条锁链,那东西他认得,是三人组里那个女人的道具。 圆框眼睛惊了,丢了那么多炸弹和子弹,她是怎么过来的?! “不行…我不能慌。”他沉下心,前路走不通,那就走后面。 来时破破烂烂的普通越野在他的技能作用下转为皮糙肉厚的特种越野,圆框眼睛快速倒车后退。 他拿出一把枪,一手控方向盘一手连续冲后面开枪。 游戏正式开始前,他记得这个女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有个同伙,是个男的。 如果这人还在,那他不在前面,就肯定是在后面! 圆框眼镜从驾驶室里往后扭头,后面的尘土落地,一个朦胧人影显现出来。 他把枪扔到一旁,拿出刚收的新道具【生化胶囊】。 一粒用下去,直径五十米范围内,除了使用目标,所有生命都会遭到侵蚀,在五分钟之内化为血水。 按下车窗,他把生化胶囊丢出去。 哗啦—— 前挡风玻璃乍然碎裂,飞过来的碎片割了圆框眼镜一脸血。 砸下来的蛇尾把越野车打的凹陷变形,一条锁链飞过来捆住他,圆框眼镜被从破掉得前车窗里给拉了出去。 舍赫托着他往那片黄绿色的刺鼻气体里走,“你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小炸弹。” 圆框眼镜见她往哪里走,捏在手里,打算同归于尽的的炸弹也不着急扔了。 使用目标不会被侵蚀,估计那个男的快没了,等这个女人也进去,他的活路就又有了。 “小炸弹?”舍赫笑一声,甩动锁链:“我最讨厌被人骗。” 收缴的锁链缠住圆框眼镜的脖子,锁环之间的缝隙挤在一起,夹的圆框眼镜脖子上的皮疼。 眼见离生化烟雾更加近,圆框眼睛又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怕死样,以此来减少舍赫的戒心。 一步踏进黄绿色的刺鼻烟雾,舍赫一手凝出乌青色腐蚀液,在圆框眼镜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吸收掉生化烟雾。 那些药物像找到主人,飘逸的全往她手里钻,缠缠绵绵的。 舍赫继续拖着人往里走,走了十来米,圆框眼镜第二次震惊。 他想过里面的人可能会皮肤消融,一身血肉白骨,或者倒地不起,痛苦哀嚎,就是没想到这男的怎么在里面剪花?? 时尽折站在不断枯萎又盛开的花地里,挑着花型饱满的往下剪,这会手里已经攒了十来朵。 他脚下有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是那个最开始拿出生化胶囊的男人。 圆框眼镜说话都打了磕巴:“为…什么,怎么会?!” “怎么不会?”时尽折眼睛都没抬,一直剪到第十九朵才悠哉的从花丛里走出来。 这要多谢地上那个做了花肥的男人,一早就亮出来大杀器,让他提早防范。 自己能在炸弹副本里给舍赫恢复状态,驱散负面影响,那就能给自己驱散。 这是生命平衡之外的第二个用法,让生命恢复到被损害之前——生命修复。 和治疗差不多,但不是医治好,而是把身体状态倒退,一直保持在未被影响的状态里。 就是苦了地下的这些种子,需要为他平衡生命力并排毒,所以才一直开一直败。 黄绿色烟雾被舍赫吸收殆尽,生长在血水里的鲜花终于可以常开不败。 时尽折把花递给舍赫:“挺好看的,就是不太香,做成干花吧,别往车里放了。” 舍赫:“正有此意。” 吸了人血的鲜花开的极艳,但吸的血太劣质,她不打算挂在窗户边。 她抬起手里的锁链,“这个怎么解决,也杀了?” “杀了,我看见他用枪了。” 这是个好东西,必须要抢过来。 “我没有要抢你们,我都要跑了,是你们不让我走!”圆框眼镜为自己辩解,“我是被那三个人威胁上车的,我们不是一伙的,他们做的事与我无关啊!” 他上一轮游戏失败,这一轮积分不够扣,不能再死亡了。 再死他就真的死了,自己这一轮陪着三个蠢货装孙子,就是因为不敢冒险啊! “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时尽折说,“今天谁来我都要抢道具,跟你做了什么无关,只能说你撞枪口了。” 圆框眼镜还想要说什么,颈上的锁链猛地收紧。 他嗬嗬两声,想把手里的玉米炸弹丢出去,想着要死一起死。 然而时尽折用刀背把他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挑开,让舍赫拿走了那枚玉米炸弹。 “骗了你的人你看着解决吧。” 第172章 一万里迁徙路(21)补 舍赫没说什么,勒紧锁链,收走圆框眼镜的性命。 噼里啪啦的道具从他身上掉落,最后掉出来的是一张技能卡。 技能卡:【机械变形】 技能效果:可更改机械类相关物品的构造,变形程度视玩家认知程度决定,了解越深,变形越流畅。 “是个好东西。”时尽折收走技能卡,这张卡不卖了,等他出游戏就去研究机甲高达汽车人。 初中的时候不让他玩,说玩物丧志,现在终于有名正言顺的机会了。 如果能改造出一个钢铁巨物那一定非常棒。 其他的道具零零碎碎有十来个玉米炸弹,好几把枪,好运的是还有不少子弹。 算上最开始锤车的三人组,八把枪,两百多颗子弹,一根道具锁链,还有一个特别的戒指。 道具:【倾心戒指】 效果:每日有一次使用机会,作用目标为副本世界原住民,五分钟内对玩家好感度提升至百分之百,是获取真实情报的好助力。(原世界不可使用) 时尽折:“这个也不错,在解密类副本里很有用。” “不用二次分辨信息真假,是很不错。”舍赫将那辆被砸到变形的越野车搜刮一遍,吃的还有一点,水是真没有。 她把四只金茧拿出来,从空间戒指里取出车子,和另外两只得到的木盒放在一起。 算上金属化拿来指路的那一只,他们现在一共有七只金茧。 一旁的时尽折拾取完全部道具说道,“我们今晚上换个地方休息,离这里远一点。” “都可以。” 舍赫坐回车里,挨个木盒检查金茧状况。 时尽折单手开车,多走了五十多里路,在一块被风化出凹陷的大石头下停车。 “时尽折,你看这几个茧。” 舍赫腿上并排放着两个木盒,里面各有一只金茧。 一只轻软半透明,看起来很脆弱,一只光泽发亮,金属化茧壳坚韧有弹性。 “这是硬的我们十来天前拿到的,这个软的是我刚刚搜刮的那几个人的。” 举着自己日日看地图的金茧,她说,“你再看这个,这是系统分发给咱们的那一只,它的外壳很坚固,和这两只都不一样,你影响到了这些金茧的成长进度。” “跟着咱们的都变坚固了。” “是,还有这个。”舍赫拿出另一张地图,“这是刚刚那辆车里搜的地图,我发现用不同的金茧照亮,地图不一样。” “路线不一样?”时尽折歪过身体凑近,“难道每只金茧要去的终点不在同一个地方么。” “每阶段走的路不同。”舍赫给他演示起来。 同一张地图,用最软的和最硬的两只金茧照亮,硬的那一只金茧显示的路程更短。 “咱们的金茧为咱们节省了路程” 五张地图,舍赫每一张都试了一遍,“你看,他们走的不是热带雨林,而是一个非常大的石林,虽然可以开车过,但里面很绕。” 思及那四个人还有那辆车灰头土脸的情况,时尽折说,“可能不止是给我们省路这么简单,还有水源和食物的提供。” 雨林物产丰富,只要不是太懒就饿不死。 走在那里面虽然需要步行,但能找到大量的必需品,比光秃秃一无所有的石林强太多了。 “我们的金茧更聪明。”舍赫说出结论。 “被动进化吧,这大概就是八岁孩子和三岁孩子的区别。”时尽折拍拍手里的木盒:“咱们这一个比较成熟,所以指路更明确,知道挑地方,还能警示危机,” 舍赫摸两下木盒,“好孩子。” 没白吃时尽折的能量,就是她再也不想在雨林徒步十天,下次别这么折腾她了。 金茧用它那指甲一敲就能出响的金属壳震颤一下,当做给舍赫的回应。 颤动传达到舍赫手上,她好奇:“你能听懂吗?” 金茧震一下。 舍赫觉得好玩,和这只金茧说起了话。 时尽折听了两句:“你跟它说还不如跟我说,我能给的反馈更多。” “跟你每天都能说话,跟蝴蝶不能。” “行吧。” 时尽折认栽。 心血来潮的舍赫和那一滩蝴蝶聊起来,他坐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觉得无聊。 “你能扇起一场风暴吗?” 金茧震一下。 “你没化茧之前是什么样子,毛毛虫嘛?” 金茧震两下。 “这里的花这么小,花蜜甜吗,够你们吃吗…” 聊到十二点,收获颇丰的两人睡去,一夜好眠。 游戏第二十一天。 由于昨晚上的突发状况,时尽折订的是八点钟的闹铃,比平时多睡了俩小时。 吃过早饭,八点四十,汽车出发。 舍赫没有像昨天那样睡觉,她偶尔会和金茧说上一句,比如,“这里以前是不是有很多花?” 雪原生花就算了,时尽折在这种地方都能生出一片花,多少有点奇怪。 金茧震动两下,在舍赫提问完毕后,突然改变路线。 “时尽折,前面分岔路右拐,不继续直行了,沿着更红的那座山丘走。” “又有危险了?”时尽折加快车速。 “不清楚,蝴蝶没闪,只是单纯改变路线。” 时尽折不敢放松,这里的动物太少了,没有多余的异常现象给他参考。 谨慎的沿红色山丘行驶俩小时后,二人在一座风化峭壁上发现一大片的…… 蜂巢。 巨大的蜂巢挂在上面,群蜂环绕。 色泽金黄的蜂蜜往下滴,齁人的甜香被送进鼻腔,醇厚诱人。 时尽折从车上下来,仰头看向这一面糖浆墙,“蜂蜜是好东西,它一定很喜欢你。” “可能是它也想喝点甜的。” “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采蜜?” 那上面的岩蜂也太大了,一群蜜蜂在那里集体嗡嗡嗡,时尽折脑袋都快炸了,要在不伤害蜜蜂和蜂巢的情况下采蜜,这难度是真的有些高。 “…你很有吸引力。” 时尽折缓缓看过去:“所以…?” “所以你去吸引蜜蜂们的注意力,我来采蜜。” 舍赫手指在他脸上抹了一下,留下一个紫色痕迹,“这个保护你。” 时尽折摸着脸侧的痕迹,“这是什么?” “可能是我的血,这些蜜蜂和雨林里咬你的低智生物不一样,它们有族群意识,你没有威吓能力,这个可以帮你短时间扰乱那些蜜蜂的认知,近距离接触也不会被蛰伤。” 被这些拳头大的蜜蜂蛰一下,跟拿带倒刺的钢针往肉里扎没区别,时尽折就算能自愈也会疼。 “血?” 时尽折抓住她的手:“受伤了?” “没受伤。”舍赫张开手指,指腹凝结出一点紫色。 “我好像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分享能量。” 时尽折眉头紧皱:“那这些紫色的雾气都是你的血?” 这样说起来,他发现自己确实没见过舍赫受伤流血。 “我也说不清,昨天从你手里接过那束花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的。”舍赫将指腹上的紫色液体收回:“可以收回去,我不会伤害自己。” “…那你要不要喝点血补补?” “不要。”舍赫后退一步,现在喝血后劲儿太大,婉拒。 而且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血,只因为是从身体内部析出来的,她才说可能是血。 “你给我拿点蜂蜜就可以,不用太多。” “就要点蜂蜜就行吗?” “嗯,一点点。” 每个副本结束,戒指里的东西都会清空,避免被玩家带到下一个世界,蜂蜜拿多了吃不完,会浪费这群小蜜蜂的辛勤成果。 时尽折说:“那你拿好罐子在下面接着。” 悬挂的蜂巢距离地面有四米多高,他得弄个梯子。 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三根在雨林里收的树干,时尽折给其中的一根断成几节,做出一个简易木梯。 将梯子斜靠在石壁上,他挡住脸和手臂,挥手让停驻在蜂巢上的蜜蜂散开,然后拿刀割下一块。 粘稠的蜂浆顺着切口往下滴,时尽折捏住外皮,蜂蜜丰盈到几乎兜不住,手指轻轻一压就能满溢出来。 将切下来的部分扔进舍赫的桶里,时尽折又去割第二块。 蜂蜜份量很足,舍赫晃晃罐子,在下面说够了,不用再切。 把蹭到灌口的蜂蜜擦掉,她舔了下手指,和时尽折说:“这蜜味道很好,不腻不水。” “那我再切两块?” “不用,这些够了。” 时尽折从梯子上下来,把这块岩石附近的花全部催生出来。 舍赫盯着那些花:“这附近见不着植被,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采到的这些蜜。” 时尽折:“去的远,或者是之前留下的还没吃完。” “那肯定有很多的花在这里生长过,不过这个世界的花和蜜蜂体型不匹配,这些蜜蜂要吸食很多花蜜才能喂饱自己吧?” “嗯,他们也是要填饱肚子的。”时尽折接过罐子,“黏糊糊的,给我拿着吧,这个得回去过滤几遍。” “是挺粘人,给你。” 回到车上,时尽折切下一小块送进嘴里,“甜的齁嗓子,不过很香。” 用纱布把蜂蜜里的杂质过滤掉,他将皮厚肉少的报仇野柠檬去皮切片,然后熬煮成糖浆。 舍赫每隔一会儿就用筷子蘸一下糖浆:“什么时候可以喝?” “很快,你要喝凉的么,喝的话我放在冰水里冻上。” “要,外面的地面都被晒变形了,很热。” “那我冰上,你路上喝。” 做完这一切,时尽折在下午重新启程。 一连五天,两人都在彩色的石丘间驾驶。 游戏第二十六天。 时尽折累计行进6400里。 空气温度进一步升高,达到43c。 游戏第二十七天,彩色石丘逐步消失,干枯扭曲的胡杨树干出现在视线里。 游戏第二十八天,白日气温突破50c,寸草不生的荒漠出现。 高温和沙地成了汽车行进路上最大的难题。 时尽折望着荒漠,调整胎压:“白天的温度太不友好,我们得改到晚上赶路。” 白天这个温度要不了两天车子就得废掉,夜晚只是走的慢点,比没车用好太多。 “我不懂,你看着弄吧。”舍赫怀抱一杯冰水,蔫哒哒的快被晒成一条蛇干。 空调都救不了挡风玻璃直射进来的太阳光,太毒辣了,光是坐在这里都是种煎熬。 她转过头去看时尽折:“你不晒吗?” “晒,我建议你把头发梳起来,应该能好受些。” “我不会。”舍赫没什么表情的说。 “你不怕变丑的话,我可以试试。” 舍赫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怕。” 见她把头发从左边拢到右边,再放回后边,时尽折欲言又止,很想说就让他试试吧。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温度终于下来。 舍赫回到车厢里,长舒一口气,“太阳可算走了。” 时尽折解开领口的扣子:“明天白天休息,咱们晚上赶路,地图我自己也能看,你不用陪着。” “我怕没人跟蝴蝶聊天,它太寂寞。” “我跟它聊。” “我要听着。” “听什么,我又会不说你的坏话。”他站到舍赫身后,帮她把头发顺好。 理顺了手也不闲着,穿插在发丝里来来回回的试验怎么给她把头发盘起来。 不安分的手指无意间碰到舍赫脑后的黑色缎带,她立刻转身,护住那条缎带,“你别碰下来。” 扫过她的上半张脸,时尽折询问:“这条缎带是不是除了你自己主动摘下来,没人能让它松动?” 舍赫按住缎带:“是,别人拿不下来。” “缎带为什么会在你变成蛇以后,会变成黑色的鳞片,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吗?” “不是。”舍赫低下头,努力回忆过去。 “在我能想起来的画面里,我还没戴上这个东西,是后来有人给我戴上的,可我忘了是谁。” 模糊不清的背影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似乎是个长头发的人… 舍赫意欲再看清一些,却只看见一片墨色长发,如绸缎一样,垂落在地上。 神经忽然抽痛,她的头仿佛被一把利剑穿透,刺骨疼痛瞬间袭来。 时尽折赶紧扶住她的肩膀,“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让舍赫靠在自己肩膀上,他隔着一层缎带抚摸她的眼睛,把那句真想看看咽回去。 第173章 一万里迁徙路(22) 夕阳的余晖里,系统不解风情的出现。 【系统通知:该副本进度即将过半,鉴于只有百分之三的玩家前进里数在5000里以上,即将破例开启一次载具调整和物资补给。】 【请存活玩家在十分钟后做好准备,十分钟后,你们将有30分钟修改载具图纸,30秒获得燃油包,3分钟获取物资包,过时不候。】 【另,该场游戏允许玩家之间抢夺金茧,玩家多提交一枚完好的金茧,则副本结算时积分增加30。】 系统的临时通知让所有存活人员看到希望。 开局一座雪山卡死三分之二的玩家,许多人的进度是靠两条腿走出来的。 六十天,一万里,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走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峰回路转,系统竟然做了回人。 时尽折念叨:“一个茧三十分,快顶一轮游戏给的积分了,系统很看重金茧。” 金茧一定是对这个世界至关重要东西,蔚蓝岛那次就算整个岛差点全灭系统都没破例,这一次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没了金蝴蝶,这个世界就不行了吧。 时尽折认真的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轮游戏从一开始就在强调金茧的重要性,尤其是提前到达不得低于五十天,最佳到达时间是第五十五天这个要求。 五十到六十天就是金茧羽化的时间,五十五天是最佳时间所以加分。 他拿出金茧,敲敲木盒,“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舍赫从他手里拿过木盒,看金茧就像真的在看一块发光的金子。 “那我们有七个,你可以多获得二百一十积分。” “是,这一轮大丰收。” 现在不缺钱,他的积分全是命,看着这些数字,时尽折非常安心。 “一会还是我画车,你去拿物资,多拿你喜欢的。” 他不缺物资,但没人会拒绝物资补给和载具调整。 系统的这个通知来的很及时,尤其是在他们的饮用水日益减少的时间段。 心中盘算好要改装的地方,时间一到,时尽折立刻在系统发放的旧图纸上改改画画。 舍赫去拿物资和燃油包前,他还交代记得多拿些水。 做足一切准备,三十三分钟三十秒后,一辆外壳修复,换装新轮胎,新增车顶帐篷的汽车出厂。 车上增加防水布,车边帐,布围,固定钩,绳索,增容工具箱,备胎等一系列增加舒适性的东西。 看着车厢上方加装的隐藏式车顶帐篷,舍赫清空货架,将常用的东西全都放进车里,把空间腾出来放水。 她看车顶帐篷新鲜,吃过饭就上去折腾,研究怎么用。 时尽折没打扰她,去检查新的汽车。 里里外外都仔细查看一遍确定没问题,他回到驾驶座看地图。 这片沙漠在地图上占地不小,没一星期走不出去。 等走出沙漠,金蝴蝶就会点亮第三阶段的地图。 雪原,戈壁,草原,雨林,湿地,石丘,荒漠,不知道最后一个阶段还剩什么。 给金茧的外壳抹上一点花蜜,时尽折哄孩子似的说,“你找点不容易让车陷进去的路,时间久点也没关系。” 金茧震动回应,它的光芒越来越亮,完全可以在夜里当个低瓦灯泡,不开灯都行。 喝下一杯柠檬水,时尽折从驾驶座下来,抬头看上方。 车顶帐篷的防水布被舍赫收下来,只留了一个二十公分的围栏。 她躺在车顶,身下铺着干净的软垫和床单,靠在厚实的抱枕上,正在欣赏星星。 晴朗无风的夜空,星河万顷,时尽折敲敲车子,对垂落的爬梯视而不见:“拉我一把,上不去。” 垂落的长尾巴一卷,他的视角陡然升高,转眼就坐到车边。 车顶比想象里的舒适,这里的荒漠夜间温度差不多二十来度,挺凉快。 时尽折靠到她旁边,和舍赫一起仰面看星星:“看中哪颗了?” “每一颗。”舍赫指着一颗非常亮的,“我的世界里也有一颗这样闪耀的星星,它陪伴我很多年。” “也许你看的这颗就是它,它还在陪伴你。” “不是一个世界,不是的。” 时尽折剥开两颗压缩果糖,一颗给舍赫,一颗给自己,等嘴里蔓出甜味,他才问:“知道光年吗?” 也不等舍赫回答,自个儿就答上,“是光在真空里传播一年所经过的距离,你眼睛现在看到的光芒是这颗星星不知道多少年前发出的。” 舍赫不太懂他想表达什么,歪头不语。 “为了见你,它的光芒穿越宇宙,走了这么远的距离,你就当它是吧,怜爱一下。” “按你说的,我看到的只是它的过去,它的此刻不知道正在被谁观赏,我不要替代品,每颗星星都是独一无二的,我的那颗不能被替代。” 没想到舍赫能说出这番话,时尽折怔怔看她两秒,笑起来往后躺去。 本来就是想安慰她一下,谁知道又被上了哲学课。 “你在笑什么。” “在笑我以后肯定不会被替代,是独一无二的。” “…想的很长远。”舍赫只能这样说,“你不会因为意外死亡的,要死只会是寿命的自然终结。” 时尽折没接这个话,转而问出另一个问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但我觉得问出来可能不合适。” “说。” “你多大了。” “挺年轻的。”舍赫秒答。 “…挺好。”这回答寡淡的说了和没说一样。 舍赫在他身上拍拍,“再来一颗糖。” 时尽折直接把糖送到嘴边,糖果被舍赫咬进去,他的手却没拿走:“什么时候能控制住毒液。” “不知道。” 这两颗毒牙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她也没辙。 “能让我知道你的毒牙平时都是怎么收进嘴里的么?” 时尽折还记得那两颗牙长的能扎穿他的手掌,几厘米的长度,放在嘴里怎么想都很容易误伤舍赫自己。 “折进去。”舍赫调换坐姿,正对时尽折,张开嘴给他看牙。 两颗牙尖朝后折进口腔里,被薄膜包裹,隐藏的很好。 因为时尽折的的注视,那两颗毒牙蠢蠢欲动,有往外弹出来的迹象。 “…我就看看,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别激动。” 时尽折离得很近,能清楚看见那上头分泌的毒液。 “你这牙为什么变成人不会消失?” 他不会这辈子都看不见她的眼睛,也亲不了这张嘴吧。 舍赫昂着下巴,推开他的手。 “你好像一个十万个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它就是变不回去。你要是真的很想,那等哪天不想活了,我满足你。” 第174章 一万里迁徙路(23) “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我是对你比较好奇,关于你的事都想多了解一下,比如说…我能摸一下你的毒牙么。” “你是不是疲劳过度,开始胡言乱语了。” 时尽折:“不,我很清醒。” 甚至还有点兴奋。 “那你别碰牙尖尖,会把皮肤刺破。”舍赫露出那两颗大毒牙,无法停止工作的毒腺一直处在亢奋状态,毒液滴个没完。 时尽折在牙上碰一下,那细长的毒牙就抖一下。 接连触碰几下,舍赫不可控的咽下口水。 盯着时尽折的眼神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看的越认真,她越控制不住。 撑在垫子上的手掌蜷缩起来,舍赫向前探到他的一只手,从指尖一点点滑移上去。 收回两颗毒牙,她弯腰贴近时尽折,跨坐到他一条腿上,热吻随即贴上心口,流连着往上。 时尽折把她往自己身前拉,舍赫弓起腰,仰头望见天上有颗流星。 求知欲和贪欲可以让一个吻被人求知若渴的研习半个晚上,根本停不下来。 荡漾的如同沙漠里的绿洲,头顶的星星白白闪耀半天,一个愿望也没得到,沦为陪衬。 天微亮,时尽折从缓慢升高的气温里醒过来。 他把敞开的衣服扣子系好,单手抱住舍赫丛车顶下来,回到车厢里继续睡。 空调打开,睡意重新袭来,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 休息一天,时尽折的疲惫感消除大半。 傍晚时分,他做着出发前的调整和检查,在舍赫跟金茧确定好新路线后,二人重新出发。 黑夜里的沙漠是夜行性动物的天下,开到半夜两点多,他们看见除了蜥蜴昆虫和蛇以外的第三类动物。 一只毛绒绒的耳廓狐。 它出现在汽车的远光大灯里,被灯一照,吓到炸毛不敢动。 舍赫:“你吓到它了。” 时尽折瞥眼她搭在窗外的那只手,行…他吓得。 那只耳廓狐被远光灯定格,时尽折关掉大灯,怕它是因为突然冲进刺眼的光照范围内造成的短暂性失明。 过了两分钟,耳廓狐恢复行动,夹着尾巴小跑走远。 时尽折盯着那俩大耳朵:“毛绒绒的,还挺好看。” 毛绒绒的狐狸就算体型变大,可爱也没减少。 舍赫摸摸自己光滑的腿,“没有毛绒绒也好看。” “对,我最喜欢的就是蛇尾,冰冰凉凉的,质感很细腻。”时尽折说:“耳廓狐就是看着比较可爱。” 舍赫抬起头:“耳廓狐也好看,你不能这么说。” “行,你们都好看,我丑。” “也还行吧,不拒绝我的时候最好看。” 时尽折无奈笑笑,摸黑开车。 持续赶路到第二天的早上七点,昼夜颠倒的两人找地方休息。 在荒漠的第四天,地表刮起大风,一场超级沙尘暴让汽车的排气管灌了沙子。 沙砾遮蔽苍穹,时尽折顶风用防水布把车子包裹起来,免得又进沙。 折腾一个多小时,他身上被灌了一层沙子,洗澡流的水里都是沙子,差点把水管堵了。 为了修好车子,时尽折第二天耽误一整天的时间清沙重检,后面开车更加小心。 不缺水源和食物,安全有保障,有向导金蝴蝶,有遮风挡雨的载具,他们的荒漠行没有太大波澜。 一个星期后,两人安全离开荒漠,累计行进7400里。 柔软的沙地变成盐碱地,新的问题很快接踵而至 游戏第四十天,时尽折对着脚下的裂谷,深深呼吸。 他们在上午走出荒漠,下午就遇到了这个深达两千米的裂谷。 竖直的漆黑缝隙深不见底,一块大石头丢下去连个回响都没。 时尽折:“这可麻烦了。” 下面深度情况都不明,肯定不能走,而且这一百来米的宽度也够为难人。 他愁的啧一声,叫舍赫:“要不你带我过去?” “那只能化原型,可我的原型会对你造成伤害。”舍赫做了个向上扬的手势,“鳞片尾端会翘起来,你抓不住会打滑,到时候没把你摔下去,你就会先被前面的鳞片割成两半了。” 时尽折在裂谷边缘踢下小石头,又一次试验深度:“那我做一个滑索装置,你先去对岸,然后按上?” “也行,你先试试吧。” 其实舍赫觉得希望不大,绳子不够,这么远的距离,这得两头都保定稳固,可这里连棵树都没有。 万一走到中间掉下去,或者这裂谷也是活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时尽折自知这提议不合理,摸着额头,“蝴蝶跟你说这裂谷几千里的长度,真就这一条路?” 舍赫颔首:“蝴蝶是这样说的,这是必经之路,哪只蝴蝶也绕不了这里,他们都要走。” “……好吧。” 愁苦中,时尽折眼角余光瞄到一片绿叶。 “叶子?”他快走两步,在悬崖边发现一串长长的藤蔓。 棕色的枝干有些枯,上面的绿叶就这一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长。 时尽折攥紧那段枯枝,能长叶子就还有救。 生机力被输送枯藤里,攀附在岩壁上的绿植快速生长发芽。 错综复杂的脉络网撑起一座网,藤蔓的生长方向来自裂谷对岸,一张绿叶大网刚刚好连结起裂谷两岸。 时尽折松开手,让舍赫试试坚韧度。 舍赫一尾巴抽下去,树叶簌簌下落,细一些的枝条断裂,整张藤蔓网都摇晃不止。 颤颤巍巍的荡了十来分钟,藤蔓网成功稳住。 时尽折满意的点头,扛得住舍赫那就是坚挺,他再多加强几次就行。 有藤蔓网,过裂谷的路这不就有了吗。 第175章 一万里迁徙路(24) 时尽折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加固藤蔓网,催生到最后,他脚下的那一大片土地爬满了绿叶。 其中有片叶子生成标准的爱心型,他还特地让舍赫来看。 掌心大的叶片中心覆盖了一层白色寒霜,整体颜色呈蓝绿色,显得有些冷冽。 叶片下是附着密密麻麻小刺的叶径,再往下是生长出倒钩的藤条。 舍赫触碰叶片:“这是什么植物,你见过吗?” “没有,我也不认识。”时尽折一开始以为这是雪莹常春藤,但催发的多了,发现并不是。 这些不知名藤蔓上的倒钩牢牢固定在土地里,舍赫试探性的往外拉,但没能拉出来。 “很牢靠,我们可以走了。” 舍赫收走一部分车体,只留下先前收下的道具锁链。 用加固锁链代替绳子,就算掉下去,她也能及时扯住,不至于两个人分散掉落。 时尽折收走剩下的东西,先一步踩上铺满叶子的藤蔓网。 刚站上去有点晃,和坚实的土地不能比,柔软的枝条会让人产生轻微的失重感。 他往前又走两步,停留片刻,这才冲舍赫伸手:“走。” 下方是垂直高度两千米的深崖,走到三分之一,阴冷的风呼呼往人身上吹。 时尽折衣服被吹的往后兜起,他和舍赫吐槽,“第四次了,幸好指路的是蝴蝶不是鱼,不然这一万里怕是都得从水里游过去。” “游过去,那你走不到一万里就会被泡胀。” “你走一万里也会变成水蛇。” “水蛇也是蛇。” “死人也是人。” “是死鬼。”舍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人死了会变鬼,你不是人。” 时尽折没否认这说法:“我现在确实不怎么想做人,可也不至于做死鬼。”回以舍赫一个诚恳的眼神,他说,“我更想登仙,跟你。” “但是呢…” “但这是游戏里,所以你不能。”舍赫替他把话说下去。 “你真了解我。” 舍赫:“呵,换成别人被你这么来来回回的的找借口早跑了。” 她可是读过书了,知道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被人拒绝。 也就因为自己是条蛇,只分想不想要才能有这种耐心。 “所以你没跑,你肯定很喜欢我。” 舍赫无语。 算了,他高兴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百米长的藤蔓网走到最后,没有任何意外。 舍赫脚落到地面上的时候还说,“原来这裂谷只是看起来危险。” 时尽折却觉得有点不对。 他拿出望远镜,往对岸看去,肯定自己刚才没看错。 “那片心形叶子没了,这些叶子在我们行走的过程中发生了变化。” 这张藤蔓网两个人踩上去都没变形,再说那叶子舍赫都拽不下来,怎么就不见了。 舍赫:“这里只有我们,顶多就是走到中间风有点大,这么牢固怎么会没。” 时尽折蹲下身体:“我检查一下。” 副本世界里,一点怪异之处都有可能演变为死亡的推手,不能不注意。 他抬起几片叶子,才掀起一层,一缕黑色的雾气就从缝隙里涌出来。 时尽折赶忙后退两步,用长一些棍子去挑起剩下的叶片。 表层的绿意盎然下,是腐败到只剩叶脉的枯叶,浓郁的黑气被这些藤蔓叶子压在下方,而这些藤蔓,还在不断的交织成网,支撑在裂谷上方。 时尽折:“黑雾在侵袭这些叶子,它们为我们挡住了这些黑雾。” 舍赫:“可我们已经过来了,叶子为什么还在变化。” 时尽折看向脚下,拉着舍赫远离裂谷边缘。 当退出最后一根藤蔓延伸在地面上的范围时,那张藤蔓网在瞬息之间泛黄凋零,沉入裂谷。 舍赫不解:“你来的路上用技能了吗?” “没有,是这些叶子自己坚持到现在。” “或许是和你有接触,所以被影响了。” “可能吧。”时尽折想不出原因,默认舍赫说的有道理。 他拿出车子:“天要黑了,我们再走一段距离,离裂谷里的黑雾远一些。” 走前再看一眼裂谷,时尽折收拾好车子离开这里。 副驾驶上,舍赫手里的金茧几乎快闪成舞厅灯球,时尽折一路加速,第二天中午它才停止闪烁,开启最后一阶段地图。 游戏第四十一天,还有2300里。 一片红红绿绿的地图上,只标注了叶子和花朵的图案。 金蝴蝶的终点在右上角,一个三角形,是山的标志。 时尽折看完地图从车上下来,先仰望阴云密布的天空,再远眺绿色的大地。 然后对舍赫说,“原来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植物巨大化,而是我们来的路上没碰见。” 眼前的杂草三米来高,比杂草还高出一截蒲公英和一辆轿车差不多大,那些带着绒毛的羽毛状小伞感觉能反向把人吹跑。 灰色的天空被各种花草拥在中间,他的视线里,景象就像被处理过的变形鱼眼画面,周围都是弧形的。 舍赫站在那朵蒲公英下面,握紧花径,用力晃晃。 时尽折不忍直视:“这个得你变回蛇才能吹动。” “我只是好奇。”舍赫松开手,没急着走,反而查探四周,在比人高的草地里转悠起来。 草和草之间的缝隙可容单人通过,有些上面寄生了蚜虫,放大之后,看的人皮肤发痒。 花很多,唯一正常大小的叶子就是他们来时在裂谷那里发现的藤蔓叶。 地里青草味很重,在其中穿插了一会儿,舍赫还发现了许久不见的吃小孩蚯蚓。 不过这里没有小孩,到目前为止,她没在这个世界里嗅到一个人类的气息。 “这里的草比我们在雪原上见到的狼还高,不知道这边的动物会不会更大。”舍赫提议:“咱们还是用车吧,徒步容易发生意外。” “那就用车。”时尽折在草丛里看见一队蚂蚁,那放大的正脸太有冲击力,他不想面对。 回到车里,他尽量从宽一些的地方开过去,两侧草杆被压弯,舍赫感应着周围,把金茧放在中控台上方。 这些草长的一样,挡着路,今天又没太阳,根本分辨不了东南西北,只能由金茧自己领路。 坚固的茧壳吸收了很多时尽折身上的能量,它不用再被木盒保护,拿出来也没问题。 舍赫往茧壳上擦了层蜂蜜,告诉金茧,左拐闪一下,右拐闪两下,直行不用闪。 第176章 一万里迁徙路(25) 晚上。 舍赫坐在桌板前,手撑下巴看窗外的雨,“这雨一下,车都不好走了。” 时尽折:“我们该庆幸应该这雨点是正常的大小,不然车子就要被淹了。” 车外有悉悉卒卒的爬行声,他不用看都知道是有虫子经过。 挨个检查完木盒,时尽折又叹道:“这小蝴蝶不会也长这么大吧。” “说不好。”舍赫用叉子缠起一缕意面,“我们还没看见树,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到底有多大,蝴蝶要回到这里,那它们应该差不多大。” “要真是这样,我得庆幸它是在化茧之后才交到我手里的。”时尽折都不敢想,天天手握一条虫子看路是什么体验。 “它说了它不是毛毛虫。”舍赫认真的纠正道,“它说自己很漂亮的,你不要这么说,还有,你不会怕虫子吧?” 舍赫说完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蚂蝗咬时尽折的时候,他表现的很淡定啊。 时尽折端过晚饭,在她旁边坐下:“不怕和不喜欢是两码事,我对那些软乎乎会顾涌的东西并不是很喜欢。” 可以看,但不想看,会扭曲的条状物品,他更喜欢舍赫的这条尾巴。 过于明显的喜爱之情从眼睛里流露出来,舍赫主动在时尽折的下巴亲了一下。 “奖励不错,我还可以继续说,要听吗?” “这就不用了,太有目的的话不够诚心。” 等两人吃完面,舍赫拆开一盒冰淇淋。 这是第二十九天的时候,她扫空物资库拿回来的。 混合口味,口感绵密,吃进嘴里不会冰喉咙。 舍赫吃了两口,时尽折就坐在旁边不言不语的盯着她。 她舀起一勺递过去,怼到他嘴唇上:“别看了,赏你一口。” “你对我真好。” 两人分吃完一盒冰激凌,早早休息。 游戏第四十二天,第四十三天,皆平安度过。 游戏第四十四天,汽车离开草丛,进入高阔的巨树林海。 成片成排的林木高耸挺拔,深棕褐色的树皮上爬满藤蔓和青苔,有花盛开,仰头望天,一片花瓣便能遮云。 阳光从花叶间的缝隙里撒下来,细细的一束光随着视角转换虚实,通过眼睛的变焦,凝出一串绚丽的六边形光晕。 树和树之间的距离足够宽敞,时尽折驾车通过,觉得比在草丛里好走。 舍赫双手搭在车窗上:“这里才是适合我生活的地方。” 这树一看就结实,盘上去肯定不会被她压塌。 还有这里的蛇也不怕她,这里的蝴蝶还会跟她聊天,真是个好地方。 “你和系统商量商量,问问它可不可以。”考虑到之前的森蚺和绿树蟒,时尽折接着说: “但我觉得雨林那地方不行,又热又湿,不如这片巨林的气候好,这儿没有那么多的湿泥巴,不会弄脏你,要住就住这儿。” “…你不喜欢那两条蛇就直说。” 拐弯抹角的,以为她听不出来呢。 “好吧,我不喜欢。” 为了不让舍赫误会,时尽折着重说明原因。 “不是因为它们是蛇不喜欢,而是因为它们对你别有用心不喜欢,我现在挺喜欢蛇的,只要它们别对你有想法,它们要是不喜欢你,我就喜欢那两条蛇。” …… “你是在说绕口令吗?” 舍赫都快被他说打结了。 “不是绕口令,是在说我喜欢你。”时尽折跟她待久了,含蓄早就抛到脑后。 直白的说辞很得舍赫喜欢,她没有再说这件事。 反正她就是一说,不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汽车在巨树林海里开了一天,暮色中,二人见到十来只在树枝间荡悠的猴子。 动作匆忙,速度极快,耍杂技一样,手臂一甩就把自己扔出去,挂到另一棵大树上。 叽叽喳喳的高声呼喊中,一只黑色豹子从树冠里窜出来。 落在最后的猴子受到惊吓,从空中跌落,嘭得掉入灌木丛。 那只黑豹在落单的猴子和继续追击中选择了后者,有力的后腿猛地一蹬就能越过半棵树,只是它最后的落地动作不稳,没逮到看中的猴子。 失去了原本的猎物,豹子循着陌生气味儿朝时尽折的车看来。 几秒钟后,感应到威胁的豹子压低身体后退,重新爬上树,隐匿身形。 时尽折坐在车里等了半钟头,林子里没再有其他动静,他启动汽车继续往前走。 舍赫感应着周围:“没有其他动物在,金蝶也没闪,安全的。” “嗯,你再看会儿,后面的路不知道能不能过车,咱们今天多走点。” “是要多走,蝴蝶刚说后面不好过,得多留出点时间。” “它还说别的没有。” “没了,你开吧,有别的我告诉你。” 舍赫全程关注金茧的状况,走到半夜也没有任何异常。 望着天上的月光,她劝时尽折:“太晚了,你得休息。” “那就休息吧,我找个地方。” 凌晨两点,时尽折和舍赫停车睡觉。 夜里,巨大的花草树木被风一吹,那各种叶子摩擦出的簌簌声十分扰耳朵。 时尽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次日,两人起床赶路,照旧在深夜才休息。 游戏第四十六天,也就是进入巨树林海的第三天,道路变窄,汽车没办法再通行。 时尽折和舍赫收车,徒步行走。 巨林越往里走树木越密,阳光很难再照射进来,两人走在最底层,视野非常昏暗。 没办法,时尽折拿出金茧,充做导航照明为一体的指路工具。 沿着地图一路行走,舍赫在林中嗅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气味。 “好臭,有点像…”她思索再三,说,“像尸臭。” “尸臭?”时尽折肩膀被从后拍了一下,他停下脚步,从被拍的那边回头。 舍赫侧身,抬手指出一个方向,“在那边,我们要走的也是那边。” 时尽折递过来一支口罩,“先戴上再走。” 第177章 一万里迁徙路(26) 拨开灌木丛,时尽折按舍赫说的方向走过去。 恶臭味愈发明显,一朵巨魔芋出现在两人眼中。 这种花又名泰坦魔芋,在时尽折的原世界里就能长到三、五米高。 因为开花时会发出尸臭,又被人们称为尸花。 时尽折第一次见到这种花的本体,被那难闻的气味熏的精神一振,差点呕出来。 这是体型放大,臭味也同等放大了。 十几米高的巨花魔芋,以时尽折一米八七的渺小身高往上眺去,只能看见个花蒂。 花朵像一条倒扣的百褶长裙,透出上方的紫红色,十几米的花序和原世界里的树一般高。 他给自己又叠加一层口罩,曲起手指挡住鼻子:“这花我估计你都能住进去。” 舍赫不想打击这颗巨花魔芋的自尊心,只说:“它值得更好的。” “…说的对,我们赶紧走吧。” 绕过这朵花老远,时尽折摘下口罩,长吁一口气。 这味道直冲天灵盖,他再也不想闻第二次。 舍赫抚过手边大树上的绿藤,“这里好像只有这种植物是正常大小。” 时尽折留意着前路,没回头,“自从过了裂谷,这种绿藤就随处可见,生命力很旺盛。” 肩膀被拍了下,时尽折以为是舍赫有事,这次扭过头,“怎么了?” “…不是我。”舍赫提起一直绿藤,“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它拍的你。” 她刚刚亲眼看到的,几只细嫩的绿藤卷在一起,和人的手指似的,在时尽折肩膀上点了点。 在时尽折的目光里,绿藤很配合的给他表演,卷在一起在时尽折肩膀上敲击。 时尽折:“……” 这是怎么,成精了吗? 现在不止动物能沟通,植物也可以了? 舍赫把绿藤放在时尽折手里:“你给它点生机之力看看它要表达什么?” 时尽折拿稳绿藤,听话照做。 不一会儿,那截绿藤变成覆霜的蓝绿色,舒展开的叶子仿佛在公园晒太阳的大爷。 “有读出什么信息吗?” “没有,”时尽折把活力满满的绿藤轻轻放回树干,感觉自己被白嫖了。 “好吧。” 两人忽略这段小插曲,继续前进。 走到中午,时尽折往后递出一块巧克力,给舍赫补充能量。 舍赫手还没伸出来,就见一支绿色的花藤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卷走了那块巧克力。 “……” 察觉手心的触感不一样,时尽折无奈开口,“又是那只绿藤?” “是,拿走了你给我的巧克力。” 舍赫说着,头上的阴影加重,她抬眼,示意时尽折回头。 时尽折把身体转回去,一朵大王花直直怼到他脸前。 布满斑点的红色花朵有些粘滑,凹陷的中空缺口里,有尖刺一样的花蕊。 那花蕊上不知道是挂了什么东西,红色的,一丝丝的。 气味……也挺一言难尽,不比刚才的巨魔芋差,都很特别。 这朵大王花转动花苞,缺口张开收缩,看起来犹如一个人正在呼吸。 时尽折屏住呼吸,谁知这朵大王花贴的更近,都快粘他脸上了。 片刻后,它花瓣颤动,撤离时尽折。 时尽折赶紧换气,结果这朵大王花又猝不及防的贴过来。 一息后,它又一次远离,然后正对着时尽折,不动了。 时尽折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在一朵花上看出迷茫,疑惑,惊讶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虽然没有脸,没有表情,但他很确定自己就是看出来了。 那朵大王花没再靠近,时尽折不敢妄动,先求助舍赫:它什么意思? “看不懂。” 舍赫开始还以为这花要吃人,但显然不是。 “先走吧,它好像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时尽折警惕的离开这条路,那朵大王花没有任何反应。 待走远了,他不放心的往那边瞅去,结果就看见一只踩空的狒狒掉入大王花的缺口,被它吃了… 嘎嘣嘎嘣的,血肉模糊,伴随着狒狒痛苦的怪叫,哪里有一朵花的样子。 “…我严重怀疑这个世界里,这些花的尸臭是真的尸臭。” 舍赫闻言说道:“对比起来,还是那个绿藤要可爱一点。” 说罢,一截绿藤从树上掉下来,挡住两人的去路。 细细的绿藤缠住时尽折的手腕,拉着他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时尽折掠过舍赫手上的地图,和金茧不是一个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里。” 绿藤拽着他,执意要往另一个方向去,时尽折努力半天,一点情绪都没读出来。 搞不懂。 他干脆拿过舍赫手里的木盒,对绿藤言,“你俩打一架,谁赢了我跟谁走。” …… 绿藤把藤蔓松开了,默默退回树上。 乍一看,那样子还有点可怜。 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时尽折转身离开,这次他牵着舍赫,不再一前一后的走。 这里太怪了,不仅植物怪异,还都有个人情绪,他极需安全感。 当晚,两人找了一根巨粗无比的树爬上去,主要枝干非常宽,放下接近三米宽的车厢不是问题。 用固定钩稳定住车身,时尽折回到车厢里。 他站在窗边,也就这时候才能换个角度,从上往下俯视那些花。 这一看,一种莫名的冷意就爬上后颈。 这些花夜晚也开的极盛,每一朵都又大又艳,此刻,它们全都朝自己休息的这棵树的方向盛开。 花朵太大,清晰的犹如微距照片,时尽折眨眨眼睛,看多了,他都要觉得这不是花了。 舍赫从洗漱间出来,一开门就见时尽折满脸复杂的站在窗边。 时尽折听见开门声,冲她伸手,“快过来,我需要安慰。” 第178章 一万里迁徙路(27) 舍赫凑近玻璃,巨树下花影缭乱,艳丽浓稠的花朵压倒花枝,每一支都面向时尽折。 观望半晌,她嫌弃道:“你可真能沾花惹草。” 无视时尽折“你这样说我很伤心的”眼神,舍赫打开窗户。 幽幽花香飘进来,时尽折被呛得清咳两声。 “怎么了,是热情的你受不了了吗?” “……不是。” 时尽折语塞,抬手把窗户关上。 “热情没感受到,倒是那些花把我盯得后背冒冷汗,”他拉住舍赫的手放到自己身后,“不信你摸摸。” 舍赫没犹豫,一只手没入衣角,从凹陷的脊柱沟上滑。 冷汗没有,她只在皮肤上摸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小点。 是时尽折那颗长在脊骨正中间的痣。 指腹在那肆无忌惮的揉碾半天,舍赫根本不想把手收回来:“我喜欢这里。” 时尽折拉上帘子,按住她的手倒退着往后走两步:“先吃东西,走一天了你得多补充些能量。” “吃完了继续吗?” “继续。” …… 入夜。 一根卷曲的绿色藤丝悄悄从树干深处伸出来,探索着往车边爬去。 纤细的藤丝在夜幕里无声无息的膨胀延伸,不起眼的绿藤很快改头换面,变成粗壮纠缠的白色巨型藤条。 小巧的叶子由绿转蓝,白霜覆盖,同时叶脉拉伸,渐渐从圆润轮廓转为长型细叶。 白枝蓝叶的藤条围绕巨树,任谁都看不出这是白日里那根柔弱不起眼的绿藤。 厚厚的云层遮蔽月光,飘忽的水雾让这场景显得极为朦胧。 雨丝落在车身上,细碎的声响使时尽折眼皮轻颤。 大脑的潜意识一直在对他发出苏醒的信号,可他的身体却十分抗拒。 疲惫感加重,他身体内积攒的能量正被某种东西抽空,本能告诉时尽折这很危险。 不愿清醒的身体无法跟上大脑,他试图攥紧舍赫的手,以尽快让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然而他的手指冰凉僵硬,就像是已经出窍的灵魂,无法再享有身体的支配权。 这时候,另一种不明力量冲进他的身体,厚重,洇润,静穆,截然不同的力量迅速补充掉先前被抽空的部分。 大脑的警示信号停止,只是时尽折依然不能动。 两种能量抽空,填补,以此往复,仿佛是在用他的身体完成某场循环。 时尽折很想睁开眼,但怎么都做不到。 他的意识愈发昏沉,昏过去之前,时尽折只记得自己被一股非常舒适惬意的力量包裹。 巨树林海内,所有的动物都陷入深深地睡眠之中,做着一场好梦。 静谧的黑夜之下,得到滋养力量的种子成熟跌落,被潮湿的土壤接纳。 在无人欣赏的角落,有新生枝芽顶破地衣,破土而出,开启新一轮的生命轮回。 车外的蓝叶白藤还在扩张,藤丝缓缓攀上周围的十来棵巨树。 枝条交错,犹如一个巨大的藤制笼子,把最中间那棵有车停靠的树围在中间。 周边那些争奇斗艳的花收回对生命力的渴望,全部回到该回的朝向。 改变仍在继续,藤蔓下层垂落的长叶持续生长,一根根深棕褐色的线状根须向下扎进土里,发育形成新的树干。 错落有致的分枝疾速成长,黎明时分,已经隐约能看出巨树的雏形。 晨光微熹,蒙蒙细雨里,绿藤收敛形态,只留下新长成的支柱根,然后重新化作一根普通的藤条回到树上。 鸟鸣在树冠丛里回响,时尽折困倦的睁开眼。 这一夜,他好像睡了又好像没睡。 很累,还想睡,可闭上眼,又没了睡意。 不太明朗的光线从窗帘里透进来,时尽折往下看去,舍赫抵在他肩头,一条腿搭在自己腰上,睡的很香。 是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 不过想到昨夜的事,时尽折还是叫醒舍赫。 舍赫肩膀被推几下,敷衍的嗯一声,换了个姿势趴在他身上:“是要出发了吗。” “你昨晚上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我身上的,比如能量波动之类的?” “能量波动?我昨晚睡得很沉,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舍赫抬起头,在时尽折脖子上轻嗅,稍后说道:“你好像…变得更香了。” 时尽折身上的气味像被挤出多余水份只留下精华的浓缩液,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能量纯度变高了许多。 以前也吸引人,但那时候闻起来就是觉得喜欢好闻,现在的话,感觉喝一口会让蛇兽血沸腾。 舍赫深深吸气:“你好像变得特别补身体,光用闻的我都能感受出不同。” “我是人,不是人参。” 时尽折抬手在她嘴角抹了把:“…擦擦嘴。” 口水快馋出来了。 “太香,控制不住。” 舍赫从他身上坐起来,“我要离你远一点,昨晚上那些花肯定是闻到了你的特别,所以才都来找你。” “不能离开我,你离我太远,我被吃了怎么办?” “我认为,现在对你最危险的是我。”舍赫亮出毒牙,“万一我忍不住咬一口,又失控排毒,你就可以和人参一样埋进土里了,也许来年还能给我开朵花。” “可我好虚弱,我需要你的保护。”时尽折半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我昨晚上累了一夜。” 他把夜里的感受告诉舍赫,“那两种力量来来回回转换,我就跟台净化器似的,动也动不了,醒也醒不来,你说的变香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的力量被萃取提纯了。” “两种力量么…”舍赫问道,“还有别的感觉吗?” “被抽走的那个感觉不出来什么,不过后面填充进来的那股力量很舒适,也很强大。” 时尽折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样的体验。 就好像…… 好像他的皮囊本应该包裹的就是这个力量,适配度明显提高。 第179章 一万里迁徙路(28) 为验证猜想,时尽折拉着舍赫一块起床,刚一开车门,他就发现地上多出来不少新树。 半米的直径,十五六米高,穿插在巨木的缝隙中,看叶片和树干,是幼年期的巨木。 他不太确定的问舍赫:“这是昨晚上新长的?我们昨天上来之前还没有吧?” 舍赫:“很明显,是的,而且我们还都没察觉到,至少我睡的很香。” 时尽折感叹:“一夜之间十几米,这片巨树林很奇特。” “你也可以。”舍赫不以为然:“你那些催生的花不就是这样,只是它们的本体长不到这么大而已。” 说着说着,她突然拉住时尽折,“这些突然长出来的树会和你昨晚上的变化有关系吗?我们现在就下去,你去催发一棵巨木看看。” 说做就做,时尽折立马转身去收车。 拔掉用来固定车身的绳钩,他发现钩子距离树枝边缘的空隙增宽了半截手掌。 “舍赫,我们住的这棵变粗了,它也长大了。” “这么大的树都能有变化,那下面的新树你一会能催多大催多大。” “嗯,我知道了。” 两人从树上下来,选中最矮最细的一棵树。 时尽折立在树前,有些忐忑的把掌心对准树干。 看不见的金线连接彼此,他调动变得更为纯净的能量,输送给新木。 溢散的能量粒子被守在一旁的舍赫捕捉到,血不方便喝,捡点能量边角料总是可以的。 本着不浪费原则,她直接从身后抱住时尽折,开始尽情吸收。 时尽折分给她一只手,没注意到有无形的金色同心圆在两人脚下生成。 新的连接关系出现,受益者无意中多了一位。 新获取的能量在新树的枝干中不断累积,随着时间流逝,本不能被人看见的金线显出一丝可见的金光。 氤氲的雾霭中,锋芒过于锐利高调的金色被柔化,温和如曦光。 金线刻进树纹,携带着时尽折赠予的生命力向上延伸。 在纯净生命力的驱使下,树干高涨,膨大的树冠逐渐逼近百米多高。 金线走到最后,碧玉妆成,叠翠流金,一棵不输成年巨木的新生巨木长成。 时尽折抬起头,完成使命的金光粼粼流动,在树皮的缝隙里如洪水般快速撤退,最后集中到一点回到他手里。 “很厉害。”舍赫的眼皮有些沉,脸贴在他后背上。 “就是你这力量太纯了,我可能…又要……蜕……皮………了…………” 说完,舍赫就往下滑去。 时尽折察觉腰上的手松开,赶紧回头把人揽住,“舍赫?” 舍赫没反应,人已经昏睡了。 时尽折环视四周,既然是蜕皮,那她肯定不能待在车里那么小的地方,太拥挤,会不舒服。 选来选去,时尽折锁定面前的新树。 “用你的时候来了。” 默默念完这句话,树上竟垂下来一根绿藤。 嗯? 时尽折背着舍赫,后退一步仰头。 怎么在哪都能看见这绿藤? 绿藤转着藤丝在树干上打圈,时尽折不太懂,难不成它还想凭借这小身板把他和舍赫拉上去? 他一头雾水的拽了把绿藤。 结果…… 它还真能。 藤不可貌相,那么细的藤丝捆吧捆吧,轻轻松松的就把俩人送到了树干上。 送完人以后,绿藤没有走,就绕在两人停留的树干上,像一株普普通通的爬藤,不再动。 时尽折拿出一个软垫,让舍赫枕在自己腿上,尾巴自由摆放。 从清晨到黑夜,他换了几次腿,看了好几次地图。 坐久了,难免无聊,时尽折开始给自己找事做。 一会按按舍赫的手,一根又一根手指的细细观察一遍。 一会手指碰碰她的嘴,往上沾点蜂蜜水喂下去,当做补充体力。 一会挑起一缕她的头发数发丝,没有分叉,发质很好,要不是不敢,还想上手编两下。 实在没事做了,他把注意力转移到那条尾巴上。 结了淡紫色薄膜的蛇尾一直没动地方,腰肢下面那一截因为舍赫曲腿的动作拐了个弯,时尽折压低身体就能摸到。 他按了一下,手感差距不大,就是有一点点干燥,但不明显。 又摸了几分钟,舍赫的尾巴动了下。 时尽折看过去,发现她只是换了个动作,没醒。 叹口气,他无事可做的重复一遍以上行为。 昼夜交替,月落日升,时尽折摊开手掌,握着舍赫的食指,在自己手心写名字。 写完点点手心,在她手上亲一下,“真厉害。” 写了几次,他没什么力气的放下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一天一夜了,舍赫还没醒。 她上次一个白天就完成了蜕皮,根本没用这么长时间。 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以后,那支装死的绿藤伸过来,在他手背上点点。 然后拉着时尽折的手腕往远离舍赫的一边走。 时尽折扯回手腕:“你到底是什么?” 绿藤见他不愿意走,干脆在时尽折的肚子上点两下。 给完提示,它松开缠绕的藤丝,回到原来的位置。 细细的一根藤背对时尽折,弯出一个弧度,叶子耷拉着,风一吹,上下颤动起来,跟叹气似的。 时尽折硬是看出一种无可奈何。 他垂眸看绿藤指的地方,两秒后动作一滞,反应过来。 真是关心则乱了。 舍赫就是因为他才加速进化又一次蜕皮,自己这么抱她一天一夜,不就是等于还在给她往上补能量。 消化不了当然醒不来。 找东西给舍赫垫在身下,时尽折坐到反方向的一根树枝上,远远观望她的状态。 坐了一上午,舍赫的尾巴晃荡几下,终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下午两点,时尽折正喝着水,面前的巨树主干上忽然缠上一条蛇尾。 他立即赶过去,一眼就看见舍赫那条蜕变到一半的尾巴。 比原来的颜色又深了一度,是凝夜紫,瑰丽无比。 借助树皮的摩擦力,舍赫蜕下最后一段蛇蜕。 掉落下来的蛇蜕被时尽折收好,他走到舍赫面前,脸上的担忧散去:“你总算醒了。” 舍赫看看新的蛇尾,沉吟良久才看向时尽折,“你先过来看。” 她从树上下来,时尽折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 走到一处阳光能倾泄进来的空地,舍赫让蛇尾铺在地面上。 细碎的光斑里,那条紫色尾巴轮廓外沿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第180章 一万里迁徙路(29) “这是……” “我好像因为吸收你的能量,被附加了一些特殊状态。” 时尽折一愣:“那你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吗?有没有不舒服,会不会影响尾巴?睡了这么久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这技能他自己还没弄明白,可别给舍赫弄出什么负面效果。 “没有。”舍赫让时尽折别担心:“是好的状态,我的身体比从前更加轻盈,蛇尾的力量也有增加。” 也不清楚时尽折是怎么做到的,因为蛇尾上多出的这层淡淡金光,她也有了那种似有若无的香气。 “我睁开眼的时候,感知力便涌现出一种和周围的风,花,草,树,更加亲密的融合感,摆动蛇尾也像在水里游行一样,非常的自在。 还有,当时你不在我身旁,我就循着气味去找,结果竟然隔着树皮看清了巨木里的那一圈圈年轮。” 时尽折诧异:“看清?很清晰?” 年轮这东西除了去看横截面,还有别的方法看清? 树干又不分层,完整的实体怎么看? 舍赫:“对,很清楚。” 她以前也能看清一些被遮挡的物体或生命,但从来不包括遮挡物。 就像隔着一面墙去看隔壁的房间,她能隐约看清隔壁的人,却不能看透中间阻隔的墙的构造。 可是现在,她清楚的看见了巨木里的年轮。 比如刚才她从上面下来的那一棵还不到一岁,比如他们前天住的那一棵是一百四十岁。 这里每一棵巨木的生命脉动她都看得到。 生生不息的年轮圆中有序,每一转都是时间留下的烙印。 舍赫来到另一棵树前:“一百一十六,只要我想,我就都能看见。” “一时看不出太大的用处,但能看清也不错。”时尽折跟在她身后,直接忽略了为什么自己的技能让舍赫对自然的感知力更强,而他却没有这个问题。 “不管看什么,只要你没事就行。” “放心。”舍赫盯着他手里的蛇蜕:“还有,我这次的蛇蜕颜色深了许多,和蛇尾本身的颜色更加接近。” 闻言,时尽折用手压平蛇蜕,放在阳光下细看:“和你上次的确实不一样。” 说是蛇蜕,但这次脱下来的其实更像是轻薄的蛇皮。 “如果你用这次的蛇蜕再化出一件衣服,效果会不会比这件紫裙子更加好?” “会,防御效果加倍。” 舍赫甩动在阳光下发散出鎏金光彩的紫色蛇尾,“也还好你的技能没有让我变丑,不然我就毒死你。” “那不行。” 时尽折绕过尾巴走近舍赫,圈住她的肩膀,低头往上一靠:“我不能没有你,你一天不在,我很心慌。” 昨天他一个人坐在树上数时间等舍赫醒,可直到晚上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进入夜里,时尽折担心是不是这里的环境特殊对她产生了什么影响,越想越后怕。 他给自己找了不少事来分散注意力,可心里的担忧根本散不掉。 “两天一夜,我们都没分开这么久过。” “是一天半加一夜。”舍赫歪着头,晃动肩膀,没把人甩开,“你好粘人。” “嗯。”时尽折面不改色的应下,问她,“你还有其他改变的地方吗?” “有。”舍赫张开手指,上面挂着浓稠的乌青色的腐蚀液,“除了尾巴,这个也产生变化了。” 暗沉的乌青色里浮现点点金光,随着腐蚀液的流动,形成奢靡的黑金色。 “是腐蚀效果加强了吗?” “是吸收掉其他东西后还可以被收回。”眼下舍赫没有能拿来试验的东西,只能简单给时尽折说明,“以前分解过的东西不能被收回,现在可以了。” “可回收利用?”时尽折露出笑意,“你是不是环保大使。” “你是想让我冬眠吗?” 好冷的笑话。 “你不觉得好笑么?”时尽折说完自己笑出来。 舍赫撇过脸,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这不是他的技能给自己附加出的特性么,时尽折都不关心他自己有没有新变化吗? “你没有出现不同之处吗?” “没有。”时尽折没感觉自己有其他变化,就是能量存储变得更多了。 舍赫观察起他的脸色,不算虚弱,但也没有神采奕奕,好像真没变化。 “今天是不是游戏的第四十八天了?” “嗯,还剩一千五百里,我们没法在第五十五天到达终点了。” 一个星期走平地都走不完这个距离,更别说是在这样的林子里。 时尽折怕她多想,温声说道:“十分而已,我们那七个茧的分就够多了,不必再赶时间。” 舍赫:“万一蝴蝶提前羽化怎么办?” “还有备用,那四个后面收的进化速度一般,撑到六十天问题不大。” 时尽折拿出装金茧的木盒,挨个给舍赫打开看。 这一打开就发现…… 七个,全都有要羽化的现象。 “这就是你说的问题不大?” 这问题大了。 万一羽化也算破损怎么办? 他们现在去哪里找备用的金茧。 “我早上检查的时候还没有。”时尽折早上被绿藤提醒过,换树枝待之后还特地检查过一次。 他拿出一直带路的那只,金属茧壳软化,呈半透明磨砂玻璃质地,能看见里面模糊的金色纹路。 舍赫一见金茧变成这个质地,瞬时觉得这东西脆弱了一万倍。 “这还能照地图吗?” 就算放在木盒里,她都怕木头起刺把那软软的外壳划出伤痕。 “没事,我们先试试吧。” “你怎么看起来都不着急的?” “着急。”时尽折掏出地图,“但着急不能改变现状,我们先想解决办法。” 茧壳还能撑个几天。要真不行,他就和舍赫往回走,截后面玩家的。 “这么冷静,是你有办法了?” “不确定,但我认为行得通。” 时尽折在舍赫脸上抚过,拇指在缎带下缘摩挲两下,让她别担心。 “系统因为里程超过五千里的只有三个人,破例开启载具调整和物资补给,咱们上次说过金茧很重要,你猜如果一个能送到终点的玩家都没有,它会不会第二次插手?” 第181章 一万里迁徙路(30) 时尽折思考过这次的生存副本和蔚蓝岛的区别,为什么系统不插手蔚蓝岛。 猜测结果是系统并不是没完全插手蔚蓝岛。 蔚蓝岛的科技进程和原世界差不多,根本做不到让一幢大楼在地基报废,长时间浸泡在全是真菌的海水里,又被大量怪物昼夜攻袭,坍塌五层以后还屹立不倒。 尤其是在玩家全体离开,大楼坍塌的那一瞬间。 时间太巧了,简直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 它和其他被真菌吃掉的大楼一样是化为碎沫的,这说明蔚蓝大楼早就被真菌里外都吃透了。 之所以能支撑这么久,因为那就是系统给玩家提供的最后庇护所。 生存类副本为的是能让副本世界继续生存。 时尽折代入这个逻辑,一下就想通了。 在这个世界里,金蝴蝶一定是很重要的角色,系统不在乎他的生死,但一定在乎金茧的。 “不出意外,咱们是距离终点最近的玩家,如果系统想要金茧平安羽化破茧,那它从后面的玩家那里拿一个完好的给咱们是最划算的。” 舍赫脑子里出现些微的滋啦声,仿佛是有人隔着几座山头在呐喊,传了几里地,听的不太真切。 那感觉,听着像破防咒骂。 不久之后,滋啦声消失。 她了然:“你说中了,金茧损坏判定通关失败是因为茧坏了,人也就没用了。” 时尽折点头:“系统上次提醒金茧可以抢夺,我猜就是想让高位玩家带走金茧去终点。” “那我们只需要在终点等着就行了。” “不,两手准备,该截还得截,但不需要咱们自己往回走,用这个就行。” 时尽折伸手,从舍赫身后的树干上抓住偷听的绿藤。 “从裂谷开始就有你,走了一千多里还有你,是你会移动,还是到处都有你的分枝?” 舍赫醒了,时尽折这迟钝半天的脑子也就接上线了。 一棵绿藤居然知道提醒他舍赫是能量吸多了,它懂得东西可不少。 绿藤被时尽折握在手里,左右摆摆叶子,留在外面的那截努力往上抻。 舍赫闷声提醒:“你抓太紧了。” 时尽折攥紧的手松开,绿藤抓紧机会缠上手腕,抓住他往东边的方向去。 他问舍赫:“我们去吗?” 地图提示他们该往北走,可绿藤两次想让他去往东方。 时尽折的直觉告诉他该去,尤其是在身体发生变化后,他对绿藤的戒备心不明原因的下降。 舍赫定定审视绿藤片刻。 “你不是有个道具,监测危险那个?” “会变色的纸人?”时尽折拿出道具,“这个是被动道具,没变化就是没危险。” “那就去吧,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你这么说,我也可以不去。” …… 舍赫果断把人从自己身前划拉开,往前走:“我在很正经的回答你。” “我也是啊。” 时尽折从后拉住她一条胳膊,“对了,还有个事,你这次换的牙呢,不给我了吗?” “拿去。”舍赫朝后扔过去两颗毒牙。 “恭喜玩家拾取道具【灼烧灵魂的毒牙】x2。” 刚接稳毒牙,突如其来的系统通知就把时尽折打懵了。 拾取,不是获得。 作弊玩家不能发现,也不能拾取未激活的道具,为什么他突然就能拾取了。 压下惊喜,他叫住舍赫分享这个好消息:“你的毒牙是道具,系统刚刚提醒我的…” “道具?” “是。”时尽折拿住毒牙,给她念起来。 “道具【灼烧灵魂的毒牙】,这是一对……” 他顿了顿,读下去:“一对被诅咒的毒牙,暗藏足以灼伤灵魂的致命毒液,请谨慎使用。” “诅咒?” 舍赫没有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把毒牙从他手里拿走,对准阳光左看右看。 “灼伤灵魂…” “嗯。”时尽折行若无事的问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毒牙是道具?” “不知道,只知道有毒,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估计是是这次蜕皮带来的进化升级吧。” 舍赫把毒牙还给时尽折,“我们跟着这根绿藤吧,你能发现道具,一定是有什么改变了你,它是这里的原住民,它更懂。” 道具有妙用,时尽折本就该有获得的资格,希望识别出毒牙不是个例。 “那就去吧。”时尽折收好毒牙,对绿藤说,“想让我跟你走可以,你得帮我截来一只金茧。” 绿藤左右晃晃叶子。 “你不想做?” 绿藤继续晃。 “做不到?” 再晃。 “不行?” 晃。 “不用?” 不晃了。 时尽折扬了扬眉,不用截? “你有办法是不是?” 叶子不给反应了,拉着他直直往东走。 走前,舍赫和时尽折又看一眼地图,争取在金茧没破之前记下更细致的路线。 地图上,朝北飞的金蝴蝶生硬的调转方向,开始往东飞。 两人互看一眼,这下是必须得跟着走了。 游戏第四十八天晚上。 两天一夜没睡觉的时尽折决定休息。 车厢里,扒在门口的绿藤欲进又止。 时尽折瞥过去,给它倒了一瓶盖蜂蜜水放在旁边。 见舍赫坐在门口,没有回来的意思,他碰碰她的手:“睡觉吧,我前天都没睡好。” “我睡得太久,等一会儿再睡。” “你可以陪我躺着。” 正在喝蜂蜜水的绿藤缩紧叶子,把藤尖尖从瓶盖里收回来,走了。 舍赫被他拉起来,一起在床上躺倒。 时尽折躺下没半分钟睡过去,舍赫则盯着窗户上的花放空。 没多一会儿,扛不住的困意袭来,她也沉沉睡过去。 车外,白色的蓝叶巨藤再次围住这里。 比前一夜温和的多的能量被送进时尽折身体里,又是一夜不为人知的能量循环。 次日,时尽折睁眼先叹气。 白浪费一夜,还是没睡好。 润物细无声,听不见声,但送进他身体的能量是能感觉出来的。 托着乏力的身体,时尽折和舍赫跟着绿藤穿梭在丛林里,继续上路。 一连五天,没有任何危险和异常,全部平静度过。 第五十三天下午,第一只金茧外壳出现裂痕,与此同时,他们走进一处山谷。 第182章 一万里迁徙路(31) 【玩家时尽折所持金茧在未达到终点前破裂,请在三分钟内寻找…】 系统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那只出现裂纹,即将破开的金茧被藤丝缠绕,简单粗暴的给捆上了。 绿藤卷吧卷吧将金茧从木盒里收走,用外力强行终止破茧。 半透明的茧壳挂在藤蔓上,里面的蝴蝶还在动,很有活力,隔着清透的薄壳努力往绿藤上贴。 “真是意想不到的解决方式。” 时尽折听见系统通报中止,知道这个方法可行。 只是绿藤能成功是因为它特殊,并不是谁都可以,正常状态下的蝴蝶被这么对待,只有死路一条,然而茧壳里的这只,生命力看上去非常旺盛。 不像求死挣扎,那热乎劲儿像是见着真爹。 亲亲热热的,有点像来这儿的第一天,隔着金属壳往他手指上贴的那个意思。 时尽折沉下目光,这棵不起眼的绿藤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金茧亲近自己,是因为他有生机之力,那亲近绿藤呢,是它也有这种力量么。 他们拥有的能量又是否为同一种? 这支绿藤太神秘了,几天下来,他和舍赫没有找到任何疑似绿藤生长点的地方。 每一夜,两人都会留下一个值夜,然而到了时间还是会睡过去,那种困意根本扛不住,即便是舍赫都不行。 可若说危险,道具纸人一直没有反应,连最基本的绿色无危状态都没有。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暗自记下地形和标志性植被,好让自己心里有数。 在绿藤的带领下,时尽折继续往山谷里走。 山谷很空旷,不像外面那样长满奇花异草,里面的植被只有巨木和藤蔓。 舍赫从巨木旁经过,数了几棵以后,选择放弃,太多了,山谷里的这些树每一棵年龄都很大。 不能数树,她低头去看地上的杂草。 很正常的高度,也就十几二十厘米高,草叶颜色有一点发蓝,上面开满白色的小花。 一簇一簇的,进入山谷越深,盛开的越密集。 舍赫走到后面,都不知道怎么下脚。每走一步都有白花受到伤害。 时尽折察觉她脚步停顿,直接把人抱起来走,被他压塌的小白花在脚步远离以后,会重新直起花径,继续绽放。 两人走了一天,看了一天的花。 绿藤没有停下的打算,时尽折和舍赫也很有默契的不说休息。 直至第二天清晨,他们脚下的花丛出现缝隙,湿润的水流从中经过,流速很慢,全都汇入一处湖泊。 水很浅,湖底的白色晶体反射出淡淡彩光,平静的水面澄澈如镜,人站在岸边会映出清晰的倒影。 远看呈白色,和满山遍野的白花融为一体。 舍赫在岸边止步:“有些像你带我去的那个盐湖,能反映出天空那个。” 她望向湖心,有一棵白色巨木矗立在湖中央,挺拔巍峨的主干直接苍穹,蓝色的树叶叶脉修长,神秘幽雅,有些像原世界的柳叶。 扭曲的树干上,无数白色藤条垂落进水面,粗壮的根茎箍进地面,那隆起的部分和水面之间形成拱桥,整棵巨木冠幅擎天, 眼前的白色巨木已经超脱人类对于树木的理解,说它是一座山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舍赫身旁,时尽折被手上的绿藤牵引着往水里走。 她转过时尽折的身体,注视他的眼睛,发现没有被控制,是时尽折自己做出的决定。 “我没事。”时尽折攥紧她的手,“我在那棵白色的树上找到了和柳树一样的感觉,非常的亲近。” “是你妈妈?” “走过去就知道了。” 时尽折趟着水,和那棵白色巨木的距离逐渐缩小。 他手上的绿藤也在此时发生变化,绿色褪去,和眼前巨木颜色相同的白枝蓝叶出现。 离得近了,遮天蔽日的白色巨木给人以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那些远眺时看起来纤细的藤条到了近前,粗壮程度一点不输外面的高树。 这样的巨物让舍赫升起危机感,她收回手,在紫色雾气里化为蛇身。 变身带来的风波震得湖面荡出水浪,呼吸之间,深紫色巨蛇已经围绕在白色巨木之外。 时尽折在她鳞片上拍拍:“多谢。” 绿藤带领他走上一截露出水面的根茎,从这条路,他继续往里走。 几分钟后,时尽折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独木成林,这树太庞大了。 叮铃—— 忽然,一声风铃声从前方传出。 他加快脚步,终于走近最雄伟的那棵主干。 树干上出现一个可容人通过的三角形树洞,上面挂着一串风铃。 时尽折捉住下方被风吹的乱晃的木牌,把木牌转正,默念出上面的刻字。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时尽折想到来时路上那些盛开的白花,松开木牌,进入树洞。 昏暗的树洞里有一些蓝色光点四散飞舞,是放大的萤火虫,得益于它们的体型,照明度很好。 在树洞中央,他看见一个白色木棺。 急切的心情忽的冷下来,时尽折深呼一口气,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近木棺。 心跳砰砰的加速,他眼睛只盯着开合的木棺一转不转。 在那里面,躺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面色冷白,了无声息。 时尽折认出,这是监控视频中那个只露出侧脸,给他的襁褓里压了一支柳条的女人。 容颜未变,连衣服都和监控里的那身一样,是他的亲生母亲。 时尽折有点僵硬的伸出手,拿起她手中压着的一张塑封相片。 是一张合照。 面容精致,眉眼有些忧郁气质,但笑的很开心的妈妈,还有……一个留着白色微长卷发,面带微笑的男人。 时尽折想再找找别的,可这里除了这张照片和洞口的风铃,多余的什么都没有。 带他进来的那根绿藤落进木棺,趴在女人手背上。 时尽折垂眸,白色藤条,白色巨木,白色头发的男人。 “你是…” 空荡的树洞里飘落下一片蓝色长叶,时尽折接住,看清叶脉走向形成“北走”两个字。 第183章 一万里迁徙路(32) 舍赫盘踞在树外,见到时尽折从里平安回来,她从紫色雾气内走出,还没靠近,就开口问道:“你怎么变苦了。” “你要跟我进来看看吗?” 时尽折自问自答道,“跟我进来看看吧。” “……” 舍赫没说话,跟着他进入树洞,见到了躺在白色棺木里的女人。 时尽折把有字的叶片拿给她看,“往北。” 舍赫打量着树洞,还有那张照片,“这是你妈妈,这棵树可能是你…爸爸?” “是吧,”时尽折耸下肩膀,对舍赫扯动嘴角,“我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写过一篇日记,说希望有个能为我遮阴挡雨,如大树一般沉稳的父亲,现在我梦想成真了,我的亲生父亲应该真的是棵树。” “那他是棵很厉害的树。” 舍赫没感觉哪里不对,认真的回应时尽折。 这棵白色巨木已不再巅峰状态,她却仍有危机感,这不是厉害是什么。 “是吧…应该挺厉害。” 看着时尽折平静过头的脸色,舍赫伸手臂在他背后拍拍。 安慰人这种事,她不会,只能有样学样跟时尽折学。 这安慰太明显,时尽折不太想让舍赫忧心。 叫她来一是看看自己的母亲,二是按她之前的梦境,她们应该很早之前见过,舍赫也许能想起什么。 时尽折缓了口气,笑也没笑到心里去:“我没事,就是没想到我们家家风还挺一脉相承,喜好的都这么别致。” …… 舍赫不想评价这个苦瓜味的冷笑话,但还是陪他笑了下。 没花太多时间悲秋伤春,时尽折带舍赫见过一面自己的母亲就离开了树洞。 离开白色巨木和湖泊,没有休息,两人一路往山谷的北边走。 从白色花海里穿过,时尽折说道,“风铃上那句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恐怕就是我父母的约定,花我能理解是父亲,可风为什么是母亲。” 舍赫的手从花瓣上轻轻抚过,走远了也还能听见偶尔的风铃响。 风… 要被风吹才会响的风铃… “因为风无影踪,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时空壁垒很难打破,平行时空如果能随意进入,那系统就不会次次清空戒指,又以结算空间做中转站让玩家停留。 每次锁上副本外的活动区域,都是它在防止有玩家遗留在副本世界。 舍赫下面的话毫不留情:“这个废物系统连转贺卡的漏洞都解决不了,要真有玩家找到其他漏洞,遗留在副本世界,我看它也不一定能解决。”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玩家离开系统封锁区。”时尽折很快接上,“除非我母亲找到系统漏洞能一直留在这里,不然她很难再回来这个世界。” “你妈妈回过原世界,但人却在这里,也许她找到了回来的办法,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时尽折摇摇头:“不太可能,她给了我柳条和好运,又把我送到孤儿院,明显是要去做什么,大概是回来这里前就出事了。” 舍赫反问:“那她…出事了,又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时尽折停驻在山坡上,“很快就知道了…” 舍赫跟随他的目光,眼神聚焦在远处躺在花丛里的男人身上。 白色的微长卷发,躺倒在花丛中,身下是数根白色细藤,胸腔中空,和那根空掉的白色巨木一样,只剩下支撑的肋骨。 察觉到注视,他睁开空洞的双眼,望向时尽折的方向。 “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时尽折悬着心,一走近就听见了这句话。 来时路上那些不确定的问题因为这句话得到了肯定,这个只剩半个人形的男人确实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过时尽折没着急认亲。 他母亲为什么会死,尸身会在那棵树里,他又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他们的感情如何,这都是尚未得到认证的疑问。 “你是怎么认出的我。” 绿藤第一次出现是在两千多里外的裂谷,那时候藤蔓帮他们挡住了神秘的黑雾,时尽折怀疑,他早就认出了自己。 行将就木的男人说话速度有点慢,吃力的抬起连接藤蔓的手,“你的心脏,是我给你的。” “心…脏?” “你在哪个世界里都活不下去,所以我把心脏给了你,你一跨过裂谷,我就认出来了。” 他缓了缓,接着往下说,“你身体里的能量也是我给你换的,没经过你的同意,抱歉。” 时尽折问道:“为什么。” “能在这里见到你,那你和为霜一样,也进了那个游戏,但你好像不会用我的技能,是游戏给了你限制吗?” “为霜,是我…妈妈的名字吗?” 时尽折对妈妈两个字已经变得陌生。 这样喊出来,和喊乔卉云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没有别的复杂因素,就只因为她是自己的妈妈,因为知道她爱自己,所以在说出这两个字时,他有了底气。 “白为霜。”男人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都温柔下来。 紧接着,他又问一遍:“你被游戏设了什么限制,为什么连最简单的技能都不会用。” “我是作弊玩家,没有用技能和道具的资格。” “作弊玩家?是个新词,我没听过,至少为霜在的时候,我们不知道。”男人笑笑,“不过这场游戏出去后,你应该就可以用了。” “每天夜里,就是你让我们昏睡的么?” “是,醒着的话,这个过程会比较痛苦,是我给你把身体里的能量全部换成了这个世界的。” 看在亲儿子的份上,男人没说出你身体里以前积攒的那些能量太差了。 除了这张长的像为霜的皮囊他没动,时尽折和被他换了个身体没差别。 话说太多,男人咳了两声,时尽折看见他嘴角流下来金色的血液。 “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不清楚你妈妈具体去做了什么,我离开这个世界找到她时,就是那样了,至于我,因为擅自离开这里,导致这里被其他世界的脏东西入侵了。” 时尽折:“你恢复不了,是因为心脏在我身体里吗?” 心脏就是技能,没有技能,所以自己的父亲没办法恢复这里。 “是,所以我用身体替代了技能。”他冲时尽折伸出手,“先做你的正事,金蝴蝶呢,拿过来放在我身体上。” 第184章 一万里迁徙路(完) 时尽折迟疑片刻:“你这个状态,能行吗?” 舍赫拿出被捆绑的金茧递给时尽折:“先试试吧。” “没想到你也长这么大了。” 舍赫一怔,问躺在地上的男人:“你认识我?” “很久以前的事了,为霜带你来的,她让我给你重构蛇蜕,做件带花纹的衣服。” 男人苦笑,这简直就是为难自己。 为霜让他用生命重构重新排列蛇蜕的纹样,可那蛇蜕就是纯色,排也排不出花,他只好加了点花草树木的生命序列进去,重塑在一起。 听见带花纹的衣服,时尽折突然记起舍赫从石像里出来穿的那身衣服。 虽然很破,但花纹复古,编织很精美的衣服。 难怪舍赫说自己一直穿的都是蛇蜕,时尽折还私下好奇过,她一条纯色蛇哪来的花衣服,原来是这个原因。 舍赫对此毫无记忆,这又是一件自己忘了的事,她正色道:“你还知道其他的事么?” “我只见过你一次,不过为霜怀孕时,是你打通世界通道,把她送回到我这里来的。” “我?” “是你。” 游戏给高级玩家的权限多,但用的也多,哪怕身体不便,仍要进入游戏。 他难以抗衡那种力量,对有孕的妻子来说,以这样的身体进入副本,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男人解释:“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你把她偷渡到一个暂时不能被游戏找到的地方。 当时我保护她不被时空乱流撕裂,而你负责打破通道,但打通两个世界通道的消耗太大,你有些难以承受,在那以后,我再也没听过你的消息。 然后就是我们的孩子没法存活,我把心脏给了他,只是后来系统还是找到了为霜,她回去半个月后,跟我之间的连接莫名失效,等我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男人空敞的肋骨扩张两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让他愈发虚弱,平静了几分钟身体才缓过来。 舍赫见此没再多问。 时尽折屈膝蹲在他身边:“技能在我这里,我能做些什么么。” “不需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把茧放上来吧。” 手握金茧,放上去前时尽折再三确认,“放在你胸膛里就行了吗?你真的没事?” 说话很累,男人点点头。 以时尽折现在的能力想要修复自己的身体,把他抽干都不够用。 等这个孩子彻底掌握技能,也希望他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看着那被白骨和白藤包裹的空旷胸腔,时尽折慎重的把开裂的金茧放下去。 藤丝主动打开,那道破裂的缝隙持续开裂,金色的蝴蝶顶开茧壳,从里面艰难的爬出来。 湿润的麟羽渐渐撑开,蝴蝶伸出口器吸食起胸腔内的金色血液。 半蹲在一旁的时尽折蜷了下手指,到底什么也没说。 金色血液流进身体,闪着耀眼鳞光的蝴蝶扇动起翅膀。 麟羽上的金色纹路流动,它的体型快速增大,吸食到最后,已经将三人完全覆盖在身体以下。 翼展超过百米的极大金色蝴蝶终于吸食掉足够远程跋涉的生命力,在男人的示意下振翅起飞。 金色鳞粉在花谷里簌簌下落,一路往山谷外飞,场面奇幻至极。 【恭喜玩家时尽折成功通关副本《一万里迁徙路》】 时尽折忽视系统的通关提示,在这一刻明白了绿藤为什么要他往东走。 因为父亲就是终点本身。 找到他,这场游戏就能走捷径通关。 没搭理脑子里的系统,时尽折问躺在花丛里的父亲:“这些金蝶是你创造的吗?” “是,它们会携带我给予的生命力和种子通过鳞粉一路散播,在被黑雾侵蚀过的地方藏下希望,等待某一天生命复苏,重唤生机。” 时尽折:“只能吸取你的生命力?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等你完全掌握技能后也许会有,所以想办法去开创更多的用法吧。” “我会努力,以及,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 你叫什么。” “木白。” 时尽折沉默了。 他们这些非人类给自己起的名字真是一个比一个简洁明了。 木白不知道他的想法,颤着嗓子说:“把你手里其他的茧也放进来,这个世界动物退化的不严重,但离我太远的植物已经全部退化成小个体,这对那些食草性动物影响巨大,有些地方已经食物链颠倒,我需要更多的蝴蝶。” “来的路上看到了,羊都能吃狼。”时尽折一边放金茧一边问,“那些蝴蝶来时那么小,是因为走到最后没能量了对吗?” “是…”木白话语顿在喉咙处,见时尽折放完金茧,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 舍赫无声远离这两父子,时尽折手臂上的金色血液她现在不能看,也不能想。 在系统完成任务的倒计时中,时尽折最后问道:“如果没有蝴蝶会怎么样?” “一切物种灭绝,世界消亡不存。”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系统如此在意。 送走第七只蝴蝶,时尽折没心情关心其他玩家过不过得了这个本。 他拿出那张父母的合照,在最后的三十秒里对木白说:“本来我想留做纪念,但还是放在你这里吧。” 父亲在这里被禁锢很多年,和妈妈离得很近却无法相见,这照片就留着做念想吧。 木白露出一点笑意,“离开了也不要忧心这里,我还能撑上个两三年。” 他看着不远处的舍赫,“还有,下次给人用叶子变爱心,别用我的花藤变了。” “…知道了。” 时尽折有种二十七岁被父母在十七岁抓到早恋的羞耻感。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啊。 离开前的最后十秒,他叫舍赫过来,牵好手,避免出游戏分开。 “我会想办法再回来这个副本的。” 木白点头,“循序渐进,别着急。” “我会回来的。”时尽折郑重做下保证,被传送回空间中转站。 【恭喜玩家时尽折累积通关八场游戏,现在开始更新您的个人面板信息。】 玩家姓名:时尽折[作弊玩家*] 年龄:27岁 技能:** 游戏场次:8 通关次数:7 当前积分:589 游戏分区:ca04…滋…2…滋…啦……1…… 时尽折还遗憾没能多看自己的母亲一眼,就听见系统通报。 【分区认证出现bug,现将重新扫描玩家信息。】 【信息更新完毕,您的个人面板已更新。】 玩家姓名:时尽折& 年龄:27岁 技能:赋生 游戏场次:8 通关次数:7 当前积分:589 游戏分区:ca1782 姓名和技能都出现了改变,时尽折先试探着在技能那里点了一下。 长久以来都没有反应的技能终于有了反馈,他看下去,找到了自己的技能描述。 技能:赋生 效果:天所为赋,万物尽生。 第185章 赶紧换车 技能描述不难理解,时尽折从自己父亲身上也能看出大概的用法。 天所为赋,万物尽生。 这和他最开始设想的生命很相近。 舍赫喜欢他的血,会因为他的血和能量被唤醒进化,还有只要牵手就会化成人类的双腿,都是因为赋生。 他在程家时,乔卉云的精神状况好转也是因为他长时间的靠近,无形中给她带来了正面影响。 他离开了,树也没了,所以哪怕程佑安在,她的病情也会加重,直至彻底疯掉。 在副本里时,木白没否认自己能不能救这个问题,那就是技能可以做到,但他还暂时做不到。 想通这点,时尽折的心落下一些,有希望就好。 他关掉技能描述,转而去看名字后面的连接符号。 点开那个[&],后面出现的是一个名字,还有一串解释。 技能牵引目标:舍赫 牵引目标技能:灾厄·**·** 灾厄技能效果:成之灾厄,往之罪尤 说明: 牵引目标已与玩家触发【赋生】技能的[秩序重构]效果。 [秩序重构]:重建牵引目标与技能使用者的生命交织线,新的秩序下,二者能量共鸣,会在原有技能上获得新的属性。 因遵循生命本意,该效果无法强制执行,若有一方死亡或者主动放弃,则重构自动失效。 时尽折思索着,这个灾厄也许就是舍赫那个黑金色的腐蚀液。 同样是两字技能,她似乎还没想起来这个技能的其他用法。 至于这个[秩序重构],应该就是改变她蛇尾颜色的主因。 静心感受体内的能量,他调动起自己和舍赫之间的联系。 流动的能量线在时尽折和舍赫脚下快速生成明亮生辉的金色圆环。 分开的金环相交,旋即迅速扩张嵌套为一个同心圆。 舍赫的长发被同心环扩张带起的风吹动,发尾四散张浮,在空中飞舞。 点点浮光在圆心飘动,风止,金光流动的双圆互为逆向的缓慢旋转。 舍赫理好被吹乱的头发,在圆中走了几步,足下像踩了水,荡出水波纹一样的涟漪。 她踩踩边缘的金线,“像巨木的年轮,充满了力量,感觉不错。” “好就行。”时尽折隐去金光,对一直没说话的系统问道,“你今天怎么没赶我。” 系统:…… 它总不能告诉时尽折,你现在不是作弊玩家,我不怕你再威胁我开权限了吧。 系统敷衍的走流程:“没有疑问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时尽折:“等等,我还有事。” 系统神经一紧。 见到他已经抓起舍赫,二话不说,直接把人踢出去。 就多余说那一句。 …… 时尽折猛地回到原世界,跌在沙发上,“早知道不讲礼貌直接问了。” “那它也不会说。”舍赫猜到他是想问父母的事,直言:“你就算拿我威胁,它也不会说你父母的事的。” “这么肯定,你是不是试过了。” “早就从它那逼问过我自己的事,系统一个字都不说,说是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舍赫嗤一声,“修漏洞半点用没有,这种事倒是讲究。” “没必要跟一个不是人的东西置气。”时尽折靠坐在沙发上,看眼表:“才八点一刻,出去吃饭吗?” 从游戏里出来前的一天一夜都没吃没睡,折腾六十天,他得吃顿饭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恢复好状态再考虑。 “去,我想去上次的三果炖鲜鲍。” “那换身衣服吧,换完我们走。” 下楼的时候,两人又遇见眼熟的十二楼阿姨,阿姨自来熟的从塑料袋子里拿出两个橙子。 “我看你们最近都没回来住啊。” “是,家里有事比较忙。”时尽折接过橙子,和阿姨简单说了两句,在一楼道别。 这房子租的时候没有停车位,来的时候,车就被他停在楼下。 烟紫色的帕加尼风神在楼下一停,前后左右都空出一大截,不了解的乍一看还以为这小区停车位很富余。 浑厚的引擎声浪穿插在霓虹灯里,舍赫坐在副驾驶往外看去。 她有时候很佩服时尽折能面不改色的接受这种注视。 “你开这车,不嫌吵吗?” 尤其是走到路口,绿灯亮起以后的轰鸣声。 还有那些站在路口拿手机拍照,低声议论这台半个多亿的跑车和车里的人的时候。 “那我就这一台车,不是没有别的能开的么。” 时尽折不喜欢被程家的司机接送,他不放心。 在没解决程愠之前,他不打算买别的车,这车高调却也不容易被动手脚,有太多的人比他自己更关注这台车。 不出意外,半个小时后互联网就可以从大数据里还原他今天的活动路径。 “再说你不很喜欢这个紫色么。” “是有点喜欢,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舍赫未尽之意,解决程愠。 赶紧解决,赶紧换车。 “再等等,先把人稳住,很快了。” 时尽折连给程家的公司改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视线掠过舍赫的双s耳环,他决定就用这个。 舍,时,都是s,两个交叠的s,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标志。 时尽折把这个想法告诉舍赫,她明显高兴起来,“我们今晚上还回去那边住吧。” 她得想想在时尽折名正言顺拿到这份钱后,怎么合理,不引起怀疑的解决程愠。 这里没有系统收拾烂摊子,想解决一个人有点麻烦。 尤其是一个有名有势的人。 时尽折的父母以心换命,以自身全部的好运气为他铺路,不是让他成为程家的工具的。 柳条不在的那段时间,程家岌岌可危,可见他们从时尽折那得到了多少好运势。 二十年间积累的财富,享这么久的福,早该拿回来了。 开了半个多钟头,时尽折停下车。 舍赫坐在副驾驶,没管外面的餐厅服务人员,等时尽折过来给自己开车门。 等下了车,她揽住时尽折的胳膊往自己这头拉,让他贴近。 “我有件事。” “什么事?” 舍赫凑到他耳边,声音极低:“我们有一样说一样,只拿他们这二十年间的财富就够,但有一点,我不想让姓程的活。” 程佑安不止一次想让时尽折死,可惜他就一条命,只能死一次。 要不是时尽折有那样好的父母,或者遇见自己,他这么倒霉,哪可能次次躲过去。 可没死不代表没事,不代表她就此放过。 舍赫说:“一条命抵一次陷害,不够的就让别人来给他还,子债父偿。” 第186章 以后钱都给你花 “你能做到?” “刚刚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办法。” 时尽折抽走手臂,扶稳她的肩膀,从外人的视角里,这只是一对说悄悄话的情侣。 “愿闻其详。” 舍赫嘴唇开合,无声说出五个字。 “让他进游戏。” 烂摊子干嘛她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好吗。 时尽折垂着眼看她。 她说子债父偿,没打算遮掩自己的心思。 舍赫这样做是为了他。 “我来威胁系统,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时尽折面上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愿不愿,但舍赫闻得出他的心情,知道他会同意的。 时尽折带着她先进入单独的包厢,等点完餐才说:“基于你的建议,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是什么。” “等我找个人帮忙。”时尽折打通孟城锡的电话,约他有空来见个面。 既然要做这件事,那就做绝。 避免留下任何给程愠翻盘的机会。 一起生活二十年,时尽折算是了解这位养父。 程愠喜欢把人往绝路逼,但又自诩仁慈,假模假样的放过,像逗狗一样欣赏别人的垂死挣扎,这是他满足自身成就感的一种办法。 以他的能力,短时间内绝对死不了。 如果被程愠抓住机会成为厉害的玩家,那会是个很麻烦的事。 时尽折没有活着折磨人的爱好,要死就给他死透。 按照舍赫说的进游戏,最好的做法是在程愠进游戏以后,剥夺掉他的初始底牌。 叩叩—— 听见服务生敲门来送开胃汤,时尽折思绪被打断,索性在舍赫耳边亲一下。 等人走了,舍赫端过汤,“你叫孟城锡来,是不是想让他找替死鬼。” “是,他有门路,这事可以帮上忙。” “他那么正直的人会愿意?” “有些人的罪恶不是一颗枪子儿就足以消弭的,正直需要变通,他经历过那么多场次,看的多也看得清,再说大家都是游戏玩家,现实寻仇这种事,孟城锡不会问太多不该问的,他帮忙正合适。” 据时尽折所知,残害孟城锡家人的那名罪犯还活着,行刑要等上好一段时间。 让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成为作弊玩家,孟城锡完全可以购买一次性组队道具,进游戏亲手了结仇人。 舍赫喝下一口汤,觉得时尽折的提议和这汤的味道一样好。 “你说得对,那程愠就和程佑安一样做个逃避玩家吧。” “会觉得我太心狠吗?” “别问我这样虚伪的问题,我们在游戏里杀的也是别人的父亲,妻子,兄弟,儿女,再多一个,你会觉得自己心狠吗?” 舍赫知道他想听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对别人来说,必然是狠的,但做都做了,就别自扰。” “你说得是,狠也要做。” 点的菜品陆续上桌,吃到中途,孟城锡敲门进来。 “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一辆特别好看的风神,你们来的时候看见了吗。”他翻出手机,“我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呢。” “啪。” 一把跑车形状的钥匙被丢在桌上。 时尽折:“帮我个忙,送你一辆。” 舍赫咀嚼的动作停下。 好似曾相识的话术。 好耳熟的大饼。 大忽悠。 孟城锡后撤一步,“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助纣为虐绝不可能。” “别担心,是好事。”时尽折抬手做出个坐的手势,“吃饭了吗,没有的话先坐下听我说。” 孟城锡半信半疑的坐下。 一小时后,他摸摸额头,又抓把头发,最后咂摸着嘴,“我不要车,但你说这个事真的能行?” “想不想报仇?” “当然想。” 时尽折静静注视他,“你可以先考虑,不着急给我答复,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他去找程愠。 妈妈的消息,程愠会想知道的,毕竟他还想着借运改运呢。 “那让我考虑几天,想好了我给你答复。” “可以。” 说完正事,时尽折结账。 站在餐厅门口,孟城锡盯着那辆帕加尼对他说,“我以为你只是看起来有钱,没想到你真有。” 时尽折:“人可以低调,但不能真穷。” 舍赫在旁边轻呵出声。 “酸了,我先走了。”孟城锡往自己的车位走,“我家太远,先走一步,回见。” “回见。” 时尽折带着舍赫离开,坐进车里才给她解释,“跟人谈事不能露怯,刚才那不是我装,我总不能告诉他,我跟你认识的时候,住在合租房,身上就剩三千块钱吧。” “你没告诉他,你告诉我了。”舍赫回想几个月前,她还缩着尾巴挤在那间合租房里。 合租房她印象很深,但她不知道时尽折那时候只有三千块钱。 时尽折还在说:“托你的福,我现在有钱了,为了报答你,以后钱都给你花。” “要是你没钱呢,怎么报答我。” “那就只剩以身相许了。” 时尽折开着车分不出注意力,这会儿正后悔怎么没有个司机。 开到一段晚上十点多也很繁忙的路,他才抽空在舍赫的头发上顺两下。 舍赫只给他一个后脑勺,侧着头,面朝窗外,听路边的人唱歌。 一男一女,两个人抱着吉他,接了台音响,二月底的夜晚,呼出的白色哈气遮不住被冻红的脸。 “这是什么歌?” “枫叶。” 舍赫见有人在两人面前丢了张五块,回头问时尽折,“我可以吗,我想让他们再唱一遍这首歌。” 时尽折把车停在路边,打开手机支付页面,“没带现金,扫码吧。” 舍赫拿着他的手机下车,两分钟后,坐回车里听起歌。 唱歌的一男一女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不用车载音响,反而扫了一千块钱要听他们唱。 但钱到位,他们就能唱,单曲循环都行。 时尽折坐在车里陪她听完一整首歌,回去的路上问舍赫,“喜欢这首歌?”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舍赫不太确定的说:“那女人唱到催促着万物绽开这句时,我脑子里想起了你妈妈的声音,不过就这一句。” “她见过你很多次,也许某一天你想起来全部,我们也会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时尽折在车里放了另一首歌,转移掉舍赫的注意力:“有些事需要契机,不要为我忧心。” 第187章 好神秘一人 舍赫应下,回去的路上听着音乐没再多说。 到程家的时候十一点多,程愠还没睡,从书房里出来和两人撞个正着。 “还以为你们今天不回来了。” “回来的。”虚假的打过招呼,时尽折带舍赫往客房走。 程愠站在楼梯边看了会儿两人的背影,掩去眼底不分明的情绪,从另一个方向走去花园。 站在那棵枯死的柳树下,他刚刚的表面温和都褪去,眼里只剩下冷。 他找人查过时尽折身边这个女人,得到的信息是,这是一个偏远山区里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没上过学,没读过书,没人认识她。 自己能查到舍赫的一切信息,可她却偏偏像个隐形人,活到二十几岁,没有人对她有印象。 除了之前的出租房和闹鬼公寓,她从来没在任何人的生活里出现过。 程愠不清楚时尽折是从哪找到的这样一个人,舍赫不同自己说话,也从来不打招呼。 本以为是没规矩,结果他那天从二楼书房见到她在花园里对园丁说了一句辛苦。 态度说不上热切,但每每见到,她都会对园丁说一句你好。 不是没礼貌,那就是不待见。 态度能说明很多的问题,舍赫的不喜欢源自于时尽折对自己的态度。 他们的感情不像作假,可程愠思来想去都觉得时尽折不太能接触到这样背景的人。 他那时的落魄是真,可落魄不代表他接触的社会层面就能延伸到偏远山村的孤女。 还有舍赫为保护时尽折投掷园丁剪这事,刀柄入地,拔都拔不出,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包括她明明看得见却蒙着眼睛这点… 这两个人真的是情侣么。 程愠怀疑她和时尽折的母亲一样,有什么特别之处。 舍赫很神秘,他们的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的更复杂。 把目光转移到旁边发新芽的树上,程愠想起看护昨天告诉自己乔卉云这两天有清醒的迹象。 他暗自叹道,这个养子,不仅运势好,连人都和救命灵药一样,自己想留下他,还得再下点功夫。 二楼。 舍赫在房间里走动一圈,从衣柜里拿出要换的衣服,告知时尽折:“左边的挂画里被人放了东西。” 时尽折不避讳,拿下墙面装饰画,在里头找出一个小小的摄像头。 “看不出来,你养父还有这种癖好。” 装监控的目的不一定是偷窥,还有可能是程愠发现了什么,想得到验证。 舍赫借题发挥地往外走,“我不想在这住了。” 时尽折没拦她,和舍赫一起离开。 走前,他把那个精致小巧的摄像头大咧咧的放在桌面上,半点不掩饰。 回来不到十分钟,两人再度离去,不过时尽折没开车,只是麻烦司机把两人送往火车站。 时间太晚,没有始发的高铁,时尽折从自助购票机那随意买了两张时间最近的票,坐在候车厅里等车。 舍赫自打下车就兴奋起来,倒计时一样数着列车到达时间,“我们这次出去多久?” “先定个两周吧,得让程愠意识到我的存在比他想的还重要。” 时尽折眼也不抬的看着手机,上次舍赫说的豪华旅游专列终于有了名额,他没犹豫,立即定下两张票。 舍赫看见了,心情直接飘起来。 “是不是明天就能坐到这个车了。” “四天后。”时尽折给她讲:“我们要先去到始发站的这个城市,然后一路从西北往西南去。” “像迁徙。” “是有点像,不过观光列车走的很慢,你可以好好的欣赏沿途风景。” “那我们这几天做什么?” “来回倒车,让你把这铁皮盒子坐个够。” “坐不够。”舍赫视线落在检票口,看到led灯变色,立即站起身,第一个过去排队。 时尽折没看到几个赶车的,落后她两三步,陪舍赫进入到那辆橙色涂装的普通列车。 伴随着钢铁车轮的哐啷行进声,两人坐到早上转车。 按掉程愠打来的电话,时尽折走进卧铺车厢,往床上一倒。 “终于能睡觉了。” 舍赫跟他挤到一处,歪着头枕在他肩膀上,“你的手机又震动了,还是程愠。” “开静音,晾着。” 舍赫想要的就是这句话,麻利的关掉手机,问:“你觉得程愠装摄像是发现了什么?” “你跟我之间的关系。” “我们怎么了?” “我们在游戏里过了两个月,现实里只是一瞬间,进游戏前,我们的关系还不是这种,他可能察觉到了。”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程愠又没有天天盯着你跟我。” “程家的佣人很多,每天打扫房间都能发现点问题。”时尽折冷嘲:“在程家,别想有太多的隐私。” 舍赫蹙起眉头:“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时尽折闭上眼,忘了这条蛇对某些事只知动物面,人类的还不太了解。 “你和我,我们没发生过什么,只要有过,收拾房间时总能找出点蛛丝马迹,床单被罩,换下的衣服,垃圾桶里的垃圾等等…” “这种事可以作为关系的判断?” 舍赫用一副不理解你们人类的语气回道:“你们不是还讲究婚前贞洁这种事?这不矛盾吗?” “不是矛盾,只是有些人默认自己做过的事,别人也会这么做。” 这个话题越说越偏,越想越怪,时尽折把她脑袋按回去,被子一扯盖上来。 “早上了,我们得睡觉,就算身体素质不一样,你也不能这么不在意。” “可我不困。” 光线被遮蔽,舍赫睡不着,干脆捏着时尽折的衣领,亲到哪里算哪里。 “我们现在不在游戏里了。” 时尽折把被子撩开:“你好好看看,这是车上,外面全是人,不合适。” 他按住那只为所欲为的手,再不住手,扣子都让她解完了,“而且你至少让我先睡个觉。” “可你的身体说你不想睡觉。”舍赫说着,搭在他膝盖上的腿往上面蹭过去。 “是个人被你这么折磨都不想睡觉。” 腰上绷着劲儿,时尽折拿出杀手锏,“你知道这床多少人睡过吗,不干净!” …… 舍赫掀开被子,整理好卷起的裙摆,坐到对面的小沙发上。 真烦人。 时尽折什么时候能给她买个专属的高铁,跑不了,放着也行。 第188章 开屏和开花 时尽折所谓的睡一觉,一觉就过去四天。 他和舍赫每天都在高铁动车上度过,四天没出过各个城市的火车站。 程愠只知道他人在哪趟车上,可这种公共交通不是他有钱就能说停就停的。 许多一二线城市之间的短程动车五分钟一趟,时尽折下车就能再上,等他找到人在哪趟车上,他已经换车走人了。 没有路线规划,比坐公交还随意,程愠根本找不到他坐车的规律。 被拆掉的摄像头在停止工作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舍赫的提醒。 没翻没找,只是在卧室里粗略的转一圈,她就找到了这枚隐藏的摄像头。 程愠捏着那枚摄像头,后悔初次见面时对舍赫的态度不够好。 也后悔被他们发现这枚摄像头。 四天,大事没出,小事却不断。 旗下品牌合作的广告策划不知道抽什么风,打出一句暗嘲已婚女性不够独立自主的广告词。 对接的项目组以主观意识太强,不符合品牌定位为由没同意,对面的某位工作人员竟然深夜发文哭诉广告公司和子品牌歧视职场新人。 最让程愠忍无可忍的是程家之前爆出的负面消息太多,澄清放在那里,也被人先入为主就是他们在欺负人。 几十年的口碑品牌遇冷,品牌形象一落千丈,舆论也被有心人带的越来越偏。 听着分公司总经理的报告,程愠真想知道这后面搅混水的是谁。 营销的真好,工作能力不够和保密工作不到位硬是被营销成性别对立,变成已婚和未婚之间的歧视大战。 这点破事找到他这里来,一拖再拖怎么都解决不了。 程愠再次给时尽折拨通电话,对面依然是占线。 …… 三月初,西南部城市。 时尽折推着一个28寸的行李箱,和舍赫进入这趟观光列车。 佩戴白色手套的列车引导员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带领两人往前走。 弧形吊顶边缘亮着柔和的暖色灯光,绿色的菱形格地毯很干净,用力跺脚也踩不出灰。 穿过有乐团演奏的餐厅和酒吧,引导员在一节车厢的中部停下。 “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按房间内的呼叫键,我和另两名服务人员将全程负责这一节车厢,24小时为您服务。” 时尽折点下头,让引导员放下行李箱就离开吧。 他扶好舍赫的身体,让她在门口站正:“来吧,看看你心心念念的五天四夜观光卧室。” “这一节车厢都是我们的么。” “是,那一部分是独立餐厅,这边是卧室,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舍赫满意的拉开有些重的车门,入眼的是由镶木工艺和彩色玻璃组合的防窥隔断。 拐过隔断,卧室是全木背景搭配墨绿装饰为主调的装潢风格,清透的观景窗旁是一张大理石茶几,上头摆放着空运过来的朱丽叶玫瑰。 往沙发后面的过道看去,她发现那边是干湿分离的卫浴间,里头还有个浴缸。 从里头出来,见大理石桌台上有面屏幕,舍赫问道:“这是什么?” 时尽折正给池禹回信息,闻言看一眼,“房间里有音响,那个是控制键。” “噢。”她在上面敲敲点点,没一会儿屋里就响起钢琴曲。 听几秒就切一首,时尽折站在旁边给她念曲目名。 等列车开起来,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披肩递过去,“备着点,冷了披上。” “等你给我买了高铁能装成这样吗?” “买高铁不是钱的问题,至少能完整运行的高铁肯定不行,我最多想办法给你弄两节车厢当摆设。” “也可以…吧。”舍赫让一步,时尽折连饼都不愿意画,那就是真的很难做到。 “买不了高铁,我可以多坐几次这个车吗?” “他们有运行时段,有几个月是不开这趟路线的。” 舍赫往沙发上一倒,梦想没有了。 时尽折看着好笑,在她面前蹲下,“高铁买不了,但这趟观光列车是一家专营奢侈旅行的公司负责的,以后我试试能不能收购掉,这样车就是你的了。” “以后是多久以后。”舍赫觉得这个词好遥远。 “我尽快。”时尽折把她拉起来:“要不要去最后的全景车厢看看,那边甜品很多,都是即时烘焙的。” “去。” 车没有了,吃还是要吃的。 只有几十位旅客的列车内宽松又安静,最后一节的全景车厢里就两三个人在。 时尽折拿起观光手册,告诉舍赫,一个小时后他们会经过一片花海,但刚进三月,花开的不会很盛。 舍赫把马上送进自己嘴里的蛋糕拐了个弯贴到他嘴边,“那你想想办法。” “就用这个贿赂我?” 她把叉子收回来,“我也可以不看。” 时尽折能做到也要用技能,到时候会被系统吼,被系统罚。 “来都来了。”时尽折握住她的手腕,拉回来,吃下那口蛋糕,“给我个修正的机会。” “算了吧,又不是没见过花。” 舍赫让服务人员再上一块蛋糕,半个巴掌大小,还不够两口吃的。 “你要是饿了可以去餐车,那边也是24小时的。” “他们不休息吗?” “这车上服务人员比游客多,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有钱真好。”舍赫把叉子塞到时尽折手里,“都是托我的福,你喂我吧。” 时尽折这事做的熟练,也不说什么,让做就做。 中途他回了几次池禹的消息,再喂舍赫两块蛋糕,时间就过去了。 慢速行驶的列车里响起广播,第一支粉色的山桃花出现在窗外。 含苞欲放的桃花半阖着,大多还是花骨朵,指甲大的一点,都挤在一支花枝上,都没怎么开。 舍赫看了一眼就把头转回来。 时尽折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从后绕过来,抬起她的下巴。 “抬头,往上看。” 透明天窗外,离得最近的那一支从顶端开始绽放。 繁花簇拥,花枝上的所有桃花都重重盛放,很快,周围的树也跟着开花,然后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头。 列车穿行在花不见叶的山野中,入目皆是粉色。 粉粉嫩嫩的,光是看见那颜色都仿佛嗅到了甜甜的香气,舍赫隔着车窗都觉得香。 十公里的桃花长廊,比往年更早盛开,花朵飘忽飞散,瓣瓣逐风而去。 “你能用技能?系统没罚你?” “没有,就像你能闻到我身上的香气一样,那些花也能。” 舍赫不太信,目光上下扫过时尽折,循着那股甜的有些过头的气味,把视线定格在他手上。 一根一根的掰开时尽折的手指,舍赫看见他手心的伤口。 第189章 走进大自然 时尽折见瞒不住,拿起桌上的消毒湿巾擦手心的血。 舍赫盯着那抹红色,屏住呼吸,“流血还这么高兴,你脑子里有水吗?” “你高兴我就高兴。” 她偏过头,余光还能看见外面的粉色,可心里这会只有那点红色。 比从前数倍诱人的味道往鼻腔里涌,知道这个味道来自时尽折,那种身体下坠的感觉再次翻倍。 舍赫舔舔嘴唇,以往能压下去的那股冲动突破束缚流向四肢百骸。 时尽折擦掉手心的血,没听见舍赫的回应,把头抬起来,结果被她往外猛推一把。 车窗外的山桃花还在开,舍赫从过道里快步往车厢里走,走几步,又跑起来。 时尽折扶住沙发靠背,这才想起来血的问题,赶紧追上去。 阳光从一扇扇车窗里照进来,在车厢里投射出橙白—棕褐—橙白的光影分界线,忽明忽暗的视觉分区加重影响着舍赫的神志,让她愈发头晕目眩。 时尽折看见她跑着跑着滑了一下,跨步上前,从后把人捞起来,腾出一只胳膊先握住她的手。 香气侵染理智,舍赫转着脖子在他肩头蹭过,手指紧扣后背,越蹭越贪婪。 耳边是嘭的一声合门声,那阵晃的她眼晕的分界线终于只剩下不刺眼那面,深深的颜色不再有界限,引人陷落。 时尽折背上的衣服被攥皱,他拽下那只手,直起腰,眉眼沉沉,看舍赫的头发铺散在床榻上。 慢慢抽出皮带,他把流过血的那只手和舍赫的一只手绕在一起,然后固定好搭扣,锁紧。 空气甜腻的像发稠的蜂蜜,不停的下沉,混沌的让人只能大口喘气去汲取氧气。 舍赫在这种放纵里渐渐找回理智,她歪过头,失神的眼神聚焦在十指相扣的两只手上,手腕上还环着一条黑色皮带。 筋络比平时更加分明的手背压在上头,手掌碾进手心又回退,腕骨都磨出了红痕。 有道声音在她头顶问:“清醒了?” 时尽折给她把挂到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 舍赫鬓边的碎发濡湿,盘曲的贴在脸侧。 卧室里拉着窗帘,光线差也不影响他看她。 仿佛是仰躺在被雾气淋湿的森林里,疯长的春意唤醒了身体的每一处,舍赫在用前所未见的反应来证明他正存在。 “没有醒…我想沉迷,不想清醒。” 舍赫有点晃神,只好阖上眼眸。 手没有空余去抱,就用腿去缠,总之是放任自己去感受他。 这样子看的时尽折挪不开眼,他垂下头低声说:“我真要离不开你了。” … 深夜。 走廊灯光只有一侧亮着。 值班人员本以为这个车厢的游客已经休息了,没想到里面的人按铃要了卷绷带和碘酒。 时尽折开门接过绷带,问服务人员这个时间还有什么吃的。 服务人员回复都有,可以直接点。 时尽折听他这么说,就没再客气,点了些餐让他等会送过来。 关好门,他走到床边坐下,用碘酒在腕骨上擦几下,然后拉出一段绷带往手腕上包,包好了拍拍被子,“包完了,你看看吧。” 舍赫坐起来,提起他的手腕查看。 “要是能用技能就好了,你可以直接自愈。” “破皮而已,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在原世界强行用技能。” “伤不分轻重。” 舍赫枕着时尽折的大腿躺下,被子只搭到腰上。 见她露着上半身,时尽折给她把被子提上来。 舍赫没什么反应,侧身躺过去,躺着躺着眼睛又要闭上。 “还有多久,我困了。” “再等一会儿睡,我要了你喜欢吃的。” 困顿的坐起来,舍赫冲时尽折伸手要衣服,躺着太方便培养睡意,下床走几圈会精神些。 时尽折把她睡衣拿过来,站在床边看舍赫侧着曲起腿,舒展手臂套下那条睡裙。 裙摆滑落下来以后,他在地上摆放好拖鞋。 两条跟他纠缠了一晚上的腿还带着拿捏的红印,走起路来早已看不出刚化人时的无力。 送晚饭的服务人员在外头敲门,时尽折给舍赫又披上一件衣服才开门。 走在彩色玻璃隔断后面,舍赫不紧不慢的往沙发那边转移。 临了,她还是选择躺在沙发上。 身体现在走也难受,坐着也奇怪,只有躺下最自在。 门口,时尽折没让人进,自己多走了两次,把吃的拿进来。 舍赫躺在沙发上,他只坐边沿也要挤在一处贴着她。 舍赫嫌挤,把放在时尽折身后的两条腿分开,其中一条伸到前头去,垂到他腿间放着,然后张嘴等喂。 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时尽折说:“你就这么躺着吃,不怕呛着?” “躺着更好受些。” 舍赫说不太上来怪在哪,只好给他形容:“感觉像淋雨,淋得时候很肆意很快乐,可淋完了,身体的不适就会显现出来,我现在就觉得身上还湿着,你也跟还没出去一样。” ……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时尽折没找到话讲。 半晌,他回了句不是人的话:“那你多淋几次,抵抗力上来就好了。” 舍赫一语不发的看过来,他避开目光,把人扶起来。 “躺着吃容易反流,几分钟的事,坚持坚持。” “那你快点喂。” 靠着时尽折吃完饭,舍赫重新洗漱回到床上。 时尽折没着急睡觉,先把吃完的餐盘送到隔壁,简单的收拾一遍房间才去洗漱。 关灯前,他将舍赫留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 才躺下,旁边人就贴过来。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外头是不是下雨了,我听见雨声了。” “刚下的,不太大,观光手册说下雨和明天的景色比较配,雾蒙蒙的,像仙境。” 舍赫拉开一部分窗帘,玻璃上有雨丝,远处一片黑,没有风景,离明天还早。 拉好帘子,她重新躺回来搂住时尽折:“现在能淋雨吗?” “你现在这样,你行?” “……瞧不起谁呢。” 第190章 学无止境 淋淋漓漓的小雨下到第二天中午,过了一点,雨势变大,吧嗒吧嗒的掉在车窗上。 舍赫被吵醒,蜷着的身体缩了下肩膀。 手臂无意碰到前胸,她拧着眉将手臂搭到时尽折身上,支出一个不会碰到胸口的空档。 细碎的小动作把身边人吵醒,时尽折垂头埋进她的颈窝,把自己整个人都挤进舍赫怀里。 舍赫反手把人推离,垫着手臂,转躺为趴,把一些地方藏起来。 那种地方为什么可以让他流连光顾那么久。 她又没崽儿,这个位置也不能繁衍生息,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时尽折被她一把推到精神,坐起来看着床上的无情背影。 “这是用不着我,就把我推开了。” “我没有。” “还没有?” 时尽折拉开被子,俯身伏在她背上,“越重越兴奋,雨下的比外面都大,现在天晴了就不要我了。” “没晴,下着呢。” “我说的不是外头,是你。” “我说的就是我。”舍赫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可能是和季节有关系,春天比较敏感。” “那你过了春天呢,还会这样吗?” “不知道。” “这么说的话我得先抓紧时间了。” 停留在后颈的气息让舍赫有点痒,她躬起身体,微微凸出的胯骨和床铺之间露出一线破绽,有一只手从中挤进去。 过了几息,时尽折像是笑了下,“货真价实的水蛇腰,我快被你浇死了。” 柔软又有韧性的后腰凹陷一块,卡在舍赫腰侧的手尤嫌不够,虎口抵着腰继续用力下压。 “你怎么…” “我怎么了。” “后面什么都没有,这你也有兴趣?”舍赫扭过头,有点迟疑:“难道人…人类也喜欢这样吗?” 她还以为只有生活在野外的那些动物才这样。 野蛮原始未开智,和自诩文明的人类有着天壤之别。 这样的行为出现在时尽折身上,实在让舍赫不太好理解。 她知道有些人满脑子都是初始本能,爱找借口喜欢说这是天性。 可时尽折在生存之外,至少在这种事上,他的所言所行依旧是甘心被道德和法规约束的。 副本里的数次压抑,现实中的不愿放任,他的表现看起来并不是多需求这种事。 就算她能感受到时尽折隐晦的冲动,他也会一脸平静的压下去,偶尔失控也能很快忍耐着停止。 有时还要教导她两句不能这样做。 太多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向他索取。 就像昨夜,他做的和自己所知的为数不多的人类知识一样,很规矩。 可是怎么后半夜,还有现在,他就… 好像这个人的自律有礼,克制教养在一夜之间全被推翻,只剩下逾越放纵。 舍赫叫了声时尽折的名字,“你怎么不回答我。” “我想看你还能走神多久。”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因为人本来就是一种动物。”为了给舍赫验证这句话,暂停的行为继续下去。 “…可你们不是说自己有文明有自制力么。” “我没说。” “你们人类就是这样自夸的,”舍赫想先呼口气,又想先说话,纠结中,毒液就顺着嘴角流下来。 “人性这个词不就是你们创造的么,为了和兽性做区别。” “是他们,不是我。” 时尽折盯着眼前紧缩的肩胛骨,“人类还创造过一个词叫做衣冠禽兽,我现在正处于这个阶段。” 舍赫说不出话了。 理解片面,看来她还有得学。 …… 缓速行驶的列车上,因为大雨的到来,没人看风景。 一节只有一间套房的豪华包厢,因为两人的怠惰,三名服务人员闲到像度假。 过了傍晚,舍赫登车后第二次走出这间卧室。 游荡在车厢连接处的服务人员见到走廊有人,拉开门走过来。 “女士,有需要吗?” “今天还有什么活动吗?” “半个小时后,餐厅有专业乐团演出,九点半酒吧有娱乐秀,另外,水疗,放映室和阅览室也在正常开放中。” 服务人员看她不为所动,又继续说,“如果您有兴趣,七点钟在全景车厢有大师烘焙课,列车提供礼盒包装,您可以亲手做一份甜品送给亲友。” “我考虑下。” 见到旅客不需要自己了,服务人员默默退下。 走廊里又只剩下舍赫一个人。 她安静等了几分钟,时尽折才开门出来。 门口有彩色玻璃隔断挡着,从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只有两人知道,那房间的床单被罩衣服枕头被扫了一地,乱的很。 “你都收拾干净了吗?” 时尽折嗯一声,“计时了吗。” “六点开始算的,不知道这回时间会延长多久。” “还是要多注意点。” 时尽折牵着她,舍赫变成人的时间再次延长,不知道这次能有多久。 路过车厢连接处,他让服务人员打扫一下房间。 服务人员微笑应下,用职业素质掩饰心里的不好意思。 年轻人这么久不出房间,里头应该…不太好收拾吧? 怀抱着见世面的心,单身多年的服务人员解锁开门,然后就看这屋里那叫一个整洁。 能看出来有人住,但是一点都不乱,像是那种有洁癖的强迫症住的房间。 待走近一看,大理石桌台上还放着一叠钞票,上面有张纸。 【麻烦换成过水的全新床品,过敏。】 …… 服务人员尽职尽责的拿过一套其他材质的新床品,让人过水烘干给换上,在时尽折和舍赫回来前把房间恢复如初。 其他车厢中,舍赫没去做甜品,而是和时尽折在餐车吃完晚饭去了放映室。 双人的小型放映室放着一部没人点过,叫《奇形怪蛇》的纪录片。 舍赫看的有滋有味。 时尽折看她:“没想到这种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才能翻出来的东西都能被你找到。很多视频网站都不见得有这个,这趟车也是够可以。” “你知道这个?” “别人推荐过。” 别说纪录片,之前买的那本《商品蛇的饲养和繁育指南》他都读完了。 舍赫吃着被剥好壳送来的山竹,“不好找却能有,说明车票花的值。” “是挺值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能不值么。 第191章 花花世界,各有参差 纪录片看了两集,舍赫又跑到车尾去吃甜点。 那边的烘焙课还没结束,两人从前一节车厢里就闻到了温热甜软的蒸烤香。 七、八名游客边看边玩,舍赫嫌人多,要了一块朗姆芝士和浆果慕斯,让人等下送到房间。 从车尾慢慢往回走,已经过了九点半。 穿过灯红酒绿,视线黯淡的隔音酒吧,舍赫走着走着,脚步就停住了。 大约因为是下雨,这里人不少,粗略看去能有四五十个。 作为可在夜间吸烟的特殊车厢,酒吧里的味道由尼古丁混合着各类酒香,怎么闻都有些怪异。 背窗摆设的卡座上坐着男男女女,指尖夹着雪茄,在白烟缭绕中窃窃私语。 爵士歌手坐在高脚椅上唱着一首舍赫听不懂的歌,她听了两句和时尽折说,“我们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时尽折贴在她身后:“你不觉得味道呛?” “我可以离你近一点,你是香的。” “那找个地方坐吧。” 舍赫找到个稍远的位置坐下,时尽折在她外侧落座,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天鹅绒靠垫放在舍赫身后。 服务生拿着平板走近:“打扰,请问二位需要什么。” 舍赫没看那个平板,直接问道:“有推荐吗?” 给她看菜单她也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区别,没吃过,所以没比较,选也选不出来,不如直接问。 时尽折划着菜单:“给她推点度数低的。” “不太能喝酒的话,可以试试我们的特调甜酒,很适合女生,度数低,不呛候。” “那就这个吧。”舍赫又问时尽折:“你可以点两杯比这个度数高的让我尝么。” 她只喝过一次酒,是在蔚蓝岛那次,口感实在不怎么好。 但平板上的这些图片很好看,应该会好喝,她想再试一次。 时尽折把没说出口的矿泉水吞回去,要了杯尼格罗尼,又要了一杯午后之死。 都给舍赫尝尝,让她记着这个味道,以后别因为好奇乱喝。 “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暂时不用,麻烦你让送甜品的直接送到这里,不用送到三号车厢了。” “您稍等。”服务生转身离开,结果却被隔壁座位的一对夫妻喊住。 “他们不用另付款么,为什么我们点酒要加钱,你们看人下碟?” “抱歉,住在三号和四号车厢的乘客在列车上的消费全部包含在房费内,这二位在不需要额外付费。” “什么意思?我花了十二万买张车票喝不了你两杯破酒?” 舍赫拿起桌子上的糖果,十二万,这比高铁票贵多了,好服务和独特性原来这么值钱。 她和时尽折没打算参与无聊的价格争论,就坐在沙发里说自己的事。 时尽折拿出花瓶里的鲜玫瑰,茎上的尖刺被提前处理过,编起来也不扎人。 旁边那对夫妻还在质问,渐渐扬起的音调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舍赫嘎吱咬碎果糖,“换个位置坐吧,好吵。” 十二万也没说弄个隐私性强的包厢,仅仅是因为在一辆装饰华美的火车上就能翻倍。 这钱真好赚啊。 当初时尽折都要拿买命的积分换钱呢。 接过他编的那只玫瑰花环,舍赫转圈看看,艳丽的红玫瑰很浪漫,就是不太适合她。 服务生侧身给两人让了个路,舍赫听见他对那对夫妻说,包厢等级不一样,包含服务也不一样,这在买票之前都有清晰说明的。 她扯扯时尽折的衣服:“不一样,我们的不是十二万吗?” “七万。” “嗯?”这个算术舍赫会做,十二减七,她和时尽折这是比对面便宜啊。 “单人,一夜。” “所以我们这一趟花了…?” 七乘四再乘二 五十六万? 舍赫的心忽然有点痛,她要高铁和城堡的时候都没觉得有多少钱,现在为什么会觉得五十六万这么多? 如果把这些钱换算成积分,那就是五分多。 要是再换算成十几亿的城堡呢? 舍赫的蛇工算法失灵了。 “好贵,这车在抢钱吗。” “噗嗤。”隔壁桌的那对夫妻听言笑出声。 那笑声像舍赫第一次坐高铁时,她在检票机上没放对证件,后面一个女孩眼神乱转,撇着嘴发出鄙夷的气声,是一种讥笑。 短促的笑声里透露出怎么会有人连这个都不会坐的优越。 现在,这对夫妻的表情和笑声和那个女孩如出一辙。 难道她觉得时尽折以前的钱来的不容易是什么很好笑的事么。 舍赫站定,转头反问,“很好笑吗?” 被人抓包是是件很尴尬的事,坐在沙发上的妻子摸摸头发:“又没笑你,你问我做什么?” 倒是那位丈夫更有底气一点,“你不心虚,别对号入座啊,怎么了,别人笑一下都不行。” 时尽折在她旁边,把迎面走来的服务生托盘上的酒劫走,递到舍赫手里。 舍赫拿稳酒杯,漫不经心的把酒泼到那对夫妻脸上,“你可以笑,我也可以泼。” 时尽折有钱和她觉得太贵不矛盾,她只是在等价代换后,感慨不值。 时尽折神色如常:“再拿十杯过来。” “啊…?”端着空托盘的服务生没反应过来,这是还要泼啊? 沙发上的丈夫蹭的站起来,扯着湿衣服,“你有没有素质啊?” “没有。”舍赫手里的空高脚杯直接摔在他脸上。 然后手腕一转,再把另一杯从后递来的酒泼到拿着手机录屏的妻子脸上。 夺走那只手机,舍赫卡在手机边缘的指节收紧,板正的手机就和扭曲的易拉罐一样,变形破开。 时尽折继续递酒,嘴里还说着,“有钱人有说贵的权利,普通人也有向上认识世界的权利,如果有钱就能让你嘲笑我女朋友,那我今天可以让她泼到尽兴。” 舍赫一杯接一杯,把夫妻俩人都泼傻了。 “不就是…笑一下,至于的吗?” “她只是在帮你补上五十六万和十二万之间的酒水差价而已,别太在意。”时尽折靠坐在高一些的沙发边缘,给孟城锡发过去一条消息。 【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晚上十点,孟城锡人还没睡,这个时间正是他能看见的时间。 夜晚容易让人思绪加重,现在看见,正好让他半夜睡不着觉,加快一下事情进度。 找到替死鬼,让程愠早点死,就不会再出这种让舍赫心情不好的岔子了。 最好能进副本前搞定他,拿到程家。 第192章 鬼扯 闹剧在列车长的调停下终止,主要是舍赫听见一会儿还有新花样,注意力被吸引走。 那对夫妻被赠送了酒水回到房间,她要的蛋糕和酒都被送到了新座位上。 喝下一口没什么酒味的甜酒,玫瑰花环被她戴到时尽折头上。 “适合你。” “我不适合带这个。” “我喜欢你戴。” “…行吧。”时尽折把酒递过去,“尝尝。” 舍赫品尝了一小口,随即抿起嘴唇:“怪怪的,发苦。”再低头喝一口,她把那杯酒推开,“不好喝。” “那再试试这个。” 和刚才喝的那杯不同,时尽折手里这杯午后之死颜色看起来很清新,像被水冲开的牛奶 “喝完会死么,不然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不会死,一个大作家调出来的,只是叫这个名字而已。” 舍赫半信半疑的舔了一小口,药草味直冲天灵盖,一样泛苦,说不上来的怪。 “你自己喝吧。” 她对酒的想象幻灭了,连那杯粉红色的甜酒都没兴趣喝了。 看着时尽折把那玩意儿喝下去,舍赫的视线从杯口游移到他吞咽的喉结上。 “你喜欢?不嫌难喝么。” “不喜欢,我不喜欢喝酒。”时尽折让服务员送过来一杯乌龙气泡水给她,免得只吃蛋糕太腻。 “那烟呢?”舍赫闻着空气中的烟草味,往他身上凑,勾着脖子,都快挂在时尽折身上。 “也不喜欢抽烟。” 时尽折把头上格格不入的花环摘下来,“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要变回去的感觉。” “没有,快五个钟头了,我没有任何要变回去的迹象,”舍赫略有遗憾:“之前花费那么久的时间进化,结果跟你睡一觉比什么都快。” “还好你这话隐藏在音乐里,没被人听见,以后在外面别说,会被人误会。” 舍赫从这话里提取到重点,“不在外面就能说吗?” “没人可以。”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今晚在这节车厢里听到了很多陌生词汇,可以回去问老师了。 舍赫大致清楚那些词语是比较隐私的东西,在外面不能说,那就换个地方。 “不看表演了么,都在这等半天了。” 时尽折刚提醒完她,轻缓的爵士乐就停下来,极富韵律的鼓点响起,灯光再次暗下一度,被调成蓝紫色的氛围灯。 听见这歌的第一句歌词,时尽折就浮上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从一前一后的尽头处分别出现一名火辣热情的舞娘和身着黑色透视衫的男舞者。 走过人群,两名舞者曲线贴服,伴随着那首《shake.that》,午夜剧场正式开场。 舍赫坐回来,“原来票价都在这。” “…你不是要回去吗。” “不急于一时。”舍赫浑然不觉有什么不该看的,“穿成这样跳舞会冷吗,扭的像条蛇一样,真好看,就是这个亮晶晶的裙子有点闪。” “好看你看一半就差不多了。” 时尽折低着头,默默在心里数时间,心说赶紧跳完赶紧让他走。 这复古列车还真新潮。 早知道新花样是这个,他一早就拉着舍赫回去了。 “可我想看完。”她目不转睛盯着性感女郎晃动的腰肢。 流苏甩在身上,越跳,衣服越少,贴在身后的男伴身上,两个人扭着扭着,那件透底的黑色衬衣就转到了女郎身上,和变魔术似的,很神奇。 “你真的不看吗,我觉得很魅惑。” “我不爱看跳舞。” “不爱?舍赫脸上浮现出你在鬼扯什么的表情,“下午你还说我那样晃……” 时尽折给她把嘴捂上:“你又不是在跳舞,别人跟你能比吗。” 他也不知道这舞跳到哪了,但直觉不能让舍赫再看下去。 他把人拉起来,往回走。 舍赫:“这钱还没看回本。” 主要是跳的太精彩了,以前从未接触过,没看够。 “不用看,你只要跟我走就值回来了。” 时尽折开门,脱离那节让人观感微妙的车厢,穿过其他车厢,一路回到房间。 舍赫还以为一回来,有些事就会不可避免的发生。 然而时尽折只是搂着她睡了一夜,后面三天也同样如此。 下车前半个小时,舍赫躺在沙发上自顾自的感叹:“头两天跟我自己做的春梦似的。” 时尽折正背对她收拾行李,被舍赫说的,拉行李箱拉链的动作都不流畅了。 “我是怕有意外。” 这一趟旅程他考虑过可能发生什么,所以做了一点准备,但面对舍赫,再多的准备都不够。 “我妈妈都能跟一棵树生下我,谁知道没措施保护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而且你跟我也算两个世界的人,真的让你怀孕了,能生出来个什么先不说,这个孩子能活吗,你会有危险吗?你不方便去医院,那出了各种状况又怎么办? 这些问题目前没有一个有好的解决办法,我知道你很厉害,也许不怕,但不怕也是要被折腾的很痛苦吧,还不如从根源上杜绝后患。” 舍赫耐心听完,搭在沙发外的脚踩在他肩膀上,“你想跟我一直在一起,害怕我出问题。” “真聪明,奖励你一块糖。”时尽折朝后抛去一块奶糖,“我父母已经试错过一条路,我们没必要再犯。” “不会的。” 舍赫含着那颗糖,想起木白说的花衣服,还有自己帮白为霜打破世界通道这事。 她的过去这对父母也有参与,尤其是白为霜,那些忘记的记忆里,她一定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 “不会走错误的老路。”舍赫收回腿,趴倒在时尽折背上,贴着他的脸:“我们来把错误纠正。” 时尽折稍稍侧头:“你说的让我对未来很有期望。” 五天四夜的旅途结束,他们在一座南方城市下车。 时尽折定了最早回去的机票,又订了一间酒店。 孟城锡已经同意他的要求,不需要再在外面多待。 舍赫随他走进房间,语无波澜,“你一个小时前还说的很好听,不打脸吗?” “你不是要纠正错误么。” “是,但纠正错误跟和你睡觉有什么联系。” “给你个提醒,我的技能关联了我们两个人,虽然不如在游戏里的效果好,但原世界里也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所以?” 时尽折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太过别有用心,忍不住笑:“所以我来让你进化一下。” 第193章 命不久矣的深情好男人 短暂睡了一觉,次日一早,时尽折和舍赫乘最早班的飞机回到熟悉的城市。 绿化坪里的观赏树已经冒出新芽,程家司机一大早就守在机场门口等人。 司机给时尽折拉开车门:“程先生每天都让我们在机场或者高铁站等着接您和舍小姐回家,您不在,他总在人前念叨。” “念叨怎么窥伺儿子的夜生活么。”舍赫冷声堵回去。 司机被怼得苦哈哈笑一声。 “他就是个来执行任务的,算了。”时尽折跟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司机道:“安静开车吧,我就当你的说好话任务已经完成了。” 司机没再说话,到了地儿也保持安静的给两人开车。 程愠站在门口,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仿佛十天前的事跟没发生过一样。 蒸发的市值,跳水的股价,全被他压在心里。 “回来就好,下午和我去趟公司吧。” 时尽折应下,是该过去重新刷刷脸了。 吃过午饭,他给舍赫拿了条厚一些的裙子换上。 早春的北方还凉,要多穿一层,给她收拾好,时尽折开始换自己的衣服。 黑色正装上身,舍赫见到他在胸口的位置别了一支蛇型胸针。 紫钻和黄金的高调搭配是除了领口的白衬衣外唯一的亮色,一眼就能被人捕捉到。 上车前,程愠瞟过那枚胸针,称赞这个设计很不错。 时尽折被一个女人迷的神魂颠倒更好,要什么都不挂心才是麻烦。 汽车驶出庄园,宽敞的后车空间里,舍赫看风景,时尽折看手机,程愠不说话。 三人看似和谐又处处怪异。 四十分钟以后,车子在一座地标性建筑前停下。 舍赫仰起头:“原来这是程家的楼。” 她以前和时尽折坐车路过几次,高的显眼,离着很远都能看见。 没在意其他人打探的视线,她跟进自己家一样自然的往里走,耳中听着那些隔墙议论时尽折的密语。 小程总变小时总,人换了,姓换了。 大半年过去,物是人非。 下面的人一头雾水,也不知道程愠带时尽折来是什么意思。 站在电梯里,时尽折想着刚才在手机里看到的东西,猜到程愠在打什么主意。 网上有关程佑安的舆论正在朝另一个方向转变。 他由一个仗势欺人的富二代,变成了一个生活在别人家,教养和道德都被带歪的后天坏种。 程家是被他影响的“受害者”,他的亲生父母是一对从未放弃寻找孩子的可怜人。 程愠很聪明,知道用他和乔卉云去扭转被影响的品牌形象。 尤其是他的形象塑造。 一个丢了儿子,妻子患病疯了二十年,却从未出轨,洁身自好的好男人。 特别是当这个好男人有钱多金,外形不差,还培养出一个被人称赞的养子时,他在不知真情的普罗大众眼中,就是一个带着悲剧色彩的深情商业大佬。 为了加强这种对比,程愠还让“不知情人士”翻出自己去年负责的几个公益项目,以当做程家为善的证据。 好事在前,许多人默认了这不是事后补救,而是程家真的在好好做公益。 之前的那些事只是树大招风,是肮脏的商业竞争。 时尽折无声一笑,哪有那么复杂,全是未雨绸缪罢了。 牵紧舍赫的手,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刚才坐电梯的时间有点长,你如果头晕就说。” “不舒服可以去休息室坐一会儿。”程愠回身瞥了一眼舍赫,旋即眼中一阵天旋地转,猛地摔在地上。 骤然暂停的心脏很快就重新跳动,可旁边助理的脸色还是被惊的发白。 旁边人赶忙扶起程愠,他捂住心脏,大口喘出几口气。 缓了缓,他朝时尽折和舍赫看过去,发现舍赫一脸默然,什么都没做也没说,还是一样不待见他。 心中升起的那一点怀疑消失,她要是过来关心自己,或者有别的举动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愠对助理吩咐道:“送我去趟医院。” 瞬间濒死的感觉太过真实,他不放心身体,得查查。 等检查结果出来,他的身体只有一些小毛病。 不严重,但就是有人不信。 集团老总在众人面前猝不及防的栽头倒下,让不少人在心里嘀咕程愠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毕竟亲生的孩子再烂,死了也会神伤,再加上那样的妻子,这个年纪身体出现一些问题也说的通。 这么一想,吃了网上洗脑包的人就觉得是程愠这些年早已经心力交瘁,这是身体终于扛不住了。 他把时尽折叫回来,指不定就是在给程家找后路。 这事传着传着,有人连怎么给程愠安排财产都想好了。 豪门秘闻谁不爱听,一群人分析的头头是道,仿佛他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网上的事,时尽折没管太多,这些手段应付应付不知全貌的网友行,应付那些董事不行。 后面几天,他照常去公司,也不做什么,就跟着程愠开开会,坐那旁听,待个半天就回来。 舍赫维持人形的时间单次达到8小时,一天碰三下手,只要她不主动变回来,一天都是人。 时尽折不在,她就抱着手机在休息室玩贪吃蛇,一玩几小时,待的自在。 晚上。 时尽折支起胳膊撑着脸,坐在床上等了又等。 电子蛇害人不浅。 舍赫从中午抱着手机抱到现在,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对他视而不见一整天。 眼看墙上的指针指向数字十一,时尽折只无奈开口:“你手机里这条蛇,打算什么时候睡觉。” “你可以先睡,我还不困。” “明天晚上要进游戏,你是不是得留出一天的时间给我。” “明天要进游戏,我就只剩一天的时间玩蛇了。” “那我也只剩一天的时间了。” 时尽折下地走到她身后,两只胳膊撑在沙发靠背上,想看她能玩到什么时候。 嫌他挡光,舍赫往外偏了一点身体,结果胳膊撞到抱枕上,手一抖,蛇死了。 第194章 看看房子 房间里,头顶灯啪得灭掉。 有一瞬间,时尽折找到了和舍赫初见的感觉。 “时尽折。” 舍赫坐在沙发上,放下手机,叫了一声时尽折的名字,但又什么都不说。 时尽折大脑飞速运转寻找解决办法,没敢第一时间应答。 舍赫把手机轻飘飘的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放好抱枕,从沙发上起来时,还温柔的拍了拍。 绕过茶几,她脚步无声的往外走,走了两步,后背一沉,被时尽折从后面抱住。 “我错了,明天给你连到大屏幕上玩,不会挡光,会看的很清楚,不会再因为这个原因死掉。” 舍赫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后面跟托着一个包袱似的。 时尽折不撒手,她在前面走一步,他就跟一步,走的两个人晃晃悠悠。 “要不我明天带你去爬行馆,看看你的好朋蛇,那条小水墨。” 那条七米的水墨色网纹和舍赫一样,能一动不动很久,两蛇对视一下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交流。 舍赫:“我可以自己去。” 司机会接送她,她知道怎么买票,也认得路。 “那我要跟你去。” 时尽折卸掉力气,后背略微躬起一个弧度,下半张脸都贴在舍赫肩膀上,说话时把她露出的肌肤全抿在了唇齿间。 “我自己去。”舍赫往前耸动一侧的肩膀,避开后面的粘人怪。 她是什么很好吃的东西吗,每天都要连亲带咬的,早上亲,晚上亲,偶尔半夜睡着睡着还会被亲醒。 也不明白时尽折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的,每次都是亲几下再挤着她继续睡过去,等醒了告诉他,他非说不记得有这事,比她的贪吃蛇还贪。 又一次避开来自身后的亲近,舍赫把他推开,正声警告:“我在不高兴。” 为了向时尽折表现自己在生气,她还特地变回了蛇尾。 长长的一条尾巴圈住腰,鳞片摩擦,在时尽折身上收紧,衣服都被拧出了斜抻着的衣褶。 时尽折注视着舍赫的脸,唇角微微向下,站的直直的,那股懒散劲儿都没了。 真跟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一身冷漠,没什么温度。 也没什么要把他逼到死路的压迫感。 她只是有点生气,但能哄。 “你想不想养条蛇。” 时尽折把住挂在腰上的尾巴,为给她节省点力气,还托着往上抬了抬。 “私人可以养一些品种蛇,如果你想要其他的蛇,那我们就去申请合法饲养,只要当地政府批准就可以,我想过了,我们到时候买一栋比较偏远的大房子,如果能申请到,你就在那养几条蛇,多几个朋友。” “可以吗?” 舍赫知道这种需要批准的东西都很麻烦,不确定这是不是时尽折画下的新饼。 “让程愠去,他人脉多。” 以培育机构的名义要个合法饲养证对程愠不是问题,从他这几天对舍赫的态度来看,必定是认为她有特别之处才愿意礼遇。 先给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这事不难,程愠会愿意帮忙的。 时尽折抱着松动的尾巴走近:“我们最好接回来两三条大体型的养,大蛇很容易给人造成视觉误差,不了解的人五米也能看成八米,养着还能以防万一,你看怎么样?” 舍赫脑补了一下,养几条蛇,平时可以和它们一起晒太阳,很惬意。 而且它们不会像电子蛇一样脆弱,看着很大,一碰就凉,总要担惊受怕。 再加上住的偏远不会被人打扰,她可以在房子里尽情露出蛇尾,很自在。 舍赫松开尾巴。 这个提议…好像真的还不错。 就算知道时尽折一时半会不能实现,她也意动,想要。 “还有洋桔梗,你不是喜欢那个花吗,我们可以种上一些,也可以一年四季换着不同品种的紫花观赏,恰好正值季节,明天我们就去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早点种。” “明天?” 舍赫回过神,竟然不是明年? “对,明天就去看。”时尽折推着她往床边走,“其实我有几个选项,但还没定下来,既然现在说出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去看。” “真的?” “真的。” 舍赫往后仰着身体看他。 时尽折这么有行动力,有点不习惯。 “不骗你,我不打算以后住在这个房子里,程家人生活那么多年的地方,待久了不舒服。” 时尽折给她按到床上坐下,在她尾巴上拍两下,声音还挺响,“变回去。” 舍赫把手背到身后:“我考虑考虑。” “我们现在早点睡,你明天就可以早点去看。” 时尽折去拉她的胳膊,结果没拉出来。 那条尾巴就垂在他脚边,因为舍赫的坐姿,浅紫色的腹鳞朝上,和身体相连的部分藏在裙子里。 “考虑好了吗?” 舍赫摇摇头。 考虑好了,但时尽折这会儿的味道不像能很早睡觉的样子。 说好明天会起晚的,还是不说了。 虽然想要他,但更想要明天的房子。 “是不是我以前骗你,所以现在不相信我了,不能给次机会吗。” “不给。”舍赫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时尽折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一会儿,看清舍赫吞咽了几次的喉咙。 是自己又香到她了,她在忍耐。 “真的不给机会了么。” 舍赫没瞧见他的眼神,对着窗帘上的花纹想象明天的房子会是什么样的。 注意力从时尽折身上渐渐转移走,舍赫没看见他弯下身的动作,就是忽然觉得室内安静下来。 第六感告诉她,这不太对。 不等舍赫多想,一只手按倒她的肩膀,推起她的睡裙,一路到顶。 ? ! 柔软的吻落在蛇尾和身体交接的位置上,舍赫险些条件反射的抽起尾巴。 以胯骨为分界线,以上是温凉的皮肤,以下是细腻的蛇鳞。 第一次被人用唇舌照拂这种位置,难以言喻的感觉穿过鳞片从舌尖传递进身体,由蛇尾开始蔓延,逐渐向上游走进到心里。 时尽折抬起头,“变吗?” 舍赫握住搭在胸前的手,“变。” 第195章 最快的一次副本 时尽折经常觉得,夜晚的时间还没舍赫的尾巴长。 好短暂,一下就过去了。 本以为她不会起的很早,但他低估了舍赫对大房子的执念。 早上六点,他感觉没睡多久就被盯醒。 当告诉舍赫至少还要等俩小时才能看房子,她很会举一反三的说,“你不是有钱吗,砸钱啊。” “……”时尽折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你说的对,这就加钱。” 早上六点半,两人收拾好出门。 舍赫拿着厨师现做早餐,坐进车里吃起来。 整整一个白天,连去六套。 最后舍赫最钟意的是一处在人工岛上的单套独立住宅。 整个人工岛,就这一栋大房子,周边人烟稀少,很清净,环境好,建筑风格她也喜欢。 除了贵,没有缺点。 时尽折订下这套房子,哪怕他没给钱,那边的态度也很好。 舍赫疑问:“他们不怕你不给钱吗?” 不给钱,这不还是个饼吗。 “放心,这房子,除了咱俩没人买。” 时尽折从半路下车,让司机先回去,自己带着舍赫慢慢往回走。 “房子虽然偏,但价钱摆在那,买得起的人不大会选这个房子,他们有更合适的选择。” 人工岛,夏天指不定有多少蚊虫,虽然清净,但偏僻过头了。 和程家那块地儿不同,那边的每一栋独立住宅虽然相隔很远,但配套设施齐全,除了吵闹和闲杂人员,该有的都有。 而这边是什么都没有,就花花草草长的好,建筑审美好,一上岛,蝴蝶飞鸟几步一个,蛇也是,生态环境太好了。 舍赫:“我觉得很好,又大又清净。” 她下午从小径中穿过去碰到一条菜花蛇,走到后院的时候还在树枝上看见一条锦蛇。 都不需要时尽折找人办证,这里就有现成的蛇,很适合她居住。 时尽折:“你喜欢就行,那边知道我和程家的关系,会把这套房子留下的,不用担心。” 说到程家,舍赫又想起另一个事,“我听到他们说有钱人都会提前分割财产,会对我们有影响吗,你是养子,是不是有点难。” “别担心,程家和我的收养关系是协议解除,走的书面。” 时尽折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给舍赫解释道: “我离开程家是他们有这个意思,我主动提的,那时候我还没进游戏,和程愠没有彻底闹僵,所以解除协议没有去民政部门盖章公证,在法律上,我和他还是养父子关系。” 程愠留下程佑安是因为乔卉云,他没提去公证,自己也就没说。 如果不是因为柳条,他不可能主动再接触程家,协议解除不解除,他都不会回来。 “我只是户口本改了个名字,其实还是他的养子,至于你说的财产分割,他不会给乔卉云太多,他们结婚时,乔家就没落了,没什么钱,现在的这些都是程愠的个人财产。” 舍赫又问:“那乔卉云呢?你要怎么解决。” “不用我解决,她没几天活头了。” 时尽折抬手触碰路边的树枝,嫩绿的新芽往上蹭高一截。 舍赫看着那片绿叶说道:“变化比之前更明显了。” “是,不用流血,我在现实世界也可以微量调取能量了。”他凑近舍赫,“所以我这进化还是挺有用的,对吧。” 舍赫道破他的心思:“不是进化,是进我。” “这种助兴话不用这个时候说。”时尽折转回正题:“乔卉云在我住回来以后精神状态有明显好转,等她能认全人,恢复神志了,命也就到头了。” “是因为程佑安的死么。” “对,她肯定不能接受程佑安发疯跳楼这个结果,清醒反而会加重她的病情。” 时尽折说:“乔卉云对程佑安有一种执念,这个儿子就是她的精神支柱,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这种得到再失去的滋味必然使她主动上绝路,等配偶也死了,我就是程愠合法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至于财产分割的问题,这个不急,无论怎样,我都会有一大笔钱,有本钱我就能竞争剩下的东西,能钱生钱,所以你放心,一定养的起你。” 舍赫不明白这些流程,但时尽折说的挺有把握,应该可行。 “还需要我做什么么。” “等孟城锡的安排,我会拿妈妈的消息把人骗过去,你强制程愠转交贺卡给死刑犯就可以。” “那很快了。”舍赫望着程家的大门,“不知道今天的副本是什么,希望时间能短一些。” 时尽折也是这样想:“希望可以吧。” 晚上八点。 两人收拾好,坐在房间里等副本。 但一个小时过去,都没有要进去的反应。 “系统?”舍赫手指叩击桌面,“赶紧分副本,别耽误我的时间。” 【…快了快了。】 结果这一句快了快了,又是三个小时过去,舍赫都吃完一顿夜宵了。 “它是不是今天不打算让你进游戏了。” “偶尔会有时间乱套的情况,再等等吧,你困了先睡觉,我拉着你,丢不了。” 时尽折刚刚说完,一股吸力就在他身后出现。 “…说什么来什么,早知道我早说了。” 时尽折牵住舍赫,两人一同进入副本。 走了半小时,刚进入副本范围,他们就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寻找炸弹副本里的江耹。 她正板着那张淑女脸,一脸不耐,像是压抑着某种怒火,身边还有个正在旋转的黑色旋涡。 “四个半小时,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现在才来副本集合,出生点在外太空吗,现在才飘下…来……嗨~” 江耹怨念的吐槽在见到舍赫的一瞬间尾音扬起,直接变成友好的打招呼。 怎么又碰见这俩人了啊,特别是这个蛇女! 上次江饮雪跟她打完架,千请万请的都不再出来,生怕再被她坑一次,可愁死自己了。 好不容易说动他这回副本出来打速通,结果怎么又碰见她了啊! 舍赫看着她问:“四个半小时怎么了?” “没什么。”江耹非常文雅的坐下,“请开始过副本吧。” 江饮雪木着脸从旋涡里走出来,一秒都不想在这多待。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江耹给他端杯茶,小声的说:“祖宗哥,既然咱俩谁都不想遇见她,你赶紧召鬼速通吧。” 舍赫听见了,告诉时尽折速通两字。 于是时尽折也不着急走了,就站在原地看江饮雪召鬼,“没准我们这轮能蹭一把积分。” 江耹没说什么,这轮游戏又没仇,看就看去呗,反正她打不过,没辙。 一个小时后,时尽折见到了一群女鬼眼含热泪,双颊泛红向江饮雪哭诉事件真相的神奇场面。 听了一嘴的他直接跟着通关,白拿三十积分,堪称有史以来过的最简单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