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改变世界》 第1章 初到贵地 1635年6月29日,明崇祯八年,舟山群岛。 一位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此刻正一脸懵逼的看着陌生的海岸线和原始的岛屿。 陈昊,现年三十四岁,在现代时空时是一位从事非正规敏感器械装备进出口贸易商,简单说就是一个捞偏门的家伙,只要赚钱什么都敢干,可惜空有野心和胆子却屡屡受挫,蹲过苦窑进过班房,什么罪都受了,可就是没有发财的命。 几日前陈昊接到了一单业务,某剧组需要一批仿古道具,国内没有厂子敢接这个业务,需要的道具大概就是三千多柄冷兵器、一千副铁甲、大量仿古代军队服装以及一千支可以击发喷出火焰的燧发枪。 其余的都好说,但唯独能够击发点火燧发枪没有厂子敢接制造业务,这玩意儿太敏感了,一个搞不好就得可刑可拷。 胆子奇大的陈昊接过了这一单业务,没别的就因为利润率太高了,这年头的影视行业有钱的很,道具组甚至还私下里约定了不少了回扣,只要能搞过来绝对赚大发。 陈昊联系了一批东南亚制造商,搞齐了这一批道具装备,陈昊雇了一艘小吨位一千五百吨左右的走私船准备从沿海悄悄运上岸。 可没成想中途遭遇海关拦截,船上的船员以及船长悄悄上了救生艇逃去就近岛屿,独自一人一船货的陈昊以为又得蹲班房了,没成想忽然海上风云变幻,最后陈昊竟然连人带船就这么来了异时空。 忽然间的变故没有让孟昊惊慌,陈昊自己早年间也是跑海出身,虽然遇事儿但却不慌,立刻就通过六分仪还有诸多定位设备搞清楚了自己身在何方。 明明深处舟山群岛航线附近,但却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痕迹,甚至连周围的岛屿都是极其原始的没有任何港口和道路痕迹,再联系忽然消失的信号无法联络的通讯以及无影无踪的海警巡逻船。 一个魔幻的念头在陈昊脑海中诞生了。 “我这是穿越了?” 陈昊喃喃自语道,心中越来越确定自己十有八九是穿越了。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陈昊手忙脚乱之下,一个人勉强继续开动着走私船准备登陆。 一个人开船显然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陈昊和他的货船最后还是随波逐流在溗泗岛冲滩搁浅了。 登岛没多久,陈昊就遭遇了一群异世界土着的强势围观。 “大当家的,这船怎地如此古怪?无帆无桅,还驶得这么快?” “大当家的,听望风的刘三麻子说,这船刚刚搁浅,胆子大上去还摸了两把,好像是铁壳的!” 身材魁梧一脸黝黑的大当家徐望祖一脸不信:“几个蠢货,怎会有无帆无桅的铁壳船呢?此船定是海上遇了龙王搅水,被风浪断了船帆桅杆无奈搁浅,铁壳更是不可能,谁会去拿铁器造船?送到龙宫去给龙王上供么?” 正当一伙子人七嘴八舌讨论之时,陈昊顺着绳梯爬下了船,踩着沙子朝徐望祖一伙人走了过来。 走近之后看到了徐望祖这伙人破破烂烂的古人服饰再加上头上的发髻,陈昊基本确认了现况,而后便大大咧咧的朝着徐望祖一伙人走了过来。 徐望祖看着来人单枪匹马没带兵器,看见自己这伙子凶神恶煞的人,非但没有逃命,竟还敢主动找过来,也是惊叹道:“此人还真是好胆气,一个人竟敢找上门来!” 一旁的喽啰谏言道:“要不宰了他,登船越货?” 徐望祖摆了摆手道:“不必,先瞧瞧这厮葫芦卖的是什么药再说!孤身一人,能闹起来什么风浪,万一人家船上还有兄弟埋伏呢?” 一身机油且湿答答的陈昊远远的就嚷嚷着:“别看了,就我一个人,谁是主事的人,大家谈谈!” 两伙人刚一接触,大大咧咧的陈昊就给徐望祖一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跑海讨生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勇的家伙! 徐望祖也看不穿陈昊的底细,让手下人先收起家伙事,很客气的将陈昊请到了岛上驻地内,打算先盘盘道再说其它,至于搁浅的那条船则是安排兄弟日夜看守,并且没他的口令不得擅自登船,免得被人埋伏了。 进了海盗的水寨之后,陈昊也是无所畏惧,一个劲儿嚷嚷着要水要吃的,占了徐望祖平日吃饭的主位不说,还一个劲的嫌弃吃食不行,缺油少盐没滋味,白米饭里面竟然还掺了粗粮和沙子! 徐望祖和自己的二当家李敬天二当家李敬天还有狗头军师王福开三人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这家伙细皮嫩肉,短发无髻,一身衣服古怪无比,看着不像是我明人!” 李敬天刚说完,王福开就说道:“这家伙说的是北方官话,莫非是北面来的还俗和尚?” 李敬天听得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骂道:“入你娘的,谁家和尚跑海上跑船?到底何方神圣,上去一问便知,一个人而已,难不成还能翻天?” 徐望祖则是走到了正在剔牙的陈昊身边坐下,耐着性子说道:“还为请教兄台……” 陈昊直接了当说道:“鄙人陈昊,耳东陈,日天的昊!” “嘶~”徐望祖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没见过这么狂的人,连名字都这么狂的没边,日天昊! 陈昊剔完了牙,吐出了一口沙子,继续道:“陈某也是海上讨生活的,这趟活出了岔子,被官府的人追了过来,手下人也四下逃散无踪迹了,来贵宝地既是避灾,也是想找个新的合作伙伴。” 三当家李敬天一脸懵,问道:“你也是跑船的,那这合作伙伴又是什么意思?” 陈昊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跟着我干,我带你们一起发财的意思咯!” 大当家徐望祖则是被陈昊一脸理所应当的神态给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入我们的伙,还想当我们老大?” 二当家李敬天直接拔出了腰间断刃,一脸不善上前说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来就想抢我们大当家的位置,真当我们不敢杀人?把你宰了,船和货都是我们的。 大当家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把这厮脑袋给剁了,听他叽叽歪歪做甚呢?” 徐望祖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玩味的看着陈昊,想瞧瞧这厮到底有什么底气,此刻竟还是如此云淡风轻的。 陈昊看了一眼徐望祖,顿时了然,于是乎手扶向腰间,另一只手指了指木屋内墙壁上的一盏铜制油灯,问道:“敢问是那盏油灯硬,还是阁下的头颅更硬?” 徐望祖还没说话,李敬天就抢答道:“那盏油灯可是前年从大户人家那里夺过来的,纯铜的,肯定比人脑袋硬!” 李敬天话音刚落,陈昊就迅猛抬手嘭的一枪,一发子弹迅雷般击碎了铜灯,将蜡油溅的四处都是。 陈昊作为跑海捞偏门,随身带一把手枪那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手枪是菲律宾土作坊出产的m1911,虽然不是正规厂家货,但也是做工精良威力十足,出海带把手枪防身方便又耐用,遇到海警也最多就是往海里一扔死无对证。 突如其来的一枪震惊了屋内众人,远隔两丈的铜油灯瞬间击碎,这准头这威力,屋子里的人几乎没人扛得住。 徐望祖就坐在陈昊身边,看着对面这厮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手枪枪口有意无意的对着自己晃悠,看着溅到脚下的铜灯碎片,徐望祖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天灵盖碎片一样,额头上几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反倒是神经粗大的李敬天一个箭步冲到了墙角,捡起了那盏报废的铜灯,一脸哭丧:“我的灯呐!” 陈昊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行啦,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诸位都是一身短打,手脚粗大脸色黝黑,长得又是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种地的,估计就是海寇了。 不过混成你们这样的海寇也是少见,吃糠咽菜缺油少盐没滋味的,连盏破油灯都当宝贝了! 想不想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屋内众人听闻都是连连点头。 “那想不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又是一阵整齐的点头。 “那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呢?” 众人头都点麻了。 稍有定力的徐望祖直接一口说道:“你直接给个说法吧,莫要诓我们兄弟一伙了!” 陈昊点了点头,简洁明了的说道:“这事儿很简单,你们出人出力,我给物资装备,大家合伙干大事业,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郎有情妾有意,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善茬,臭味相投之下自然开始了肮脏的py交易和讨论。 陈昊也摸清楚了这伙人的底子,算是初步了解了徐望祖这伙人。 徐望祖一伙人就是由破落海盗、破产农民、胥户还有渔民以及明朝政府军逃兵等等各种走投无路之人组成的一个团伙,你说他们不是海寇吧,但这伙人的确又做过登岸劫掠的事情,你说他们是海寇吧,可正伙人实力又太弱了。 徐望祖团伙一共也就三百多号人,排除老弱病残孕之后正儿八经能够称得上战力的也就只有两百出头,整个团队只拥有两艘破船,一艘是五百料的福船另一艘则是三百多料的沙船,排水量换算过来也就是一百六十多吨和一百吨出头的两艘小破船而已。 整个团队拥有的装备大概就是三十多把破烂不堪的冷兵器,盔甲一件都没有,热武器只有一件弗朗机炮,就在那艘福船的船头甲板上,不过也没啥卵用,因为压根就没有炮弹可用。 这么一个团伙其实已经到了破产解散的边缘,所有成员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勉强登岸劫掠也够呛,撑死只能去小村庄劫点粮食混个温饱,去找大户豪强的麻烦就是送死。 溗泗岛这么点地方根本就没有足够耕地和水源养活这么多人,这年头的生产力再加上天灾不断,估计再过几个月这伙人就得解散各奔出路了。 这种特么的货色陈昊见得太多了,混到这样的地步,你说他还有什么野心桀骜不驯那肯定是笑话,能够有一条出路他们绝对是不会放过的,哪怕陈昊现在光是说说空口无凭,但也足够这群人信了,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快要饿死散伙更差了! 第2章 不准黑吃黑 深夜里,海风呼啸。 屋外树影摇曳,屋内灯火通明,一群海寇围着一张桌子看着桌上的大当家还有二当家以及军师陪着一个短毛激烈争辩着什么。 徐望祖团伙虽然实力很弱小,但却为首的三个人却并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徐望祖本人是宁波定海卫所一名百户,崇祯七年的时候因为被上司压迫抢夺军功,一气之下把副千户的一条胳膊给剁了,无奈落草为寇带着一群心腹开了一条福船下海为寇了。 二当家李敬天原来也是一名衙门捕头,因为老婆长得漂亮被主簿看上了,主簿强占其妻子,还污蔑他通贼枉法,为了活命这才为寇。 军事王福开以前也是走江湖的,因为稍微认识几个大字,就到处给人算命,兼职拍花子,后来在沿海某村踩点的时候遇到了徐望祖这伙人进村劫掠,徐望祖看到这人识字,就硬拉着下海当军师了。 三人虽然都是社会底层,但却不是普通的屁民,而是见过社会险恶的人,所以他们学识见识虽然不高,但却很精明,轻易不会把自己身家性命交给陈昊这个陌生人。 陈昊的言辞虽然很蛊惑人心,就跟传销大师似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但大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行了,大家既然互相信不过,那就干脆约法三章,在大伙见证下,白纸黑字写下来,谁敢违反就群起而攻之!” 陈昊不耐烦的站起来,直接摊牌的说道。 可一伙子人没一个听懂的,徐望祖挠着脑袋问道:“约法三章?什么说法?咱读书少,你少来这套!” 陈昊一愣,无奈解释道:“汉高祖刘邦总知道吧?他攻入关中的时候就是跟老百姓约法三章,才得了民心,具体什么说法就是跟大明律差不多,白纸黑字写下来谁都不能违反。 谁要是违反了,那大家都撸袖子干死那个家伙!” 李敬天恍然大悟:“就是立规矩嘛!这个我懂。” 其余人听着陈昊的话也都是肃然起敬,这竟然还是一个读过史的家伙,连汉高祖刘邦的事儿都知道。 陈昊无奈的说道:“对,就是立规矩,大家都想几条规矩出来,写上去,然后就都不能违反!” “我建议,第一条规矩就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众人一脸懵逼,看着陈昊不知道这家伙又在说什么,纷纷一脸求知欲的看着陈昊等着他解释。 陈昊手扶额头,无奈道:“简单说就是到谁碗里的就是谁的,谁都不许抢别人碗里的东西!” 众人:“原来如此!这不就是不准黑吃黑么?说得这么文绉绉的干什么?” 徐望祖拍手道:“本该如此呀,到谁碗里的就是谁的,这话不错,还有别的规矩么?” 众人也都等着陈昊继续说下去,第一条规矩就挺不错的,谁都不想自己碗里的东西被别人盯着。 “第二条,严禁内部攻击伤害友军!” “这又是什么说法?”王福开愣道。 陈昊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不准窝里斗!” 众人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很快这一条也被全体赞成通过了,众人依旧还在看着陈昊,期待着接下来的规矩。 陈昊两手一摊:“没了,暂时就这两条。” 陈昊最先立下这两条规矩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在场众人除了他可都是苦哈哈,他陈昊可是拥有一船货的男人! 楞种李敬天感觉两条有点少,一拍大腿撮着牙花说道:“不是说几条的么?这无三不成几呐!” 陈昊不客气道:“你有本事你来想,来,来,你来想几条试试!” 李敬天大老粗一个,脖子一楞不再吭声了,让他操刀子杀人简简单单,让他动脑子可就是千难万险了。 徐望祖挥了挥手,说道:“就这两条挺不错的,再说规矩岂是儿戏,慢慢来,想到再加嘛!” “陈先生可还有妙计,带众兄弟们脱离苦海?” 徐望祖也开始敬重眼前这个极有手段魄力有学识渊博的男人了,连先生的敬号都用上了。 陈昊对此早就胸有成竹,悠然道:“正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想发财,想吃香喝辣那就得舍得一身剐!” 众人又听到了一句至理名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简直就是太贴切了,这句话简直就是明末的真实写照,这话大家从未听过,你说什么子曰玩意儿大家肯定听不懂,但这种话所有人却初闻第一时间都懂了,这简直就是强盗界的至理名言呐! 徐望祖直接起身,击节赞叹道:“说的太好了,陈先生您简直就是大伙的指路明灯呐!” “谬赞,谬赞!”陈昊拱了拱手道:“这发家致富的办法都写在了大明律上面,想要做人上人,那就得吃苦中苦,顶着风险上,才能发财! 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大明律规定什么不能干,那我们就专门干什么,打家劫舍什么都是小意思,攻掠豪强官绅那才是大买卖,要是诸位敢顶着诛九族一身剐的风险,造反当皇帝也不是妄想。 现在明朝腹地那个什么鸟闯王李自成也不过是驿站小卒出身,如今也是称王发财了,咱们为什么不行?” 众人闻言例行点头,一个个都是被说的热血不已,造反而已嘛,只要能吃香喝辣发财享福,什么不敢干,在座的出了陈昊几乎都是无产阶级苦哈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唯一能够失去的就是锁链而已。 而陈昊这个邪恶的善于蛊惑人心的资本家则正在解开他们身上的锁链,他要把这些人的欲望都撩拨起来,只有欲望强烈的人才能够被自己驱使。 “接下来,大家听我的,我已经有了一份计划! 打铁还需自身硬,光靠我们现在这点阿猫阿狗的战斗力,就是进村抢粮都得被人赶出来。 所以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整训,把所有人集中起来训练成军,壮大我们力量!” 徐望祖等人几乎已经被洗脑了,啥都没说就直接点头了。 “现在岛上共有349人,能拿刀砍得动人的有大概200人上下,这二百人全部集合起来,我出装备,我来整训当教官!” “我的船上有铁甲千领,刀枪数千,火铳千支,正所谓枪杆子底下出金银,只要诸位用心,何愁不能发家致富!” “哟嚯!” 众人一听还有这么多刀枪兵器,都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操刀登岸发财。 翌日,经过了兴奋的一夜之后,第二天陈昊就带着人去了走私船上搬运兵器铠甲,船上几乎所有的存货都被搬空了。 出了武器装备之外,船上储存的几十吨食物也都被搬了下来,都是些冷冻肉、罐头、大米以及土豆之类的耐储存食物,毕竟走私船,东奔西走到处躲避官府,多带些食物也是正常的。 几十吨的食物也足够岛上三百多人吃上一阵子,加上原有的存粮,吃到秋收应该勉强够了。 在岛上唯一一片还算宽敞平整的空地上,陈昊面前站满了人,岛上能动的海寇全都站在了面前。 陈昊和徐望祖两人站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看着台下乌泱泱三百多号人,徐望祖满脸兴奋脸色通红。 陈昊则是一脸便秘,看着台下歪瓜裂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强颜欢笑。 原本陈昊是打算把徐望祖口中的两百能拿的动刀青壮整训起来,可后来却发现徐望祖口中的所谓青壮也不过如此,能够符合陈昊要求的仅仅数十人罢了。 本着兵贵精而不在多原则的陈昊,只想整训着数十人,但这个想法却遭到了徐望祖以及李敬天、王福开的强烈反对,不患寡而患不匀呐! 这么点人还搞出区别待遇来,指不定第二天就得出岔子,都早一座岛上,都是走投无路的人,一旦出乱子那就是全灭的节奏。 最后陈昊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四人组会议上收回了意见,同意进行无差别的整训,并且他们的海盗法典上又多出了第三条规矩:民主讨论制,任何决重大议必须少数服从多数! 视线回到岛上,台下众人抬头看着台上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徐望祖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最后只能把位置让给了陈昊。 陈昊话也不多,开口说道:“我说什么,你们照着练什么,整训期间没有任何理由借口,优胜劣汰,我对你们一视同仁,但谁敢偷奸耍滑,别怪我不讲情面。 都是刀口舔血讨生活的人,想做人上人就得先吃苦中苦!” 一通简短的动员讲话结束之后,陈昊大手一挥直接开始发装备了。 原本陈昊的规划是,整编出一个全员着甲的步兵连,人数控制在百人左右,以热武器为主冷兵器为辅助,搞个西班牙方阵出来耍耍。 但现实是残酷的,陈昊的那些标准生产出来铁甲,随便一副都是四十多斤重,这群人根本就没有多少能够穿的起的,勉强穿上了也是无法训练。 古代甲士为什么威慑力那么强大,不止是铁甲防御力惊人,更是穿甲的士兵体魄强横,能穿甲的士兵那都是职业士兵,长年累月训练作战的家伙,人甲合一之后战斗力飙升,根本不是无甲兵能够抵挡的。 眼前这群海寇一个个身板孱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似的,别说着甲,就是扛长枪都费劲。 经过了现实鞭策之后,陈昊收起了速成的心思,开始变得务实多了。 每个海寇领到手的装备就是一身黑红相间的布制仿古军服,防自明代鸳鸯战袄,出了军服之外每人一顶红缨皮盔,一双布靴、一个水壶,最大轻量化。 至于武器没敢让他们带,陈昊生怕负重太多练死人了。 拿到了全套军服的海寇们站在一块也算是稍微有点模样了,穿上了新衣服的海寇们竟然一个个都哭起来了。 陈昊懵逼,不知道又是怎么了,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是他们绝大多数人第一次穿新衣,很多人甚至都是第一次穿鞋子,这也是让陈昊颇感无语。 第3章 立正! “立正!” “军姿一小时……半个时辰…现在开始!” 陈昊一声令下,训练场上三百多号人一个个都是站的笔直,队伍站的整整齐齐,无一人敢动,包括徐望祖和李敬天两个头头也都老老实实的站着军姿。 这已经是训练开始的第四天了,这四天来每天的训练内容只有两项,站军姿和练体能,349个人除了王福开带着十几个身体残缺年龄过老实在是没法参训的家伙负责后勤之外,其余330人全部都必须参训。 训练场上,陈昊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走动的人,到处巡回检查队伍中所有人军姿是否标准。 一旦被陈昊抓住漏洞,轻则冲山坡跑圈,重则痛殴一顿,多次被抓者甚至还要负责在休息时间清理厕所和洗其他人的裹脚布…… 很多人都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愿意去打扫厕所卫生,更加不愿意洗同僚可以养蘑菇的裹脚布。 陈昊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犯错的人,每个人都严格执行了自己的训练标准,更加没人抱怨或者质问为什么要傻愣愣的训练怎么站着,这让陈昊很是惊奇以及疑惑。 他不知道的是,站军姿对于这些常年经受生活困苦折磨的可怜人就是一种享受,用力站着不动而已,有什么难的? 当你尝试过每日十几个小时都必须面朝黄土背朝天弯腰干活的时候,军姿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这里绝大多数的海寇在落草之前都是岸上的农民,古代农业可不是现代农业,不是插完秧苗喷完农药施完化肥,然后就坐等收割了。 古代农民的耕作流程全程都是纯天然纯人力,没有任何科技与狠活,穷点的甚至连把铁制农具都没有,全靠双手。 松土、浇灌、插秧、施肥、除虫、收割、脱粒都必须亲力亲为,忙起来每天几乎都在田垄上,只有这样精耕细作之下才能在有限的土地上耕作出足够上交赋税和勉强养活自己的粮食。 古代能干农活的家伙,必然都是合格的士兵,尤其是合格的火枪兵,因为这些家伙的吃苦耐劳和服从性简直太好了。 陈昊自认为艰苦的训练,其实在海寇们眼中也不过如此而已,比起连续好几个小时弯腰在地里干活,站军姿就是一种享受。 “嘟嘟嘟~开饭了!” 王福开吹响了口哨,发出了开饭信号。 陈昊眼看时间到了,也就没耽搁吃饭时间,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午饭依然还是老三样,盐水煮肉片汤、盐水煮土豆块、咸鱼汤,主食白米饭。 所有的食物都是水蒸煮出来,除了咸味就没别的了,因为缺乏油脂,根本没法做炒菜,而且船上宝贵稀少的现代调料也都被陈昊私藏了,他可舍不得拿出来喂给这些大兵。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排队领饭,没人敢插队,插队被抓住的唯一下场就是没有饭吃,每个人的饭菜量都是定量的。 陈昊、徐望祖、李敬天以及王福开四人享有不排队小桌就餐以及不限量进餐的权利。 一如既往,陈昊龇牙咧嘴的吃着不合胃口的饭食,眉头皱的跟蛋皮一样,一个劲儿的痛骂王福开渎职,搞后勤搞成这个逼样。 其他人都是见怪不怪,那些坐在地上大口吃饭吃得甘之若饴的海寇们早就习惯了陈昊娇惯。 甚至很多人私下里还讨论陈昊一口北方官话,肯定是京城出走的大贵人,不然怎么会如此胃口刁钻,这可是顿顿有肉有白米饭一日三餐的伙食呐!寻常豪强地主都不舍得每顿饭吃这种伙食,而陈昊却还是吃得龇牙咧嘴极其不满,这就让人怀疑这家伙以前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年头普通人家可都是一日两餐,就这每顿饭都是最多六七分饱,而且还不可能都是吃白米饭,必须得掺着杂粮一块吃,什么麸糠的现代喂猪的东西,放这时候那都是平民主食必须掺进去的东西。 陈昊以现代人的思维,给每个人规定了每天一公斤的大米、半两肉、二两蔬菜辅食的定量,这定量搞出来陈昊自己都颇感很不人道,伙食质量比工地都差,而且还限量了。 但这放在1635年可就是破天荒了,海寇们一个个吃的都是甘之若饴,没有半点埋怨反而感恩戴德。 就连徐望祖等三个头头都是吃得津津有味,没有丝毫意见。 反倒是陈昊觉得纳闷,这么高强度的训练,怎么这么差的伙食就没人抗议呢? 陈昊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学曹操斩粮官安抚军心的打算了,可就愣是没人反应抗议,这让陈昊觉得有些遗憾,以至于每次看王福开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看得王福开脖子凉飕飕的。 “不吃了,午休时间老徐监督,我去船上处理公务!”陈昊忍无可忍的放下了碗,急冲冲的去了船上。 已经舔完了碗底的李敬天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把陈昊碗中剩下不要的食物抢到了手上,赶紧倒进自己碗里,埋头苦吃。 李敬天等人虽然说享受不限量食物供应的待遇,但真到落实其实压根就没有多余的,每个人轮一遍锅底桶底就是干干净净了。 “你这厮,吃这么快什么意思,到你碗里就没人抢了,这是规矩,饿死鬼托生,早晚撑死你!”没抢到的徐望祖一脸不甘。 王福开没有去抢剩饭,作为主管后勤的人,谁都有可能会饿死,但他王福开绝对会吃饱。 王福开悠哉悠哉的说道:“陈先生真乃奇人也,以往必定达官贵人出身,不然不会如此胃口刁钻,更加难能可贵的却是他明明吃不惯,却依然还是和我们一块吃!” 徐望祖放下碗,感慨道:“是呀,饭都没吃完,就一个人回船上继续独自处理公务,真乃国士也!” 王福开不知道的是,陈昊此刻正一个人躲在走私船船舱内吃独食,跑着泡面一边喝可乐一边啃着乡巴佬鸡腿,甚至还奢侈的往泡面里面加了两颗卤蛋! 下午依然还是军姿队列训练,经过了一个小时吃饭午休时间之后,所有人必须一直练到天黑才能收操,每天从天亮到天黑,练满十二小时就是死要求。 晚上自然是睡大觉,别的什么都别想干,陈昊本想来点文化课,毕竟将来的炮兵总不能是文盲吧?火枪兵可以大字不识一个,反正也是炮灰嘛,但炮兵不认字不识数可绝对不行。 可晚上黑灯瞎火的根本没办法开展任何训练课程,只能安排睡大觉。 下午训练波澜不惊的又完成了,晚饭时刻,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忧心忡忡的王福开找到了陈昊报告,说是不能这么吃下去了,照这么吃就算是天天下海打鱼加上岛上存粮也只能吃三个月不到就得断粮。 陈昊则是大大咧咧的表示一切照旧,这个伙食标准已经是训练强度下的极限了,已经是陈昊昧良心的底线了,再低就没法练了! 吃不饱练个球呐?训练搞不好,就这三百多号人能干什么事儿?陈昊的想法从来都是不干则已,干就一次性到位,三个月训练火枪兵足够了,到时候拉出去抢就行了。 没粮食抢呗,没钱也可以抢呗,缺啥抢啥! 至于出师不利抢不到,那就更直接了,大家一块直接打出gg下线呗,创业之初绝对不能瞻前顾后算小帐,只能一往无前冲锋,不留余地的前进,这是陈昊多年蹉跎屡战屡败的宝贵经验! 就这么点本钱,何必抠抠索索呢?直接梭哈,赢了会所嫩模,输了跳海投胎,多干脆? 第4章 热武器的启蒙 时间飞快,一个月的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了,陈昊这个异世界的来客也渐渐熟悉适应了明朝生活,准确的说是明代沿海岛屿上的生活。 此刻的溗泗岛已经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地方,名义上这里依然还是属于明帝国的领土,但实际上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古怪畸形的微缩社会,来自现代时空的思想和明代土着的思想在这里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融合,摩擦出了很多有意思的变化,两伙人的海盗法典上面也又添了十几条规矩。 陈昊应该庆幸自己是在偏僻岛屿遇上了一群走投无路的海寇,而不是登陆明朝本土遇到那些豪强官府,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有碰撞摩擦,那些官僚豪绅分分钟就会拿走陈昊所有的财富然后把这家伙沉海喂鱼去了。 此刻的训练场上,陈昊正端着一支燧发滑膛枪对着海寇们讲解,作为二把刀教官,陈昊自己其实也对燧发滑膛枪的操作一知半解,但幸亏制造厂商从网上下载打印了一篇中英双语说明书,才让陈昊摸清楚了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这款遂发步枪是仿制英国人的褐贝斯步枪而来,改进了一些细节,并且略微缩小口径,陈昊为了方便讲解直接将其命名为了1635式步枪。 “这款步枪就是1635式步枪,全枪重4.5公斤,全长1550毫米,口径15毫米,附带刺刀! 最大射程大概两百多米吧,有效射程150米左右,最佳射程50米,操作有些复杂,接下来诸位最好认真看着我是怎么干的!” 下面的海寇们听得云里雾里的,压根就不知道陈昊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公斤、毫米、米之类的单位听得一脸懵逼的。 陈昊也没功夫去多解释什么,干脆直接上手演示,火枪兵反正都是炮灰嘛,只要知道开枪就行了,懂那么干什么。 陈昊拿着步枪半跪在地上,把步枪竖在身前枪口朝天,而后将扣簧向前推,露出击发槽,将击锤扳到半击发的安全保险位置,咬破厂商附赠的弹药纸包上端,油纸包内已经提前内置好了直径15mm左右的铅制球形子弹和10克左右的发射药。 咬破了弹药纸包之后,陈昊先向击发槽中点入少量火药而后扳回扣簧盖住击发槽,将余下火药连同弹丸由枪口灌入。 最后抽出枪管下的装填杆,用装填杆压实火药和弹九,拔出装填杆,放到原位,将击锤扳到击发位置。 直到此刻燧发枪的装填程序算是操作完毕了,尽管一个人在船上偷偷模拟了很多次装填程序,但陈昊依然还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用了足足一分钟才装填好了一发弹药。 紧接着就是瞄准射击环节了,陈昊将步枪端起来瞄向了五十米外早已经竖好的靶子,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咔吧!” 只听击锤砸下之后,众目睽睽之下,陈昊手中的步枪半点动静都没有,众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陈昊端着步枪尴尬的站在原地,心中默默怒吼着,一个劲儿的问候制造商的家人,感慨自己也太倒霉了,第一枪哑火,这兆头简直太晦气了,自古枪兵幸运e,难道火枪兵也是枪兵? “咳咳,不要奇怪,这是我特别安排的错误示范,就是为了告诉大家遇到击发失败哑火之后该如何处置,接下来看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不信邪的陈昊又一次扳动击锤回你发位置,然后再度举枪瞄准,扣下扳机。 “咔吧!” 第二次哑火,看着手中毫无动静的步枪,陈昊脸色漆黑如墨,一言不发就把扳机再度扳回原位,然后看了一眼徐望祖,叫道:“老徐你来试试!” 被叫到的徐望祖出列,心情忐忑的接过步枪,这火枪他不是没见过,以前千户所有好几十支鸟铳,但那玩意儿根本没人敢用,动不动就炸膛,玩死自己的概率比杀死敌人还要大。 之前看着陈昊手中这只步枪,看着做工精良还省去了火绳点火的步骤,但畏惧火器已久的徐望祖还是有些不敢尝试。 赶鸭子上架,接过了步枪之后,徐望祖感受着怀中沉甸甸的步枪,又看了看由精钢打造薄厚均匀的枪管以及精良的制造工艺,徐望祖放心了不少。 接过步枪之后,徐望祖依然还是像以往在明军那边一样,把枪托夹在腋下准备射击。 “混蛋,你以为手里拿的是长矛么?枪托抵肩,一定要抵实肩窝,小心后坐力把你的牙给磕掉了! 抵实肩窝后,单眼瞄准,用枪尾的照门对准枪口的准星,然后对准靶子,三点一线,明白么?” 徐望祖大吃一惊道:“要是炸膛了,那我眼睛岂不是会瞎掉?” 陈昊吼道:“不会的,我以我的信誉担保!” 徐望祖看着跑得远远的陈昊,惊恐道:“你担保了还跑那么远做甚?” 眼看没法躲的徐望祖无奈心一横,狠下心来眼睛一闭就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伴随着肩部传来一阵大力猛推,火枪枪口喷出了火焰和弹丸,一道急促的呼啸声之下,一发铅弹呼啸而出准确击中了对面的靶子,炸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破坏性痕迹。 陈昊看得瞠目结舌,五十米外闭着眼睛一发上靶,还是滑膛枪,关键第一次击发就成功了,这是什么鬼运气? 陈昊冲过来嫉妒的看着徐望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步枪,想不通自己的运气有这么差么? 不对,不是自己运气差,只是自己不适合当火枪兵而已,嗯,自己天生就不是炮灰的命! 陈昊安慰着自己,并且和其他人一样庆祝着1635式步枪第一次试射成功,着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滑膛枪射击,但却是整个溗泗岛团伙的一次质的飞跃,这代表着他们已经开始跨入热武器时代门槛了。 为什么陈昊放着铁甲、刀枪不用,非要选择燧发枪这玩意儿来当做主武器装备海寇? 因为威力么?还是因为射程?亦或是因为历史发展缘故? 通通都不是,完全就是因为训练简单成军容易,并且后勤保障也简单,两三个月就可以训练出一批合格堪用的炮灰了。 一个月队列训练、一个月武器操作训练、最后再加一个月队形射击训练,三个月时间就可以打造出一批基础版本火枪兵,反正只要会排着队打齐射就足够了,剩下的步炮结合、步骑协同还有什么刺刀突进空心方阵都可以慢慢来嘛。 要是换成冷兵器训练,三个月时间压根就练不出什么,撑死练出来一堆刀盾长枪兵而已,弓兵什么没个一年半载想都别想,突进阵型、防御阵型、长枪兵与刀盾兵阵型配合、近战兵与远程兵配合协同、如何进入战场,如何进行作战,如何进攻以及撤退都是难题,就算是有个行家里手的帮忙训练都至少得半年才能成军作战,换成陈昊这个二把刀那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这里所说的都是正规的职业军队标准,不是流民义军或者土匪那类的乌合之众,陈昊要的是职业化的军队,而不是给把刀就上渣渣,那样的队伍连炮灰都不够格,组建起来也是浪费资金粮食。 步枪试射成功之后,陈昊就把枪械下发到了每个人手中,开始了持枪队形训练以及武器操作训练。 “这玩意儿真那么猛?真能取人性命于百步之外?” “陈先生说的话,难道还有假不成?” “陈先生刚刚也不灵呐,打了两次都没有发火!” “蠢货,打不着换人不就行了吗?陈先生不是演示过了么?” “原来如此呐!” 很快有模有样的射击训练就开始了,陈昊奢侈的拿出了一大批定装纸壳弹来用作实弹射击训练,不为别的就为了快速提升成军速度。 看着海寇们一个个卖力的训练装填操作然后玩命摆齐射,陈昊很是欣慰,不过看到有人发现枪不灵就和旁边人换枪使,陈昊脸又黑了! “混账,现在你们手里的步枪就是你们的老婆,击发失败就退到第二排,别扰乱整排齐射,禁止换人换枪!” “你们会和别人换老婆么?传我命令,下午每人都在自己的步枪上刻下编号登记姓名,一人一枪,枪在人在,人不在枪也要在!” 一边训练一边发现问题,二把刀的陈昊带着徐望祖和李敬天两人不断讨论总结出各种经验和结论。 这也是陈昊的一个优点,多年经历和挫折让他明白绝对不要小看任何人,更加不能迷信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凡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陈徐李三个臭裨将也勉强顶一个诸葛亮,三个人在一块对照着武器使用手册和现有队形也总结出了一套勉强可行的编制战术。 三个人将现有的三百多人兵力分成了三个连队,每个连连长分别由三人担任,徐望祖担任最为精锐的一连连长,陈昊担任二连长,李敬天担任三连长,这样的分配可以最大化平衡内部权利,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担忧,担心别人黑吃黑。 但需要集结作战或者训练时,三个连队就会集合组成一个步兵营,营长以及总指挥官自然理所当然的由陈昊担任,毕竟只有他才是最熟悉热武器作战的家伙。 当然营级单位目前还只是暂设级别单位,非常设,只有战时或者操练时才会组建,平时具体管理还是以各连为主。 这样的作训以及权利分配结构也是最符合当前团伙的,谁都没法子一言独断,都得守规矩凡事商量着来,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安心且靠谱。 第5章 饿狼出击 两个半月的突击训练很快结束了,溗泗岛上的一群海寇人渣稍微被练得有了那么一点模样,尽管陈昊很不满意,但整训却必须结束了,因为岛上已经没粮食了,而且临近酷暑时节,台风也可能会来了。 再不出去搞搞业务,恐怕等台风天气一来出不了海了,大家都得窝在岛上饿死。 溗泗岛本就是个边缘小岛,没耕地缺乏淡水,并且地域狭窄,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发展前途,长久以来一直都是被人忽略的一块地方,这才让徐望祖这群海寇渣渣有了个勉强的容身之地。 三百多号人在高强度训练之下,人吃马嚼加之训练损耗,岛上的存粮加上走私船上的库存口粮能撑两个半月已经是很不错了。 吃的没了,陈昊就算是再不满意,也只能拉着半成品的炮灰出去搞业务。 校场之上,三个连站成了三个整齐的方块阵,所有人都集合到了校场之上准备聆听陈昊最后的动员。 “弟兄们,今日就是我们出征发财的日子,吃了这么久苦头也还是出去享享福了。 那些老爷们一个个豪宅大院,穿金戴银,左拥右抱,凭啥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们不说混个王侯当当,只求发个财,求得一个温饱,有功夫再搂几个女人,这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台下众人高举步枪,齐声答道:“搞钱!搞粮!搞女人!” 陈昊振臂一呼,吆喝道:“吃他娘,喝他娘,溗泗军来了不纳粮!大家并肩子上,待到功成,大口肉大碗酒,论称分金银!” 陈昊的蛊惑往往都是直白且深入人心的,这家伙最喜欢用简单直白的论调去勾引别人心底的欲望。 陈昊能够在这群海寇之中站稳脚跟并且跻身领导阶层,靠的不仅仅只是一船物资装备,靠的更加还是他的直白暴力言论以及其他人眼中的渊博见识和不俗谈吐。 陈昊肚子里面那点墨水放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根本不算什么,可放在信息落后封闭的古代,陈昊就是一个大学问家了,至少在海寇们眼中就是如此。 一番校场点兵动员完毕之后,陈昊宣布了他们的新名头,自此之后这伙人就叫溗泗军了,以溗泗岛发家,那么就名为溗泗军,这一点没人有任何意见,甚至认为理所应当,早该有个名号了,出来混的连个名号都没有,别人问起来都崩不出一个屁,那才叫笑话,别的不说,至少师出有名吧? 三个连队被整合成了溗泗军一营,陈昊自己任命自己为营长,还命人给自己缝了一条臂章上面用墨水画了一颗月牙,代表少校军衔。 陈昊十分恶俗的照抄了某聊天软件的等级图标作为军衔标识,士兵很简单就是横杠和箭头拐,列兵一道横杠,二等兵两道横杠,上等兵三道横杠。 军官有些复杂,尉官是星星,校官月牙,将官则是太阳,下中上三等就是一级,目前最大的官就是陈昊这个自封的少校。 徐望祖作为团伙的原任老大被任命了一个上尉军衔,而李敬天则是中尉,王福开是少尉,四个人就是目前溗泗军中仅有的四个军官以及全部领导层。 读书少的李敬天甚至还没弄明白自己臂章上面两颗星星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的数更多就是更好,至少比陈昊和王福开多,他有两个别人只有一个……… 海寇之中的被经过整训的士兵们也都被授予了军衔,全都是按照入伙年限和整训成绩安排的,年限高的就授个上等兵三道杠,刚入伙没多久的就给个列兵一道杠,不尴不尬的就给一个二等兵两道杠。 臂章上带杠子的基本就是大头兵了,前途不大的那一种,而在整训过程中表现优异的,被陈昊觉得是可造之材的,就会特别选出来授予军士军衔,基本都是一道拐的下士,选了十来个担任班排长先看看效果如何。 陈昊用尽了所有能力和精力在如此有限的时间内最大化提升这伙人的战力,接下来是驴子是马就得拉出去溜溜了。 三百多号人分别乘坐走私船以及那艘福船下海,海寇们自己的那艘沙船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陈昊害怕船没到岸自己就沉了。 陈昊的走私船现在已经被重新拖回了海里,并且被命名为了溗泗岛号,溗泗岛号满载装货时的排水量最高可以达到一千九百七十吨,标准排水量一千吨出头,柴油动力,最大航速十五节。 溗泗岛号上面的油量所剩不多了,但在近海继续航行个两三百海里还是绰绰有余的,也足够此次任务所需了。 登船完毕之后的两艘船一前一后离开了溗泗岛,踏上了一场不成功便成仁的征途,所有人起航之后都没有了回头路,要么马到功成发家致富,要么就是功败垂成利刃加身去菜市场杀头。 溗泗岛号拖拽着那艘一百多吨的福船在近海缓缓前行,两艘船全靠溗泗岛号上面的柴油动力行驶前进,培训了十来个二把刀的水手上岗之后再加上陈昊自己全程监督,勉强可以操纵溗泗岛号开起来。 福船上面满载的都是步兵,稀缺的人力让陈昊把所有人都就地转职步兵,原来那些水手一个不留。 此刻倾巢出动的溗泗军唯一目标就是舟山本岛,也就是定海卫千户所所在区域,那里是徐望祖曾经混过的地方,也是当前最符合溗泗军染指的地方。 根据徐望祖所述,定海卫千户所早就是军备废弛,定海卫作为岛上唯一的武装力量明面上的兵力应该是千人左右,但实际上能够拉出来一百个拿刀的都算是定海卫千户有能耐了,岛上唯一值得忌惮的就是几家豪强地主的力量,这些个豪强都是与大路上宁波府官绅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白手套,从事海上非法性质的进出口贸易,家中打手家丁数目不详,甚至在海岸港口还有他们自己家的私人船队。 听着很玄幻是吧,明代禁海,怎么会有私人从事海上贸易呢? 明朝的禁海政策禁止的都是升斗小民和无背景的家伙,真正有实力有权利的沿海大户豪绅,谁家里没个海上生意呢?真以为明末资本主义萌牙是靠土地里种粮食种出来的? 没有一两百年来的海上贸易,大陆地区现在那些海量的白银储备可不像是庄稼,从地里面长不出来的呐。 陈昊此刻打的主意就是占据舟山本岛,占领定海县,把这里经营成自己的根据地,再之后就隔海窥伺大路上富饶的宁波府,步步为营慢慢来。 一口吃不成胖子,但也不能饿着自己,定海县下辖舟山各岛,与大陆隔海相望,又兼具比邻杭州湾,这样一块地方占下来,就算是不劫掠了,老老实实做生意,那也是分分钟就赚翻的节奏。 唯一值得顾虑的就是此举是否会刺激明王朝,从而遭致凌厉打击,虽然可能性不会太大,但也不得不顾虑,毕竟现在溗泗军的实力太弱了,明王朝就算是随便派一支偏师来个两三千人都足够陈昊喝一壶了。 庆幸的是,陈昊提前打听过,今年五月开始之后,苏杭一带就遭受了严重的雨水洪涝灾害,宁波府也是重灾区,损失严重,各府县忙着“赈灾”,士绅也都忙着“救助”灾民,基本上没有过多精力来管舟山定海县这个孤悬海外的地方。 有灾了,官老爷们忙着贪墨救灾粮款接着天灾把亏空的旧账赶紧平掉,地方豪强士绅也忙着兼并灾民土地,囤货居奇等着粮食涨价收割一波,不太可能会操心海寇劫掠这等小事情。 天灾之下的第一要务就是官绅勾结发财,其余的什么都是浮云而已啦,江南这等膏腴之地,地界上的都是人精,知道轻重缓急,屯粮吞地才是正事,海寇来袭那是国家公事,先放一边再说。 溗泗岛距离舟山本岛不过几十公里而已,两三个钟头就顺利抵达了,途中还经过了岱山岛,岱山岛上的明军甚至连个影都没有,最基本的出航讯问来者身份都没有,全程缩着脑袋当鸵鸟。 等到陈昊率领人马抵达舟山北山咀海峡,进入了舟山西部海域之后,都还没有人发现这批不速之客。 陈昊一脸懵逼,问道:“闹着玩么?我们这是海寇劫掠呐!怎么这都快登陆了,官军还连个影儿都没有?至少派艘船过来质询一下呐!” 一个个扛着步枪一脸紧张严阵以待的火枪兵们排在甲板上,时刻等待着敌人到来,但一直都看到海岸线沙滩了,却还是没能够等来官军。 性子急的李敬天直接嚷嚷道:“官兵呢?哪去了?老子子弹刺刀都装好了,打谁去呀?” 陈昊放下望远镜,不耐烦道:“你问我我问谁?要不你朝老徐脑袋开一枪试试?这家伙说他以前练过铁布衫呢!” 徐望祖一脸无辜道:“陈先生莫开玩笑,徐某学艺不精,还未练至大成,经不起火枪轰脑袋!” 陈昊再度举起望远镜,反复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岸上有明军活动迹象,最终还是压不住洪荒之力了。 “管他是不是空城计呢!老子先登岸再说,传我命令,全体上岸!” 第6章 赢的莫名其妙 陈昊率领着士兵们出奇顺利的登岸成功,没有遭受任何阻挠这让陈昊人都懵逼了,要知道以海制陆的战役不管是任何时代,那都是最困难风险最高的战斗之一,一个搞不好那就是损失惨重,哪有陈烬这样毫无阻力就这么大摇大摆抢滩登岸成功的? 登岸之前陈昊都还是心里头七上八下,脑子里全都是诺曼底登陆的惨烈情景,生怕滩头上冒出来几挺突突突冒蓝火的mg42,就算是不可能有mg42,明军只要随便拖过来几门烂大街虎樽炮,然后摆几排弓箭手,那也可以让陈昊他们损失惨重了,可没成想最难的阶段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队伍登岸之后好整以暇的组成了战斗队形,猎兵分队前出开始进行侦查,主力队伍在土路上呈三路纵队开始行进。 徐望祖这个二五仔专门负责带路,有他在陈昊根本不用发愁找不到目标。 擒贼先擒王,陈昊选择的首选攻击目标就是定海县府衙,击败当地的本土政权,瓦解掉他们的行政首脑,然后再慢慢对付剩下的敌对势力。 一路行军下来,陈昊惊奇的发现沿途的民众竟然把他们当成了明朝政府军,各村里长甲首一个个隔着老远就送过来各种粮秣物资,祈求陈昊不要率领士兵入村劫掠。 这也不怪村民们认错人,陈昊一伙人穿的都是黑红相间的军服扛着火枪,陈昊本人更是一身鳞甲,头戴凤翅盔,一身行头骚包得很。 这就看上去不得不让人误会了,因为这伙人穿得实在是太像正规军了,甚至正规军还像正规军。 不过对于这样美丽的误会陈昊无暇解释,对于送上门的东西,陈昊自然也是笑纳,并且还郑重承诺不会入村扰民,顺便还打听了一番这里的大户人家都在哪。 泥腿子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油水可榨,撑死了也就弄几只鸡搞点粮食,沿途经过的村落一个个都是贫瘠无比,这段时间定海县也遭了灾,损失颇大,民众困苦无比,这种情况下农村根本没有什么好处可捞。 更加奇葩的还是,沿途的土地大多都是属于富户豪绅所有,往往一个村子三五百号人所拥有的土地不过两百多亩,自耕农数量极其稀少,绝大多数人都是佃户帮助地主种地为生。 农村的资源几乎都全都被集中到了县城一带,尤其是最近遭了灾之后,富户豪绅都去了县城集合开会去了,专门商讨怎么分配灾后那些“无主”土地。 不止是乡绅富户,就连本地的定海卫千户都带人去了,县老爷更是当了裁判主席。 陈昊这一听立马就乐了,这可省掉了不少的功夫,全都在县城,正好就一锅烩了,也省的到处去找了。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行军之后,陈昊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定海县城,也是舟山本岛治所之处。 县城就是一座滨海小城,没有什么高大城墙,只有一圈夯土矮墙勉强圈了一个内城出来,背靠山峦面对海峡,墙内外密密麻麻布落了不少建筑物,目测此城人口大概也就三五千人的样子。 抵达县城之后,终于有人开始理会陈昊这伙人了,一个穿着绿袍官服的家伙带着十来个人气势汹汹的迎头找上了陈昊一伙人。 还没等陈昊等人弄清楚啥情况,穿绿袍官服的家伙就一个劲儿的破口大骂,质问陈昊为何见官不跪,一个劲儿的嚷嚷要治陈昊的醉。 陈昊一点也不惯着这个家伙,手一挥就让士兵把这个家伙给绑了,绿袍家伙被绑了之后他手底下的人竟然还敢反抗。 早已饥渴难耐的李敬天直接开枪轰碎了一人的天灵盖,又刺刀见红捅死了一个,其余人见着这伙丘八真敢杀人立马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老老实实了。 “李敬天你干什么?”陈昊甩了甩溅到袖子上的脑浆,整个人极为愤怒,好不容易整出这么一身骚包的行头,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好了一身甲胄,还没装多久的逼,就被李敬天这个二愣子溅了一身脑花,简直晦气。 李敬天一愣:“不怪我,这厮非要和犟,那我能惯着他?还让我跪下磕头谢罪,简直就是找死!” 陈昊一拍额头,无奈道:“无我号令,不得开枪杀人,这是铁律!战场上谁给你擅自开枪的权利,就算是非得杀,问我一声,拉远点再杀,何必搞得血溅五步!” 仓促搞出来的二把刀军队就是差劲,军令意识严重缺失,陈昊暗下决心,今后必须狠狠的操练军纪! 枪响死人之后,定海城开始变得沸腾起来了,城内的人看着陈昊一伙丘八竟然杀了官府的人,一个个都是惊恐万状,内城夯土墙一扇简陋的木门也被紧紧闭锁,城内乱作一团。 陈昊拿起望远镜找了个制高点开始观望,他的身边只留下了两个传令兵以及贴身卫兵,麾下的士兵们全都在城外北侧一里地的空地上整齐列队排成了三列横队,分成了三个小阵,徐望祖和李敬天两个家伙扛着一面红黑相间的军旗站在最前方,全体成员严阵以待。 虽然趁乱夺城很容易,但陈昊可不想贸然进城,因为对方的首脑人物应该都还在城内,自己强掳了对方的使者队伍还杀了人这就已经是正式宣战,没有谈判余地了。 这种情况下陈昊更加愿意在城外野战之中歼灭对方的抵抗力量,而不是在城内和对方纠缠打巷战搞肃清。 而且陈昊也想看看自己麾下的士兵们面对明朝政府军到底会有怎样的表现,在这样的地点打一场堂堂正正的野战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就在陈昊已经快要彻底失去耐心之前,定海县的城门终于开了。 三个骑着马穿着破烂旧甲的明朝军官领着一群同样衣着褴褛的兵丁鱼贯而出,后面跟着不少平民服饰的持械平民。 令人疑惑的却是,那些持械平民看上去比那些明朝兵丁似乎更加健壮且装备也好了不少,至少他们拿的刀具就比那些兵丁看上去要好一些。 对面两伙人正在乱哄哄的列阵,陈昊看得瞠目结舌,临敌一里地还在乱哄哄结阵,陈昊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一股诱饵,引诱自己突进? “陈………” “战阵之上,叫我长官!” 陈昊纠正了身旁的王福开称呼错误问题。 “是,长官!我看对面敌军阵型未成,何不趁机突袭一举击溃?”王福开现在的职务是营参谋官兼职辎重官、军法官、勤务官,用大白话说就是陈昊的狗头军师。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敌军诱敌之计?料敌从宽,临战以稳为主………” 陈昊话还没说完,急得嗷嗷叫的徐望祖就跑了过来求战。 “陈……长官!不是诱敌之计,我看的清清楚楚,定海卫的人全都出来了,足足一百多号人,那些没穿军服的都是富户家丁,眼前这五百多号人就是全部了,赶紧打吧!” 陈昊一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一个千户所外加县城富户家丁,全部拉出来竟然只有五百多号乌合之众,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刚才和空气斗智斗勇虽然有些尴尬,但反应过来的陈昊还是立刻下达了进攻命令。 “传令,横队前进,抵近三十米开始射击!” “遵命!” 领命而去的徐望祖立刻回到阵型最前方,抽出腰间锐利的钢刀聚在胸前,呐喊道:“枪上肩!” 命令下达之后每一个听到命令军士都开始大喊重复命令。 三个连队的步兵们听到命令齐齐把步枪扛在了肩膀上,森冷的尖锐刺刀直指天空。 “齐步走!” “一二一,左右左……” 徐望祖和李敬天两人一个手持军刀一个扛着军旗,两个人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引领着进攻队形。 这是燧发枪时代的经典特色,一线军官必须时刻在最前方最显眼的位置,必须要让所有的士兵都能够看到军官的身影,听清楚军官的口令。 如果有马的话就可以让军官更加突出,这样可以让军官御马只需跟随队形平行前进就行了,不过现在没有马,那就只能军官走在最前面了。 虽然这么干会导致军官身处险境随时都会有被干掉的风险,但比起号令不通指挥失灵的风险,这点风险是必须承担的,反正陈昊自己是不会去扛旗持刀的自然就没什么可怕的啦。 当然,还微微留存了一点良心的陈昊,在开战前特地为徐李两人准备了甲胄,都是鳞甲,防不住火枪射击,但对于弓弩箭矢防御力还是很不错的。 其余的火枪兵就没有着甲待遇了,并不是陈昊舍不得,甲胄有的是,但携带起来太麻烦了,穿起来也更加麻烦。 一副甲胄动辄几十斤重,除非有专门的辎重队伍携带押送,否则光靠士兵本人携带或者直接穿着行军完全不可能,战兵一路背着几十斤重的甲胄去打仗,恐怕没到战场就得累趴下了。 古代军队甲士作战都是必须配备专职辅兵的,辅兵不干别的,专门就是行军时负责携带运输甲胄,战前负责帮助甲士穿戴甲胄,很明显,溗泗军目前根本没有这个人力和条件去建立辅兵队伍,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练几个火枪兵呢! “一二一……左右左……” 战场上,溗泗军的线列兵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一直保持着细长的线列队型前进,速度不快不慢,一往无前的接近着敌军阵型。 这种阵型和前进方式是明朝政府军前所未见的,虽然看不懂,但却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迫于压力,明军指挥官也下令阵型前进,准备与敌接触交战。 当双方接近了百米距离之后,明军的弓箭手开始射箭了,一个个身强力壮的富户家丁拉弓搭箭开始朝着溗泗军抛射箭矢,明军主力正规军战斗力渣的很,但军官的亲兵和富户家丁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数十支箭矢被抛射而出落入了溗泗军阵列,准头奇差无比,九成九的箭矢都射空了,溗泗军阵列之中只有两三个倒霉蛋中箭倒下了。 相隔百米能够射中就足够了,见到溗泗军有了伤亡之后,明军阵中爆发欢呼士气高涨,不知道以为他们都已经胜利了。 趁热打铁之下,明军军官不断玩命催促着弓箭手射箭,一波接着一波抛射,直到弓箭手脱力才不得不停止。 虽然距离越近准确度越高,多轮箭矢抛射之下,溗泗军已经伤亡了二十多人,但明军却诡异的陷入沉默,甚至连前进速度都趋于停止,还出现了少许人后退的状况。 因为他们发现对面的溗泗军完全不在乎伤亡,每个士兵都是面无表情的扛着枪就像机械一样迈步前进,身边的同伴倒下也全然不顾,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从倒下的同僚身体上跨过去,后排的士兵立刻就补位上前重新恢复阵列。 原地转职医护兵的后勤队上前利落的用担架抬走了倒地负伤的士兵,一切都是有条不紊。 两军距离接近了四十米之后,气氛已经凝固到了极致即将爆发,明军彻底停止了阵型前进,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明军军官想要号令冲锋,但麾下兵丁们根本不敢去冲击对面严整的军阵,富户家丁们更是随时准备跑路了。 终于溗泗军阵列接近了明军三十米距离之后,甲胄上插了好几根箭矢的徐望祖下令了:“立定!” 一声令下,线列队行齐刷刷停下了,看着对面溗泗军止步,明军终于松了一口气。 “枪在手!” 徐望祖继续下令,线列兵们用烂熟于心的动作把步枪从肩膀上移下来握在了手中。 “举枪,瞄准!” 一声令下,齐刷刷的三百多杆步枪被同时平举,黑黢黢的枪口指向了对面的明军。 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是到真正的见血的时候了! “不要怕,随某冲!火铳只有一发,打完就轮到我们操刀子砍人了!” 明军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家伙,一声令下直接乌泱泱的冲了过来,三十米距离转瞬即至,只要近身了那就是赢了! “开火!”徐望祖此刻神情残忍斩下了指挥刀下达了开火命令,战场上哪怕听不见口令,但士兵们只要看见军官高举指挥刀忽然斩落,那就是开火命令! “砰砰砰…………” 密集的齐射开火声响起,一颗颗弹丸喷射而出,浓浓的硝烟弥漫战场之上。 由于距离够近,这一次直接就是全军三列齐射,火力极限输出,哪怕被硝烟遮住了双眼,但徐望祖依然还是能够想象的出来对面的惨状。 回想起当年被千户上官欺辱的场景,徐望祖此刻听着前方传来的惨叫声和呻吟声,觉得悦耳无比,一股复仇的快感令人心神激荡。 “全军继续前进,准备刺刀接敌!” 对面遭受了一轮贴脸齐射的明军已经彻底懵了,冲在最前的一排人几乎就是瞬间扑街,眨眼间七八十号人就变成了筛子倒毙在地上或者嚎叫着到处打滚。 明军骑马指挥官因为太显眼了,更是无一幸免全部战死,还没等明军缓过来,对面硝烟中就又传恐怖的整齐脚步声和一二一的口令声。 一排排挺着森冷刺刀的线列兵走出了烟雾,坚定而又光荣的朝着他们袭来。 “跑呀!” “败了,败了,千户大人死了!” 明军发生了溃败,没有指挥一团乱麻的士兵们变成了羔羊开始四散奔逃。 “追击!跑步行进!” 徐望祖下令追击,整个线列队行从齐步行进变成了跑步行军,速度陡涨,溗泗军的士兵们开始收割起了胜利果实。 而在战场后方的陈昊此刻放下了望远镜,一脸意犹未尽的喃喃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赢了?才一轮齐射而已呐,没这么猛吧?” 第7章 占领军初尝试 “事实证明,我们的军事改革是非常卓具成效的,虽然改革整训的并不深入也不完整,但以目前的实际作战效果来看,我们已经具备了一定对抗明军的实力。 瞧瞧我们的小伙子们,一轮齐射就打垮了明军,虽然我们的敌人只是一群拿着冷兵器和农夫还有豪门打手而已,但这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陈昊一人站在小山丘上感慨着,对这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感到满意,先不管他们此刻的对手只是一支乌合之众,只要打赢了就是合格嘛,战争是一件只看结果的事情。 王福开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明白陈昊说得到底是什么,只能从对方的表情揣测出,陈昊应该对军队还是很满意的。 此刻的战场上,战役已经进入了尾声,明军彻底溃败亡命奔逃,后面衔尾追杀的溗泗军依然还是保持着基本完整的阵型前进追击。 这就是陈昊玩了命苦练队列的成果,溗泗军长达两个半月的地狱训练之中,队列和纪律全程贯穿,训练时违反队列规定的士兵会遭受最为严厉的惩戒,而在战时违反队列规定的士兵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枪毙。 所有的训练目的都是为了能够让士兵们面对敌军攻击时心无旁骛的听令保持队形,让他们明白一件事儿,被敌军攻击或许不一定会死,但如果贪生怕死脱离队列,那么一定会死,就算敌人不打死你,军事法庭也不会放过你。 “传令,全体进城,占领县衙、府库、城门以及所有交通要道,第一时间控制县城局势!” “遵命!” 身旁的传令兵立刻狂奔开始传递命令,这样的口头传达命令很不靠谱,所以能够给陈昊当传令兵的都是一些脑子灵泛的士兵,别的不说,至少记性要好腿脚要快,能够尽量准确的把命令传达到一线部队。 当然如果有个专职的书记官把陈昊的命令记录在纸面然后通过传令兵转达,那么会准确的多。 但可惜的是溗泗军全体成员能够识字加在一块也只有一个,陈昊算半个,他倒是认识繁体字,但也只会书写缺胳膊少腿的简体字,王福开也只算半个,他认识的字也撑死就七八百个,这样文化程度的军队也就是规模还小,勉强可以运转,才三个连队嘛。 可一旦规模扩大之后,届时军中如果还是遍地文盲的话,那可就是大麻烦了,估计连命令传递都是老大难问题。 战斗结束之后,陈昊的命令被下达,但各部队接到的命令因为都是口述转达,三个连队都只知道进城,而后就乱作一团,李敬天领着三连开始劫掠富户豪绅的府库去了,徐望祖则是错把命令理解为寻找县令,一个劲的拷问俘虏,剩下一个不知所措的二连则是直接就地劫掠起来了。 陈昊最后进城之后本以为会看到溗泗军占领县城戒备森严,然后沿途卫兵互送迎接自己,但没成想一进城之后入眼就是一脸乌烟瘴气,气的陈昊够呛。 本想夸奖几句作战得力,没想到仗刚打完就是原形毕露,真就是狗肉上不得席面。 陈昊看着一个个破门抢劫满载而归的士兵欲哭无泪,倒不是陈昊反感劫掠是个圣母,而是因为士兵们抢的东西根本就是破烂。 破棉被、粮食、铁锅、农具、锅碗瓢盆………这些玩意儿抢了有什么用?除了粮食还有些用之外,其余的东西完全就是鸡肋嘛。 溗泗军这伙丘八,当海寇之前都是破产的农民或者胥户,见识太低了,就算是当了海寇也都是最低级的流匪,哪怕现在成了溗泗军也依然还是保留着以往的传统价值观,只拿有用的不拿值钱的,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吃不饱穿不暖的破落户。 “传令,全体集合!” “一帮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抢这些玩意儿简直就是丢我陈某的脸!” “若是溗泗军抢烂棉被、夺人锅碗瓢盆的事情传出去了,让我陈某今后有何颜面在江湖上混!” 很快尖锐的哨声响起,传令兵四处狂奔通知各连队,好一会之后,三个连队才在县衙门口集结完毕。 看着一个个怀里揣满碗筷菜刀,手里头搂着棉被破衣服的士兵,陈昊勃然大怒,下令所有人把抢来的东西都丢了。 这下子李敬天不干了,直接抗议。 徐望祖也以为陈昊这是在拿兄弟们作秀,想要演戏给城里人看,赢取民心。 “陈先生,自古以来打仗赢了入城哪有不劫掠的兵呐,弟兄们舍命打赢了,这才发点财,你就跑出来说不是,那我们玩命是为什么?” 两个领头羊站出来反对之后,下面的士兵们也都理直气壮的开始抗议,仗打赢了抢点东西算什么? 徐望祖和李敬天两人在名义上也依然还是溗泗军的核心层人物,如果不满陈昊决议是可以站出来抗议反对的,毕竟海盗法典上的规矩可是明明白白记着少数服从多数的,陈昊没有一言而决的权利。 “一群有眼无珠的丘八,还敢说打赢了抢点东西不算什么?看看你们抢的都是啥玩意儿,金银珠宝不会抢么?玉器古董不会拿么? 净拿些破烂玩意儿,你就是抢个女人乐呵乐呵我都不多说什么! 连劫掠都不会,你们以往当海寇的时候都在干什么?这还要我来教你们么?” 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陈昊家伙原来是不满众人抢错东西了,一个个都是反应过来了,对呀,自己现在可是拥有绝对武力的占领军呐,抢些破烂被服锅碗瓢盆做啥呢?难不成还打算继续过以前的苦日子。 陈昊依然还是喷个不停:“以前和你们说的话全都忘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论称分金银! 玩命打赢了,大家围一块分烂衣服和破碗筷菜刀么?一群蠢货!” 明白了陈昊用意之后,众人都不再抵触了,反而是心生愧疚,感觉辜负了陈昊的期望,一个个老老实实不再反驳了。 “跟我走,我带你们发财去!” 陈昊大手一挥,带来了几个被俘虏的衙役和县吏,对着衙役说道:“你去通知城里的富户,要么准备上好的席面招待好兄弟们,要么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再跟他们说我在县衙等他们过来谈谈,明白么?” 几个衙役跪在地上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溗泗军磕头如捣蒜一般,一个劲儿的说肯定招待好。 随后陈昊又让县吏带着徐望祖去县衙府库去转转,至于之前敢顶自己嘴的李敬天则是被打发去带人守城门去了。 重新当面安排好了一系列任务之后,三个连队开始各司其职了,军队又开始重新恢复了运作秩序。 在陈昊看来,自己上门劫掠就是最低等的手段,费力不讨好,只要把交通要道控制住,展现武力再接过管理权,何须自己亲自去抢,让别人把东西乖乖送过来不就行了?敢不送那就灭掉两家,杀鸡儆猴就会送了呗! 交代完命令之后的陈昊带着王福开进了县衙,坐在了公堂之上曾经的县令位置,很快县衙内几个没跑掉的仆伇差人就主动泡茶端点心,像以往伺候县太爷一样伺候起了陈昊等人。 没一会儿,徐望祖就带着人回来复命了,刚见面徐望祖就满脸潮红兴奋的说道:“陈先生,发财了,这次是真发财了。 在定海县府库里面我们找到了足足五百多石粮食,好有一千二百两银子,其余丝绸布料瓷器若干………” 陈昊一听立马皱眉,内心换算了一遍计量单位,算出结果之后立马脸就黑了,75吨粮食,44公斤白银,一个江南沿海县城的府库就这么点东西? 这么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舍命挖大明朝的墙角,到头来就这点回报? “县令呢?哪去了!一县府库就这么点东西,糊弄鬼呢?”陈昊问道。 “不知道去哪了?我拷问好几个小吏,都说不知道,一个个骨头硬的很,我再去上上刑!”徐望祖撸了撸袖子转身而去。 门外被拷打的嗷嗷叫的几个县吏都是满腔悲愤,死活说不出县令到底去哪了,搞得徐望祖都有些敬佩几人硬骨头了。 搞了半天之后,二连的几个士兵过来通知他们找到了县令,这才知道是闹了乌龙。 原来开战之前在城外那个嚷嚷要陈昊下跪,之后被抓住痛打的绿袍官员就是定海县令。 这县令之前接到通知,下面人说是城外有支身份不明的官军接近,当时他在和定海县富户商量事情,定海卫千户也在。 县令听完以为是上头派下来,就没有通知其他人,只带了两个随从和师爷,让定海卫千户守着城门,自己就大摇大摆准备打发掉陈昊等人。 然后就悲催了,抓住之后被几个报复心极重的丘八强摁着磕了两百多个响头,脑门都磕出大包了,门牙也被打掉好几颗,整个人鼻青脸肿,连话都说不清楚。 最后还是一个路过的士兵认识这位见过一面县太老爷,这才带着人过来说找到了。 很快鼻青脸肿的县太老爷被带到了陈昊面前,这一次这位县太爷不敢再嚣张嚷嚷让陈昊跪了,反倒是刚见面就给陈昊熟练的磕了一个生怕再挨打了。 陈昊见状满意的点头道:“这才对嘛,早这样多好呢?” 县太爷服了软之后,陈昊也就以礼相待,安排人上茶,让对方坐下来了,陈昊也不习惯别人一直跪在跟前。 很快,一些县里的大户人家也都一个个被士兵们揪着丢进了县衙,这些家伙原来是想跑路,结果被溗泗军的士兵给抓住了,一个个上堂之后看见坐在主位的是个着甲的丘八,就想叫嚣几句。 可没成想却看到了鼻青脸肿一脑门大包的县太爷老老实实坐在堂下,这伙人也都是人精,一看县太爷的惨状,立马就当场跪了。 之前城外溗泗军击溃明军对于大户人家而言就像是兵变,他们都以为是附近军队哗变闹饷,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死的都是不值钱的贱民丘八而已。 可见到县太爷之后惨状之后,就都搞明白了,这不是哗变,而是造反,敢把县太爷打成这样,那就是彻底没后路的造反了,以明代末期的武人地位,杀良冒功或者哗变闹饷都还可以有余地转圜,可动了官员士人那就是没有回头路的造反了。 忽如其来的转变搞得陈昊一懵,怎么刚见面的嚣张一转眼就没了呢?你不摆出一个桀骜不驯的样子,我怎么好对你们使手段呢? 不过见到对方这么识相,陈昊也不好意思喊打喊杀了,直接客客气气让对方坐下来说话,陈昊还是不习惯跪着说话,商量事情还是坐下来谈比较好,尤其是想从对方口袋里掏银子的时候。 第8章 天高三尺 “来人呐,升堂,换匾!” 见到人来齐了,陈昊手扶腰间宝刀,伸手振臂一呼,身上的甲胄一甩发出铿锵声,吓得台下官员富户脖子一缩。 很快台下几个士兵就抬着一个刚糊好的牌匾上来,把公堂上悬挂的“明镜高悬”四个字换成了新的“天高三尺”! 新牌匾是王福开写得,虽然这厮文化水平半桶水,但这四个字还是能写出来的,就是这字儿写的吧,说寒碜都是抬举了,实在是不堪入目。 堂下的官绅看着陈昊身后高悬的四个大字都是瞠目结舌,更有甚者直接颤颤发抖,四个毛笔大字写得犹如鸡爪子画出来的一般,毫无书法可言,但还是能够认出来是什么字。 “天高三尺”的典故堂上的官绅们都一清二楚,可头一次看见有人竟然真的这么不要脸直接效仿复旧给明晃晃挂出来,这简直就是摆明要刮地三尺了。 “今日我溗泗军是特地来此地找回公道的,我的至交兄弟徐望祖曾任定海卫原百户,我与徐兄情同手足堪称刎颈之交! 但听闻徐兄竟然在定海卫遭受迫害被人污蔑夺职罢官!此等骇人听闻之事简直就是前所未有!” 陈昊大手一指堂下与官绅对坐一脸怒目而视的徐望祖,直接说道:“徐兄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天下之才气共一石,徐兄独占八斗,如此人才尔等竟然弃之如敝履,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嘶~”台下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还时不时的仔细盯着对面被陈昊指出来的徐望祖打量,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县令。 对面这个黑脸大汉莫非真的这么有才学,这都快被陈昊夸到天上去了,这么有能耐的人,你县令干什么吃的,为何要逼别人上梁山呢? 县令也是一脸懵逼,他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知道定海卫有这么牛逼的人,要是知道早就提溜出来资助举荐去考科举去了。 而被夸上天的徐望祖本人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疑惑,开始仔细思考,自己真的有这么才华横溢? “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就是,你们当中某些人竟然还嫉妒徐兄相貌堂堂仪表端庄,不就是貌比卫玠潘安长得一表人才么?嫉妒才学也就算了,还嫉妒徐兄的帅气,把这样才过子建,貌赛潘安的英才排挤,导致其流落海外,这简直就是犯罪!” 听到这里众人一愣,再看看五大三粗一脸横肉黝黑黝黑的徐望祖,顿时都明白了,陈昊这厮舌绽莲花纯属耍大家玩,就是纯纯的不要脸再找莫须有的借口来粉饰侵略! 徐望祖本人也是明白过来了,顿时满脸通红赧颜汗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脸幽怨的看向陈昊,腹诽道,不带这么寒碜人的呐! 陈昊丝毫不觉,也不理会堂下诸君怪异的目光,依然还是激情且愤慨,深情流露的诉说着:“是可忍,孰不可忍。人间自有真情在,今日我陈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特兴义师来此地为徐兄找回公道,换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眼看陈昊这厮一说起来满嘴跑火车又开始没完没了了,台下一位举人老爷终于坐不住了,陈昊这家伙虽然说话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但全程跑火车没一句人话,作为读书人考中过举人的戴老爷再也听不下去了。 戴行知戴老爷举人出身,回乡当了豪绅之后也是见过世面了,就连南京的尚书大人都见过两个,可却从未见过陈昊这种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厚颜无耻之人,他甚至宁愿去受酷刑也不想再经受陈昊的精神污染,头一次见到着甲的丘八竟然比拿笔的读书人还要无耻! “够了,陈将军不要再说了!您直接就说要多少钱粮吧?在座诸君虽然不是什么豪奢朱门,但却也是耕读传家,若是能够满足贵军,定然解囊相助!” 戴老爷代表诸位官绅发出了妥协的心声。 陈昊这厮也是半点脸都不要了,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摞早就准备的费用清单给了戴老爷。 戴老爷接过一看顿时皱眉化身地铁看手机老头,纸上的简体字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只能勉强辩识,可看到那一项项费用以及赔偿时,戴老爷沉默了。 三百九十六人车马费:白银两千九百六十两; 三百九十六人伙食费:白银两千九百六十两; ~误工费:白银六千零二十两; 军备物资消耗费用:白银一千二百两; 武器磨损费:白银七百五十两; 人员伤亡抚恤费:伤十一人,亡四人合计三千一百两; …………… 原百户徐望祖辞退补偿金:合计为明政府服务十一年零七个月,月薪折合白银二两半,需支付白银四百七十两半; 精神损失费:五百两整; 名誉损失费:五百两整; …………… 以上合计需赔付白银二万三千九百四十三两半。 溗泗军司令部 崇祯八年九月 戴老爷看完沉默了,旁边懵逼的士绅们好奇到底是啥玩意儿把见过大阵仗的戴老爷给弄无语了,便纷纷围上来观看,县令老爷也伸着脖子看了过去。 众人看完之后顿时一个个怒发冲冠,这才明白天高三尺果真是半点不打折扣。 “岂有此理!车马费每个人十两,伙食费每个人十两,你们做的都是十六抬大轿么?吃的都是龙肝凤胆么?” 有人不服提出质疑道。 陈昊一听有人竟然不服想和自己算账,他一下就来劲了,读四书五经扣八股文的家伙想和我比算黑心账?简直就是找死! “我等千里渡海而来,所乘船只乃是柴油动力,需要烧一种名为柴油的罕见燃料,此物世间已经绝版,加油的时候的时候那可是七两多银子一升,给你们算一个人十两已经是折扣价了!” “呵呵……千里迢迢烧着绝版七两多银子一升的柴油过来寻仇,陈将军与徐百户的情谊还真是可歌可泣呐……”有士绅冷笑着讽刺道。 陈昊义正言辞道:“那可不,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妨? 还有那伙食费,更是童叟无欺,为了找尔等讨回公道,我麾下将士各个苦练半年有余,每日汗如雨下,自然需要日食三餐每顿带肉,这么算下来十两银子都是优惠了!” 戴行知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日食三餐,还顿顿带肉?有这嚼头,你把老夫也招过去从军吧!” 陈昊嫌弃的撇了撇头:“太老了,枪都扛不动,不要!” “你!”戴行知怒的伸手指向陈昊,挥舞着手中的赔偿清单,质问道:“你的兵士都是金子做的金人么?才伤了十一个,亡了四个就敢开口要三千一百两的烧埋银?就是圣上的皇宫禁卫也没这价!” 陈昊理直气壮的说道:“人命是无价的,都是爹娘一泡屎一泡尿拉扯这么大才成人的,赔这点银子怎么了?啊! 没这钱你让死伤者八十老母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如何安度余生,老匹夫你还有有没有良心?” 堂下众士绅看着堂上一脸义正言辞浑身笼罩光芒化身正义斗士的陈昊都是瞠目结舌,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驳,不明白为何今日连一个拿刀子的丘八的都辩不过。 “那那………这精神损失费还有什么离职补偿又是什么鬼东西?难不成不干活走了的人我们也需要付钱么?此举简直闻所未闻!” 陈昊清了清喉咙继续开喷:“你们这群可耻的资本家呐!徐兄矜矜业业为定海县服务多年,却遭小人嫉妒陷害导致流离海外,每日风餐露宿饮风食雪,还背负着海寇的骂名,精神上每日都需要遭受极大折磨,这不需要赔钱么? 还有他服务诸位多年,保境安民,功勋卓着,临了被迫离职,退休没工作吃什么喝什么?于情于理你们不该给点养老钱? 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轮到掏钱的时候都厚颜无耻黑心无良……” 戴老爷见到对方又来了,顿时跳脚喊道:“够了,陈将军收收神威吧!我们赔钱,我们认赔!”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今日这个兵却把理说的令人无法辩驳,众人纷纷感觉天都快塌了。 直到多年以后他们才明白,这一招叫做“站在道德制高点开喷”! 见到对方服软认栽了,陈昊顿时乐了:“好勒,文件一式双份签字画押生效,支付方式我们可以接受分期,最多半年,利息百分之三十,利滚利!只接受金银支付!如果逾期我方保留武装讨债权利,并且还需支付罚息!” 堂下众士绅听完一片哀嚎,这套路他们太熟了,没成想竟然有一天会被人用到他们身上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嘴巴说不过人家,刀把子也没人家硬,还能反抗什么呢?只能乖乖签字画押。 不过士绅们还是留了一个心眼,选择了分期支付,首付八千两白银,其余大约一万五千两分期支付,这伙人依然还想着找来朝廷平叛大军,到时候剿灭了他们自然就可以赖账了。 很快双方就赔款事宜达成一致结束了阶段性会谈。 就在士绅们以为没事儿了可以回家写信去大陆官府告状求援的时候,王福开却从县衙文书房抱了一摞厚厚的鱼鳞册出来交给了陈昊。 陈昊接过文件,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堂下的县令一眼,朗声说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件正事!” “本将军受定海县令………” “堂下那个穿绿袍的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县令被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拱手道:“本官赵白石,字齐敏,天启三年……” 陈昊大手一挥打断了县令的介绍:“行了!本将受县令赵白石委托,将会接手定海县户房工作,开展清理田亩征收欠税工作………” 陈昊话还没说完,堂下士绅一窝蜂全都炸了,清丈土地收缴欠税?这不就是想挖大家的命根子么? 举人戴行知老爷更是一蹦三尺高,跳脚骂着陈昊,跟个老匹夫一般出口就是含妈量极高的词汇语句,最后还是被陈昊一张面值千两的罚单罚的息声了。 士绅们看向县令赵白石,想让县令站出来否认此事,但县令刚想开口展现读书人父母官的风骨,就看到了陈昊拔出腰间宝刀横在身前观赏。 手指一弹宝刀发出清脆的颤鸣声,一听就是吹毛断发的好刀,砍脖子绝对是一刀痛快。 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县令连连点头承认此事,给了陈昊等人收税的合法性。 “天理何在!反贼竟然帮官府收税………” 戴老爷气不过,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公堂之上。 第9章 分赃 日落时分,士绅们答应的首笔赔偿银被送到了溗泗军手中,拿到钱的溗泗军自然履行承诺,退出了县城,驻扎在城外,还政于定海县衙门,拿钱办事守信守诺这一点陈昊他们还是能够做到的。 溗泗军的军营驻扎在了城外三里的一处渔港码头,两艘船也也都停泊在了码头边,陈昊还特地把定海县府库中掠取的全部钱粮拿出来,雇佣了一大批本地民众修缮扩建渔港码头以及新的军营。 暂时没有军营的士兵们只能租住在渔港村民家中,发了财的陈昊自然是豪气冲天,直接一口气包了半个村子的房屋用作宿舍,并且还花钱购置菜肉米粮美酒海鲜大赏三军。 溗泗军里面的家伙大都出身定海县,与本地民众沾亲带故,别人一看他们发了财也不管是不是造反,全都跑过来准备分一杯羹,村民们一个个热情无比,只要肯花钱把自己家闺女送到床上都没事儿,当场招你做姑爷。 这年头造反杀头都不算事儿,穷死饿死才是真窝囊,只要你有银子就行了,谁会管你银子哪来的? 晚间大宴,足足摆了四十多桌,溗泗军三个连除去一连抽签倒霉得值班之外,其余两个连队都可以大肆饮酒作乐。 一场席面吃到了明月高悬才算是结束,开吃之前陈昊直接命人把八千两白闪闪的雪花纹银抬上来,一伙人坐地分赃开始了真正的论称分金银。 轮到分银子的时候,大家就清楚了臂章上的军衔是干什么用的了,陈昊直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了,列兵每人六两、二等兵八两、上等兵十两、下士十五两,中士上士目前溗泗军还没有不做计算,少尉一百两、中尉一百五十两、上尉二百两,少校二百五… 陈昊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二百五,一个人独得满满一怀的银子,看得徐李王三人羡慕不已,这才搞明白军衔高不只是看着威风而已,实惠也是有不少的。 几个人嚷嚷着也要当少校,也要拿二百五,陈昊一句话就怼死他们了,一个营最多只能有一个上尉和一个少校,除非扩军! 活着的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论称分金银,死了的伤了的陈昊也没有忘记,伤员能够归队继续服役的就每人发双倍,伤残不能继续服役的直接发一百两纹银,之后安排后勤岗位养着,死了的每人一口气五百两买断,钱都给直系家属子嗣,如果没有子嗣的就直接买个男娃过继,把钱交给男娃带在军中培养,算是留个香火苗裔。 这样的处理和利益分配让每个人都很满意觉得十分公正,有了胜利和公正两项光芒加身,陈昊也彻底树立了溗泗军老大的威望收到了众人爱戴拥护。 毕竟这年头想找个靠谱点的,又能带着你活命又能把一碗水端平,还有能力搞钱的领导其实跟买彩票差不多了! 酒足饭饱分完了赃之后,陈昊还有徐望祖、李敬天、王福开四个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剔着牙,四个人都是醉醺醺吃撑了。 几个含羞带怯服侍在一旁的村姑都是眼神灼热的看着桌上四人,目光恨不得把这四个都吃了,原因不是这四人长得帅,而是他们怀里鼓鼓囊囊装满的银子,谁见过这么多银子带身上的? 四个人百无聊赖的剔着牙,天色又还早也睡不着,几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一股饱暖思点啥的氛围弥漫在了酒桌之上。 “闲着也没事儿,要不咱找点乐子?”陈昊尝试性的建议道。 徐望祖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有何不可?要来就来呗!” 李敬天伸手摸向怀里,也是颇为自信道:“哈哈,我李敬天奉陪到底!” 徐望祖嘲笑道:“你那点本钱,两三局的货!” 李敬天不服:“哼,李某势必决战到天亮!” 在一旁的王福开听得有些懵,感慨这帮人玩的这么开,难不成想几个人一间屋子比一比?可这人家姑娘能干么? 心猿意马的王福开一边想着一边还打量着身后几位村姑,琢磨着哪个更好看点,待会儿下手一定得快。 陈昊大手往桌子上一挥:“好,既然诸君皆有此意,那陈某就奉陪了!” 徐望祖和李敬天也都是纷纷出手,王福开一个眼疾手快就起身向右侧一个苗条身材大屁股的村姑扑去! 没成想徐望祖掏出了一副骰子,李敬天摸出了一副牌九,陈昊则拿出了一副扑克牌,三人看着扑到姑娘身前的王福开都是一脸懵逼,寻思这家伙干啥呢?想当众宣淫展示本钱么? 王福开一看自己出丑了会错意了,一脸讪讪的坐回桌边:“原来是玩这个呐……哈哈………” 正所谓害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男人之间酒足饭饱坐一块能干点啥还用猜么? 徐望祖李敬天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何能够看得兄弟怀中银子涨的快揣不下呢?是好兄弟就得帮着分忧呐! 陈昊更是如此,男人呢有钱就变坏,这钱还是陈某来帮你们保管吧! 陈昊不容置疑道:“把骰子牌九收起来,今天老兄我带你们玩点新鲜把戏,炸金花知道不?” 陈昊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看得几人菊花一紧捂住了怀中银子。 几个菜鸟,只要敢和我玩扑克,看我不把你们的裤衩都赢过来!陈昊心中暗暗发狠。 讲明了规则之后,众人看着陈昊从走私船上带下来的扑克,一个个都是兴趣盎然,竟然能把皇帝和皇后还有将军抓在手里玩,这可还真是新鲜玩意儿! 众人落座,银子全部摆到了桌子上之后,陈昊开始了发牌,一场不见硝烟的血战在寂静的夜里开始了……… 翌日清晨。 鏖战一夜红着眼精神萎靡的陈昊结束了牌局,望着身前空空如也的桌面,陈昊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输? “老陈,这把你还欠我七十两没给,算上之前的一共三百零六两,零头给你抹了,一共三百两! 王福开你去找纸笔,这么大的数目必须写个条子才成呐!” 精神奕奕徐望祖满面红光,丝毫不见疲惫,眼中带笑的看着陈昊,还不断拍肩膀安慰陈某人:“你说你也是,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呢?今日输了,下次再赢回来嘛!” 李敬天在一旁补刀:“老陈可真是输牌不输阵,气势可嘉,二三六的杂牌连一对都没有,就敢花七十两银子来开老徐的将军同花,真乃猛人也,李某佩服! 欠我的一百五十六两我也给你抹个尾巴,一百五十五两算了,王福开写条子!” 王福开一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看着陈昊漆黑的脸色,不敢去拿纸笔,他昨晚玩牌最为鸡贼,老江湖的他什么没见过,基本上都是见好就收不要欠账白条,一晚上下来赢了一百多两现银。 陈昊站起身来:“岂有此理,我陈某岂是赖账失信之人?哪里还需要写什么条子? 众兄弟难道是信不过我么?” 徐望祖:“信不过,白纸黑字还是靠谱些!” 李敬天:“亲兄弟明算账,欠债还钱打条子,这天经地义呐!” 陈昊:“哼,赌博是犯法的!不信你们去翻翻大明律!” 一看陈昊竟然想赖账,两人顿时不干了。 “这都打县城造反了,谁还认大明律,海盗法典上又没有说不许赌博的规矩呐!” 三个表面兄弟一场牌打下来立马翻脸了,输急了眼的陈昊想要不认账,死活不签条子,还搬出大明律来压人。 徐望祖和李敬天两兄弟急得没办法,竟然要拉着陈昊去见官,让县太爷赵白石来评评理。 一伙反贼一大清早把睡眼朦胧的县太爷赵白石从被窝里拉出来,吓得赵白石以为这伙人拿了钱就翻脸要杀自己祭旗,最后一听没成想竟然是让自己评理断案,搞得赵白石也是无语凝噎,造反的时候没记起来我是县令,玩牌输急了眼想起来我这个父母官,真是岂有此理,拿我大明八品县令不当官员看么?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怒气上头的赵白石竟然接了这桩案子,还正儿八经的升堂断案。 如果说依照当年太祖洪武爷定下的惯例,赌博被抓那是要砍手的,县太爷不傻肯定不会这么干,并且还不能断案断的太极端,三个人都不能得罪得太狠。 最后赵白石判决三人各打五大板,欠的钱折一半当场写条子! 奇的是陈昊等三人也都竟然认罚服判,觉得赵白石还断的不错,乖乖趴下领了板子,这让围观的溗泗军和跑过来看戏民众士绅纷纷感到称奇。 一桩堪称闹剧的琐事让定海县的人忽然觉得这伙贼寇有些不一样,虽然互为敌手打起来的时候,这伙人视死如归凶残无比,但没事儿的时候还是能够和睦相处,尤其是这伙人守规矩凡事能商量着来。 这年头能遇上这种守规矩凡事能商量的反贼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第10章 商议法典 反贼头头们玩牌赖账去报官然后被打了板子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定海县,被众人传为笑料。 溗泗军的内部也通过这件事儿开始了反思,感觉这事儿太丢人了,并且也觉得内部制度建设还是不够,有什么事儿竟然还得报官找衙门解决,实在是太丢脸了。 于是乎溗泗军四个头头聚在一块开始商量解决这个问题,虽然陈昊赖账了,但公是公私是私,溗泗军内部一直被陈昊灌输公私分明的理念,不会出现什么非要为了集体利益牺牲个人,或者为了个人利益牺牲团体的事情,溗泗军内部个人与集体利益都是平等的,这也是这个团体赖以生存的基础原则。 谈到公事,大家也就把玩牌赖账的事儿忘了,四个人最后干脆把溗泗军全体聚一块开会,讨论了一天一夜,把原来的海盗法典上面写的密密麻麻,一口气增添了上百条规矩。 但到最后众人发现规矩有了,却少了一个识文断字能当法官的人,更加重要的是这个人还必须得足够中立公正。 起初陈昊提议自己兼任法官,但却被徐望祖李敬天还有王福开三比一反对直接否决了,开什么玩笑你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那还怎么玩?那岂不是你陈昊今后打牌想怎么赖账就怎么赖账? 四人组会议上最后得出共识,那就是谁都不能当法官,只能从外面找个人来当法官,那才公平。 最后大家一致都想到了县令赵白石,觉得这家伙还算不错,至少识文断字,而且断案也有经验,县衙有一整套的刑事机构,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乎四人便带着刚出炉的海盗法典去县衙,又是一大清早,再一次把睡眼朦胧的县令老爷给从被窝拉出来。 “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活了?一群莽夫,天天玩牌输急了眼赖账,我这县衙给你们开的?”起床气十足的赵白石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陈昊笑着说道:“赵大人今天不是请您断案,是给您送任命状来了!” 赵白石一脸疑惑道:“任命状?什么任命,朝廷要我升我的官了?” 李敬天挤过来,捧着一本海盗法典说道:“不是朝廷,是我们溗泗军想请您当法官,帮我们断案!” 刚起床脑子还没彻底清醒的赵白石又迷糊了:“请我当法官,当你们溗泗军的官?” “给反贼当官,帮反贼断案!” 蹭的一下赵白石顿时清醒了,吓得一蹦三尺高,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行,绝无可能,我赵白石世受皇恩,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绝不可能为你们反贼当官,弃明投暗!” 赵白石站的笔直一脸正气浩然,看的恶心的徐望祖蹭的一下拔出了腰间利刃:“让你当个法官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啥,给句痛快话,到底当不当?” 刀子一亮,赵白石顿时就原形毕露,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对着坐在太师椅上反贼头头陈昊磕头道:“好汉饶过我吧,城池失陷只是我一人死而已,可要是给你们当官那可就是灭我满门呐!” “赵大人先起来说话,你这动不动见了刀子就跪是什么毛病?”陈昊见不得别人胡乱磕头,赶紧将赵白石扶起来,继续劝解。 “赵大人放心,就是请你兼职而已,你还是大明的定海县令,只不过闲着没事儿的帮我们断断案子,评评理就行了,其余的事儿不让你沾半点!” “真的吗?” “真真的!” “那你写字据为证!” “你!不写!死活不写!” 怎么哪哪都让自己写字据签条子,陈昊扪心自问自己信誉就这么差么? 赵白石扭扭捏捏就是不想干,最后陈昊无奈,只能祭出银弹攻势。 “有银子的,不让你白干!” “嗯!多少?” “先定二十两吧!干好有成绩再加上去!” “一年才二十两,太少不干!” “按月算的,蠢货!” “其实本官不是看银子才干的,只是觉得尔等向往教化公道,本官………” “干不干一句话,不干我去找别人了!” “干,我干!” 明代官员都是年俸制,正八品县令一年下来也就七十五石粮食给打发了,折合现在的粮价也就一百五十两白银左右,正七品知县也就一百石而已。 赵白石当的是偏远小县的八品县令,一年下来没多少油水可捞,江南地界官绅众多,下面的士绅豪族把持财富分配权,一个外地的八品芝麻官,给你面子你就是父母官,不给你面子那你就是纸糊的菩萨而已。 陈昊这一手兼职,只要实打实的按月发现银,那可不朝廷的年俸划算的多,一年至少二百四十两,还是现金!朝廷发的都是陈粮,有时候还会给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充数,这些年财政紧张更是还欠了不少! 有钱送上门不要白不要嘛,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反正现在他赵白石也是深陷其中,就像那句话,生活就像是一场那啥,反抗不了,那我就先躺平享受咯! 赵白石答应了之后,李敬天立马就把海盗法典递给了他:“今后就照着这上面的规矩断就行了,但一定要一碗水端平,否则背后挨了黑枪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赵白石接过了那本法典,漫不经心的翻开看了起来,本以为一群海寇目不识丁编出来的发条也肯定是闹着玩的,可没成想一看之后却发现里面大有学问。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所有重大决策少数服从多数、内部不得有任何伤害……… 这一条条都是言之有物直切要害的,并且行文用词也都是精准直述,没有留下什么钻空子的余地。 这看完之后顿时赵白石明白了贼寇为何会如此古怪,古往今来就没见过抢银子还和别人商量着来的反贼,原来问题是出在他们自己的规矩上面。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那就商量着来,让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拿出来,这自然就不算是侵犯了咯! 赵白石心中还有一事依然还是想不通,贼寇既然如此重视法条,为何会把法官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这个外人来主持决断? 赵白石想不通也正常,正因为他是外人,才不明白这个问题。 溗泗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拼凑而来的团体,大家都是利益妥协交换才成就了现在的溗泗军,内部平等互制、个人与团体平等就是这个团体赖以生存维系的根本。 团体内的陈、徐、李、王以及其他人站在政治层面的都是平等的,谁都别想搞一言堂,有什么事必须商量着来,陈昊看似做主当家是个头头,但实际上如果他做出了违反他人利益的决策,其余人是拥有罢免陈昊的权利。 团体的所有约束和原则都被浓缩到了法典之上,可以说法典就是溗泗军的内核,这个内核无论团体中的任何人把持,那么其余的人都不会放心,万一哪天某个人废除法典想搞一言堂怎么办? 交给一个中立的局外人就是最合适的选择,毕竟平衡才是一个团体内最佳的状态。 既然接了这个活儿,赵白石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开始认认真真的提出了好几个关键性的问题。 “如果法条要修改或者增减怎么办?” 众人意见一致说道:“不可能,法条每一条都必须通过全体成员赞成通过,并且只能够增加,无法修改和减少!这是一开始就定死的规矩!” 这本法典就是根本法,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宪法一样的性质,里面的内容也都是基本性的原则条文,不是那种刑法或者税法,每一条规矩都是可以通行至少上千年的定律,定下来就不会改或者删减了。 能够被修改删减的宪法那还叫宪法么?改宪法就跟改史书一个性质,一旦改了,哪怕只是一个字或者一个标点符号,那也就相当于制度的灭亡了。 赵白石听完点头,继续问道:“那这法典是你们这伙人的内部法典,如果说你们和外人有纠纷,海盗法典和大明律,按照谁的来!” 这个问题众人昨天也商议过了,意见一致的给出了答复:“不违反法典内容的,按照大明律判处,一旦出现违反法典内容精神的,必须按照法典内容精神判处!” 海盗法典是原则性定律性的法条,对于具体的案件或者纠纷没有定量判处详细规定,所以海盗法典注定只能溗泗军内部一种凌驾于所有法典之上的法律。 比如,溗泗军某位二百五成员打牌输急了眼,把自己给压上赌桌然后输掉了,而后签下卖身契成了别人的奴隶,依照大明律,一旦签了卖身契那么这二百五就是别人的家仆没有自由了。 但这样很明显违反海盗法典第三十七条人身合法自由权不可侵犯的原则条文,最后那个把自己输掉的二百五仍然享有自由权,但却需要背负沉重债务,并且因为赌博罪而被打板子,不能依照大明律断手,因为人身伤害也是海盗法典所禁止的,除非是罪大恶极的死刑。 赵白石听完又是点头表示懂了,随后再次提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照你们的道理,这套法典大概是定海县现在最大的规矩,那么这套法典既然约束了所有人,是不是被约束的人也享有法典中规定的权利?” 众人一听顿时愣了,陈昊也陷入了沉思,几个人苦思冥想最后没办法,转过身去叫来了所有溗泗军兄弟开始开大会商量,毕竟这可不是小事情,陈昊等四个高层没权利通过,必须全体决议才行。 赵白石捻着胡须一脸怡然自得的笑容,他终于找到了对付这伙贼寇的利器,那就是规矩,作为读书人出身的他,对着玩意儿简直就是再熟不过了,儒家研究礼法两千多年钻研的本质就是规矩。 赵白石终于找回了自己读书人的自信了,比刀把子,我的确比不过你们,可要是比脑子,那我可就来精神了。 真以为八股文考出来的家伙都是腐儒?那些认为官员没脑子的人才是蠢货! 第11章 法典大会 溗泗军内部对于是否普及法典给予外部人员法权的问题讨论的很激烈,有人赞成,但也有人反对,更加神奇是赞成反对双方基本势均力敌,赞成方有微弱优势。 这样的情况之下虽然可以依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强行通过此决议,但意义不大,因为反对的人太多了,内部无法形成合力一致的决定就算是通过了也是空中楼阁,完全执行不下去。 赞成的人大多都是定海县本地出身的家伙们,以徐望祖为首,他们在东海县本地亲朋好友众多,沾亲带故,自然乐意把本地民众纳入法典范围之内。 法典的好处大家都知道,正因为有这么多规矩在,上至陈昊等人的四人领导小组,下至一名列兵,都拥有了平等的政治权利和人格尊严,大家在法典的约束下虽然有限制,但却获得了更多的安全感和权利。 就像是平等政治权这玩意儿,说起来很空泛,但按照大白话说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非常符合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精神。 这玩意儿举例来说就是某天忽然缴获了一千两白银,如果放在明朝军队,这笔钱百分百是被高层军官分掉,因为底层士兵们的权利与高层有天壤之别,底层士兵们不享有参与分配的权利,就算是军官大发善心给你了一点点,那也是赏赐,属于非强制的赐予,想给就给,不想给你也没办法! 而在溗泗军内部则完全不一样,这笔钱属于必须要给的,因为大家权利平等,只是拿多拿少按劳分配按级别贡献分配的问题,底层士兵们可以心安理得的拿到这一千两中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并且不用感恩戴德,因为这本就是他的权利。 往小看这是分银子的问题,往大看却是集体利益分配问题,而现在突然之间要把这样的权利分给外人,这让很多人无法接受。 尤其是定海县之外的人,他们祖籍并非本地,与本地人非亲非故,凭啥要把自己的权利分给外人?这伙人以李敬天王福开为首,全都是激烈反对,坚决不允许外人与自己平起平坐。 更何况徐望祖这伙本地佬打的什么算盘,他们清清楚楚,他们就是想慷他人之慨,把集体的利益拿出来优惠家乡,然后方便自己去征兵扩军。 自打陈昊那天分赃完露出了要扩军的消息,扩军之后还会提拔军官,徐望祖一伙人就开始勾搭本地乡里,准备等扩军决策通过之后,立马招兵买马扩充本部,这让其余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情何以堪? 陈昊站在人群中间,看着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脸上严肃不已甚至是有些表情凝重,但实则却是内心笑开了花,下面人有意见闹分歧吵架了,看上去是件坏事,但对于上面人而言却是好事,因为这个时候就是轮到上位展现权威行使决策权的时候了。 陈昊作为之前岛上的外来者,一直都都在不遗余力的通过各种手段来分化瓦解溗泗军内部原来海寇阵营的影响力,他最怕的就是下面人铁板一块依然还是当初那个海寇团体,这样的话陈昊就随时有被踢掉的风险。 作为穿越者,靠什么王霸之气震慑吸引他人的天顶星魔幻手法,陈昊是玩不来的,他只能靠利益和权术手段来维持团体并且保证自己特殊地位。 眼看下面人吵得面红耳赤,都快上演全武行了,情绪激动的李敬天更是亮刀子了,这下陈昊就抓住时机入场了。 “住手!吵吵闹闹也就算了,拔刀相向,成何体统?忘了内部不准伤害的规矩么?” 见到陈昊开口训斥了,徐望祖也是颇为气愤道:“就是,好好商量事情,你拔刀算什么,说不过就动手么?” 李敬天知道自己理亏,于是便祈求陈昊出来主持公道:“陈先生,你说说话吧,徐望祖这家伙竟然想让外人也来跟我们一起分钱,这算什么?就因为他们是定海同乡么?天底下哪有这种不劳而获的事情!” 徐望祖立刻反驳道:“现在定海县是我们的地盘,那这些人也就是我们的人了,法典自然能对他们起作用,不然你想想按规矩套住别人,又不让别人守规矩保护,你这是吃饭嫌人多,干活又嫌人少!” 徐望祖的回击也是说道理,死活不提自己的私心。 陈昊听得暗自咋舌,感慨徐望祖这家伙竟然还有几分政客潜质,竟然知道用漂亮话来掩盖自己的私心目的,此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呐。 “行了!陈某德薄才疏,幸得众兄弟信赖………” 王福开急了:“老陈,这都是自己人,你把忽悠官绅那套拿过来干什么,有话赶紧直说,兄弟们等着你拿主意呢!” 王福开眼看自己一方处于弱势,心急就想等着陈昊主持公道,不然今天要是让徐望祖等人得逞,这天大的人情送出去了,那徐望祖立马就成了定海县的风云人物,定海县从军的人肯定也是接踵而至,长此以往军中都是定海人,那岂不是成了徐望祖的一言堂了? 被打断了施法的陈昊也是有些难受,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跑火车的老毛病犯了,只能有些尴尬的说道:“那好吧,我的意见就是通过此项决议,规矩就是规矩,少数服从多数,哪怕是微弱的优势!” 徐望祖高兴道:“好!陈先生说话就是有道理!” 李敬天也是被逼急了,竟然连文邹邹的词儿都给逼出来:“陈先生,此事事干重大,请您谨慎呐!” 陈昊伸手一挥,继续拿出了重点:“当然,通过决议也是有先提条件的,那就是我们的律法只保障纳税人!” 陈昊当然不可能简简单单的通过此项决议,但也不可能去反对否决,因为赞成的人是大多数,陈昊如果强制否决了,那就是站在大多数的对立面,这对于陈昊的威望会有打击的,简单暴力通过也不行,那会得罪反对的人,两相平衡最好办法的就是有条件的通过此项决议,用利益来平衡矛盾。 众人又听到了新词儿,都是一脸懵逼搞不清楚纳税人和通过决议有什么牵连。 “纳税人啥玩意儿?” 陈昊解释道:“就是纳税的人,准确的说是给我们纳税的人以及其直系亲属等!” 李敬天听完还是不懂,吐槽道:“废话,纳税的肯定是人才行呐,难不成家里的狗、海里的鱼还能给我们纳税不成?” 陈昊听完勃然大怒瞪着李敬天,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听我说就行了!” 陈昊总算是知道李敬天为什么一身腱子肉勇力惊人,明明是溗泗岛上最能打的,但却一直还是二当家,这家伙脑子就是个棒槌!这都还看不出来么,老子现在正在为你们谋福利,站在你一边说话呢! 王福开到时聪明人看懂了陈昊现在正拉偏架,赶紧捂住了李敬天这个莽夫的嘴巴,示意陈昊继续说下去。 陈昊也学聪明了,不去拽什么名词了,直接大白话说道:“谁给我们钱,我们就保护谁,法典就保障他!简单说就是出钱出力才是自己人!” 众人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李敬天听完一把扯掉王福开的手,大嘴巴一张:“这我乐意,又能分赃了!” 陈昊一手重重拍在额头上,无奈道:“注意影响,那是纳税人,纳的是税,什么叫分赃!我陈某岂是拦路剪径的土匪?” 王福开这次直接带人用布条强行把李敬天的嘴给封了,生怕这厮又满嘴说胡话。 陈昊继续开口发言:“正好我们把县衙征税的权利给拿到手了,明日我们去县衙把那些大户还有各村里长甲首全都叫过来,讲明此事,拿钱纳税就是自己人,享受法典保护,不拿钱敢抗税的就是刁民,必须严厉惩戒!” “税金到手之后,我们就开始扩军,扩军员额以及编制会按照现有编制进行补充扩大,每个连队都有份,一碗水端平!具体事宜待税金收缴完毕之后再开会讨论。” “有了持续的税金收入之后,我们还会实行月薪制,每月都会有固定的军衔薪水,按照军衔分配发放,具体标准开会解决,决议通过实行之后,将会补发自整训开始之后到现在的三个月薪水!” “好了,我的发言完毕了!谁赞成谁反对?” 陈昊一通话说完了之后,周围一片寂静,片刻后便爆发出了激烈的喝彩声。 “哦哦~” “赞成!” “又有钱发了,陈先生万岁!” “呜呜呜………嗯通一!”被封着嘴的李敬天也是举双手欢呼。 陈昊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提议被全票通过,一脸的温和笑容,通过这样一次的会议,陈昊已经初步判断,溗泗军已经彻底摆脱了曾经海寇团体的影响,正在渐渐变成一个崭新的势力团体。 更加重要的是,陈昊自己在这个新团体的威望和影响力已经深深种下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某一天忽然被踢出去了。 第12章 公堂议税制 又是一大清早,又是满床前凶神恶煞的大汉,又是睡眼朦胧的县令老爷赵白石。 再一次被从温暖被窝里抓出来的赵白石已经麻木了,一脸认命的神态:“说吧,今日又是何事?” 大嘴巴李敬天上前抢先发言:“快点把士绅叫过来,我们要征税分钱了!” 县令懵逼:“征税分钱?!” 王福开一脸懵,怎么刚刚李大嘴巴都还在自己身边盯着呢,一眨眼这厮又跑到前面去了? 陈昊一个眼神,王福开立马心领神会,带着人熟练的捂住李大嘴将其拖了出去。 陈昊笑眯眯的上前:“不是,不是!我们的意思是,经过商议通过了法典保障定海县人民的决议。” 赵白石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还是自己昨天搞出来的:“哦,既然如此,那征税分钱又是什么说法?” 陈昊继续解释道:“法典范围之内那就都是我们溗泗军的自己人,享有法典规定的所有权利,也需要接受法典约束以及义务。 这义务嘛,大概…约莫…包含但不仅限于……纳税!” “大概…约莫…还包含但不仅限于?”赵白石被绕蒙圈了,想半天才说道:“这不就是给你保护费嘛!” 陈昊脸一红点了点头:“大概就这意思,您看要是方便,今天我们召集全县士绅,还有里正甲首,开个大会商量此事!” “无妨,本县这就让衙役们去召集士绅,里正甲首那些黔首之辈就不必了。”陈昊本以为县令会推脱,却没成想赵白石直接一口答应了。 赵白石作为读书人以及官员那也不是什么省油灯,通贼这种事情一旦事后被清算自己肯定会背黑锅死翘翘,那群士绅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家伙。 既然自己跑不了,那就都别跑了,一块死呗,大家一块都通贼那才能让本官心理平衡嘛,至少秋后的刑场也热闹,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走。 昨天给这群海寇甩出来那个法典约束保护范围问题就是赵白石故意而为之,拖人下水拉垫背,栽赃陷害甩黑锅这种事情作为官员属于基本操作,属于基操勿六的那种。 很快在赵大人的配合之下,溗泗军多路出发,有了衙役带路,不出两个时辰就把全县士绅地主都给“请”到了县衙。 一众懵逼的士绅富户再度重回故地,又一次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衙门公堂上那“天高三尺”的牌匾依然还是如此醒目刺眼。 陈昊坐在公堂主位之上占了县太爷的位置,注视着堂下士绅富户,身旁侧位坐着的溗泗军临聘实习法官赵白石一脸木然,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啥都不说当菩萨。 陈昊也没什么闲工夫扯淡,时间拖的太长搞不好还得包这些人午饭,税还没收到,先垫了饭钱那可就不划算了。 掐着时间,陈昊感觉现在十点只能够左右,于是便长话短说,把关于法典推行以及征税制度的决议直接大白话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堂下士绅富户顿时哗然,一个个沸反盈天,没一个坐的住的家伙,老狐狸戴行知老爷更是一蹦三尺高,指着赵白石的鼻子大骂对方一家人,彼其娘之的话语层出不穷。 都是千年老狐狸,谁还不明白这是赵白石这厮在拖人下水找垫背的! 之前的赔偿银虽然肉疼,但也还撑得住,可如今这是纳税呐!赔款就算是赔一百万两,那事后朝廷平叛大军来了也可以说是刀架在脖子迫不得已而为之,可以说是被打劫嘛,还能捞个受害者身份,依照朝廷宽待士绅的态度很容易就过去了,找点关系塞银子绝对扯不上通贼的关系。 可这纳税就不同了,就算是只纳了一两的银子的税,那也是天大的问题,比赔一百万两的款子都要严重,纳了税就代表你认同贼军了,接受贼军统治了,这可是结结实实的通贼帽子,没得洗没得甩更没得辨的那种! 戴行知骂够了见到赵白石没反应铁了心的装死,便知道找老赵没用了,转过头来对着堂上的陈昊告饶道:“好汉呐,你要多少说个数,我等士绅好歹略有家资,何必如此呢?” 陈昊大怒:“你个小老儿,把我溗泗军当成什么人了?拦路剪径的土匪强人么?” “您不早就抢过了么?还是带利息的那种!”有人质疑道。 陈昊面色不改:“那是理所应得的赔偿,合法所得,都是签了条子的,你看看条子上哪一条说是抢了! 陈某一生行事坦坦荡荡公正不阿,江湖上谁见了我陈某不说一句公正廉明小郎君?” 陈昊最恨别人说自己是捞偏门的,虽然以前的确干过,但你不能当面明说打脸呐!尤其还说自己是强盗,这简直太侮辱人格了。 “陈某从未被如此羞辱,我溗泗军更是从未被如此看低! 乡亲们,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我们是一支来自人民爱人民的军队,抢劫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干呢? 我们的宗旨就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眼看陈昊深情流露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戴行知听得双腿一软,直接打断:“陈将军收收神通吧!你看我们把之前欠下的银子……嗯……赔款,再给您添一点,凑足五万两白银,一次xing交付,如何?” 陈昊还没说话,坐对面的徐望祖质疑道:“几千两银子税不交,反倒五万两白银一次给,你这老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溗泗军众人搞不明白,依照定海县这种偏远小县,夏税已经交了,秋税顶天一二千两银子,就算是把之前的积欠给了也不过三四千,这点钱不想给,反倒一次给五万,这是哪门子事儿? 别人搞不明白,陈昊如何不清楚,虽然五万两很诱人,但溗泗军想要在这舟山群岛定海县站住脚,这个税就必须得收! 陈昊大手一挥:“没得谈,不义之财,别说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我陈某也分毫不取,我说过了,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但该交的税,分文不能少!” 李敬天这厮一听到手的五万两不要反而去苦巴巴去讨那几千两税钱,顿时急了,正想冲上前,旁边早已盯了半天的王福开立马眼疾手快,捂嘴勒脖子一套连招一气呵成,把李敬天给架了下去。 平日里内部磋商你李大嘴巴乱说话唱反调无所谓,可今日当着外人如果敢蹦出来乱说话,让别人看出溗泗军内部有异见,那可就是大麻烦,陈昊绝对回过头来收拾你! 眼看说好话服软走不通,底下就有士绅冷笑站出来:“拿我不交又如何?” 陈昊冷声道:“敢抗税,那就武装上门逃税,扛一两税,罚五两!直至倾家荡产房倒屋塌,溗泗军对于任何抗税逃税行为一向严厉打击,从不姑息!” “呵呵…刚才都还冠冕堂皇,转过头就是这副说辞,贼寇嘴脸无疑,天底下哪有向贼寇纳税的道理?!” 有人敢跳出来找死,陈昊自然是求之不得,正发愁没有鸡宰给猴看呢! “敢问阁下高抬贵姓?是否不服?”陈昊笑眯眯问道。 刺头拱手傲然道:“免贵姓赵,名昊,确有不服!” 陈昊一听顿时楞了,这还是个和自己同名的,都是日天昊,难怪不服! “啪!”陈昊惊堂木一拍,大喊道:“就知道你赵日天不服!来人呐,给我把这抗税狂徒压下去,李敬天,你带三连去赵家给我抄,除了针线,其余的全都给我拿走!” “得令!”憋了老半天的李敬天犹如脱缰野狗,一个闪身挣脱王福开压制,半跪在公堂前领命。 “三连的跟我走,去赵家!咱是爱民如子的军队,除了针线别的都拿走,哈哈哈哈!”起身后大手一挥,带着三连百余号人压着刺头赵老爷,仰天大笑走出公堂。 听着李敬天猖狂瘆人的笑声,一众士绅脖子一缩被吓住了,顿时才明白,眼前这伙人可是拿刀子的贼寇虽然好商量,但敢挑刺对方还是敢亮刀子的。 关门放狗,打出了第一记大棒子后,陈昊脸上重新恢复了微笑,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嘛。 “诸位不必忧心,刚刚堂下刁民竟敢抗税,陈某不得不施以严厉惩戒,正所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说的就是我陈某人。 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赵老爷只要补齐税款罚金,溗泗军绝不会对其如何的!” 士绅们听得满脸苦涩,这简直倒反天罡呐!他们可是士绅呐!什么时候成了堂下刁民? “正所谓有失必有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你们纳了税也不是白花钱的,有回报的哟! 称为溗泗军纳税人之后,可以享有海盗法典的保护,并且还可以拥有与溗泗军一样的政治权利以及人格尊严。 年度纳税额满五千两还可以抽奖……啊呸……可以申请当议员哟!” 陈昊晓之以情的说道:“诸位先别急着拒绝,你们先看看法典内容精神嘛,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商量嘛,和气生财,没必要搞得这么僵持!” 陈昊头一转,对着身边一言不发的菩萨说道:“赵法官,请你宣读法典内容告知诸位贤达!” “赵法官!” “赵法官!” “呼呼呼……” 陈昊叫半天才发现这厮竟然睡着了,还鼾声均匀得很,气不过桌子底下一脚踹了过去。 被踹醒的赵白石一脸懵,看着眼神凌厉的陈昊重复了一遍读法条的要求,一脸不情愿的拿起身前的法典,开始高声朗读起来了。 第13章 原始生态的议会 公堂之上,一脸不情愿的赵白石高声朗诵着贼寇的法典条令,眼睛时不时心虚的瞄向桌下陈昊按着刀鞘的手。 陈昊一脸和煦春风般的笑容看着台下的一众士绅,桌面下的手摁着刀把子已经抽出了一节刀刃,赵白石声音只要敢小一点,他就抽出来一点。 “这赵县令嗓子怎么了?怎么这声音忽高忽低的!” “就是,跟唱曲儿似的,听的难受呀!” “我瞧着怎么像是受惊了一样?” 堂下士绅一边嘀咕一边听着赵白石宣读的律令,刚开始听序言的时候还不以为然,但听到正文的时候,士绅们就开始有些表情凝重了。 尤其是听到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时候,士绅们都竖起了耳朵,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普通人听到这玩意儿或许没啥感觉,但对于他们这种颇有身价的人,就感触颇深了。 封建时代讲究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理论上全天下是不存在什么私有财产的,皇帝或者官僚想要点什么,只需要通过行政手段就可以强制获得。 自古以来为什么皇权与豪强,官府与士绅为什么矛盾尖锐,为什么从汉武帝一直到唐太宗都在想办法削弱地方豪强?为什么地方豪强士绅一直都不由自主的的喜欢和皇权以及官府对着干?因为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么?当然不是,而是因为双方缺乏基础的安全感和信任感,压根就没有一条律令或者协议来约束双方,所以就只能尔虞我诈,相爱相杀呗! 皇权想出了科举的办法来瓦解豪强士绅对于文化以及仕途的掌控,但士绅豪强也跟着进化,通过扶持代言人培养家族子弟的方式继续掌控影响力以期对抗下去。 明末这会儿士绅就已经很成功了,成功的众正盈朝搞得皇帝都被他们忽悠的七荤八素。 但这样的方法副作用很大,因为搞着搞着就会尾大不掉,搞出来一群官僚资本,东林党就是典型的案例,江南士绅们出资搞出了一个不受控制的缝合怪,最后不受控制的玩死了明朝也把千百年来士绅们的超然地位给玩没了。 如今这伙忽然蹦出来的贼寇竟然如此重视对私人财产的保护,听着那一条条律文,士绅们感到一股震聋发聩的感觉,顿时一寻思,这法典似乎有点东西呐! 赵白石心惊胆战读完了法条之后,一旁急不可耐的戴行知就站了出来,问道:“陈将军,那法条中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说上至广厦下至茅草屋,全都是风能进雨能进就是皇帝不能进!”陈昊说出了一番诛心之论,但随即又补充道:“当然这是指合法财产,如果是非法所得,一概不接受保护,并且如果所有者触犯法律,执法机构还是可以依法抄家的!” 戴行知听得眉头一挑:“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犯法,那么就没人能够掳夺我们家产?可你又怎么保证呢?” 陈昊大手一挥拔出腰间利刃:“只要溗泗军还在一天,法典就神圣不可触犯!” 又有士绅出列:“那这所有公民政治权利一律平等,又是什么意思?” 陈昊继续用大白话解释道:“意思就是不搞士农工商那一套,大家往后都是一等人,无论干什么只要不犯法,就拥有一样的机会和权利!” 几个经商的家伙蹦出来了,赞扬此法甚善! 但也有人不乐意:“那岂不是说我等书香世家也和贱民一般了?” 此话一出溗泗军中不少人拔刀相向,徐望祖更是怒目而视。 陈昊则长刀一挥,问道:“我这刀能杀贱民么?” “自然能杀!” 陈昊继续问道:“那又能不能杀你呢?” “这…………自然是也能杀!” 陈昊点头道:“孺子可教也!这就叫平等,贱民能被杀掉,你也能被杀掉,所以你们就是平等的! 除非那一天蹦出来一个刀枪不入家伙,杀不了,那我们就可以给他超人一等的权利,现在嘛………就请诸位摸摸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再来讨论是不是该平等的问题!” 陈昊用刀子解释了众生平等的问题之后,又有人站出来继续问道:“既然有了法条,那么谁来主持裁判? 若是由你们来判,那到时候岂不是堂下刁民为何状告本官?” 陈昊听完不说话,眼神飘向了一旁的赵白石。 赵白石硬着头皮上前心虚的说道:“本官才疏学浅,幸得陈将军看重,觍任法官一职……” 众士绅恍然:“果然如此!原来是你这厮在背后搞鬼,就说嘛,一群丘八怎么有如此大智慧?” 看着父母官都投贼了,士绅们的心理压力顿时骤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抗拒了,人嘛,不怕倒霉,就怕一个人倒霉,若是一群人都倒霉了,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啦! 态度转变之后,士绅们就不再去纠结纳税的问题了,开始激烈讨论起了关于律法问题,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坚决甚至比昨天溗泗军开会更加热闹。 一件事儿不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谁都可以悠哉悠哉当个看客,可这件事关乎自身根本利益的时候,那就没人能够淡定了。 “不能如此呀,这是从贼!事后朝廷平叛,大家都得杀脑袋的!” “滚蛋去吧,你就是看自己读书人出身,不想和我们一群商人平起平坐而已!” “县令老爷都当法官了,我们凭啥不能纳个税,反正给谁都是给,而且给完还能落个律法保护!” “就是,谁不乐意谁就自己回家等着被抄家,运气好还能落点针线缝补衣服呐!” “尔等无耻之徒,世受皇恩,这么做对得起列祖列宗么?” “就是,一群铜臭之辈,忘德逐利,羞与此辈为伍!” ……… 一群士绅激烈讨论陷入了昨天和溗泗军开会时一样的怪局,文化背景出身的地主士绅与商人阶级出身商业士绅开始对立,土地士绅坚决反对纳税守法,他们以戴行知举人老爷为首。 因为土地士绅出身背景大多都是举人秀才出身,拥有明政府官方承认的学历,是读书人在明代属于特殊利益阶层,他们的财富绝大部分都是土地产出,这样的利益在明朝而言是很稳固的。 因为上至皇帝亲王首辅阁臣,下至至地方豪强士绅,谁家没有大把的土地,这样普遍性的利益已经形成了一个顽固的阶级,到了现在这种王朝末期基本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除非改朝换代新朝杀个尸横遍野才有可能变一变。 既然利益变不了,那么既得利益者自然不会有寻求变化的动力了,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谁会无端给自己找刺激。 另一派商业士绅则不同,他们是通过捐官制度花银子买个官身挤进士绅阶层的,毕竟考科举实在是太难了,而且商人出身,就算是凭借钱财捐官挤进了士绅阶层也是倍受歧视,钱再多也被当成下等人,被官员和高级士绅当成了冤大头和肥猪。 故而商业士绅们对于溗泗军的律法规矩非常认同且赞成,因为法典规定的那些权利几乎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权利。 商业士绅们的领头人就是赵昊这家伙,这家伙原本是被李敬天拖出去抄家的,结果到半路尿裤子怂了,给李敬天磕头认错,一通乱吹吹把李敬天吹成了盖世英豪,然后又拿出一千两白银贿赂,成功让李敬天又把他给送回了公堂继续参会。 这次迷途知返的赵昊不敢再不服了,彻底成了溗泗军的小迷弟,就跟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似的,疯狂鼓吹纳税守法的好处。 眼看着士绅内部分裂形成了两个阵营,陈昊再一次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内部有矛盾闹分裂的团体是最容易征服吞并的,尤其是内部还出现了带路党,那就更美妙了! 按照正常思路,陈昊肯定是大手一挥把那些不愿意加入士绅清洗掉然后再去容纳那些“友军”,但这却是违背政治原则的,作为一名腹黑无耻的政客,任何人都是可以被算计的目标,哪怕友军也是可以随时出卖的,只要利益足够就行。 陈昊并不打算驱逐掉那些文化士绅,而是打算一块容纳,把他们当做一块平衡砝码去制衡那群商业士绅,平衡内部是一个老油条时刻都必须注意的根本性原则。 “好了,不要争吵了,不知诸位是否注意那条少数服从多数多数的原则条文?”陈昊一声呐喊止住了士绅们的争吵,并且又拿出了一块利益蛋糕来吸引鱼儿上钩。 戴行知和赵昊两个阵营头头站了出来,同时问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陈昊这时又拿出了他的独家陈氏哲学理论来解释了:“十个人欺负一个人那叫欺凌,但一万个人欺负一个人那就叫正义!这就是少数服从多数的本质,在法典体系下,任何接受其约束的体系以及机构都必须遵循重大决策集体商议通过的制度。 所以我决定成立议会,所有愿意接受法典并达到一定纳税额的纳税人都可以申请成为议员,获得进入议会参与决策的权利! 除了纳税之外,从军、从工、务农甚至是研学等等行业一视同仁,只要是做出杰出贡献,都可以申请加入议会成为一名议员参与决策!” 陈昊刚说完,赵昊率先举手赞同:“此法甚善,我赵昊第一个赞成,申请加入!” 赵昊刚说完,身后一群商业士绅一个个红着脸喘着粗气踊跃举手赞成,如果说法典是意外之喜,那么议会和议员制度简直就是为商人定制的泼天富贵,这要是放过了,恐怕余生都会悔青肠子,有这些权益保证,别说通贼了,就是跟着你一块造反又有何妨? 陈昊眼睛扫向了另一边的溗泗军,被目光扫中的王福开立马心领神会,带头举手,在其带领之下其余溗泗军也都纷纷举手捧起了陈昊的场子,这就是威望的作用,不用威逼利诱,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下面人乖乖配合。 最后陈昊眼神凌厉的看向了会场最后一小撮没有举手的人,声音冰冷的问道:“戴老爷,看来你们这伙人是想当那个被一万人欺负的少数人,以此来成全正义?” 戴行知看着公堂内密密麻麻的举起的手掌,无奈长叹一口气,举起了手,身后的其他人也都低头举手妥协了。 大势如此,他们要是再敢负隅顽抗就会丢失所有的发言权被孤立,然后被当做祭品被其他人吞噬掉,与其如此还不如加入议会,别的不管先占住位置拥有说话发言的权利再说其它。 至此公堂之上全体参会人员一致同意了成立议会的决策,随后新成立的议会就以全票通过了征税决议以及扩军决议。 伴随着持续了一整天的会议落幕,陈昊也彻底把整个定海县拉上了自己的贼船,穿越至今快三个月,他孤身一人就把定海县近七万人团结到了自己身边,拉起了一股新势力! 第14章 扩军 时间进入了金秋时节,溗泗军来到定海县也也有了足足一个多月了,预想中对岸朝廷汹涌而来的平叛大军并未出现。 事实上宁波府早就收到了定海县遇袭的消息,但官府根本派不出什么像样的兵力前往支援,上半年遭了水灾损失惨重,知府还写了折子想请免税负,可朝廷压根就搭理依然严令赋税必须足额上交,包括辽饷在内都必须按期足额上交。 明朝此时已经事实上形成了财政破产,对内需要镇压愈演愈烈的农民军起义,对外需要防御建奴进攻,军费开支蹭蹭的往上暴涨,而明帝国自身效率低下且无厘头的财政体系根本无法应付这种双线交战内外交攻的战争。 别说是军饷就是官员俸禄也都在拖欠着,没钱谁还给你卖命? 更加别提朝廷就算是有钱也必须经过层层漂没才能发到士兵手上,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能够坚持住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上头接到宁波府汇报的定海县遇袭消息之后,直接批示就地处理,意思就是你宁波府自己看着办吧! 宁波府官绅各个身家巨富,但公家的府库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去动员军队,也就干脆当鸵鸟,装作不知道,反正是海外离岛,只要海贼不登岸,那就是无所谓。 明帝国的绥靖政策给溗泗军创造了一段良好的发展期,在陈昊的带领之下溗泗军完成了一轮新的扩军计划。 自从通过法典还有议会再加上各种政治手段搞定了枪杆子和钱袋子问题之后,溗泗军就走上了高速发展期,有人有钱之后无论办什么事情那都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之前溗泗军内部还搞不明白陈昊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明明抡起刀子抢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费劲巴拉的去搞法律议会,用征税的形式去搞钱。 可一切搞定之后,事情发展的顺利程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有了律令和议会之后,溗泗军无论想干什么,只要议会走一遭,批准之后,所有的资源都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就是通过正规繁琐手续获取资源的好处,比起劫掠虽然很麻烦一次性收入也少的多,但却能够最大程度保全社会运转稳定,也能持续获得收入,长远来看比一锤子买卖好多了。 就像现在只需要一声令下,定海县过半的青壮人口都自己跑上门来接受溗泗军选拔,军费开支也被立马送了过来。 这一次陈昊履行了承诺,溗泗军全体成员原地升一级,三百多人的兵力直接扩充到了三千四百人左右,原来的老兵全部军衔平地升一级。 溗泗军也从一支小规模武装扩建成了一个战斗步兵团以及一支小规模海军。 具体编制就是陆军三千人兵力,海军四百多人。 陆军主要编制就是一个步兵团,陈昊亲任团长,中校军衔,下辖三个步兵营,一营长徐望祖少校同时还兼任团参谋长,二营长李敬天上尉,辎重营长则是新晋提拔的一位少尉担任名叫王有金,由其暂代三营长之职。 王有金是王福开的族侄,跑江湖的时候一直带在身边,小伙子二十来岁很精神,也很机灵学东西很快,王福开就推荐其继任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王福开本人则是被陈昊安排去议会当议长去了,这个重要的职位陈昊本人其实是想当的,但别人不答应,不止是士绅们也有溗泗军内部的反对,避免一家独大搞一言堂的想法不止是陈昊,类似徐望祖、李敬天还有戴行知赵白石这些人都有,你陈昊玩平衡,别人也会呐! 要是你陈昊既是军队领袖又是议会领袖,那别人就干脆别玩了,捧你陈昊当皇帝算了。 这年头混江湖的就没一个蠢货,蠢得早就死干净了! 陈昊无奈只能安排王福开去占了这个职位,好歹王福开也是溗泗军中少有的聪明人,不说掌控议会,但按照陈昊的政策对议会进行平衡还是可以做到的。 王福开本人有些不愿意离开军队,毕竟枪杆子可比嘴皮子牢靠多了,最后作为利益交换,陈昊选择提拔他的侄子来当营长。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选可以去议会当议长,他本人也是十分乐意的,那就是徐望祖,可惜的是陈昊不敢让这家伙去,因为这厮也是个聪明有野心的人,而且还是定海县本地人,让他去搞不好就和议会那群官绅沆瀣一气了,还是把他放在身边稳妥一些。 作为安慰,陈昊还是安排徐望祖挂了个团参谋长的职务,依然还是名义上的军方二号人物。 海军那边四百多号人,都被陈昊先丢进了新兵营参训,等基础训练完毕再进行专业训练。 为了这一次扩军计划,陈昊把走私船上压箱底的装备几乎全都拿出来,一口气武装了一个混成步兵团。 一营作为输出主力,装备了全部的燧发枪,共计七百名火枪兵,剩余燧发枪作为战略储备以及团部直属部队使用。 二营则是重步兵营,也是七百人左右编制,主要武器就是长枪和钢刀,重步兵人人皆着全身甲,作为全军近战主力队。 而辎重营则是规模最大的一个营,千人编制,不着甲主要装备冷兵器,负责携带运输物资给养,战时还需要帮助二营着甲帮助一营看押等任务,紧急时刻也得上一线作战。 简单说辎重营就是溗泗军的预备队、新兵营、运输队、后勤队,肩负各种职能多面手! 伴随着军队扩建之后,新的规章制度也都一一上线了,军饷制度、参谋制度、军纪制度、后勤制度等等都开始慢慢建设起来了。 其中最受关心的就是军饷制度,这东西可是人人都盯着,在经过与议会扯皮之后,溗泗军拿出了一套目前全世界最优厚的军饷体制。 列兵月薪三两,二等兵月薪五两、上等兵月薪七两,下士月薪十两、中士月薪十五两、上士月薪二十两,少尉月薪三十两起步,中尉五十两,上尉七十两,少校一百五十两、中校二百两,再往上就暂时没有了。 除了基础军衔薪资之外,还有职务补贴薪资、战时作战补贴等等额外福利。 这套待遇体制已经是到顶了,听了的人都是直呼离谱,没见过这么高薪水的丘八。 不过没见过不要紧,以后就有了,陈昊所秉持的观念就是军队一定要舍得花钱,舍不得花钱的例子现在就有,北京城的崇祯皇帝就是军费不到位,再过几年估计就得挂歪脖子树了咯。 当然高福利自然也有高付出,拿了这么多的钱那就自然得玩命练了,新兵入伍之后还没来得及睡一晚,当天就被拉上了训练场开始玩命操练。 老兵们那当初陈昊对他们那一套更加残忍的用到了新兵身上,简简单单的队列训练被他们玩得花样百出,搞得新兵们苦不堪言直呼这个饷钱一点都不好拿! 陈昊走在训练场上看着被练得嗷嗷叫的新兵们很是满意,一边走一边听取着身边书记官的汇报。 书记官也是溗泗军特色单位,不是政委监军那类性质,单纯的就是书记官,专门负责处理文书的那类人,不肩负任何作战任务也没有什么权利,溗泗军的识字率实在是太低了,必须每营每连配备书记官,否则根本没法管理指挥。 书记官都是从本地读书人群体中强制征募的,毕竟本地读书人少,且极其不愿参军,只能强制征募。 有了书记官之后,陈昊的工作量锐减,至少不用再费劲巴拉去猜那些本地方言俚语了,有什么事儿直接写文件传达就行了。 这年头可没有推广普通话,各地都是以方言为主体语言,更加崩溃的就是每个方言体系下面还有各种子系,真可谓是十里不同音! 这个问题不止是陈昊发愁,之前老朱家的历代皇帝也是头疼,遇到个南方臣子觐见,听半天也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啥,只能看折子才明白。 陈昊一直就在埋怨,当年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都搞了,怎么不干脆把语同音也一块整了呢? 一边走一边听着汇报,陈昊也渐渐把整体局势给摸清楚了。 议会那边没啥可说的,整天吵架,一到开会就是士绅们乐此不疲的互喷口水。 主要变化还是军方这边,扩军的事情就不说,主要大工程就这么几项,军营建设完毕,港口也进行了扩建了。 另外军方为了自筹军费补贴不足,还在海边开设了盐场,在陈昊的指导下完成了海水晒盐技术升级,已经开始不断产出白花花的海盐了,效率比以往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除了白盐之外,陈昊还推动士绅们积极发展纺织、陶瓷、木材、造船等等行业,陈昊本人则是继续推动港口道路基建设施建设,没事儿就把军队拉出来修路练体能。 但陈昊搞这么多事情依然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军队扩建步子迈的太大了,每月军饷、伙食、勤杂作训开支至少需要一万八千两白银才能维持,而议会通过税收决议之后每月能够提供的军费仅仅为一千二百多两,加上之前的分期赔款也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 搞钱已经成为了陈昊新的一项挑战,搞不到钱,那么溗泗军体系就会有分分钟崩溃的危险! 第15章 搞钱过年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望着漫天大雪陈昊也是懵逼了,时间进入十一月份之后,眼瞅着就是漫天大雪纷飞,陈昊想不明白南方哪来这么大的雪? 天气入冬之后,溗泗军的日子开始越来越难熬了,倒不是挨饿受冻,就是没钱了而已。 溗泗军这三个月都是靠之前的赔款和寥寥无几的税收以及外贸收入来维持团体运作,其中赔款和外贸收入属于大头。 赔款那玩意儿一锤子买卖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外贸就成了重中之重,目前溗泗军对外输出的外贸产品主要就是食盐和钢铁,通过岛上士绅们的关系网,溗泗军开辟的盐田每月对外输出都是一百七八十吨食盐,而盐田在入冬之后就开始产量急剧下降,到现在直接归零了,毕竟天天都下雪你拿啥去卖盐? 盐田停产之后,不止是陈昊急得嘴巴冒泡,士绅们也急得慌,要知道这年头卖盐可是暴利行业,虽说他们卖的都是私盐,但这种事儿已经公开的秘密了,不然你以为明帝国上亿子民人人吃盐,为何一年到头盐税却仅仅只有数十万两? 陈昊负责供盐,士绅们负责销售,陈昊的供货价格每吨仅仅四十两银子,供的全都是白花花杂质很少的好盐,并且伴随着陈昊指导下盐场提纯蒸发技术的升级,盐的质量也是越来越好。 士绅们拿到手之后一转手就通过关系网走私到了大陆售卖,卖出去的价格直接翻倍到了八十两银子一吨,可怜岛上的定海县民众吃的依然是大陆地区卖过来的杂牌官盐,这就是资本的面目。 入冬之后盐田停产,这条收入算是断了,而另一项钢铁销售也是业绩下滑严重,陈昊控制定海县之后就招募雇佣了不少匠人,搭建起了几座高炉开始炼铁冶钢,本来陈昊也不会这种重工业,但是在走私船上找到几本手册书籍,上面有介绍,陈昊也就带着人不断试错,历时一个月才把基础的炼铁冶钢设施给建造出来,产量在陈昊看来很低,但相较于本时代而言却是足够了。 新建立的钢铁产能能够月产铁两百二十吨左右,产钢三十吨出头,生产出来的铁和钢都只是原始坯材,简单冷却成了钢锭和铁锭之后就对外出售了。 钢铁产线倒是能够在冬天开工,可没有原材料也是枉然,天寒地冻的根本没人送铁矿和煤矿过来,没了煤和铁,钢铁产业就得立马趴窝。 总而言之伴随着寒冬季节的到来,定海县以及溗泗军的发展建设都陷入了停滞,经济工业发展停了倒没啥,可军事发展不能停呐,几千号弟兄无所事事领不到军饷,如果闹起来,那定海县可就是倒血霉了。 陈昊愁眉苦脸,眼看要到月底又到了发军饷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去哪搞钱?早知道当初扩军步子就小一点,迈这么大还真把蛋给扯到了! “遇事不决找议会嘛!我一个人瞎寻思什么呢?有钱人都在议会里待着的呐!” 陈昊灵光一闪,决定去议会那里化缘去。 叮铃当啷一阵折腾,寒冬腊月的时节,陈昊再一次把议员们召集起来了,现在的议会人并不多比起之前开大会的时候少多了,整个议会也只有九个人,军方三个,商业派三个,儒家派三个,目前符合议员标准的就这么几个人。 人到齐了之后陈昊直接就开始甩锅了。 “诸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请问大家先听哪一个?” 戴行知老爷胡子一吹,撇过头去不想搭理陈昊,没见过商量正事还这么皮的家伙。 倒是赵昊这家伙,小心翼翼的说道:“先听好消息吧!” 陈昊点了点头,说道:“好消息就是我们溗泗军崇祯十三年度的扩军计划已经完成了,目前溗泗军麾下海陆两军三千四百余人,新入营新兵全部接受训练完毕已经发放了作战武器,具备了很强的战斗力。 这也代表着溗泗军已经具备了扞卫法典守护定海县的能力………” 戴行知听得心烦,直接打断道:“好了好了,陈将军还是直接说坏消息吧!” 陈昊两手一摊,无奈道:“坏消息是目前军方军费告急,这个月军饷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戴行知听完顿时一愣,问道:“也就是说从这个月底开始就有三千虎狼之师领不到军饷了?” 赵昊也听得心惊肉跳:“而且还是训练完毕,装备齐整颇具战力的三千四百人?” 陈昊点了点头:“正确,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一旁的徐望祖补充道:“更加详细就是七百火枪兵,七百重甲兵,外加一千六百多轻步兵,最后还有四百多海军,全都是黑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银子的军士………” 不说还好,说完戴行知就立刻原地一蹦三尺高,指着陈昊鼻子大骂道:“早就劝你不要如此急躁,一口气扩军三千,现在养不活了怎么办?难不成非要逼死老朽你们才甘心么?” 赵昊这家伙虽然和戴行知不对付,但站在军费开支这件事儿上,他立场还是和戴行知一致的,也赞同道:“陈将军,既然养不活了,那就裁军节流吧?” 话音刚落,徐望祖就站起来一口回绝道:“不可能,刚入营训练完毕的新兵,好不容易形成战斗力,立马又裁掉,这简直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为了这三千新兵,迄今为止我们已经花费了五万两左右的军费开支,现在裁军,那就等于是五万两银子打水漂了!” 议长王福开也适时拉偏架,说道:“请注意发言内容,现在讨论的是军费开支问题,裁军议题不在讨论内容之列!” 顿时两派士绅议员开始苦着脸,明白了军方召开议会的心思,那就是想从他们兜里面掏银子! 赵昊率先否决道:“今年该交的税,该支付的罚款都已经给了,军方现在缺钱,我们也没办法,有规矩在,总不能让我们平白无故掏钱吧!” 陈昊笑着回应道:“放心,我们绝不会违反法典精神,凭空征收军费的。 这一次军方打算以旗下的洋螺盐场股权作为抵押,向民间发行军费债券………” 众士绅们听完明白陈昊不是硬抢白拿意思之后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股权大概能明白,债券?这又是什么意思?” 陈昊解释道:“意思就是说我们会拿出洋螺盐场一部分的股权作为抵押物,然后发行同等价值的有息债券,如果出现了债务违约,那么被抵押股权将归债券持有人所有!” 士绅们听完精神不少了,洋螺盐场可是溗泗军用秘法搞出来的一个聚宝盆呐!里面产出的白花花精盐杂质很少口感极佳,一经发售就收到了宁波府诸多盐商追捧,前一阵子天气好的时候,盐产量高,士绅们跟着当中间商也是狠狠赚了一笔的。 如果说军方把盐场拿出来做抵押,士绅们掏钱又有何妨呢?甚至他们还巴不得溗泗军还不起钱,把股权让出来呢!那可是盐场呐,只要能产盐就一直赚钱的生意呐! 戴行知此刻也来了兴致,问道:“陈将军有话直说吧,别吞吞吐吐卖关子了!” 陈昊郑重的拿出了一份以溗泗军最高领袖亲笔签名的文件:“我决议拿出洋螺盐场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作为抵押,向民间发行价值十万两白银的低息债券,债券为五年到期,年利率百分之五!” 士绅们听完吓了一跳,戴行知更是质问道:“才两成股权就敢节十万两,你的盐场作价五十万两,那里面堆的是银山么? 你的盐场一个月产盐两千二百石上下,按照售价每月产出也不过六千多两银子,这是五十万两的作价你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戴行知老爷读书考科举是一把好手,关乎利益算起账来也不是吃素的,全然把孔老夫子教的君子耻于言利的教诲甩到了脑后,算盘珠子打得叮当响! 陈昊冷笑一声,回击道:“呵呵,一个月产出六千两银子,扣除人力成本和税费,盐场一个月盈利只有四千两上下,的确很难回本五十万。 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盐场供应四十两一吨的盐转手翻一倍卖到大陆的事儿么? 更何况谁说明年的产量就不会增长了? 两成股份只借十万两,那是看在定海县众士绅只有这么多身家才定的,否则等明年盐场扩建技术改良完成之后,你就是二十万两也不值这些股份!” “再说了这不是卖股权,而是做抵押,我们发行的债券都是有利息的!” 一通扯皮之下,议会最后还是批准通过了发行军费债券的决议,允许陈昊以及溗泗军发行价值十万两的军费债券,并且众士绅当场就认购了其中两万两的债券,不为别的,就为陈昊拿着这笔钱赶紧把溗泗军的饷钱在月底发了,否则三千多虎狼之师没钱闹哗变,定海县谁都跑不了,尤其是他们这些富庶大户! 第16章 卖债券 时间进入了十二月之后,年关近在眼前,第一笔发行债券获得的二万两银子进入军营平复了军费危机。 陈昊也在感慨养军实在是太费银子了,可又不敢不花这个银子,这年头没银子根本没人给你卖命,银子只要到位了,那就是嗷嗷叫的虎狼之师。 明末官军就是典型的例子,在明军阵营时他们被拖欠军饷,衣食无着,并且还被文官视作猪狗,除了对内欺负农民军之外,对外抵御建奴几乎是一触即溃。 在不久的将来,这些明军叛逃加入清军阵营之后,几乎就是瞬间战力暴涨,硬生生帮着满洲建奴打下了偌大的花花江山,这就是给钱与不给钱的区别。 人家满清就知道让人卖命得给钱,实在没钱他可以放纵屠城去抢汉人的,这个法子实在是太高明了。 陈昊俗人一个,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他能够称为溗泗军核心的凭借就是聪明的政治手段以及优厚的军饷待遇,能搞钱自然下面人就服管。 溗泗军发行债券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对面的宁波府,宁波府的士绅商人们也对此极感兴趣,甚至是开始聚集商讨研究这玩意儿的可靠性。 实际上宁波府官僚士绅对于定海县的情况一清二楚,对于这是突然蹦出来的武装力量他们也极为头疼。 由于陈昊并未下令封锁海岸线禁止人员出入,甚至还取消了路引制度大力支持人口流动促进经济发展,这就导致定海县舟山群岛与大陆的交流一直畅通,官府对此颇为差异,私下里派出了很多密探信使通过定海县本地官绅的门路对溗泗军进行了全方位的侦查。 这一查就把他们给搞抑郁了,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伙人没有大肆劫掠地方,没有杀官夺城扯旗子造反,并且还很讲规矩,至今为止定海县名义上还是明朝官府统治着,无论官绅平民都可以自由进出,甚至朝廷的信使都可以大摇大摆去县衙。 这脸皮没撕破就代表还可以谈谈说不定还能招抚呢? 可当收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时候,宁波府官绅就开始忧心忡忡了,听着信使密探汇报的岛上足足三千多虎狼之师,并且还就地征税施行律法,有点脑子的官绅就清楚招抚不可能了。 有军队还好说,武夫嘛都是最好骗的人,可懂得征税施行律法,有权谋手段达成政治目标的军队就可怕了,这说明他们是有脑子的! 最后感觉打不过,招抚可能性又不大的宁波府干脆就当鸵鸟,把溗泗军当成透明人不搭理,等着将来有精力再处理。 明代官绅在后世人站在上帝角度上看很蠢愚不可及目光短浅,但那都是受限于历史局限性,陈昊接触看来,这伙人一点都不笨,甚至还很狡猾只是都是些小聪明,缺乏大智慧。 债券发行后的第十天,陈昊总共卖出了价值四万多两白银的军费债券,比陈昊预计的数目少了太多了,但却也没办法,因为士绅们不可能把全部身家都换成一纸轻飘飘的债券。 所有的债券都是是走私船上的a4纸打印而来,防伪性能极佳,至少这年头没人能够仿制出这种特殊的油墨以及字体。 但说到底这依然还只是一张纸而已,再买下去就是倾家荡产了,没一点现金流还怎么应急? 本地士绅不愿意买了,这个时候对岸宁波府的士绅派人过来联系了,表示对盐场和债券很有兴趣。 陈昊也兴致勃勃的接见了他们,双方初一见面,陈昊就给了他们一次超乎意料的体验。 原本宁波士绅的代表都是胆战心惊的跑过来试一试,想着富贵险中求,以为这伙贼寇就算是再讲规矩也不怎么好打交道,至少下马威是必不可少的。 可没成想,陈昊亲自到港口率领士兵列队迎接,一路鞍前马后跟个狗腿子似的把代表们迎接到县衙,刚到地方就摆下了本地高标准最能拿出手的宴席招待,并且还叫了好几个能喝酒的好手作陪,若不是本地没几个漂亮姑娘,恐怕三陪都给整上了! 什么下马威、恐吓、唱白脸黑脸那都是不存在,溗泗军自己清楚得很,现在可是借钱呐,人家是财神爷上门,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呢? 借钱的时候不装孙子什么时候装?钱借到手了那才是大爷! 第一天宁波士绅代表团被喝得云里雾里的,一个个都是不省人事,知道第二天双方才开始正面会晤。 会晤现场也是不分主次的长桌,双方平等对坐,这让作为代表的商人们受宠若惊。 不过正式会谈之后,气氛就开始变得焦灼对立了。 首先宁波府士绅狮子大开口想要直接以三十万两白银收购盐场,宁波府士绅早就弄清楚了洋螺盐场的产能以及未来扩建计划,只是没搞明白其中的蒸发提纯技术。 只给三十万两收购价的理由也很充分,盐场产出的雪花精盐虽然质量上成,目前在市面上都是按照最高档次的价格售卖,可物以稀为贵,你产量这么大还在不断扩产,未来产量节节攀升,这价格势必会回落的,所以三十万两的收购价还是很合适的,只要答应就可以一次性拿到这笔钱。 陈昊听完想都没想就立刻拒绝了,宁波府官绅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他隔着海峡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帮子人要的并不是盐场,而是技术,只要把盐场技术拿到手,他们转头就会抛开溗泗军,自己回大陆大肆建立同类盐场,然后凭借销售路径以及人脉垄断精盐市场,届时溗泗军恐怕连个盐税都收不到,至少洋螺盐场在本地还是可以征税的。 三十万两就想获取技术垄断精盐,门都没有! 陈昊的拒绝令士绅代表团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贼寇定力这么强,三十万两的诱惑也能拒绝! 陈昊表示此类重要资产暂时没有出售想法,就算是出售也只能内部消化,只有加入法典势力范围内的商人才有购买权限。 同时陈昊表示此行只谈债券问题,不谈其他。 宁波方面表示不强求,但却无法接受债券抵押物仅为两成股权,并且利息年利率百分之五太低了,根本引不起兴趣,士绅们放贷随便都是九出十三归的,这点利率真的让人提不起兴趣。 陈昊则表示利率都是统一规定发行的,不可能再提高或者减少,否则就是对之前购买债卷者的不负责任,债券利率问题无法谈判。 双方就债券问题分歧很大,难以谈拢,无论宁波方面如何威逼利诱,陈昊始终不松半点口子,咬死年利率百分之五,五年期兑现! 陈昊到最后直接摊牌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权利,债券是议会多方讨论后才批准的,想改也可以,有本事去找议会,议会通过修改,我就执行! 可议会里那群士绅已经买了四万多两低息债券,你说忽然要改后面债券的利息提高,你说他们答不答应? 就算他们打应了,军方议员也不可能答应,议长王福开甚至不会接受此类议题! 宁波方面听完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反贼办事儿竟然靠商量了?但与会参加谈判的议员戴行知先生却是点头承认此事真实性。 这就搞得气氛僵硬了,连连被拒绝的宁波府士绅代表很是愤怒。 但内里,宁波代表团表面上看着恼怒不已,实际上心里头却是很满意也放心了不少,他们就害怕对方可以随意上下调利率单方面乱来没一点约束,对方真要这么干,己方也毫无办法,因为刀把子枪杆子在别人手里。 而现在忽然听闻有一个议会可以制衡溗泗军,这就让宁波府方面惊奇的同时也感到放心了一些,对方态度这么强硬,就代表这玩意儿还是靠谱的。 别看宁波府方面吹嘘平日里九出十三归看不上这点利率,但实际上那些放贷业务数量很少,而且接待人也都是贫苦百姓油水不多,到最后能收回来的都是少部分。 而现在这种有抵押物的大额稳定债券其实是很吸引人的,明代的理财手段除了把银子埋进地窖里就几乎没有其它可以进行大额理财的途径了。 可银子埋在地窖里是不会下崽子的呐!而且从明中期一直到明晚期随着大航海时代推进,来自西方殖民者的海量白银涌入明朝,白银作为一种越来越普及的货币,其实发行流通量一直在增长,而社会生产力不变,货币却在一直增多,这会造成持续的通货膨胀。 虽然士绅们搞不懂什么通货膨胀率,但却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家地窖里面祖祖辈辈攒下来银子其实越来越不值钱了。 明初的时候一两银子可以轻松兑换一千枚铜钱,甚至是更多,而在明中期这个兑换比就降到了七百左右,到现在只剩下了五百左右,而且其中劣币还巨多。 这个时候一款年利率百分之五的理财产品就很吸引人了,一万两的银子一年利率五百两,五年下来就是两千五百两,完全可以跑赢通货膨胀!至少比放地窖坐看贬值好太多了,而且还是有抵押物的。 最后双方在一番心理交锋之下,还是达成了交易,陈昊以来年每吨二十两售价的价格承诺向宁波府输出至少五千吨食盐,以此换取宁波府方面购买余下六万两的债券,所购买债券拥有每年清付利息的优惠,本金则在到期后一次性偿还。 双方都说自己吃了亏,但还是看在朋友情份上妥协了。 宁波方面也是拿这六万两银子试试水,看看信不信得过,若是靠谱就往后多投一点。 第17章 被推动的变革 大年夜,溗泗军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军营内到处都是彻夜不熄的灯火,除去了值班警备的连队之外,其余单位都可以获准定量饮酒,年夜饭的标准更是最高标准。 一场大年夜会餐花掉了足足两千多两银子的经费,心疼的陈昊直哆嗦,但也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甚至陈昊本人也忍痛割肉,将自己珍爱无比的芙蓉王香烟拆开了两包散给一众营连长尝尝鲜,这可是绝版货,抽一根就少一根的好东西。 这玩意儿陈昊自己也是每天定量悠着点抽的,每次陈昊吞云吐雾的时候都看的徐望祖李敬天等人好奇的紧,谁要都不给,搞得旁人越是心痒痒。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一众人狠狠尝了一次鲜,终于明白了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的滋味了,滤嘴香烟可比土烟斗抽起来有滋味多了! 溗泗军欢快的度过了一个肥年之后,趁着下面高兴,陈昊也趁热打铁宣布了成立将军府的消息。 将军府是溗泗军体系内一个全新的机构,陈昊自命为将军府首任首脑,并且规定了将军府职权将会包括军事、外交、经济、市政等等诸多体系在内一个重权机构,说白了就是一个军政府,而陈昊作为首脑就相当说是拿到了总统、主席、首相之类的国家领袖一般权利。 这一招也是陈昊深思熟虑才用出来的,之前一直不敢提这事儿就是害怕阻力太大,引起旁人警惕导致计划流产,而现在陈昊已经通过了多方手段彻底维持稳住了军队基本盘,建立起了威望。 有了军队作为基本盘,陈昊绕过了议会直接成立将军府的事情很顺利,虽然议会那边有些微词,但看着陈昊麾下三千多虎狼之师还是忍住了。 军政府的成立补全了陈昊心目中计划最后一项,完成了政治基本盘的谋划之后,陈昊才有心思去搞其他事情。 没有一个根据地和稳定政治结构的势力从来都是没有前途的,陈昊不想学李自成那种人,拿了张皇帝体验卡就得瑟了。 春节过后,正月里的天气依然还是寒冷,但舟山群岛的建设发展却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帷幕。 陈昊不是那种有钱了就舍不得花的主,他是属于那种没钱都要想法子借然后继续折腾的人,伴随着债券发售完毕,手头有了余钱之后,新成立的军政府开始大动作。 首先就是溗泗军唯一的一个步兵团化整为零,除去舟山本岛部署的火枪兵营以及重步兵营之外,其余的兵力全部分散驻扎其它岛屿负责镇守任务同时维护军政府权威。 此举另外一层含义就是向对岸宁波府方面释放善意,毕竟人家都交了六万两银子的保护费,你还隔海陈兵三千余人,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宁波官府士绅阶层也是闻弦音而知雅意,收到了这份善意之后,解除了一些限制,重新把双方之间经贸交流恢复到之前状态,开始对定海县输出一些敏感物资,比如硫磺、硝石、铁矿煤炭等等一些敏感的物资。 除了陆军分兵之外,海军也终于开始了干正事儿,陈昊花费了一大笔银子从士绅手中采购了四艘大吨位的福船用作海军训练,分别命名为舟山号、岱山号、绿华号、衢山号,都是用舟山群岛各岛屿名来命名,四艘船吨位都在三百吨左右,也就是明人口中的千料大船,但实际性能也就那样,都是二手船,航速低,火炮搭载数量有限,机动性也差,少有的优点就是这些中式帆船采用了独特的u型船底设计,而且还具备水密舱,安全性能还算可靠,用作现阶段海军的舰艇还算合格,尤其是搭载能力很强,这一点很符合陈昊的胃口。 海军蹒跚起步靠着四艘破烂二手福船外加一艘原来自己带过来的福船溗泗号组成舰队,开始跌跌撞撞的启航。 在海军没有成型具备一定规模的作战能力前,溗泗军注定是无法对外扩张的,但这也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 军队发展拨款完毕之后,还剩下了三万多两银子,陈昊也没打算留着,又以将军府名义建立了一家造船厂、一家军械厂,另外又把洋螺盐场以及钢铁厂所有权收归将军府所有,把这些战略性产业全部国有化。 陈昊善于利用资本商业的力量,但却绝不信任他们,核心的东西必须牢牢抓在手里。 这些厂子成立之后都是直接隶属将军府直辖管理的,但具体干事的工匠以及管理人员都得从宁波府去挖,定海县太小了人才储备根本不够。 陈昊通过士绅的关系以及自身良好信用,大手笔的从宁波府挖人,挖的都是匠户,明代户籍制度中匠户是地位极其低下的,在官僚士绅眼中这些人就是会行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而已。 溗泗军舍得花钱他们自然不会有钱不赚,一口气向溗泗军输出了七百多户匠户人家,大大充实了溗泗军技术力量。 长了心眼的宁波府自作聪明的留下了一些能工巧匠,但大多都是制造奢侈品的匠人,那些石匠、木匠、铁匠、船工之类的民用技工都没做限制。 狭隘的时代目光局限了他们的思维,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自己认为的从事奇技婬巧的贱户,到了溗泗军手中将会演变成怎样的力量? 总而言之在陈昊大手笔舍得花钱的情况之下,几所工厂被飞速的建立起来了,参与这些工程的士绅以及民众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头一次遇到这么一个散财童子,就像跟钱有仇似的,到手就立马花出去,见不得自己兜里留下半点银子。 在民众眼中陈昊不止是散财童子还是冤大头,自己地盘搞工程建设,竟然半个徭役都没有征发,全都是招募雇佣,放着免费的徭役民夫不用,反而还去花钱雇人,这让民间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皇帝不急太监急,陈昊这么花钱再一次刷新了议会的世界观,本想着这一次给了十万两银子,怎么着也能让陈昊折腾个一年半载,可按照这情形,别说一年半载,就是三个月都熬不过,依照溗泗军的性子,没钱了肯定又会找议会化缘! 看不过去的议员们甚至是本地父母官赵白石一个个都跑过来,劝陈昊悠着点,就算是好大喜功,你多少也降低成本,征发一点徭役民夫呐! 这个时候陈昊作为异类的差别就显现了,他的观念里,免费的东西从来都是最贵的,不花钱的劳动力除了奴隶之外还有别的么? 不给钱别人能给你好好干活?徭役民夫那种模式能搞出来什么工程?陈昊可不想到头来为了省点银子,反而把时间和质量浪费掉了,再说银子本来不就是花的嘛! 劝说无果,议员们愤慨而去,嚷嚷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钱用完就知道了,这一次他们绝不会再同意发行债券了。 士绅们做好防备,打定决心不会再给溗泗军的任意妄为买单了,做好了万全准备以及一万个理由,准备拒绝接下来溗泗军发债搞钱的请求。 可陈昊怎么会让这群人猜到自己的想法呢?搞钱自己可是专业的,我借不了钱,难道我还征不了税么? 去年初来乍到费那么大力气组建议会通过征税决议,为的是啥,为的就是今天,他陈昊苦思冥想绞尽脑汁,熬了十几个通宵整出来的税法通则可是即将出炉了,这一次说什么也要给这群人一个惊喜! 第18章 改税制 崇祯九年,西历1636年,二月。 新年刚过,定海县议会就召开了本年度第一次会议,双方均做好了充分准备,欲要在议会交锋上获取胜利。 士绅们已经准备好了应对陈昊搞钱化缘的准备,想出了十八种姿势来无情拒绝。 但却没成想,陈昊出席会议之后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没有任何要钱的举措,而是直接抛出了一本税法通则。 税法通则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类税项直接把大家看花了眼,很多税种听都没听过,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总分四大类都写得明明白白,流转税、所得税、行为税、财产税,四大类下面分别又是增值税、消费税、营业税、关税、资源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房产税、印花税……… 十几个税种甩出来看得人都懵逼了,议员们虽然不明白很多税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总之挂上了税那就是得掏钱的意思了,而且法典规定纳税是每个合法公民必须履行的义务,溗泗军可不搞什么有待士绅的免税制度,陈昊更是本人带头纳税,那可是连自家的盐场和铁厂都征税的狠人! 也就是说只要通过了这一部税法,那么今后大家身上都得背负十几种税,这叫人怎么活? 戴行知看完《税法通则》之后,吹胡子瞪眼,站起来直接指着陈昊的鼻子大骂:“汝之残暴,尤甚秦皇汉武,此等税法简直就是苛政猛如虎,吾等誓死也不会同意!” 这样的税法简直就是士绅公敌,但凡长点脑子都不会同意,这也让士绅们明白了陈昊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这厮竟然另辟蹊径从征税上想办法了,简直就是不当人子! 事实上陈昊本人早在去年就想这么玩了,定海县所有岛屿土地一千多平方公里,人口十一万,一个月才一千多两银子税,简直就是侮辱,只是当时根基不稳,所以才忍着,靠借债度日。 如今将军府成立,麾下军队遍布各岛屿以及村镇,大局在握,自然是得大刀阔斧改革一下税制了,否则靠着这点税迟早得饿死! 当然陈昊也不会依靠武力硬生生逼着别人接受,那是下下策,陈昊一向的办法就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恩威并施利益交换,这才稳妥一些。 “诸位难道没发现,税法中已经没有了田赋和人丁税还有徭役么?与此同时某些不合理税种也都一律取消了!”陈昊悠悠然的说道。 议员们听完顿时大惊失色,回过头使劲翻着税法通则,一通翻找确实没有找到那些以往熟悉也令人痛恨的税种了。 议员赵昊用激动的语气询问道:“您的意思是,往后这些没写上去的田赋徭役人头税都免了,不征了?” 陈昊点了点头:“只要你们通过此项税法,这些田赋徭役人丁税等等,只要是没写上去的都不征缴了,统统免了!” 此言一出,议员们顿时沸腾了,这可是开天辟地从未有过的事情呐!打从西周开始一直到现在,可从来没有过哪个执政者说把田赋徭役人丁税给免了,顶了天就是遭灾的时候免个三两年。 上千年来,士绅们最害怕最不愿面对的就是这些税种了,士绅们想着虽然税法通则上写得税项那么多,但再多又能比得过田赋徭役么? 老朱开国的时候虽然为了拉拢读书人实行了一些免税制度优待士人,但这都是有限制的,目前士绅阶层的免税状态实际上绝大部分都是非法的,都是通过瞒报田产人口一些灰色手段来实现的,而现在陈昊公然通过律法规定.不用瞒了,往后这些税种都可以光明正大不交了,这叫人如何不激动。 陈昊抛出了一枚裹着蜜糖的毒药,他相信这群没有见识过现代税种的土老冒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士绅们虽然激动但还是有人保持了基本的冷静,继续顽抗,因为他们早就熟悉了陈昊的套路,这厮无利不起早,这么舍得割肉,必然背后有阴谋。 少部分冷静的人劝说其他人不要急着决定,先把税法通则研究透彻再说其它,别一不小心就上套了。 但陈昊可是一环接一环,继续抛出诱惑:“不止是不征收田赋徭役了,往后将军府还会提供大量的工程基建,实行竞标机制,拨款进行有偿的工程建设。 为刺激农业发展,我们不止是免掉田赋,还会为对农业进行补贴,针对不同的农作物,将军府都会定制不同的标准进行补贴! 也就是说今后服徭役是有钱拿的,包吃包住有工钱。 往后种田不止不要缴税,还可以有补贴!” 这最后的致命一击彻底击垮了士绅们的防线,议员们一个个红着眼举手赞成,仿佛生怕陈昊反悔不认账了。 很快《税法通则》就以绝对优势得票率通过了议会批准,批准之后即刻生效! 陈昊看着王福开议长重锤敲下,宣布法案通过正式生效,他的脸上也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陈昊内心感慨着这群人实在是太好骗了,我是说了不征收田赋徭役,可你有本事就自产自销,你地里面长出来的东西全都归你,这我的确没法子,可你要是拿出来进行销售,那我就得说道说道了,增值税、流转税、消费税、个人所得税了解了解一下呗! 士绅家那个不是拥地数百上千亩,这么多地我给补贴让你使劲儿种,到最后种出来的粮食要么你自家人全都吃掉,要么你就堆仓库看着变成陈粮慢慢烂掉,否则我就有各种办法收你的重税! 陈昊推出来的新税法大幅度降低甚至是减免了农业税,但对于商业税却是猛增陡涨,一改传统王朝的重农税轻商税制度,换成了商税为主农税为辅的做法。 这些根本因素士绅们还没明白,等他们往后明白了,伴随着经济工业发展时代变迁,他们就会为今天的行为感到遗恨终生的。 很快新税法就传遍了整个定海县,无论士绅还是平民都是欢腾不已,尤其是平民阶层,免除田赋还不怎么样,反正土地大多都在士绅手里面,可免除徭役和人丁税那可就是大大减轻负担了。 短期内这样的税法势必会造成将军府税收锐减,尤其是土地收入和人头税收入,可长期看只要熬过眼前那就是前途一片光明,再说田税人头税这样的利益陈昊也从不看重,大不了往后南洋殖民补回来呗。 只要刺激农业生产,再用农业作为基础帮助人口增长,人口上来了,那么市场就会繁荣,人口红利也会滚滚而来,失去的终究会从其他方面翻倍补回来! 趁热打铁之下,陈昊又把钢铁厂扩建,船厂、军械厂兴建等等项目拿出来喂给这些士绅,每个仅仅项目短期工程至少都是数千上万两的项目。 这些项目陈昊不可能亲力亲为去招人监督施工,只能给这些神通广大的士绅承建,自己只给出设计图纸和建造标准。 而且陈昊还很恶心的采用了分期付款制度,也就是招标成功只给一部分工程款,剩下的全靠承包商自己掏腰包,直到工程完毕勘验合格之后,才会支付所剩的全部工程款,这等于是拿别人的钱先来办自己的事儿,比借钱办事都爽,借钱都还要利息呢! 这就相当于陈昊仅仅三四万两银子就办了一二十万两银子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本事你就别赚这个钱,你不赚有的是人想赚! 第19章 工业以及教育 开春时刻,舟山岛的沙滩边,陈昊带来那艘走私船正静静的躺在沙滩上,数百号人围着那艘船叮叮当当的施工,对船体进行拆除工作。 在缺乏专业工具的情况之下,对走私船的拆除工作进度极其缓慢,但船上某些比黄金更加珍贵的却是很容易搬下来,比如海图、尺规、六分仪、各类书籍以及仪器设备,这些都是代表近代科学基础的不可或缺因素。 不吹牛,溗泗军光靠走私船上这些小物件以及纸质文件书籍都可以让他们吃上足足一百年的红利,别的不说光是船舱内的世界地图以及各类航线海图就是千金不换的至宝,而那些尺规量具更是溗泗军统一度量衡实行标准化的利器,书籍上记载的一些基础知识更是最宝贵的无形财富。 船上卸载下来的所有带文字带数字带图片的东西全都被存放到了将军府秘库,这些东西由陈昊亲自看管,没有他的批准任何人不得调阅使用。 伴随着拆卸工作进入尾声之后,走私船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几乎被拆成了空壳,船上所有能够依靠人力拆卸组件全都被卸了下来。 起初溗泗军全体对于拆卸走私船都是反对的,这样一艘无风自行动力强劲的铁壳船,拆掉实在是太可惜了,陈昊本人则是一力坚持,他也想留下来,可谁能给他弄来柴油呐?没有油料这船拿什么开? 拆解工作完成之后,那些反对声就一一消失了,因为收获太大了,就算是参与拆卸的工匠们也都大大涨了见识,尤其是一批年轻匠人,更是一边拆一边学,初步接触了机械工业之美。 陈昊整理完了拆船收获之后,第一时间干了两件事儿,第一件事儿就是宣布统一定海县度量衡标准,废除以往明制单位,全面实行公制单位。 第二件事则是成立了,舟山工业学院,自己亲任校长以及教师,从工匠群体以及本地读书人群体还有军中选取有基础的人参加培训进修。 陈昊本人虽然不是什么学者教授,但好歹曾经也是高中毕业,对近代科学的认知和理解是没问题的。 而陈昊需要做的就是带领学院的学生们去认知理解现代科学的意义和结构,带他们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然后接下来的进修研习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一片空白的地方才是最好作画的,最后溗泗军能够画出什么来,就全看自己发挥了。 第一批参加培训进修的人足足有一百二十多人,上至五十多岁的老头,下至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各年龄段都有,普遍都具备一定的知识基础,至少都是认识数百个字,而且都还有强烈的学习欲望。 学生背景身份都很复杂,有人是本地落魄的读书人,有人是算命先生,有人是工匠,更有人之前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士兵。 其中有几个学员给了陈昊深刻印象,一个名叫李本田的五十岁工匠,别人都说他是疯子,生活都不能自理,全靠老婆照料才活这么久,连衣服都经常穿反。 但这个家伙却在看到发动机齿轮结构的时候,只瞧了三分钟,就知道该从哪里拆怎么拆!并且还能准确说出缘由,其言语逻辑之严谨震惊陈昊,旁人听完觉得这家伙说的都是疯言疯语,但陈昊却觉得这是一个被埋没的天才!当即下令召其加入学院进修。 另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学子宫凯也给了陈昊很深刻的印象,因为这家伙认字极快,原来是溗泗军在本地招募的一名新兵,之后接触了军中的文化课教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学起简体字来一目十行,一个月内就学完了拼音以及常用字。 之后连长特令其不用参与军事训练,一门心思学就行了,然后这家伙就把军营当成了学校,一个人埋头苦学,三个月时间竟然学完了陈昊配发部队的整本字典,顺便连阿拉伯数字和基本数学运算都自己推导学完了。 这事儿传到了营长李敬天耳朵里,李敬天迫不及待向陈昊请功,说二营出了一个人才,陈昊亲自考校之后也发现此子非同凡响,就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如今也顺理成章入了工业学院。 另外学员群体中也有不少的天赋异禀之人,陈昊很是惊奇,而后就只能感慨人民群众的智慧终究还是无穷的。 在古代封建时期,类似李本田、宫凯之类的人不是没有,反而到处都是,人口基数摆在这里,就算是万里挑一也能挑出来不少人才,但这些人无疑是不适合古代科举制的一批人,所以他们到最后只能称为历史中一粒被忽略的尘埃,消失在了浪潮之中。 但此刻,在筚路蓝缕的溗泗军内部,这些人就是宝贵的财富,是陈昊的心头肉了,因为他们代表的将会是一个工业体系的萌芽,一个近代科学体系发展的开端! 陈昊每天处理完了公务琐事之后,都会待在工业学院内,教导学员,给他们讲课,别的讲不了,但基础的数学以及自然科学还是能讲一讲的。 学员分成了三个班,高级班、中级班、低级班,开学一个月之后,所有学员渡过了适应期就按照学识水平对号入座,进入三个班级学习。 低级班的人数最多,总共八十六人,他们的主要学习任务就是识字和认数,陈昊聘请了三个教书先生专门对照字典让他们学习简体字,认识阿拉伯数字,自己则亲自下场教他们一些自然科学。 低级班的学员水平大概也就小学阶段,不过他们都学的很快,一个个都是极其认真。 毕竟将军府创办的工业学院可是免费教育,包食宿书本各类开支,不需要一分钱就能学知识,这样的机会可是极其珍贵的。 中级班的学员人数三十三人,这些都是具备了一定知识储备的人,他们的学习任务就是接触更加高级的知识,比如几何学、物理学、代数、基础化学、生物学等等知识,陈昊偶尔也会去给他们上课,但也讲不了多少,毕竟陈昊自己也就是一个半桶水。 高级班学员人数最少,仅有八人,他们就不一样的,个个都是怪才,他们大脑思维似乎就是专门为近代科学而生的,学起东西来贼快,陈昊只教了他们基础的简体字以及数字还有各类符号意义,剩下的他们就自己触类旁通,自己学起来了,而且速度飞快,一个多月就把他们的师傅陈昊给超越了。 高级班开始就以学员自学为主了,陈昊把那些抹除了年代敏感信息的书籍资料都交给他们,任由他们自学,他们的学习资料都是来自于某位曾经在走私船任职的船员,那位船员似乎很有梦想,想要复读考大学,就把自己的高中教材还有部分大学预习资料全都带到了船上复习。 陈昊手头的几乎所有知识类书籍都是在那位船员的舱室里面找到的,现在则由高级班的学员们来学习钻研这些资料了。 高级班的学员除了自习之外,还需要担负教导低中级班学员的任务,学无前后达者为先,以快带慢也是学院特色。 总而言之,学院第一期这批人才将会是溗泗军未来的希望,只要他们能够毕业为溗泗军效力,那么溗泗军就有了走向世界的希望。 陈昊的野心可不会止于东亚大陆,他的目光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就在觊觎整个世界。 在未来陈昊还会选召第二期第三期乃至更多的学员,创办更多的学校,让更多的人才来为自己实现野心! 第20章 筚路蓝缕的工业开端 “一群蠢货,怎么又出事故了?这次死人了没有?” 办公室内陈昊暴跳如雷,对着自己秘书兼书记官鲁川大骂。 让他如此生气的原因就是钢铁厂扩建工程又出了安全问题,自打钢铁厂扩建工程开始到现在三个月,出了五起安全事故,伤七人,死亡四人,将军府为此支付的赔偿都高达七百多两银子。 频繁出现的事故导致工程进度迟缓,钢铁厂预期计划产能迟迟无法实现。 “走,跟我去现场看看!” 陈昊大手一挥,带着鲁川和几个卫兵直接去了钢铁厂施工现场。 到了现场之后才发现这一次发生的事故很严重,事故原因是炼焦炉施工脚手架倒塌,导致多名工人被压在了下面。 陈昊到了现场之后直接问责:“工程的负责人在哪?” 现场的工头们一个个懵逼,不知道陈昊说的是谁。 陈昊最后只能把承包此项工程的赵昊给叫了过来,赵昊到了之后也是懵的,搞不懂陈昊这么小题大做做什么,不就是死伤了几个工人么?以往干工程哪有不伤亡的呐!不然修桥补路无尸骸的话是哪来的? 陈昊则是暴怒的开始批判赵昊,身为议员竟然是个法盲,法典第五条就规定了所有公民一律具备平等政治权利,以往的徭役死伤都是自己担着,可现在不行了,现在是雇佣制,工人死伤之后是可以申请赔偿的。 之前陈昊咬牙帮着赔了钱,可现在不行了,每次都赔,那得花多少银子? 工地事故现场整理了半天之后,抬出来了三具尸体和两个伤员,按照死一个赔一百两银子,轻伤十两,重伤二十,残疾五十的标准,这一次恐怕得赔至少五百两银子。 换算成后世标准差不多就是死一个赔六七万块钱,轻伤六千,重伤一万二,残疾三万多,便宜的不行了。 可赵昊听到让他来赔,却依然感到肉疼,死活不想赔钱。 陈昊怒骂道,不想赔钱就等着吃官司,现在的大法官赵白石可是磨刀霍霍就等着有人上门告状。 赵白石渡过了实习期转正之后就任大法官之后,发现自己的薪水竟然连一个连长都不如,文官的薪水不如丘八,忍无可忍的赵白石就找陈昊要求加薪。 舍不得掏钱的陈昊果断拒绝,但赵白石自己却找到了发财路子,每次接到官司判决后,只要是涉及经济赔偿的案子,当事人拿到补偿之后,赵白石都会要求拿百分之十作为抽成,这等漂没行为几乎就是文官的天赋。 现在钻钱眼的赵白石几乎都是主动出击,没人上门他就自己出去找官司打!不然你以为陈昊为什么这么好心舍得给那些死伤工人掏钱赔偿,全是因为到了法庭还得赔的更多! 最后赵昊迫于形势,不想吃官司,只能老老实实赔钱,陈昊也趁火打劫敲竹杠,以施工方安全意识淡薄事故频发造成工期缓慢为由,罚款五百两,并且还要求施工方成立安全小组监督施工,倒逼这些承包商进行改革。 因为很多损失都是可以避免的,比如今天的事故就是单纯因为脚手架搭建没有统一标准,工人们搭建竹制脚手架时,在交叉连接处有人绑了三道竹篾条,有人则偷懒只绑了一道,才导致事故发生。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都是因为经验不足,制度缺失导致的。古代承包商面对着近现代的工程要求,依然还是以老眼光看待,这能不出问题么? 钢铁厂扩建工程原本三个月就可以完工,完工之后预计将会拥有两座炼焦炉以及三座熔炉还有一条原始的浇筑线,配套的道路以及物料储存仓库都会配齐。 届时钢铁厂将会由拥有月产铁一千五百吨,钢两百吨的产能,能够实现溗泗军内部的钢铁自由,甚至还有不少余量对外出口。 可现在三个月过去了,工程竣工依然还是遥遥无期,工程费从最初的七千两白银暴涨到了现在的一万一千两,这叫陈昊如何能忍,上千人施工这么久还搞不定,这是在磨他陈昊的洋工么? 要知道军械厂和船厂可都在等着钢铁厂投产供应原料呢!时间可不等人呐。 四项工程,盐场、船厂、军械厂以及钢铁厂,除了钢铁厂之外其余三项都竣工了,诚然,钢铁厂因为高空作业项目极多,施工难度系数更大,但困难再多也不至于这么慢呐! 其中很多因素都在于时间观念不同,古人习惯了某项工程按年计算,而陈昊不同,他是恨不得开工第二天就竣工的那种人! 处理完了钢铁厂事故之后,陈昊盯着赵昊完成了收尾赔偿以及整改措施才离开,离开之后也没照旧去学院转转,而是直接去了军械厂。 军械厂也是陈昊重点关注的项目,枪杆子可是赖以生存的基础,容不得忽略。 目前溗泗军内部的武器储备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水平,军械库内剩余的步枪只有一百二十多支,冷兵器五百多把、铠甲一百具,这点储备相对于溗泗军三千多人的体量严重不足,就算是应付和平时期训练损耗都是捉襟见肘,真要是打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武器装备不是游戏里的永久时装,就算是游戏装备那也是要修理更换的,更何况现实中训练强度极高的溗泗军。 没有足够的武器更换已经成为了溗泗军内部的心病,甚至不得不在训练中用木制的步枪替换真枪,新兵的真枪实弹训练更是畏首畏尾,生怕新兵蛋子把枪给练坏了,坏了根本没得换,军械库内的储备是不能动的,除非打起来了。 溗泗军内部急迫的军械需求催生了军械厂的诞生。 目前已经竣工的军械厂在陈昊看来只是一个简陋的小作坊而已,但也没办法至少得先解决有无的问题。 军械厂占地二百二十亩,分别是弹药车间、步枪车间、火炮车间以及附件车间。 弹药车间主要就是生产发射药、爆炸药、铅弹炮弹等等弹药类产品,目前共有四十多名匠人从事生产工作,其中一半都是在大陆有过类似工作经验的熟练工匠。 弹药车间目前能够日产火药一百五十公斤,弹丸两千多发,炮弹生产因为火炮还未定型所以暂时没有开始。 枪械车间则是军械厂目前的重中之重,主打生产步枪,本来是陈昊是想要求工匠直接对照生产目前现役装备的1635式步枪的,可工匠们看完参照步枪实物之后直接说不可能。 想要用这么小的口径就达到1635式步枪的装药量和射程威力,那么对于枪管的质量要求极高,工匠们琢磨半天都都没有办法,因为1635式步枪的枪管可是现代高强度钢用电动机床加工出来的,目前军械厂根本没有这个条件。 工匠们的想法就是用加大口径熟铁枪管替代,这样威力射程就可以保障了,但枪机簧片却依然还是难题。 为了保证军械厂的生产进度,陈昊甚至拿出了走私船上面拆下来的零件,征召学院高级班学员研究,共同研发了几款原始的水力机床,随后又让学员参与决策,共同解决了军械厂步枪制造难题,研发出了溗泗军第一款自产步枪。 这款步枪基本仿制1635式步枪,基本结构一致,唯一有差距的就是枪管材质以及口径,枪管材质为熟铁打造,口径扩大到了十八毫米,枪管比1635式步枪短了一截,同样配备套筒式刺刀,整体重量被控制在了四点五公斤,这已经是现阶段技术能力能够做到的极限,但这款步枪整体性能依然还是比原版1635步枪差了一截。 根本因素还是枪管性能太低了,陈昊本想换装钢制枪管,但枪械车间的加工能力还无法支持加工钢制枪管,只能等以后技术升级在对步枪进行改进。 由于主持该款步枪设计改进工作的负责人是姓毕,这款步枪被命名为毕氏步枪,其专利权由毕自华和其团队共有。 陈昊亲自为设计该款步枪的团队颁发了盖有将军府大印的专利文件,但并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奖金,这让工匠们有些失望,还以为有些赏钱,结果就一张轻飘飘的证书。 他们还不明白这款步枪一旦被大批量装备之后,按照最低百分之一的专利费,他们将会获得怎样的收入。 步枪设计定型之后,很快就产出了样品,军方测试之后,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比不了现役步枪,但至少也比没有强,于是便下了一千支步枪以及配套弹药附件的订单,总金额高达一万三千多两白银,平均算下来一支步枪及其配套附件和弹药需要十三两银子,这还是内部采购的优惠价,军械厂把利润压得很低了。 有了订单军械厂也愁,主要是产能问题,依照目前月产几十支的产量啥时候才能完成? 军队可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死命令要求半年之内必须完成订单,首笔定金五千两银子第一时间交付军械厂。 陈昊也表示只能帮到这里,今后自己想办法,你挖人也好,升级技术也好,随便你来,要什么我都配合,但规定时间必须保质保量交货! 第21章 终于有炮了 巡视完了枪械车间之后,陈昊在负责人絮絮叨叨吐苦水的声音中离开了,来到了火炮车间。 相比起步枪制造难题,火炮依照道理会更难,但事实上火炮制造其实比步枪简单多了,没有复杂的枪机结构,火炮就是一根又厚又长又重的管子而已。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成本问题,这玩意儿属于好造但却用不起的玩意儿,好造的原因就是,火炮直接用金属浇铸就行了,而贵的原因就是浇铸成功率不咋样,很容易失败,火炮制造就有古语称“十得一二者可称国手”,大白话就是说,谁能铸炮的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十到二十就可以被称为顶尖的国宝匠人了。 但那说的都是泥范浇铸法和失蜡法,陈昊指导工匠们早就研究成功了铁范铸炮法,将火炮铸造成功率提升到了百分之四十左右,或许伴随工匠技艺熟练之后成功率还会继续提升。 但就是这样的成功率依然还是令人难以忍受,一门合格火炮铸造出来往往会伴随一两门废品诞生,这就导致了火炮造价奇高,一门火炮造价如果说是一千,那么成功了的是一千值了,报废的那就是一千打水漂。 陈昊曾计算过,如果用青铜这玩意儿铸造火炮的话,那溗泗军啥都不用干就可以直接宣告破产了,依照目前溗泗军的这点底子,根本造不起青铜炮,毕竟这年头铜可是能够铸币直接当钱用的,溗泗军这点底子是不可能用得起青铜火炮的。 最后留给溗泗军的只能是选择铁炮,但这玩意儿成本也不低,虽然还未开始批量铸造,但军械厂给出的估价在一千五百两至两千三百两之间。 目前军械厂设计铸造的火炮只有两门样炮,就为了造出来这两门炮花掉了整个军械厂百分之三十的预算,两门炮都是熟铁浇铸而成,后期人工打磨内壁,生产线同一批次造了七门火炮,到最后测试合格的就两门。 该款火炮口径九十毫米,倍径十五倍,在试验场内测时,最大射程一千五百米,有效射程五百米,最佳射程三百米左右,口径误差被控制在了三毫米左右。 火炮在战斗状态下带上炮架全重四百五十公斤左右,必须要由马匹拖拽。 这款火炮炮管加炮架,然后算上拖运马匹,还有配套弹药以及附件辅助工具,采购价至少也得两千两银子往上,如果再加上训练以及人员费用,还得继续花钱。 陈昊听完之后咋舌,直呼玩不起,这价钱实在是太贵了,真要装备军队,就是把陈昊卖了都不够,同时他也开始怀疑人生了,为什么明朝那种烂到极致的财政可以大规模列装火炮呢?他搞不明白明末清初这段时间明清两军那些大炮哪里变出来的,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贵了。 单单嵊泗军这三千陆军不说多了,十门炮总得意思意思吧,勉强组个炮营出来,光有炮还得有人伺候,一门炮前前后后十个人一匹马不算多,火炮有了还得配套炮弹和火药,也得安排人马车辆运输,这都是钱呐! 陆军还算是小头,海军才是大头,海军申请给五艘军舰装载火炮,光有船体没有炮算什么军舰? 申请的倒也不多,大吨位福船每艘船申请八门火炮共计三十二门,小吨位福船申请四门火炮,加起来三十六门。 之前陈昊看完觉得合理就批准了海陆军共计四十二门火炮的火炮申请,可现在到了军械厂一看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这里面的水深根本把握不住! 这价格成本,别说四十二门火炮,就是十门自己都买不起,硬要买那就得学日本明治维新,大家都节衣缩食买炮,军饷都别要了,真那么干,除了炮兵海军开心之外,其余的步兵可就都要造反了。 陈昊听取了完了火炮车间负责人的汇报之后,立刻就表示,这个造价不现实,根本玩不起。 负责人表示,如果军方愿意用明军那种随时会炸膛,而且孔径不一,严重漏气,威力小射程近的野战炮,那么采购价直接可以压缩到一千两以内,甚至直接从废品堆就可以拉出来三四门。 火炮不是光铸造成功就可以了,后期还得打磨内壁,按照军方要求的标准化制式化,误差太大就算是炮管强度达标也是不合格,后期装药实弹射击也很容易出现不合格产品。 正是因为军方过度要求,才导致了火炮价格直接报表,要重量轻、要威力射程都达标,还要标准制式,依照目前的生产制造技术,想符合要求那就只能飙升成本了。 除非陈昊立马变出来锻压机和镗床,利用锻造技术锻压钢铁一次成型,然后机床钻孔,镗床精确修理内壁,那就可以直线降低火炮成本并且还保证性能。 可惜陈昊没这个本事,只能指望工业学院的家伙们早点成才。 陈昊和军械厂负责人来回讨论争辩,但军械厂负责人也是溗泗军出身的家伙,谈公事的时候根本不惧陈昊,据理力争讲得陈昊无言以对很没有面子。 军械厂是隶属将军府接受陈昊的领导没错,可你也不能胡乱指挥,亏本不赚钱的买卖谁会去干? 军械厂也是要养活自己发工资的,将军府不会给直接给军械厂的员工发薪水,员工薪水都得靠自己去盈利,将军府除了拨款建立技术援助之后,其他的都交给军械厂自己自生自灭了。 陈昊最后也表示理解军械厂难处,表示愿意降低一些技术标准和不切实际的要求,只要造价能够降下来,什么都好说。 军械厂一通商量之后,表示可以接受了,将会把九十毫米火炮采购价压低在一千八百两银子以内,再低就没有可能,除非实现技术突破。 双方一通磋商之后,一款性能优秀的九十毫米野战炮就变成了一款马马虎虎凑活用的火炮了。 陈昊代表军方降低了很多标准,比如口径误差不再要求一毫米以内,两三毫米也可以接受,不同火炮管壁误差较大导致重量不一致问题也可以接受,只要能开火射击就行,火炮炮架也不要求军械厂制造了,军方自己去找民间制造商采购……… 种种妥协之下,之前列举的那些火炮性能都成为了纸面数据,在之后的实战之中鲜有火炮能够达到那些标准。 最大射程一千五百米,实战之中能够打出一千二都烧高香了,有效射程五百米也折到了四百米所有,最佳射程降到了二百五,而且有些火炮因为口径不一导致漏气严重,炮弹都是九十毫米炮弹没错,可有些火炮口径却是离谱九十三甚至九十四毫米,军械厂为了成本宁可大点也在所不惜,免得出废品赔钱。 虽然性能令军方很不满意,但至少也比没有强呐! 目前东亚大陆陆军装备火炮的也就只有明清两家,但他们装备的都是红夷大炮,那玩意光炮管都是两吨多重,攻城还马马虎虎,真要野战的话,除非对手是傻子,根本没可能给你时间把这么重的大炮拉过来。 而溗泗军即将装备的火炮却是正儿八经的野炮,可以伴随军队一块机动的火炮,只要哪里有需求就可以出现在哪里,这样的差距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正常野战情况,只要双方将领不傻,那几乎都是争分夺秒兵贵神速,谁的火力能够更快抵达有效输出,那就是胜利的前奏。 当然明军和清军也都有可以伴随军队机动的火炮,可那都是弗朗机炮,那玩意儿的射程和威力就是大号的霰弹枪,和正规野战炮没法比的。 陈昊也是出于这样的战术考虑,才咬着牙采购装备火炮,战场上有炮的军队的和没炮的军队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就算我这炮性能差强人意,隔远了打不准或者打不到,但我也可以吓唬你,打击你的士气。 距离拉近之后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再差的火炮那也是炮!一炮出去落入军阵,串葫芦那就是轻轻松松,再搭配火枪兵抵近直射,那就是无往不利。 打定主意之后陈昊咬牙下了三十五门火炮的订单,陆军十门没打折扣,海军二十五门自己分去,再多就没有了。 拿到订单的军械厂也是兴高采烈,表示只要钱到位,钢铁厂原料供应充足,两个月就可以交付全部订单。 陈昊听完意兴阑珊,只是表示军械厂要继续改进技术压低成本,并且还要继续研发更大口径的火炮。 陆军不止要装备九十毫米野炮,还会有一百毫米乃至一百二十毫米火炮的需求。 海军那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们的火炮需求那可就真是越大越好,而且海军用陆军的野炮的也就是短期将就一下,未来海军需求将会是大威力长倍径的加农炮。 总而言之就是你们军械厂不要沾沾自喜,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第22章 经济发展 崇祯九年,五月。 春播结束之后的定海县开始了与往年不同的变化,首先就是宽松的政治环境以及溗泗军入驻之后整肃出来的良好治安状态,还有就是将军府入驻定海县以来海量的财政支出。 种种因素交杂之下,造成了定海县此时的经济状态异常繁荣,无论是城镇还是乡村,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的,各方面各行各业的经济贸易以及商业行为都变得急剧增长。 经济以及货币的意义就在于流通和贸易,在将军府成立之后,陈昊就开始成立各种新部门,从军中抽调得力人手,新建了税务局、警察局、海关、工商局、舟山银行等等机构开始履行职责,虽然磕磕绊绊很多新部门办事效率低下,但至少也是比没有强。 这些部门成立的最大意义就是剥离了以往官府此类职权,把现在定海县衙彻底孤立成了一个打官司的法院,虽然新部门缺乏专业人才,搞不懂自己的部门到底是干什么的,几乎都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但是却把以往的那些不合理陈规废除掉了。 没有约束可以自由流动的人口带来了劳动力,劳动人民获得收入之后开始消费进一步拉动市场,有了消费之后市场也开始繁荣。 陈昊主政的将军府在这个过程中充当了散财童子,入主定海八个月以来,溗泗军以及将军府前前后后花出去了近二十万两白银,这样的财政支出虽然比起明帝国每年数百万两的财政支出小巫见大巫,但这笔钱可是实打实的几乎都投入到了实业和基层,与明帝国那样内部贪污腐败漂没成风可完全不同。 将军府的二十万两虽然大头都被士绅们赚了,但却还是有相当可观的一部分落入了民众口袋里面,而士绅们赚了钱之后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把银子铸成冬瓜藏进地窖,而是为了赚更多钱,把利润投入进本行业继续壮大发展。 可以说将军府花掉的二十万给民间带来了相当于一颗火星子落入了干草堆,点燃了市场的熊熊大火。 经济繁荣之后,陈昊磨刀霍霍的税务局也开始了薅羊毛,把那些赚了大钱的士绅们折磨的痛不欲生,企业所得税、增值税、个人所得税等等税务全都开始发力征缴,想逃税都没得法子,因为这些交易记录可都是将军府亲自经手的,很多工程将军府支付尾款的时候,税务局的人就守在现场,前脚拿到钱,后脚税务局当场就把税钱给抽了! 在刚刚过去的四月份,税务局以及海关就征了足足一万两千多两银子,而在本月仅仅二十号就打破了上月记录,预计月底可以突破两万两银子。 赋税收入中一半是内部市场上缴的,另一半则是海关进出口关税收入。 海关也是一经成立就步入巅峰的一个部门,三月初成立,当月就开始盈利了。 将军府目前只对某些诸如粮食、棉花、桐油、生漆、铁矿煤炭、木材之类的农矿原料进口进行免税和低税优惠,对其他进出口商品通通征收不菲的进出口关税,尤其是丝绸、瓷器等各类高端奢侈品那就更是课以重税,反正只要不是民生货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余的都得扒一层皮,只要是有钱人才消费的奢侈品通通重税。 反过来之后,海关也在陈昊的指示下,也对己方出口钢铁制品、海盐等商品实行低税率,双标玩得花样百出。 士绅们对此敢怒不敢言,谁敢反对,第二天税务局的家伙就会上门查税,而且将军府也会悄悄把这人拉上黑名单,以后有赚钱的工程故意不给他。 士绅们被逼的也开始想方设法避税了,人被逼急了果真是智慧无穷的,竟然连成立商行把收入挂在企业名下不拿回家里的办法的都想出来了,这样税务局就只能征收企业所得税无法征收个人所得税了,有些急红眼的家伙甚至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家业祖产都放进企业里面去了,这也是没谁了! 政府和高收入群体斗智斗勇闹成这副模样,放在明朝早就出乱子了,但在定海县这里却依然维持斗而不破的场面,因为现行的所有规矩都是通过大家商量一致同意诞生的,不管这个商量过程之中有多少无奈妥协以及政治欺诈,但却是正儿八经合法合规一致同意的,谁都得遵守。 另外也幸亏是蛋糕做大了,市场经济繁荣了,虽然被薅羊毛很严重,但却还是有的赚,并且比以前赚的更多,这就是王道,发展就是抚平矛盾的最佳良药。 …………… 将军府内,刚刚批示完了公文的陈昊伸了一个懒腰,看看时间还早没到饭点,便生出了出去吃的想法,叫上了贴身书记官鲁川,然后带了一队卫兵就出门下馆子去了。 将军府内部的伙食为了省钱都是从军队食堂打过来的,量大管饱荤素搭配,但就是味道太差劲了,陈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吃得龇牙咧嘴,多次批评都不见改善,最后只能被迫接受,但是一有机会还是陈昊还是会出门去吃的。 军队食堂的伙食从来都是以管饱为主,有菜有肉米饭管饱就行了,还想吃出下馆子的味道,那就是想屁吃! 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门之后,陈昊都在队伍中间,前头有人开道,后面有人收尾,周围有人护卫,足足一个班的卫兵守护陈昊的出行安全。 陈昊可没有微服私访的习惯,外界认识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可不想把自己的人身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可是怕死得很。 一行人离开将军府之后径直前往定海县城,两边距离不过三四公里,沿途走的都是水泥路,平整的很。 这条贯穿舟山本岛西海岸线的水泥路也是将军府的政绩工程,从军队驻扎的港口基地一直延伸到县城,全程五点三公里,是由将军府出资本地士绅承建而来。 当初修建工厂的时候,陈昊鼓捣了一个小型建材厂,专门生产窑砖以及水泥等建材,负责供应将军府基建工程所需,后来一名商人看中了这家建材厂,出资收购,陈昊缺钱也就同意以五千两白银的价格售卖,但仍旧保留水泥专利权收费。 被私有化的水泥厂迅速扩建增产,水泥厂老板也是议会议员,便在议会上游说建议修路,说是溗泗军的港口以及基地道路都是水泥硬化路面,攒劲的很,议会里面还有其他想承包工程赚钱的士绅,利益妥协之下很快达成一致,发起议案,最后以微弱优势通过。 陈昊虽然不情愿破财,但也还是咬牙出资修路了,雇佣数百劳工花了三万多两银子两个多月就把路就给修好,所有路段都是在原有的官道夯土路面上扩建而来,水泥竹筋主体。 路修好了之后将军府第一时间就把收费站给搭出来,睚眦必报的陈昊可从不吃闷亏。 道路开通之后的一个月内,定海县经济又上了一个台阶,要想富先修路可不是白说的。 道路两侧也成了繁华商业区,很多民众宁愿交费也要上路,然后再道路两侧摆摊子做小买卖。 陈昊一行人路过一家馄饨摊子的时候就停下来了,馋虫作祟的陈昊闻着香味就走不动道了,走到摊子上就点了一碗。 小摊老板见了大兵小将也不怕,接触这么久,民众早就知道溗泗军的做事风格了,花钱大手大脚一个个都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而且从不白吃白喝。 毕竟军饷待遇这么高,腰包鼓鼓的谁愿意去耍无赖呢?有钱自然是消费咯,只有没钱穷逼才会去铤而走险,吃霸王餐可是要被官司坐牢的,定海县衙的赵白石罚款判刑可从不手软,就算是陈昊也讨不了好。 刚煮好的馄饨鲜香可口,入口就是一股弹力十足的感觉,一口咬下去唇齿生香,更令人惊喜的是汤里面还放了虾皮鱼骨,汤汁鲜美无比。 陈昊吃了一碗还不够,立马又点第二碗,这时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肚子咕咕叫眼巴巴看着陈昊,陈昊回过头疑惑道:“想吃自己点呐。” 一众士兵统一答道:“没钱!” 士兵们早就摸清楚陈昊的脾性了,知道自家将军很好说话,不是战时工作时的时候开玩笑都没事儿,就是小气吝啬,不用点手段是绝不会掏腰包的。 “各位军爷都辛苦了,来碗馄饨吧,香的很哟!”小摊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陈昊面子上过不去,只能小心翼翼问道:“多少钱一碗?” 摊主伸出三根手指头:“三文一碗!” 陈昊过头去说道:“一人只准一碗,多了自己掏腰包!” 一众大兵欢天喜地答应落座。 陈昊摸了摸腰包一脸苦涩,感慨以后出门还是少点人为好,他现在一个月薪水不菲,可每月薪水一到手,李敬天和徐望祖就跑过来讨债,最后只下留下几两银子生活费,真可谓穷逼。 每次陈昊想要赌债赌桌还,可就是玩不过,麻将牌九扑克骰子全都试过,逢赌必输屡败屡战,最后搞得欠下巨债,到现在都还不清,并且还是带利息的! 第23章 歪嘴和尚念经 正午时分,陈昊带着人进了城门,走在定海县城繁华的街道上陈昊感慨时移世易,不过八个月时间竟然有了如此悬殊的变化。 大街上全都是鳞次栉比的商户门面,道路上也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时不时的就有一两伙暴发户十几抬大轿前呼后拥的招摇过市。 “十几抬大轿,这是抬棺材么?显摆给谁看呢?”陈昊酸兮兮的说道。 周围兵士们也都跟着点头,一伙人嘴巴上说着看不起,但一个个眼睛里也都是艳羡的目光,啥时候咱也能这么气派呐! 雍容华贵的轿子上雕龙画凤,连抬轿的杠子都是紫檀木,轿顶更是镶了一圈金边,门帘挂的都是上好的蜀锦。 忽然间轿子停了下来,窗帘打开一张老脸探出来,故作惊奇道:“哟,这不是将军府陈将军么?从哪过来,怎么走的满头是汗?” 轿子上的人正是老不羞的戴举人戴行知,此刻故意露面就是为了恶心人,陈昊在议会可是多次把戴行知当猴耍,此仇焉能不报? 陈昊气不过,直呼道:“你这是逾制,皇帝老儿也就这排场,我要告官!” 戴行知听得哈哈大笑,看到陈昊这副看不惯又干不掉自己样子他爽极了:“哈哈,法典哪条规定老夫不能如此呀?不过就是奢华了一点而已,哪里比得上御驾,陈将军少见多怪咯!” “可恶!竟然还嘲笑我没见识,来人呐,给我整个三十六抬大轿出来!” 身边纷纷过来劝阻,贴身书记官鲁川更是直言道:“将军不可呀,府内经费就这么点,您办了轿子我们怎么办?这个月食堂催伙食费都没钱给呐!” “气煞我也!回去之后把轿子进口关税再给我升一倍!” 陈昊咆哮一声,灰溜溜的走了,惹不起只能躲着走了,谁让人家有钱! 放在大陆官府治下,哪家士绅商人敢这么招摇,第二天就得被抄家,可在定海这里,法无禁止即可为,你就是一百抬大轿子别人也只能眼巴巴瞅着。 陈昊有权归有权,但钱可真的是没多少,尽管将军府旗下有多家企业,其中盐场更是金饽饽,但那是共有财产,陈昊要是敢挪用公款给自己买轿子,徐望祖、李敬天几个人立马就会站出来反对。 吃了一个闷亏的陈昊直奔警察局而去,不打算继续在外面逗留了,省的又遇到人给他炫富。 来到了警局之后,陈昊就看到了两名魁梧壮汉挺着步枪在门口站岗,一双眼睛满是杀气,看谁都想来一枪的感觉,看到陈昊之后立刻行持枪礼,陈昊还了一个军礼直奔门内而去。 警局是原来的县衙所属的刑房,四进大院里面还有配套的监狱专门关押犯人,后被警局征用。 一进门之后陈昊就看见了一伙身穿军服的士兵在操练持枪,刺刀舞得虎虎生风,吓得周围几个报案人瑟瑟发抖。 见到陈昊过来,警局局长立马上前敬礼。 陈昊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局长是原来是溗泗军负伤退伍的老兵,见到陈昊发问立刻回答道:“卑职正在组织军士…啊不…是警员在进行日常训练!” 陈昊自打进门开始就感觉怪怪的,门口杀气腾腾的卫兵,院内虎虎生风的刺刀训练,感觉像是来了警局,但又差了点什么意思? 陈昊走到了几个报警民众面前,和声问道:“几位老乡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报案么?” 几个平民头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一个个摇头说道:“不报了,不报了,求大人放我们出去吧!” 陈昊皱眉不悦,一旁的局长大声呵斥道:“一会要报案,一会又不报了,你拿我们耍着玩么?让你等会我们操练完了就给你处理,丢几只鸡被人偷了几两银子的小事,安心等着就行了!” 陈昊一拍额头,满脸无奈,他这才明白为何会感觉怪怪的,感情这局长把警局当成了军营,把警员当成了士兵在操练,陈昊都有些后悔给这些警员配发毕氏步枪了。 这又不是让你们去打仗,维护治安破案子,有必要连刺刀军阵都操练么? 陈昊解散了训练,让警员先接案子再说,自己把局长叫到房间里一通训斥,耗费了一番口舌对其讲明白警局的作用和意义。 这局长嘴巴上答应的挺好,但眼神里却还是不服,老一套的军人思维,最后陈昊破口骂娘了,他这才老老实实服气了。 离开警局之后,陈昊又带着人去了银行,银行和海关和几乎是同一时间成立的,可海关却已经大把捞银子了,银行没一点动静,前阵子将军府买炮财政吃紧,想找银行借点钱周转,结果银行却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可把陈昊气的够呛,银行没钱?那要你银行干什么吃的? 这一次有时间了,陈昊终于打算过来瞧瞧,看看这银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来到银行门口之后,陈昊又看到了熟悉的门口卫兵,站的笔直,腰间别着长刀,一双眼睛满是杀气。 陈昊气的差点原地一蹦三尺高,你银行保安整的像野战精锐,还配了长刀,这是想干什么? 回想起前一阵子银行还申请配发步枪,但被自己否决的事情,陈昊庆幸幸亏没批准,这配了步枪那还了得? 陈昊黑着脸进了银行大门,只见柜台上就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掰着手指头在那里数一二三四,嘴巴里念叨着:“这十二两半银子加三两半到底多少?行长说数手指头,可这指头不够呐!半两银子怎么数指头,数半截?” 陈昊听着这柜台工作人员的念叨,然后看着这个十二两半加三两半都数不清的银行柜员,陈昊有些绝望了。 转过身带着人去了银行内院,刚踏入内院,陈昊就看到了十几个肌肉壮汉在阳光下抛洒汗水,他们一个个赤膊的上身遍布发达的肌肉,沉重的大石锁在他们的手上起舞弄清影。 舞的好的人还会得到周围猛男的赞许,这些银行工作人员之间还会相互评判肌肉,互相称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哲学的氛围。 肌肉男之间一边锻炼一边相互交流着难搞的业务工作。 “二牛你去李员外家拉业务怎么样了?” “难搞,门都不让我进,我一拔刀子他们就嚷嚷要报官!” 另一人洋洋得意道:“那你得学我,我就不去闯别人家门。 你得找客户外出回家的时候,最好是月黑风高的晚上。 前几天我带几个兄弟就在张家门口堵了一个,话刚说完,那厮就扔了二百两给我们存银行,连存单都不要了!” 被教导的肌肉男点了点头:“这是个好法子,改天我找原来连队的兄弟借几把步枪,直接干票大的,这个月业务就不愁了!” 肌肉最发达的行长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铁塔一般,在人群中霎是显眼,那布满晶莹汗水的胸大肌和肱二头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有一身强壮的肌肉如何能担负起责任?看看我,只要练成这般身材,那就是合格的银行工作人员,我们一定认真履职保卫好银行,任何人都休想从我们手中夺走半两银子!” “好!” “行长威武!” …… “待下个月,我定要申请来步枪,届时我们银行就是固若金汤,等闲之辈绝无可能近身,就算是江洋大盗来了,我也要让他有来无回!” “当然我们不止要守住银子,还得会捞银子,客户不想存银子怎么办?那就给我用刀子步枪去劝,对待刁民一定要强硬!” 行长得意洋洋的发表着演讲,全然没发觉陈昊走到了身后,只感觉周身温度骤降忽然感觉有点冷,纳闷是不是流汗太多受不得风了? 转过头一看,发现顶头上司竟然来了,赶紧行礼! 陈昊现在脑子里面都快炸了,眼前这帮孙子又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去银行抢钱的见过不少,可银行去外面拦路截道抢存款的还是头一次! “好呀,好呀!我让你建银行捞银子,你银子没捞着,还把银行整成了健身馆?” “银行没银子,我要你们何用?一个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肌肉能当银子使么?” “十几两银子都要数手指头,数了手指头还数不清的家伙,你竟然敢往柜台上派?” 行长委屈说道:“那家伙已经是最会算数的了。” 陈昊怒斥道:“闭嘴,还好意思说,你们银行满编才十六个人,一个月竟敢申请二十五两伙食费,这下总算是知道你们为啥吃这么多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拉客户找储蓄搞招待用呢!” “陈某这辈子就没见过因为伙食费亏本的银行,今天算是开眼了!” 行长满脸委屈巴巴,站在原地就像是一个快二百斤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说话。 陈昊见着一群肌肉壮汉赤身裸体围着自己低头站着,一个个委屈巴巴的,顿感一阵恶寒,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都别待银行了,明天去找二营报到,重新回部队吧!” 一声令下,一群肌肉猛男顿时都把头抬起来了,个个兴高采烈欢呼,他们早就不想在这鸟银行憋着了,在军队那才叫爽快,还有枪使,多痛快? 第24章 贸易摩擦 崇祯九年六月末尾,夏收结束。 农民伯伯们喜笑颜开的从自家地里收获粮食蔬菜,不同往年,今年的收获是异常喜人的,因为地里种的东西都是自家的,不会再有官府收税或者士绅前来收租了。 从土地到生产工具,再到收获的农作物,全程都是自家人自家事,不再有外来者前来剥削,前提是内部消耗,如果对外出售进行牟利的话,那就会被抽税。 目前定海县的自耕农已经从崇祯八年的不足一千户,暴涨到了目前的三千七百余户,每户平均拥有土地二十亩左右,这在耕地贫瘠的海岛上已经是一个很惊人的数据了。 究其根本还是士绅阶级养不起土地了,土地尤其是农业用地在定海县已经几乎无利可图,甚至是亏本买卖。 当初士绅们贪图免田赋徭役丁税的政策,草率通过了新税法通则,结果发现新税法通行之后,大宗粮食交易抽起税来比田赋猛多了,你抛荒都没用,因为还有阶梯式的财产税,拥有土地越多,每年需要缴纳的财产税就越多,不管种不种粮食都要交税。 恰逢此时将军府出台土地收购政策,大肆收购土地,尤其是沿海平原土地,将军府收购土地之后,绝大部分都通过银行将土地发售给了当地农民,有钱的农民自己出钱买,没钱的农民就贷款买,利息也不高年息百分之六左右,恰好比将军府发行的债券利息高那么一丢丢。 通过土地收购政策将军府小赚了一笔,并且还将一部分债券利息压力转嫁到了民众身上,同时出售所剩余的土地也为将军府下一步工业规划提供工业用地。 唯一利益受损的就是士绅,他们至今都想不明白,当初到底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了,竟然会通过如此残暴的税法? 困则思变,农业这条路走不通了之后,士绅们只能开始转型,走向工业,开始投资纺织、陶瓷、建材等等轻工业。 士绅们三五成群,合资开办各类工厂之后,忽然就发现路子就这么走宽了。 起初士绅们很小心翼翼筹措工厂开办事宜,因为工厂作坊这种事务历来都是传统王朝统治者忌讳的东西,因为工厂作坊聚集的劳动力太多了,一旦有那么几个有心人谋反,很容易就可以拉起大批人马。 但没想到的却是,将军府对于民间来办工厂持热烈鼓励态度,两家被服厂鞋袜厂还没开工就接到了军方订单,溗泗军一口气下了五千套夏季军服以及单兵被褥还有万余双军靴,总价值高达一万八千两白银。 已经开工的建材厂也接到了上千吨水泥和窑砖的订单,甚至连个影都没有酿酒作坊也接到了十吨医用酒精的订单。 不止是订单业务上支持,将军府还在技术以及配套基建设施层面不断给予优惠。 所有民间工厂都可以向将军府下辖的专利局申请技术升级援助,向军械厂申请设备援助,向银行申请贷款资金援助。 同时将军府也会在规划出来的工业用地向筹建工厂的士绅优惠提供土地,靠近港口的工业园区目前已经完成了基本路面地基硬化,水泥道路从港口直接通到了门口,淡水管道也开工筹建之中,准备从山上引来工业用水。 士绅们受宠若惊,总感觉这又是一颗带着蜜糖的毒药,不然陈昊这厮怎么会如此支持甚至是怂恿呢? 最后学精明的士绅们试探性的在议会上提出免税政策,想要对自家新办起来的工厂免点税,但此提议连讨论流程都没有走到,就被议长王福开否决了。 果不其然,士绅们弄明白了,原来在这等着宰他们一刀呢! 不过明白也没用,体制已经建立了,规矩也完善了,想继续谋富贵求发达就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很快在陈昊的扶持推动之下,定海县的工业开始野蛮生长了,一个个士绅开始转型工厂主,把资金和人力投入到了实业上面。 一家家工厂作坊林立而起,看着轰轰烈烈,但却都是一些技术含量极低的行业,都是纺织、造纸、建材之类的低端产业,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技术以及设备都是将军府提供的。 士绅们除了需要缴纳各类税务之外,还得被专利局继续收割一笔专利费,肉疼的士绅们直呼受不了。 不过痛也是伴着快乐而来的,工厂投产之后,伴随着订单源源不断,利润也滚滚而来了。 整个六月份定海县对外输出了价值十七万两白银的工业品,其中包括各类钢铁原锭、食盐、金属零件、铁制农具、布匹、鞋袜、纸张、水泥砖匹等等…… 进口额度则在七万八千两白银左右,主要进口货物都是金属原矿、煤炭、木材、粮食、蚕丝、棉花等等一些原材料。 进出口贸易顺差高达十万两白银左右,这就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已经到了令人无法忽略的程度了。 宁波府方面已经开始注意到了这种不正常的贸易现状,没法子不注意,白银流失速度太快了,定海县对外输出的都是高价值的工业品就算是技术含量极低的轻工业品,那也是批量化制造的工业品。 而己方输出的都是一些利润不高的原材料而已,这叫人如何能忍? 宁波府方面也在尝试对定海县出口一些传统优势产品,比如丝绸、茶叶、文玩用具、家具等等一些奢侈品拉回贸易逆差。 但这些试图拉回逆差的努力都失败,并不是定海县不需要这些商品,而是有一个名叫关税的玩意儿拦在了中间。 起初大家都只认为这是一种厘税的玩意儿,大家都漫不经心的满不在乎,可到后来伴随着双方经济贸易越来越大之后,宁波府就注意到了关税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无耻了,简直就是作弊! 进口的货物不想要的就翻倍征收重税,想要的就低税甚至免税。出口的货物能赚钱通通低税,甚至还有出口返税补贴,明目张胆的拉偏架,吃相之难看简直就是不当人子,为了赚银子连脸都不要了! 面对这样的家伙,宁波府方面自然是不惯着,开始想办法回击,一开始联系定海县内部那些士绅,试图拉关系,从内部攻破堡垒。 可定海县士绅现在一个个都是工厂主,已经变成了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答应这种少赚钱的图谋提议? 碰了一鼻灰的宁波官绅终于明白,定海县士绅已经彻底投敌了,和自己再也不是一伙人了! 恼羞成怒的宁波府方面想要动用武力,却发现没底气打赢对方,最后只能开始打贸易战,开始大大提高输出的原材料价格,并且有样学样,对来自定海县的商品征收歧视性的税费。 双方一边摩擦一边谈判,宁波府方面想要定海县取消歧视性的关税,对来自宁波府的商品一视同仁,同时也要求定海县的某些优惠政策尤其是建厂优惠对外开放。 定海县议会听闻这些条件之后,议员们罕见的拧成了一股绳,在没有陈昊蛊惑的情况之下,全体议员竟然一致对外要求绝不妥协,话说的硬气无比,开口就是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戴行知老爷更是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陈昊等一众军方代表在场更是听得目瞪口呆,这逼急了连六国论都整出来了。 可谈判破裂之后情况也没什么好转,双方贸易摩擦已经导致很严重的后果,来自宁波府方面的订单已经出现了大批违约,顶着定金不要了也必须取消交易。 这就让定海县很难受了,孤悬海外,失去了来自大陆的原料渠道以及市场,那就等于慢性死亡。 除了经济领域摩擦之外,军事层面的压力扑面而来,宁波府方面竟然请来了镇江口水师配合本地巡防营陆军开始在海峡进行威慑,虽然不敢冒然登岸发起攻击,但是却封锁了定海县通往大陆的航道,包括长江口航道,防的就是定海县另辟蹊径寻找另外的贸易渠道。 把舟山海峡以及杭州湾封锁之后,定海县几乎就没有什么大陆市场了,往南就是福建郑家的地盘,依照现在定海县的这点身板,一旦被郑家注意到了那就是砧板上的肉。 继续往北,那就去了北方,现在北方兵荒马乱,别说做生意,就算是抢劫都没搞头! 第25章 文死战,武死谏! “宁波官绅欺辱我等太甚,此番若是低头,今后还有活路乎?” “此言甚是,彼辈贪婪无度,枉读数十年圣贤书,竟然连君子耻于言利的圣人教诲都抛之脑后!” “一群无耻之人,竟然为了点银子就使出如此腌臜手段,若不使出雷霆手段震慑,今后我定海县势必永无宁日!” 时间进入八月份,议会庙堂之上,一群议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如今定海县的议员数量已经扩张到了三十七人,绝大部分都是纳税大户,这些人如今也都是工业派士绅的中坚力量。 伴随着大陆宁波府方面持续近三个月的封锁行动,最近一阵子议员们一个个损失惨重,利润滑坡得很厉害,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最后在赵昊以及戴行知的撺缀之下,二十多名议员联手发起讨论请求,召开了这一次大会,商讨该如何应对甚至反击宁波府方面的“无理”封锁! 陈昊越听越不对劲,感觉火药味似乎越来越浓了:“诸位先别着急,两岸本为一体,莫伤和气!” 议长王福开也是劝道:“是极,是极!和气生财嘛!” 赵昊听完立刻怒发冲冠道:“还怎么和气生财?我家厂里头现在生产的鞋袜堆积如山,雇佣的工人数百人之多,每月光是仓库租金、水费、工人工资就是数百两银子开支!” 一向保守温和的戴行知举人也是愤慨道:“你算什么?我家的玻璃厂还有农具厂那才叫损失惨重,产线不能停,每日产品下线堆积如山,卖不出去不说,还得赔进去更多钱,越生产越赔钱,停都停不了!” “照我说,打一仗吧!他们不给活路那我们就玩命,谁都别想好过!”有更加激进的议员提议道。 陈昊闻言大惊道:“不至如此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刀兵,以人为本,和平为贵呐!” 陈昊这厮现在压根就不想打仗,每天办公坐着小酒喝着,晚上牌九扑克伺候着,每月还有高额的专利费和薪水进账,日子好不快活。 放着悠哉悠哉的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前线冒着枪林弹雨风餐露宿,那不是脑子有病么? 要是稳赢的局面那也没的说,可目前溗泗军没有底气打赢明军呐!陆战短期内没的说,可以稳操胜券,可海战那就得看天了! 就溗泗军海军目前那几艘小破烂二手福船,对付明军水师都悬乎得很,海战不能稳赢,拿什么保障退路和补给线? 再说了目前溗泗军陆军三千多主力,能够出征的最多两千人,因为老巢必须要驻军防守的。 两千多人的军力去大陆能折腾什么?有人会说当初十几个倭寇都可以打到南京祸乱地方,搞得东南震动,你两千精锐那岂不是打下南京都足够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初东南沿海闹倭寇,背后最大的黑手就是沿海富庶官绅,为的就是垄断海贸利益,抗倭本质上就是朝廷与沿海士绅为了争夺利益的代理人战争,真以为明代日本人就有能打到南京的本事?有这本事万历年侵朝早就成功了。 陈昊这两千人兵力去了大陆也最多横行一时,烂船还有三斤铁钉呢,江南明军不说整出十万大军来剿匪,可在士绅支持之下整个两三万大军还是没问题的,这本就是他们发起的争端。 总而言之这个时候去打江南就是找死,江南士绅那可是不容小觑的存在,别看在明清对战的时候他们划水不出力,可一旦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这伙人就会爆发小宇宙,尤其是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这伙人是绝对的实力派,只是明政府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股力量而已。 …………… “陈将军,你们溗泗军说这话,是不是畏战了?” “就是,就是,我等文人死战,尔等武将为何先降?” 议员听出来不对劲,立刻就开始了对军方的反击,一向以保守派自居的戴行知更是直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吾等缴税不倦,这么多民脂民膏供养军队,这个时候你们说不行了,我戴某第一个不答应!” 此话一出把陈昊怼得哑口无言,陈昊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徐望祖李敬天等人,想着出来个把人帮帮腔。 可这俩货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一个劲儿的装孙子。 陈昊只能继续无力的反抗:“赵议员,宁波府那位正五品同知可是您的兄弟呐,如此同室操戈,实在是………” 陈昊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昊打断,之间赵昊议员大手一挥,大义凛然道:“大局面前岂能容得下小家恩义,我赵某今日就同兄弟割袍断义,从此他是他我是我!” 赵昊说的声情并茂大义凛然,其实就是空话,他是赵家小宗庶子,早十几年就被赶出来跑到舟山这片孤岛求生了,如今好不容易发了财,大宗竟然觍着脸跑过来要分一杯羹,这怎么可能?别说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是同父同母也不行! “好,赵议员说的好,今日我也同大陆宗族割袍断义,自此再无瓜葛!” “我也割袍断义…” ………… 赵昊的话瞬间引起共鸣,一众议员纷纷表示不再妥协了,涉及利益蛋糕,别说只是同宗同族,就算是亲爹来了也得明算账!白花花的银子可比虚无缥缈的宗族关系可靠多了。 再说混到海外孤岛的士绅,那个不是小宗庶出?如今要是还不奋起反抗,那就得分分钟被大宗吞并。 同时他们也害怕陈昊这厮有奶便是娘,抛弃他们转投宁波府官绅,毕竟溗泗军这么称职的打手只要愿意交出利益,把他们这伙议员家资当成投名状,宁波府方面还是很乐意接纳的,而且宁波府官绅实力更强大,到时候要是溗泗军被宁波府招安走了,那他们可就成了需要被剿杀的贼了! 所以这个时候必须逼着溗泗军彻底和宁波府撕破脸皮,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都别想单干! 戴行知看着陈昊犹豫不决吞吞吐吐,顿时怒了:“怎么你小子还想出卖我们转投宁波府不成?” 陈昊被说的心虚,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表面上却还是连连摆手:“陈某绝无此意,陈某与诸位相逢落难时,意气相投,情投意合,堪称刎颈之交,陈某誓死与诸位共进退!” 陈昊不说话还好,这一通酸词儿摘出来众人顿时更加怀疑,打这么久交道,谁不知道你陈昊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无耻之徒?你陈昊越是说的冠冕堂皇就越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陈昊越说越是底气不足:“我陈昊顶天立地是绝不会为了银子出卖众兄弟的呐………” 众人:“咦~………” 一片嘘声之中显得陈昊更像一位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了。 陈昊怒道:“你们怎么能拿还未发生的事情来指责我呢?” 戴行知伸手道:“别废话了,给句痛快话干不干?” 陈昊沉默不语,不是不干,而是干不了,打不过还硬上,那不是送人头么?至少也得等海军成型,进退自由后路有保障再干呐! 见到陈昊沉默不语,戴行知冷笑一声:“呵,陈将军也不要想着出淤泥而不染一尘,说实话吧,老夫已遣派死士带着龙袍和金印前往南京举报了,龙袍上绣着你陈将军的高名,金印上刻的也是你陈昊的贵姓!” 陈昊大惊:“你这读书人,心怎么这么脏?你会刻印送衣服,以为我陈某不会么? 陈某世受皇恩,一心忠明,岂会干造反的事儿!” 戴行知怒道:“你个反贼,拉人上贼船的时候,连明律大诰都不看在眼里,现在说世受皇恩,晚啦! 操刀子上吧,难不成非要老夫把黄袍披到你身上才干,不就是造个反么?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 陈昊一伙反贼被士绅们劝着造反,这也是旷古奇闻,脾气躁受不得激李敬天再也忍不住了。 “将军,反了吧,如今拿算盘子的都不怕,我们操刀子的又怕什么?” 陈昊无语,有实力他不想造反当皇帝么?可问题就是实力不允许呐! 最后学精明的陈昊又一次开始了乾坤大挪移,开始转嫁矛盾,不就是商品生产过剩没有市场么?我去帮你们找不就成了呗。 惹明朝江南士绅是肯定惹不起的,人家不说调动政府军,就算是把自己家丁拉出来凑一块那也是轻松一两万人。 惹急了眼,邀请福建郑芝龙出兵助战,那就是全都玩完了。 所以想找市场那就只能去北方了,柿子捡软的捏,陈昊感觉朝鲜就很不错,顺带还可以去日本找找机会,最后北方战场也可以去碰碰运气,定海县这点生产力随便搞定一处就万事大吉了。 第26章 北上开拓市场 一场大会开了足足一整天,最后陈昊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消了议员们此时便要进攻明朝的危险想法。 提出了开发内需寻找北方新市场的提议,安抚了损失惨重的议员们,暂时稳定了局势。 有了办法之后的士绅们也不再一个劲儿嚷嚷着要造反了,他们也明白,以目前溗泗军这点人马,跑去江南也是送死,江南士绅们为国而战都是渣五的战斗力,可要是为利益银子而战那可就立刻变身超级赛亚人了。 定海县的盐场、铁厂还有各类技术以及商品,他们可都是觊觎已久了,抢到就是血赚不亏,这种仗打起来他们绝对不虚,甚至是鼎力支持。 你溗泗军顶天三千多人,守在岛上隔海对峙我还拿你没办法,可你要来我的地盘那我可就立马精神了! 所以有了解决办法之后,议员立刻就搁置了与大陆的矛盾,开始参照陈昊的办法进行止损。 首先就是扩大内需,将堆积的商品进行本地销售,当然本地销售的价格肯定比不上出口,都是乡亲父老,还有不少人就在你的工厂上班,你的商品成本价他们早就门清了,卖贵了别人压根就不搭理。 但为了回血的士绅们还是低价出售,好在本地民众一年以来腰包也鼓了不少,看到平日里买不起的高价出口商品现在全都转内销,也都纷纷踊跃消费。 整个定海七万多民众的市场,勉强可以支撑几个月,资本家的扩张从来都是尝到一点甜头就不会收手了,哪怕是在被封锁的情况之下,定海县的工业依然还是在扩张的,除非破产否则根本没可能停下来。 因为存在一条猜疑链,你停产收缩了别人不停,一旦情况好转,那市场可就是别人的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除了内需之外还有对外市场扩张,陈昊为此召集了七百余人的开拓军在港口集结准备前往北方。 通行的还有海军的两艘炮舰以及士绅援助的二十来艘各类商船用以搭载辎重兵员以及各类积存的滞销商品。 七百人以及两艘炮舰已经是目前溗泗军能够出动的极限了,毕竟老巢必须要守好呐,现在宁波府虎视眈眈,你倾巢而出那就是摆明了要走人嘛。 议员们也要求必须留下至少两千人兵力防守,全走了你陈昊直接跑路怎么办?所以必须留下大部分家底,这样大家都放心。 陈昊带走了四百火枪兵以及三百多披甲刀兵,随行的还有李敬天以及三位议员,三个议员摆明的就是过来当监军的,都是二十郎当岁的精壮小伙,是士绅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干代表,防的就是陈昊瞒着他们干点什么吃独食的事情。 溗泗军内部二号人物徐望祖负责留守,留守老巢的军队所有具体指挥权都交由徐望祖掌控,但方向性的决策权却抓在议会手里,这也是利益妥协交换。 八月初十,连中秋节都来不及度过的开拓军就被催着赶着出发启航了,陈昊不情不愿的率领着开拓军北上。 这年头出海远航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说是九死一生算夸张了,但两三成死亡率却是稀松平常,十船出海三两归也是正常。 陈昊本想把这样死亡率极高的差事交给徐望祖来干,自己舒舒服服守老巢,可徐望祖也不傻,立马婉拒,拿出事实证据表明此事非陈昊不可。 溗泗军内部目前能够看懂海图,能操作六分仪计算各类数据,在海上精确定位寻找航线的家伙,就陈昊一根独苗,你不去谁去? 万般不情愿的陈昊只能率领开拓军出发,他前脚刚走,徐望祖后脚就开出了盘口,一赔二做庄赌陈昊能活着回来,一赔一点一赌陈昊会死在海上! 陈昊这厮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临走前他也安排人往南京偷偷送龙袍金印,议员们的、徐望祖的、王福开全都没落下,全都送! ………… 出海之后,陈昊一通操作计算,确定了航线,他打算横跨东海直接去朝鲜,先捏捏软柿子,去朝鲜棒子那里打打秋风,手里头就这么一点本钱,去中原战场那就是找死,左顾右盼还是感觉朝鲜棒子好欺负一些。 出海之后舰队内部就开始情况频出,很多头一次出海民夫看着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海洋都是惶恐无比,船队内部四处生出骚乱,好在军队内部由于训练严格纪律严明并未生乱。 迫不得已之下,陈昊只能分散军队派驻各船镇压,将内部稳定下来了。 八月十三,陈昊船队遇到了海上风暴,风高浪急之下,经过一整夜与风雨搏斗才熬过来,事后发现损失了三艘商船以及五百多吨货物,人员损失两百多人,其中四十多人都是军中士兵,令人心疼不已。 不过好在军舰和运兵船没有出事儿,不然陈昊此行就可以直接宣布gg返航了。 损失的三艘船其中一艘当场沉没,另外两艘在风暴中与船队走散迷航不知道去哪了。 这年头海上迷航了,那就是九死一生,运气好往西边走那就是去了大陆,还有一线生机,运气不好去了东面,一路到了太平洋深处那就是十死无生了。 不过这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年头没有天气预报和气象雷达,出海的船只只能够凭借经验和有限的知识来判断预警危险。 再加上陈昊的船队普遍吨位娇小玲珑,最大的船也不过排水量三百多吨,风高浪急之下加之海员经验不足,没损失才怪! 这种情况只能够通过改善造船业制造更大吨位更加适航的远洋船舶以及培训更加老练的海员才能解决。 八月十四日,船队又有人在拉屎的时候不慎落海失踪,除此之外风平浪静再没有遇到其他风险。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陈昊下令船队改善伙食,拿出珍藏的熏肉美酒以及储备的新鲜柑橘食用,船队士气大振。 目前溗泗军出海船队储备最多的食物就是石饼,这种由面团发酵烘烤后制成的饼干可以长久储存,表面发霉之后酷似花岗岩,被人称之为石饼。 当然这玩意儿的口感也和石头差不多,食用之前必须先用工具最好是刀具刺刀也可以,先把表面霉变的一层削掉,然后锤子砸碎,加入宝贵的淡水熬制成糊食用,配菜就是咸鱼干以及腌菜。 这样的伙食没人受得了,但也必须忍受,哪怕陈昊作为船队指挥官也仅仅只是每顿饭比别人多了一杯淡水供应,条件有限。 中秋节的加餐让船队士气一振,同时陈昊也宣布抵达目的地之后,所有的收益将会拿出两成作为船员士兵的额外补贴。 连哄带骗,陈昊维持住了船队士气,继续航行,终于在八月底经过了漫长二十天左右航行之后抵达了朝鲜济州岛! …………… 此时此刻,明帝国南京总督府衙门,一位国公大人以及南直隶巡抚还有诸多官员正齐聚一堂,一众大佬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近百套龙袍和各类大印都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打从月中开始,应天府(南京)就陆续开始收到各种匿名投送的举报信,配套的还有龙袍金印。 起初应天官府还极其重视,官员们勃然大怒,甚至都要开始兴兵讨伐信上所说的定海县以及陈昊和溗泗军。 可后来又有越来越多的举报信以及龙袍大印被送过来,都是被衙役官差在街头巷尾捡回来的,想必举报人也是怕被牵连砍了脑袋,用这种方式来举报。 官员们越想越气,可慢慢的又感觉不对劲了,伴随着举报信和龙袍越来越多之后,官员们开始变得麻木。 一开始那名举报陈昊的信件和龙袍金印还算是靠谱,至少信件书写工整行文顺畅,龙袍也是明黄丝绸制成,金印也是纯金的,看着还像那么一回事儿。 可后来就越来越离谱了,鸡爪子写得举报信也就不说了,可你麻布衣服上面画两条歪七扭八的龙算啥?这也是龙袍么?还有木头雕刻的大印,上面刻着皇帝至宝四个字,简直就是屎盆子镶了一圈金边,连字都是正着刻的,印出来都是反的! 应天府前后签收了上百套举报信和龙袍金印,人都麻了,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想造反,只知道这伙人都是定海县的。 其中举报一个陈昊的信最多,然后下面就是徐望祖、戴行知、赵昊等等数十人,连出海的李敬天都没落下,人人有份。 应天府官员都气笑了,没见过这么造反的,一个县冒出来几十个皇帝,你这是想干啥?你们家地里种的是皇帝么?这才一个秋收就蹦出来几十个? 看着这不像是举报反倒像是攀咬污蔑的举报信和龙袍金印,应天府只交代了一份公文,勒令宁波府查清此事,清缴此群胆大包天的贼寇……… 第27章 济州岛 “我来,我见,我征服!” 久违的陆地让整个开拓队都变得激动无比甚至是狂躁,没有出过海的人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在海上漂荡的孤独感和无助感,当看到济州岛出现在了海平面上之后,所有人都爆发出激烈的欢呼,陈昊更是喊出了那句征服者的名言! 陈昊站在船首处看着越来越近的岛屿,再次谨慎地对照海图以及六分仪做了一遍定位,确保面前的目标是朝鲜软柿子,千万不能闹乌龙跑到辽东了,再次确认无误之后,陈昊召集了所有船长和军官一起开会。 远看岛屿就在眼前,实际想要登岛至少还得五六个小时,通过水手站在桅杆顶上用望远镜目测,陈昊计算了一番,现在距离济州岛大概还有三十多公里的距离,依照船队最快五节的航速至少也得五六个小时才能折腾靠近,毕竟风帆动力船只可没法走直线。 人到齐了之后,陈昊高举手中的长剑,对着众人喊道:“兄弟们,闲话少说,此次登岛就三件事儿,抢地抢钱抢女人,自古夷狄畏威而不怀德,今日我溗泗军特此前来宣扬华夏威严教化诸夷。 说大白话就是,眼前济州岛这块地盘我们要了!待会登岛之后歼灭一切敢于抵抗的力量,收取所有的财富,无论做什么,相信在刺刀和火枪的威慑下,他们都会原谅我们!” 陈昊言毕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欢呼,千里迢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渡海而来,每个人早就积郁了满腔的负能量,现在如果找个机会发泄出来,陈昊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哗变了。 这年头的远航可不是闹着玩的,远离陆地远离人烟,远离了一切原有的秩序和法律之后,在海上的远航船只任何情况都有发生的可能。 正当开拓船队磨刀霍霍的时候,岛上的朝鲜人也发现了这伙不速之客,开始敲响警铃征召军队准备进行防御。 岛屿上驻扎的朝鲜水师也开出了十几艘战船准备应敌,双方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都是一些小型帆船,船上站的都还是弓箭手,等等,那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传说中的龟船?” 陈昊用望远镜远远的观察着袭来的朝鲜水师,吃力的分辨着对方的战船类型以及作战性能,当看到这些战船普遍吨位都在几十吨以及两百吨左右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看到船舷上站的都是弓箭手和刀盾兵之后陈昊更是乐开了花,连门炮都没有的战船,跑过来这不是找死么? 陈昊率领的舰队虽然战斗船只只有两艘服船改装的炮舰,比起西方人的军舰就是业余货色,甚至比西方人武装商船都够呛的,但再怎么差劲那也是装了火炮的炮舰,不是你拿弓箭就可以战胜的。 放下望远镜,陈昊下令道:“命令秀山号和岱山号满帆全速前进准备占领t字头迎敌,让庞刚上尉自己决定何时开火,这次的海战由他指挥,我船舱休息一下。” 陈昊不着声色的装了一个逼,临战将指挥权交给了海军上尉庞刚,充分展示了对敌人的蔑视以及对海军的信任,但其实就是陈昊感觉战时待在甲板上继续指挥太危险了,虽然朝鲜人只有弓箭但流矢也是很危险了,要是倒霉被朝鲜人的箭矢瞎猫撞上死耗子给弄死了,那才叫死不瞑目。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昊感觉自己还是躲到船舱里面安全一些。 至于海军能否两艘炮舰能否战胜朝鲜水师的十几艘战船这个问题,陈昊则是完全不担心,除非庞刚蠢到非要放着炮火不用去和朝鲜人玩接舷战,否则陈昊都想不出到底怎么才能输掉这场海战。 接舷战发生的前提只有两种,一种是双方都缺乏击沉对方船只的火力,远程输出匮乏,那就只能通过接舷战船员互相登船肉搏来歼灭敌军水师,另一种就是一方的火力航速占据绝对优势,通过远程火力摧毁了地方船只的船帆以及桅杆,使其丧失机动能力,然后派人登船夺取船只以及运载的财物以及货物。 正常情况之下,两艘具备机动能力的船只,你想要去接舷战,就算是你愿意人家也不愿意呐,除非两厢情愿之下,否则别人一个机动甩尾,你接舷的士兵就得全都甩到海里去。 遗憾的是朝鲜水师并不具备绝对的火力优势来摧毁溗泗军舰队的机动能力,也不具备的航速优势来追赶纠缠,溗泗军则更加没有玩接舷战的想法。 熬过了漫长的等待时间,两小时后,双方舰队终于开始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在距离四百米的位置上,庞刚上尉指挥着两艘炮舰完成了一次标准的转弯,将侧舷打开的炮窗对准了接近的朝鲜水师,朝鲜人隐隐约约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也知道那些炮窗还有甲板上露出来的黑黢黢炮口意味着什么,但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阵型已成都已经开始接敌了,根本没得变。 “轰轰轰.......” 距离拉近三百米之后,溗泗军舰队开始炮击了,两艘炮舰在出航前都被加强了火力,海军拢共装备了二十五门九十毫米火炮,怕死的陈昊硬生生带走了二十门,分别给两艘炮舰都装备十门火炮,达到了装载极限,若非实在是装不下了,陈昊恨不得连陆军的火炮都带过来装进船上加强火力。 两艘炮舰一侧船舷集中了十门侧舷火炮齐射,听着声势惊人,但实际打击效果确实寥寥无几,稀疏的炮弹全都落入了海水之中,看的庞刚上尉眉头直皱,但却也毫无办法,现阶段的观测以及装备的滑膛炮,三百米能够把炮弹送到敌人舰队附近就已经很不错了。 庞刚下令继续拉近距离,保持t字头优势持续开火。 目前海军装备的九十毫米的火炮放在陆地上,三百米距离可以说是指哪打哪,但放在飘摇不定的海面船只上,那就是命中率感人,能不能打中全靠蒙,没法子九十毫米滑膛炮的威力和射程实在是不适合海军,尤其是为了降低成本,军方采购时放宽了制造标准,导致这款火炮漏气严重且性能标准各异,轻便倒是轻便,便宜也便宜,可就是不适合海军。 海军可不怕火炮太重,就怕威力不够,射程更是越远越好。 庞刚指挥着两艘炮舰一直把距离拉近到了危险的两百米左右,火炮命中率才得到了明显改善,开始频频击中对方船只,朝鲜人的战船设计制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遇到炮击该怎么办,他们的设计制造标准充其量就是防御箭矢攻击,防御接舷战斗,作战思想和装备思想都还停留在十五世纪的古典冷兵器海战之中,依然还沉浸壬辰倭乱那场海战的余晖之中。 溗泗军炮舰装备的九十毫米舰炮再怎么差劲那也是炮,根本是一层薄薄木壳子就能挡住的,甚至朝鲜人的铁甲龟船也挡不住炮弹侵彻。 此刻朝鲜水师指挥官最后悔的应该就是轻敌冒进了,后悔没带几艘纵火船出来,否则这么近的距离,纵火船靠近纵火的成功率应该会很大。 伴随着溗泗军炮舰开始逞威之后,海战就进入了无聊的绕圈圈阶段,溗泗军炮舰玩命机动保持t字头输出火力,朝鲜水师拼命靠近想要缠住对方接舷。 海战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五点,打了整整五个小时,最后以朝鲜水师大溃败而告终,朝鲜水师战沉了四艘战船,被俘五艘,初步估计死伤一百七十余人,被俘三百四十人,余下的几艘战船全部负伤撤退逃回了港口。 溗泗军方面只有七名海军士兵伤亡,其中五人轻伤,另外两个倒霉蛋被流矢射中要害阵亡了,这也让陈昊感到后怕,庆幸自己没有上甲板参加战斗。 击溃了朝鲜水师之后,陈昊率领船队趁热打铁,开始靠近海岸线,找到了一处沙滩准备进行登陆。 岛上的朝鲜陆军也追了过来,站在岸上时刻准备反登陆作战,可惜两艘炮舰一轮炮火下来,这些朝鲜士兵就作鸟兽散了,海军舰炮在海上运动中射击移动目标准确率的确差的没法看,可停下来射击岸上的静止军阵那准头还是可以的。 击溃了朝鲜陆军之后,陈昊率领着士兵们开始登岸,由于天色较晚,只登陆了两百多人士兵就地扎营开始准备防御。 天黑之后船队其余船只都必须离开近岸海域,防止朝鲜人夜间出动纵火船偷袭,虽然陈昊觉得朝鲜人并没有这种组织能力和战斗力,但也还是小心为上。 第28章 横扫济州,做回自己 一夜无话,翌日天明之后,陈昊继续组织着登陆行动。 初次展开如此“大规模”的登陆行动,溗泗军也是手忙脚乱焦头烂额,足足七百多人的军队需要登陆,这可比去年登陆定海县规模大多了,军队随行的装备辎重也是不少,登陆艇用的都是随船携带的微型救生艇,装装人还行,如果说要装重型装备卸载大量后勤物资的话那就是杯水车薪,忙了足足一个上午才把七百多人的军队送上岸,幸亏这个时候朝鲜人没有过来袭击。 军队全部登岸完毕后,陈昊再也等不及了,直接率军出发直扑朝鲜人的港口,没有一个稳定的港口,船上装载的物资以及陆军辎重根本没法卸载,随军参谋建议陈昊先想办法卸下来一两门火炮再出发,没有火炮的陆军怎么进攻朝鲜人港口和城镇呢? 但自信的陈昊否决了这个参谋的建议,他的想法就是兵贵神速,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能给朝鲜人更多的反应时间。 再说了这年代的济州岛对于朝鲜王国而言就是无足轻重的海外孤岛,驻军力量和政治重视程度也都是很微小的那种,本就是软柿子身上的一个烂洞,就这自己还扎不穿,那还混个毛线? 陈昊留下了两百人守卫登陆场之后,率领其余军直扑济州岛南部的一处名为药泉的港口,根据抓住的岛民声称,这一处港口是济州岛南部海岸目前唯一一处可以停泊大量船只的港口,并且还有木制的栈台码头,昨天朝鲜人出动的水师军队就是由此出发的。 获得消息之后的陈昊直接征用抢夺了附近村落的骡马,花钱雇佣了不少的本地村民帮助携带甲胄物资,有了民夫牲畜帮助之后,突击队的行军速度骤然加快,不然要让士兵们自己背负甲胄行军速度会慢很多。 陈昊本以为自己这样的侵略军出现之后会遭到本地民众的抵抗和反击,但却没成想一听到陈昊愿意出钱雇佣,本地民众立刻化身带路党,一个个极其积极主动的为溗泗军带路,甚至有些民众不给钱都愿意帮忙。 陈昊想不通这是为何?自己的名声有这么大?还是朝鲜当地本就盛产顺民二五仔? 其实对于济州岛本地民众而言,朝鲜官府是比贼寇更加令人痛恨的存在,在中古时代的王朝期间,济州岛的人口结构竟然是女多男少,这可是重男轻女的古代呐!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难道济州岛人民提前跨入了现代生活,女权崛起了?还是济州岛的女人干农活当士兵比男人更厉害?当然都不是啦!根本的原因就是济州岛上的男人快被朝鲜官府给祸害完了。 这年头济州岛最盛产的几种特产就是东珠、鲍鱼、砗磲、海东青等等各类野生动物资源,尤其是济州岛的东珠、砗磲、海东青更是驰名东亚的珍宝。 东珠就是珍珠,这玩意儿必须人下海去海里面采,砗磲更加不用说了,这玩意而从古至今都是王侯将相才用得起的东西,放现代也是十年起步的物件,这些来自海底的珍贵物产都必须用人力去采摘获取,采摘获取过程更是危险无比,采摘人员死亡率奇高,一个不慎被礁石卡在海底,或者被贝类砗磲等玩意儿夹住那就是溺死海中的下场。 唯一一件水面上的特产就是海东青,这玩意儿也是天上飞的一种猛禽,又名矛隼、鹘鹰、海青,是一种猎鹰,海东青身小而健,其飞极高,是狩猎中的重要帮手,能袭天鹅、搏鸡兔。海东青可分为秋黄、波黄、三年龙、玉爪,其中纯白色的玉爪最为珍贵,它被人类捕获训练之后就会成为价值连城的猎鹰,备受权贵阶层喜爱。 自元代开始海东青就是朝鲜最重要的上贡产品,明末满清崛起之后对这玩意儿就更加推崇了,因为人家满族图腾上就有海东青,满清贵族征服朝鲜之后就一个劲儿的要求上贡这玩意。 可这种鹰隼一般都生存在悬崖绝壁之上,想要捕获一只海东青训练出来死伤十几个人都是平常事儿,而且成本极高。 总而言之济州岛对于朝鲜而言就是一处贡品产地,岛上的朝鲜平民对于王国而言也都不是什么人,而是生产贡品的奴隶而已。 在王朝的不断压榨索求之下,岛上的男性几乎都在从事危险度极高的工作,不是下海就是爬悬崖,连地都不能种,经年累月死伤之下,竟然出现了女多男少的奇况,这也是没谁了,既没有战争,又不闹饥荒,靠海背山,耕地面积也不少,还有富饶的草原马场,这样一座的一千八百多平方公里的大岛竟然人口仅仅十万人出头,民众普遍吃不饱穿不暖,还得被官府逼着玩命去下海底爬悬崖,你说本地民众能不痛恨官府么? 莫名其妙获得了群众基础之后,眼看本地民众这么识相,陈昊立刻就变更了政策,勒令登岛人员不得无辜伤害平民,更加不得掳掠平民,只准抢官府和富庶大户人家。 在本地民众的帮助之下,陈昊一行四百多正规军一天之内裹挟起了三千本地起义民众,一路攻破不少大户人家和地方官府,每到一地就打开府库就地分赃,等到了药泉港口之后,港口内的朝鲜军队见到这么多人来围攻自己,顿时就知道大势已去,全都放下武器投降,港口内停泊的几艘受伤战船也全都被溗泗军缴获。 受降了数百朝鲜军队之后,陈昊麾下的人马膨胀到了五千人之多,这个时候陈昊更加不可能停下脚步了,在船队转移阵地入驻药泉港口之后,陈昊从船上卸下了两门火炮,率领军队连夜向北直扑济州岛首府济州府。 连夜行军之下跟随溗泗军的义民军不断有人走散,夜里到处闹兵灾劫掠,沿途村庄被祸祸的够呛,整个岛屿的社会秩序也被严重破坏了,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陈昊可没有足够的粮草养活这么多义民军队,这样备受压迫的起义军用得好那就是一把利刃,用不好那破坏力也是很恐怖的,所以只能以乱打乱,就食于敌,其他后遗症都得胜利之后再去处理。 当然如果没有胜利遭遇了惨败,那陈昊也只能乘船出海赶紧溜人,反正乱的也是朝鲜地方,不关他的事情嘛。 一夜行军之后陈昊的军队不断经历逃散重组的过程,到最后大浪淘沙只剩下了两千多青壮朝鲜义民以及被俘的朝鲜士兵依然还在跟随,陈昊下令将沿途缴获的兵器发放给他们,准备在一处名叫龙江洞的小镇迎击朝鲜政府军的反击。 济州岛的朝鲜官方力量主要都集中在了北部海岸的济州府,这里才是整个岛屿的军事防御中心,常年驻有三千余陆军力量,这倒也不是朝鲜王国有多重视济州岛的国防建设,驻扎这么多军队全都是防着本地民众起义造反的,你看这么一座岛屿不驻扎大批海军反而驻扎这么多陆军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驻扎岛上的陆军也全都是从朝鲜本土调过来的异地军队,这些军队平日里对外作战不怎么滴,可对内镇压民众却是非常残酷的。 济州府朝鲜官员收到了有海寇袭击的消息之后被吓得够呛,立马派出人进行查探,最后一查竟然发现来袭的海寇仅有四百多人,浩浩荡荡的贼军主要都是本岛造反的贱民,这下子官府和军队就精神了,镇压民众这他们在行并且还是专业的,贱民在他们眼中的都是可以随意虐杀的两脚羊而已,真正需要的注意就只是那四百多海寇而已。 济州官府东拼西凑把水师都拉上岸了,整齐了四千多人的军队准备剿灭贼寇,十比一的兵力差距,这总不会输吧? 双方大军都开始云集龙江洞区域,准备开始一场大战来决定谁主济州岛,岛上正好还有两名大人物,就是前来巡视的朝鲜王子李淏以及高官左议政朴敏师,这两人是被朝鲜王李棕派遣过来视察济州岛贡品筹集状况,督办上贡满洲事宜的大臣,照道理李淏和朴敏师压根不用亲自来济州岛的,可他们私下里还背负着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探视流放囚禁在本岛上任朝鲜王李珲,这个老小子说自己病重想返回汉城,现任朝鲜王不放心,他是造反当的王,害怕自己叔叔李珲闹幺蛾子,就派遣儿子李淏和大臣朴敏师前来看看。 正逢大战,李淏和朴敏师本想立马跑路的,可是在本地官员的保证完胜承诺下,两人又有些心动,便随军参战,打算捞点战功再回去。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两个朝鲜官府重量级人物也参与了即将开始龙江洞之战。 第29章 接战龙泉洞 崇祯九年,七月初七。 济州岛,龙泉洞地区。 溗泗军与朝鲜王国军队会战于此地,双方均出动了自己手头能够动员的最大化武装力量,从初四开始双方就在龙泉洞地区展开了接触性的作战,大多都是双方斥候之间的小规模战斗,虽然规模很小但却异常残酷。 持续三天的侦察战让双方都意识到了对方似乎不怎么好惹,朝鲜方面损失了大概二十多名骑兵,而溗泗军方面则是损失了十名猎兵,双方均对此感到极其惊讶。 朝鲜人惊讶于这伙贼寇竟然这么稳得住,不劫掠也不四处流窜,而是扎下了营寨颇有章法的同他们打起了阵地战,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战术。 而陈昊也在惊讶,通过双方的猎兵斥候接触战来看,对面的朝鲜人军队似乎不是什么软柿子,明显是具备一定战斗力的存在,真要硬啃上去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实在是搞不明白朝鲜人怎么忽然战斗力变强了,所以陈昊只能扎下营寨等待后方援军,后方港口内的三百人左右军队也都被陈昊下令前往龙泉洞参战,同时来带来的还有足足五门从炮舰上拆卸下来的野战火炮,有了这些陈昊才有底气打一场野战。 对面的朝鲜军队除去了前后增援集结而来的四千人步兵之外,还有一支足足两百人颇具战斗力的骑兵队伍,就是战斗力颇为不俗的朝鲜军队,这让陈昊忌惮不已,也极其纳闷搞不明白济州岛上面哪来的这么一支骑兵队伍,战斗力还这么强大。 步兵再多也就是多几轮齐射就可以打垮的事情,可是对方有了骑兵那就不一样了,骑兵的机动性和攻击力对于目前的溗泗军而言是一件十分无解的事情,这并不是说溗泗军打不过骑兵,火枪兵打骑兵的阵型有的是,可问题是如果朝鲜骑兵不和你接触就一直吊着你怎么办? 当火枪兵和披甲重步兵同朝鲜军阵作战的时候,对方的骑兵如果抓住时机破绽加入战场那将会是一场极其危险的危机,陈昊不得不谨慎对待,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这次还是势均力敌的对战。 陈昊不知道的是,此时他面对的这支骑兵乃是朝鲜王子李淏从王城带过来的朝军精锐,是一支拱卫国都的精兵,虽然比不过满洲骑兵和关宁铁骑,但好歹也是一支能作战的骑兵,骑兵队兵员绝大部分都是溃逃的明帝国边军,战斗力比朝鲜人强太多了! 于是双方互相忌惮就这么从初四接触开始一直僵持,直到昨夜陈昊等待已久的援军终于抵达了龙泉洞,同时海军的炮舰也绕道准备奇袭朝鲜济州港口。 援军抵达休整了一夜之后,陈昊就再也等不了了,初七一大早就开始起锅造饭,早上九点之后所有军队以及投效的朝鲜义军全部出营集结准备作战,陈昊已经没有足够的粮草再继续僵持了,只能走出营地和防御阵地,前往朝鲜军队营地邀战,如果朝军不应战,那陈昊就只能试探性的强攻,再攻不下的话,陈昊就只能带着掳掠的收获撤退了。 没有后勤的战争只往往都是无奈的,济州岛朝军背靠朝鲜半岛本土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持,陈昊通过抓住的几个俘虏舌头已经获知,岛上的朝鲜官府已经取得了同半岛本土的联系,半岛本土获知消息也不敢怠慢,立刻组织物资辎重起运济州岛支援作战,同时釜山等地已经开始征召士兵准备驰援济州岛了,朝鲜本土官府如此积极地原因似乎是有什么朝鲜王国的大人物正在岛上。 得知此消息的陈昊再也坐不住了,他千里迢迢的渡海而来根本没有什么后勤补给线,此刻作战所需的粮草全靠劫掠而来的物资支撑,如今被对方的正规军缠住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战。 清晨时分,朝鲜军队也发现了对面敌营的动作,看着溗泗军一队队集结出战,朝鲜军内部发生了分歧,左议政朴敏师建议稳守营盘静待敌军自行奔溃就行了,守营盘可比出去野战稳妥多了,经历过前年前满洲入寇的朴敏师对于野战怀有天然的恐惧感觉。 而年轻气盛的朝鲜王子李淏则不同意这一主张,他并非朝鲜王世子充其量只是一个分量重一点的王子而已,真正的世子现在正在满洲那里当质子呢,觊觎王位的李淏迫切想要做点什么来引起父亲的重视,而战功就是最好的表现了。 最后在李淏的坚持之下,朝鲜军也走出了营盘迎战溗泗军。 双方近万人马集结在平原开阔地之上煞是壮观,陈昊也是第一次组织指挥规模如此之大的野战,内心极其紧张,骑在一匹缴获的朝鲜战马上,身披华丽战甲的陈昊捏着腰间刀把指节发白,背后的猩红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陈昊摆出了一副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不断的用望远镜观察出营的朝鲜军队。 “命令朝鲜义军组成近战阵型,排在队伍的最前列,我军主力在二线布阵,火枪兵在中间,重甲兵在两侧,炮兵在最后方待命,没有我的命令炮兵不准开火!” 放下望远镜陈昊开始频频下达命令调整阵型,朝鲜义军作为非嫡系的炮灰理所应当的被摆到了最前方,对这伙人的战斗力和忠诚度陈昊极其怀疑,不敢去信任这些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将其当作炮灰来消耗敌军锐气,反正死了也不用赔抚恤金。 很快军阵调整完毕,熙熙攘攘的两千七百多朝鲜义军被推到了战线最前方直面朝鲜军队的兵锋,一开始这些人还有些胆怯甚至爆发散乱,出现了不少的逃兵,但李敬天骑着马带人将骚乱者和逃兵砍杀殆尽全部就地处决之后,这些朝鲜义军终于明白了这是战争,身后虎视眈眈的溗泗军火枪兵和重甲兵已经枪弹上膛长刀出鞘了,如果他们敢畏战不前,溗泗军绝对会在溃败前将他们屠杀殆尽。 对面的朝鲜军队也列阵完毕了,令人惊奇的是朝鲜人也有不少的火枪兵,但装备的都是火绳枪和鸟铳,火炮则是一门都没有,火枪兵数量也仅有五百多人,其余更多的还是弓兵和近战的长枪兵以及刀兵,士兵着甲率极低,只看见了极少数的军官身披铁甲,普通士兵都是一身破破烂烂的棉服军服带着高帽手持武器。 另外在军阵后方还有一队人数两百多接近三百人的骑兵整装待发,这伙人就是陈昊最为担心的变数。 陈昊死死的盯着的朝鲜人的骑兵,决定看看朝鲜人打算如何使用这一招杀手锏,如果对方骑兵按兵不动,甚至是四处游走寻找破绽,那么陈昊第一时间就会放弃朝鲜义军退回港口赶紧登上商船撤离! 双方结阵完毕之后,陈昊下令了:“命令全军出击,以齐步速度接敌,火枪兵压阵,如果朝鲜义军畏战不前立刻开火!” 很快接到命令的军阵开始移动起来了,从天空俯瞰,溗泗军的军阵就像是一个箭头一般,走在最前面的朝鲜义军走着走着就成了一个三角形,少数人硬着头皮往前走,大部分人都胆怯不敢上前,而军阵后方的溗泗军嫡系则是阵型严整无比四四方方匀速前进。 “砰砰......”看着畏缩不前的朝鲜义军,李敬天再也耐不住性子了,直接下令一轮齐射,打死了上百躲在最后面的懦夫。 残酷的震慑终于让朝鲜义军鼓起了勇气,把阵型走成了一条斜线,虽然歪歪扭扭但至少还算是有组织有阵性。 朝鲜军队也开始进军了,虽然朝鲜军队的战斗很渣尤其是地方军队,但至少也是接受过一定的训练的军队,队形比陈昊这边的朝鲜的义军好看多了。 朝鲜王子李淏见状之后立刻洋洋得意的对身边的左议政朴敏师吹嘘自己出战的正确性,面对这样不堪的敌军,完全就是白捡的战功,还未解除只需要看阵型只就知道谁胜谁负了,至于朝鲜义军身后被挡住身影的溗泗军则被这位王子给忽略掉了。 两军相隔八百多米结阵进军,很快就开始了接触。 进入了三百米距离之后,陈昊依然没有下令炮兵开火,哪怕进入最佳射程了,陈昊依然按兵不动,同时严令一线火枪兵不得随意开火,就算是朝鲜义军奔溃了死伤殆尽全部战死了也不得开火支援,除非朝鲜义军溃败冲击本方军阵才可以开火射击! 第30章 交战与击溃 伴随着双方军阵距离进入百米之后,朝鲜人的弓兵和火枪兵开始胡乱开火了,没有齐射只有稀稀拉拉的乱射,密密麻麻的弹丸弓箭射出去不少,但杀伤效果却很不理想。 陈昊看的心头一松,感慨朝军的孱弱,火枪兵远隔百米开火还可以碰碰运气,弓箭手隔着一百米射箭这不是闹着玩么?以为自己手里拿的是英格兰长弓么! “传我命令,开始冲刺!让炮灰们冲上去。火枪兵和重甲兵匀速前进保持体力!” 陈昊命令下达之后,身边的一位号兵吹响了苍劲悲凉的牛角号声,收到信号的李敬天下达了冲刺命令,在身后刺刀的威胁之下,朝鲜义军呐喊着开始跑步冲刺奔向了朝鲜政府军军阵。 一队队义军毫无章法的猛冲,在前进的路上不断被箭矢和弹丸射杀,冲锋的路上密密麻麻的倒毙着一具具尸体。 冲到朝鲜政府军阵前之后,面对着林立的长枪,一个个衣着单薄的朝鲜义军被无情穿透身体,第一排的义军几乎顷刻间就死伤殆尽,身后的义军依然还在刺刀的威胁之下前赴后继,很快朝鲜刀兵也登场,双方开始了排队互砍互捅,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陈昊举着望远镜神情焦急的看着对方的骑兵依然还没有出动,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些动摇,想要撤军跑路了,把炮灰留下来垫后就行了,只要本钱还在下次还可以再来的嘛。 古典时期的战争并不是影视剧中的那样,几千人拿着刀奔跑追逐互相砍杀,而是以严整的军阵排着队互砍,就跟排队枪毙差不多,真到了一方狂奔挥舞长刀猛追的时候,那就肯定是另一方彻底溃败了。 双方军阵接触互砍足足半个小时,令人惊奇的是朝鲜义军的阵型依然还在,并未像陈昊想象中的那样的溃散,顽强的义军已经死伤了数百人可依然还是奋力厮杀,对面的朝鲜政府军虽然已经占据了优势,但却无法立刻击溃他们,这让陈昊惊奇不已,同时也打消了撤退的想法,打算再瞧瞧。 实际上朝鲜义军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跑了也活不了,不是被溗泗军督战的火枪兵打死就是被战败后的朝鲜官府抓住处死,这地方可是孤岛,就这么大,一旦战败了,官府抓人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在朝鲜官府眼中他们这些本地岛民就是奴隶,根本不是人,抓住了就是死。 再说已经开始交战的军阵并不是想逃就能逃得的了的,人挤人到处都是厮杀,谁想逃只要转身就会被发现,军阵之中都在面敌而战,你哪怕就是就是个转头动作都很显眼,一旦被后方的督战火枪兵发现有逃跑倾向,李敬天立刻就会下令齐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眼看战斗焦灼难解难分,朝鲜政府军终于耐不住了,陈昊忌惮已久的朝鲜骑兵终于有了动作,开始向溗泗军军阵侧翼机动,一看就是想从侧翼突击打崩溗泗军。 “动了,终于动了,可真让我等得好苦呐,再不动我可就要溜了!” 陈昊放下了望远镜,策马奔腾亲自到了一线炮兵阵地,炮兵阵地由于野炮有炮车,机动性很强,一直处在交战线后方两百米距离随时准备参战开火。 陈昊到来之后立刻下令炮兵阵地前移,装填葡萄弹准备射击,同时火枪兵放弃督战任务组成空心阵型准备迎战敌方骑兵,重甲兵掩护火枪兵输出。 伴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溗泗军本阵迅速开始转换阵型,把注意力从督战朝鲜义军上面转回了作战。 截止此刻朝鲜义军也完成了任务,在朝鲜骑兵突入军阵的那一刻开始,没有溗泗军督战的朝鲜义军终于奔溃了,已经伤亡了近三分之一的朝鲜义军面对着骑兵冲击再也没有抵抗的勇气,开始四处溃散,阵型大开任由朝鲜骑兵突入。 肆意砍杀着朝鲜义军的骑兵们越杀越爽,很快就把义军阵型击穿,当他们想要继续冲击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个菱形的方阵,外围都是身披重甲的近战兵,里面则是拿着古怪火铳的火枪兵,阵型十分单薄但却很整齐,每个方阵相隔上百米中间都有很宽敞的空隙,而在军阵两侧后方则是五门森冷的野炮正将炮口对准他们。 朝鲜骑兵一看对方步兵阵型单薄,立刻就开始了冲击,想要一鼓作气击溃这股敌军。 “哒哒哒”马蹄声顷刻便至,朝鲜骑兵们的长刀都已举过头顶了,但对面的火枪兵却依然还是没有开火的意思。 李敬天站在指挥位置上,神色冰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将长刀举过头顶,直到骑兵距离接近了三十米转瞬即至之后,他的长刀终于重重落下:“开火!” “嘭嘭嘭.......” 伴随着密集的开火声,朝鲜骑兵顷刻间就人仰马翻,一轮齐射瞬间就打倒了二十多名骑兵。 但朝鲜人的骑兵依然还在冲锋,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这个距离对方火枪兵打完一轮根本没有继续开火的机会了,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可当冲击开始之后,朝鲜骑兵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的战马绝大部分都没有勇气面对森冷的刺刀,面对着火枪兵的刺刀和重甲兵长刀,战马选择了绕道从军阵中间的空隙穿行,少数冲破军阵的骑兵也立刻就被火枪兵的刺刀和重甲兵的长刀围杀在了空心方阵中间,他们打开的缺口因为后继乏力很快就被溗泗军重新补上了。 大量骑兵开始在空心方阵中间的空隙穿行,不断被火枪兵射落下马,一路冲到头直直的被赶到了炮兵阵地面前了,陈昊早就等待已久了,两百米距离的最佳射程,陈昊毫不犹豫下令开火发射葡萄弹。 溗泗军的葡萄弹是专门为杀伤大片敌军有生力量而制造的一种残忍弹种,为了便于装填,军械厂直接将数百颗火枪铅弹装在一个圆桶形状的弹体内,就是那种类似于霰弹枪子弹的造型,这样的特种炮弹造价昂贵比普通的实心弹造价高了数倍,而且因为野炮漏气严重的原因,葡萄弹的有效杀伤射程也只有区区两百米左右,唯一的优点就是这款炮弹杀伤范围极大,打出去就是扇形的,杀伤范围之内直接就是众生平等。 "嘭嘭嘭......." 五门野炮前后开火,无数铅弹被喷涌而出,密集的子弹组成了一片死亡火网,瞬间打崩了骑兵的冲锋势头,最前排的几十名朝鲜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密密麻麻的铅弹打成了筛子,堪称人马俱碎。 朝鲜骑兵的指挥官当场战死,剩下的骑兵直接愣在原地,但陈昊可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继续装填炮弹设计,一包包用昂贵丝绸包裹好的定装火药包被塞入炮膛内,然后桶装葡萄弹也被揭开封盖塞进了炮膛,得益于丝绸火药包的加持,短短三十多秒火炮就完成了紧急装填,为了速度炮兵们不顾身管寿命连清理残渣的步骤都直接省略了。 丝绸火药包造价极其昂贵,除非是关键时刻否则严禁动用,当用到的时候那就是生死关头了,什么都别管,先开火再说。 第二轮火炮齐射之后,朝鲜骑兵再也绷不住了,幸存的几十名骑兵立刻全部下马跪地投降,前有火炮后有空心方阵齐射,两面夹击根本就没有活路,进退不得前后都是死,还不如投降求个活路。 看着敌军骑兵投降,陈昊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半,只要搞定了对方的骑兵,剩下的那些步兵完全就是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 陈昊派人收押了战场上投降的骑兵和战马,下令重整阵型,组成前进方阵,火炮开始发射实心弹打击朝鲜步兵方阵。 节奏重新回到陈昊手上了,那接下来就是收玉米的环节了! 第31章 冲上去收玉米! 战场上硝烟弥漫,朝鲜军隔着数百米看着远处的烟幕笼罩一切,只听见不断的开火声音和骑兵喊杀声,朝鲜王子李淏虽然看不清战场具体情况,但却还是洋洋得意的对着身边的左议政吹嘘自己的骑兵神威,他坚信自己的这一支亲卫骑兵完全可以击溃一切,两百多人的骑兵都是收编自辽东的明军溃兵,马术精湛作战技艺了得,除了打不赢满洲人之外,其余的敌人都可以轻松完胜! 李淏借着这股东风不断拉拢身边的左议政朴敏师,就算不能把对方拉进自己的阵营,也得让对方中立,不要再去支持世子了,如果能成,那自己夺取世子之位成功率将会大增! 战场之上,已经彻底扫清朝鲜义军的阻碍的政府军军阵继续开始前进了,所有人都坚信这将会是一场大胜,说不定前方浓郁的硝烟之中,己方的骑兵已经将敌人砍杀殆尽了,就等自己去收拾战场了。 时至正午,烈日当空,一阵清凉的疾风掠过战场之上,吹动了浓郁的硝烟,让战场变得渐渐开始清晰起来了。 很快让所有朝鲜政府军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一列列齐整的军阵开始在弥漫的硝烟中显现,一队队身穿重甲的步兵走在两侧,中间则是穿着黑红相间军服的火枪兵,足足六百多人的军队排成了宽达两百多米的线列阵型,迈着整齐的步伐铿锵前进。 队列中的士兵们一个个面带硝烟却神情冰冷眼神残酷,就像是杀戮机器一般缓缓徐进,阵线最前方的李敬天上尉骑在马上将长刀靠在右胸缓缓策马,身边另一位军官也骑着马扛着军旗跟随,身后则是严整的线列阵型。 在他们的后方五门野炮也已经准备完毕,远隔数百米朝着朝军前进的军阵开火。 苍劲悲凉的牛角号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号声悠长不断,这是代表着有进无退的信号,这道号声一旦响起就是决战时刻,任何人不得后退哪怕一步,违者军法严惩! 一枚枚炮弹划破长空远隔四百多米落入了朝鲜人的军阵之中,九十毫米野炮的威力不大,落在地上之后开始弹射,炮弹所过之处一片腥风血雨,但也最多只能击穿六七个人之后就耗完了动能。 陈昊看的眉头一皱,寻思着这款野炮虽然便宜,可威力实在是太差了,有机会还是装备更大口径的一百二十毫米火炮吧,再不济至少也得一百一十毫米,那样的火炮才能一口气击穿对方阵型。 但就算是九十毫米火炮威力差劲,但也还是野炮,伴随着一枚枚炮弹不断落入朝鲜人军阵,朝军士兵也骚动不已,这么顶着炮弹进攻提心吊胆的,谁能扛得住? 很快朝军战场指挥官就下令止步了,在距离溗泗军阵列一百五十米的位置的停下了,重新调整军阵镇压骚动的士兵。 朝军停了溗泗军可没有停下来的想法,依然还是徐徐前进,迈着整齐的步伐。 朝军开始射击了,稀稀拉拉的弓箭和火枪开始抛射箭矢子弹,但隔着这么远的射击让溗泗军很是不耻,在溗泗军看来远距离射击就是胆怯的表现,近距离贴脸齐射射完就刺刀见红才是真男人! “噗噗....呃.....啊!.”、 行进中的溗泗军军阵不断有人中箭或者中弹倒地,朝军碰运气也杀伤了溗泗军二十多人,能够杀伤敌人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朝军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对面的敌军毫不在乎,他们就像是冰冷机器一般,依然还在继续前进,前面的人倒下了,顷刻间后面的士兵就毫不犹豫的补上来,士兵们从同僚的尸体上跨过丝毫没有胆怯,依然还是整齐的前进着。 朝军看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直到距离接近了五十米之后,朝军已经开始有些动摇,这个距离已经是火枪杀伤的最佳距离了,前排的朝军士兵腿都在发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躲子弹,后排的士兵死死地挡住前排不让他们临阵脱逃,他们逃了可就是自己直面子弹了。 令人疑惑的却是,溗泗军依然还是没有开火,身上铁甲插满箭矢镶满了弹片的李敬天步行在最前方,他的战马已经被箭矢射死了,身边扛着军旗的军官也负伤被抬走了,但李敬天却依然还是面色坚毅将长刀靠在胸前前进着。 朝军此刻内心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还不开火?都已经这么近了,为什么还不开枪,是死是活你给个痛快呐,这么慢慢逼近让人等待慢性死亡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朝军指挥官也在等待对方开火之后下令反击冲锋,因为射完一轮的火枪兵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没可能再次装弹,没子弹的火枪兵那还不是任人宰割? 可溗泗军却从来没想过有第二轮开火,打完就是冲锋! 一直到逼近三十米之后,双方士兵互相都可以看清楚对方脸上的麻子了,牛角号声终于停止了,李敬天停下了脚步,将胸前的长刀高举过了头顶:“止步!” “踏踏!”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阵型整齐的停止了,虽然战场嘈杂,士兵们听不到军官的号令声,但却能看到走在最前方指挥官李敬天的动作,号声停止军官举刀就是停止前进准备开火的号令。 看到敌军停下脚步,朝军指挥官刚想要下令冲击,这么近的贴脸距离,只要冲得快,很有机会在敌人开火之前就近身厮杀! 但还没等朝军指挥官反应过来下令冲击,李敬天手持长刀挽了一个干净利索的刀花:“端枪!” “唰唰唰.....” 伴随着一阵整齐的操枪声音,数百名溗泗军火枪兵平举起了火枪,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向了朝军,面对着黑黢黢的枪口,朝军打消了冲锋反击的念头,这么近还凑上去那不是送死么? 看着如此近距离的枪口,朝军陷入了一阵绝望,几个动作听上去很复杂,但全程整齐划一不过四五秒钟就完成,阵前直面枪口的朝鲜士兵们再也绷不住了,开始成群转身想要逃避即将降临的死亡,这么近根本就没有可能生还! “开火!” 李敬天手中的长刀狠狠落下! “嘭嘭嘭.......” 密集的齐射声响彻战场,密集的弹丸喷射而出,朝军正面第一排士兵几乎就是齐刷刷的像割麦子一般倒下,这些可都是打头阵的精锐刀盾兵和长枪兵,没了他们军阵就等于是没了防御! “刺刀突击!溗泗军万胜!” 李敬天一声呐喊,率先突入敌阵,朝军前排的长枪兵刀盾兵死得差不多了,李敬天几乎毫无阻力的突入对方军阵。 “杀!万胜!” 身后的溗泗军士兵也都是精神一振,跟随着长官的脚步义无反顾挺着刺刀冲入地阵。 身披铁甲的重步兵更是锐不可当,冲入地阵就是挥舞长刀掀起阵阵腥风血雨。 朝军压根就没见过这么打仗的莽人,只一轮齐射就开始玩命,这可是火枪兵呐,火枪兵按照常理不就是待在甲兵身后打黑枪的人么,怎么冲起来比骑兵还猛? 不出意外数量众多的朝军被仅仅数百人的溗泗军给冲垮了,到处都是崩溃逃兵朝鲜政府军,溗泗军衔尾追杀,漫山遍野都是逃命的朝军和追杀的溗泗军。 就连之前溃败的朝鲜义军此刻见到了胜利曙光之后,一个个也都是挥舞长刀红着眼睛加入了战场追杀朝军。 观战至此,陈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了,收起望远镜之后,骑在马上的陈昊喃喃道:“又是无聊的追杀环节,要是有一支骑兵就好了,好在这里是孤岛,他们逃得再快也走不了......” 打马转身,陈昊带着两名亲卫去了被俘虏的朝军骑兵那一边,打算瞧瞧自己的战力品,这一战可是缴获了足足上百匹战马,还俘虏了五十多名完好无损的骑兵,如果运筹得当的话,自己麾下立刻就可以增添一个骑兵连,这才是最大的缴获呐! 第32章 谈判 龙泉洞之战的胜利让溗泗军彻底掌控了济州岛,战役尾声的追击行动一直持续到了临近夜晚才结束了,此战溗泗军共计歼灭了四千二百多人的朝鲜军队,其中俘虏就高达一千九百多人,缴获各类完好武器两千六百多件,但大多都是冷兵器,而且质量不咋地。 在所有的缴获之中,一百二十匹战马才是陈昊最为重视的收获,陈昊亲自审讯了一番俘虏的敌军骑兵战俘,一问之下发现这伙人来历还不小,这伙骑兵都是在辽东战场上溃散的明军士兵,被满洲人击败之后他们侥幸逃到了朝鲜,之后也不敢回国害怕被当成逃兵处置,就投靠了朝鲜王朝。 陈昊以为这些人是大名鼎鼎的关宁铁骑,但俘虏们的回答却让陈昊很意外,关宁铁骑根本没必要溃逃朝鲜,他们隶属辽东将门集团,就算是打了败仗也没有啥担心回去之后依然还是可以当一个没事人,而且关宁铁骑的人在辽东都是有田有地的人,没可能来给朝鲜人效力。 俘虏们说自己是宣府榆林那边调过来的客军,原来是跟随洪成畴洪督师麾下作战,在关锦之战之中惨败于清军,提及关宁铁骑之时,俘虏们一个个都是咬牙切齿,一个劲的大骂辽东将门出卖友军、见死不救、逃命功夫一流。 陈昊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慨原来辽东那片地方还有这么多的故事,感慨之余陈昊也邀请这些俘虏加入溗泗军,为了招揽这批现成的骑兵,陈昊可是开出了极高的价格,哪怕刚加入溗泗军还只是列兵军衔,月饷也足足十两银子,每月初一实打实的发到手上,绝无漂没! 这年头的骑兵绝对值这个价钱,反正陈昊现在是做梦都想自己麾下多出来一支可用的骑兵部队,目前就算是陈昊这个穿越众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代替骑兵的机动性和攻击性,自己麾下的陆军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没有一支可以高速机动的部队,尤其是在战时,能够有一支高速机动的部队那可就是如虎添翼。 这次龙泉洞之战,陈昊就被这支骑兵部队吓得胆战心惊,也就是朝鲜人太蠢了,竟然这么草率就把骑兵投入战斗,而且还让骑兵去冲阵,若是他们聪明一点,让这支骑兵四处游走,甚至是在战斗僵持的时候去突袭溗泗军后方,最后谁胜谁负还真尤未可知呢。 骑兵俘虏们见到陈昊这么够意思,也就很干脆的当场投靠了,陈昊大喜立马命人搬来银子,给每个新加入的兄弟提前发了三个月薪水,同时叫来王有金少尉,命令其担任新组建的骑兵连连长。 解决完了骑兵连的事情之后,陈昊率领着军队押送着俘虏和缴获的物资装备前往济州府城,等到了济州府城下的时候,天色已黑,陈昊看到济州府城城门紧闭城墙上也站着戒备的朝鲜士兵之后,选择了暂时休整,在城外过夜,等第二天在进行攻城。 济州府城的城墙不过四米多高,而且还是夯土城墙,这样的城墙只要把九十毫米野炮拖出来轰几轮就可以弄塌了,加之朝鲜人刚刚惨败,士气低迷,相信只要轰破城墙,朝鲜人估计就会献城投降了。 一夜无话,翌日天刚亮,陈昊就组织起了军队准备攻城了,五门野炮全部推到了城墙前三百米位置准备开火,济州府城没有装备城防火炮,弓箭强弩也够不着这么远,只能眼巴巴干看着溗泗军的火炮怼到脸上大摇大摆的做着炮击准备。 陈昊还没来得及下令开火,就忽然看到城头上摇起了旗子,然后一个吊篮放下来走下来了一个穿着官服的朝鲜人。 很快这个朝鲜文官被带到了陈昊面前,对方自称是前来谈判的使者,声称只要愿意放弃攻城,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陈昊听完顿时来了兴趣,可以谈判那谁还会去打打杀杀呐,炮弹也是要钱的,能谈下来那就是最好的。 很快在朝鲜官员惊奇地目光之中,溗泗军搭建起了一处宽敞的帐篷,摆好了桌椅茶水,陈昊极其热情的将朝鲜使者请到了桌边坐下来,一开口就是嘘寒问暖,搞得朝鲜官员一脸莫名其妙,这可是己方即将面临失败,怎么对方却是一脸殷勤的讨好自己呢? 这次出使本就是碰碰运气,也是济州城内那位左议政朴敏师的意思,看看能不能谈谈,毕竟一位王子和一位正一品的左议政被俘的话,实在是影响太恶劣了,而且这对当事人的政治前途也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不到万不得已,朴敏师是绝不会当俘虏的。 昨日之战历历在目,当看到骑兵全灭,步兵军阵被冲垮之后,朴敏师第一时间就拉着李淏跑路,在亲卫舍命断后之下两人逃回了济州府城,本想立刻就连夜乘船离岛,却没料到溗泗军的炮舰也来了,直接堵住了港口航线,谁敢出海就当场击沉。 朴敏师依然还是没有放弃,想要第二天离开府城去沿海碰碰运气,找艘渔船渡海返回朝鲜本土,却没料到当夜济州府城就被围死了。 出逃无望之后,朴敏师只能选择继续碰碰运气,派了一位官员出城谈判,看看能不能和平解决。 但使者刚派出去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朴敏师看着一脸便秘神情欲言又止的使者,急忙开口询问谈得怎么样了。 使者直接把自己的神奇经历给说了出来,直呼就没见过这种人,自己出城之后本以为会遭到冷遇嘲笑甚至是虐待凌辱,可没成想对方却盛情款待,全程嘘寒问暖,表示什么都能谈,获得了积极回应之后的使者本想回来复命,但却还被陈昊热情留下来吃了顿午饭,双方约定好下午继续会谈,直到回城之后使者才缓过来。 朴敏师听得一脸震惊,怀疑面前这个使者压根就没去敌营,就是在城头晃一圈然后回来糊弄自己呢,满是怀疑的朴敏师冒险亲自前往城头观察,在看到了城门前的火炮都被撤离,对方也没有发起任何进攻之后,朴敏师这才相信了使者的话。 另一头陈昊也在向战俘们打听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昨天忙得很只去审讯被俘的骑兵,那伙骑兵还很讲义气没有出卖之前的老板那位朝鲜王子,直到今天陈昊察觉不对劲重新审问之下,战俘才交代了城内的两条大鱼,一位朝鲜王子和一位正一品的左议政文官。 陈昊获得确切消息之后大喜过望,顿时心里头打起了算盘,筹谋该怎么讹诈朝鲜人了,本以为就是打上来一篮子石头,没成想里面却掺了两块狗头金! 陈昊一直都纳闷济州岛这种的偏僻之地,怎么忽然军力这么强,蹦出来三四千步兵也就算了,连骑兵都有了,原来是来了两个大人物,这就对了。 陈昊害怕骑兵战俘还有保留,就继续审问了朝鲜战俘,找了几个会说汉话的战俘一通询问,才发现城内的大鱼不止两条,还有一位被迫退位流放济州岛的前朝鲜国君李晖也在城内,同时还在城内居住的还有不少被流放的官员以及家眷,这些人虽然都是政治失意者,但背后的关系网和家族能量却还是留有不少的。 陈昊弄清楚了情况之后,当即又命人把谈判场地换成自己的中军大帐,让人四处搜罗瓜果茶叶全都摆上去,以最高规格迎接下午即将来到的财神爷! 这一网大鱼怎么也得让朝鲜王国狠狠出一次血,陈昊本来都还发愁该怎么打开朝鲜的国门获取市场呢,这破开国门获取市场可不是光打仗杀人就行了,仇结的太深了可不行,最好就是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不好惹,脸皮撕破但却没有完全撕下来的那种程度。 此行的最终目的可不是劳师远征打打杀杀的,而是为了开拓市场获取利益的,光靠劫掠地方的横财撑得了一时但却长远不了,而且济州岛本地穷的冒泡除了一些本地特产的贡品之外少有其它,溗泗军对奢侈品没啥兴趣,现在还没到享乐的时候,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比较划算。 而现在有了这么多筹码之后,一切就都不成问题了,银子和市场都不愁了,只要谈的好一切都会有的。 第33章 条约 下午举行的谈判仪式非常隆重,陈昊特令溗泗军选拔出了两百余名身材雄壮的士兵当礼兵,全部列阵在自己的中军主帐前排出去一百多米,专门迎接前来谈判的朝鲜高官朴敏师以及其麾下使团。 原本朴敏师是不打算亲自前往敌营谈判的,这么干太危险了,有自投罗网的嫌疑,可陈昊却指名道姓非朴敏师和李淏不谈,两个人至少要来一个,不要派那些不能拍板决策的传声筒过来浪费时间,更加不要想着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只要下午谈判会场看不到人,立马就发起进攻。 朴敏师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冒险前往敌营谈判,如果谈至少现在自己还是朝鲜王国左议政大臣的身份,要是敢拒绝谈判,自己分分钟就是俘虏的身份,虽然这都只是名义上的差距,对于此刻济州岛上的实质性的现实局势没有半分影响,可政治人物玩得是什么?玩的就是名义和权势,只要不当俘虏不影响自己的政治威望和前途,其余的什么都好说。 本来朴敏师还想拉着李淏一块去谈判,要死也一起死,可李淏死活不从,拿出自己的王子的身份压制,这种谈判明眼人一看就是对方磨刀霍霍向猪羊,随时准备进行讹诈了,事后要是传出去很影响威望的,励志当国王的李淏可不想背这种黑锅,朴敏师也是狠人,你李淏不愿意去,那我也不强求,但你李淏的大印必须跟着去,到时候签了点什么,你李淏的大印也绝对是第一个盖上去的,我负责谈你来盖印,谁都别想跑! 朴敏师刚到溗泗军军营,就被人领到了一边搜身,全身上下搜了个遍,连官帽都被摘下来仔细搜查,搞得朴敏师极其不满,但看着溗泗军士兵手中的钢刀火枪还是忍住了,心中却疑惑对方头领有这么怕死么?自己可是文官,又不是什么刺客,而且我朴敏师身为朝鲜王国正一品左议政,命比你值钱多了,有必要刺杀你么? 他不知道的是,陈昊可是个极其惜命的家伙,他的观念里,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比自己更值钱,别说你只是朝鲜王国一个正一品的左议政,你就是北京城的崇祯皇帝,那也不如自己值钱! 经过搜身确认安全之后,朴敏师被带到了中军主帐前,刚看到两百多名雄壮威武整齐列队的礼兵,朴敏师就被吓住了,压根就不敢往前走,两百多个大汉扛着带刺刀的火枪站在道路两侧,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这中间的路谁敢走? 朴敏师腹诽不已,贼寇就是贼寇,连刀斧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布置,哪有这么明晃晃的摆出来的,杯弓蛇影、掷杯为号都不懂么? 嘴巴上轻蔑不已瞧不起,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看着杀气满满的礼兵在两侧朴敏师死活不敢上前。 站在主帐门口准备迎接的陈昊这可就坐蜡了,这都到了眼巴跟前了,怎么死活不走了,难不成还等着自己主动去迎接么,这不符合外交礼仪呐! 陈昊一个眼色,身边的李敬天立刻会意,虎虎生风的走上去,一把揪住了朴敏师的衣领子,就跟抓小鸡似的把朴敏师提溜着过来了。 陈昊看了看两侧凶神恶煞的礼兵还有粗鄙不堪的李敬天,无奈的手扶额头,感慨世道艰难,这帮丘八实在是太莽了,只知道杀人放火,简直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这么简单的一场外交接待搞得像受降仪式一样。 陈昊暗下决定,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培养一些外交人才,下次再有外交场合,决不能让这些粗鲁丘八如此虐待国际友人。 “李上尉,不得无礼!这可是国际友人呐!”陈昊看不下去,上前一把将左议政大人夺了过来抓在手上,另一只手指着李敬天的鼻子骂道:“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要斯文,要懂礼仪,朴大人可是朝鲜国际友人,怎能如此对待呢?” 李敬天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反驳道:“你不也是顺手就揪在手里了么?还说我,我揪着他还能两脚落地,你看看他到你手里连气儿都喘不了了!” 李敬天身材壮硕,足足一米七几的大个子,拎着一个朴敏师这样一米六的干瘦老头就跟拎小鸡似的,可陈昊身材更加魁梧呐,他足足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朴敏师在他手上连脚都腾空了,整个人被揪住衣领子跟上吊似的脸色憋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呀,罪过罪过!”陈昊一瞧手上顺手还揪了一个人,连忙直呼罪过,把朴大人放了下来,帮着拍背顺气儿。 礼兵们看着陈昊和李敬天两人耍宝都是哈哈大笑,朝鲜使团的官员们一个个脸色漆黑敢怒不敢言。 “笑什么?军纪何在?一个个都把队列纪律忘了是吧?啊!” 陈昊脸上挂不住一通训斥,对着朴敏师连连道歉,不敢再继续逗留,连忙一脸热情的搂着朴敏师走进了帐篷内。 一通插曲之后,原本高傲看不起陈昊这伙贼寇的朴敏师彻底老实了,做到了谈判桌前一言不发,整个人恭敬不已,生怕陈昊一言不合就把再给拎手上去了。 双方就坐完毕,陈昊这边参与谈判的就是他本人还有李敬天和另外两名随军议员。 人到齐之后,陈昊没有废话直接开始了走谈判流程,趁热打铁才是王道,陈昊现在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推脱,占领济州岛之后还有大把的事务急需处理,而且拖久了朝鲜王国再派遣援军过来又会生变,还是赶紧谈妥,早点落地为安。 首先,陈昊语出惊人就给此次的战争定性,此次济州之战乃是朝鲜国率先挑衅攻击溗泗军发起的一场不义之战,溗泗军是遭受攻击之后无奈反击的正义一方,故而此次战争造成的所有损失都将会由朝鲜国一方承担。 随即陈昊又代表军方拿出了一份赔偿议案: 第一,朝鲜王国赔偿溗泗军此次出兵战费、伤亡抚恤金、精神补偿费........共计二十万两白银。 第二,朝鲜王国割让济州岛给予溗泗军,包括但不限于岛屿领土主权、岛上私有国有土地及其所有财产。 第三,朝鲜王国向溗泗军移交一批愿归降效力的被俘朝鲜官兵家属。 ................ 朴敏师看完索赔内容之后大惊失色,连忙摇头果断拒绝,表示不可能同意这些无理举措。 陈昊听到对方拒绝也不恼怒,谈判嘛,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呗,哪有一口价咬定的事情嘛。 随后双方唇枪舌剑开始了讨价还价的过程,首先第一条的赔款被陈昊美化成了支付伙食费以及其他费用,丝毫不提及赔款这种侮辱性的词语,朴敏师也态度软化,表示愿意支付这些赔偿,但不能以朝鲜王国的名义的支付,而是以私人名义支付,并且将纸面文件上赔款金额涨到了三十万两白银,但实际缴付却只有二十万两白银。 这笔钱完全可以说是赎金,赎的也不是他朴敏师一个人,还有城内的李淏王子和一众流放罪官和家眷,要出钱大家都得出,三十万两银子完全可以让他们来掏钱嘛,自己吃三分之一的回扣不过分嘛,文官玩漂没这可是被动的天赋技能,一旦触发就是瞬发自己也控制不住呐!谁让你们贪生怕死自己不敢来呢?要是来了你也有一份,可惜只有老夫一个人来了,那就只能独食而肥了咯! 随后有了十万白银回扣的润滑,双方会谈氛围异常融洽,得知有钱有油水可捞的朝鲜官员们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在割让济州岛的事情上面做出了让步。 首先济州岛永久割让是不可能的,没人担得起割地的黑锅,所以只能租借,陈昊提出了十年租借期,每年租金五万两白银,但文件纸面上只写一万两白银,多出来的四万两嘛.......别问,问就是漂没! 割地赔款的事情谈妥了之后,后面的附带内容那就是小意思了,很快就谈妥了。 很快一份新鲜出炉的《济州条约》就被商定完毕,陈昊代表将军府盖上了大印签字,而鸡贼的朴敏师则是拿出了李淏的大印盖印签字,自己朴敏师的大名在条约签字栏上半点看没见。 陈昊看的也是一愣一愣的,一旁的李敬天更是直呼文官一个个心里头太脏了,好处自己吃干抹净了,结果签字背锅却盖别人的大印,可怜的李淏王子一两银子都没见着,还得大出血,还得背黑锅,这也是没谁了! 第34章 别急,还有通商条约呢! 签完了赔款割地条约之后的朴敏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因为溗泗军已经答应了,只要第一笔十万两赎金到位,溗泗军就会放开航线,甚至还可以护送朴敏师以及李淏返回朝鲜本土。 可没等朴敏师提出告辞,他就被两名定海县的年轻议员给拉住了,议员们说:“朴大人莫急,你和将军府是谈完了,可还没和我们议会谈呢!” 朴敏师一脸纳闷看向了陈昊,似乎是在疑惑议会是什么鬼?你们这伙人不就是你当头么?怎么又蹦出来一伙做主的家伙了。 陈昊一脸尴尬,向朴敏师解释了定海县势力的三元体制,目前定海县有三个政治势力,一个是议会、一个溗泗军将军府、最后一个就是小透明的法院,三方之间互相制衡谁都没法压制对方,简单说就是大家搭伙过日子发财,有什么都必须利益均沾不能吃独食。 朴敏师听明白之后也是惊奇不已,但却还是义正严辞道:“难不成还想要我们再赔一遍款再割一次地?真欺我朝鲜无人呼?” 议员连忙安抚朴敏师坐下来,表示不需要割地赔款,也不用他们这伙人再掏半两银子,甚至还有钱可赚。 而且这个钱就不是漂没那种一锤子买卖,而是细水长流源源不断的活钱,只要成了往后每月每年都有大笔的银子进账! 听到有银子能捞,原本着急离去的朝鲜官员们立刻就精神了,重新坐下竖起耳朵准备听听两位议员有什么说法。 议员们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提出通商的想法,要求朝鲜开放沿海港口作为通商口岸,接受来自定海县的商品以及投资还有各类贸易行为,并为其提供便利的政策,同时定海县还会大量进口来自朝鲜的原材料和特产等等有价值物品,双方协商关税额度以及各类注意事项,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朝鲜得向定海县开放市场。 当然也不让朴敏师白忙活,议员们答应会给予促成者各类好处,包括但不限于各类商品的优惠采购权以及某区域的独家销售权,这种钱可就不是一锤子买卖了,而是源源不断的,只要贸易还在持续进行,银子就会源源不断的进账。 朝鲜官员们听完兴趣平平有些不感冒,这年头都是小农经济,民间贸易以及海外贸易并不发达,朝鲜士大夫阶层也并未见识到其中惊人的利润,以为都是些针头线脑的小买卖,根本提不起兴趣。 陈昊这时又插嘴了,讲出了即将加入贸易的货物,武器盔甲、火枪火炮、钢铁农具、食盐布匹甚至是丝绸等等高价值货物一一说出口,只要是朝鲜人想要,定海县就有办法搞过来。 听到是这些东西,朝鲜官员们立马又提起了精神,这可是大买卖呀!别的不说,武器盔甲火枪火炮这些玩意儿就值得了,这些天他们可是亲眼所见溗泗军的坚船利炮还有火枪齐射,这玩意儿要是买回去了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威风威风了? 还有盐铁以及布匹丝绸,这也是抢手货,朝鲜别看四周都是海,但其实也还是很缺盐的,尤其缺溗泗军口中那种洁白如雪的精盐,布匹和铁器那就更加不用说了,现在朝鲜每年都需要向满洲人上贡大量的铁器布匹粮食,自己本来就缺,还得上贡,这就导致朝鲜国内此类商品的价格暴涨。 如果这个时候定海县可以供货,那么其中的生意大有可为呐,只要定海县能够像承诺的那样大量供货,那简直就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唯一令人疑惑的就是定海县是否有这个实力?要知道盐铁可是国家管控物资,食盐还勉强好说,私盐到处都是,可铁器这玩意儿可就太缺了,就算是东亚体量最大的明帝国也是急缺铁器,战争年代,钢铁就是命脉呐! 面对着朴敏师的疑惑,议员们拍胸脯打包票,只要贸易开始绝对就是大批量供货,只要朝鲜人有钱敢消费,定海县绝对充足供货,现在定海县各家工厂内的生产的商品不说是堆积如山,那也是严重过剩了,只要能卖出去不赚钱保本都行,至少不会被熬死了。 很快朝鲜官员就做出了积极回应,首先官方性质的开海通商是不可能,除非溗泗军入寇朝鲜本土,像满洲人那样打服朝鲜,否则王国君臣是不会答应向一伙没名没份的贼寇开放口岸通商的,所以双方的交易只能以私人性质民间性质的名义进行。 在朝鲜当官的两班贵族士大夫阶层谁家没有养几户白手套商人捞钱?所以这件事操作起来很容易,朴敏师和一众麾下官员会负责打通关系,只需要定海县把商品运到指定的港口交接就行了,剩下本土销售事宜就由这些官员麾下的白手套负责进行。 第一批采购货物朴敏师很谨慎的只订购了五百吨食盐、一百吨各类铁器、几千套成衣鞋袜以及价值近万两白银的布匹丝绸茶叶等等其它各类物资,另外还采购了两百支燧发枪及其配套弹药、五门野战火炮、三百套铠甲等等货物,总订单价值大约在十二万两白银左右,最贵的当然就是铁器以及武器装备。 而交易方式也很简单,定海县方面很贴心的不需要朝鲜方面支付现银,可以用兽皮、山参、木材、铁矿、铜矿等等原材料抵偿,粮食也可以。 朴敏师一听还可以这么操作,立马就表示可以预缴货款,兽皮山参在朝鲜不说是烂大街的东西,那也是完全不缺的,尤其是满洲入寇之后,缺大德的满洲人每次从朝鲜征走了大批的粮食盐铁之后,只给了一些没卵用的兽皮、山参之类的辽东特产抵账,对待这些玩意儿朝鲜人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加工能力,兽皮必须得硝制加工之后才能成为穿在身的貂皮大衣,没加工之前的兽皮根本不值钱,人参那玩意儿也是价值很高但却又不能当饭吃的东西,这玩意儿要是太多了也是很令人头疼的事情,至于其它矿产木材原材料之类的东西那就是不缺了,朝鲜多山自然也多矿,缺的依然还是加工能力。 议员们听完立马双眼放光,兽皮人参这在江南可是好东西呐,一块兽皮放在辽东朝鲜撑死了一二两银子一张,可只要加工之后卖到江南那就是价值千金的奢侈品,有人奇怪南方要这么多皮货干什么?怎么更冷的北方皮草不值钱,暖和一些的南方反而价值千金呢? 要知道现在可是小冰河时期,而且南方的寒冷可是湿冷的魔法伤害带穿透性,更加重要的还是南方有加工能力,并且还有消费能力,这就是如同金山一般的市场! 还有人参更是备受江南士绅追捧,这玩意关键时刻可以吊命,谁家不得备上一些存货? 而矿产原材料则更是定海县各家工厂急缺的,大陆宁波府展开封锁行动之后,原材料库存就开始告急了,现在如果能够打通一个原材料供应产地,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而且不只是朝鲜市场,通过朝鲜,定海县还可以摸到一点辽东市场的边边角角,只要伴随时间流逝,定海县坚信只要深耕不缀,终有一天就可以彻底打通广阔的朝鲜市场和辽东市场。 朴敏师承诺只要自己回到朝鲜,就可以立马供应价值超过二十万两白银的皮草以及药材山货,都是南方市场稀缺的山珍海味,并且这些都供货价都还是北方本地市场的便宜价,只要运到江南加工之后卖出去,价格翻个十倍都不成问题。 议员们急着要货,可又发现没带这么多银子过来,于是就承诺可以用这批货物来抵偿赔款,由议会担保赔付赔款,先把这批货拿到手,至于后续运抵朝鲜的商品则另外计算。 朴敏师一听乐开了花,不但把烂仓库没人管的皮货山珍换成了现金,还可以一口气漂没掉全部的三十万赔款,真是血赚不亏,以为要被贼寇俘虏当肉票了,没成想却发了一大笔横财,一口气凑足了退休工资和养老金,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在有了共同利益之后,双方很快就达成了秘密通商条约,简称溗朝通商条约,条约不止规定了双方秘密互相开放市场,而且互相开放港口为对方的远航船舶提供补给和修整场所,同时还规定了一系列的通商事宜做好了利益分配。 伴随着济州条约以及溗朝通商条约的签订,济州岛战争彻底落下了帷幕,双方各取所需利益交换,都很满意这个结果,条约签订之后陈昊与两位议员盛情挽留朴敏师以及一众朝鲜官员留下吃晚饭。 餐桌上双方推杯换盏意气相投,互相都是相见恨晚,恨不得当场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气氛融洽的一塌糊涂。 第35章 垦殖区设立 驻马草场之上,陈昊凝视着远方高耸巍峨的汉拿山,这座山接近两千米的海拔在岛屿地形之中可以说很少见的宏伟大山。 济州岛四面环海,包括26个小岛,主岛形椭圆,由火山物质构成。包括数以百计的丘陵、滨海的瀑布、悬崖和熔岩隧道等。 济州岛的气候,冬季干燥多风,夏季潮湿多雨,这座明明岛地处北纬33度线附近,却具有南国气候的特征。 这样的气候和地形造就了本地特有的山川草原,这里很明显是一处地理条件极佳的养马地,同时所处的地缘位置也是极其重要的,控制了这里之后,只要稍加经营,溗泗军就可以具备影响朝鲜日本甚至是东北亚的能力,向东可以控扼朝鲜海峡进入鲸海北上海参崴库页岛以及北海道,向西可以辐射山东渤海,向北可以深入朝鲜辽东,这样一处地方陈昊根本就不打算放弃。 就算是抛开地缘战略不谈,光是济州岛可以养马就足矣了,在亚洲这地方想要找一处好点的马场可不容易,既然得到了那就不能放弃。 “大好河山,今终入我囊中,千秋之后,后辈人终究会庆幸我今日之举的!”陈昊骑在马上感慨一句。 一旁的李敬天嘟囔道:“地方是挺大的,可也没必要把我留在这里当什么垦殖区巡抚吧?” 李敬天很不满陈昊把他留下来当什么垦殖区巡抚的决定,虽然巡抚听上去是个大官很威风,可是空有名头没有实力呐,明朝那边的巡抚是地方一把手军政权利一手抓,但溗泗军这边的垦殖区巡抚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巡视安抚呐,这地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都得自己来呐,完全就是累死人的差事。 李敬天其实更想回定海县逍遥快活,至少在定海县有熟人可以打牌,这地方连个匹配的牌友都找不到,更加致命的还是孤悬海外远离了溗泗军的核心圈,这对于李敬天这样的元老级人物是很致命了,人走茶凉可不是说说而已。 陈昊思虑片刻之后,给出了回答:“你那点心思我还明白么?放心吧,不会让你永久留任的,最多五年最短三年,我就会调你回本土,到时候中校团长或者是议员身份任你选择。 往后我们这样的垦殖区还会成立更多,驻守偏远垦殖区的履历将会是将军府官员重用提拔的唯一标准,好好干,有了成绩之后我才好提拔你.........” 陈昊熟练对着李敬天画饼,这也算是陈昊的天赋技能,多年历练行走在灰色边缘,陈昊已经从小兵成长为了一个英雄单位,一技能信口开河,二技能画饼充饥,三技能贪生怕死,大招厚颜无耻,这一套连招甩出来足够把旁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李敬天听完心情平复了不少,他自己也明白驻守济州岛这样的人物必须要一个份量足够重的人物,陈昊作为溗泗军核心份量倒是足够了,但他不可能长期远离定海县,否则徐望祖那个定海人说不定就起了二心和本地议员勾结搞政变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具备足够的份量和资历镇守济州岛了。 安抚完了李敬天之后,陈昊又带领着李敬天继续巡视岛上各处,花了大价钱每年五万两银子的租金租借济州岛可不是为了做慈善的,这么多租金必须要有回报才行。 陈昊为什么会花费这么大的价钱租借济州岛这么一片孤僻之地旁人都想不通,倒不是不理解济州岛的价值,而是不理解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银子。 陈昊也是有自己的顾虑,因为他只是和朴敏师私底下谈妥了租借事宜,明面上这件事儿朝鲜官方是不可能公开承认的,所以陈昊只能给足好处来封堵朝鲜的嘴巴,让他们默认此事,文件上一万两银子的租金恰好就是济州岛赋税以及贡品价值,这让朝鲜失去济州岛控制权之后在官方收入层面之上不会有什么损失,而私下里另外给朴敏师的每年四万两银子则是让他去摆平官方,堵住那些官员王室的嘴巴。 如此一来短期内朝鲜就不会对济州岛采取什么敌对手段,可以保持一段和平期,而这一段和平期大概就是李敬天的任期,这段时间李敬天必须把济州经营成溗泗军北上的前进基地,等下一次溗泗军再度兵临朝鲜的时候,那就将会是朝鲜彻底臣服的时刻,那个时候济州岛就将会是彻底割让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样的道理陈昊在就烂熟于心了,对待朝鲜陈昊的策略就是温水煮青蛙,只要慢慢麻痹他们,最后再给予致命一击,陈昊坚信溗泗军最终可以征服朝鲜的。 .................. 伴随着济州岛垦殖区的成立,陈昊也不得不在岛上继续逗留,协助指导李敬天建立起了一套开拓队机构,帮助他们开始尝试运行起来,对济州岛实施配套的治理。 新成立的济州岛垦殖区由李敬天担任垦殖区巡抚军政权利一把抓,原议会议员赵德轩担任次抚协助李敬天,赵德轩是赵昊的本家子侄,被他叔叔赵昊花钱捐了一个议员充票数,这个年纪三十岁出头的家伙当了议员之后也是很不安分,经常搞事情出风头,这次出海别人都是不情不愿,唯独他是主动请缨而来,陈昊在提出建立垦殖区管理济州岛的决议之后,他也是第一个赞成,并且主动留下来担任次抚。 这家伙本来毛遂自荐想当正职一把手的,可陈昊不放心,只让他当副手,毕竟济州岛这么一个大岛,面积人口都比定海县要大要多,安排议会的人当一把手,陈昊可不放心。 伴随着垦殖区成立完毕,各项工作磕磕绊绊走上了正轨之后,来自定海县催促陈昊返回的信件也是一封接着一封跟随着北上的后续船队抵达了济州岛。 陈昊也不得不率领船队离开了济州岛,只给岛上留下了一艘炮舰以及上百吨的物资补给,五门野炮也全都留了下来,这次出征的七百余人军队只留下了两百人镇守济州岛,其余人跟随陈昊返航。 临行前,陈昊在港口依然还是对着前来送行的垦殖区官员们喋喋不休,李敬天和赵德轩两人听得不断点头。 也不怪陈昊啰嗦,而是济州岛战略对于未来溗泗军的北上攻略是至关重要的一处战略节点和前进基地,搞好了,未来溗泗军的影响力就可以涉足东北亚,搞不好的话,未来的东北亚大变局,溗泗军就只能坐冷板凳看着了。 陈昊交待济州岛垦殖区的主要任务就是养马、蓄粮、发展本地经济囤积各类可用物资,交好朝鲜获取更大的市场,为定海县本土提供市场以及原料,同时也要积极发展本地的基础设施,为将来有可能的军事行动提供有力保障。 为了能够让济州岛垦殖区完成如此之多的职能任务,陈昊给予了他们除宣战之外的一切权利,想干啥都行,但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同时害怕李敬天这个愣头青乱来,陈昊还交代赵德轩一定要盯紧他,小打小闹搞点摩擦可以,千万不能搞什么全面战争来让本土擦屁股,近期三年之内本土几乎没有可能对济州岛进行大规模的支援,必须要苟住不能浪,这是陈昊的底线。 絮絮叨叨交待了一大通话语之后,陈昊终究还是依依不舍的道别离去了,率领着军队还有商船队返航,再迟就回不去了,因为此刻已经是深秋快入冬了,一旦真的入冬到了寒冬腊月,以北方的气候和海况,陈昊这支简陋的小船队根本不敢冒险返航。 离开济州岛之后,返航途中倒是一路平安没有再遭遇风暴,仅仅耗时二十天出头就返回了定海县本土。 重新回到定海县港口的远征船队受到了定海县议会军方以及民间的热烈的欢迎,离开家乡本土已经半年的士兵们以及船员们看着父老乡亲在港口热烈的欢迎,一个个都是擦鼻涕抹眼泪的被感动的一塌糊涂,陈昊本人还算稳得住,一脸淡定稳如老狗的享受着众人的追捧以及崇拜,因为这就是他应得的,因为他给人们带来了胜利和财富,胜利者可以拥有一切这就是陈昊奉行的真理。 第36章 造船业的发展 返回了定海县之后,陈昊满身征尘和疲惫,但他却依然还是没有时间休息,第一件头等大事就是犒赏抚恤此次出征的所有官兵以及船员,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一向铁公鸡的议会也终于大方了一次,批准了足足三万两白银的赏金按照功劳发给了士兵和船员们,同时也批准了对济州岛垦殖区的成立决定,赞成支持济州开拓队发展的各项举措,同时拨款对济州岛垦殖区的发展提供支持。 钱到位了之后,定海县本土以将军府的名义又成了一家公有制航运公司,名为舟山航运公司,航运公司成立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设了第一条由本土定海县前往济州垦殖区的固定航线,固定每个月出发一支船队前往济州垦殖区,行进的航线就是由陈昊这一次探索出来直达航线,这家公有性质的航运公司不以盈利为目的,为的就是巩固本土与济州岛的联系。 陈昊返航之后的第二周,航运公司的第一批船队就出发了,整批船队一共有五艘商船,都是从定海本土造船厂出产的新式武装货运商船,这款商船是舟山船厂在工业学院指导协助下研发制造出来的第一款拳头产品,被命名为先锋-400级武装商船。 先锋级商船采用了西式帆船的软帆和中式的平底船壳以及水密舱设计,比传统的中式帆船航速更快搭载的火力更多,代价就是牺牲了一定的载货量,比起西方人的盖伦船而言这款先锋级航速又略低,火力也稍弱,但优点就是安全性更高,载货量也大,算是一款平衡了各项性能的均衡船只。 先锋级武装商船标准排水量四百吨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五十吨,满载排水量六百吨上下,最多可以装备十六门九十毫米舰炮,最大航速九点五节,标准巡航速度六节。 这款性能优异的船一经设计制造完毕就备受追捧,目前船厂接到的本土订单就高达四十余艘,但船厂就算是拼命扩建产能也无法短期满足这么多需求,只能优先供应官方以及军方需求,截止现在船厂一共下水了七艘先锋级武装商船以及四艘纯武备先锋级,其中七艘武装商船全部交付新成立的舟山航运公司,四艘纯武备的先锋级交付海军入役。 纯武备的先锋级是这款船舶的军用改进系列,直接取消了大量货仓,增加船体厚度防御能力,增设火炮甲板,改良舵效,放弃了绝大部分的货运能力转向军用性能。 这款军用级别的先锋级被海军命名为了花卉级炮舰,首批四艘花卉级炮舰入役之后分别被命名为牡丹号、雏菊号、芍药号、栀子号。 花卉级炮舰的作战能力比起海军之前的岛屿级炮舰强多了,满载六百多吨的船体最多可以搭载四十门九十毫米舰炮,极限情况之下甲板上也还可以再多装几门,反正九十毫米舰炮是从陆军的野炮改进过来的,轻得很,由于火炮漏气严重,后坐力也不强,多装点也不碍事。 花卉级炮舰的入役让海军开始抖起来了,直接扬言可以破除大陆官方对于定海的封锁,击败明军水师,杨威杭州湾........... 可这么短时间的爆产能也是有巨大代价的,船厂为了满足官方以及军方火烧眉毛般的需求,只能硬着头皮用还未阴干的木材造船,这没有干的木材造船,唯一的好处就是短期内就可以供应大量船舶满足需求,副作用却是极大的,用未阴干木材所制造的船只使用寿命比传统用阴干木材制造的船舶短了好几倍。 传统使用阴干木材制造的船舶,只要好好保养定期维护,用个四五十年根本不成问题,甚至运气用上一个世纪的船都有。 而没阴干的木材所制造的船舶的那可就悬了,运气好的话的能用个十来年,运气不好用个三五年就得出问题退役,使用成本极高。 船厂紧急建造了好几个木材烘干窑,对造船所需的木材进行紧急处理,但工业学院对于此类技术的研究不深,也是半桶水一边研究一边实践,所以目前烘干窑产出的木材原料只能说是堪堪能用而已,性能比阴干木差老远了。 一艘先锋级武装商船的造价是八千多两白银,售价更是直接飙升一万二千两,纯武备级别的先锋级更贵,这都还是裸船价格,算上火炮更贵,这么贵的船只能用个三五年也是没谁了,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先装备,时不我待呐! 陈昊本人也关注到了航运业的激进发展,再百忙之中抽空视察了船厂,叫停了这种激进的做法,耗费这么大代价造短命船,造个十几二十艘就是极限了,真要造出来几十上百艘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当初拿破仑为了对付英国佬紧急赶造了一大批短命舰队,船只使用寿命极短,后来就出了大问题,陈昊可不想重蹈覆辙。 陈昊下令船厂继续改进木材烘干工艺,不要怕花钱,要拼命投资新技术这样才有回报,贪欲熏心为了赚钱就造短命船去卖,这在将来是要负历史责任的,品牌很重要,将来造的船出问题太多,牌子口碑垮了那就万事皆休了,作为将军府的拳头产业不能如此短视。 同时为了缓解目前定海县面临的木材危机,陈昊也下令将军府商务部的官员们积极去外界采购合格的阴干木材,满足本土航运业的需求,内部升级技术,外部引进原料,双管齐下才是王道。 陈昊下令停造短命船,商人和工厂主们开始着急了,自打陈昊开拓出了北方朝鲜直达航线之后,往日里动辄两三个月的北上航线如今二十多天就可以直达了,沿途还有济州岛港口可以做补给休整,一个来回撑死两个月就可以获得十几倍的利润,如此暴利却没有足够的运载能力,这让资本家如何忍受。 陈昊不造那就他们自己造船,花了大价钱建立船厂又天价引进了先锋级技术专利之后,资本家们开始了自己的野蛮发展,为了追求利益,商人和工厂主的动力那可是比核反应堆输出都还猛的。 陈昊见此情况也是默认,不支持也不反对,反正自家船厂赚的就是技术钱和品牌钱,低端市场他是不屑的,只要科技树爬上去了,老子就是专门卖专利坐着收钱也比你们玩命赚得多! 伴随着朝鲜航线的开发,也进一步刺激了航运业的野蛮生长,看着陈昊此次归航带回来的整船皮草还有成堆的珍贵药材以及各类东珠砗磲等珍宝奢侈品,整个定海都变得疯狂了,出海一船食盐铁器布匹衣帽鞋袜就可以换回来一船兽皮人身和珍珠砗磲,这简直就是天上下银子雨,谁能忍得了。 食盐、铁器、纺织品这些玩意儿在定海都是烂大街的东西,便宜得很,运到朝鲜卖掉就可以换成等同于一船银子的货物回来,这样的暴富传说刺激了所有人,民间的航运公司以及外贸船队一支支都开始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这些人毫无畏惧的招募经验不足的船员,然后驾驶着短命船满载货物远航济州岛,踏上致富之路。 这一路上注定会有很多很多人迷航海外或者葬身海底,但幸存下来的人却会成为整个定海县乃至整个民族最富有开拓精神的那一批人,陈昊也派出了海军的军舰远航不定期的为沿途商船提供护航以及救援服务,官面上做足了服务。 但私底下,陈昊却联合徐望祖开了一家航运保险公司开始提供远航保险业务,悄默默的也是收取了巨额的保险费,赚的盆满钵满,出航时收取价值货物百分之五的保险费,只要船只遇险沉没或者遭遇海盗被抢劫,都可以获得损失一半的赔偿,远航的船只压根不在乎这点利益,为了保险都是购买了陈昊旗下保险公司的保险。 议会内部有几个大富豪见到还可以这么玩,也打算成立保险公司,但在向将军府商务部申请保险牌照的时候被陈昊故意卡住了,不给他们办,无奈的大富豪们去求陈昊,陈昊借机把保险公司股份直接溢价好几倍卖给了他们,再一次大赚一笔。 议会内部诸如赵昊、戴行知这些上过陈昊好几次恶当的议员都是对此冷眼旁观,他们一眼就看出陈昊这厮又打算坑人了,他陈某人的便宜怎么可能是这么好占的?这背后肯定有阴谋和诡计! 第37章 海寇时代的结束 秋去冬来,又到了一年新兵入伍的时节,同时也是溗泗军内部实行退役制度的第一年,满打满算溗泗军至今成立也快两年了,军中也开始出现了大批无法晋升军士但却又军龄服役年限到期的士兵,这批人还数量不少,足足有两百多人,他们一部分是资历晋升上来的,一部分则是因功晋升上来,这批人普遍都因为文化水平不及格,并且还不是专业技术兵种,无法获得继续晋升军士的机会。 溗泗军本部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立刻就上报参谋长徐望祖,徐望祖自己也拿不准该怎么办,就来找陈昊一块商量,两人商议之后意见产生了分歧。 陈昊意思就是让这些人退役,但徐望祖却坚决反对,因为这批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当初溗泗岛一路追随过来的老兄弟,这才两年过去就他们义出军队,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这年头军队从来没有听过退役这个说法,无论什么行业还是职业都是从一而终,明帝国现在玩得更是军户制度,终身制的军人身份,老子死了儿子还得接班继续上,你这玩什么退役制度才两年就把人给踢出去,踢出去还是老兵精锐,这简直骇人听闻。 听着终身职业制、父死子继、一辈子都得当兵这样的事情似乎很不人道,但在古代而言这却也是对于底层人民的一种保障,无论如何你至少有了一个身份,比流民隐户强多了,多多少少还有些保障的,你一下子把人给踢出去,让这些只知道挥刀杀人的丘八怎么活?继续回到溗泗岛落草为寇么? 陈昊也据理力争,坚决不同意这批人继续待在军队了,现在整个定海县都在飞速发展,将军府也在不断建设完善,各项工程还有制度建设都在日新月异的变化发展着,凭什么军队就一直不变还得搞什么终身职业制? 再说了,现在军费开支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将军府今年年度财政收入不过三十七万两银子,再算上债券收入整年的财政开支达到了恐怖的五十五万两白银,其中军费开支就占到了足足三十四万两,人员薪资补贴开支仅仅三千七百多人的军队就支出了十八万两白银,刚入伍的列兵都是三两银子实打实的月薪,上等兵更是每月七两银子更加别提军士和军官的薪水,而且遇到作战行动还得支出额外的补贴和海外作战津贴,人员开支费用极其昂贵。 陈昊的出发点本来就是为了底层士兵考虑,想让士兵们一人参军可以养活家人,这也是领袖必须要保障的事情,可没想到如今却尾大不掉,军队竟然冒出来不想退役的声音,这没人退役就不可能有新鲜血液补充进入军队,因为编制就这么多,再扩大根本养不起了。 兵贵精而不在多,陈昊要的都是随时能够出战的职业军队,而不是明朝那种必须给开拔银才肯动的军队,这就注定溗泗军的维持成本是极其高昂的,将军府目前为了维持政府机构的运转还有各类工程推进,每天花钱如流水,这样的情况之下根本没可能继续增加军费继续扩军。 没钱扩军还想保持军队人员更替那就只能选择退役一部分人,这也是陈昊认为理所应当的想法,虽然对那些被勒令退役的老兄弟很不讲情面,但也没有办法,陈昊已经给过他们很多机会了,但他们自己没有珍惜。 军中开展扫盲行动时候陈昊就说过不认字的士兵是不可能继续晋升的,可那些人不当一回事儿,只认为自己是溗泗岛出来的老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把自己踢出去,后来陈昊又把军中一些老兄弟安排去警局或者银行以及一些新成立的公务部门去干活,可他们把银行干成了土匪窝,把警局搞成了昭狱,陈昊捏着鼻子又把他们召回军队,最后一次陈昊征召军队出征济州岛,许诺随军出征的士兵可以获得优先晋升的机会,他们还是无动于衷,只有少数人跟着去了,最后全都留在了李敬天麾下驻扎济州岛避开了这一次退役。 机会给了这么多自己不中用能怪谁?陈昊自己感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再照顾下去这些人就成了自己的亲儿子了,而且为了大局这些人也必须退役,腾出位置给新人继续发展了,溗泗军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 陈昊与徐望祖两人在办公室吵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得出一个结果,谁都无法说服谁。 最后只能再一次召开全体大会,把当初的溗泗岛上的老伙计全都叫过来一块商量怎么办。 当初岛上的三百四十九号人如今还囫囵全能立刻到场的人只剩下了二百七十七人,还有二十五人在济州岛上,人到齐了之后陈昊立刻就宣布了关于退役制度的决定,这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哗然,一个个奋勇群起指着陈昊鼻子破口大骂,都说陈昊这是卸磨杀驴,想学着当初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了。 其实陈昊坚持退役制度也是有那么一点杯酒释兵权的意思,因为徐望祖作为曾经溗泗岛海寇群体的大当家,他对于这批老班底的影响一直都还存在,这就导致徐望祖本人在军中的威望和陈昊一直都是不相上下,直到这一次陈昊远征济州岛大胜而还,这才彻底压过了徐望祖,故而陈昊就像趁着这一次压过徐望祖,趁热打铁借着退役的机会彻底瓦解掉原来海寇群体在溗泗军中根深蒂固的影响力。 陈昊虽然心里有一些小心思,但嘴巴上却还是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他大义凛然的说出了实行退役制度的原因和紧迫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信口开河,说的一伙丘八一愣一愣的。 当然光靠嘴皮子也是肯定不行的,还得拿出利益来才够,利益妥协一直都是陈昊的拿手好戏。 陈昊在现有的退役制度上面又加上了退役金制度,非战时,士兵服役期最长三年到上等兵年限,退役金则是五十两银子一次性付清,军士服役年限是在三年的基础上再加九年最多服役至上士,如果不能晋升军官或者军士长职务的话就必须到期退役,退役金是四百两银子,军官退役制度待定。 当然针对这些溗泗岛创业一路走来的老兵光靠退役金肯定是不够打发的,毕竟在现在将军府的基业都有他们的一份力,说好的共富贵不能爽约。 陈昊单独拿出来了将军府旗下的洋螺盐场作为最后的散货费,按照不同的资历以及职位,刨除掉已经抵押出去发行债券的股份,剩余的八成盐场全部给在场的官兵分掉,作为一路走来即将散伙的最后福利。 陈昊当场一大凛然的表示自己不参加分配,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拿出给给兄弟们分了,陈昊表了态之后,徐望祖也不好不吭声,也大手一挥表示自己的同样拿出来不要了,王福开也被架了上去只能忍痛表示自己也不要了,最冤枉的李敬天连会场都没来,就被代表同意放弃分配,当初最开始的四个军官全部放弃分配,由士兵们分配所有利益。 要知道现在洋螺盐场扩建之后产能暴增,如今盐场估值至少也是一百万两白银,这八成股份就是八十万两白银,虽然不可能短期内立刻变现,但价值还是在的。 如此一份横财立刻打动了原本不满的士兵们,这可是八十万两银子的股份,就那么三百来号人分,平均下来每个人至少都是两千六百两银子左右的巨额财富,有这么多钱谁还去当丘八呐? 胡萝卜加大棒之下,陈昊再一次搞定了一个积留已久的历史问题,借着退役的机会彻底瓦解掉了溗泗军中原本存在一股老势力,让溗泗军甩掉了最后一个包袱,完成了从古典军队走向现代职业军队的进程。 在军中徐望祖这个老油条的影响力几乎被陈昊一口气撸掉了一大半,这下之后陈昊终于可以对自己麾下这支军队彻底放心了,倒是徐望祖脸色不怎么好看,陈昊这一招玩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借题发挥借势而为玩得炉火纯青,腾挪转换之间就把自己的旧部影响力全给打掉了。 不过已经在定海县这潭水历练了这么久的徐望祖也是不动声色,选择吃了这个闷亏,毕竟陈昊所作所为都在规则范围之内,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半点违规,徐望祖就算是再不服气也只能忍着,因为这就是政治手段,借助大势实行利益妥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然这些士兵退役之后陈昊也不会完全不管了,毕竟都是自己的老部下,陈昊建议这些人拿着到手的股票可以向银行抵押贷款或者向民间变现,然后拿钱做生意,接取将军府的各项工程,然后获取利润纳税,最后竞选议员加入议会,成为军方在议会的势力。 陈昊说完之后就看了徐望祖一眼,徐望祖也不是什么蠢货,他立刻会意了,陈昊意思就是让他别再继续窝里斗了,有本事去议会玩。 徐望祖接受了陈昊的妥协善意,立刻赞成并且号召自己这些旧部积极竞选议员。 陈昊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观念就算是一张纸一条内裤也是有自己的用处的,就看用在什么地方,你拿纸穿在裤裆里,拿内裤擤鼻涕肯定是不行的,只有用对地方才有价值。 这伙老兵如果放在军队任由徐望祖施加影响力,那么陈昊自己很很不放心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盯着徐望祖,徐望祖也会很不安心会滋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陈徐两人开始内耗就会导致很多问题发生。 可这伙人一旦离开军队,那就成为了陈徐二人对外界的共同影响力延伸了,在内部两人是竞争关系,可对外尤其是对待议会的时候,陈昊徐望祖两人还是立场鲜明站在将军府这个阵营的。 第38章 老兵的新生活 崇祯九年冬。 陆通与李达两人是最后两个离开军营的人,他们背着燧发步枪穿着已经拔掉了军衔和标识的军服结伴走出了军营大门,在长官的礼送之下两人踏上了军营外的未知生活。 一路走到了定海县大街马路上,两人互视一眼都是一脸迷茫不知道该干点啥。 路边的巡警盯着这两个背着步枪的退役老兵一脸警惕,溗泗军规定退役士兵在退役时可以支付少量补偿金带走自己服役期间装备的轻武器,几乎全部的士兵的都选择了带走跟随自己多年的武器装备,并且退役士兵在退役的那一刻开始就自动拥有预备役士兵身份,可以不经申请就获得持枪证。 退役开始之后一个月内就接连出现了多场退役军人打架斗殴事件,最恶劣的一次甚至有退役军人在闹市鸣枪吓人,搞得定海县警局鸡飞狗跳,局里面关了不少的退役士兵,最后都被军方给保释出去了。 陆通与李达两人看着周围畏惧自己的目光,还有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巡警,陆通说了句:“小李,咱们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把枪放好,换身衣服再想其它吧,背着枪穿着这一身衣服,啥都干不了,只能被黑皮盯着!” 黑皮是外界对于定海警察的戏称,因为他们常年穿着一身黑色制服,戴着圆顶大盖帽。 李达听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陆通与李达两个人原来都是苏州军户,因为不同的原因流落海外在溗泗岛落草为寇,后来溗泗军成立两人也是在一块互相扶持,陆通年纪稍长今年足足已经四十七岁了,这次退役他是第一批接到命令的,因为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文化水平一直偏低,只能退役。 而李达则是年轻人,才二十二岁,原本他的服役年限还有半年的,可见到自己的老乡陆通退役走人了,李达也申请提前退役跟着老陆一块走,两人说是战友同乡关系,其实更加像父子关系,陆通早就把李达看成自己的亲儿子对待了,两人都是举目无亲,就这么相互扶持走到了一块,甚至陆通见到李达跟自己一块走之后,他直接就把自己的退役金和股票凭证全都交给了李达保管。 两人都是以上等兵军衔退役的,算退役金的时候,军方把他们之前在溗泗岛海寇中混迹的事间也算进了服役时间,两人各自领了一百二十两和一百一十五两银子的退役金退役。 找了一家新成立的牙行,在牙行介绍人的帮助,陆通和李达找到了一处靠近海边毗邻舟山港口的房子,两人都很满意这幢刚盖起来的水泥砖房,比木房子结实多了,而且还不容易着火,房子足足两层五米多高,靠近港口水泥大道,最近似乎有一条规划中的水泥路会从房子门口前经过。 类似的房子还有还有一大片,这片子都是本地一位士绅盖起来的,因为农业用地征税太贵了,他手里头足足有上千亩土地,累进税每年需要缴纳数百两银子,所以他就想办法盖厂房开工厂盖楼房把土地改成工业地和居住地,这样税收就少多了。 将军府在定海县本土实行的土地税制根本政策就是抑制耕地兼并,除非你把土地用作工业以及城市化,否则农业用地就收税收死你,当然今后在海外开拓,将军府肯定会鼓励大户多兼并土地搞农场的,只是人多地少的本土是绝对不允许这么干的。 这位士绅建了这么多房子之后原本是想分给自己的儿孙的,可后来自己为了避税建的那家面粉厂竟然莫名其妙接到了军方订单开始挣钱了,于是乎那位士绅就开始走上了工业扩产的不归路,把房子开始出租赚钱来支持工厂运转了。 陆通和李达两人看了房子之后感觉很满意,立刻就想把房子租下来,李达这个年轻小伙迫切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军营里面睡大通铺早就不耐烦了,天天听战友的呼噜声。 牙人翻开册子一看,说出了租金每月二两的价钱,这个价钱可不便宜,听得陆通直皱眉头,立马制止了想要一口答应的李达,年轻人跃跃欲试大手大脚花钱,可陆通这个中年人就不同,他稳重多了。 陆通直说租金太贵了,自己当兵的时候一个月才七两银子的收入,一套房子一个月就二两银子,二两银子放在江南都可以买三分地了,太离谱了。 牙人一看两人就知道是退役士兵一直待在军营里面搞不清楚外面的变化,如今港口这片区域不说是寸土寸金,那也是奇货可居,伴随着朝鲜航线的开辟,舟山港口的进出口货物量剧增,港口也一天一个样子越来越繁华,繁华的地方自然土地和房产也是增值的,更何况这里还靠近港口大道将来还有修通水泥路的规划,自然就贵了。 牙人一通解释之下,李达的眼睛更亮了,陆通虽然还是皱眉考虑,但心里已经有一些被打动了,尝试性的问道如果不租直接买下来需要多少钱? 牙人听完更高兴了,一下子租房的小生意变成了买房子的大买卖,他的抽成直接暴涨,直接说道,原本这房子李老爷是不想卖的,可最近李老爷家买了几艘船搞起了海贸生意,缺钱所以还可以谈谈,但价钱不会低于五百两。 陆通表示可以谈谈,但需要当面商议。 李达听完顿时愣了,他自幼贫困潦倒,小时候更是差点饿死,后来落草为寇一直到参加溗泗军才过了两年好日子,可即使如今他退役领了股票和退役金成了富翁也没想过自己能够买房子,这样的念头实在是突破了他的世界观。 陆通则不同,他是老江湖了,到现在足足四十七岁的高龄,这年头四十七岁的人就可以说是黄土埋到脖子了,说不定哪天就害了急病走了,一辈子到头他能够遇到李达这么一个像儿子一般的伙伴已经很幸运了,在生命的最后他更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家,而买一套房子和李达成个家就再好不过了,往后让李达给自己送终养老,自己的钱就都留给他了。 很快在牙人的接洽之下,陆通李达在下午就和房主人的师爷见面了,如今定海县的富人最热衷的就是多招几个师爷撑撑排场,当然也有实际作用,伴随着定海县经济生活的繁荣,经济事务的复杂程度也跟上来了,光靠老板算账已经不行了,必须得聘请专业的经理人来打理生意上的琐事,而绍兴师爷就成了热门人选。 定海县的富人们不断花费重金高薪聘请大陆师爷来帮自己打理生意,搞得如今宁波府都见不着几个绍兴师爷,连知府大人的幕僚都被挖走了好几个。 师爷到了之后立刻就三下五除二商量好了价钱,最后以四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到了将军府机构完成了手续交接拿到了房契之后,陆通又支付了五十两银子的印花税和交易税,作为优惠的代价就是由他这个买方来支付税费。 房契上面写了陆通与李达两个人名字,这套房子花光了陆通所有的军饷积蓄和退役金,是他一个人出资买下来的,但他还是把李达的名字一块写了上去了。 有了房子之后,两人就安置好了随身武器,换了一身衣服去街上采买家具和家居用品,路上走饿了,两人也直接去下馆子,一口气点了四个硬菜和一壶好酒。 饭桌上李达问出了疑惑,纳闷陆通自己出钱买的房子为什么房契还要多加他的一个名字? 陆通笑了笑,直言道他早就把李达当儿子看待了,自己这把年纪都已经四十七岁了,早年间挨饿受苦,后来浪迹海岛,如今一身病痛,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拿着退役金和股票这么大一笔钱根本就用不完,将来总不能带进棺材里陪葬吧? 到现在他最大的念头就是有个家,最好能够看到李达娶妻生子,然后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将来走了逢年过夜有个人给自己烧纸就行了,自己走了之后留下的东西全都归李达了。 李达听完无语沉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只是当天下午,李达一个人跑到了警局备案把自己的名册上的名字改成了陆达,又去了将军府民政部把自己的档案也申请改掉了,关系栏加了一个父亲也就是陆通的名字。 到晚上的时候,新改名的陆达老老实实的在新家里给陆通磕头,认下了这个父亲。 陆通老泪纵横,一生漂泊无依无靠,临了终究还是有了一个儿子,也不枉自己多年来照顾李达。 第39章 老兵新事业 很快时间就进入了冬季,冬季的定海县生产活动开始进入了淡季,当然主要都是对外出口活动进入了淡季,内需贸易依然还是保持着高度繁荣,得益于将军府一年多以来的疯狂基建活动,岛上到处都在开建水泥公路以及港口各类住房建筑,年中时将军府又开始推出了环岛公路项目,修到现在已经开通了一大半,整座舟山本岛目前已经进入开通的公路里程已经高达一百六十余公里,新建桥梁小型十二座,中型三座,大型港口一座....... 便利的交通极大刺激了本岛的经济贸易,而且将军府舍得花钱雇人,不搞无偿徭役,每次工程都是实打实的拨出真金白银的工程款,定海县本地民众以及富绅阶层全都是赚的盆满钵满,这也是定海县民间能够接受将军府高税率政策的原因,毕竟这个政府是有事儿真掏银子的,比原来的明朝官府拿钱不办事儿强多了,真正意义上做到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花钱能看到政府办事那就不算白花钱了。 但将军府花起钱来的节奏也让人心虚,民众们就没见过这么玩命的花钱的政府,背着债务也要强行搞建设,搞得富绅民众也都是劝诫将军府要细水长流,毕竟这么能干活的政府真要是破产垮台了那就可惜了。 可在陈昊看来,政府花钱搞建设背点债务这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事情了,老子又不是玩ct乱搞,这点债务只占财政收入百分之十几,而且收入每年都在递增,有什么可怕?再说了政府欠钱那能叫负债么?这叫赤字! 言归正传,发达的交通刺激了定海县本地的经济贸易,就算是寒冬腊月,定海县的水泥路也可以保持畅通,定期还有政府雇佣的路工维护修缮道路铲除积雪,畅通的道路就代表流通和贸易,发达的物流也开始催生附带产业的发展。 目光老辣的陆通就看上了马车生意,尤其是四轮马车的生意,工业学院成功研发出了可以实用的重载四轮马车,齿轮以及轴承的应用让马车的载货量以及实用性开始倍增,以往一匹马一辆双轮马车只能搭载半吨货物,而现在一匹马一辆四轮车可以搭载两三吨货物并且更加省力。 陆通在听李达念将军府发行的公报时偶然听到了一则关于工业学院攻克四轮马车转向以及两轮差速难题的新闻,将军府立刻采购了二十辆四轮马车,这一则新闻引起了陆通的注意力,他早年间就是给大老爷当马夫驾驶马车讨活的,对于马车这玩意儿他再熟不过了。 当机立断的陆通带上儿子陆达亲身前往将军府,通过熟人亲自考察了四轮马车实物,发现这玩意儿大有可为,一匹马一辆车竟然可以在平路上拉动三四吨货物,只拉两三吨货物上一些缓坡也没太大问题,这可是神器呐,经过咨询之后,陆通知道目前生产四轮马车的厂家只有一家名为兴隆货贸的公司,但这家公司似乎只热衷与生产客运马车,货运马车只是附带生产了少量,兴隆货贸的客运马车造的富丽堂皇,全封闭车厢上雕刻了花纹,还有玻璃车窗,车厢内还有海绵衬垫丝绸装饰,一辆马车造价数百两白银,这很明显是想去赚富人的钱。 陆通感觉有戏,立刻马不停蹄的带着儿子陆达前往工业学院,咨询相关的专利授权问题,将军府对于专利保护执行非常严格,对待敢于侵犯专利的犯罪行为都是严厉打击,一旦抓到就是倾家荡产,曾经有一家作坊私自使用洋螺盐场的专利法制取食盐牟利,被将军府发现之后立刻抓捕了犯罪嫌疑人,尽管犯罪者都是穷苦的盐户,但都被罚得倾家荡产,赔不起钱的人还得被流放济州岛,这样不讲半点人情的执法理念虽然颇为被人诟病,但也让所有人意识到专利的神圣不可侵犯。 陆通虽然是将军府起家的老人但也不敢犯法,老老实实咨询之后,听到兴隆货贸获得并不是独家授权,陆通松了一口气,然后询问工业学院的经理人这些专利的授权价格,是的你没听错,工业学院也聘请了绍兴师爷当经理人,学院里那些科研疯子一个个都醉心沉迷于研究根本不屑于和钱打交道,可搞科研是需要的钱的,所以工业学院也开始聘请职业的经理人与外界打交道,出售一些专利获取科研经费,做到自给自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将军府对于工业学院越来越离谱的科研经费申请也是吃不消了,研究一个水力镗床就申请了数千两银子、钻研一个石墨冶钢技术更是动辄上万两白银的申请,这谁吃得消?陈昊也只能让工业学院独立出将军府管辖,变成一家科研型的学术实验室兼职学校,自己变成了学院的大股东。 很快经理人给陆通开出了价值六千两白银的专利授权价格,授权之后,后续的大批量生产过程之中,工业学院还会继续收取相关的专利费,按照出售价格百分比计算,一些列的条款的听得陆通直搓牙花,就没见过这么就地收钱的,啥都不干只收钱,比打劫都还暴利。 不过没办法,技术受制于人,陆通也只能咬牙接受了这些条款,成功获得了工业学院的专利授权文件,可以开始合法生产四轮马车了。 陆通和陆达两人拿出了全部身家,再把分到手的股票抵押给了定海商业银行,获得了八千两白银的贷款,年息百分之七,另外根据两人退役军人以及溗泗军元老的身份,还可以申请一笔额度不超过五千两白银的两年期低息创业贷款,具体额度根据创业项目考核通过之后决定。 定海商业银行也是属于将军府下辖的一个公有性质企业,专门负责吸取民间储蓄和民间贷款业务,现在实行的储蓄业务利息在百分之二左右,贷款利率则是普遍百分之十左右,着听上去似乎很离谱,一进一出就是百分之八的利差,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可在当前时代看来,这已经是很良心的利率,比起民间就出十三归利滚利的高利贷,百分之十年息堪称良心了。 至少欠银行的钱还不上了最多倾家荡产,还不上钱被发配济州岛而已,如果说欠民间高利贷还不上那可就是砍手跺脚麻袋沉河了。 陆通和陆达两人由于能够拿出洋螺盐场的股票作为抵押物,这属于是优良的抵押资产,所以他们的贷款利息只有百分之七,另外他们的退役军人创业贷款也以最高额度五千两白银通过,由于银行行长以前是陆通的老长官,所以这笔低息贷款给陆通和陆达两人打了折,在原有百分之二的基础上砍了一半,变成了百分之一的利息,这样的利息简直和白送钱没两样了,这也引起了银行内部的不满。 目前的定海商业银行经过了陈昊一番整顿之后,开始大力从民间引进各类人才,在大陆宁波富搜罗了不少当铺掌柜和钱庄工作人员,总算是把银行业务有模有样的搞起来了,就是目前的行长依然还是原来的退役军官当着,每次遇到熟人过来贷款,行长都会走后门,搞得银行内部员工意见很大,这简直就是慷他人之慨,利息低了收益就少了,银行收益少了,他们员工年底奖金和分红就少了........ 视线重新回到陆通父子身上,通过银行贷款两父子获得了一万三千两白银的贷款,但这笔钱属于是企业性质贷款,所以钱只能保留在银行的企业账户上面执行公对公转账,不能被私人提取现金,这也是银行的惨烈教训,之前就有一个富绅用自家土地贷款,一口气贷了两万两银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拿了钱就跑大陆宁波府当老赖逍遥快活去了。 当然银行虽然被骗了,但也没亏钱,富绅抵押的那一片土地足足一千七百多亩,都是沿海的盐碱地,他是勾结了银行内部人员,把这些盐碱地冒充成了工厂用地才贷了这么多钱,可没成想最后将军府港口扩建,竟然需要用到这片土地,环岛公路主干线就必须经过此地,顿时这片土地价值倍增,银行非但没有被骗贷亏钱,反而还大赚了一笔,事后银行内部虽然进行了严厉整顿并且报案通缉了骗贷的富绅以及叛逃银行员工,但也因为没亏钱反而赚了,便没有对银行其他人员追究责任,只是勒令吸取教训建立更加完善的制度。 第40章 闭门造车 获得了大笔贷款之后,陆通与陆达两父子立刻就注册成立一家车厂,并且开始大肆招募工匠和采购机器,车厂的名字就是以两人的名字来命名,就叫通达车厂。 通达车厂成立之后,陆通就立刻让儿子陆达前往大陆招聘工人自己留在定海县采买各类生产所需的机器。 陆通在港口买了一张前往宁波府的船票就这么踏上了旅途,现在大陆宁波府虽然依然还是执行抗贼封锁政策,但伴随着溗泗军海军新下水入役了四艘花卉级炮舰之后,这样的封锁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虽然溗泗军海军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完全打破封锁对明帝国水师形成压倒性的实力,可在舟山海峡这一片溗泗军舰队已经成了小霸王,依托本土港口的岸防炮经常袭扰封锁舟山的明军水师舰队,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逃回港口依托岸炮苟着,搞得对岸明军水师的将领恨得牙痒痒,交手过好几次之后,吃了好几次亏得明军水师开始划水摸鱼了,不在涉足舟山海峡把这片地盘让给了溗泗军,只要溗泗军的舰队不去袭扰大陆沿岸入侵杭州湾,那就当没看见。 宁波府本地官绅看到如此情况也是认清现实了,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呗,拿捏不了对方,那就只能继续合作赚钱了,利益面前没有什么官贼之分,就算是南京方面多次勒令宁波府剿贼,把之前的收到龙袍金印都送到宁波府知府的案头来了,可就是如此铁证如山,宁波府方面也没有办法,官府有心剿贼,可奈何下面的士绅都只想着赚钱。 这两个月伴随着定海县大量的皮货药材涌入之后,赚了大钱的宁波士绅一发不可收拾,把通贼做买卖的行径都摆到明面上来了,走私干的比正儿八经的进口都还热火朝天,只要赚钱啥都可以不在乎,宁波府官方在收取了大笔贿赂之后也开始睁一只眼闭只眼了,尤其是定海县议会听闻宁波府知府冬季腿寒送了一整块白虎皮坐垫,又听闻知府大人家里老房子年久失修送了五千两修缮费之后,官府也彻底躺平了,爱咋滴咋滴吧。 所以现在的李达才可以反贼身份堂而皇之的买票坐船前往宁波府,刚一下船,陆达就被宁波府港口内牙人和掮客给围住了,只需要看到陆达一身前溗泗军的退役军服,宁波本地人就知道这肯定是大客户,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有穿着退役军服背着步枪的壮汉跑宁波,都是来招人买原料做大买卖的,花钱如流水大方得很。 这些牙人掮客背后站的都是宁波府本地的官绅势力,虽然买卖做得如火朝天,但该注意的事情还是需要注意的,本地官绅不可能光明正大和定海县这伙连龙袍金印都敢批量仿造的反贼打交道,只能通过中间人来办事,否则被人抓住把柄就麻烦了。 陆达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合作伙伴,通过联系陆达拿到了好几份文书资料,都是可以提供大批原料以及人力的卖方,有一家甚至是本地的千户所千户当的老板,这家伙直接亲笔信上就明码标价写了,手底下的匠户一百两银子一家人整整齐齐送到港口,普通劳动力军户三十两银子一家人整整齐齐。 如今宁波府的匠户人家已经是抢手货了,由于定海县对于手工匠人的无限量需求,对于普通的劳动力也是有很大需求,而这些人口对于大陆而言就是过剩的,因为大陆欠发的工业体系和稀少贫瘠的土地根本养不活这么多过剩人口,既然定海县有需求还能拿出来真金白银,那么大陆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宁波的人口买卖极其猖獗,但其实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本来就是土地兼并,被买卖的当事人在当地根本养不活一家人,只能当奴工一般的佃户,每年辛辛苦苦到头勉强饿不死还得欠一屁股债务,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本地大户也看着这些人糟心,只能是任由欠钱让他们好歹活着别造反,毕竟南方富裕一些,只要别逼得太狠不会咋饿死人,只要饿不死下面人就不会造反,可一直这么养着其实也是亏本生意。 人多地少的问题实在是太无解了,你逼狠了下面人就造反,不逼的话又对不起自己地主士绅阶层的身份,最后只能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让他们有个苟延残喘的活头吧,古代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有本事你就自己当地主剥削别人,没本事就只能被剥削,实在没办法就只能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现在有人来解决这个问题了之后,本地士绅地主们就开始迫不及待甩包袱,清理这些过剩人口,毕竟北方造反可是轰轰烈烈,别说杀士绅分土地,就算是宰王爷也跟宰只鸡似的。 就这样你情我愿之下,当地的匠户和过剩劳动力形成了默契,由定海县的人一口价买断他们,去定海谋生路,所得的钱款必须还清欠债,剩余的钱五五分成,各取所需,被卖的人也提前打听清楚了,定海县不允许存在卖身契和奴隶,所以他们去了也是自由人雇工,每月工作还清企业买断自己的钱之后就是自由人,再之后是走是留就看自己的想法。 陆达思虑半天之后,最后才发现只有这个千户的诚意最足,价钱是性价比最高的,并且出具的文书上面详细标明了,出售工匠以及劳动力的从业经历和履历,这就很难得了,比其他家盲人摸象一般的买卖强多了,虽然千户开出的价格高一些,但服务更加到位呐! 陆达不知道的是这位千户已经是宁波本地出了名的人贩子,他把自己辖区内的匠户军户几乎卖了个精光,赚了钱之后竟然一口气征募武装数百名亲兵,开始干起了专职的黑中介生意,自己地盘没人了他就去别的地方,在本地的时候他就花言巧语到处骗,去了外地就带着亲兵装成土匪四处劫掠明抢,每到一地秋毫无犯,就是只抢人不抢财物,实际上赚了大钱的千户大人已经看不起那些锅碗瓢盆碎银子,人才是最值钱的! 久而久之宁波府与其它府交界附近出了一伙吃人强盗的消息传遍苏淞,都传闻这伙强盗是妖精变的,饿急眼了才下山扮做强盗掳人,只抢人不要银子财物,吓得周围几个府县瑟瑟发抖,连官兵都不敢去剿灭这伙强盗,生怕被他们给吃了,曾经有一伙千户所卫所兵被抢急了眼,连百户大人家里出了名会绣花的婆娘都被抢走了,这个千户所终于忍不了了,出兵讨伐,最后却无影无踪消失在了与宁波府交界位置,事后别说一具尸体,就是一根骨头都没找到,只找到了一地破衣服。 这下就更加吓人了,这伙妖怪吃人竟然连骨头都不带吐的,只留下几件破衣服,遇到了简直就是尸骨无存,只能留一个衣冠冢,这可太吓人了。 陆达不知道这位千户大人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他只知道这个千户大人做买卖很公道服务也周到,便决定从他手里买下二十户匠户以及十户普通军户,总价预计两千三百两银子。 决定之后陆达就和专门负责此事的掮客商量,没想到掮客还说自家千户大人说了,针对大客户有优惠,可以打折,直接把零头抹去了两千两银子就把这些人卖给陆达,陆达听完之后直呼千户大人是一位好人,投桃报李的,又下了价值一千两白银的原材料订单,感慨这位千户大人做生意还是很讲公道的嘛,可又疑惑之前为什么这么多本地人都说这厮吃人不吐骨头呢? 第41章 很有钱途的事业 崇祯九年,腊月十八。 舟山港工业区内一家新工厂开业了,通达车厂两位老板陆通与陆达两父子站在厂区门口看着自家厂房和员工们一脸笑容,在陆达的陪同之下,陆通拎着一袋子碎银正在给员工们一一发着开业红包,这是陈昊当初建立盐场的时候弄出来的新奇规矩,开张之前先给员工们发红包,虽然不会发的太多,但至少有。 原本忐忑不已的员工们看到自家老板是一个憨态可掬一脸笑容的中年男人,此刻还亲自给自己发钱,没干活就能领钱,这让所有来自大陆的员工们一个个都安心不少了,他们原本都是被掳掠而来的倒霉蛋,以为那伙黑心强盗会把自己吃掉,后来发现他们竟然想把自己卖到海外当奴隶,这就更加悲伤了,还不如被立马吃掉,至少得了个痛快,变成屎拉出来也是屙在了家乡本土不算是客死异乡,这要是累死在海外那可就是他乡之鬼了。 后来他们渡过海峡来到舟山之后一切就有些奇幻了,登岸之后就被海关的人男女分开,每个人扒光衣服洗澡除虫,然后被发放一身新衣服关进隔离区住单间,这是将军府最新下发的隔离政策,如果登岸移民是企业招聘而来的,所需费用就会由企业承担全部,如果登岸移民是私人自发而来,那就得自己承担一半费用,另一半由将军府财政补贴。 当然如果移民的是有钱人大户人家,可以自费进行隔离防疫,不用和别人挤一块,直接花钱去港口酒楼的专用豪华隔离套件进行隔离,无论什么年头只要肯花钱就有特殊待遇,有权的不用花钱也行。 这样的严格隔离政策也是将军府新下发了,所有登岸人员必须先隔离一周,因为之前就有大陆移民把疟疾带了过来,引起了小规模的传播,后来被将军府花了很大的人力物力才压下去。 经过分开隔离之后心理脆弱的移民还得接受海关官员各类询问登记,历经多道手续才能获得合法的公民身份,被企业接收正式进入就业阶段,一连串的手续走下来虽然没有遭受虐待,并且伙食也比之前好太多了,但也还是折腾这些人七上八下的,一直到今天签订了雇佣合同之后,看到了老板亲自发红包,他们才安心了不少,起码不用担心下矿井当奴工了。 发完了红包之后,陆通又开始搞起了剪彩仪式,在厂区门口拉起一条红绸带,在众人见证之下,陆通志得意满的剪断了绸带,宣布通达车厂正式开工,不用问,这也肯定是陈昊搞出来的新鲜仪式。 陈昊带头搞出来了很多新鲜把戏,一开始其余人都当是看戏,可后来发现陈昊开的工厂赚的都是盆满钵满之后,大家也都有样学样,一片白纸之下,既然有先行者走出一条康庄大道,那么后来者自然都是照抄咯,反正这玩意儿又没有专利。 陆通给予员工的待遇也照抄了当初陈昊最初制定的待遇,技术工种每月薪水三两,劳动工种每月二两,工龄工资逐年增加,年底奖金就是双薪,另外将军府规定的劳动保险也统一一次xing交给银行办理,这些都是陈昊当初制定的一套规矩,并且还有相应法律立法保障。 虽然陆通还有类似的大量工厂主都觉得这样的待遇太高了,导致人力成本很高,但却因为将军府强力推行,并且还重罚了不少违规工厂,所有人都只能照章办事了。 陈昊可不觉得这样的待遇有多高,都只是基本的待遇而已,你们工厂主就算是开支了这么多人力成本,但也还是赚的盆满钵满嘛,再说了只让你们生产端赚钱,不让工人赚钱,难不成让自己去当尼古拉二世? 工人有了钱才能消费呐,没有消费端你们生产了往哪去卖?玩了命压榨,到时候一声革命吧,自己被推上断头台,你们这些资本家也得被挂到路灯上面呐! 总而言之磕磕绊绊之下,通达车厂还是顺利开工了,收了钱的工业学院也派遣了两位技术员指导车厂进行技术性的生产工作,这让陆通很是满意,至少这伙人收了钱还是肯办事的,经过了一周培训期之后,老练的匠人们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可以自行生产四轮马车的车架以及各类配件了。 当然四轮马车所需要的其它金属配件还是需要去军械厂采购,诸如齿轮、轴承、各类金属钉还有相关金属配件都需要从外部采购,内部车厂能够生产的只有木质车架和皮制马具,连马鞍和马镫马蹄铁都需要去专门的马具厂采购。 陆达对此很是不满意,认为自家车厂的很大一部分利润都被上游的零件供应商给赚走了,想要自己采购机器全流程制造整车,陆通对此则劝诫道不能操之过急,现阶段根本没有本钱再去扩张更多的复杂生产线了,加工金属制品的机器车床目前在定海县可是有价无市,全都被军械厂垄断了,自己用都不够,根本没可能外卖出去。 投产之后的通达车厂,工人们都很是卖力,一个个任劳任怨,玩了命的加班,搞得老板陆通都有些慌了,连忙勒令要严格执行九小时每周单休工作制,不是陆通有多良心,而是加班需要按照劳动法支付双倍工资,这群刁民净想着薅自己羊毛,自己目前连销路订单都还没有搞定,钱都被你们加班赚完了那还玩什么? 反正在工人们辛勤劳作之下,通达车厂很快就达到了日产五辆马车的水平,这还是撮合期并且没有订单不敢放开的产量,有了成品之后,陆通也就放心许多了,通过老关系,陆通找到了军中一位老熟人,经介绍认识了现在溗泗军目前负责军需采购的一位中尉军官。 陆通直接在定海县城最奢华的四海酒家请那位中尉军官吃饭,吃饭期间旁敲侧击,吃完饭之后又塞了足足二百两银子的红包,才搞定了这位中尉,中尉表示回去之后呈交申请采购一批四轮载重马车,但成不成不敢打包票,必须得上头批准,而且就算是批准了,通达车厂也必须做好竞标的准备,同兴隆货贸进行竞争,当然如果兴隆货贸不参与竞争的话,那就是通达车厂的独家生意了,就算是竞争了,自己也会想点办法的。 有了这样的承诺之后,陆通放心不少,至于竞争陆通根本不怕,自己溗泗军出来的老人,再怎么样军方也会照顾自己,只要自己的产品质量不是太离谱,价格不是太高了,军方绝对优先考虑自己的,而且兴隆货贸背后的老板是议会那边的人,本来就和军方不对付,他们的马车重点生产方向也是客运马车,价格极高主打就是奢华,军方怎么可能接受一辆昂贵奢华的马车去战场拉军需呢? 很快拿钱办事的军官就写了一份采购四轮载重马车的申请书,这份申请书被直接递交到了参谋长徐望祖少校的案头,审阅之后徐望祖很是重视,立即批示军需部门前往有关企业考察。 济州岛远征回来之后,军方就一直抱怨辎重运输不畅的问题,以往溗泗军的少量战斗都是发生在沿海,而且都是速战速决,对于远程辎重运输问题并不在意,而这一次远征济州岛,第一次打济州岛这种地形的战斗,都是发现了问题严重性。 济州岛虽然不大,但也不小,龙泉洞之战,陈昊率领的远征深入岛内几十公里作战,与朝鲜军队才僵持了三天就熬不住了,沿海船舶携带的物资根本运不上来,光靠两轮马车携带的少量物资无济于事,子弹随身打完就只剩下撤退用的,炮弹更是每门火炮仅仅二十发,这也是当初龙泉洞之战陈昊摇摆不定时刻想着撤退走人的原因之一,随远征船队携带的作战物资本来就少,要用的时候还运不上来,这还怎么打? 远征军得胜而还之后,陈昊就叮嘱了这个问题必须要改,可军方也不知道怎么改,现有的辎重部队除非是扩编否则难以满足需求,扩编又承担不了军费支出,人员薪资太贵了,要嘛就只能去战场作战的时候就地征召民夫,可谁也无法到了战场百分百能够找到民夫搬运物资,没有民夫难道就不打仗了,这显然也是不可能。 而现在四轮马车的出现就很完美的解决了问题,在不扩编的情况可以极大增加军队物资携带运输能力,不依赖临时征召民夫,而且效率损耗比民夫人力强多了,这可不就是完美解决方案么? 第42章 风吹鸡蛋壳 舟山本岛,陆军北部武器试验场内。 赶着春节前最后一天工作日,通达车厂的实验性原型车终于获得了陆军考察机会,能够走向试验场展示一下性能。 负责考察的军官的是一位新晋少尉,名叫张青,原来是湖广荆州地区的一位落魄的秀才,识文断字且才华横溢,但就是因为性格过于死板一根筋,不怎么会来事儿,后来被排挤流落他乡,年初的时候鬼使神差来到了定海县,被大征兵给征召了,后来因为识文断字参加了军官晋升考核,被晋升准尉,受到了陈昊接见。 被接见的时候老毛病又犯了,说话噎死人,把陈昊怼的够呛,后来就被打发到了军需部门当副处长,参与远征济州岛的时候积功晋升少尉。 张青此刻面对着一脸讨好不断吹捧自己的陆通陆达两父子不假辞色,只是一脸严肃的盯着面前一辆朴实无华的四轮马车上下打量,无论两父子怎么说好话,他都不搭理,甚至两人递上红包试图贿赂的时候,他还一板正经严词拒绝,并且将制造商试图贿赂考察军官一事记录在了本本上面,搞得氛围一时间尴尬无比。 “这马车转向机构和差速器怎么如此粗糙?比起兴隆货贸的载人马车粗犷太多了,精度也不够呐!”张青穿着一身整洁的军服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把头伸进了马车底盘去仔细观察马车结构中至关重要的转向结构和差速齿轮,一眼就看出通达车厂出产的马车转向差速结构精度差很粗糙。 陆达一遍擦着头上的虚汗,一边连忙解释道:“这是专门为军用马车定制的,别看外形粗糙,这可是钢件,比兴隆货贸的铸铁件耐用多了,因为是钢件加工难度大,所以精度也就差了一些,不过多上一些油不影响使用的。 这点零件别看长得粗糙,价格可贵的不行,军械厂开出的价格每套足足三十两银子呢!” 一旁的陆通则是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张青找问题的话语心里安定了不少,嫌货差的才是真买家,真要是对方一点问题都不挑,他可就慌了。 张青听着对方解释也没有多说什么,作为军需部门的人,他怎么可能分不出钢件和铸铁件的区别呢?其实对于通达车行拿出来的载重马车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比兴隆货贸那些华而不实的产品的强多了,军队需要的是的皮实耐用,可靠性高的产品,而不是富丽堂皇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之前出征济州岛,张青负责督办后勤,就一直被运输工具折磨得死去活来,经过了多次血一般的教训之后,张青自行领悟了军用品必须皮实耐操的原则。 当前舟山钢铁厂已经初步攻克的石墨坩埚冶钢技术,每月钢产量暴增,但由于技术不成熟,产量是上去了,但品控很差劲,冶炼出来的钢材质量波动严重,对于钢材含碳量缺乏控制,所以导致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生产出来的到底是低碳钢还是高碳钢。 拿到原材料的军械厂需要把钢材加工成可以使用的零件,可军械厂也头疼,钢铁厂提供的钢材今天硬的跟早上起床的老二一样,明天又像阳痿了一样软趴趴脆的很,搞得军械厂也难办,所以加工出来的零部件质量不一,精度极其差劲,根本就无法造枪造炮只能拿来做一些精度要求不高的零件。 “好了,陆老板,说说这款马车的具体性能数据。”张青起身打开了笔记本,拿出一支狼毫小笔毫不嫌弃的在舌头上蘸了两下,开始准备记录了。 陆达立刻如数家珍的介绍道:“我们这款马车名为通达甲型载货四轮马车,全车不含马匹重量在六百三十公斤,主体结构采用松木制造,关键零件都是高质量的钢件,车轮也是硬木加钢圈加固,为了便于装载货物我们取消了车厢设计,加长了车体,最大载重量可以高达四吨多,具体行进速度和爬坡能力那就看马匹了。” 张青听完了一系列的初步数据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听到最大载重高达四吨的时候也是不动声色,他知道这肯定是设计性能,实际用起来是不可能装四吨多的,真到了战场上能够装两吨顺利送到前线他都可以把大牙笑掉了。 接下来就是场地实测了,张青命人拉来一匹军中常用的驮马,先用单匹马力让马车拖着四吨货物在场地内奔驰,平地行驶时很顺畅,遇到陡坡通过时虽然也有些磕绊,但还是没有出现兴隆货贸马车那样的散架状况,只是爬坡的时候就不行了,不是马车性能不过关,而是驮马拉不动了。 张青继续加了一匹马,有了两匹马拖动之后,爬坡也勉强过关了,通达甲型载重马车最多可以同时加到三匹马拖运,操作难度太大了,所以具体使用的时候最多两匹马拖运,而且爬一些坡度较大的上坡虽然可以爬上去,但爬完之后马力也会用尽,必须要停下来修整。 张青在实验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马车缺点,比如木材强度不够,最大载货量的时候,车体都有些微微变形了,除了车轮是用了质量上乘的硬木之外,其余部位都是普通松木。 张青把自己看到的所有优缺点一一记录在了本本上面,最后到了测试结束时张青的小本本已经记满了好几页内容。 面对这样一位死板认真的军官,陆通陆达两父子也都是颇为无奈,只能赔笑脸好好供着。 很快测试结束之后,一行人回到了室内开始了谈判议价环节,将军府内部奉行今日事今日毕,强调效率,一天能够办完的事情,就绝不会拖到第二天再办,军中就更是如此了。 到了议价环节之后,那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了,陆通开出了每辆马车售价一百四十四两白银的价格,随车附赠一套车轮以及木制车轴作为备用零件。 张青听完顿时摇头,直接挥舞屠龙刀一口气砍到了八十八两,还说这个价格吉利一些,军中避讳四这个数字不吉利。 陆通听完整个人都是血压飙升,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还这么讲迷信,避讳四,那你怎么不加到八百八十八呢?那多吉祥?一口气砍到八十八,哪有这么砍价的,这简直就是砍头呐! 陆通立刻表示八十八不可能,这么玩根本就没有赚头还得亏本,他这一刀直接砍在了成本价上面,这真要卖出去自己还得亏掉银行利息,整辆车中的金属零件还有鞍具的采购价都要三十多两银子呐!自己不赚钱还给别人厂家打工,那还建什么厂子,直接去军械厂、马具厂当销售算了呗! 双方唇枪舌剑,最后把价格谈到了一百一十八两之后,张青就寸步不让了,死活不会再加一两银子了,别说一两就算是一钱都不加了。 陆通无奈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这个价格,至少有得赚,比亏钱强多了,军方订单在没有贪污黑幕的情况正常交易都不可能有太高的利润,但只要达成交易了,就是大量的采购,都是走量赚钱的。 可同意价格之后,张青又继续提出对性能质量要求,要求厂家必须改进车体结构质量,不能用松木,最好用柚木或者橡木,总之车体结构可靠性必须进一步加强,而且还得额外附赠对应的润滑油以及防水帆布...... 陆通听得想骂娘,直呼不可能,这么点银子就想用橡木和柚木,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你要是八百八十八一辆,老子给你用红木檀香造车都行。 最后陆通只答应改进结构性能,建立新的木材烘干窑增加木材强度,随车附赠的零件多加一块防水帆布,其余的条件死活不答应了。 各退一步的情况之下,通达车行与军方之间的采购合同终于签署了,军方下达了第一批次采购三十辆载重马车及其配套零件和维修工具的订单,总价值近四千两白银。 拿到了订单之后的通达车厂立刻就开始加急生产,他们必须赶在正月十五到来之前就把产品交付,因为将军府的财政预算就是在正月十五前搞出来,如果不能在这个财年结算完的话,拖到下个财年那就等多等两三个月才能拿到钱了。 第43章 财去人安乐 除夕佳节当日的将军府办公室内,陈昊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手中的将军府财年汇算报告书,看着结尾处年度开支总额高达六十四万两银子和负债赤子总计十八万两的数字,他整个人都是麻的,一年到头竟然这么离谱,负债率高达总支出的近百分之二十! 而且今年年底之前还得想办法弄到几千两银子还付债券利息,否则自己大年初一就得被要债的人给堵门。 陈昊捏了捏眉心长叹了一口气恶气,身边的秘书鲁川干看着不敢多言,关乎银子的事情没人敢安慰他人,否则对方找你借怎么办?别疑惑,以陈昊的脸皮绝对能干出来这事儿,向下属借钱他早就是债多了不愁,至今他都还欠着多人高达三千两银子的赌债以及其他债务。 放下文件之后,陈昊打算先搁置再说,拿起了手头的其他文件继续查阅,结果一拿起来又是要钱的文件,陆军打算采购三十辆马车总价四千两银子,参谋长徐望祖连字都没签只写了已阅就转交给了自己,这明显是甩锅,陈昊看完顿时怒不可遏。 陆军采购的事情一向都是徐望祖签个字自己瞧一眼就可以了,只要不是太离谱,几千两银子的事情徐望祖拍了板自己都不会反对的,可这次这厮却没签字甩给自己,明显是知道没钱了,但又对下面人不好交代,想让自己当这个恶人,简直就是太不要脸了。 “去把徐少校叫过来!”陈昊吩咐道。 鲁川吞吞吐吐道:“今天是除夕放假,徐少校约好了几个人打牌......” 陈昊听完直接爆粗口:“去特么的除夕,他徐望祖还有闲心去打牌,老子过不好年,他也别想过,大家都别过了!立刻马上,给我把他叫过来!” “是!”鲁川见到陈昊发火了,立刻出门叫人。 一盏茶之后,火急火燎的徐望祖赶到了陈昊办公室,一进门就嚷嚷:“老陈,怎么回事儿,明军打过来了么?大过年还折腾什么,不都放假了么?” “还用明军打过来么?这个年过完,估计我们自己垮了,我看我们还是数数家底,大家都分点东西,散伙算了吧!”陈昊揶揄的说道。 说完之后就把一大摞要钱的文件丢到了徐望祖面前,徐望祖看到之后,立刻讪笑,知道自己甩锅行为被发现了,立刻说道:“瞧我这记性,只顾着过年,连字都忘了签了。” 陈昊冷笑道:“斗地主的时候,你这厮连张方块三都记得死死的呐!” 徐望祖反击道:“我就是记牌而已,我可记得某人炸金花发牌的时候故意扣着第一张黑桃a发二张,每把都是a大通吃呐!” 两人见面就是一通互损,互相揭老底说丑事。 但损完了之后还是得谈正事,毕竟作为将军府的一号以及二号人物,某些重要事件必须两人一致才能通过。 聊起了财政的事情之后,陈昊就开始一通苦水全倒了出来,截至目前还需要支出高达三万两银子的采购经费和薪资支出,另外还有四千多两银子的到期债权利息也得给,这么多钱必须想办法拿出来,否则大家都别想过好年。 徐望祖听完沉思,试探性的问道:“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陈昊脸色一黑说道:“七百四十二两三钱五分,怎么你还以为将军府账上有钱么?有钱我不知道给了么?还用得着叫你过来?” 徐望祖听完继续问道:“那军械厂和钢铁厂还有船厂呢?他们可都是将军府旗下的产业,搞点钱过来应应急没问题吧?” 陈昊阴恻恻的说道:“那你猜猜桌子上这厚厚一摞拨款文件都是谁写过来?” 找自己麾下的企业薅羊毛搞钱这招还用得着徐望祖来说?陈昊自己年中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现在下面的钢铁厂、船厂、军械厂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当时说好的有借有还,怎么都过年了还不见还一个铜子儿?这不一封封催款文件全递到了陈昊办公室,说是申请拨款,其实就是催账。 下面的几家厂子虽然今年盈利不少,尤其是尤其是伴随着朝鲜航线开启之后,相应的船舶、钢铁、零配件、等等需求极大增长,这些厂子凭借着出色的技术能力赚取了不少利润,可他们自身也是要发展升级的,有了钱之后还得继续花大价钱改进技术。 船厂现在准备研发进一步的先锋-700级多用途帆船,军械厂也在攻关燧发步枪钢制枪管技术和精密零件制造技术,钢铁厂更是玩了命的想要弄明白钢铁含碳量到底是什么到底该如何控制,这些技术升级都是需要大笔花钱的! 徐望祖听完有些无奈了:“这都没有钱,那就只能借了,只不过议会还能继续通过我们发债券么,要知道上一笔十万两的债券到现在我们都还没付利息呢?” 陈昊叹了一口气道:“估计不现实了,可总得找个地方借钱吧?” 两人一通叹气,都想不到去哪可以搞钱,忽然间门被敲响了,得到了进门允许之后,门外一个舟山商业银行的副经理打开门进来了。 看着进门的银行副经理,陈昊徐望祖两人都是眼前一亮,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惊喜的眼神,正好瞌睡就来了枕头,简直就是太巧了。 银行副经理名叫谢若林,原来是南通地区某个钱庄的掌柜的,后来因为背锅被逐出钱庄,转投宁波府的亲戚,再之后就被舟山商业银行招聘当了雇员,因为精通业务能力能够充分领会上级指示精神,把银行搞得有声有色,才干了半年就被提拔当了副经理。 谢若林今天来到陈昊办公室也是递文件的,不过不是催促拨款的文件,而是催收利息的文件,自从舟山商业银行成立之后,将军府就把发行债券的权利下放到了银行,并且之前发行的十万两银子债券也都转移到银行旗下,不过欠债人依然还是将军府,这一次谢若林来就是催缴利息,那些士绅大户不敢来将军府讨债害怕被卫兵一枪给崩了,但去银行催债还是敢的。 “哟,小谢来了呀!快坐快坐!”徐望祖一把将正要行礼的谢若林搀扶起来,极其热情挽着胳膊让谢若林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另一边的陈昊也是赶紧起身倒茶,嘘寒问暖道:“这大过年的还得劳累公务,小谢可真是公职人员楷模,若是人人如此,何愁我将军府不强盛,定海县不兴旺?来来,先喝杯热茶,这可是武夷山的茶叶,香得很!” 小小的银行副经理谢若林被两个大佬伺候坐下,捧着一杯热腾腾武夷山浓茶,顿时整个人都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位大人,有话直说吧,何至于此?谢某受不起呐!” 谢若林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被牛高马大的陈昊一只手给摁了回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来催利息的么?正好将军府账上没钱了,这没钱怎么还利息呢?”陈昊装模作样的说道,眼神瞟了一眼徐望祖。 徐望祖立刻会意,说道:“是呀,赖账总是不好的,这不你们银行应该是有钱的吧?要不先借点应应急,来年再还嘛,先过了这个年再说。” 陈昊也笑道:“是极,是极!人人皆称现在的商业银行乃是当代及时雨,堪称业界良心,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陈昊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手上忽然摁不住了,谢若林激发了一股洪荒之力,硬生生挣脱了陈昊的大手,瘦弱的身躯跟弹簧似的一蹦三尺高:“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行,我小小的副经理根本无法答应此事,两位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去找行长副行长谈!” 谢若林当年就是背黑锅远走他乡的,差点被人阴死了,现在哪能继续上这种恶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感情两位大佬屈尊下架伺候自己嘘寒问暖,竟然是想让自己背黑锅,这种借新债还旧债,左手倒右手无中生有的事情谁见过?一听就是极不靠谱的事情。 真要让将军府借到钱去还利息,传出去那些债权人会怎么想?银行里的钱绝大部分本来就是他们存进来的,结果被欠债的人借出去还了他们的债,那岂不是他们存在银行的钱变成了一个数字?虽然数目不大,不会导致产生严重的金融危机,算是良性的运转,可这事儿性质太恶心的,哪有借我的钱来还给我的道理? 现在的舟山商业银行已经凭借良好的信誉和周到的服务开始走上正轨了,有议会和将军府的双重担保和背书,银行的信誉很不错,截至目前银行已经吸收了九十四万两白银的存款,放出去四十五万两银子的贷款,这样的储蓄出贷比率在谢若林看来已经很危险了。 可你陈昊依然还想玩左手倒右手击鼓传花的把戏,这谁能接受,这么无耻的事情一旦干出来,陈昊顶多就是名声受损,哪怕赖账他也虱子多了不痒,他早就是出了名的厚颜无耻信口开河,可是一旦出了岔子,背黑锅的肯定是他谢若林自己,这么大的数额,这一次自己可没有把握跑得了。 “小谢,你怕什么,出了岔子顶多就是流放济州岛而已,到时候我叮嘱李敬天照顾照顾你就是了,男子汉怎么没有一点担当呢?”徐望祖黑着脸说道。 “就是就是,不担责任怎么出成绩呢?这次你帮我们解决困难,明年我和老徐保你节节高升,副行长这位置怎么样,从副经理跳到副行长,这可是连跳两级呐!”陈昊诱惑道。 就这样威逼利诱之下,陈昊和徐望祖一唱一和连吓带忽悠画大饼,从银行获得了一笔高达五万两银子的贷款,但利息却并不低,足足有百分之十的年息,因为将军府死活不愿意拿出来公有企业股份做抵押,只愿意用将军府信誉做抵押。 但在银行眼里将军府的信誉尤其是他陈某人的信誉,只值这个百分之十的高息,说白了就是以陈昊为代表的的将军府信誉很差劲! 第44章 新财年报告 将军府靠着借新债还旧债的手法在年底都给外界展示了一出好戏,这一招无中生有击鼓传花看懵逼了一众债权人,连议会都给直接干沉默了,那些自诩读书人的官绅们再一次领教了将军府陈昊不要脸的骚操作,又一次见到了比他们更加无耻的人,借我存进去的钱,来还我的债,这么借花献佛的操作竟然也可以,关键是程序上还是正义的,找不出半点违反法律和规章制度的漏洞。 是呀,没人规定政府就不可以向银行借钱了,但却没人想到过,官府竟然也会向民间借钱,当年人家周赧王欠债很多,无法偿还,都知道修一座高台躲进去,陈昊这厮竟然玩出了这种拿我的钱还给我的操作,连台子都不修了,这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以往的官府都是动辄杀肥猪过年,要么动商人要么动平民反正就是不会动官绅地主的利益呐,可现在将军府竟然开始对他们这群官绅阶级下刀子了,动刀动枪的事情没有发生,但却开始变着花样继续借,这么左右到右手,算什么? 对于陈昊这种不要脸的人而言,区区骂声他完全就当成是提前给他拜年了呗,无论外界怎么大骂陈昊和将军府无耻,怎么搜刮民脂民膏,怎么巧取豪夺,陈昊都是当做听不见,靠着借到的钱把旧债还清,把支出结算完毕,总算是过了一个好年,大年夜里心情畅快的陈昊大杀四方,一口气赢了一千多两银子,输得徐望祖和王福开脸都黑了。 过完年之后,开始工作的议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趁着陈昊和徐望祖到了议会进行年度汇总报告的时候,议会议员们开始声伐笔诛地质询将军府,这么昧良心的厚颜无耻骚操作,为了搞钱脸都不要了,这还是一方官府权威的作风么?威严何在?颜面何在? 陈昊一脸义正言辞的反驳,自己的决定以及将军府的行为的没有任何的程序不当,也没有违反任何律法,反倒是银行不顾将军府的良好信誉给出足足百分之十的年息,严重违反的商业规律和准则,自己提出严正抗议。 陈昊自己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当下的儒家士大夫主流文化看来却是伤风败俗厚颜无耻的做法,这伙人最看不得的事情就是有人敢比自己更加无耻,这比杀了他们都还要难受! 有议员愤慨的指出,百分之十的年息只是法律规定的极限,不是银行的极限,若是可以他恨不得银行给将军府开出百分之百的利息,可惜不能呀! 银行受限于特殊性,并不完全隶属于将军府管理,而是属于议会与将军府双重管理,毕竟财大气粗的议员们存了这么多钱进去是指望吃利息薅羊毛的,他们可不放心交给陈昊的将军府管着,这就相当于让老猫枕着咸鱼睡觉。 可最没想到的竟然是陈昊趁着议会放假的机会,借机蛊惑银行副经理通过了这笔离谱的贷款,程序上找不了任何错误,就是太恶心人了。 陈昊被千夫所指没有半点慌乱,凭本事借的钱,有什么可慌的?被众人指责之后,陈昊有一次用出了信口开河技能,甩出了崇祯十五年度将军府财政预算计划,一口气提出了新年度将军府足足高达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财政预算计划,震惊的所有议员都忘掉了指责陈昊。 足足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呐!就算是按照明末白银贬值换算,只算后世六百元一两银子的消费力,这也是七亿多的财政支出,一个小小的县级地盘支出七亿多,换成后世养公务员都少了,可放在十七世纪这就是一笔惊人的支出,偌大的明帝国现在一年辽饷都不过二百多万两银子,你一个定海县就敢夸下海口支出一百二十万,这如何不令人震惊! 但陈昊说出来的财政预算也是有理有据的,首先就是这笔钱从哪里来,当然肯定不是田赋了,而是关税和商业税这两个大头,农税只是个零头而已,将军府预计今年崇祯十五年开春进入贸易繁荣期之后,将军府海关每月至少可以收到六万两银子的关税,这个数据议员们听完之后都没有反驳,因为他们大多都已经接触了海贸,尤其是朝鲜航线开通之后,海上贸易有多么狂热大家都清楚。 每月六万两白银的关税这还是保守的说法,巅峰时期去年刚开通朝鲜航线,第三个月的关税直接飙到了十二万两白银,除去冬季和台风季之后平均每个月五万两白银的关税收入还是有的,这样算下来每年关税收入就是六十万两了! 算了关税,陈昊又紧接着开始聊商业税收入,一谈这个话题,议员们一个个都是露出了肉疼的神情,那些增值税、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印花税等等各类税收得他们欲仙欲死,陈昊保守估计崇祯十五年的商业税收入预计可以达到五十万两白银以上,这个数据听完议员们更是没有任何怀疑,甚至都觉得陈昊估值太低了,自己交的税自己清楚,依照将军府这么丧心病狂的征税法七八十万两都没问题! 最后陈昊收尾把农业税等一些小头也算了进去,凑够了一百二十万两的财政收入,算完之后,这个数据被所有的议员都信服了,甚至还觉得陈昊算得太低了,至少得算一百五十万两,甚至依照这货喜欢借钱的性格,两百万两银子都能花出来! 这么大一块蛋糕甩出来,所有人都变得呼吸急促了,大家都知道陈昊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家伙,有钱他是真的花,而不是藏着掖着,这家伙花起钱来就跟和钱有仇似的,见不得账上有一毛钱,全花完还欠债才算是舒服了。 那么钱花出去自然就会变成别人的收入,只需要通过陈昊的财政预算报告就可以大致摸出来,陈昊打算把这笔钱花到那些地方,然后议员们以及获得消息的商人们只需要照章办事对号入座就可以赚到这些钱了。 所有人都开始竖着耳朵仔细认真听着陈昊接下来的话,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陈昊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始大声宣读,这样的政策性报告放在以往那可都是王朝的绝密,根本不可能公之于众,但将军府却从没有隐瞒的意思,反而还是大张旗鼓的宣布出来,议会通过这个预算之后,将军府甚至还会把详细内容刊登上报纸广而告之,让民间也全部知晓。 政策这玩意儿藏着掖着就只会是少数人牟利的手段,只有拿出来光明正大公示,才会成为政府引导民间的政治行为,这玩意儿对于政府统治社会各阶层的权威和威信都是极大的助力。 很快陈昊就宣布各项开支占总预算的比率,首先就是军费,预计占比百分之二十,预计来年将军府会对麾下的海陆两军支出二十五万两白银的军费预算,其中一半左右都是人员薪资开支,另一半则是装备更新采购以及海外基地建设等费用。 相比于去年全年度四十万两银子的军费开支,今年的军费开支已经大大降低压缩了,主要原因就是去年海陆两军一穷二白需要采购的装备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得远征济州岛,远征完毕之后还退役了一批军人需要支出退役金,这些都是军费开支大头。 今年之内溗泗军预计不会有什么重大军事行动,人员也不会扩编了,只会进行正常征兵以及退役工作,将军府也在有意压缩军费开支,为其它的公共开支预算腾地方,势力稳定之后再穷兵黩武就是透支政权生命力了,必须要多搞建设谋发展才行。 可就是这样的只占百分之二十的军费开支,在议员们看来还是太多了,区区三千七百多人的正规军,得花二十五万两白银来养活,平均下来每个人得花掉足足六十七两银子养活,这太奢侈了! 议员们对于这个预算纷纷群起而攻之,士大夫阶层重文抑武这可是天赋技能,作为食肉者他们怎么能够见得丘八享福发财呢?反正这些军费开支大头他们也赚不到,全都被大头兵还有军械厂给赚走了,自己赚不到为什么不反对一下呢? 再说了,非作战期间没有作战任务,这也要平均一个人花掉六十七两银子,这哪是养兵?简直就是养神仙,放在大陆官府,一个偏僻县令一年的正式收入估计都没有这么多。 听到议员们的质疑和反对声音,陈昊一个眼神,另一头的养精蓄锐已久的徐望祖立刻会意,挺身而出开始了舌战群儒。 “一群腐儒之辈,没有我们溗泗军南征北战扞卫宪法,哪有你们你们安坐朝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整天就想着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早有准备的徐望祖参会之前就料到了这一刻,他早就准备好了腹稿,刚站起来就跟马克沁似的突突突说个不停,出口成章引经据典,说的议员们都懵逼了,哪见过这么咬文嚼字的丘八? 议员们竟然被徐望祖一介武夫说的没法还嘴,这就是政治智慧,老子提前就知道会议要讨论什么,也提前预判了你要说什么,然后我熬夜翻字典早就把怼你们的话写在袖子上了,该说的时候直接照着念就行了,丝毫不带打岔了,此刻就算是七步成诗的曹植在场那也说不过早有准备的徐望祖! 第45章 财年预算出炉 徐望祖拽完了词儿之后,又开始把二十五万两预算揉开了掰碎了一条条一项项说给议员们听,三千七百多人的薪资支出就算是按照列兵每人每月三两银子的支出那也得每年至少十二万两银子,再算上军士和军官还有其它军衔薪资,一年下来光是薪资开支就得十五万两银子,剩下十万两银子其中一半都用作装备更新和人员伙食费用,另一半则是用作海外基地建设、训练、等等其它费用,总而言之就是这笔钱没有一分是多余的。 算完了之后,徐望祖作为军方参谋长直接扬言道,不管作战与否,二十五万两银子都要给,认钱不认人,给我钱,我帮你做事,少一个子,绝对不会放过议会! 这一番话下来议员们都是哑口无言了,不敢再对军费支出多说什么,人家军方就差没有直接说哗变了,你还有什么可哔哔的,认账就是了。 说完了军费接下来就是公务人员支出,这笔钱也得占到总支出的百分之十五,大约十五万多十六万不到的样子,这笔钱也是必须支出的硬性支出,现在将军府建立之后,紧随而来把警局、海关、银行、法院、村镇县各类行政机构都配套建立起来了,以往的衙役、吏员等等各类非官方正式编制的临时工都被纳入了体系内部,发放固定薪水享受正规福利待遇,除了原有的公务人员还招聘了大量新出现的职位,比如镇长、村长、银行雇员、法院法官等等新式职业,这些进一步完善机构加强了将军府对于地方的控制能力,当然加大了财政支出。 关于这一笔钱说出来之后,参会的大法官赵白石以及各类公务人员代表都目光炯炯的看向了议员们,准备瞧瞧谁敢站出来反对,但令人失望的是,没有一个议员敢站出来吱声,都在沉默中通过了此项预算。 开什么玩笑,都是出来赚钱的,再怎么不长眼也不能得罪官员和下面的办事吏员,真要得罪的那就相当于今后被城管市政还有公安部门盯上了,有事没有事儿搞你一次看看你受不受得了! 去掉了百分之三十五的预算之后,陈昊接下来讲起了整个预算的大头戏了,首先就是占比高达百分之四十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费用支出,这笔钱将会用于一年度的修桥铺路等等各项工程,此言一出,在坐议员之中家里头搞砖石水泥建材生意的议员们一个个都是脸上笑开了花,去年他们赚了大钱,到了今年之后一直都是提心吊胆,害怕将军府觉得太费钱不搞了,如今陈昊宣布还会继续搞下去,他们可就放心了。 虽然陈昊一向以厚颜无耻信口开河着称,但这人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当众做出的承诺还是很靠谱会坚决执行的,就拿之前陈昊向银行贷款还旧债的事儿,虽然干的很恶心,但却还是在容忍范围之内,至少人家没想当老赖,有还钱的动作,这也是债权人虽然喷个不停骂骂咧咧,但却还是容忍了的原因。 这一大笔钱投入定海县的基建,那么之后环岛公路就会彻底畅通,并且岛内的桥梁港口以及工业区各类基建设施都会得到根本的改善,在场没有涉足基建行业的议员们也都是赞成的,因为他们尽管赚不到什么钱,但修出来的道路桥梁港口却会极大改善他们生产物流环境,不用他们掏腰包,只管坐享其成就行了,这何乐而不为呢? 公共预算开支说完之后,剩下百分之二十五就是教育支出和公共卫生以及突发性事件和将军府偿还债务的支出了,这些钱花得议员们也无可指责,毕竟教育嘛,教化世人传播知识,这可是孔老夫子当初定下来的规矩,谁敢反对那就是彻底的叛徒。 将军府准备拨款十五万两白银,在定海县建立二十所小学以及五所中学,预计建校费大约在五万两白银左右,教职工薪水在三万两银子左右,剩余的七万两银子将会作为学费补贴以及奖学金还有科研费用发放给新建学校以及原有学校的师生,此举获得全体议员以及参会所有官员代表的一致赞成,纷纷称赞其为善政,搞教育这事儿在中华文化圈中一直都是顶级的政治正确行为,无人敢反对,甚至必须举双手赞成才能表明自己的立场。 剩下的用作公共卫生以及其他事件的预算也都一一被通过了,毕竟改善环境保障所有人生命安全的事情没有人会反对的,别以为古人就没有卫生的概念,相反稍有一点条件的人都会注意卫生问题,避免自己染病,这年头只要得病那可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呐! 磕磕绊绊之下,将军府崇祯十五年的财政预算计划总算是获得通过了,接下来就是对照计划花钱的事情的,无非就是花多少的事情,反正陈昊也没打算存钱,无论收入多少钱,照着比例花完就行了,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嘛。 就是将军府内部对于自家财政预算必须得上议会通过一下议员们同意的事儿觉得膈应,下面的官员们总觉得官府怎么花钱那都是自己的事情,哪轮得到外人来指指点点,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没错,可也没必要这么脱裤子放屁呀。 陈昊对于内部反对的声音也作出了解释,直接说大白话讲道理,军政府的钱绝大部分都是从那些人手里面刮过来,若是以往的赋税制度,士大夫偷税漏税收不上俩钱,那肯定没得商量,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可现在的税那可就是敲骨吸髓,人家花了这么大的价钱,你连个审计权都不给,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退一万步说,计划权还是抓在将军府手里的,也就是说这些钱怎么花是将军府说了算,能不能花议会决定,议会就是说破大天也只能被动的选择同意或者不同意,无法决定钱怎么花,花到哪里去,双方只能互相妥协寻找平衡一致的方案,这也是陈昊规划的政治结构基础之一,也是决定整个体系平衡的关键。 陈昊更加信任用制度去平衡政治,而不是用权术和人事来平衡政治,西汉玩外戚平衡最后玩出来一个霍光可以废立皇帝,东汉搞宦官来平衡外戚结果把董卓给玩出头了,宋朝拿文官制衡武将结果整出来靖康之耻,而本朝的明帝国那就更是功勋制衡文官、宦官制衡文官等等都玩了,玩到现在王朝末世一地鸡毛。 陈昊不想去学他们,他更加坚信制度比人更可靠,因为制度是没有思想的,他是冰冷的,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人为的影响,虽然无法完全避免,但至少比人本身可靠多了。 陈昊一直以来坚持的就是制度凌驾于人之上,人必须遵守制度,自己带头遵守所有订立的制度法律,因为这就是他统治整个势力的根本,毕竟他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任何班底,更加没有王霸之气,不靠制度和平衡难道靠信任和善良? 权力面前,陈昊不相信任何人,哪怕就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起家徐望祖、李敬天、王福开都一样的不相信! 言归正传,将军府颁布的新财政预算通过之后的第二天就被公布,新财年预算被刊登将军府公报发行全境,此举一出顿时引起了海内外轩然大波,外界根本没见过如此透明的政府,连这种军国财政大事都拿出来公之于众了,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不只是定海县本地被彻底震动了,就连对岸的宁波府以及大陆其它各地也都被极大震动,一时之间将军府发行的公报变得一纸难求,原件被炒到了一两银子一张,转抄件都要五钱银子一份,但凡有点心思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弄到一份公报研究研究,就算是不想赚钱看看热闹也是不错的。 第46章 明朝大陆的变局 新春之际,将军府一纸新财年预算计划震惊天下,大手笔的投入和毫无掩饰的魄力无不令人瞩目。 海峡对岸的宁波府也备受影响,现在的定海县已经缓缓成为了一个影响宁波府乃至江南经济体系的关键因素,说是定海县打一个喷嚏,宁波府也得跟着感冒也是毫不夸张地。 如今宁波府在贸易繁荣时节,每月都需要向定海县输出大量的木材、原矿、生丝、桐油、棉花、粮食等等农矿业产品,每月平均总出口额高达二十万两白银上下,尽管出口的都是一些原料或者初级产品,但也算是获利颇丰,因为这些货物都属于定海县海关进口名录中低关税甚至是零关税的进口物品。 另外书籍、文具、文物字画等一些具备文化属性的进口物品也属于低关税类别,唯独令人宁波府牙痒痒的就是定海县死活要对文玩、玉石、家具等等高端奢侈品进口收取离谱的关税,这让人很恼火,但却又无可奈何。 宁波府进口自定海县的商品比起他们的出口就更多了,每月宁波府至少要从定海县进口至少三十五万两白银以上的货物,其中包括各类钢铁制品、食盐、布匹、皮制品、药材、船舶、马车、建材等等货物,这样进口需求伴随着时间发展显得越来越旺盛,宁波本地也有着越来越多的商人士绅干起了进口转内销的生意,进口大量货物前往长江沿岸的内地城镇销售,也是狠狠赚了一笔。 最最重要的就是目前定海已经成为了宁波方面丝绸茶叶出海的唯一路径,甚至连大量江南其他各地丝绸茶叶也宁可转道定海这边进行出口,因为这边的收购价格更高,并且配套服务也完善太多了。 此消彼长之下,宁波府本地官绅家族和商人们都开始放弃原来的海贸生意,专心做起了定海县的生意,没有了远渡重洋的风险,在家门口就可以赚的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定海县也成为了影响宁波经济的晴雨表,任何来自定海县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宁波的极大关注。 正月十八,宁波府,奉化县内,本地豪族赵家当家人赵泽生正在客厅内神色焦急地看着一份十六日将军府发行的公报手抄件,看着报纸上刊登出来的将军府新财年预算计划,看着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分配,他整个人都是火急火燎的,每一个小数点后面的定海数那可都代表着动辄数百上千两银子的钱呐! 定海数也就是陈昊当前大力推广的阿拉伯数字,与定海文(简体字)同样都是代表着定海将军府独特文化风格的表达形式,外界对于这些古怪和数字和缺胳膊少腿的文字都是嘲笑不已,但嘲笑之余也都是很快就接受了,没别的就是太方便了,尤其是商人阶层,阿拉伯数字和简体字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福音,用了定海数和定海文书写的账本,比传统繁体字账本至少薄了四分之一,而且看起来也更加简洁明了,加上了标点符号和从左至由横排行文格式之后,所有的账目都清晰太多了。 “这份公报上面的定海县财政预算,你们怎么看?”赵泽生本人乃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出身,后来官至户部左侍郎,因为与阉党之争在天启年间被罢官回家,到现在已经是六十岁出头的老家伙了,在他的操持之下,赵家已经成了奉化县境内顶尖大族,在整个江南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赵泽生座下坐着他的大儿子赵维康、三子赵维文、大女婿蒲有卫、四女婿郑邵凯,嫡长子赵维康是家族内定的下一代接班人,一直操持家中产业跟随赵泽生近前;三子赵维文乃是庶子,因为才思敏捷很机灵所以专门掌管家族生意;大女婿蒲有卫则是本县主簿,专门和本地官府打交道维护赵家利益;四女婿则是本地千户所千户,也就是宁波府本地那位出了名吃人不吐骨头的千户官,此獠专门干买卖人口的生意干得风生水起,连赵泽生老爷子都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事实证明任何时代空有道德是没卵用的,只有黑心能赚钱才能让人另眼相看。 这一家子人有里有外,有文有武,可以说将影响力全面布及了本县各个领域,无论是土地、商业、军事、还是政府都有他们家族的人存在。 除本地之外,赵泽生还有一个嫡出的二子在京城吏部文选司担任正六品员外郎,一个二房侄子在江浙布政司担任正四品的主官,整个赵家影响力遍布江南甚至是京城,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可以第一时间获得消息。 客厅之内,赵泽生的话问完了,台下的晚辈们却一个个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一二三出来,更有甚者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当一回事儿。 三女婿更是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满不在乎的模样,现在的郑邵凯每月向定海县贩卖人口原材料,平均月入数千两白银,有了钱之后他早就不像之前那般恭敬了,以往没钱没人穷的冒泡,只能像条狗一般讨好自家老泰山,可现在自己手底下兵强马壮兜里全都是银子,腰杆子硬了自然也就不虚娘家人了。 赵泽生越看越来气,指着女婿鼻子骂道:“怎么赚了几个掳掠人口的腌臜银子就开始抖起来了?这种丧天良的买卖你也好意思这么嘚瑟?没我赵家帮你擦屁股,你早就被江浙布政司的上官法办了!你哪来的底气在老夫面前卖弄? 给我腿放下来,好好坐着!” 赵泽生一声咆哮之下,原本得意洋洋的郑邵凯顿时蔫了,老老实实放下腿端坐,但仍旧不服气咕哝道:“我丧尽天良,那你们赵家也好不到哪去?没你们巧取豪夺,哪来这么多流民隠户给我卖出去?” 赵泽生眉毛一挑:“你说什么?大声点再说一遍!” 老泰山积威之下,郑邵凯再也不敢跳脱了,老老实实起身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响头:“我说老泰山目光如炬,六十高龄仍旧廉颇未老,还在为我们这些后辈操持,真可谓是关怀备至........” 在女婿一通马屁之下,赵泽生心情好了不少,苦口婆心说道:“你们这些后辈就是不知道世道之艰难,有道是起家犹如针挑土,败家犹如浪淘沙,多少家族就像是王朝一般,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别看我赵家如今家业兴旺,族人遍布朝野,可一旦你们不争气,赵家败落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按照他们定海县那伙人报纸上的说法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要时刻关注时代的发展,紧跟时代潮流,如此方能保障我赵家绵延下去!” 一向主管家中产业把持发展方向的嫡长子赵维康有些迷糊了,呆愣道:“那父亲你所说的什么潮流难不成就在这公报上面,不就是将军府一伙反贼的账本么?竟然夸下海口,吹嘘一年要花出去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真是引人戏谑。” 赵维康是传统的书呆子,四书五经把脑子给读坏了,平日就知道盯着兼并土地,所以对于定海县这么一伙敢收土地阶梯税的贼寇可谓是深恶痛绝。 赵泽生听完了长子的话,顿时一脸堪忧,看着这么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赵泽生当年也是如此,可后来历经宦海沉浮看过太多了官场民间险恶之后才顿悟回家了,以他老辣的目光,一眼就看出来了定海县这伙人的财政预算报告绝对不是玩虚的,他们是真的能搞到这么多钱,而且还有魄力花出来,就看他们敢不敢来赚了。 这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需要去舟山海峡看看那千帆竞渡的场景就可以确凿了,可这傻儿子竟然还是顽固不化,儒家那套骗别人还行,自己骗自己那就是纯纯的蠢货了,君子就是要言利呐,不然你拿什么当君子?不言利的都去当流民去了! 正当赵泽生气得够呛的时候,庶出的三子赵维文开口了:“父亲,儿子反倒觉得此事大有可为,我昨夜已经看过了公报详细内容,一经计算,这将军府好大的魄力,竟然一口气拿出来五十万两银子修桥铺路,再加上修建学校的银子,他们光是搞那什么公共设施建设都要花七十万两银子,这笔银子洒下来那可都是机会呐!” 三子虽然庶出,但打小就很机灵,而且工于计算,不然也不会让他这么一个庶出子来掌管家族的商业生意了,看到三子开窍了,赵泽生总算是心情好了一些,继续问道:“哦,那你打算如何?” 赵维文看到父亲来了兴趣,顿时精神一震:“儿子打算亲自前往定海县,成立一家工程公司,依照定海县的章程去包揽工程,然后由四妹夫为公司招募提供人力,参加竞标去承包工程!” 赵维文刚说完,大女婿蒲有卫就发声赞成:“此法不错,让维文去定海县搞建筑公司,直接承包项目,这可比我们在大陆当二道贩子赚得更多,而且在定海县也扎了根!” 儿子和女婿刚说完,赵泽生还没多说什么,长子赵维康就激烈反对了,直呼这就是通贼,将来被发现了那可是要诛九族杀头的! 第47章 赵家事 长子赵维康的激烈反对并未出乎赵泽生的意料,自己的嫡出长子和庶出三子一直都很不对头,两个人在家族内部斗的很厉害,这也是赵泽生很头疼的一个问题,论及喜爱程度,他其实是更喜欢三子赵维文的,毕竟他更加机灵更有闯劲,将来如果家业交到他手上,起码比交到长子赵维康手上稳妥的多。 如果是太平时节,赵泽生肯定二话不说,严守嫡长子继承制度,可如今却是乱世,北方的造反派愈演愈烈,朱明王朝的江山风雨飘摇说不定哪天就垮了,这样的乱世把家业交给一个守成之辈明显是错误的,三子虽然庶出,但却更符合家族实际需求,但奈何这年头礼法大于天,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小户都是嫡长子继承呐! 原本赵泽生都还在苦苦纠结感觉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今日傻儿子赵维康这一句通贼诛九族的话语就让赵泽生彻底失望了,家族内斗正常,再怎么斗那也是一家人,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道理都不懂,这叫赵泽生怎么能不失望。 三子赵维文就算是内心有争一争夺嫡的想法,那也是人之常情,他争夺的手段和出发点都没有错误,提出来的方法也是有益于家族发展的,这是良性竞争,可你长子赵维康说的是什么?通贼?诛九族?你怎么不干脆去官府举报呢? 这话是能够在家族内部议事会中说出来的么?还当着赵泽生老爷子这么一个极其重视家族传承发展的家主面前说诛九族,这就跟皇帝面前说要造反一样,直接把最大的忌讳给触犯了! “孽障,住口!”赵泽生再也绷不住了,直接一巴掌重重拍在了茶几上,把茶杯都给直接震到地上去摔碎了。 “老泰山息怒!维康只是关心则乱而已,一时心直口快之言,心里其实还是为了赵家安危的嘛。”大女婿蒲有卫上前赶紧劝解道,嘴上说的都是帮赵维康的话,但其实却都是诛心之语,关心则乱、心直口快而说出来的话,那不就是内心心底的真实想法么? 另一边的四女婿则是心疼的看着在地上摔碎的景德镇官窑瓷杯,感慨老爷子嘴上说别人败家,其实自己就是最败家的那一个,好几十两银子一套的官窑茶盏,就这么碎了,简直就是可耻! “儿子哪里说错了,那定海县的反贼连龙袍金印都敢仿冒,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而且重商轻义,搞什么人人平等,竟然祖宗传下来士农工商都给丢了,简直就是反贼草寇行经,这等人和他们打交道岂不是引火烧身?” 赵维康依然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依然还在固执的为自己辩解着。 “滚,给我滚到祠堂里对着祖宗牌位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错在哪里了再来找我!”赵泽生怒不可遏,直接把长子罚到祠堂下跪,开除出了这场关乎家族走势的核心会议。 赵泽生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的腌臜事情了,通贼?这算什么?辽东女真是怎么起来的?东林党文官瓜分起辽饷要不要了解一下?辽东将门养寇自重,将军们不战而逃的升官发财,战死沙场的却要背黑锅要不要了解一下?山西的晋商卖军备粮食给女真建奴了解一下? 这些在朝堂之上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大家有份可以分银子,才没有被皇帝知晓,被瞒得一愣愣的皇帝一直都以为是自己不够勤政,是自己任命的内阁不够优秀,玩了命的节衣缩食日夜处理奏折,内阁首辅换起来跟走马灯似的,杀起阁部尚书来跟杀鸡一样,可文官团体却依然还是一边吃瓜看热闹一边捞银子两不误。 真的是没有人愿意出来提振朝纲重新收拾山河么?有!但都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惨,于谦和张居正就做出了最好的榜样,证明了,好人不会有好报的,这么一来谁还愿意去傻子为朱明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呢? 我为你朱家守住京城,保住了北国半壁江山,避免了南宋的下场,一己之力为大明续命百年,结果就因为你兄弟争皇位,你把我给杀了,还把我家眷送到草原给曾经的死敌快活去了? 我为你朱家改革弊政清丈田地、推行“一条鞭法”,总括赋、役,皆以银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然后呢?然后死后就被开棺戮尸,家中长子被逼上吊自尽,整个张家都被搞得一地鸡毛。 事实已经证明了,好人不会有好下场,坏人反倒可以捞银子家族延绵荣华富贵。 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通贼就是一个笑话,你朱家江山关我毛事,自家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而赵维康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愚蠢至极,如何能不让赵泽生震怒无比。 排挤走了赵维康这个守旧势力之后,接下来的家族会议就顺畅无比了,几人很快就商议出了一整套计划,准备在定海县扎根,老牌家族一向信奉鸡蛋不往一个篮子里面放,多点开花才是王道,若非是北面的李闯王杀士绅眼睛都不眨一下,太过于残暴了,否则士绅们并不介意他泥腿子出身,很愿意投资一把,看看能不能搞个新朝混个从龙之功,之后的满清政权就是善于开空头支票这才一举拉拢了北方士绅站稳脚跟,站稳了之后才翻脸不认人的。 而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定海县将军府就很符合士绅们的胃口,能搞钱,讲规矩,虽然那个头头陈昊有些比他们都还无耻,但也还算是讲信用,这就很对胃口了,就是他们体量太小了只有一县之地而且孤悬海外,若是盘踞大陆闯出了偌大名头,赵家现在就敢举族相投! 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几个家族核心聚在一块只要意见一致,拍板决定那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最后赵泽生决定从族产中拿出三万两银子当做启动资金,由三子赵维文带着钱以私人名义前往定海县成立公司投资,大女婿蒲有卫负责搞定本县官方势力,四女婿负责后续的人力以及原材料供应。 小会决定了之后,只需要明天召集各房族人再开个大会宣布此事就行了,相信不会有人唱反调的。 当然计划归计划,真到了要实施之后还是肯定会有变化的,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人生地不熟,带着这么多银子去了定海县被人黑吃黑了怎么办? 赵维文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毕竟那可是别人的地盘,自己压根就没有根基,贸然跑过去,还携带巨款,这岂不是小儿持金过闹市? 未曾想赵泽生听过这事儿之后,抚须长笑,自信道:“此事你不必担忧,你可还曾记得当年那位族叔赵昊?” 赵维文听完一惊,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可是父亲赵泽生当年的死对头,后来被赵泽生排挤赶出家族,赶到了偏远的定海县去了。 “这三叔可是当年被您赶出家族的,他现在可是定海县那个什么议会的大人物,听说位高权重颇具影响力,身家巨富,我这去了岂不是狼入虎口?他焉能不报当年之仇?” 赵泽生拿出一封密信交给了儿子赵维文,神神秘秘的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都是一族之人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当年也是因为背后的族老推动,迫不得已才把他赶出家门,这都是规矩,一山岂能容二虎?又不是一公一母! 败了自然就得出去,不然一直斗下去成何体统?再说了我也没有赶尽杀绝,还是给了他一笔钱出去的,不然你以为他在定海县拿来这么多钱当大户起家?” “原来如此......”但随即赵维文又想到了一点,自己将来要是夺嫡失败,也是不是会被赶出家门?那到时候自己辛辛苦苦一场岂不是全给赵维康这个嫡子干的,让他捡现成的?一想到此处,他就是脸色变幻阴晴不定。 赵泽生看出了儿子的担忧,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宽慰道:“文儿,你且放心,此去定海放开手脚干就是了,只要为父还在一天,就会支持你,至于将来为父不在了,那就看你自己了.......”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聪明人一听自己就会明白,赵维文瞬间懂了父亲的意思,父亲碍于礼法,不可能无缘无故废了嫡长子的合法继承权,把家主的位置传给庶子,就算是废了赵维康,家主的位置也只能传给赵维康的二子,也就是那位在京城当官的嫡出二子赵维业来当。 可这一次去定海置业,那就相当于让赵维文这个庶出三子去另立门户,在定海的所有事务都是赵维文自己决定,自己这个老父亲只会在背后给予支持,这也是因为赵维文的能力也眼光实在是太符合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了,否则以他庶子的身份,就算是老父亲赵泽生再怎么喜爱,也不可能这么支持他。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在风起云涌的大变动时代,每个阶层都在苦苦寻找着自己的出路。 第48章 招商引资 崇祯十年四月,定海县。 伴随着将军府新财年预算的落地,一笔笔财政收入刚刚送到将军府账上就被立刻拨出去投入建设,定海县的经济也被一笔笔拨款刺激的节节高涨,整个舟山本岛都变成了大工地,到处都是开工建设的各类工程,甚至连偏僻岛屿都启动了相应的建设计划。 有了建设拨款就刺激了本地居民以及劳工的收入,有收入了又会刺激消费,有消费了市场就越发繁荣,市场繁荣了,将军府就有更多的税收来继续拨款,一个积极向上正反馈循环逐渐形成了。 今日周五,刚结束了一上午繁重工作的陈昊正在期待自己的周末假期到来,他已经约好了几个同僚打牌,这一次陈昊暗自打算,怎么也得把那些家伙赢得倾家荡产才罢手。 正当陈昊想入非非的时候,秘书鲁川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一看到鲁川之后,陈昊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还没等鲁川开口,陈昊就直接打断道:“停,今天可是周五马上就要放假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可说的?” 鲁川也是无奈,干了这么久的秘书工作,他早就弄明白这个老板的脾性,虽然看着发火不耐烦了,但他也还是毫无畏惧的说道:“将军,您下午还得会见来本地投资的大陆士绅呢,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陈昊说到:“早干嘛去了,周一到周四怎么不说,怎么偏偏一到快放假了跑过来跟我说,不行,陈某誓死不会加班!” 鲁川无奈道:“我早就说了很多遍了,但您一直拖着不去,忙其它的,您之前都还答应过他们投资落地之后会去捧场,可他们现在的投资都已经开始运营了,您都还没去,这实在是没法继续拖了!” 陈昊装傻说道:“我答应过了么?没有吧?有的话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看着耍赖的陈昊,鲁川也是习以为常,翻开了记录本:“崇祯十年,正月二十,下午四点,于港口招商办公室内,将军曰:诸位贤达远道而来,为本地建设出资卖力,陈某不胜感激涕零...........” 陈昊连忙告饶:“行行行,够了!我答应过,好吧,下午你安排一下,我接待这伙人!” 鲁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准备去收拾接待场所了,他这么卖力也是收了好处了,否则无缘无故帮你去搭话,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来定海县本地投资的士绅代表们也是花了好几百两银子的红包才让鲁川答应帮忙搭话的,实在是因为不见陈昊一面不放心呐! 原本这些士绅都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再说的态度来定海县,没成想以来之后就不想走了,他们从来没想过原来钱还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站着就给赚了,虽然定海县的征税制度对他们这些有钱人堪称敲骨吸髓,但只要老老实实的缴税,成为了纳税人之后,那可就是可以横着走了,定海县的官僚机构在陈昊的三令五申之下,已经转型服务型政府了,信奉的是给我钱我帮你做事,不管做不做,少一个子我都不放过你!但钱到位之后服务也是周到无比的。 在大陆士绅们做生意必须遮遮掩掩的赚钱,在本地还好说,去了外地必须就被当地官府盘剥,而且别说见了官员,就算是见了小吏都得低头哈腰,可在定海县却完全不同,他们可以见官不拜,不但不拜还可以昂首挺胸高谈阔论,遇到不满的地方还可以指着鼻子骂,当然前提时必须足额缴税,如果你敢在定海县欠税,那么官员们可就是另一幅面孔了。 定海县各层级的官员俸禄都是来自于税收,本地镇一级的政府机构都有税务科专门负责征税,所征得税款按照三七开,自己截留三成税款用作本地政府开支以及薪水支出和各类基建,剩下七成必须上缴将军府,所截留的税收也必须按照将军府下发的行政命令以及预算计划进行开支,但有能耐的官员总能把自己和下属的薪水搞得高高的,一旦税收涉及到了自己的合法收入,那么官员就肯定会尊重纳税人,毕竟这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必须伺候好,否则他们跑别的地方的去纳税了,自己还怎么办? 现在定海县内每个税区之间竞争都是极其残酷的,靠近海港的镇子官员们平均月收入是岛内官员的双倍,这让每个税区都在想方设法的拉投资获取纳税人青睐,关乎饭碗和政绩的事情,容不得任何马虎。 而且纳税人在有一定纳税额度之后就可以获得议员候选人身份,虽然没有正式议员那种司法豁免权,但也还是有一定的便利的,在有了候选人身份之后就可以在本税区参加议员竞选,去竞争正式议员的身份。 以前定海县只要是纳税额度五千两以上,都可以自动获得议员身份,现在不行了,议会八十八个议员的名额已经满了,四年一届,必须要等到崇祯十二年才能参与下一轮竞选,而且现在就算是候选人资格也必须纳税额度一万两白银以上才可以获得。 将军府这一套认钱不认人的吃相备受儒家指责,但却很受商人士绅们的欢迎,而将军府则更是打算坚持认钱不认人的政策一百年不动摇! 很快下午两点,午休刚一结束,陈昊就到了会客室见到一群早已等候多时的士绅商人代表,双方刚一见面,陈昊就发动信口开河技能,一张嘴就是源源不断的场面话喷涌而出,见一个人不管认不认识就是久仰久仰,握一次手就是嘘寒问暖,遇到年轻人就是年少有为、遇到中年就是年富力强、遇到老家伙就是老当益壮、遇到帅的就是玉树临风,遇到丑逼就是稳重可靠....... 反正这一套见人说话遇鬼打卦的本事唬得士绅商人代表们一愣一愣的,感觉面前这人虽然头一次见面,但却认为陈昊是个很诚实可靠的好人,净说大实话,为什么外界还谣传陈昊是个无耻之徒呢? 被接待人群中的赵维文再来之前就被族叔赵昊叮嘱过了,这次接见无论陈昊嘴巴上说什么话都不要相信,除非黑纸白字写清楚才可以信,而且就算是黑纸白字的东西也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仔细细看一遍,必须随身带放大镜,连纸上的墨点和标点符号都必须看清楚,否则上了恶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昊还用实例告诫这位侄子,前一阵子陈昊搞了一家航海商业险公司,收保险大赚一笔,别人眼热也想分一杯羹,可这厮却无耻卡着保险牌照不让别人办,硬生生逼着别人从他和徐望祖两个人手里高价收购股份,他俩一声不吭把手头股份全卖完了,空手套白狼带着大笔银子离场,后来出航经验不足各批买了保险的船队损失惨重回来索赔,坑得保险公司那些股东血本无归不说还赊了老本。 更加无耻还是,陈昊和徐望祖转过头来又趁着股东低价甩卖股份,又收购了大半公司股票成了大股东,现在伴随着航运业成熟,船只失事率大大降低之后,保险公司又成了香饽饽,一进一出陈昊和徐望祖两人赚的不要不要的,赵昊本人也看准机会,跟在身后买了一些股票大赚了一笔。 外界现在吃过陈昊恶当的都在咬牙切齿,怎么可能说这厮的好话呢? 赵维文牢牢记住了三叔的话,始终对陈昊保持恭敬的态度,不过分靠近也不冷淡疏离,陈昊看着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对着自己的嘴遁竟然波澜不惊,有些惊奇,就问道是不是以前认识自己? 赵维文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自己的三叔就是赵昊。 陈昊听完砸吧嘴意兴阑珊的继续去忽悠别人了,他知道这个赵维文是肯定忽悠不到了,谁让别人有个好叔叔呢,赵昊以及现在议会那群老油条真的不好骗了,他们现在整天都在埋头研究各类政策还有将军府各个机构施政措施,把什么都搞得明明白白的,无论陈昊怎么骗,他们都是不动如山,只是静静的看着别人上当,然后自己跟在后面一块捡便宜。 第49章 坑人 招待会上,众人寒暄完毕之后纷纷落座,长桌之上双方对坐,陈昊带着秘书鲁川和士绅商人代表们对坐,先是介绍了一番将军府的政策以及规章制度,还有各类注意事项,叮嘱商绅代表们一定要遵纪守法,尤其是要合法纳税,不能肆意妄为,但同时也对他们来到定海县投资经商表示欢迎,承诺将军府会给予他们应有的待遇配合他们的合法经营行为。 宾主之间一时氛围及其融洽,陈昊作为首脑级别的大人物给出了这样的表态,让商人们很是放心,虽然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大话,但却至少表明了大政方向,不会再玩什么重农抑商层层盘剥的政策了,首脑级别人物说出来的话那可都是一字千金的。 陈昊接下来也回答了一些商绅代表们关切的问题,比如政策稳定性持续性问题、税收问题、经商环境问题等等,陈昊都给出了令人放心的回答。 一旁的鲁川满脸欣慰笑容,感慨自家将军总算是有了一个领袖的样子,知道礼贤下士了,不像以前见到人就想坑一把了。 但鲁川的笑容还没有维持三分钟,陈昊就故态复萌又开始坑人了。 “诸位,本将军这里有一个舟山航运公司的项目,想不想要了解一下,这可是将军府旗下公有性质产业,和军械厂以及钢铁厂还有船厂一个性质哟!” 陈昊此言一出,对面的商绅代表们激动了,现在外界谁不知道将军府旗下三大厂个个都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就连那个已经被退役军人瓜分掉了股份的洋螺盐场现在也是估值暴涨到了一百五十五万两白银,当初分了股票的海寇老兵们一个个都是躺着吃分红了,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同样性质的舟山航运公司,这会不会也是一个聚宝盆? “不会,肯定不是!”鲁川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心中默默悲叹道,他知道又有人得上当了。 舟山航运公司的确是一家将军府持有全部股份的公有性质企业,但却是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名不见经传,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家企业一直在亏钱!议会那群老油条早就被陈昊忽悠过了,但都没有上当! 舟山航运公司成立之初就是为了保障济州岛开拓队与本土定海之间的联系,每个月不论季节还是天候亦或是满员满载还是空载缺员都必须启航一趟前往济州岛,它的性质从来就不是盈利,而是政治意味浓厚的一家公司,每次出海运载的都是价值很低粮油物资以及建材还有各类济州岛驻军所需的军备物资,返航的时候搭载的也是免费搭船的往返本土与济州岛之间公务人员以及军人还有各类需要维修更换的军械物资。 成立这么久以来这家公司一直都是亏本运营,得靠着将军府补贴才能维持下去,但一直补贴也不是一回事儿,陈昊就一直在想办法拉人入坑,看看能不能转嫁一些损失。 “诸位可听好了,将军府旗下的这家舟山航运公司可是全年无休每月固定发航的,每趟船队出航都有军方人士随船提供一定武装保护,并且船上搭载的都是军械物资,武备十足,安全性能完全无惧各路海盗,并且公司与军方一直保持友好联系,必要时刻可以获得军方的帮助! 更加令人放心的就是,此公司目前已经有计划开拓如日本、鲸海沿岸、环渤海沿岸港口的航线,届时如果出了成果,此公司将会优先享受航线上的各类独家贸易优惠政策,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要错过哟,几乎只有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哟!” 陈昊就像是魔鬼一般蛊惑着一脸憧憬的商绅代表们,原本冷静的赵维文听到此处也是坐不住了,独家航线优惠政策,这可是金饭碗呐,只要投资那可就是一本万利。 陈昊继续开口说到:“为了造福社会,为了摆脱垄断谣言,故此本将军决定拿出航运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向民间出售,筹集资金为接下来开拓航线的行动做准备,百分之三十股份作价三十万两白银,先到先得,售完为止! 现在我提前把这个内幕消息透露给你们,也只为了照顾诸位初来乍到,想给诸位一个立足的机会。 甚至为了回馈大家对定海县发展的支持,我决定只要是现在当场认购股份,签订认购协议书的人,都可以获得八折购买的机会,也就是说原价一万两的股份,现在只需要八千两就可以到手了哟!“ “机会只限于今天在场的诸位,一旦离场之后,那就是公开发售,再也没有打折的机会了,抓紧机会赶快认购吧!” 一个个原本还想着回去考虑考虑的人都红了眼,立刻把犹豫和踯躅抛诸脑后,当机立断选择下单,几十个士绅商人代表七手八脚抢夺认购协议书,竟然在十几分钟之内就把八折之后价值二十四万两白银的股票全部买空,就连原本一直保持冷静的赵维文都忍不住买了五千两银子股票。 陈昊看着手头厚厚一摞认购协议书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本以为还得继续砍价到六七折才能卖出去,没想到八折就卖完了,这就是江南士绅的实力么?几十万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出去了,甚至有些人还有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这明显就是还没花过瘾,兜里还有钱嘛! 陈昊趁热打铁又推出了基建债券,这也是陈昊变着法弄出来坑人的把戏,原本经过了之前将军府借新债还旧债的恶心事件之后,在议会强烈抗议之下,将军府承诺不会再私自发行债券,所有以将军府发行的债券都必须通过议会审核才可以发行,就像是第一次发债那样商量过后才行。 可陈昊的脸皮无耻程度还是被议会低估了,陈昊让银行自己独立发行基建债券,债券是不记名可自由交易的债券,然后这些债券就被将军府全部买下来,当然肯定不是全款买下来,而是象征性的给一笔保证金全买下来,等卖了钱再说,这样的变相发债行为在一度刷新了外界对于陈昊灵活道德底线说法的认知,这厮不是道德底线很灵活,而是压根就没有底线! 最最无耻的就是陈昊给这笔债券定下来的年息仅仅百分之一,百分之一呐!现在舟山商业银行的储蓄利息已经到了百分之二点四,也就是说将军府把这笔债券所售而来的钱如果不急着用,先存入银行的话还可以倒赚百分之一点二四的利差,这是何等的无耻? 定海县本地商人议员对于这些债券简直都是嗤之以鼻,直接扬言谁买谁就是傻子,就算是把钱扔到银行吃利息也比这划算,简直就是欺负人,只要不是瞎子根本就不会买这种债券。 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大陆商绅代表仅仅就是考了十来分钟就达成了共识,开口询问陈昊需要发行多少这种债券,如果不多的话,他们可以全部承包下来。 听完了回答之后,陈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心中赞叹这伙士绅就是懂事,活该他们历朝历代都发财,这等察言观色人情世故的本事就是不错。 陈昊开口拿出五十万的债券总量,商绅团觉得还不算过分,可以答应,直接一口承包了这五十万低息建设债券,五年偿付完毕。 毕竟这又不是白拿,是属于借出去的钱,有一点利息,虽然比银行低太多了,但至少也是有利息嘛,而且建设债券,明显就是拿出来搞基建的咯,到时候自己再从工程里面赚回来么,而且以将军府的还债惯例这笔钱也是会还清楚,仅仅就是付出一些利息差换取一份将军府的情谊和定海县入场券,何乐而不为呢? 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你初来乍到,人家这么礼遇,这么配合,这么服务周到,你再不表示表示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陈昊这样的讲规矩行为,很让商绅团受用,比明朝官府直接巧取豪夺白拿强太多了,将军府就算是要拿好处也会用一种可以接受符合规矩的方式来拿,而且那你了银子办的还是你可以受益的事情,这就让人更加愉快了。 第50章 技术升级的武器 崇祯十年秋,1642年10月。 金秋时节的定海县不止是农业迎来的丰收时节,工业领域也收获了不菲的成果。 在工业学院校长兼伟大领袖陈昊的关怀指引之下,学院副校长李本田带领着一群学生帮助舟山军械厂完成了对枪炮技术的革命性升级改进。 李本田带领着学生以及军械厂技工匠人经过了一年多的技术攻关,完成了钢制枪管的加工技术以及枪机激发机构的批量生产技术,并且还顺带攻克了钢制身管火炮技术的难题,在这一期间他们不止是完成了材料技术的更新升级,也完成了加工设备的研发,大大提升了军械厂各类武器装备精密度,解决了以往很多的缺陷难题。 陈昊得知此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前往视察,毕竟枪杆子关乎自己的执政根基,容不得半点马虎,陈昊在亲自视察了成品之后极其满意,并且下令大批量生产,更换目前军中原有的老旧装备。 新款的钢制枪管燧发步枪是在原有的毕氏式步枪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更换了枪管缩小口径减轻了全枪重量,换上了可靠性击发率更高的弹簧枪机,大大减轻了枪械重量,从原来的四点八公斤重减轻到了四公斤,这受到了军方的热烈追捧,现役的毕氏步枪实在是太重了,单兵携带步枪以及配套的弹药和附品配件,光是武器系统的单兵负重就高达八九公斤,再算上其他食物、被服等等负重,作战期间的溗泗军火枪兵单兵负重高达二十多公斤,这对于士兵的负担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或许披甲重步兵的战斗期间负重更加沉重,但披甲重步兵在行军期间是可以卸甲由辎重兵承担运输携行任务的,火枪兵那可是什么都得自己背着,靠两条腿自己走的,所以对于目前以火枪兵为主力而言的溗泗军,减重是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别说一口气减了零点八公斤,就算是只减了二两那也是可喜可贺,当然再怎么改新式步枪性能依然还是比不了当初溗泗军装备的第一款1635式异时空步枪。 原本军械厂是打算维持原有的重量,加长枪管增加枪械威力和射程,但陆军坚决不同意这个想法,保持原有威力,能够大大减轻重量就已经很满足,反正火枪兵现在就是三十米贴脸直射,这么近的距离还要加强什么威力射程?你把刺刀做得牢固一点就行了,刺刀见红才是溗泗军火枪兵的真正杀招。 改进型的步枪被命名为了十年式步枪,陆军一口气就下达了三千支步兵型步枪以及五百支短枪管型号的骑兵型步枪订单,要求军械厂尽快生产完毕,这批新式步枪将会优先供给装备给济州岛驻军。 得益于在步枪升级上尝到了材料革命的甜头,军械厂顺带也把火炮制造更新升级了,新式的火炮采用了全钢材质,分别制造生产了三款钢制火炮,分别是陆军用的九十毫米野炮、一百毫米野炮,海军型的一百一十五毫米野炮三款。 为了研发制造新式的钢制火炮,军械厂直接被逼的连五十吨级水力锻压机都给研发出来了,专门用来处理大件用于铸炮的钢坯,在炮管内孔加工工艺上面,军械厂也采用了夯孔,然后再用水力镗床进一步精加工的工艺,如此制造出来的新式火炮解决之前浇铸法火炮的漏气难题和强度弱的缺陷,并且还大大减轻了火炮重量。 得益于钢制炮管的强度,可以采取更多的装药来获取更大的射程和威力,如今的九十毫米轻型野炮有效射程已经完美达到了当初的设计指标,有效射程直逼五百米,最大射程一千二百米,一百毫米的野炮有效射程七百米,最大射程一千五百米。 海军也对自己的新玩具感到满意,之前一直都在用陆军的九十毫米小水管,威力和射程实在是太差强人意了,现在有了一百一十五毫米的新式舰炮之后,海军立刻就打算淘汰掉原来那些现役的九十毫米铸铁炮,那玩意儿实在是太不适合海军了。 经过了这一番技术升级之后,海军的新款护卫舰也有了主力舰炮了,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海军打算把现役的九十毫米铸铁炮卖掉,看看能不能换点钱来采购新式舰炮。 毕竟新式火炮什么都好,唯独造价太贵了,就算是财大气粗的溗泗军也感觉有些装备不起来,陆军家大业大,这里挤一挤那里挪一挪,总能凑一笔款子出来,而且陆军现在装备的火炮并不多,十几门野炮而已,全部退役更换压力并不大,海军可就不同了,几艘炮舰和即将入役的新式护卫舰加起来需要的更换的火炮至少都得两百门左右,这么大的一笔火炮更换订单所需要的资金,恐怕把溗泗军全年度经费全都给海军换炮也不够。 要知道二十五万两军费能够分给海军的仅仅一个零头五万两银子而已,这笔钱子发完人员薪水伙食费之后剩下的钱撑死只能采买一艘新式护卫舰,海军还得自己搞点进出口夹带私货的生意才能把维护保养船只和训练的费用给弄出来。 新式火炮哪怕是最便宜的陆军型九十毫米野炮那也是最低两千两银子一门,一百毫米的野炮直接飙增到了两千五百两银子一门,这还是裸炮价格,如果加上配属的炮车、炮弹、炮刷润、滑油等等附件价格还得涨,海军的舰炮口径最大,自然价钱也是最高的,一门一百一十五毫米舰炮采购价足足三千五百两白银! 口径越大的火炮就越贵,而且价格增长速度并不是简单的等比例叠加增长,而是几何级增长,枪炮厂目前能够加工的火炮口径极限就是一百一十五毫米,而且这种海军型的重型长管舰炮加工难度比陆军用的高出了好几倍,一门三千五百两银子已经是非常良心的价格了。 这一次军械厂死活表示不会妥协了,已经是内部最优惠的价格,军械厂不可能亏本卖炮给军方,有钱就买,没钱就继续用老款的铸铁炮,反正军械厂不可能给军方买单。 为了完成新式枪炮技术升级,军械厂把这近两年来全部的利润都投入到了这场豪赌,想想军械厂是何等的日进斗金,他们目前拥有着定海县最为先进的金属加工技术,每日产出的各类金属配件和机械设备供不应求,外面所有的下游工厂一个个求爷爷告奶奶都想拿到军械厂出产的零件设备,每年有盈利至少五十万两白银的军械厂到现在依然还是苦哈哈,账上看不到一点余钱,这是为啥? 全都因为赚到的钱都投入了技术升级了,没钱你以为光靠脑子和手就能完成技术升级?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工业技术的升级,理论知识和动手操作能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头全都得靠各类实验以及数据支撑,钢铁厂为了完成控制钢铁含碳量的技术难关,玩了命了实验,一炉价值数百两银子钢水不断地添加各种矿物以及稀有金属,搞得跟炼丹似的,搞成了那就是中头彩,失败那就是几百上千两银子打水漂了,一直试了上百炉钢水,钢铁厂才搞出来了低碳钢以及中碳钢和高碳钢的多份配方和冶炼流程,就这都还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笨方子,这背后可都是军械厂一直在默默咬牙支持。 搞定了钢铁配方之后,还得继续研发可以加工大件钢坯的锻压机,锻压机解决之后还得继续研发可以精加工的机床,到最后还得实验性的制造不断试错经过无数失败之后才能产出一门成功的火炮,其中的成本简直难以计数。 火炮本身的成本不多,批量生产之后就更加廉价,但其背后为了技术升级而付出的研发成本实在是太昂贵了,所以每次听到军方采购的军需官大放厥词,说什么一门铁疙瘩竟然售价堪比等重的白银,简直就是抢钱这类的说法之后,军械厂都会勃然大怒,怒斥不懂技术的丘八闭嘴,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滚蛋! 当然军械厂的技术升级不止可以在军火贸易上收回成本,还可以在民用领域继续谋取更多的利润,毕竟很多技术都是触类旁通的,锻压机、镗床、钻床、刨床等等新式设备不止可以用于军械,还可以用于民用产品的生产,甚至民用产品的市场和利润率比军械还要更多。 陈昊也敏感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军械厂已经有一些臃肿了,陈昊打算剥离军械厂内部研发机械技术的部门,重新成立一家机械厂专门扎根机械设备领域,毕竟术业有专攻嘛,军械在这么玩下去估计就得把军械的主业给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要知道利润可是吸引企业的唯一风向,要是到时候军械厂觉得卖机器和零件比造枪炮赚钱,干脆不造军械了,那陈昊可就头疼了。 第51章 军方走私丑闻 技术升级的喜悦还没有让陈昊高兴两天,又有了棘手的事情搞得陈昊极其头疼,这一次的事件那可就是有些难办了,说到底这次事件也是因为技术升级而引发的伴生事件。 事件的起因是,十月底,忍无可忍的海关把溗泗军海军告上了法庭,控诉原由就是走私军火,原本海军巡航海峡的炮舰夹带私货赚点钱养军,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海军日子不好过一直都是紧巴巴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能够容忍,你夹带一些民用物资也就算了,可你连枪炮都明目张胆的装船走私,那可就忍不了了,真当海关是吃干饭的? 事情一开始原本还是可以控制的,海关对军方发了一起措辞严厉的通报,虽然事关饭碗收入,但海关内部军方出身的官员还是决定先通报军方,看看军方自己怎么处理,通报书到了参谋长徐望祖的案头之后,徐望祖直接无视掉了,毕竟海关局长王麻子之前在溗泗岛上当海贼的时候,就是自己手底下一个喽啰,如今竟然还敢和自己龇牙,反了他了! 海关见到军方非但不搭理,反而还变本加厉的走私,就再也忍不住了,甚至认为这是陈昊在偏袒军方,于是乎把事情捅到了法庭,把整件事搞大了,搞大了之后军方出了这样的丑闻,议会也开始插手浑水摸鱼了,后知后觉的陈昊顿时怒不可遏,溗泗军建立发家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如此在政治层面被动过。 大法官赵白石第一时间要求陈昊交出涉案人员由法庭审理此案,议会也第一时间要求陈昊前往议会接受质询,现在大家都在照章守法纳税,就算是被敲骨吸髓也还是乖乖纳税,可你将军府旗下的军队却带头开始走私逃税,走私的还是军火,这简直就是太打脸了。 陈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借口外出视察未归拖住了法院和议会,然后内部召开军方会议开始怼人了。 第一个被怼的就是徐望祖,陈昊质问他为何知情不报,明明海关的通报文书都递到了案头了,怎么不和自己说,一厢情愿想着捂盖子,现在搞得天下皆知,闹出来这么大的丑闻! 徐望祖也是丝毫不虚,军方想要更换新式军械,拨款申请打了好几十斤重,你陈昊理都不理,连个不同意的字都不愿签,反手就把锅甩给我,让我去搞钱,我徐望祖拿头去搞钱么? 后来军方自己就把淘汰的军械偷偷摸摸对大陆地区出售,一开始只是卖一些冷兵器铠甲,没想到还颇为赚钱,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就开始卖枪卖炮了,徐望祖也是知情了,但选择了视而不见,毕竟下面人也不容易,徐望祖最后也没有和陈昊说此事,因为陈昊摆明了想甩锅,干脆就没跟他通气了。 结果现在搞得毫不知情的陈昊一头雾水,被议会和法院将了军都不知道是怎么将的。 陈徐两人一通大吵,总算是把事情摸清楚了,但陈昊却没有过多追究军方责任也更加没有去搞下面的基层官兵,当然也绝对不会向法院和议会交出一个涉案人员。 陈昊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议会和法院的打算,这应该就是一次联合逼宫的政治事件,看待政治事件绝对不能只看表面,如果顺着对方思路去解决难题,那必然是满盘皆输,如果陈昊真的顺着议会和法院的要求交出涉案人员,由法院审理此案,自己去议会接受质询,那么就是满盘皆输,军方会对自己离心离德,一个不护犊子的老大,要你何用? 海关方面也会意识到将军府权威不在,进而向议会法院方面靠拢,这也进一步带动基层政府机构向议会和法院靠近。 最后就是得利的议会和法院,作为定海县三股势力,议会影响力第二,法院第三,如果这一次他们赢了,或许依然还是无法获得将军府第一的位置,但却会成为强力的第二第三,影响力会强大不少! 这是一招阳谋,也是议会和法院政治手段提升的体现,他们也在进步,他们也在学习当前体系之下的政治智慧和手段,陈昊玩了这么阴招阳谋之后,他们就算是再笨也知道这游戏该怎么玩了,古人缺少的只是见识而不是智慧,他们也不是任由操弄的玩具,他们也是有野心有思想的聪明人。 这一次,陈昊注定要在将军府两条腿军队和政府海关之中妥协掉一个,这可是没有办法再和稀泥的事情,打从海关把事情捅到了法院之后,海关和军队的脸皮就撕破了,陈昊必须选择一方支持,不然就有可能是两方都得罪。 一个枪杆子,一个钱袋子,就看陈昊怎么选择了。 陈昊安抚好了军方内部,嘱咐军队内部立刻停止走私行为,全部老老实实返回基地,等自己解决完此事件之后再说其它。 交代完了之后,陈昊把海关局长王麻子叫到了办公室内,王麻子刚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是一脸悲痛的认错,声泪俱下的承认自己太冒失了,不该如此,此举实在是有违当初溗泗岛之情谊,说到动情之处王麻子甚至还想跪下磕头认错,陈昊赶紧一把扶住了他,用了一点力气强制性的把王麻子扶到椅子上坐下。 陈昊看着王麻子这副嘴脸,就知道这家伙的心变了,他这嘴脸自己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政客嘴脸嘛,王麻子要是一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破口大骂军方不地道和自己抢饭碗,再理直气壮不认错要求自己这个老大主持公道,那才是正常的自己人反应。 可王麻子一进门就是认错,竟然还想下跪磕头认错,这就是标准的政客反应了,一旦真让他跪了,陈昊自己的确是威风了,可事后传出去,海关局长在自己办公室下跪认错,这就代表此事陈昊彻彻底底的偏向军方,这会让海关的下面人认为陈昊不再罩自己了,反倒是为自家的局长为了海关利益委曲求全不惜下跪的行为而感动。 领袖级别的人物玩政治最忌讳就是彻彻底底的偏袒,这会给自己制造对立反对派,严重违反政治平衡法则。 当然陈昊也意识到了王麻子的选择,时间会改变一切,当初本就是一伙海贼的临时结盟过日子而已,现在散伙了,人家有自己的选择和志向,你没法去指责对方,政治上面没有对错,只有利益,别人觉得这么干对自己更有利,那就是对的。 陈昊也不再以昔日溗泗军老大自居了,而是站在将军府首脑的立场上,对海关的工作表示赞同,同时表示此事海关并未做错,也是为了维护公共利益,是合法合规的,但具体是否合乎情谊陈昊就没有多说了。 总而言之就是陈昊赞扬了海关部门在此次事件之中的大公无私,表示将军府会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妥善处理此事,然后就亲自把王麻子礼送到门口,还在将军府门口同王麻子热情拥抱握手。 弄明白了自己将军府旗下两条腿的态度之后,陈昊迅速拿出了一套雷厉风行的反击方案,想要掩盖一个丑闻的最好办法是什么?那肯定就是拿出一个更大的丑闻咯! 正好王富开在议会当议长,自己当初安排这么一个自己人在议会当钉子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王富开本人在议会内部也一直都是备受议员排挤,所以他变质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依然还是心向将军府的自己人,不过陈昊也依然还是连夜把王富开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内,连夜商谈。 翌日,陈昊以领袖身份召开了全体议会,不止是议员,法院以及政府和军方代表们纷纷到场。 大会一开始之后,就是火药味十足,几方之间唇枪舌剑,就军方走私军火逃税的事件开始喷口水,这起事件最严重的不是走私军火,而是逃税,逃税对于现在定海县就是禁忌行为,堪比谋杀罪,别说是军方,就算是陈昊本人某天晚上打牌赢了钱,也得第二天乖乖去税务局缴纳个人所得税! 但陈昊也不是泥巴捏的,他一个眼神,王富开议长也开始爆起了黑料,不就是黑料嘛,你有我也有,大家都别想好过。 王富开拿出了厚厚一摞文件,说是接到匿名举报,议会内部有不少议员在将军府旗下各类工程当中进行投标黑箱操作,利用职权自私透漏议会审核的各项目详细数据给自己的大陆亲戚牟利,造成了各项工程投标价格虚高,导致将军府财政流失严重! 议员们听完都懵逼了,那一摞文件封面上明晃晃写的都是将军府办公室的抬头,你睁眼说瞎话竟然说是匿名举报?这不就是混淆视听想要浑水摸鱼么? 双方重拳出击,互爆黑料,让围观群众看了一场大大的热闹,但是互相抵消之下,议会和将军府互相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将军府提出要派遣审计团前往工地查账,去议会办公室审阅投标文件,但议会以担忧将军府审计人员坐马车去工地和办公室的路上会出车祸为理由拒绝了。 反之,议会提出派遣调查团前往海军基地调查走私案,将军府也以担忧调查团前往基地途中可能会遭遇不明武装人员袭击为由拒绝。 到最后双方只能互相妥协,陈昊与议会两大派系代表赵昊和戴行知还有大法官赵白石四个人会议中途离场,说是家中煮了汤忘了关火先回去一趟,但其实四个人就是去了一间黑黢黢的小房间搞起了py交易。 当四人返回会场之后,接下来的会议气氛又开始变得融洽起来了,几方之间迅速达成了共识,选择性失忆的搁置了军火走私逃税丑闻与工程招标黑箱操作丑闻,事后宣布这两起事件经调查纯属子虚乌有。 但大会却莫名其妙的达成了好几起决议,首先就是王富开议长主动辞去议长职务,新的议长人选将会由议会内多数派议员领袖戴行知担任,另外军方获得了一定司法豁免权享有自主对外军售的权利,但大规模对外军售还是必须通过议会审核,辞任议长的王富开重新返回溗泗军担任副参谋长职务并且晋升少校,定海县最高法院也获得了一笔拨款,用于建立乡镇一级的中级初级法院,完善定海县的司法体制树立司法权威。 最后议会也顺水推舟的通过军方现阶段对明帝国大陆的军售,使其合法化,但交税还是没得商量,而且军火销售必须按照顶格的百分之五十进行缴纳出口关税! 第52章 对外军售 自打议会通过了军方对外军售的合法授权之后,定海县对外出口的商品又多了一个大头,那就是军械物资。 穷疯了的军队获得授权之后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联系客户,开始对外卖起了刀枪火炮剑甲军械,总而言之只要是你出得起钱,别说是现役的二手货枪炮,你就是想买军械厂刚下线的全新货,军方也能给你搞过来,但定海县刚刚研发完毕几款镇国重器依然还是不对外出口的,出口名录上最贵最先进也就是老款九十毫米铸铁炮和四百吨级的炮舰。 不过就算是卖,那也是卖的极其昂贵,一支陆军退役的二手毕氏步枪成色好的售价二十五两白银,差点的也要二十两银子,全新出厂的至少都是三十两银子,二手货卖得比当初军方采购的一手货还贵,全新货更是直接翻倍卖。 二手货的九十毫米野炮也是两千两银子一门,全新货直接两千五百两,而且还不附带炮车炮弹以及配件,一整套采购下来至少也得三千两银子,堪称暴利。 四百吨级的舰船武装商船带炮两万七千两银子一艘,专业炮舰带上火炮四万两银子一艘,海军还算是良心,免费赠送一次全船保养服务。、 至于其他的各类刀枪剑戟盔甲等等冷兵器之类的售价也是昂贵,但所出售的军械装备都是有品质保障的,就算是二手货也比明帝国自己的国产货好用多了,可靠皮实威力也大,最重要的还是如果出了问题可以申请售后服务,军方可以免费对出现质量问题的军品进行更换。 溗泗军开放了武器军售之后,宁波和朝鲜立刻成为了两个主要市场,更加令人惊奇还是这两货买了都不是自用,而是转销给第三方,继续加价销售。 这么高的情况就是,中原地区剿灭农民起义军的明军手里头忽然多了许多火枪大炮,一时间打得闯军有些抬不起头,而辽东的清军也忽然用起了更加轻便的野炮和更加可靠的燧发枪,这两方的敌人都是被打得很蒙蔽,弄不清楚怎么自己的对手忽然就从火绳枪红衣炮进化到了燧发枪野炮了? 军方尝到甜头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变着法的清空自己的老旧库存,库存和现役的清完了就重新去军械厂采购,军械厂也趁机涨价,你军方欺负我军械厂没有出口资格,那我就从你手里赚,你要是自用的货那还是内部优惠价,可你要是出口卖钱的,那我就得好好涨涨价了。 从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初军火出口授权生效之后,一直到年底春节都还在节日大促销,两个月时间,溗泗军就完成了价值四十七万两白银的销售业绩,累计销售步枪七千八百支,火炮四十四门,武装商船两艘、炮舰一艘、冷兵器盔甲不计其数。 趁着这股东风,军方缴纳完了关税之后,自己也回收了二十多万两银子的军费用作装备更换采购,可以说整年度的军费几乎涨了一倍,这让军方总算也是过了一个肥年,全军淘汰掉了所有的老旧毕氏步枪,全面换装新式的十五年式步枪,火炮也换成了新式钢炮。 海军更是一口气采购了两艘花卉级炮舰和两艘新式的森林级护卫舰,海军总规模扩大到了六艘炮舰和两艘护卫舰的规模,整体实力获得很大的增强,至少橡树号和杉树号两艘森林级护卫舰的服役让海军有了旗舰选择,四百吨级的花卉级炮舰实在是太拥挤狭小了,根本就不适合当做舰队指挥官的旗舰,开出去挤死人不说,也太寒碜了,七百吨级的森林级护卫舰就合适多了,火力也比花卉级强多了。 定海县大张旗鼓的对外军售也引起了大陆多方势力的瞩目,其中尤其以明帝国最为震动,忽然之间自己的江南财税之地卧榻之侧蹦出来了一个可以造枪造炮实力不明的势力,这如何让人能够睡得着觉,尤其是出现在市面的定海火枪和定海大炮,虽然价格昂贵无比,但性能绝对没得说,比朝廷自造的枪炮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定海的枪炮不会随随便便炸膛,那些销售员说这枪可以连续开十五枪,那么十五枪之内就绝对不会炸膛,炸了他双倍赔偿,而且燧发枪的击发效率比起火绳枪快多了,也更加安全,士兵们可以组成更加密集的阵列射击,尤其是带刺刀的射击令人惊叹的革命性设计,这让火枪兵不止可以当远程兵种,紧急时刻还可当成长枪兵来用。 最后的火炮就更加神奇了,谁见过一匹马就可以拖着到处乱跑火炮,这可不是弗朗机,而是正儿八经的身管火炮,威力不俗还轻便,战场机动性极强。 用过定海军械的用户不止惊叹于这些军械的性能优秀,还更加惊奇这些军械的标准化,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战场上士兵们子弹不够用了,一个士兵可以从另一个士兵手里获取弹药,不同人的子弹可以装进同一杆步枪,这就让人太舒服了,战场火枪兵无论是东西方都必备一个技能,那就是自制铅弹,毕竟后方有时候后勤出问题,子弹就得自己拿着模具熔铸。 而且定海县出售的铅弹价格很贵,平均要两文钱一颗,虽然定海县出产的子弹规格一致圆润无比,重量相差无几,对步枪射击威力有很大加成,但基本没人会去花大价钱采购自己可以制造铅弹,这玩意儿消耗起来太大了,两文钱一颗太贵了,买不起。 而定海县出售的毕氏步枪虽然贵,但随枪出售的还有配套模具可以让士兵自己自制铅弹,虽然自制的铅弹性能比不了军械厂采用高塔滴落水冷成型的铅弹,但至少也是能用的,得益于标准化生产,士兵们自制的铅弹只要能塞进自己的毕氏步枪,那么就可以同样塞进其他同僚的毕氏步枪,这样的标准化制式武器自秦代以后已经很少出现中国战场了。 窥一癍而见全豹,由此可知制造这些武器背后的势力所拥有的军事能力了,明朝士大夫虽然顽固,但却不傻,他们虽然蔑视奇技淫巧,但却很清楚奇技淫巧的作用,只是他们害怕变革影响自己一等人利益而已,率先关注到这些变化的明帝国南京方面很快做出反应,派遣官员前往宁波府调查此事,想要弄清楚这伙人和之前那伙批量仿冒龙袍金印的狂徒是不是一伙人。 弄清楚身份之后就是试探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敌是友,是否会对江南造成威胁,现如今北方由流寇和建奴已经够让人难受了,如果这个时候江南还闹海寇那可就真是完蛋了,是以南京方面迫切想要弄明白定海县到底想要干什么。 除了官方之外,除宁波之外江南士绅也开始普遍注意到了定海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势力了,也都开始被动的积极探索接触起了定海县,不得不如此呐,北方闹流寇杀得北方士绅呜呼哀哉,连王爷都被放锅里煮了,这南方绝对不能再如此了,否则天下还有我等士大夫容身之地么? 大陆上多方势力通过定海县这些年出口的商品以及军械,都基本分析出了这伙人应该实力不菲,至少不是软柿子小喽啰,能够如此批量制造军械商品,那就代表有了稳定的根据地和完善的体制,出口的军备都这么多,他们自家军队那就肯定更多了,少说万人上下,而且估计还都是精兵。 南京官府和江南士绅都有些吃不准,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便组成了一支使团打算去宁波找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接触伙人,能招安就最好了,就算不能也必须稳住他们,不能让这伙人祸乱江南! 第53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崇祯十一年,正月。 春节刚过不久,大明王朝的北方依然还是一片糜烂从西北到东北全都是不消停的各种战争冲突,看上去农民军似乎快被明军压服了,但实际上双方的战争已经把整个西北打成了一片死地,而东北地区明王朝与建奴的战争却是每况愈下越来越没有优势了,这似乎已经意味着风雨飘摇的明帝国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生命尽头。 眼看着局势愈发糜烂,南京方面的官绅终于收到了来自北京的诏令,那位固执的崇祯皇帝到了这种关头也算是稍微看清楚一些局势,现在明帝国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了。 尽管之前已经接到了关于南方沿海一个定海县海贼势力仿冒龙袍金印的奏折,此刻的依然还是忍住了发兵征讨的冲动,诏令南京以及江浙布政司安抚贼寇,勿使江南糜烂。 仿冒龙袍金印虽然是大问题,但比起那些农民起义军把老朱家的王爷当成猪一样烹杀,这就只能算是小事情了,而且辽东建奴也每年都会南下来京城春游,这个时候崇祯就算是再怎么愤怒也不敢把江南变成战场。 得到了来自中枢的许可之后,南京以及江浙方面终于有了可以同定海进行官方交涉的授权,于是乎他们便迫不及待的组建使团前往宁波准备会一会这伙定海短毛贼,因为陈昊本人一直都是留着短发,且溗泗军中也是普遍短发,上行下效,定海县军政高层普遍有很多留短发的官员,民间也有大量民众开始留起了短发,这并非陈昊的行政命令要求,而是这些人自发地行为,但这也让外界对于定海县有了一个短毛贼的称呼。 将军府陈昊也接到了来自宁波府通知转达寻求会晤的消息,获得这个消息之后的陈昊非常高兴,当即答应了双方进行会晤的要求,并且表示诚意愿意亲自前往笔架山岛,但也希望明政府方面能够派出说得上话的人参加会晤,不要派遣一些小喽啰过来浪费时间。 笔架山岛位于舟山海峡,是一座很小的岛屿但却非常靠近大陆,这对于双方都是一处可以接受的会晤地点。 但在出发之前,定海县内部却有了激烈的争议,并不是反对同明朝的接触,而是争论到底该以什么名义去和明朝官府接触,现在定海县上上下下都已经不再认为自己依然还是明朝子民了,但总得有名义吧? 用反贼或者海寇的名义去接触明朝官府也是万万不能的,将军府和议会乃至最高法院都不同意,最后陈昊提出干脆建国,以溗泗国的名义接触大明帝国,听到这个提议所有人都沉默了,建国不是不可以,但建国还得称制呐! 是直接到位建立帝国还是建立王国,亦或是建个公国侯国?可建了之后你陈昊难不成想称孤道寡,当所有人的皇帝王爷?你陈昊的功绩到是勉勉强强可以,可你的德行实在是太差了,而且口碑也不行,作为牌面让你这种货色称王称帝简直就是埋汰人,这是万万不可的。 而且称制这种涉及政治根本利益的事情也是难以短时间搞定的,陈昊急着和明帝国接触,干脆抛出了共和国的国号,干脆不整什么皇帝王爷,直接共和算了,其余人听完之后也表示赞同,称赞此举乃是王道复古,有上古三代先贤之风,正该如此。 但直接叫溗泗共和国议会那群人也不答应,他们死活坚持定海共和国这个国号,溗泗在古汉语典籍之中的记载可是东夷南蛮之地,带着一股子蔑称的味道,而且满满的野蛮意味,用在溗泗军这种暴力武装身上还蛮合适的,可用作国名那就是荒唐了,这叫出去还有什么脸面混迹江湖呐,不如干脆称呼自己南蛮东夷算了。 还是定海这个国号好听一些,又霸气又彰显了政权侧重海洋的性质。 很快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大伙通过了定海共和国的国号,决定以这个名义去同明帝国接触,国号有了但具体政治权利分配还是依照旧有结构没有半点更改,单纯就是改个名义而已,大家都在防着陈昊这家伙借此谋取什么,所以只推出国号,其余一切照旧。 一切就绪之后,正月初八,陈昊乘坐着海军的橡树号护卫舰,率领着另外两艘炮舰和一个连的士兵出发前往笔架山岛参与会晤。 明朝官府使团也准时抵达了会晤地点,明朝官府使团正使乃是南京的礼部尚书顾瓒,副使则是宁波府一位正四品官员,随行的还有好几个军人以及文官。 双方在一处临时搭建的亭台之中见面了,刚一见面就因为礼节问题产生了极大分歧矛盾,明朝使团要求定海共和国方面以朝贡的礼仪进行会晤,刚见面就是要陈昊又跪又拜直接称臣,陈昊怎么可能答应了,直接抛出了定海共和国的国号,要求平等交往。 陈昊哪是肯白白吃亏的家伙,刚一见面虽然说大过年的正月跪一跪没啥,可你连个红包都没有,凭啥让我跪下磕头?当然你要真是壕气冲天,一个几万两银子的新年红包砸下来,以陈昊的厚颜无耻风格,肯定是百分百当场立马就磕头的。 双方第一次见面因为名义礼节问题吵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陈昊怒了,新年正月老子吹着寒风跑过来你跟我扯这些?陈昊一怒之下命令三艘军舰和随行士兵就地军演,三艘军舰舰炮齐鸣,两百多名士兵火枪齐射,当着明朝使团的面将海边一处小树林夷为平地了,顷刻间,这些腐儒官员再也不敢让陈昊下跪了。 搞定了礼仪问题之后,名义问题又成了大难题,明朝使团死活不承认定海共和国的合法性,认为没有崇祯皇帝的册封,定海共和国就是反贼,无论陈昊怎么争辩,对方就是死活不同意,最后陈昊无奈只能选择搁置争议,明朝使团面对坚船利炮也不敢继续刺激陈昊,默契的选择了跳过了名义问题。 一个礼仪和一个名义消磨掉了第一天的会晤时间,双方无奈只能返回,明朝使团返回了大陆,陈昊回到了座舰休息。 第二天,双方继续展开会晤,第二天的会晤总算是走上了正轨,没有再为了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继续扯皮了,陈昊首先代表了定海共和国表达了和平相处意愿,表示定海方面无意侵略明朝,更加没有同明朝开战的打算,但却有意愿同明帝国进行更加深入的经济贸易交流。 顾瓒听完了陈昊的态度之后,内心松了一口气,不打仗就好,能不动刀兵那可就算是万幸了,这次出使最大的目的就是安抚这伙定海短毛贼,万万不能让他们劫掠江南,现在朝廷根本就没有兵力再来江南了,一切都得靠地方自己处理了。 顾瓒同样投桃报李,表示既然尔辈一心向善,仰慕天朝地大物博,国朝自然同样以礼相待,愿意开放宁波府作为贸易地,反正顾瓒一路走来已经发现宁波本地被定海渗透成了筛子了,到处都是定海货,家家户户都有在和定海短毛贼做生意,干脆就直接承认算了。 另外顾瓒还表达了一定招安的意愿,但陈昊鸟都不鸟,自己又不是宋江,凭啥对你明朝低头称臣? 碰了一鼻子灰的顾瓒脸上挂不住,还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贼寇,当初郑芝龙听到可以招安那可是连蹦带跳就进碗里来了,你凭啥这么傲气? 反倒是使团中的副使那位宁波府的官员出了个主意,让顾瓒使点银子试试,说不定就会有奇效。 顾瓒听得半信半疑,招安一方势力这种大事,靠使银子能成么?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第四天会晤的时候,顾瓒有些难以启齿的试探性问陈昊,如果不白干,给点银子,他能不能接受招安。 陈昊听到有银子之后,果断妥协,直接开口明目张胆的问具体是多少银子? 顾瓒小气的不行,只愿意给三千两银子,这笔银子算是南京方面的赏赐,只要接了那陈昊就算是明朝臣子了。 陈昊直接果断拒绝,不是不愿意,而是嫌太少了,自己堂堂定海共和国将军府领袖,才三千两银子就想自己出卖灵魂,太少了,太少了! 最后在陈昊讨价还价之下,顾瓒把陈昊的卖身银提高到了一万五千两白银,当然名义上肯定是给的一万五千两作为赏赐,招安陈昊,实际上一万五千两银子只能到账一万,剩下五千两银子算是漂没! 陈昊连忙表示自己懂,一口答应了。 很快双方达成了一次友好的会晤,虽然碍于名义和礼仪问题,双方之间不可能签署什么和平协议或者通商条约,但却还是基本确认对方的和平意愿,消弭了潜在的战争危机。 收获最大的陈昊不但捞了一万两银子回去,还混了个明帝国定海总兵的官职,每月还有几十两银子的饷钱。 他回去之后此事立刻被曝光了,其本人有一次受到了定海各界的声讨,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家伙,作为一方势力领袖,竟然为了一万两银子就低头了,议会更是认为这笔钱属于公款,应该上缴,不能被私人获取。 但陈昊却理直气壮,自己是以私人名义被招安的,这笔钱就是自己的,他二话不说缴纳了一笔两千五百多两银子的个人所得税,然后脸部红心不跳的把钱揣进自己腰包了。 第54章 外交与军售 伴随着明帝国与定海之间达成了官方性质的接触,初步构建了和平友好的外交关系之后,明帝国东南沿海的港口也初步对定海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开放,宁波沿岸则是全面的开放,之前明帝国对于定海采取的封锁行动也全面取消。 关系融洽之后,虽然双方没有缔结什么白纸黑字的条约,但民间的经济贸易来往却猛然陡增了,现在谁都知道两岸关系是友善的,没有爆发战争的危机,而且陈昊本人以私人名义接受了明朝的招安就更是神来之笔,既没有降低定海共和国的名义,也没有得罪明朝官府,让双方都有了最后的交代。 双边关系友善之后,民间的来往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宁波以及后面加入的江南士绅纷纷开始明目张胆的加入了同定海的贸易,各种投资和生意蜂拥而至,定海的经济就像是装了蒸汽机一般突飞猛进比之前更上一个台阶。 来自定海的各种轻工业品毫无阻碍的流入江南,而江南的原材料也源源不断反哺定海,双方都是赚的盆满钵满,新年度二月份仅仅一个月海关统计进出口贸易总额就高达八十九万两白银,海量的货物从舟山港口进进出出,各行各业都红红火火。 定海议会也对陈昊这一次会晤取得的成果表示满意,破天荒在新年度财政预算上面毫无阻碍的批准了将军府的大手笔开支。 新年度将军府提交的财政预算总计高达三百五十万两,今年的财政预算陈昊决定提高军费支出比率,压缩了政府公共开支预算,反正定海共和国现在就这么一点地盘,也只需要这么多官员和职员,财政支出总额高了这么多,不可能继续再维持往年的比率,多出来也就算作军费拨给了军方。 政府公共预算开支被从去年百分之十五压缩到了百分之五,依然维持了往年的基本数额,稍稍加了一些薪水,多出来的百分之十全都给了军方。 这也是对去年海关背刺将军府给陈昊造成难堪的代价,下面的官僚机构都知道原因,但却没有一个敢吱声的,因为去年那场将军府、议会、法院三方之间py交易给了官僚机构一个教训,那就是不要相信议会那群人,去年年底海关局长王麻子忽然被查出渎职,然后被迫主动辞职,被调到了宁波府大使馆担任大使,将军府内部重量级的海关局长,突然之间被迫辞职去了议会当普通议员,这其中的缘故知道的人都是讳莫如深。 不过也没有人对此有异议,甚至认为这并不是处罚,作为政治斗争牺牲品,放在明朝大陆至少丢官罢职回乡种地,严重的甚至会身死族灭,而在定海这里仅仅只是一个职务调动,堪称仁慈。 定海共和国驻宁波大使馆也是双边会晤之后的成果,当然在明帝国那边,大使馆的官方名称则是定海县商栈而已,同样的机构在定海也有,明朝派遣一位正六品文官担任驻定海大使,官方名义则是定海镇总兵府监军。 双边互相派驻的机构无论叫什么,实质上都是履行大使馆的职能,互通有无传递转交双方政府的信息和指示,处理各自发生对方领土境内有关外事。 将军府旗下新成立的外交部目前也只有两处驻外使馆,一处是驻大明宁波,一处是驻朝鲜,在大明的是大使馆,在朝鲜的则是公使馆,级别低了一级,并且驻地也在济州岛,并未驻扎朝鲜本土。 明朝官府起初听闻这种机构也是惊奇无比,但看到定海往自己地盘搞了一个使馆,他们也对等的派了一个文官以监军的名义去了定海筹建了使馆,后来听闻此消息的定海给与了全程配合,使馆筹建用地和经费全部由将军府掏腰包,明帝国只需要派人过来就行了。 投桃报李的明朝也重新修了一座大使馆给定海方面的大使,王麻子看完之后直呼满意。 另外明朝官府对于定海的使馆分级制度也感到满意,他们已经打听到了定海还有一座驻外使馆在朝鲜,不过那里的是第二等的公使馆,驻扎在明国的则是第一等的大使馆,这种主次分明的分级让明朝官府感到满意舒心。 南京方面将自己外交成果很快呈交京城,说是成功招抚了定海那伙贼寇,崇祯皇帝龙颜大悦,嘉奖了一番。 但没多久来自北京的诏令又来了,北京方面勒令定海上贡军械以资朝廷抗敌御掳,并且一开口还不是小数目,直接就要火枪万只大炮百门铠甲数千副其余各类军资无数,这是来自战场镇压农民起义军明军将领的强烈要求,其中重量级人物三边督师孙传庭更是直接奏请崇祯皇帝,要求更多的定海枪炮。 崇祯对于这些请求自然是无有不允,一边是朝廷重臣一边是刚招抚的海外贼寇,孰轻孰重他很清楚,于是乎一纸轻飘飘的诏令下达南京,没有半两银子,就让南京和江浙布政司去定海搞来海量的军资装备,这可让江浙官员们坐蜡了。 自从那场会晤见识过了定海方面的坚船利炮之后,他们多番打听已经弄明白了定海这个势力不是他们目前能够拿捏住予取予求的,而且他们也搞清楚了定海将军府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想一毛不拔从他们手里获取这么多的军械物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于是乎南京和江浙布政司就把压力给到了宁波府方面,勒令宁波府征集军备物资。 接到诏令的宁波府一下就坐蜡了,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采购如此天量的装备物资,但这可是来自皇帝诏命,不执行就是抗命,明代哪怕就算是到了明末,皇帝对于官僚系统掌控依然还是有效的,敢抗命都是那些士大夫推出来的代表,基层官员还是很敬畏皇帝权威的,士绅士大夫敢不拿皇帝当回事儿,他们可不敢,要知道崇祯皇帝杀起阁部尚书都是眼睛不眨一下的,杀地方官那就更是直接一纸诏命直接赐死都行。 硬着头皮的宁府官员们先是打算从民间筹集资金再去定海采购军械,可前前后后就差没下跪了,士绅们也只打发了几千两银子,这点钱连漂没手续费都不够,但士绅们根本不鸟官府空手套白狼的行径,任你十八般花样,我就是一毛不拔。 实在是没办法的宁波府官员向本地大使馆王麻子大使说明了此事,尝试性问道能不能赊账,先拿到武器装备交差保住项上人头再说。 王麻子听完直接懵逼了,这还有赊账的?还是这么大的数目,别说找他,就算是找陈昊本人,陈昊都不可能答应,就算是陈昊答应了,拿不到定金的军械厂也根本不可能开工,没钱的事情在定海就算是说破大天都不会有人干,强制下令都没用! 但王麻子依然还是履行职责,向本土传达了这个请求,陈昊听闻之后,立马来了精神,打算再亲自出马一趟看看能不能打点秋风,可这次议会死活不同意陈昊再去外面丢人现眼了,只同意派遣一个联合军售代表团去宁波商议此事。 代表团一半是将军府旗下的官员和军械厂销售人员,另一半则是民间军工厂的业务代表,是的现在定海民间也有了私有性质的兵工厂,毕竟这玩意儿实在是太暴利了,就算是生产不了最顶尖的钢制枪炮,但只要能够生产燧发枪和其他冷兵器盔甲也可以赚的盆满钵满,有利润的行业怎么可能没人去干呢? 于是很快一个联合代表团启程前往宁波,准备开启同明帝国官方的军售谈判。 军售往往都是带着极其浓重政治意味的一件事情,无论明帝国打算以什么名义什么方式谈判,但只要他们获得了来自定海的军械装备,那就代表双方的关系将会更加深入,定海对于明帝国大陆的影响力也会渐渐增大,这是一件让定海共和国各方都无法拒绝的事情。 只要军售达成,那就将意味着,明定之间的关系将会步入一个新的阶段! 第55章 崇祯十一年/共和元年财政预算 言归正传,视线回到定海共和国新年度财政预算这个话题上面,这才是新年度两岸热切关注的大事件,当年度预算总额将军府拿出了预计三百五十万两白银的总预算之后,所有听闻这个数据的人都变得疯狂起来,两岸的商人们还有社会各阶层都变得无比沸腾,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笔钱终究会进到他们的口袋。 比起外界,对内情早有预料的议会已经有些波澜不惊了,作为专门监督制衡将军府的机构,他们对于去年的财政收入以及今年的财政收入预计早就有了一个预料,并且对将军府初步预算计划也有了一些内幕消息,不然某些议员们怎么会提前开建军工厂呢?因为他早就知道将军来年会大幅提高军费开支! 新财年的新计划审计尽管很顺利,但却还是历时三天之久,毕竟涉及三百多万两银子的去向,再怎么大手笔批准,该有流程还是必须要有的,总不能将军府那份表格给大家看一眼,然后签字举手同意就行了,那么做就失去了议会审计的意义。 其实很多事情将军府和议会都已经提前通过气了,将军府故意透露了很多消息给议会,让他们提前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这既是给他们一些甜头,也是让议会提前有准备,别闹出久拖不决的闹剧出来影响规划,双方提前通过气那么自然召开大会的时候就是顺畅无比,但该走流程必须要走。 这就是政治的意义,很多事情都是演给公众看的,大事开小会,小事才开大会嘛,能够公开拿出来的东西肯定就是提前商量好的东西,走流程是为了彰显仪式,体现权威机构的影响力和威严。 财算大会召开的第一天就爆出了惊天大消息,新一年的将军府军费开支将会暴增到将近一百二十万两,占据总预算的百分之三十,比起去年的二十五万两军费开支足足增加了近百万,这个消息让所有提前不知情的人都震惊了,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军费,这是想要干什么?誓师北伐攻灭明朝,逐鹿中原取而代之么? 要知道现在溗泗军海陆两军就算是驻海外济州岛的军队加起来一块也就四千人左右,这么点人除非扩军要不然就是顿顿山珍海味,人人高薪五险一金也花不完呐! 很快军方就拿出了一份计划为大家解答疑惑,新财年的一百二十万军费开支,其中陆军占到九十万,海军三十万,这笔钱最大的用途就是扩军。 其中陆军会在现有规模由步兵团扩编为混成旅,陆军人数也将会由目前三千人扩编至七千五百人左右,新的混成旅将会下辖一个步兵团、一个混成团,旅属部队下辖一个辎重营、一个医护连、一个通信连、一个军乐连........ 其中步兵团总人数三千七百人,下辖三个火枪兵营,全团都是纯火器部队,都是装备新式十五年式步枪的火枪兵,这个团属于全旅乃至全军的作战输出中坚力量,团长由王福开少校担任。 混成团则是比较的复杂的一个团,下辖一个炮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工兵营,全团编制两千五百人左右,混成团的团长由陆军上尉张青担任,混成团的任务就是在战时围绕步兵团战术提供各种支援以及协助,让火枪兵能够在战场站住脚,能够安心的全力输出火力,用雨点般的铅弹击垮敌人。 旅部直辖部队一个营和三个连,总人数大约在一千四百人左右,其中包含各种医护、后勤、通信等二线部队,另外辎重营在关键时刻也是预备队,是可以时刻补充进入战场的有生力量。 新的混成旅旅长由新晋中校徐望祖担任,这很明显也是一场利益妥协,一方面是徐望祖自己的努力,他不断的在向陈昊学习着如何指挥新式的火器部队,不断地巩固自己的军中影响力;另一方面则是陈昊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再来操持军队的具体事务了,之前的军售逃税丑闻事件就是典型例子,日益繁重的政务已经让陈昊倍感棘手,导致对军队具体事务的管理决策频频出现疏忽,想明白的陈昊决定放权给徐望祖,自己与其占着茅坑不拉屎得罪人,还不如把茅坑让出去,让给急着拉屎的人。 其实如果光是扩编四千多人的兵力也是花不了多少钱的,至少花不完九十万的巨额军费,主要都是装备采购费用太贵了,现在的十五年式步枪采购单价高达三十两白银,这是包含配套零件弹药的价格,新式的九十毫米野炮以及一百毫米野炮采购价分别也飚增到了两千四百两白银和三千五百两白银。 枪炮也就算了,新组建的骑兵营也是花钱大户,采购战马鞍具骑兵装具还有配套武器也都是花钱如流水,辎重营的马车、工兵部队工程器械、医护连的招募培训费用,等等都是吞金黑洞。 更加别提陆军还打算储备大量的弹药后勤物资用于战备,这些都是需要海量的军费支撑,这么一算下来,九十万两银子的军费其实也得紧巴巴的花,不然到了年底又得闹幺蛾子搞出丑闻。 海军方面今年的扩军动作也很大,海军将会组建两支舰队,在现有的六艘炮舰两艘护卫舰的基础上继续扩编服役四艘炮舰和三艘护卫舰,届时海军将会拥有十艘炮舰和五艘护卫舰的规模,这些军舰将会分成两支舰队,其中本土舰队编制四艘护卫舰七艘炮舰,北方舰队编制一艘护卫舰和三艘炮舰。 本土舰队的母港就在舟山本岛,而北方舰队的母港则在济州岛,新服役军舰预计将会投入总计二十五万两白银的造舰以及人员培训费用,全部军舰预计在今年六月左右建造完毕,八月形成战斗力。 其实舟山船厂已经具备建造千吨级巡洋舰的能力,但海军却没敢采购,甚至连考察意向都没有,主要原因就是人员素质问题,海军目前操作新式的护卫舰都已经倍感吃力了,至于操作千吨级大型军舰的能力就更是想都不敢想,有了军舰没能力操作用出最佳性能,那还不如继续装备现有的成熟舰艇,至少用熟了玩得转。 否则以海军的脾性,真要是有信心操作千吨巡洋舰了,别说你船厂能造的出来,就算造不出来也得逼着你研发。 海军目前的最高指挥官庞刚上尉也是最近新晋升的军官,他将会担任本土舰队的指挥官,带领海军完成今年的扩编任务,确保钱花了能够有切实的战斗力回报,陈昊可不想花钱养出来一支北洋水师,他要的是能打硬仗的海军,尤其是明年,陈昊的计划之中,海军在明年即将到来的特别军事行动之中将会担负重要的作战任务。 海陆两军的指挥官都站出来了说明了这笔军费的用途和重要性,强调这笔钱必须得花,而且花的是很值得,当然另外也说了,这是因为今年军队大幅度扩编导致军费增加幅度很大,来年军队扩编完善之后,只需要维持费用的话,军费肯定是会降下来的。 军费会降下来这样的鬼话,议员们听完直接当笑话了,开什么玩笑,打从溗泗军来到定海县开始,打从那一年跑议会卖债券过年开始,这些年军费一年比一年涨的离谱,你说来年会降下来,这简直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虽然议员们和各方代表对于这么庞大的军费开支感到匪夷所思,但由于提前通过气了,利益妥协之下,议会利益集团都已经把军工厂都建好了,就等着瓜分这一笔军费了,所以这一项预算议案还是顺利通过了。 军费预算顺利通过之后,其余的预算那就都是小意思了,几乎只要是将军府提出就会顺利通过,不像军费预算还有不长眼的人站出来吱声。 今年公共基础设施建设预算也从往年五十万涨到了一百三十万左右,主要将会投入海外航线建设以及海外基地领土基建,主要就是完善海路基础设施的建设,投入更多资金到探索建设南下航线沿途岛屿港口补给点以及北方航线沿途补给点的基础建设,去年那么多钱把定海本土改修的路和桥基本修得差不多了,再投入一百多万继续修除非是修铁路,否则就只能干脆拿银子来铺路算了。 最后的教育预算和其他开支也达到了一百万两银子,这笔钱主要用于普及基础教育和工业学院的高端技术研发,还有本土防疫卫生、政府偿还债务、应对突发事件的开支。 前后历经三天算明白了账后,新年度崇祯十一年以及共和元年的定海共和国新财年预算计划终于新鲜出炉了。 第56章 军售与驻军 共和元年,五月。 明帝国与定海共和国之间的军售谈判依然还是在艰难进行着,前前后后谈了足足三四个月都没有达成协议,这让定海代表团感到非常难受,虽然以往也接触过明朝官府这种效率也曾经习以为常过,但经历过了定海那种说一不二说干就干的效率之后,再回到这种节奏就难以忍受了。 北方的满清都已经击败了索伦部族彻底肃清了后方达成了满蒙之主的成就,沙俄帝国的探索队都已经出现在了黑龙江流域,农民起义军投降之后又在开始商量怎么降而复叛了,但迟缓的明帝国却依然还是保持着和以往一样的迟缓效率,这让定海方面感到了一股深深无力感,并且发自内心的感觉,这样的明帝国官府值得他们和平友善相待么? 五月初十,张献忠罗汝才降而复叛的消息的传到了江南,起义军卷土重来,面对着近在眼前的危机,明帝国官府终于知道开始着急了。 面对着这样的突然变化,定海代表团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己万般逼迫催促对方都不急,农民义军卷土重来之后,他们立刻就急了,这种火烧眉毛才想着临阵磨枪的政府真的靠谱么? 定海代表团甚至都有些不想继续谈判,照着这个形势走下去定海方面都害怕,军售协议刚谈完,明朝估计就得没了,别辛辛苦苦好几个月做了一场无用功。 但来自后方本土将军府的指示,还是命令他们继续谈判,以此次军售契机获取对宁波区域更加深入的经济、军事、政治影响力,陈昊本人在发给代表团的密信之中详细指示,军售本身的经济收益可以放在次要,在必要时刻可以对明朝支付军售货款的方式的采取妥协,以牺牲经济收益的代价在宁波地区攫取更多的政治以及军事收益。 获得了指示之后的代表团继续打起精神和明朝官府磨起了洋工,双方不断扯皮,一方漫天要价,另一方就是坐地还钱,明朝官府想要以赊欠的方式获取大批的军械武装,这样明显的空手套白狼的做法定海方面就是被门夹了头也不可能答应。 定海方面提出可以接受赊欠,但必须有抵押物,明朝必须拿出宁波府地区的税收以及驻军权,还有长江沿岸的通商权利作为抵押,在获得足够抵押物之后,将军府可以担保明朝政府在定海中央银行(前舟山商业银行)获取一笔年息百分之七,额度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贷款,该笔贷款专款专用,明方不得直接提取现金,而是只能用作对武器生产商的转账。 如此苛刻的条件明朝官府听完直接否决了,开什么玩笑,这样的协议一答应那直接玩完了,军械搞不到最多就是自己被杀头,可把宁波府的税权和驻军权给卖了,那可就是诛九族了,这谁敢答应? 双方谈判再度陷入僵局,但没多久很快又有了新的转机,来自北京方面的严厉追索诏令又到了南京,这一次崇祯皇帝老毛病又犯了,急于求成的性子使得他接受不了任何等待,连同索求军械的要求还发来了追索赋税军饷的诏令,不但要求江南获取大批军械,还要求上缴历年欠税以及今年的夏税共计八十万两白银。 接到这样的诏令南京方面和江浙都开始懵逼了,这夏收都还没影了,你就想着夏税,想屁吃呢?还有历年欠税,你猜猜为什么有欠税?能收上来的话,还用等现在么? 皇帝的逼迫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京方面和江浙布政司双双开始摆烂了,卖国就卖国吧,反正是你老朱家的江山,关我何事? 明朝代表团很快同意了定海方面的要求,但他们也提出条件,要求多借八十万两银子顺带把催收的税款也给解决掉。 定海方面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个条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百五十万都借出去了,也不差这八十万两银子,反正银行里面存的钱都是储户的,这些钱一大半都是江南士绅存在定海薅利息的,等于是拿江南士绅的钱去借给江南明朝政府,收税也好借款也罢,反正都是江南士绅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五月底,明定之间的军售谈判历时四个月终于达成了成果,明朝以抵押宁波府税权、驻军权以及长江沿岸通商权利为代价,向定海国家中央银行贷款两百三十万两白银,年息百分之七,其中八十万贷款以现银方式交付,其余一百五十万两贷款专款专用存在账上。 消息传回定海之后,又是一片欢腾,军方、将军府、议会、民间的商人们全都是欢欣鼓舞,这又是一次重大的外交胜利。 有了钱之后,相关军械武器出售事宜也水到渠成,双方签署协议,规定定海方面将会陆续向明朝交付一万五千支全新的毕氏步枪,由于是大批量采购,单价被压缩到了二十三两白银;九十毫米野战火炮一百二十门,单价两千二百两白银;刀枪剑戟等冷兵器八千余件,铠甲四千副,其余各类马具、军服、被装辎重不计其数。 由于供货量巨大,所以定海方面只能保障陆续在今年十月底之前交付完毕,同时还会派出专业的教官对明军进行培训。 这笔天量订单极大刺激了定海县本地的军火产业,光靠舟山军械厂一家兵工厂肯定是吃不下的,所以新成立好几家兵工厂纷纷接到了巨额订单,与军火相关的其他产业,诸如钢铁、纺织、化工等等行业都是接到了大笔订单。 除了经济收益之外,定海方面还获取了宁波府的驻军权与征税权,首先就是驻军权,获得了驻军权利之后的第一时间,将军府迅速反应,派遣了一支特遣营渡海驻扎宁波镇海地区,当然名义上是以定海镇总兵陈昊的名义的进行调兵驻扎,并且南京兵部也出具了相应了调防文件,官面上来解释这就是明朝南京方面为了防备海寇靖边安民,特调遣定海镇总兵麾下军士驻防宁波。 驻军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在明年陈昊非常有可能发起一场针对北方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一旦发动那就是倾巢而出本土几乎不会留下什么守军,那个时候本土面临的唯一威胁就有可能是来自明朝的背刺,虽然陈昊觉得现在明朝没这个本事,但却也不得不防。 而在宁波驻军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有什么风吹草动至少能够先御敌于国门之外,给本土留下缓冲期。 至于宁波府的税权那就更是金勃勃了,明朝自己的税收制度烂的不行,可定海收起税那可就是生猛无比了,以至于宁波本地官绅听到上面把税权卖给了定海之后,整个宁波上层社会一片呜呼哀哉,全都是如丧考妣。 善于温水煮青蛙的将军府并没有向驻军那般激进急迫,拿到税权之后的第一时间将军府先是把宁波方面的海关给建了起来,这不只是将军府的意愿,同样也是议会还有民间企业商人们的意愿,长久时间以来宁波府就一直都是没有关税的,等于说是他们的商品出口都是零关税出口,再加上他们廉价且丰富的劳动力,宁波本地出产的商品其实竞争力很强的,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定海会对宁波搞关税壁垒,不然根本竞争不过。 除了关税之外,将军府税务部门还收起了盐税、交易税、增值税等等各类税务,但对于本地士绅根基一般的田赋农税直接无视掉了,由于明朝本土实施的都还是实物税,收缴农税的东西往往会收上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除了粮食布匹之外,收税机关还有可能会受到熏肉、果脯、鸡蛋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储存不便不说,还麻烦,将军府干脆就把农税给无视掉了,专心收取商业税,留些来的一些空白也是给予宁波本地人的一些缓冲期,免得把他们逼急眼了搞出什么乱子。 现阶段陈昊可没有空余时间来处理动乱,他现在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在了发展军备稳定内部政局方面,全力为来年的军事行动做足准备。 第57章 战备视察 共和元年七月,正值酷夏。 今天的溗泗军本土大营内格外的忙碌,一群群士兵们提前结束了训练返回宿舍开始端着盆子各种打扫卫生,营地内宿舍、食堂、训练场各种区域都必须得到彻底地清洁。 除了打扫卫生之外,士兵们还需要熟读各种军规军纪努力做到背下来,每个连队都被团部派驻了宪兵专门检查军纪背诵和军人仪容姿态。 总而言之就是整个大营都忙的不可开交,一切忙碌都是为了两天之后陈昊即将到来的战备视察。 士兵们平日里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唯独比较差劲的营区卫生、军纪背诵和仪容仪表这些细节问题,而陈昊以往就是最喜欢从这些细节问题上抓痛脚,因为这支军队本就是陈昊一手带出来的,什么德行他很清楚,有关暴力的事情他们做得十分到位,武器保养、体能、战术、格斗、土工等等做得都很不错,唯独就是多了一股散漫,总是在细节上喜欢傲慢,认为一些卫生、军纪、仪容等等问题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而陈昊就是喜欢死盯这些问题,因为他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自己军队变得傲慢,变得无所事事,就算是他们已经做得很好,很优秀了,但却依然还是得不断地鞭挞他们,宽严相济才是王道。 很快三天之后,陈昊的车队准时抵达了大营,进入了营区之后看着一尘不染的道路和路沿石,又看着窗明几净的宿舍楼,陈昊点了点头,随后就在徐望祖少校的陪同之下继续深入视察。 陈昊一马当先走进了宿舍楼,大营内部的宿舍楼都是红砖房,主体结构三层,每层楼分作十二个房间,可以住下一整个连队的官兵,陈昊到了一楼之后,第一时间没有去士兵宿舍,而是去了军官宿舍,现在溗泗军的连长通常都是少尉级别,他们可以拥有单独的宿舍,连队内部的准尉级别实习军官都是需要和士兵一块住的。 陈昊进入的宿舍是混成旅火枪兵团一营三连长的宿舍,刚一进门陈昊就看到床铺上皱巴巴的床单和叠的歪歪斜斜的毛毯,这第一眼看完陈昊就是眉头紧皱,陈昊扪心自问当初制定军队内务规定的时候,并没有搞出豆腐块的要求,但对于具体整洁却是还有一定要求,床单褶皱,毛毯歪斜这明显就是态度问题。 再继续一看宿舍内的陈设也有多处违规,该摆的东西没有摆出来,不该摆的东西却明晃晃摆在窗台上,最离谱的还是床底下的军靴里面还有一双臭裹脚布,绑腿也直接放在床褥子下面塞着,这就让人很接受了。 陈昊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带着人继续去视察士兵宿舍,留在原地的王福开少校也是脸色难看,暗暗把手底下这个三连长给记住了,改天就给他小鞋穿。 视察士兵宿舍的时候陈昊还是很满意,基本达到了要求。 到了中午的时候,士兵们都结束了正常训练开始收操去食堂吃午餐了,陈昊也带着视察小组去了食堂,准备在食堂吃午饭。 这也是各级视察的惯例,溗泗军这些年来无论是团级视察,还是营级视察,雷打不动的就是查内务跑食堂然后开大会检阅,最后完事儿走人,至于具体的训练士兵战斗素养那种事情是从来不检查的,因为那是最基本的底线,根本用不着检查,每年有对应的考核,哪个单位出了问题,轻则训斥重则降职。 中午饭,陈昊来到了火枪兵团一营的食堂,一进门就有值星官高声下口令立正,整个食堂四五百号人全体肃立静待陈昊训示,陈昊下令继续进餐,自己带着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很快有食堂的伙头兵端来了大盆的饭菜,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和普通士兵们一样的饭菜,大锅饭弄出来,两菜一汤,一个素菜炒大白菜,一个荤菜土豆炖肉,一个汤则是海带汤,饭不限量,但菜就这么多,一大盆子足足好几斤。 陈昊端起了盆子掂量了一下,随后又走到了其他桌检查了一下士兵们伙食的分量,发现没有太大差距,鲁川打了一碗饭菜给他,然后他就端着自己的碗跑到士兵的桌子上和士兵们开始边吃边聊了。 通过谈话,陈昊得知了平时的伙食也是如此,一荤一素一汤,分量也是一样,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额外的加餐加菜,陈昊一边吃一边点头。 当前溗泗军的伙食工作已经做到了这个时代的极限了,再好就不现实了,而且军方的伙食费也就这么多,能够做到日常一荤一素一汤已经很不容易,至于味道那就是没有任何要求只要食物弄熟了没有毒就是合格的。 一顿午饭下来陈昊对于军队的伙食也表示满意了,其实不只是陈昊满意,基层的士兵和低级军官也是很满意的,能够天天吃肉大米饭也管饱这就是神仙日子了,唯独就是军队规矩太多了,连摆个毛巾抹布都必须照着规矩来。 下午陈昊出席了检阅大会,视察了士兵们的军容仪表精神状态,感觉也很不错,进行了一番讲话之后离开了。 在回程的马车上,陈昊就开始变脸训人了,面对士兵和底层军官的时候他是和蔼可亲的,就算是发现问题也不会当场发作,而是留到现在来训斥中高级军官。 “士兵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军官却马马虎虎应付了事,这算什么?军官拿的薪水是普通士兵的好几倍,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能指望他们上战场做好么?” “你们一个个以为现在成了高级军官就可以坐享清福了是吧?忘了当初怎么玩命才走过来的么?” “现在我发现的只是一点点的小问题,或许你们以为是小题大做,军队只要会打仗就行了,搞什么内务卫生、搞什么军纪规矩都是多余的,都在心里骂我,是我陈昊故意给你们找麻烦是吧?” 下面的中高级军官一个个连连摇头,表示没有这回事儿,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他们自己没有做好而已。 陈昊唱完了白脸,徐望祖自然跑出来接着唱红脸了:“好了好了,知耻而后勇,有错就改嘛,老陈这么严格要求你们也是有原因的。” “我不指望你们打起仗来天下无敌,但至少要做到能够拿得出手,军官尤其要以身作则,不能学明军那样平日里作威作福,打起仗就是一泻千里!” “我们不可能天天都是行军打仗,不打仗的时候靠什么来维持军队秩序和军纪权威,就是靠这些你们觉得麻烦瞧不上的细枝末节!” “等会儿,回去了你们一个个把细节抓起来,尤其是军官的日常工作必须严格要求,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徐望祖一番话说下来也是引得陈昊瞩目,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徐望祖这个大老粗竟然说话也文绉绉了,真可谓是成长了呐! ......... 耗时一天陈昊检查了军队的情况,大体还是很满意的,但就算是心里再满意也还是得找茬的,不然下面人觉得做得很优秀了就很容易翘尾巴出问题的。 这一次的检查应该也是今年陈昊最后的一次下基层详细检查了,接下来不会有这样的时间了。 检查完了军队之后,陈昊又去军方的战备仓库看了看,目前溗泗军最大的战备仓库就在舟山本岛西北处一个偏僻军事封锁区,里面储存着三千多吨各类武器装备及物资弹药,这些都是溗泗军未来发起大规模作战行动的依赖。 陈昊检查了一遍之后,叮嘱军方后勤部门一定要注意防火防盗工作,详细统计各类入库出库的物资装备数量,做到账上有多少库里就堆了多少,绝对不能出现纸面物资的情况,真要是到了要用的时候发现没有了,那他陈昊可是要杀人的! 溗泗军目前已经完成了向热武器军队的全面转变,军中连骑兵都装备短管的燧发枪,整体战斗力比起传统的冷兵器部队或者是半热武器部队强多了,但伴随而来也是对后勤的严重依赖,可以说现在的溗泗军离开后勤补给线战斗力就会锐减掉一大半。 传统的冷兵器部队后勤补给只需要保障主要的粮草物资就行了,但溗泗军光保障粮草却是远远不够的,还得保障弹药才有充足的战斗力,但相应的弹药物资却无法靠缴获而来,甚至连火药都需要后方转运专用的经过提纯的颗粒火药,缴获的敌军火药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不允许使用的,因为使用劣质的火药会导致溗泗军的火器性能产生严重的下滑。 视察完了战备仓库之后,陈昊终于算是彻底放心了,兵精粮足这才有底气去应付未来的大变局,不然光靠定海一隅之地,溗泗军区区几千号人,困守海外孤岛,就算是经营的再好将来也是他人的盘中肉碗中餐。 第58章 忧虑 深夜里,陈昊依然还是坐在办公室内处理公务,一个人就着一杯浓茶,嘴巴里叼着一个烟斗,整个人静静的坐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一旁的鲁川静静守候在一旁,办公室内深夜刚刚抵达港口就赶到陈昊办公室内述职的驻明帝国大使王麻子恭恭敬敬的站着。 “所以说这就是明朝的态度,他们拒绝了我们的好意?”陈昊伸手拿着烟斗,语气不冷不热的问道。 王麻子恭敬地回应道:“是的,将军!他们拒绝了我方关于协助明军平定南方起义军叛乱的建议,并且婉拒了我方派遣军事顾问团协助明朝培训新军的建议,同时还要求我们减少在宁波的驻军。 最后明朝官府还质询,我们近期的大手笔军费支出和军队扩张到底意欲何为。” 陈昊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我知道了。” 话说完之后,王麻子依然还是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欲言又止地看着对面坐在桌子后面的陈昊。 陈昊知道王麻子想说什么,抬头说道:“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继续担任大使吧,再干两年,外交部长的职位我会给你留着的。” “是,将军!”得到了承诺的王麻子喜滋滋的离开了陈昊的办公室。 王麻子虽然之前的军售逃税丑闻事件上面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可依然还是一个有用处的人,政治上分分合合才是正常情况,有分歧有矛盾是普遍的,合格的政治家从来都是不是什么记仇小心眼的家伙,政治家眼里没有忠诚,只有价值,对我有价值,那就是可以继续用的,没有价值的人才是会被第一时间抛弃的。 合上了手头的文件之后,陈昊再度深吸了一口烟斗,任由尼古丁充斥肺部刺激着自己的精神,让头脑获得短暂的舒缓。 “将军,夜深了,还是先休息吧。”一旁的秘书鲁川关心道。 陈昊摆了摆手:“休息,这种关头叫我如何能够休息?我看到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十字路口,眼前的每一条路都被迷雾所笼罩,可我却必须选一条路走下去,渊前踯躅,难呐!” 现在的定海共和国看似蒸蒸日上国力日强,但实则却已经走到了瓶颈,在定海县这么一隅之地的发展之路已经走到了头,再想有大作为只能是选择外部的广阔天地作为扩张之地。 当然陈昊也可以满足于现状,然后等着将来大陆崛起一个新生中央统一强权,那个时候定海败亡被吞并就是必然的事情,而且陈昊已经放出了很多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事物,催生出了一个个崭新的阶层,这些新生的阶层是不会允许陈昊停滞不前的,如果陈昊坚持停下来,那么他们就会换一个领袖带领他们继续前进。 摆在陈昊面前的唯一道路就是继续前进,但到底该往哪里前进却是困扰陈昊的难题,方向如果选择错误了,那么无论如何努力都将会收获失败的苦果。 原本陈昊最为钟意的战略就是同明帝国合作互利,在南方进行深入的合作,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去攫取利益和发展前景,但陈昊还是高估了明定之间的信任度,明帝国很明显还是依然警惕着定海,并视其为潜在的敌人。 双方之间的合作一直都是局限在经济领域,政治和军事上的合作几乎一片空白。 和平发展之路走到了头,剩下的就只有武力扩张了,三个方向,南下,东进,北伐。 首先被陈昊否决的就是南下东南亚,先不提溗泗军这点海军实力能够在东南亚镇得住场子,光是东南亚目前的恶劣自然环境和外交环境都决定了定海共和国短期内是没有办法涉足东南亚的。 现在东南亚三股势力,西班牙殖民者、荷兰殖民者、郑芝龙集团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存在,几天前定海就已经接触到了来自荷兰与郑芝龙两股势力的接触,幸亏这个时候的陈昊已经获取了来自明帝国的一定友谊,陈昊本人在官方层面上也算是明朝的定海总兵,有了一层虎皮之后,郑芝龙集团和荷兰殖民者势力没有过激举动,只是进行了一番正常贸易刺探了虚实之后就离开了。 明帝国虽然风雨飘摇,但至少目前依然还是整个东亚的老大,霸主级别的存在,有这么一个巨人在身侧,等闲势力不敢轻易在舟山一带掀起风浪的。 就算是抛开这些势力不考虑,南下也不是什么好选择,最要命的因素就是气候环境以及肆虐的疾病,后世都在宣扬东南亚群岛的富饶广阔,惋惜先辈为什么没有占领这些地方,但这个时代的人对待东南亚群岛看到的却是瘴气疫病、残酷的生存环境和奇高的死亡率,不然这地方真的这么好还用等到现在,恐怕汉武帝的时候就给占掉了! 去看看当初汉民族开发岭南到底用了多少时间和人力物力就知道了,这还是开发亚热带地区,真正的热带地区开拓占领,其移民死亡率是极其惊人的,动辄过半,遇到疟疾、登革热、痢疾等等疾病肆虐的时候,一整个营地全军覆没都是常有的事情,放在现代而言,这些疾病都是可以轻松通过抗生素打几针解决的问题,可放在当下,这就是不治之症! 依照定海目前的体量,根本没有能力去开发这些地区,强行开发那也是死伤惨重,一个搞不好就会动摇陈昊的统治根基,导致众叛亲离! 南下被否决之后,陈昊也曾考虑过东进的可能性,东进就是广阔的富庶江南,就算是明帝国现在明确拒绝了定海的善意,失去了温水煮青蛙的可能,但以定海目前的军事实力,如果采取武力入侵手段的话不说一举荡平整个长江以南,但割据江南还是很有可能的,并且江南士绅也了解定海,还同定海内部议会的议员们沾亲带故,整个一会一大半都是和江南士绅有亲戚关系的家伙。 这样看来溗泗军完全可以依靠这样的关系作为基础,轻取江南一举获得更加广阔的生存的空间。 目前议会内部对于东进的声音很大,很多议员都在鼓吹以武力吞并江南,获取更加广阔的生存空间,现在定海县已经不适合未来的发展态势了,这里的土地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无法扩建更多的工厂容纳更多的人口! 陈昊作为整个国家的领袖却极其反常的压制着这一股声音,始终不愿表态支持武力东进的战略。 有人说他是收了明朝的官职得了好处,对明朝心有好感才一直不动手,但陈昊怎么可能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影响整个势力的战略抉择? 事实上陈昊是在害怕,他一直都在害怕明朝!他害怕的并不是明朝不堪一击的军事实力,也不是腐朽的政治制度,而是害怕明帝国的恐怖同化能力,尤其是江南士绅阶层的同化能力,他们的绝招和光同尘简直就是无解的存在。 定海县在军事经济制度层面都是巨人一般的存在,可唯独文化层面却是矮子,文化影响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有时候却是比坚船利炮更加致命的东西,它可以无声无息之间同化掉你,然后吞并你。 陈昊完全可以预料到,如果他选择了武力入侵明朝南方,绝对可以势如破竹的吞并江南,甚至在裹挟更多人的情况之下,还可以拿下南京,但之后的场景就是,江南官绅阶层势力会和定海县内部的议员势力以及民间商业阶层合流。 这些势力本就是出身同源,到了那个时候合流就是必然的事情,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议会的力量就会暴增,取代将军府成为实质性的掌权机构,对方有钱、有人、有文化优势、更加还有各阶层话语权,这就是一个超级加强版本的东林党,面对这样一个有可能形成的利益集团,陈昊唯一的优势兵权,可兵权这么一点优势是无法战胜对手,最大的结果可能就是双方两败俱伤,然后定海多年建设发展成果全部打光,一切回到原点! 定海共和国现在最大的致命弱点就是自身的文化自信以及各阶层对于国家政权的认同感,在没有解决这些弱点之前,贸然吞并明大陆土地,唯一的下场就被大陆的官绅阶层和光同尘,定海县也会从一个新兴的近现代共和制度海权国家,重新变回一个传统的中央集权君主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王朝陆权国家,陈昊最好的下场就是被架空当一个傀儡皇帝,最坏的下场就是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只在史书之中留下一些记载而已。 陈昊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不愿意被时代同化掉,陈昊的野心是成为新时代的主宰者创建者,而不是新时代的傀儡和牺牲品。 第59章 分歧矛盾 定海共和国议会理事厅之内,此时正在爆发着一场激烈的争辩,以议员为代表的的利益团体和以陈昊为代表的将军府势力双方之间围绕着下一阶段的战略方向产生了严重分歧,双方之间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各自坚持立场据理力争。 近期内,将军府内部传出了大量小道消息,说是将军府以及军方已经对下一场战争做好十足的准备,唯独战争发起的目标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传闻陈昊有意进行北上,在北方开拓出新的生存发展空间和贸易市场。 原本将军府今年内会发起对外战争已经是大家的共识,毕竟这么多军费花出去,军队翻倍扩建,不为了打仗难道单纯就为了烧银子玩么? 议会也不反对这种的态势,毕竟定海县太小了,根本无法继续容纳他们的利益扩张,去外界夺取更加广阔的生存的空间是普遍的共识,议会也开始造势支持将军府的举动,不断煽动各阶层以及民间对江南沃土的向往,号召大家打回大陆故乡,重建新家园。 但近期将军府传出的小道消息却颠覆了所有人的期望,北上?去北方拓展生存发展空间,这是什么意思?定海共和国现在人员成分几乎百分百都是南方人,放着近在咫尺的家乡祖地不去夺,反而去鸟不拉屎的战乱贫瘠北方打仗,这让人如何接受,尤其是议员们就更加难以接受了,他们都已经和江南沾亲带故的老乡亲族们都联系好了,届时大军一到立刻就高举义旗准备迎接王师,到时候大家一块众正盈朝继续再创辉煌! 可陈昊这一招打出来就让人措手不及了,很明显议员们也都知道了陈昊这厮看穿了他们的筹谋打算,用了一招李代桃僵,想转移目标来化解这一次的杀招。 如果真让陈昊达成了北上的战略抉择,并且还真的在北方获取了生存发展空间的话,那么定海共和国势必就会出现一个截然不同的阶级势力,议会内部也肯定不用多想,百分之百会多出来一个北方人组成加入“反对派”,如果陈昊这个裁判再偏一点心,把定海共和国的战略重心北上,新加入的势力绝对会成为当前议会主流势力的最大对手,这一招如果玩成了,就和当年朱棣迁都一样,你南方士绅说老子得国不正藩王造反当皇帝,那老子就干脆迁都北京! 议会推波助澜玩了招暗度陈仓,陈昊反手就是李代桃僵玩了一招釜底抽薪,接下来就看谁玩得过谁了。 任何战争或者军事行动其背后都是被政治所推动的,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毫无原因的发起一场战争,像那种领袖说干就干,突如其来的发动军队去打一个对手,那样的战争极其稀少,大多只存在于小说之中,没有政治支撑的战争就是空中楼阁,就算是再离谱的战争也有着其背后离谱的政治原因。 像着名的种子选手大明战神、瓦剌留学生、明堡宗朱祁镇发动的北伐蒙古战争够离谱了吧,几十万大军远征大漠,只准备了区区几天时间就出发了,然后全军覆没自己去瓦剌当了留学生,但就是这么离谱的战争其背后也有着深层次的政治原因,那就是当权者明堡宗急于在亲政之后利用辉煌的军事胜利证明自己,从而摆脱太后以及三杨内阁的影响力,树立自己的权威,说到底还是为了政治利益。 而定海共和国这一次将军府与议会之间的战略分歧也是如此,说到底还是为了政治利益,谁都想压对方一头成为带领整个势力的领头羊,这是根本性的矛盾,有矛盾就会有战争了,双方的共识基础就是要发动战争,但对谁发动,对哪里发动就成了大难题。 将军府拥有宣战的权利,可以决定对谁,对哪里发动战争,但议会却掌握通过权,一方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方案,另一方却只有否决权,没有提案权,双方谁都无法奈何谁,这就是民主的弊端,每到这个时候陈昊都在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群人穿越过来,至少来了有自己的班底,不至于形单影只单打独斗,当初为了巩固自身势力,妥协绥靖诞生的种种行为今日终究还是酿成了苦果。 议会上,多数派议员代表赵昊在议长戴行知的支持之下慷慨陈词,阐述东进战略对于国家巨大好处,首先就是难易度,比起陈昊提出劳师远征北方,东进战略更加便捷,出门就是目的地,只需要跨过舟山海峡就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家乡祖地宁波府了,而且宁波还有己方驻军可以作为内应,一声令下大军登岸,几乎可以传缴而定,而后席卷江南,把这片富庶的市场彻底纳入己方的势力范围。 赵昊的说法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甚至连军中都有一些人表示支持,毕竟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这么大的利益摆在家门口,谁能忍得住不去获取呢? 至于议员们内心里深处不可言于众人的小算盘赵昊则是半点不提,暗地里他们已经和江南士绅联系了很久了,这一次他们不再打算像以往那样扶持什么东林党去争夺政治权利了,而是打算自己亲自下场来争夺,熟悉了议会政治的儒家士绅们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权利还是亲手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陈昊在议会上坚决反对此举,并表示自己只要还在一天就不会提出这种毫无道义师出无名的议案,当然陈昊用的理由也不是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而是用市场和外交来说明。 陈昊表示自己从未听闻过制造商去发动战争侵略自己利润最大的贸易市场,这简直就是关公战秦琼一般的荒谬,战争一旦发起谁能保证快速结束?一旦战势持久,江南市场被打的一团乱麻,到时候诸位的生意和利润怎么办?陈昊说到激动的时候甚至还嘲笑此举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这是少数议员为了满足自己衣锦还乡的虚荣心,而置大多数人利益不顾的自私行为,这样的议员根本无法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利益来议会参政! 说完了市场危机之后,陈昊又以彼之矛攻子之盾,拿出了儒家师出无名的政治正确,从外交角度否决了东进战略的合法性,定海已经和明朝达成了友好通商的约定,双方已经确立了友善相处的外交关系,无缘无故就发动战争,此乃不义之战,而且战争区域还是在座诸位的家乡祖地,这就更是不孝不善不恭之举,天底下哪有能够和平相处却偏偏蓄意挑起对家乡祖地战争的道理,两岸和平才是王道! 陈昊的反驳也是说的有理有据,搞得议会有些站不住道义脚跟了,议员们早就知道陈昊这厮信口开河满嘴跑火车的嘴皮子功夫很厉害,但却没想到正儿八经辩起来他也是头头是道,逻辑严丝合缝! 大会第一天无疾而终,双方谁都无法说服谁,只能宣告休会待议。 陈昊虽然没能获得胜利,但却也阻止了对手获得胜利,但他也没有满足于此,而是紧接着甩出了第二板斧,利用舆论攻势开始新一轮政治斗争,将军府在休会第二天就发行了公报,公开批评议会内部某些议员群体不顾整体利益,想要发动江南战争,破坏目前来之不易的明定友好大局,破坏大家最大的江南贸易市场...... 公报一出定海民间各界哗然,商人们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表示反对议会支持将军府,尤其是民间新兴的纯粹商人资本阶级,他们都是近年来依靠着将军府优惠政策和火热市场才发家致富的,这些人群体规模很大,单个实力虽然完全比不了士绅巨鳄,但总体实力却是很强大的,更加难得的还是他们的纯粹性,与士绅群体牵扯并不深。 民间各界的抗议反对也引起了议会内部危机,因为现在已经推行了税区选举制度,不比以往交足了税钱就可以坐稳议员位置,如果选区内的绝大多数纳税人不满现在的议员,是可以发起弹劾,重新选一个议员出来代表自身利益的! 而现在各自税区的主要纳税人已经不是以往各位士绅可以随便糊弄的乡民了,而是新兴的工人阶层和工厂主商人资本家阶层,如果这些觉得议会现在坚持的东进战略会影响市场破坏自己生意的话,那么他们的决定就是错误的,是会导致他们下台的导火索! 工厂主商人资本家们不满东进战略会破坏市场,最底层的工人和民众也不满擅起战端进攻自家故乡的行为,有了普遍性的民意反对之后,议会主张的东进战略还没有经过正式第二轮讨论就已经成为了水中泡影。 陈昊的第二板斧彻底击碎了议会又一次政治反击,再度巩固了自身的威望和权利,展现了自己政治智慧和手段,这一轮争锋,陈昊已经拿到了一半的胜利。 第60章 战略抉择 政治斗争之中,否决掉政敌的主张,阻止政敌达成目标算是赢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就是达成自己的政治主张成功获取政治利益,如果让政敌同样也否决了自己的主张,那就只能算是平手。 但议会能够让陈昊彻底大获全胜么?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自己失败了,也绝不能让对方成功,自己东进战略失败了,搞得沸沸扬扬,一度动摇了自己的税区根基,就着现状议员根本不可能让陈昊得到好处。 公报发行的第二天,议会紧急暂停的原定当天召开的第二轮理事会,各个议员紧急跑回自家选区灭火,不断辟谣说公报上的都是谣言,从来没有议员主张过战争,只是将军府故意歪曲事实而已。 否认了东进战略言论之后,议员又开始不断抛洒甜头,许诺会积极推进开拓更加广阔的市场,积极为所有的纳税人选民牟利....... 焦头烂额之下,许多议员让渡出了不少的市场利益换取选区内部工厂主商人资本家阶级息事宁人,又拿出了新的工人福利举措说服底层工人民众继续支持自己,双管齐下割让了不少利益,总算才是摆平了起火的后院。 很快新一轮的理事会又召开了,这一次鱼没有偷着还惹了一身骚不得不割肉止损的议员们都老实了,会议开始之后一个个闭口不言战争,似乎他们之前主张的东进战略真的就是一个谣言一般。 但很快面对着陈昊将军府递交的北上战略之后,议员们一个个又都活过来了,议会以六十二票反对比十六票赞成的绝对优势否决掉了将军府的提案,哪怕将军府在提案里面只字不提战争,通篇都是在说开拓市场攫取发展空间等等,但愤慨的议员依然还是义正言辞的职责陈昊就是一个战争贩子,罔顾国家利益,擅起战端,破坏两岸和平........ 嘴巴上面喷个不停的议员直接把陈昊怼他们的那一套原封不动的还给了陈昊,但被喷的陈昊依然还是云淡风轻,一点都不急,因为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自己淋了雨肯定要把别人的伞也给扯掉,这是议员的一贯作风么。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昊很快就祭出了自己的第三板斧,那就是政治行为中的终极绝招:利益妥协! 政争之中所有的矛盾几乎都得靠这一招来解决,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政治实体是铁板一块,但凡涉及利益就肯定会有矛盾分歧的嘛,一位伟人就曾经说过“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但只要舍得妥协,就一定还是有解决希望的。 陈昊在第一次被否决之后,没有急着反驳申斥,而是拿出了新的议案,那就是进一步对宁波进行深入开发影响的议案,闻弦音而知雅意,反对陈昊的议员们自然听出来的此举的深层次含义。 这就是陈昊对他们的隔空喊话,大意就是你们别再折腾了,你们想要联合江南士绅做大做强架空我是肯定不行的,但我可以妥协,退一步让你们掌控宁波一地,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变强了,但我也不会变弱,大家继续把蛋糕做大,共同得利! 这一招使出来之后,议员们纷纷沉默,开始思考得失了,议长戴行知又一次敲锤宣布中途休会,然后自己带着赵昊找到了陈昊,顺便把打酱油的大法官赵白石也拉上,四个人又一次进了小房间玩起了肮脏的py交易。 经过了一番密室商议之后,几方之间再度达成平衡妥协。 很快议会通过了《对宁波进一步深入贸易议案》、《对北方市场开拓议案》两项大的议案举措,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添头比如《商业税改革法案》《工人福利保障法案》等等,添头被当做政治红利分给了赵白石,让赵白石这个大法官树立更多的民间威望打响法院体系的名声,顺带也帮助议员们履行对自己选民的承诺。 大人物们举手抬足就决定了整个定海共和国数十万人的未来走向,民间只看到些许丑闻谣言,然后就见到了这些政治人物互相握手拥抱交谈甚欢,似乎昨日的矛盾分歧吵得面红耳赤都是梦境。 拿到了最后一半胜利之后的陈昊成为了最大赢家,他在一次稳固了原本出现分离倾向的政治团体,再度把所有人都团结到了自己的麾下,巩固了自己政治领袖的威望,展现了手段和智慧,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陈昊家伙能够带着一群海寇起家,只用了区区三年就有了如此辉煌成就,这其中不只是运气,更多还是陈昊本人的智慧和实力!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陈昊本人在成功结束此次理事会,展现出了伟光正形象之后,回到府邸的第一时间就被累倒了,躺在床上休养了足足三天才缓过来。 长期的高强度政务工作、还得操心军事建设,将军府成立至今的每一项新制度,每一个新机构都是陈昊亲自过问拟定的,军队每一次扩编,每一次军事行动都是陈昊本人亲自筹谋划策的,不止于此他还得操心平衡团结各方势力,势单力薄折腾这么久下来,虽然基业成就了,但人也累的够呛了,今年才三十七岁的陈昊正当壮年,但他头上这两的白发头已经比年级大他一轮多的戴行知都要多了,这也是权利的代价。 .......... 九月底,陈昊身体彻底恢复之后独自一人坐在将军府邸的阳台上晒太阳,鼻梁上架着一副本土企业普陀光学出产的水晶眼镜,低着头认真看着膝盖上的文件。 没多久端着午餐的鲁川走了过来,劝诫道:“将军,您大病初愈还是好好休息吧,何必这么辛劳呢?” “唉......”陈昊放下了手头文件,长舒了一口气。 “你知道么?我现在就像是一位船长,我所驾驶的船正在一片被历史迷雾笼罩的风暴海之上,这艘船唯一的指南针就在我手上,我必须时刻盯紧船舵确保这艘船是在时刻前进的,而是倒退或者迷途开进了错误方向。” “船上的船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和利益诉求,他们想让船按照自己想去方向,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方向到底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但我至少知道我坚持的航向道路上,走上一百年也是没有礁石挡路的。 至少现在只能按照我的航道走下去,因为我已经发现我们的周围遍布礁石了,只有我的航道是安全的。” 说着说着,陈昊重新拿起了文件,转头看向了鲁川:“你说这个时候我这个船长能休息么?” 鲁川听完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餐盘,静静的守候在了陈昊身侧。 作为秘书的鲁川是最了解陈昊的,他作为身边人是最清楚,陈昊为了定海这个新生的团体付出了多少,虽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陈昊自己的野心,但他所作所为又何尝没有给其他人带来利益呢? 世人皆言陈昊贪婪无耻,但在很多时候陈昊往往却是那一个最懂得分享把蛋糕公正分给每一个人每一个阶层的家伙,他的无耻也是嘴巴上喜欢糊弄人设坑而已,白纸黑字写下来的东西他从未违背过,就算是贵为领袖也从未偷漏过一分税钱,违反过一次律法,严格遵守着大家订立的一切规定。 但同样作为政治人物,没人会去关注你的辛劳苦心积虑,他们只会去想着怎么从你手里拿到更多的利益,亦或是取而代之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这就是政治的代价,也是领袖的无奈。 第61章 金融萌芽 时间飞快,很快就是1638年年底了。 今日正值周一,维文建业的老板赵维文此刻正有些精神恍惚,整个人神不守舍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就连一旁的下属汇报工作也是听得很是敷衍了事。 “算了,今天的的工作汇报到此为止!” 赵维文决定不再犹豫,整个人站起身来,丢下了手头的建筑公司工作,带着随从坐上了马车直接前往港口的交易大厅。 舟山港交易大厅是当初将军府为了方便进出港口商人交易而设立的一处公立机构,由将军府担保提供信誉保障,但凡是有交易需要的商人以及企业家都可以凭借资质证明在交易大厅注册用户,然后需要买什么需要卖什么填表标注价格就行了,当然这是需要缴纳一笔保证金的,交易大厅拿到了保证金和表格之后就会把信息公示。 一开始所有的交易大厅还是只一家专门用于公示信息方便商人的平台而已,但伴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及各类业务衍生刺激,交易大厅开始陆续新增很多业务,越到后面就越是复杂。 最初交易大厅只支持实物货贸,但之后由于有需求,很快加入了期货贸易,期货贸易的加入让交易大厅变得具备金融性质了,很多急于扩大生产并且缺乏资金的企业都会将自己未来一段时期的产能拿到交易大厅来进行期货贸易,这等于是拿还没有生产出来的商品提前卖钱,购买者花了钱到手只有几份纸质货物交付合约而已,但企业却可以实打实的拿到真金白银用于扩大生产能力占领市场。 当然这样的期货价格是很便宜的,一般都是市场价的百分之九十左右,极端的可以做到百分之八十的价格出售合约。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花钱买几张纸的事情根本没人干,可无论什么领域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赵维文就在三个月前购买了第一笔期货,买的是通达车行的期货,总价值六万两白银,一共吃下了大约价值四百辆重载货运马车的期货,而这周一是交易大厅结束周日休息之后新工作日,也是通达车行履行期货合约的日期。 是骡子是马就看今天了,赵维文实在是没有静气支撑他待在办公室继续等待了,于是乎迫不及待的带着人前往交易大厅亲自处理此事。 很快赵维文就抵达了港口交易大厅,一进门他就成了全场最靓的仔,大厅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红着眼睛看着赵维文,眼神中充满了嫉妒。 赵维文没有心情去顾及旁人的眼光,一进门他就疾步冲到了公示牌前方,一目十行在公示牌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之中找到了通达车行的期货栏:通达车厂/现货,现价179! 赵维文一看179的数据顿时整个人都涨红了脸,这代表他当初每份单价150两银子买入的期货现在已经变成了现货,而且价值179每份,这简直就是捡了大漏,六万两银子投入期货市场什么都没干,仅仅三个月暴涨了百分之十七,这可是一万七千多两银子的利润。 “好消息,好消息,将军府宣布整军备战,将会大批采购辎重军械!” “新消息,新消息,本月十五日,明大陆张献忠大西军发兵攻打襄樊,明政府军紧急向民间采买军需!” ........... 还没等众人从期货暴利中反应过来,两个报童先后冲入大厅内高声传达消息。 “好,看赏!” 一众商人企业家们听到了这些好消息顿时大喜,立刻掏出铜板碎银子雨点般的砸向报信的小报童。 而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交易大厅的公人员已经骑上了梯子,拿着粉刷不断擦去一个个数字,重新写上新的数字,有关于战争的各类商品纷纷上涨价格,刚刚都还是179的通达车厂现货价格次可以已经飙增到了190。 载重马车可是对战争期间军队后勤起到至关重要的装备,只要是打仗,这玩意儿的价格必然就会暴涨,赵维文看的心惊肉跳。 “赵兄,鄙人听闻您手中有四百手通达车行的期货合约,在下出一百九十五两银子每手全部买下,还请赵兄务必割爱!” “狗屁!赵兄别听他的,我出二百两银子没手全部买下!” “我出二百零五每手!赵兄卖给我吧!” 现在这形势,有关战争的物资期货现货全都是猛涨,买到手就是赚到,转手卖给那些到港求购的商人分分钟就是暴利。 赵维文神色坚定面对着纷涌而至的求购他岿然不动,死死地盯着公示栏上一分钟一变得价格,工作人员骑在梯子上下都下不来,上蹿下跳不断地更改着各类商品价格,纺织、钢铁、机械、车辆、粮食等等价格都是蹭蹭往上涨,一盏茶过去,赵维文手中持有的四百手马车期货已经暴涨到了二百二十两银子的价格,这样的增幅速度堪称疯狂! 最后当价格涨到了二百二十两银子之后,就有些涨不动了,毕竟目前阶段的市场还是比较冷静的,一辆马车的价值再怎么涨也不可能涨到一千去,太高了就会超出现实,不会有人买的。 赵维文也见好就收,卖出了三百手期货合约,自己留了一百手用于提货,毕竟他的维文建业也需要重载四轮马车来维持工程进度,全卖了会严重影响接下来的工程项目进度的。 三百手合约,一百五十两银子买进的,但却以两百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出,每手合约净赚七十两白银,光是合约卖出去就把本钱全部收回,还赚了六千两白银,另外白得了一百辆载重马车,简直就是赚翻了。 拿着合约和交割的收入凭据赵维文离开了交易大厅,由于今天是期货交割日期,所以赵维文只需要拿着期货合约到指定仓库就可以换取对应的载重马车,如果暂不提取货物依然选择继续持有期货合约的话,那么赵维文就需要支付给仓储区每天相应的储存费。 至于现银收入则必须拿着凭据去银行兑换现银,由于这笔钱属于企业所得收入,额外的六千两白银利润必须按照税法缴纳企业所得税,一百辆现货马车则属于交易所得,不必交税。 在仓储区赵维文凭借合约交割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百辆四轮载重马车,这些马车都是昨天通达车行按照合约送到仓储区的,按照规定,期货发行商与购买者之间是不发生直接接触的,由交易大厅作为中间人监督双方履行承诺,到了交割期期货就会变成现货,制造商必须严格履行合同,无论现货价是多少,他们都必须提供期货合约上规定的商品数量给港口交易大厅进行交割,就算是现在的现货市场单价已经暴涨到了二百二十两白银的单价,他们也必须提供现货,因为他们当初是提前收到了现钱的,现在涨价的事儿制造商无关。 、当然也不存在生产商蓄意毁约这种事情,如果制造商蓄意毁约,那么将军府会把他们罚的倾家荡产房倒屋塌。 对应的如果到了现货交割期,期货合约持有者也必须准时提货,无论盈亏都必须接受,如果选择继续持有合约,那就必须每日交付昂贵的仓储费用,如果出现了既不提货也不交仓储费的情况,那么交易大厅只会给出一周的缓冲期,期间每日的违约金更是在仓储费的基础上成倍增长,到期后依然无法提货,那么交易大厅就会视同合约持有者自愿放弃货物,然后拍卖掉所有货物抵偿损失。 提到了现货马车的赵维文在返程的路上整个人都是如梦似幻,依然还是沉浸在之前的刺激感之中无法自拔,自己搞实业,一个工程辛苦操劳几个月下来也不过赚几千两银子,而现在一份薄薄的期货合约,买上三个月坐公办事什么都不干就轻松赚了六千两银子和一百辆总价值二万二千两银子的马车,总盈利两万八千两银子,近乎一半的恐怖利润,这实在是太过冲击他的三观了。 期货市场出现了第一位牟利的勇士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各类制造商也纷纷推出了大米期货、油料期货、钢铁期货等等,市场上的购买者更是纷纷挥舞银行支票求购,双方各取所需,期货购买者搏一搏想要单车变摩托,制造商则可以通过提前透支未来产能来换取现阶段的资金流维持产业扩张。 第62章 改制与大爆发 崇祯十一年底,定海共和元年末。 在九月初左右的时候,定海共和国将军府就用上了新纪年,采用共和纪年,取消传统的崇祯纪年,并且宣布将军府改制,定海共和国取消军政制度,进入了训政制度,将军府改组为总理府,由陈昊担任首任内阁总理,任命若干内阁大臣,其中包括国防大臣徐望祖中校、外交大臣张显武、其余大臣位置暂时空置。 新制度通过之后,总理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理清全年成果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共和元年全年度国家经济发展以及财政收入数据。 磕磕绊绊,总理府纠结了民间以及政府一大群会计和账房先生,前后打算盘算了足足一个月才算清楚了各部门提交上来的数据,虽然具体细节上错漏百出,但总体数据与社会实际数据的误差应该还是控制在了百分之五以内。 定海共和国在共和国元年的生产总值大约在2000~3200万两白银之间,人均收入57.6两白银,财政收入四百二十七万两白银,总体收入之中,商业税占据了绝对统治地位,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二的占比,其余收入就是农业税、财产税之类的税务。 共和元年整个国家进口了价值五百多万两银子商品,出口商品总额达到了一千四百万两白银,是典型的的出口型经济,主要的出口市场就是明大陆江南地带和朝鲜地区,其中占大头的江南市场,仅仅江南一地就消耗掉了定海共和国百分之七十多的商品出口份额。 这也让所有人都在庆幸,幸亏当初没有听议会那群蠢货,对江南发动战争,否则战端一起谁还能保障江南市场能够像现在一样如此消化定海的商品,自己对自己利润最大的市场开战,这简直就是再蠢不过的行为,英国佬搞二鸦战争也是贸易逆差大到了实在没办法,搞到最后连贩独都拉不回逆差,反而还把清帝国弄出的国货当自强搞出了清国人自己的国产鸦片,甚至都还返销英殖民地市场,这才不得不发起战争。 现在明定之间如此巨大的贸易逆差,按照道理发动战争的应该是明国,而不是赚了大钱的定海共和国,幸亏明国现在风雨飘摇濒临亡国,根本顾不上这点事情,否则放在大明稍微稳定一点的时候,指不定就是闭关锁国防止白银流出,然后发兵攻打定海这个政权。 算完了年度财政之后,总理府又统计出了定海共和国目前的常住人口,整个定海一隅之地海外孤岛,溗泗军刚到的时候,定海县不过七万左右的常住人口,而现在整个定海常住人口光是在册的正式公民数量就突破了四十万,算上外来的务工人口和经商的商人,总人口估计可以突破五十万,这纯纯的就是地狭人稠。 定海本地,尤其是舟山本岛的房屋价格已经暴涨了一倍,租金也普遍上涨,原来的那些原住民现在一个个都已经彻底放弃了农业开始转型包租公或者商人,最繁华的港区一幢目前定海最普遍的三层红砖房结构房屋,每月光是整栋出租就可以获得超过三十两银子的月租金。 早些时候来定海务工的大陆明人买了房子的现在一个个也都成了富户,来得晚的就只能租房住,依照区域不同,租金也不同,最便宜的偏僻地方至少也是半两银子每月的租金,最繁华的港口区和县城区住房每月租金已经高达4~7两银子每月,用于商业用途的门面房房租更是动辄每月十几两银子起步,最高的甚至创下过独户每月八十两银子的记录。 但就是这么的住房成本也挡不住更多的人拥挤向繁华地带,因为越繁华的地区工资薪水就越高,现在定海县城内一位普通的马路清洁工都可以获得月薪五两银子的收入,还有各种劳务补贴以及保险保障,普通的工厂雇工也可以获得每月七两银子以上的薪水收入,技术工种更是动辄数十两银子超高薪水。 工匠已经从以往的贱籍变成了一个崭新的新兴阶级,技术高超的工匠都已经不叫工人或者匠人,而是叫学者专家,当年那个发明毕氏步枪专利的团队现在一个个都已经成了大老板了,尤其是毕自强本人,他凭借这毕氏步枪专利的收入这些年坐地收钱,当初他还嫌弃陈昊小气,发明了如此镇国利器舍不得犒赏半两银子,只给了一张薄薄的专利证书,可如今他却靠着专利收费年入上万两白银,尤其是明定之间签署军售协议之后,出售的步枪主要就是毕氏步枪,光是那一万五千多支的步枪的专利收入他一个人拿到了五千两银子,剩余六千多两银子全都被团队其他人分配了。 毕自强本人也靠着专利收入离开了舟山军械厂,重新成立了一家毕氏军械厂,自己当了老板,开始做起了军械生意,他原来的团队也纷纷跟了过来,一个个都成了股东和技术骨干,毕氏军械厂刚一成立就获得了大笔订单,毕自强本人今年也是赚的盆满钵满,如不是因为军火装备的特殊性总理府不允许发行期货,也不给出口许可,那么他还会赚的更多。 类似的本土企业今年成立的数量数不胜数,都是被爆发性的经济增长而催生出来的,工厂多了,商人也就多了,商人多了商业行为也就更多了,总理府收取的税钱也是节节暴涨。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花钱如流水的总理府今年竟然没把钱给花完,还留存了八十余万两银子在国库,这可就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往日里借钱都要花的败家子,如今竟然还有钱存下来,真可谓是老母鸡变凤凰了,曾有军方和政府部门申请动用这笔钱,但都被陈昊拒绝了,陈昊的打算是拿着这笔钱当做来年的额外军费。 打仗就是打钱的道理,陈昊可是极其理解的,为了来年的军事行动陈昊各方面的都准备充足了,唯独军费这方面稍欠考虑,现在有余钱了,自然就是存下来以备来年咯。 爆发式增长的经济同样也带来了很多的问题,陈昊本人看的也是忧心忡忡,首当其冲的就是目前的经济实在是太过热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导致来年的经济预期增长没有达到市场预期的话,定海共和国百分百会爆发经济危机,导致大量盲目扩张的企业和商人破产,进一步导致定海共和国的社会动荡。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打实存在的危机,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斥了过度的希望,每个人都认为这样增长的黄金时代会一直持续下去,刻意忽略了明朝大陆如火如荼的战争,一旦明朝倒下了,大陆局势出现了重大变化,战争席卷到了江南,那么等待定海人的就会是一场惨烈的危机。 因为现在定海对江南市场的依赖实在是太过了,曾经定海打一个喷嚏宁波得跟着感冒的事情如今已经反过来了,现在是江南打一个喷嚏,定海就得跟着出现地震,依赖单一市场为主的出口型经济体就是这么无奈。 抛开江南市场外在原因不谈,定海本身的问题也开始渐渐浮现了,那就是地狭人稠,定海孤岛一般的狭窄土地已经无法容纳这个经济进一步扩张了,土地已经成为了限制定海发展的重要因素,很多工厂有钱有人都建不起来,就是因为没地了,大量的工厂不得不跑到宁波去开厂生产,但却没有配套的法律制度保障,导致去宁波开厂的商人工厂主一个个都是损失颇重,开出来的厂子也是半死不活的,当地官府效率极其低下不说,还特别善于找茬捞油水,这让定海极其无奈,但却也没有办法,除非发动战争,但近期内定海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种种原因之下,整个定海社会在到达了瓶颈期之后,各个阶层都在倒逼总理想办法对外扩张犁取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和贸易市场,战争已经不是陈昊的个人意志了,而是整个国家和社会的共同意志,大家都觉得再这么下去肯定得出问题,扩张已经是必然的抉择了。 第63章 百年教育 共和一年,1639年,初春时节。 陈昊带领着工作组视察着定海基础教育体系,行至梅花镇处时,陈昊感觉有些疲惫了,便停下脚步准备瞧瞧基层的学校建设搞得怎么样。 梅花镇乃是定海县七镇之一,是崇祯九年设立的一处新镇,镇长李学文听闻总理亲至也是大吃一惊,仓促之间带领镇上的官员们前往迎接,准备接待事宜。 李学文乃是一名前绍兴师爷,之前一直都是宁绍某县令的幕僚,崇祯九年的时候因为贪图高薪前往定海县谋生,被某位退役军官聘为书记官跟随左右,初步踏入了定海官场,后来那位聘请他的退役军官辞去公职下海经商,成了议员,李学文不想丢掉官身于是便继续留在官僚系统内部,崇祯十年时终于通过考试成为了定海县的正式官员,担任从九品的商务科科员,崇祯十一年也就是共和元年的时候,因为能力可靠被提拔为新设的梅花镇副镇长,一直到今年,原任镇长升到了县里去之后,他也顺利成了正式镇长。 李学文根本没有料到日理万机的陈昊竟然会仓促视察梅花镇,虽然大佬来的很突然,但李学文还是没有慌,因为他的本职工作已经做到位了,不怕上面来检查,尤其是提前已经接到了消息,此次视察重点就是基层教育建设,这一点梅花镇做的已经很完善,不怕高层挑刺儿。 陈昊时间很紧,草草吃了过一顿接待餐之后就开始让李学文带队视察本镇的基础教育建设,定海共和国目前只有一县之地,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但整个国家的行政机构却异常复杂,陈昊需要处理的事情的也非常多,就算是这么一隅之地他也没有时间看一遍,只能走马观花的瞧一瞧。 一行人最先看的就是镇中心学校,中心学校也算是目前定海共和国最为基础的一级学校,几乎现在定海共和国下辖的七个镇每镇都有建立一所中心学校,这也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原本陈昊草拟的基础教育建设草案中规定每村一小学,每镇一中学,但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之中却是困难重重根本无法落实。 基础的设施建设以及财政拨款和补贴都不是问题,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每年几乎好几十万两的教育经费砸在定海县这么一个小地方,每个镇甚至每个村根本不缺钱建学校,主要缺乏的还是师资力量,没有足够的老师。 如果说教四书五经的老师那很好找,可要是会教授自然科学的老师那就是稀缺了,目前定海共和国教育课程侧重实用,仅仅小学陈昊亲自规定的课程就有国文、数学、艺术、自然,到了中学之后还得加上物理、化学、几何代数、生物等等理科内容,总而言之陈昊想要得到人才是工程师和科学家而不是只会写八股文的做题家。 陈昊的强制性的要求让基层的教育体系发展很是艰难,因为根本就没地方找这么多的合格老师,只能原本分散的村小学以及镇中学全部集合成了一所中心学校,把有限的师资力量集中到一所学校强化现有的教学质量。 为了招聘合格的教师,各个镇长几乎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人花大价钱从工业学院聘请学员过来兼职,每月薪资数十两,还车接车送,每周只上三天的课,每天只需要来上两小时的课程,课上完就立刻专车送他们回县城继续搞进修,就这待遇工业学院的学员都是爱来不来的,全都是看在教育大业政治正确的份上才愿意费一些时间。 有些逼急眼的镇长甚至亲自去明朝境内跋山涉水找老师,尤其是那些精通奇技淫巧喜欢钻研旁门左道的书生,看见一个就逮回来一个。 毕竟教育考核也是衡量官员政绩的一项重要因素指标,在定海共和国内,一地主官必须兼顾治安、税收、教育三个核心指标,这三个核心方面无论哪个地方出了问题都是一票否决的。 急于求成的陈昊已经在去年就下了指标,要求每个镇必须在共和一年年底向县一级的各类学院输送至少二十名合格的中学毕业生,二十个只是最低限的合格标准,超出了那就是最好,多多益善也没问题,反正此类合格毕业生越多越好,就算是搞不了科研学问,征召参军那也是最好的军官种子! 目前梅花镇中心学校还算是搞得不错的,全校共计设立了九个年级,共计拥有学生九百五十六名,其中进入了中学阶段的学子就有一百二十七名,如果年底顺利的话,这些人能够通过县统一考试的应该可以达到五十人左右,这也是李学文一点都不慌的底气。 陈昊进入了梅花镇中心学校之后,对于教学楼还有什么操场体育器材之类的基础设施看都没看,因为这些玩意儿都是最基本的,这么多钱花下去要是连物质基础都打不出来,那就没得搞了,陈昊重点看的就是学生和教师的知识掌握以及学历水平。 校方为了满足陈昊的期待,直接组织了一场临时性质的考核测验,陈昊全程看了一遍,最后挑了几张试卷出来细细品鉴,最后非常满意的点头微笑。 通过实地考察和测试,陈昊发现这里的学生能够达到小学水平的已经过半了,能够达到初中水平的也有一百多号人,少部分学生甚至能够熟练掌握代数几何还有初级的物理化学知识,这让陈昊非常欣慰,一扫之前的阴霾的和不满。 之前考察的几个镇,学校教学楼还有操场建的高大威武,但里面的学子还有老师却是良莠不齐,学生之间的水平差距极大,老师的教学能力也差劲,搞得陈昊很是郁闷恼火,现在看到梅花镇的中心学校搞得还算不错,总算是找到了一些教育建设的亮点了,只要不是全军覆没那就代表付出没有白费。 陈昊很是好奇的请教李学文,他是怎么把本镇教育搞得这么出色的,尤其是把学校的老师给配齐了,这点尤其难能可贵,这是很多学校无论花多少钱都办不到的事情。 李学文也没有半点隐瞒,直接把自己的先进教育经验全部一股脑的对着视察组做了汇报,李学文当初给别人当师爷的时候去过山东,那个时候山东还是孙元化当巡抚,孙元化在山东当地铸炮造火器,兴西学督练新军,培养出了不少的人才,虽然这些人绝大部分后来都便宜给了叛军,被耿忠明、孔有德带到辽东投敌去了,孙元化本人也因此被问斩弃市。 李学文当年经历过那场叛变风波,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他很清楚孙元化做的都是对的,都是有益的,但遗憾的却是时代没有给他实现抱负的机会,自打那之后李学文就对明朝开始失望,后来有了机会立刻就跑到定海来了。 再之后,定海大兴教育开始极度缺乏师资力量,李学文这时候又记起了当年孙元化的遗产,那场叛乱之中,叛军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军事人才,但对于后勤人才以及文职人才没有太大重视,平叛之后,这些人也都被牵连直接被贬。 李学文记起来这些人之后,就亲自包了一条船前往山东,冒险亲自进入山东地界接触曾经的熟人,幸亏钱带的够多,在银弹攻势之下,很快就买通了当地官府,带走了一些往年跟随孙元化搞过西学的人才,这才有了梅花镇中学充足的师资力量,才有了梅花镇独树一帜的教学品质。 陈昊听完之后对于眼前这个敢干实事,有胆子有魄力的镇长非常欣赏,当场拍板,亲自任命提拔李学文为总理府教育部副部长,把提升各镇基础教育师资力量的重任全都交给李学文了,交待李学文不要有顾忌,放开干,继续从明帝国境内吸收引进类似的人才。 一天之内,从一个正九品的镇长,直接跨越到从四品的副部长,这简直就是坐空间曲率飞船一样的升迁速度,由此也可见陈昊对于教育体系的重视和期望。 教育这玩意儿从来都是一分钱投入可以收获一块钱产出的领域,唯独就是时间需要的太多了,陈昊为了在更短时间内催生出更多的成果已经到可以不计代价了,别说区区一个从四品的教育部副部长,只要李学文能够把国内的师资力量提升一个台阶,立马把他转正成部长正四品都行! 第64章 工业视察 陈昊视察教育体系的最后一站就是工业学院,目前定海共和国官方规定的教育体系分别就是村一级的小学,镇一级的中学,中央首府级别高级学院,而在中枢高级教育体系之中,工业学院是所有高等学院中最顶尖的一所学校。 打从建立到现在这几年,工业学院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整个学院固定三个年级,拥有学员三百零七名,教师五十五人,历年至今已经对外输出了超过两百名高等人才,极大支撑了目前整个定海工业、商业、社会经济等等各个阶层的升级进步,可以说没有工业学院对外输出的这些人才,就根本没有目前定海共和国蒸蒸日上的工业体系,也更加没有定海共和国独步天下的经济发展速度。 对待这所皇冠明珠一般的学院,陈昊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年玩了命的大笔银子砸进去,然后就放任学院自由发展,给予了工业学院超然物外的政治地位以及社会地位,可以说工业学院内的学子和老师都是拥有等同议员一样的社会地位和司法豁免权的,为的就是保护好这些未来的科学发展中坚力量。 今日,陈昊亲自带队前来工业学院视察,结果一大群人刚进门只有一个副校长宫凯前来迎接,正职校长李本田连个影都没看见,随行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骂骂咧咧,一路走过来哪个地见到他们视察组来了不是前倨后恭,怎么到你这迎接人员竟然比我们视察组的人都还要少,乍一看还以为是陈昊带着视察组迎接宫凯和他的两个助手呢!这简直荒唐,没有一点规矩了! 陈昊也感觉不爽,再怎么说我也是领袖呐,更何况我还是你们工业学院最大的股东,每年你们的科研经费一大半都是靠我陈某人私人赞助而来的,否则光靠总理府的财政拨款你啥都别想干,于公老子是总理,于私老子也是你们幕后最大的股东,你们就这态度? 宫凯这个副校长也是书呆子,学术狂人,见到陈昊不满李本田没来迎接,立刻就带着陈昊去了一间礼堂式教室,然后就把陈昊一行人丢那不管了,自己带着助手搞实验去了。 陈昊站在教室门口一脸茫然,什么时候自己成了累赘了?外界随便谁想见自己那都是必须提前半个月预约总理府办公室,能不能约到见面机会都还得另外再说,可到了工业学院,怎么谁都不待见自己,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自己这个草头总理就这么不值钱么? 听到教室内响起了李本田的声音,陈昊一马当先气冲冲闯了进去,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台上正在讲课的李本田先声夺人:“那个谁,不打招呼就进来了?还有没有规矩?哪个班的?老师是谁?啊!” 陈昊高声道:“老子陈昊!当初你这老家伙拆船的时候还是我手把手教你用扳手,连个数都不认识,还是我一个个指着带你们学,你问我老师是谁,我还想问当初谁手把手教你的!” 论学术资历陈昊从来没怕过谁,当初李本田、宫凯这些人的基础近代自然科学都是自己手把手教的,论关系自己就是在场所有人的祖师爷。 “哦,我记起来,同学们,这位就是工业学院的首任校长陈昊先生,当初还是他教我们二元一次方程和函数,现在不务正业去当了什么总理,啧啧,真是可惜了.........”李本田一本正经的惋惜道,神态极其认真,眉眼之间充满了遗憾,话说完还用一种看智障的关怀目光注视着陈昊。 陈昊刚听这厮的前几句话还算是满意,后面的话越听越恼火:“你这老家伙说清楚,什么叫不务正业才去当总理?什么叫可惜了!别拦我,今日我陈某非要清理门户.......” 随行的官员一个个急忙上前拉住撸袖子想要干架的陈昊,生怕陈昊在工业学院课堂搞出什么全武行事件出来,现在的工业学院可是整个定海共和国的圣地,这里头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权利和势力,但影响力可是一等一的,大家可都指着他们的技术发财进步呢,陈昊虽贵为领袖,但是敢在这地方闹出幺蛾子,那影响也是极其恶劣的。 “总理息怒,这可是工业学院,不能乱来!”、 “总理,何必呢?退一步海阔天空呐!” ........... 一众官员好说歹说之下,总算是把陈昊的火气给平息了。 但没成想,情商为负数的李本田丝毫不顾陈昊的尊严,继续拿陈昊当做反面教材教育学生:“陈昊先生当初教导我们的时候,我还是十分敬佩的他的学识水平和对自然科学的见解,是他带领我们走进了观测世界创立逻辑思维的大门。 但可惜的是,当初的他只会二元一次方程和求证等边三角形几何,现在依然如此,而我们却已经开始逐渐掌握常微方程和微分几何这些领域了,事实证明当了总理之后对于人的智商学识等方面影响其实是很明显。 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不要误入歧途,要坚持走在追寻科学至理的道路之上!” 台下的学子们一个个听得连连点头,上百号学生连带台上李本田都是齐刷刷的用关怀智障一般的目光看着陈昊,仿佛在感叹这个原本聪慧但却被当总理耽误的天才如此没落了。 “够了,你们怎么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是欺师灭祖!”陈昊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目光关怀,整个直接被气得扇起了自己的耳光,他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教出来这么一群学术疯子? 官员们又开始连连劝解陈昊。 “总理,别这样........别这样....总理!” “总理,这里这么多人呐,冷静一点!总理!” 丢完了脸面的陈昊被部下拖着离开了工业学院,总理府领袖亲自带队的考察组针对工业学院的考察仅仅半小时就结束了,最后的结局就是陈昊自取其辱而结束。 事后有好事者透露了此次工业学院的视察细节,并且在第二天登上了民间报纸的多版头条,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顷刻间全定海都知道了昔日原工业学院校长陈昊挑战现任校长李本田,最终自取其辱被当做反面教材教育学子的新闻。 民众们看完这个消息都是喜闻乐见的反应,现在定海流行着一种嘲笑官员尤其是大官的潮流,有关陈昊的丑事那就是更是备受欢迎的,这很多被陈昊坑过的议员商人影响之下,这都已经是一种政治正确了,就跟明朝官员骂皇帝赚廷杖一样,都是很普遍的事情。 陈昊无论出什么丑,民众都喜欢听,反正在社会主流声音当中,对于陈昊这位领袖的评价目前都还是毁誉参半,所有人都认可并且拥护陈昊所建立的制度和法律,但却对陈昊本人的德行和操守持怀疑态度,最后公认的一点就是陈昊是一个公私分明守规矩的家伙,哪怕再怎么恼羞成怒,但到了正式办事的时候,这家伙还是公允办事不会给得罪他的人穿小鞋的。 就算是陈昊在工业学院遭遇和再多了难堪和嘲笑,但结束了教育视察之后的陈昊还是以总理府的名义出台了进一步加强教育建设的政策提案。 工业学院首当其冲享受了很多的优惠扶持政策,得到了更多的拨款和投资,用于理论研究和科技研发之中。 当然工业学院虽然傲气无双谁都不鸟,但该办实事的时候还是能够拿出手的,现在工业学院由副校长宫凯主持的新式动力研发组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在李本田的理论支持之下,宫凯带领着研发小组成功研制出了第一台原始的手搓版本蒸汽机。 整台初代版原始蒸汽机组重达十二吨,结构复杂,输出马力仅仅只有三十马力左右,并且只维持了仅仅三分钟的不稳定功率输出之后就因为核心部件融毁而导致气缸爆炸,庆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不幸的是,这台仅仅运行了三分钟的蒸汽机,耗费掉了足足一万两千七百两白银的成本,这仅仅三十马力左右的三分钟不稳定功率输出,每一秒都堪称价值千金。 听闻此消息的陈昊,得知有蒸汽机了先是一喜,一蹦三尺高,然后又是一惊,三分钟烧掉了一万多两银子,顿时垂头丧气。 更加令人沮丧的还是,工业学院动力组针对首次试验的评估结论为:十年内不要妄想能够出现具备商业实用价值的蒸汽机,十年之后能否出现能够应用的实用蒸汽机还得看后续的研发投入。 陈昊听完心如死灰,知道这一次工业学院是故意先搞出这么一台手搓猴版的蒸汽机出来钓鱼,就是为了忽悠更多的银子来继续烧烧试验经费,可纵然如此,陈昊还是得咬牙切齿的掏钱买单! 第65章 要改变历史,而非顺应历史 “总理,您已经连续工作了三个月了,是不是该休息了?” 鲁川有些担忧目前陈昊反常的状态,打从春节休假到现在,陈昊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休过假了,每天不是坐在办公室熬夜处理公务就是在外出视察的路上,每周的工作表排的满满当当没有任何的空闲时间,除了每天八小时的睡眠时间之外,几乎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处理公务,这是鲁川从未见过的事情。 要知道往年陈昊可是掐着秒表计算自己的休息时间,每逢周末必须要休假去海边钓鱼或者去朋友家中玩牌,什么加班九九六都是陈昊深恶痛绝的事情,但今年的陈昊却如同拼命三郎一般,玩了命的在加班连轴转,仿佛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一样。 陈昊低头带着眼镜审视着文件,呢喃道:“没时间了,根本没时间了,你不知道我们即将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变局.......” 已经担任了陈昊多年贴身秘书的鲁川,在此刻却第一次做出了极其逾越的举动,他上前抽走了陈昊正在观看的文件,这一举动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凝固了。 “总理,纵使天塌了,我们也只能去坦然面对,有时候越急事情往往就会办得越糟糕,这是您对我们讲过得道理,不是吗?”鲁川静静的看着陈昊说道。 陈昊一怔,整个人愣了好几秒,随即又坦然一笑道:“哈哈,你说的没错,是我太急了。” 现在外界对于总理府近期,尤其是去年到现在的种种举措都倍感不解,治大国如烹小鲜,定海共和国虽然完全不算大国,但也是一个初生且蓬勃发展的政权,只要肯慢慢来,所有人能够看到定海共和国光明的未来。 可陈昊这一年多来的举动却着实让外界看不懂,他忽然变得急躁无比,暴躁的要求所有的部门所有的人都按照他的要求,在短时间内去完成根本不切实际的事情,陈昊想要用一两年的时间去完善别的政权需要数十年才能完善的制度。 无论是军备建设、经济发展、教育建设、科技研发,陈昊都显得无比急躁,就在昨天陈昊被工业学院直接给怼了,陈昊要求工业学院短期内拿出可以用于实际应用的蒸汽机,工业学院校长李本田亲自出面回应,直言陈昊的要求就是天方夜谭,作为少数知情人,李本田知道陈昊想要掀起那场名为“工业革命”变革的决心和期望,但事实却是,这件事儿光靠一个工业学院一台华而不实的蒸汽机就算是再有一百年也搞不定,没有配套的需求市场还有社会环境,变革只靠技术和技术那就是空中楼阁。 “我即将率领我的军队去北方面临一场决定整个国家未来的战争,接下来的时间将会决定我们所有定海人的未来,是我们改变历史,还是我们被历史淹没?这个问题我丝毫没有信心回答,但我知道我必须要去面对!” “我不知道此去到底是凯旋而归还是一去不回,但我希望能够留下一点什么,希望就算是我失败了,你们也能够有更好的基础去延续我们未竟的事业,我不希望定海出现人亡政息,再度陷入那种历史兴替怪圈的循环,我想要带你们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陈昊呢喃着,坐在椅子上眺望着窗外远方的海岸线,凝视着波澜渐起海洋和天空。 鲁川在一旁虽然对于陈昊的话语一知半解,但却也能够清楚体会到陈昊那股无力感。 打从接触这个时代走上舞台开始,陈昊一路走来到现在已经变化了许多,他从一开始的肆无忌惮变得慢慢温和妥协谨小慎微,又到了现在的急于求成焦躁不安,这背后都是面对历史大势的无奈,陈昊到现在发现自己除了改变了定海县一隅之地之外,自己所面临的处境和历史环境依然还是当初熟悉的模样,大势之下仿佛陈昊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陈昊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发起北伐,要亲自去参与那场改变神州大地历史走向的战争,在乱世之中去抓住那一丝变机,为自己也为新生的定海共和国去打出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 每一个穿越者在一开始的的时候都会踌躇满志的认为自己必将改变历史,可当真正面对滚滚而来的历史大势之时,才会发觉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过渺小了,陈昊也是在经历过了不断地妥协以及艰难筹谋之后,才真正意义的发现了这个问题。 数千年历史形成的兴替大势根本不是一两个英雄人物可以肆意改变的,陈昊也不行,因为历史都是活生生的人所创造延续的,不是那些言听计从的npc,陈昊参与的也不是历史策略争霸游戏,而是活生生的现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这不是可以依靠权力命令来改变的。 陈昊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觉,他在害怕自己如果失败了,一切又会重新回到原点进入不变的循环,那自己所有的努力付出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陈昊想要在自己出征前尽可能的把制度和变革种子深深埋下,就算自己兵败身死,未来也还是一切皆有可能的。 “总理,您的意思我还是不太明白。”鲁川说道。 陈昊起身,从铁皮烟盒里面取出了一支卷烟点着吸了一口:“有时候我也希望不懂这些最好,少懂一些就会少担忧一些,但我希望我们能够去掌握去改变历史,而非是去顺应历史。” 办公室内,陈昊说完话之后就静静的伫立在落地窗前凝望着窗外的景色,鲁川也一言不发的守候在一旁似乎还是在思考着陈昊的话语。 翌日,总理府下达了征召令,驻扎各地的军队开始向舟山港集结,民间注册在籍的预备役军人也纷纷收到了征召信函前往基地报到。 对于这一道命令所有人都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近年来的扩军备战都是围绕这一刻大军集结而努力。 短短两天溗泗军在舟山港集结了超过一万两千人的陆海两军,其中陆军高达九千余人,除了一个整编旅之外,陆军还征召了近两千人的预备役加强兵力准备,海军方面也出动了三艘护卫舰和五艘炮舰参与集结。 如此浩大规模的兵力集结堪称定海国内的头一次,一万多人的大军云集舟山港口,营帐遍地旗帜飘舞,步兵、骑兵、炮兵各类兵种齐全,本地市民和官员议员们纷纷前往围观这难得一见的盛大军容,看着自家军队兵强马壮,民众和官员们也都是与有荣焉,一个个感到安心无比。 如此规模的兵力集结也引起了海峡对岸的明朝官府关注,但也仅仅只是关注而已,此刻的明帝国已经再无任何精力来关注定海了,因为蝴蝶的翅膀已经开始煽动了,历史正在开始被改变,这个时候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在发力争夺属于的自己的未来了,定海人竭尽全力之下的爆发让明帝国感到了一股胆寒,他们只能祈求这伙人别来找自己。 三月初一,溗泗军做好的最后的出征准备,陈昊亲自主持了出征仪式,担任远征军司令官率领海陆两军一万两千余人搭乘着数百艘运输船,在海军舰队的护航之下开始北上。 这一次的出征将会是定海共和国正式亮相神州大陆的一次远征,一万多将士带着整个共和国的野心和期望,奔赴远方的战场。 壹卷.舟山风雨,完。 第66章 北上摘桃子 崇祯十二年正月,清军由京畿南下攻入山东时枢辅杨嗣昌以为德州是清军南下的必经之地,传檄令山东巡抚颜继祖率兵扼守,于是济南空虚,止有乡兵五百、莱州援兵七百,势弱而不能守,清军从畿辅而西,抵山西界,复折而南,绕开德州,下临清,渡会通河,直插济南城下。明军拒城守御死战。初二,城溃巷战死难者甚众。德王朱由枢、奉国将军朱恩赏等都城破被俘。 二月,清亲王多尔衮率军饱掠后,从山东北返至天津卫,渡运河东归。三月初九,清军从青山口出关,退回辽东。是役,清军入关达半年,深入二千里,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杀明总督二、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俘获人口四十六万余、黄金四千余两、白银九十七万余两。中原人民所遭受的苦难和财产损失无可计量。 三月中旬,经过了万里迢迢长途跋涉定海人远征军来到了山东外海,靠近了胶州湾海域。 是的陈昊是打算摘桃子来了,不管陈昊出发之前多么的雄心壮志打着民众议员的面说得多么慷慨激昂,但陈昊依然还是老毛病犯了,没想着打硬仗而是打算先捡软柿子了。 陈昊现在手头的本钱还是太少了,陆地上能够参与作战的主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个陆军混成旅,并且这个旅出征之前还被抽调了一个营前往宁波驻扎,现在混成旅只有七千人的兵力,这点兵力相对于明清之间冻着就是十来万人的规模而言就是一个小卡拉米而已,稍有不慎就可能吃败仗损失惨重。 定海共和国只有这么多的本钱,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换做明帝国或者清军损失个万八千没啥大事儿,可要是定海人这七千陆军折损在了北方那可就是动摇国本了,陈烬不敢去赌,只能够有便宜就占。 “传我将命,全军登陆胶州湾,占领港口建立营地和警戒!”站在旗舰杉树号护卫舰的船头,陈昊拔出了腰间宝剑直指远方的胶州湾。 一艘艘满载着士兵的武装商船开始靠近海岸线进入了胶州湾内,同时护航的炮舰也跟了上去随时提供保卫。 此次出征,陈昊征召了二十多艘武装商船专门作为兵员装备物资的运输船,满载了足足一个陆军混成旅以及能够维持三个月作战所需的弹药物资,除去了二十艘担任运输舰任务的武装商船之外,还有四十艘满载各种商品以及粮食建材的商船跟在了舰队后面随时准备就地做买卖。 一个时辰之后,登陆船队在胶澳港(青岛港)近海停了下来,运输船上很快放下了一艘艘登陆小艇,船上的定海大兵们沿着船舷处放下的攀爬网爬下船舷坐上了登陆艇朝着港口划去。 岸上胶澳港口的明帝国地方卫所军看着海湾内密密麻麻的坚船利炮早就没有任何抵抗决心,直接丢弃了驻地逃跑了,反正清军刚扫荡完,整个山东一片混乱无序,卫所兵根本没有抵抗的心思,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当山大王多好? 直至入夜时分,混成旅几乎就是毫无阻碍的登陆成功占领了胶澳港口,但这里周围也没有什么值得混成旅继续占领的地方了,胶澳港口也是破烂不堪,只有几处破烂的木制栈桥,港口通行能力非常堪忧,而且运河也从这里入海,运河口经年失修早就淤积的极其严重。 混成旅派出了大兵四处侦查发现方圆三十里内没有任何明军或者清军的活动痕迹,只抓到了几户沿海煮盐的盐户平民。 很快被抓的平民就被带到了陈昊的帅帐之内,陈昊正在和混成旅旅长兼国防大臣徐望祖商讨事情,看到一群衣衫破烂战战兢兢的朝明贫民被抓进了帐篷里面,他眉头一皱,走上去刚想问点什么,结果那些平民全都跪倒在地大声喊冤饶命,有几个甚至直接虚脱晕过去了。 “让你们抓舌头,你们敢抓良冒功糊弄我?”陈烬看向了斥候领队,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斥候领队赶紧拱手解释道:“这边都没人了,压根找不到清军和明军的存在,只有这些平民还在了。” 陈昊摇了摇头,命令道:“带下去给他们吃顿好的,洗个澡之后再带过来。” 大半个时辰之后,被喂了一顿饱饭差点没撑死的平民洗完澡又被带了过来,这次他们精神头好多了,也不太害怕了,看到坐在椅子上两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着甲将军,平民依然还是腿一软习惯性跪在地上。 陈昊无奈,也没有多啰嗦,直接表明身份问道:“本将乃定海总兵陈昊,这位是副将徐望祖,今日将你们唤来没有恶意,就是想问问你们。” 一个老头一边磕头一边赶紧说道:“将军大人有什么尽管问,小老儿一定照实了说。” 陈昊点了点头:“很好,我问你这边的人都哪去了?” 老头赶紧回答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们这边一大半人都被建奴给抓走了,剩下的人不多都去山里面躲起来了,只剩下我们这些没粮食也跑不动的家伙,留在原地等死了。” 陈昊继续问道:“清军什么时候走的?” 老头答道:“好像是十来天之前就没见过他们,走的时候他们把村子给烧了,能用的东西全都带走了。” 陈昊感觉问不出来什么,只能挥了挥手道:“把这些人都带下去吧,每个人赏二两银子,那个老头赏十两,再找些活给他们干吧。” 人被带走之后陈昊走向了地图,地图是由陈昊船上那些现代中国地图拓画而来,精确度比这年头任何地图都强。 徐望祖也走了过来,站在陈昊身边,他这次出征本来是不用过来的,毕竟本土得留一个分量重的人物压场子,可军队全都被陈昊带出来了,徐望祖也要求跟过来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陈昊一个人独揽胜利威望了。 “没有情报,下一步该去哪都是难题呀!”陈昊唏嘘一声,他打仗从来都是喜欢先弄清楚情报,不打无准备之仗的。 徐望祖大大咧咧道:“无非两条路,一条路占了便宜就走,另一条路就是占地盘扎根,有什么难选的,现在我估计山东都快被清军刮干净了,占便宜是没有可能了,占地盘却是轻而易举。 你看,山东这片地方连胶澳如此偏僻的沿海地区都被清军搜刮了,那么内陆的那些城池肯定就不用想了,明军在这一片地区几户就是没有抵抗力量了,清军我估计也是抢够了准备回去了。 这么大一片地盘,没有什么军队了,这可不就是我们最佳的占领机会么?” 陈昊点了点头,但却又担忧道:“占地盘容易,可占下来之后怎么办,这鬼地方已经被建奴抢干净了,留下来占领这里前期投入可不小呐!” 徐望祖对着地图伸手从南到北一划:“你看这是胶莱运河,南起黄海灵山海口,北抵渤海三山岛,流经现胶南、胶州、平度、高密、昌邑和莱州等,南北贯穿山东半岛,这简直就是一条最方便的防线,现在山东无论是明朝还是清军都已经散去了,这片土地不存在能够抵抗我们的军事力量了。 我们只需要沿着这条运河横切整个山东半岛,将运河以东的登莱二洲占领下来,这将会是一片远超定海县本土的领土,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发展扩张都将有着难以估量的意义!” 徐望祖这些年也不是原地不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三四年呢?徐望祖这些年一直都在苦心钻读各种历史典故,专门请了一群大陆师爷帮助自己学习,这些年他早就不是当初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海寇了,肚子里面也是有二两墨水的,陈昊从船上运下来的那些脱敏感词书籍他也都是看过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对着拓画的世界地图还有大陆地图钻研各种战略谋划。 陈昊的那些资料寻常人都是无权调阅的,但徐望祖作为溗泗军二号人物他还是有权利看的,这些年学习下来他也成了一名地图战略家了。 如今对着山东省地图,徐望祖侃侃而来口中的各种战略谋划以及具体操作方案都是切实可行的,没有放空炮。 陈昊听完也是啧啧称奇,完全找不到任何反对的地方,因为人家说的都是干货,不跟你扯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空话,全都是从战略格局出发就事论事。 徐望祖的计划非常简单,那就是沿着胶莱运河构筑一条防线,隔绝山东半岛与大陆之间联系,占据整个登莱二州自成一脉,这个计划没有逐鹿中原的大消耗,但却收益无比丰厚,风险低收益大。 低风险徐望祖也讲明白了,现阶段清军饱掠而归之后,整个山东省已经是一片残破了,明帝国在此的官僚机构以及军事存在全都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依照明朝现在风雨飘摇的态势,接下来的几年内根本没指望恢复对山东的统治,明朝君臣未来的重心全都在抵抗清军入侵和镇压农民起义军上面,压根没空搭理溗泗军在登莱二州的小打小闹。 溗泗军现在这么点人如果贸然跑到中原战场和辽东战场去捋虎须,那肯定是会遭受大陆势力的全力打击的,区区六七千人的陆战兵力远离海岸线拖着漫长的后勤补给距离去和动辄好几万的明军、农民军、清军去逐鹿中原那就是纯粹找死,哪怕你百战百胜,人家也能依靠补给线拖死你,最后让你不败而败。 可要是在山东半岛登莱二州这片地方作战,那溗泗军可就谁都不怕了,因为半岛周围全是海,制海权在溗泗军手中,补给线就随时可以移动,想打就打想撤就撤,风险被压缩到了极致,稳得很,根本不害怕陷入敌军的人海战术之中无法自拔。 再继续投入一些资源,溗泗军可以在胶莱运河修建出一条固若金汤的防线,配合这条防线再加上制海权,溗泗军完全可以做到划河而治割据整个山东半岛作为自己的新领土。 陈昊思考着这其中的利益得失,一想到现在都已经是1639年了,距离明朝灭亡都没多少年了,压根没必要再害怕明帝国这个纸老虎了,伟人说过的嘛,一切帝国主义皆是纸老虎! 打定主意之后,陈昊原则上同意了徐望祖的军事计划,赞同占领登莱二州实控整个山东半岛,无论投入多大,这都将会是有回报的,而且还是极其丰厚的回报。 山东半岛,可是中国大陆最大的半岛,胶莱谷地以东,伸入渤海、黄海间,东西最长290公里,南北最宽190公里,最窄50公里,总面积平方公里,比起定海本土那片一千三百多公里面积的海岛实在是大太多了,这片肥肉在这种天赐良机之时到了嘴巴边上,谁能忍得住不吃。 陈昊北上的军事目的就是拓张领土殖民地,政治目的也是为了纳入新的血液来平衡已经越来越壮大的江南士绅派系,登莱二州刚好符合所有的军事政治要求,占领统治这里之后,在军事上代表着未来溗泗军有了可以影响整个北中国的前进基地,登莱二州,向西可以进入中原,向西北可以进入渤海湾直击北京,向北也可以通过海路直达辽东半岛,这地方占下来只要好好经营,不管未来的北方大陆石距如何变换,溗泗军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政治上,纳入北方新鲜血液的加入,也可以平衡逐渐快要失控的议会政治体系,对于登莱二州这种华人生活地域,溗泗军肯定不能当做殖民地来经营,未来只能够当做本土一样待遇经营统治,那么在这里挑选议员进入议会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每当想到那些南方派议员和新加入的北方派议员们互喷口水,自己则渔翁得利的时候,陈昊脸上的笑容都快遮掩不住了。 第67章 横扫登莱 三月十一,登陆胶州湾之后的溗泗军很快整出了第一个骚操作,寡廉鲜耻的陈昊竟然打出了勤王军的牌面,以定海镇总兵的名义率领大军入驻登州各府城,年初清军南下劫掠京畿的时候崇祯的确发出过勤王命令,勒令各地明军援救京师驱逐鞑虏,可眼下清军都已经饱掠而归的,忽然冒出来这么一支勤王军,让登莱二府幸存的明朝官员们一个头两个大,索性认为这就是一支不想出力气只想捞功劳的南方明军过来混战功了,也就没有阻拦他们接管各地,反而是很配合这支“勤王军”。 毕竟登莱二府刚遭受清军的残酷劫掠,各地基层秩序一片混乱民不聊生,到处都是流散民间的明军溃兵落草为寇,两地官府也急需一支强有力的武装力量帮助他们镇压各地恢复基本的秩序,毕竟武将能够捞到收复失地的功劳,他们文官也可以拿到一份稳定地方的政绩呐。 反正这一伙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定海溗泗军各种手续齐全,官印、文书都是南京兵部发放的正品,名义上也是正儿八经的明军序列,没理由把他们当成敌人对待,而且登莱二府也经不起另一伙大军的折腾了,干脆就躺平配合算了。 最最紧要的就是这伙人不止是武德充沛船坚炮利,而且还财大气粗,人家不止是带着枪炮弹药过来的而且还带了大批的农具以及粮食布匹,这让刚刚经受过兵灾的登莱二府简直就是喜从天降。 陈昊北上的船队不止是满载了各种兵员装备,随行还有大批的军粮,跟随舰队出征的还有大批民间商船满载着各种定海钢铁工业品以及新出厂的棉布等等商品,陈昊出于占领登莱二府维持统治的需要,便下令以北方市场价收购了随行商船运载的各种民用物资,商人们自然也乐意这么干。 军队看到登莱二府到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情景很开心,因为这代表他们能够轻易掌控这片土地,但随行而来的商人们则很不开心,因为这代表着没有秩序可言,没有基本秩序的市场是毫无消费能力的,陈昊给出的市场价虽然有些低,但好歹也是一次性全部吃下省去了很多销售流程,算是有利可图了。 大批的商船直接在胶州湾卸下了物资商品,拿了总理府陈昊亲自签发的收购单,事后返回本土就直接可以去找财政部结算了,但空载的商船可不会就这么回去,而是大量从山东沿海收购流民人口,前往济州岛垦殖区把这些汉人流民卖给济州岛垦殖区政府。 此时的山东沿海到处都是因为战乱饥荒而导致的流民,这些流民盘踞在海边煮盐捕鱼维持着艰难的生活,每天都有人饿死或者病死,商船队伍一分钱没花,直接以包吃包住的待遇就轻而易举地装满船舱,每条船至少都是满载数百人口离开山东沿岸。 这些人放在山东沿海不值钱,可只要送到济州岛垦殖区,垦殖区巡抚衙门无限量接收,一两银子一个人头童叟无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要,技术工匠甚至可以给出十两银子一个的天价,但有技术的匠户没有商人会十两银子一个就卖掉,甚至都不会往外卖,直接留作自用,本土企业之间现在一个技术工的转让费至少都四五十两银子,有技术的工匠无论在哪除了在明朝手上,那都是最值钱的劳动力。 陈昊在大手笔收购了一拨民间物资之后手头上的存粮逼近了四千吨的地步,这给了陈昊极大的勇气,当即勒令徐望祖中校率领混成旅北上占领登州府城,一路沿着胶莱运河行军,占领沿途所有的交通节点以及渡口码头,抢在明政府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控制胶莱运河以东。 徐望祖遵照命令一路沿着胶莱运河行军北上,原本想依托运河水路行军,可没想到拉胯的明政府压根多年前就彻底废弃了这条运河,年久失修的运河早就淤积成了臭水沟,勉强通过一些三五吨的小船还行,几十吨的船进来就是寸步难行,溗泗军麾下的那些数百吨排水量的大船连进都进不来。 无奈之下的徐望祖只能带领部队一路徒步行军北上,路上遇到的县城全部驻军占领,沿途所有的交通节点还有渡口码头也都留下了士兵驻扎,行军七日才紧赶慢赶抵达了莱州府城下。 出发前混成旅留下了两千人作为陈昊亲军护卫,徐望祖手底下只有四千五百人的队伍北上,可沿途一路走下来不断收拢明军溃兵以及卫所军户,等到了莱州城下的时候队伍竟然有了万人出头的规模。 之前被清军击溃的明军溃兵还有活不下去的军户看到这一伙打着定海镇总兵名头路过的友军,全都是投靠过来了,就连原本上山落草的明军也都带着兵器下山投靠,这年头上山当土匪都得饿死人,兵荒马乱的登莱二府就算是蝗虫来了都得饿肚子,眼看一伙友军兵精粮足路过,不投靠过去还等着原地饿死么? 原本徐望祖如果放开口子收编溃军别说几千人就算是一两万都能够轻易收到,因为不止是溃兵想跟着一块混,就连活不下去的平民都想从军混口饭吃了,只要能不被饿死,干什么都行。 徐望祖看着人多也就挑挑选选,老弱全都被派到了胶莱运河沿岸守码头和官道去了,只有那些身强力壮手头有兵器的家伙才被编入了行军队列跟着一块吃上了定海军粮,徐望祖经过请示陈昊同意之后,成立一个新编补充团,全团兵员六千人,全都是收编的明军溃兵和军户,六千人基本上都是身强力壮的山东大汉,这年头基本上能够活下来的青壮那都是经过反复淘汰赛留下来的吃鸡经营选手,身体素质非常不错,一半人都是带着兵器马匹过来投靠的。 最让徐望祖惊喜的就是六千多人里面有五百人都是骑着马过来的,不管马匹素质如何,至少人家入伙是带着载具来的,算是溗泗军自带的一百多人的骑兵,那加一块六百多人马就是超编的骑兵营了,这对于山东平原地带作战而言可是一个大杀器。 抵达莱州府城下,原本莱州府还闭门拒绝溗泗军入城,莱州府和登州府算是山东极少数没有被清军攻破的府城,城池保存完好,城内也有最基本的社会秩序,现在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溃兵流民入城,一旦秩序不在了发生大规模的兵变或者流民劫掠,那整座城可就是全都得玩完了。 徐望祖进入山东地界之后头一次遇到了有人敢拒绝自己入城,手底下过万人马的老徐怎么可能忍得住,当即拉出五门90mm小钢炮对准城墙就是一轮猛轰,一个基数炮弹都还没有打完,莱州城就打开城门投降了,这年头还不是彻底的明末乱世,见识过大炮轰的城池恐怕只有辽东那几座城,内地城池谁见过野战军上来就拖出身管火炮攻城的?哪怕就是清军那也是得先围城十天半个月的,后续火炮才会跟上来轰城呐。 溗泗军野炮第一次入役实战就给明朝人带来了巨大震撼,没人见过这种竟然一匹马就可以拉着到处乱跑的火炮,这可不是那种弗朗机呀,而是正儿八经的身管火炮,一次性拉出来五门之多,打得又快又准,最离谱还能够发射开花弹,莱州府城内的明朝官僚们直呼扛不住。 看着对方打得也是明军定海卫的旗号,并不是清军或者农民起义军,莱州知府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很快就选择了开城门迎接“勤王军”入城了。 徐望祖入城之后迅速接管了四面城门的防御体系,驱赶安置城池周围的流民,派遣军队接管城内的各处府库,一整套流程下来之后迅速接管了莱州城所有要害部位。 第二天完成接管莱州府的溗泗军开始清理城内的不安定分子,军队上街清理各种流氓地痞,没有身份证明的流民也都被迁移到了城外的难民营接受下一步的安排处理。 徐望祖坐镇知府衙门占据了莱州知府办公地,莱州知府叶云正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嚣张跋扈的武夫气的差点都没晕过去,区区一个从二品副将武官而已,见了自己堂堂正四品文官知府不跪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抢自己的知府位置坐在公堂之上,让自己坐下面听训,简直就是倒反天罡了! 徐望祖可不管什么文官武官,他只认死理,那就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我是从二品,你是正四品,老子高你足足两个品级,名义上也是你朝我下跪呐,更加别提徐某人手上兵强马壮。 麾下亲兵亮出了锃亮的刺刀之后,莱州知府叶云正果断认怂了,坐在堂下生闷气不敢再龇牙了。 徐望祖接管莱州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召集全城富户官绅来知府衙门开会,当初陈昊入驻定海县那套操作流程徐望祖也是精通熟记了,依葫芦画瓢,当即挥毫泼墨写下了一副“天高三尺”的白纸打字挂上了公堂之上。 那些被定海大兵挺着刺刀请过来的富户官绅坐在公堂衙门之上看着徐某人背后的那副大字全都是战战兢兢,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刮地皮的丘八,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可奈何枪杆子在别人手上,不得不低头呐。 徐望祖在堂上一开口就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值此危难之际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应有守土抗贼指责,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在座的官绅富户那个不是人精一般的存在,听到这话就知道是丘八打算刮地皮了,顿时全都摇头表示困难,没钱没粮,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崇祯过来了也别想从他们口袋里面掏银子,国难当头管我什么事儿,朱家王朝的事情凭什么想让我出钱? 徐望祖也不为难,既然不想出钱那就出人咯,反正都是出力嘛,初来乍到徐望祖不想这么快就亮刀子,想让这些官绅富户自己选择。 “徐某来之前找人算过命,算命的说我是一将功臣万古枯,不过我不同意。我认为出来混的,是生是死,要由自已决定! 在座的诸位,该走那条路都应该自己选择,这样吧愿意捧个钱场的站在左边,没钱的就站在右边!” 徐望祖话音刚落,唰的一下,坐在左边的人全都跟屁股底下板凳插了钉子似的,蹭一下蹦到了右边,仅有极少数三五个人还坐在左边。 徐望祖转过头看着右边都快站不下人了,左边却是空荡荡的,顿时面色不好看起来了,脸上似笑不笑的说道:“好呀,偌大的莱州府竟然全都是穷人,真让我徐某开眼了!” “世道艰难,谁家都不富裕,徐副将总不可能因为我等穷,就把大家都杀了吧?” “这怎么会呢?我溗泗军从来不干杀人劫掠的勾当,我们讲民主一切都好商量嘛,我相信大家总会愿意的!” 随后徐望祖大手一挥:“来人呐,这些个大人们没钱只能捧人场了,都给我叉出去,送往劳工队修路去吧!” 一堆凶神恶煞的大兵很快就冲入堂内,跟抓小鸡似的抓住那些一毛不拔的官绅富户,不顾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全都叉出去送劳工队修路去了。 剩下还能够坐在堂内的人全都面面相觑,疑惑这个徐副将到底想干啥,一股脑全都抓走了,你还拿什么杀鸡儆猴? 对待还能留下来的人,徐望祖面色好多了,当即以定海共和国副总理身份宣布成立临时议会,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授予了临时议员身份,但这个身份也不是白给的,而是需要交保护费的,别的不说先是死规定一万两银子的纳税额就是必须给足的。 当然徐望祖允许这些人不给现银,而是可以拿其他粮食物资抵充,并且价格按照现在山东地区暴涨的粮价布价计算,这样算来这些识相的官绅富户也是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当然他们现在并不清楚这个议员身份具体代表什么,也不明白区区一万两银子的代价到底是多么划算,总之他们现在心里头都是一团乱麻,搞不清楚面前这个徐副将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68章 战后恢复 时间飞逝,在清军退走两个月后,即崇祯十二年(1639年)五月,明朝内陆的局势再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前接受招抚的张献忠在谷城再度高举义旗,并迅速击溃谷城官军,杀县令阮之钿和巡按御史林铭球,拆毁城垣,劫库纵囚,明朝监军道张大经和马廷宝、徐起祚投降。 张献忠离开谷城时,又将官府上下大小官员向自己索贿的名单、数字和时间刻在了城内外的墙壁上,顿时天下哗然。 张献忠再度起兵的同时,罗汝才、马守应也再度起兵响应,并与张献忠在谷城会合。而已经被朝廷击溃,躲在商雒山中的李自成也趁机重整旗鼓,再度从湖北郧、均地区进入河南。一时间,农民起义的烽火,再度在中原大地上熊熊燃起。 农民军的降而复叛让本就风雨飘摇的明帝国彻底进入了余晖阶段,农民军本来都投降接受诏安了,高层或许少数人有野心存着观望的意思,但只要你明朝官府别太过分,拿出一些姿态来,做好农民军的安置工作并且摆出中央政府的气势,其实绝大部分的农民军还是愿意老老实实听话的,好歹大明两百多年的余威尚在。 可基层官府以及中央的文官系统官僚们压根没有把这些农民军当成自己的子民看待,哪怕就是投降了也依然还是不断压榨勒索,看守那些被招安农民军的明帝国官员监军竟然异想天开的去向那些农民起义军索贿,一次不够还继续来好几次,农民军忍无可忍之后也只能降而复叛了,原因很简单,你猜猜我到底是因为啥才造反的?好不容易答应招安了,你竟然还敢勒索我,老子要是有钱有粮我会造反么? 五月下旬,明帝国内陆农民起义军重新开始造反的消息传到了山东境内,一直停驻在胶州湾负责全盘大局的陈昊得知这个好消息之后终于开始放心北上前往登州城了。 现在最后一个威胁登莱新占领地的因素被完全打消了,明帝国面对着重新燃起的义军浪潮以及辽东建奴的虎视眈眈根本不可能抽出来任何精力搭理登莱地区的事情,更何况一直到目前登莱两地的定海大兵都是打着明军的名头在控制这二府之地。 陈昊这三个多月来一直都是在胶州湾停驻负责各种后勤工作以及遥控指挥前线军队,占据登莱二府在军事角度上没有任何困难,沿途各地府县几乎就是全力配合丁海军的入驻,除了剿匪工作有些棘手麻烦之外其余的事情根本用不上武力。 最困难的事情还是如何恢复战后的山东半岛正常社会秩序以及生产工作,光占领土地是丝毫没有鸟用的,还得土地上有人,有了人之后还得有秩序和安全,然后占领地才能源源不断的提供利益,这才是王道。 四月末,定海本土议会通过前线陈昊发回的议案,同意成立登莱总督区对新占领的登莱二府实施通知,随后陈昊便以总理府总理的名义下发命令,免去徐望祖混成旅旅长的职务以及中校校军衔,继续保留副总理以及国防大臣职务,另外任命徐望祖为新成立的登莱总督区总督,这一条命令也早就是徐望祖等候多时的了。 被免去的混成旅旅长职务以及中校军衔,对于徐望祖本人的政治前途而言就是一种解脱,这意味着他彻底摆脱了一个军头的身份,跻身成为了一名真真正正的高层政治人物,这也是华人的政治传统,正儿八经参与中枢决策成为一个帝国核心权力人物的官员,从来都是文官。 陈昊早在就任总理的时候也卸掉了军职,定海共和国军政分离的制度也是从陈昊这里开始,他带头做起,这也是政治平衡之中的一环。 徐望祖现在的职务含金量可比中校旅长强太多了,副总理国防大臣外加登莱总督区总督大臣,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徐望祖都将是登莱总督区军政一把抓的绝对权力领袖,徐望祖本人对于这个任命非常满意。 陈昊在成立总理府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死规定,任何高层四品以上官员晋升必须要有过硬的海外履历,没有在本土之外的开拓区任职经历的官员,升到正五品就是天花板了,至于想要进入总理府高层任职那就必须要有主政海外领地一方的履历才行,这一点徐望祖严重不合格,哪怕就是李敬天也有了主政济州岛垦殖区的履历,他徐望祖也必须要有呐,否则还怎么进步? “张青上尉,你就继续留在青岛港口主持此地的港口建设工作,同时还要督促本土继续运输物资支援登莱,任务很重,你有信心么?”陈昊走之前专门找到了陆军后后勤部副部长张青上尉叮嘱着一些事情。 胶州湾内的即墨港被陈昊重新命名为了青岛港口,同时大手笔开发建设这一处重要的北方良港作为未来定海人在北方地区的重要贸易港口和军事基地。 张青上尉面对着陈昊的发问没有拍胸脯说什么保证完成任务,而是很谨慎的说道:“卑职定将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陈昊一直都很欣赏这一位年轻的后辈,年仅二十四岁,但却能文能武,更重要的是不恃才而骄,做事非常稳重牢靠。 “嗯,能够尽心竭力就够了,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嘛,你也放心我离开之后一切照旧,前期的路子我都给你打通了,后续你曹随萧规就行了。” 陈昊停驻胶州湾三个月可不是在这里游山玩水,比起前线行军式的占领各地,后方的各种物资调配申请才是最繁琐复杂的事情,也只有陈昊有这个面子能够从后方财政部源源不断的申请拨款然后采购各种物资送往登莱,三个月时间本土累计向登莱地区输送了六千二百吨粮食还有超过八万件各类农业器具以及其他两千多吨的各类赈灾物资,这些换做别人那是一半都别想申请过来,但陈昊亲自下场,其他人就得给面子了。 交代完了一些琐事之后,陈昊也没办法继续再拖下去了,他必须赶往登州府会面徐望祖,宣布他的正式任命,并且帮助他搭建好登莱总督区的行政架构,时间非常紧张,任务也很重。 离开青岛港口,前往登州府的途中,陈昊也不忘记沿途考察民情以及社会实况,任何时候有调查才有发言权,高坐朝堂一拍脑袋就做出来的决定那都是扯淡的,没有实地调研就敢给出政令计划,往往最后就是一地鸡毛空耗资源什么都干不成,甚至搞不好还会扯出晋惠帝何不食肉糜的那种笑话来。 这也是陈昊主政定海之后对官员的强制规定,任何政令计划都必须先有调研报告,否则财政部一文钱都不批,定海县基层无论是修路或者盖工业区,一线镇乡长还有相关职能部门的部长所有牵扯的官员都必须事前进行调研,弄明白现场实况民情,眼见为实之后才有调研报告,调研报告通过了,后续才是申请拨款审批计划书。 陈昊一行人员千余兵马行至即墨县北部,新开始建设的官道之上到处都是忙碌的流民劳工队,这些人都是经受战乱流离失所的平民,定海大军抵达之后就开始收拢这些人,原地回乡种地的就老老实实回去,如果不是本地人那就只能被编入劳工队进行劳作。 陈昊不会允许大量的流民在自己的占领区内到处乱窜,这对于社会秩序和生产稳定都是严重威胁,所以定海人花费了巨大代价收拢这些流民,开始大搞基建,胶莱运河防线还有登莱二府境内的基础交通线沿途兵站驿站都是继续重新建设,这些人就都成了最廉价的施工队。 流民劳工队的工资廉价到了极致,男工每月薪水仅仅一百文钱,女工每月五十文钱,童工不分男女一律二十文钱,工地伙食也极其差劲,吃的都是红薯干掺杂些许白米熬制的浓粥,基本上没有荤菜只有少量咸菜佐餐,每天两顿,每七天一顿干饭,每半月一次肉食。 这待遇别说放在平均月薪七两银子以上的定海本土,就算是放在江南哪怕是乞丐听了都摇头,但也没办法,这已经是定海人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劳工营内部的住宿、医疗、饮食条件堪比二战时期的集中营,只有卫生才是严防死守的,因为定海人根本没有多余的药品,劳工得病无法劳作之后就会被隔离放弃,基本上没有活路。 定海人在登莱二府收拢了三十万劳工队,大肆建设各种工程,吃的这么差劲,而且每日劳作不休,劳工死亡率也非常高,每月死亡人数都在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四左右,老弱病残基本上都很难熬过去。 定海人一股脑的把所有无地民众以及流民都塞进了劳工队里面,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到处乱窜形成起义军扰乱地方,这种不人道的社会治理方式虽然非常缺德不仁义,但却是最高效恢复登莱地区战后稳定的办法。 劳工营的待遇就算在定海人看来如此差劲的情况之下,也依然还是奇迹般的保持着稳定运作,几乎没有人选择逃跑,全都在咬牙坚持着,因为在定海人看来几乎就是逼死人的劳动环境以及待遇,在北方人眼中却是活下去的希望,人都是从众的,劳工营再差劲也是一个集体,集体的存活率永远比个体更高,因为人是群体性的社会动物。 这三十多万劳工绝大部分都是济南府各地清军肆虐最严重地区的逃难民众,他们逃到了登莱二府境内之后就属于外地人,这里没有他们的土地,而且从逃离故乡那一刻开始他们原本拥有的土地以及财产也不再属于他们了,能够糊口活下去的地方就不错二连根本容不得挑剔。 陈昊对于这些战争难民非常头疼,现阶段他有没有太多的解决办法,如果换做刚来这个时空那会儿,他肯定就是开始打土豪分田地了,可现在他却不能这么干,暴力进行财富分配的方法是后遗症最严重的,强行这么干本土的议会也不答应,私人合法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可是陈烬自己说出来写进宪法里面,如果他带头违反了,那么定海的统治根基就不存在了。 那些议会的议员们以及江南和他们进行贸易的官绅们也都会重新审视定海总理府的信誉度,这会导致总理府丧失多年辛苦建立的信誉基础,乃至定海人的国家信誉也会严重受损,这年头掌权的谁家没有土地和各类财富,你敢在山东这么玩,谁知道你将来不会在江南以及定海本土这么玩,此例不能开。 当然这是独属于华人政治圈的禁忌,在海外其他种族生存地就没必要了。 “叹民生之多艰呐!”陈烬长叹一声。 身旁的参谋总长王府开中校也是赞同道:“以往我跑江湖的时候,北方还不是这样,当年我年轻还是万历爷在朝,那个时候虽然偶尔饿肚子,但也还是能够混个温饱,后来到了天启帝手上,这世道就越来越不行了。” 陈烬听完一阵无奈,这都什么时候,还指望皇帝老儿么? “传令下去,让济州岛垦殖区尽可能的接收登莱地区难民,告诉李敬天,他今年最大的政治任务就是扩充垦殖区汉人人口,我不管他是去骗还是去抢,总之今年至少要接收十万人口充实垦殖区,并且还得养活他们!” “另外下令登莱各地组织民兵队,有限招募无地流民人口,批准军方组建登莱步兵师招募青壮入伍!” “还有让国内报社记者也来这边采访采访一下嘛,本土以及江南民众富庶,可北方同胞却是水深火热之中,可以号召国内以及江南捐款捐物。” “再有,本土企业不一直在嚷嚷用工成本太高,工业用地不足么?让他们来登莱总督区投资,后续一系列的优惠条件总理府都将会出台实施的!” 实地考察过了几处劳工营地之后,一向无耻厚黑的陈昊也是动了仁心,接连下达政令军令。 劳工营这种办法只能应急不能长久,还是得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让这些民众过上正常生活才行,一股脑的把他们塞进条件如此残酷的劳工营实在是太不负责了,男人们还扛得住,老幼妇孺劳工营待久了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一旦抵达人体承受极限,出现大规模死亡的事件,那可就是陈昊政治生涯无法抹去的黑点了。 只要能够提供一定的正常工作岗位,工资薪水别太低,一个壮劳力养活一家人糊口还是没问题的,没必要让他们全家人都在工地上苦熬。 第69章 登莱(1) 陈昊离开即墨境内之后,刚进入高密县境内之后,陈昊欣慰的发现这里情况好了不少,基层乡镇甚至可以看到定海军队固定巡逻的身影,在距离高密县城二十多公里的时候,当地县令也在定海大兵的陪同之下等待迎接陈昊的到来。 高密县长李景涛是被定海人到来之后紧急提拔起来的一位县令,原本他只是高密县一个主簿而已,县官死于流民暴乱之后,李景涛就带着人竭力维护秩序,一直到快要崩溃的时候,定海大兵过来了,李景涛也根本不管来的到底是不是朝廷军队了,只要是能够镇压住快要崩溃的地方秩序那就都行。 定海军队入驻高密县三个月以来,李景涛也一直兢兢业业的配合驻军恢复地方秩序以及农业生产,和那些县令流官不一样,李景涛可是高密县本地人,别人能走但他走不了,这里可是他的故乡所在,他的家业还有全部亲人都在高密县城,在本地他还算一个风云人物,可要是真的乱起来家破了被裹挟他乡,那他可就是一文不值的流民了。 李景涛配合着高密县驻军的一个定海步兵连成功稳定了整个县的稳定,伴随着后续定海人拨付的各类物资器械,县衙也开始卖力的赈灾,发放各类农具还有种子竭力帮助民众恢复春耕保障今年的收成,李景涛这三个月忙前忙后功劳不少,被徐望祖了解到之后,徐望祖也感觉这是一个人才,便破格提拔其为县长主政一地。 今日李景涛也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前来迎接陈昊的,因为他从驻军还有来自登州府的政令中获知,即将到来的这位爷可是定海人的头头,官职比那位天王老子徐望祖都还更大,属于绝对惹不起的存在,一定得伺候好了。 不过令李景涛惊讶的却是,初见陈昊的过程并不复杂,陈昊骑在马上远隔几十米就非常客气的下马步行过来了,见到了迎接人群之后也是满脸和蔼,李景涛以及一众乡绅非但不用磕头,反而被陈昊一个劲儿的握住手摇晃打招呼,这种定海礼节也让一群人有些无所适从。 李景涛初次看到陈昊,也被他一米九的个子吓了一跳,身材魁梧满脸凶相,要不是身上那一身甲胄威武不凡,不知道都还以为是山大王下山了。 见面之后陈昊就邀请李景涛一块骑马,一边慢腾腾赶往县城一边聊天,陈昊的聊天方式也是天南地北的各种扯,下至春耕每户人家有没有种子,上至明朝官场环境,人文地理当地民俗文化,各种事情都聊,搞得李景涛都快词穷了,不知道这位爷到底想知道什么。 陈昊通过闲聊这种非正式的工作问询了解到了高密县相当多的情况,高密县这边的春耕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但与以往不同的却是高密县今年开始规模种植玉米花生甜菜此类作物了,小麦了种了不少,但经济作物的种植却大幅度增长了,这也是陈昊的意思,种粮食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成本,种经济作物才是王道。 政府花了这么多钱投入,前后累计拨款三十万两银子采购各种物资投入登莱地区,可不全都是为了赈灾种粮食的,来年总不可能运几百船粮食回去填帐吧?江南的粮价可便宜得很,反倒是北方粮价贵的不行,但粮食再贵也贵不过油料白糖。 在陈昊的指示之下,登莱地区只需要保障今年基本粮食供应,其余的土地尽可能大规模种植经济作物,争取尽快产生效益,很多本土无法开展的农业计划都可以放在登莱地区进行,毕竟两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大有可为,本土所需的各种油料作物糖料作物还有工业所需的资源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一行人慢悠悠到了县城之后,陈昊也透过李景涛的嘴巴获悉了高密县境内的基本情况了,了解完大概之后,陈昊就被迎接到了县衙接风洗尘。 餐桌之上,各种山珍海味全都被端上来了,什么红烧鲍鱼、葱爆海参、拔丝苹果、糖醋里脊等等佳肴摆满了一桌子,开餐前每人一碗燕窝漱口,甜品也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品。 “来来,总理,您尝尝这油爆双脆,正宗的鲁菜做法,这可是特地从莱州城请来的大厨才会烧呐!”李景涛一个劲儿的介绍着餐桌上各种珍馐。 陈昊一脸严肃的指着桌上的美味说道:“这这这..........大灾之前,过分了呐!” 陈昊一开口,满堂作陪的宾客都是脸色一僵,纳闷难不成这位定海总理还是清官不成? 随即陈昊接下来的话又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下不为例,民生多艰,你们为官一任应当造福一方嘛!” 场面话说完之后,陈昊就毫不客气的撸起袖子开吃了,吃之前一口一个过分了,吃起来之后全场就属他放得最开,一口气就能干掉半个四喜丸子,足足半斤重一颗的肉丸子他两口一个就没了,一条糖醋鲤鱼他直接夹了半条在自己碗里面,一副吃相震惊全场。 陈昊在本土的时候日子过得不说有多清贫但也谈不上富余,他当了总理之后每月薪水足足有五百两银子之多,但奈何陈昊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搓两把,经常输的溜光,平日里吃饭最多的就是去总理府食堂蹭饭,大食堂的饭菜质量最多也就是管饱,谈不上什么口味。 若是陈昊想出去下馆子,无论他走到哪身后至少都是四五十号人护卫陪同,总不能你老大一个人坐里面吃香喝辣的,小弟在外面喝西北风吧?每次出去下馆子陈昊都得一口气请几十号人的客,请完还没有报销只能自费。 像今天这种高大上的席面,陈昊已经很久没尝过了,吃得舌头都快咽进去了,其他宾客都还以为饭桌上能够谈点事情,试探一下这位定海大佬,亦或者这位大佬会借着吃饭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谁承想这么大一个人物,来吃席竟然是认真的,全程没开口说话,一个劲儿的往肚子里塞东西,实在是令人......... 酒足饭饱之后,陈昊也没有兴趣继续聊什么了,拍了拍屁股就走人了,一旁的参谋长王福开同样也是吃干抹净就走人了。 曲终人散之后留下了一众风中凌乱的县长以及官绅们,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吃光喝光什么都不表示一下,抹抹嘴就走了。 “这这这........招待这一千多号人呐,足足花了大家一千二百多两银子,他们真就吃完走人了?” 李景涛也是一张嘴巴合不拢,感慨道:“这定海人怎么回事儿,请他吃饭,他真的就只吃饭呐?” 众人大骂这群丘八无耻,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嘴巴上过过瘾而已,本来下了血本想要借着这一顿饭试探一下口风,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便宜,再不济也能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可万万没想到呐! 李景涛也无奈只能熄灭了一些小心思,老老实实听话干活算了,这伙人大智若愚规矩极严还是别逆着他们来算了。 李景涛现在也是一个县长了,他打听过了县长一级的正职官员在定海人的体系里面算是正五品级别的官员,属于是下级官员的巅峰,半只脚步入了中级官员的层列,每月薪水至少都是一百两银子,这可比起明朝的官强太多了,明朝知县撑死也就是七品官,一年到手的俸禄现银不过几十两银子还不如现在的月薪多。 定海人对于官员系统非常大方,没有官吏之分,只要是衙门机构的人员全都是吃公粮有品级的公务员身份,哪怕就是最低级的衙役文书也都能评一个九品身份重新录用。 定海人入驻登莱二府之后,第一个月就开始重新召回基层官吏还有所有乡长里长,不够的就重新选拔,成了村、乡、镇、县四级机构,灾民们的口粮都还没有着落的时候,官僚系统就恢复了运作,被重新征召启用的官员们刚上任就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 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三个月就能够恢复登莱二府的基本秩序?凭的就是和大人那句至理名言,救民先救官,别管这些官吏素质多么低下,有多么贪婪,只要有秩序就行了,一套完善的官僚机构才是实施统治的根本,这是军队无法办到的事情。 定海人不管你有多贪婪,只要秩序稳定就足够了,反正你贪得再多也不是你的,来年随便整一场反腐风暴,不又全都收回囊中了么? 如今登莱二府都已经建立起了最基础的政府机构,村长、衙役、文员等等这些最基础的全都从九品,然后就是乡镇警务所民兵队长这些人一律正九品,副乡长、乡长从八品到正八品,副镇长到镇长从七品到正七品,以上这些就是基层官员体系,属于是定海人独特新设立的机构。 再往上的县衙就更加复杂了,明代县衙三班六房,三班指皂、壮、快三班,都是衙役;皂班主管内勤,壮班和快班共同负责缉捕和警卫,站堂,呵道,门卫,传案,催科等,分属于皂班,壮班,快班分步快,马快,始为传递公文而设,后以缉捕为主要职责。 六房指吏、户、礼、兵、刑、工书吏房。吏房掌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等;户房掌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等,礼房掌典礼、科举、学校等,兵房掌军政;刑房掌刑法、狱讼等,工房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 定海人将三班改造划分为了县办公室、县武装部、县治安局,六房也改成了人事科、民政科、教育科、建设科、法院、农业科,除去法院被独立出去了之外,其余科都隶属县衙,科长、治安局长、等正副职务就是从六品至正六品。 一个县最牛逼的就是正副县长以及法院法官,从五品至正五品,定海人将以往没有被纳入皇粮体系的吏员衙役全都纳入正式体系之中,不计成本的先恢复了对登莱二府的基层统治,然后通过这些爪牙实现了对登莱二府的实际统治和掌控,不管现在目前这套体系有多烂,至少有比没有强大,再烂再黑暗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更好。 定海人投入在登莱地区的资源有三分之一都砸进了官僚系统重建上面,大量的读书人还有以往没有正式身份的小吏衙役全都被赋予的正式的管制身份记录在册。 这一套做法虽然成本投入极大,对于那些快饿死的难民而言非常不公平,但是却极大改善了登莱二府的无序现状,最快速度达到了统治目的,登莱二府的精英以及高层人士也全都被拉拢到了定海人这边。 有了秩序和统治手段之后,剩下的各种苦活累活才会有人干有人管,上面的政令才有落到实处的机会,否则管靠徐望祖手底下一个区区不过五六千人的混成旅到处撒芝麻,恐怕到明年登莱二府都是一团乱麻毫无秩序可言,毕竟军队只能占领,管理还是得靠政府文官才行。 陈昊就是以前上过当,曾经天真的以为大兵们可以管理好地方,结果闹出来银行去抢劫客户,警察局的警员比悍匪都还吓人这些无厘头事故,现在陈昊下定决心军政分离,让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情,贪污渎职都无所谓,反正最后抓了该审就审该发配就发配嘛,贪得再多也是我的。 目前登莱二府的官员们对于定海人这种全新的统治方式都还处于适应阶段,类似李景涛这样的官员比比皆是,谁都不反感,但就是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适应,都想从这片迷雾之中最先找到机会然后脱颖而出。 至于定海人与明朝之间的事儿,官员则是不想管,反正都是当官,给谁当不是当呢? 第70章 登莱(2) 翌日,离开了高密县之后,陈昊又带队绕远路前往胶莱运河巡视,胶莱运河是世界上第一条大型连海运河,全长一百余公里,开凿于元至元代1280年左右,历经三年开凿成此河。 因当时建设急于求成,导致运河建成之后河窄水浅,行船困难,后来明朝嘉靖年间也试图重新疏浚这条运河,但还是未能彻底整治,一直到明后期,明帝国风雨交加国力逐渐衰弱之后,这条运河也就彻底荒废了,搞得现在连排水量几十吨的船只都没法顺利通过运河。 定海人占据了登莱二府之后,也征集了大批民夫不断疏浚运河试图恢复这条运河的交通能力,不说通行大吨位的军舰,至少百来吨的沙船总得走的过去吧?而且这条一百多公里长的运河也注定会是登莱二府与大陆政权的分界线,定海人想要彻底把山东半岛变成了一座岛屿,依靠自身的绝对制海权永久性的控制这一片领土。 徐望祖刚率军北上的时候,就是沿着胶莱运河行军,沿途不断征集民夫修缮渡口码头,恢复道路交通等基建设施,重点在胶莱运河沿线规划各类兵站军营碉堡等防御设施,以防备未来明政府军的反扑。 徐望祖对于明帝国还是有一股天然的恐惧感,毕竟泱泱大明二百余载的威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失掉的,徐望祖认为短期内对登莱总督区威胁最大的还是明军进攻,所以现在想要玩命的修防线抵挡,这也是他最开始向陈昊请命出击时给出的规划。 直到五月初明朝内陆起义军重燃烽火之后,陈昊叫停了防线修筑,让徐望祖把主要精力投入战后的地方经济生产恢复之中,没必要现在就急着修筑防线浪费宝贵的资源,都1639年了,这个关头明帝国已经不存在收复登莱二府的希望了,甚至连再次击败农民军都将会是妄想。 陈昊一行人抵达登莱运河沿岸之后,再次看到了令人揪心的一幕,运河东岸全都是定海大兵以及大批被收编的明朝溃兵军户,他们东岸构筑了森严的巡逻体系。 而西岸则是密密麻麻一望无尽的难民营和逃难民众,两边人隔河相望,在很多淤积水浅之处甚至还有大批民众不顾一切的想要越过运河进入东岸境内。 但是东边岸上的定海大兵以及收编仆从军则是毫不犹豫的开枪射箭将这些试图跨过运河的难民射杀,无情的阻拦他们想要继续东进避难的行为。 这种行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五月前运河两岸都还是畅通的,驻守沿岸的士兵们没有接到阻拦难民入境的命令,都是放任而为之,一直到徐望祖感觉不对劲了,才连忙下令运河东岸的士兵们戒严,不允许任何一个难民越过运河进入登莱二府境内。 因为徐望祖发现境内的难民似乎就是完全收拢不完的无底洞,无论收拢安置多少,很快又有一批批新的人冒出来嗷嗷待哺,定海人哪有可能无限制的收容难民?财政根本负担不了,只能开始阻拦了,否则刚刚稳定的秩序很快又会被源源不断的难民冲的稀碎,又变成无序状态。 五月之前难民越过运河的数量不过每天几百人而已,谁都没在意,可时间进入五月之后,这个数量就开始暴增了,谁都没办法忽视了,各地刚刚建立的乡镇机构赶紧上报,县府一级接到报告也没法子想,只能请示徐望祖,徐望祖军人出身,一向雷厉风行,管不好那就一刀切,谁都别想过来了,封河禁渡,擅自越境者杀无赦。 但这样残酷的办法依然还是无法阻拦更多的难民汇聚西岸,因为中原大地根本活不下去了,农民起义军重新燃起了战火,张献忠在谷城重新起兵反明,老张再度起兵的同时,罗汝才、马守应也再度起兵响应,并与张献忠在谷城会合。而已经被朝廷击溃,躲在商雒山中的李自成也趁机重整旗鼓,再度从湖北郧、均地区进入河南,一时间,农民起义的烽火,再度在中原大地上熊熊燃起。 河南山东两省本来就刚刚遭受清军一遍劫掠屠杀,明帝国连最基本的战后恢复都做不到,甚至连免税政策都没有依然还是继续在这些地方征粮集军饷,苛捐杂税之下中原大地的民众到了崩溃边缘,这个时候李自成带领的义军开始攻入河南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批的河南山东难民开始向登莱二府聚拢想要进入境内,因为他们听说登莱那边的官府开始赈济灾民了,过去的人每天都得干苦力,但一日两碗浓粥每月几十文钱呐,这待遇已经是天堂了。 原本很多人都不信,想要往南逃,可到了运河西岸之后遇到了官兵阻拦射杀,这下子大家全都信了,东岸肯定有活路,否则那些大兵为什么要拦着? 有武装力量就代表东岸的官府还在运转,政令还是畅通的,这就意味着那边还有秩序!这年代民众最需要的就是秩序和稳定,这两者就代表活下去的希望,谁都不想被无序农民军抓去当炮灰攻城,更不想被暴虐的建奴抓走当奴隶,于是乎运河东岸就成为了最近的希望之地。 往南逃还有千里之遥太远了,身无余粮囊无寸金的难民根本逃不动也走不了这么远,反倒是登莱二府近在咫尺,只要过去了就有希望。 陈昊身处东岸,举着望远镜眺望着西岸无边无际的难民营还有熙熙攘攘想要渡过运河的民众,他神态复杂的叫来了目前主持运河防线的王友金上尉,问道:“目前西岸已经聚集了多少难民?” 王友金听完问题之后,看了看岸对面无边无际的人群,头皮一阵发麻,这哪能数的清楚呐,于是乎又求助般的看向了陈昊身边的叔叔王福开。 陈昊一看对方这副模样,顿时恼了:“你小子看哪呢?我在问你,你看王福开干什么?” 王友金看到陈昊动怒了,顿时不敢拖延了,老老实实回答道:“卑职只知道,半月前对岸都还只有约莫三万人左右,十天前差不多十万人了,五日前就数不清了,现在那就更是不知了。” 陈昊冷哼一声:“约莫?差不多?数不清?不知道?这点本事你怎么敢负责整条运河防线?让你来干什么吃的?啊!” 见到陈昊动怒了,一旁身为叔叔的王福开不得不站出来了:“总理息怒,这难民队伍不比军队行伍,军队行军扎营都有定数,大致一看就有数了,难民队伍层次不齐疏密不清,搞不明白也是人之常情呐。” “我看岸对面的难民数量估计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呐。”随后老江湖王福开望了对岸一眼就报出了一个大概数字,心中暗骂这个不争气的侄子,这点问题都搞不清楚,随便报个数就行了,难不成陈昊还真的会去西岸自己数一遍么? “行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维持秩序,执行徐总督的命令就行了!”陈昊给了王福开一个面子,没有继续为难王友金了。 转过头看向西岸,陈昊也是头皮发麻,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登莱总督区成立之后最大的威胁不是明军,也不是农民军,更不是清军,而是乌泱泱的难民,这就叫人难办了。 西岸目前至少聚集了三十万以上的难民,这是一个恐怖的数据,这比来三十万明军都还更加吓人,因为明军是可以被拖垮击溃了,军队败了就会自行溃散逃跑撤退,但难民不会,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活路了,是被逼到这个境地的,再逼下去无非就是一死而已,哪怕被火枪打死,被乱箭射死,那也比饿死强,因为只有饿死才是最难受的。 “该死的,史书为什么没有记载这些东西?”陈昊被忽然冒出来几十万难民彻底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因为这超出他的认知了,他对明史还是有些了解的,崇祯十一年八月清军入关劫掠,崇祯十二年五月义军降而复叛,这些都是有记载的,可为什么这么多难民就没有半点记载呢? 陈昊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但实际上出问题的地方恰恰就是他做的太好了,一片烂泥滩原本大家都是陷进去等死了,结果忽然旁边冒出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白莲花,你说你的下场会是怎样?原始空登莱地区也应该是一片糜烂大家一个吊样,结果你定海人把登莱地区给稳住了,其他地方想活下去的人不来你这里去哪里? 王福开在一旁开口了:“总理,这几十万难民聚在西岸可不是长久之计呐,一旦混进去一些义军或是别有用心之徒,只要稍加煽动,这几十万难民就是一桶被点燃的炸药,光靠我们布置在东岸防线两三千人马根本不顶用呐!” “要不撤吧?感觉这鬼地方没搞头了呐?”陈昊喃喃道。 “啊?”王福开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这位爷您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呢?我就是提醒你两句,没让你直接撤军呐! 大军劳师远征,千里迢迢来这地方可不是做慈善的,出发前你可是雄心壮志呐,结果到地方都开始了,这么多资源投入还有大笔的军费,前前后后算上,定海人已经在登莱二府砸进去了至少七十万两银子,结果你感觉没搞头就要撤了,回去怎么和民众交代?怎么和议会交代? 陈昊转过头一笑:“开玩笑的呢,老王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王福开喘了一口大气,拍着胸口道:“总理,我老王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吓呐,您还是认真一点吧!” 陈昊点了点头,转过身命令道:“传我命令,后备营以及辎重团剩下的官兵全部转入王友金上尉麾下听从命令!” “那您的护卫怎么办?” “凉拌,堵不住这几十万难民谁都跑不了,我身边留下一队骑兵就够了,剩下人全部填进运河防线吧!” “遵命!” 下完命令之后,陈昊还是感觉有些不稳妥,继续交代道:“老王,要不你还是留下来主持大局吧,你们家小王放在这里我不放心呐。” 王福开苦涩一笑:“遵命!” 陈昊继续说道:“放心,到了没办法的时候你和王友金带着人赶紧跑,去胶州湾,大不了咱们一块溜了,去别的地方照样有机会嘛!” “总理切莫如此,我老王就是把命送在这里也必须保住登莱总督区,人生在世总有需要直面的时候,哪能每次都转身就跑,我老王跑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我不想跑了,只是还望总理多多照顾友金一些呐!” 陈昊点了点头:“放心吧,老兄弟了,你侄子就是我侄子,不会亏待的!” 王福开今年已经是五十有六了,一辈子打光棍也没有妻儿,前年买了一个黄花闺女当媳妇儿,但也还是颗粒无收,这辈子估计是没有儿女的命了,王友金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了,虽然是侄子但好歹也姓王呐。 “王友金上尉会跟我走的,这里就交给你了。”陈昊继续嘱咐道:“一定要记住,刚柔并济,不能让难民跨过运河一步,但也不能全靠杀戮,把事情做绝了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么多流民一旦心生绝望,哪怕就是没有心怀叵测之徒煽动他们也会奋死一击的,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 所以要给他们一些希望,接下来你可组织对岸难民疏浚运河,以工代赈,我从本土想办法再给你拨一笔款子和粮食,不会太多了,但你要好好利用。对那些流民分而化之,让一部分人轮流参与工程劳动,让一部分看到希望,绝对不能让所有人都绝望,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压不住这么人。” 王福开点了点头:“我记住了,有我在,你放心,只要我没死,他们就不会跨过运河半步!” 陈昊也承诺道:“稳住至少两个月,两个月内我一定想办法解此危局!” 第71章 登莱(3) 陈昊带领着王友金上尉以及一队护卫的骑兵星夜赶往登州城,沿途换马不换人,一直到第二日深夜时分才赶到了登州城下。 深夜叫城,城墙的士兵吓得差点开枪了,最后认出来是自家老大陈昊一行人之后,赶紧打开了城门报告总督府徐望祖陈昊来了。 陈昊吩咐王友金带着骑兵去吃点东西然后早些休息,自己则一个人去了徐望祖的总督府,徐望祖早就在城主府外准备迎接陈昊了,两人一见面就没有多话,关起门来开小会了,徐望祖知道能让陈昊连夜赶路过来找自己商量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情。 陈昊将运河沿岸发生的事情讲清楚之后,徐望祖本人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拍案而起:“他王友金来山东之后这些高粱米都白吃了,为什么不报告?” 陈昊稳住了发怒的徐望祖,让他赶紧想办法,也能够理解他的愤怒,这么大事情竟然想着捂盖子,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真要是让西岸几十万难民乱起来冲进了登莱二府,那他徐望祖这三个多月以来的苦心积虑全都得打水漂,定海共和国这么多的投入也全都付诸东流了,换做别的人敢这么玩,早就被送上军事法庭吃花生米了,可王友金却是溗泗军元老三巨头之一的王福开亲侄子,这就必须给点面子了,并且王福开本人已经留在了运河沿岸收拾烂摊子了,这让陈徐两人无话可多说了。 现在登莱总督区的绝大部分兵力都已经投入到了征税行动之中,目前很难抽调多余的兵力去运河沿岸了,而且就算是抽调个两三千人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继续将征税行动持续下去。 徐望祖向陈昊表明了态度,目前的登莱总督区第一次征税计划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性时刻,不能半途而废,只要税征上来了,有钱有粮才好办事,否则军队再多也镇压不了几十万没有活路的饥民,人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别说刀枪箭矢,就算是火炮炸药都不会害怕,没有什么死法是比饿死更加难受的事情。 徐望祖目前麾下的军队全都被派驻到了下面的各县配合着收编的仆从军进行征税,徐望祖自从刚到登莱二府之后就意识到了最大难点在哪里,钱粮税赋才是解决登莱总督府长治久安难题的关键,否则光靠定海本土输血,那迟早本土财政会崩溃的。 刚到地方的时候徐望祖就收拾了登莱二府府城的官绅,把那些不愿意纳税助捐的官绅狠狠关了一批,全都送进了劳工队去修路,不捧钱场那就只能捧人场了,人和钱必须出一个,这是徐望祖的死命令。 劳工队关了七百多士绅修路,每日也是同样的待遇,两碗浓粥八个时辰苦活,现在才干了两个月就死了二百多士绅,其中一大半都是活活饿死的,他们到了劳工队没出七天就服软愿意交钱纳粮了,可徐望祖没这么容易放过他们,硬生生熬了这些人两个月,才把活着的全都放回去了。 这一个月来登州城以及莱州城两座城池周围的士绅全都老老实实的交税纳粮了,就算是阶梯税制他们也半点不敢抵抗,这伙定海人实在是太缺德了,不杀人不放火也不抄家,竟然让你服劳役去修路,死了一个还得家里出人继续补上来,老爷死了那就补嫡子,想糊弄都不行。 这让所有的士绅都崩溃了,这年头虽然讲究家族观念,但也有嫡庶之分,这一招让话事人去修路简直就是绝杀,不想破财没问题,那你的长房嫡系就排着队修路等死吧,长房嫡系当然不会等死呐,宁可破财也得保住自己,不然让那些庶出捡便宜么? 一个月来徐望祖光是在登莱二府城周边就收到了三十五万两银子以及一万两千吨粮草的积年欠税,把明廷的辽饷都一块征收了,欠税算到了嘉靖年间去了,收么了这么多依然还是没有收完,但徐望祖还是见好就收选择了息事宁人,毕竟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的,再逼下去这些官绅恐怕就是姚琪造反了。 两座府城周边祸害完了,徐望祖又继续开始在县镇乡村开始轰轰烈烈的清税行动,比起府城周围的士绅而言,这些乡下的土财主才是地方一霸,光靠劳改可不行,必须得靠刺刀和大炮才能足额收到这些人的钱粮税赋,定海军队为了此次的下乡清税行动专门在每座县城都驻守了至少一个步兵连队以及一个仆从军连队的兵力。 一线所有镇长县长都接到了死命令,有税才有官,无税不留头,缺税不留官!大意就是税缴足征够了就留下来继续当官,超额完成那就是升官发财,没收到税那就是不留头,等着流放济州吧,没有收到足够的税那也是重罪起码丢官罢职。 徐望祖还特地下令两府人事局以及县人事科,所有被因税务问题渎职的官员必须立刻就地罢免,空出官职原地递补无需上级任命,这话的意思就更加直白了,谁要是敢和地方勾结避税逃税那就立刻处置,并且不要想着能够拉拢手下人一块同流合污,因为你一旦倒下了那么你的属下就会成为最大获利者。 两位知府以及十四位县长接到这个命令之后都明白彻底没有退路了,若是还想以往那般糊弄,自己绝对会成为第一批牺牲品被定海人拉出去祭旗的! 所有官员都没有选择了,只能和士绅决裂,用税金来保住的顶上乌纱帽,因为底层民众已经没法搜刮了,定海人下发的征税额度只能从士绅手上才能收齐,有的官员还想上报朝廷请求大军过来平叛,可所有的奏折发都发不出去,并且看到定海人毫不顾忌的就将二府境内所有的王府封地以及皇庄土地收归国有之后,大家都明白这伙人根本没有把大明朝廷放在眼里,找朝廷也没卵用! 徐望祖向陈昊汇报道,今年上半年登莱垦殖区可以完成至少一百万两银子以及三万吨粮草左右的税赋征收任务,只要没有外部威胁,登莱总督府可以实现年底恢复彻底的稳定秩序达成对这片土地的统治。 陈昊二话不说,提出要带走现有府库储存的二十万两白银以及七千吨粮草,徐望祖一听这话眼珠子都红了,立刻拒绝,这些可都是接下来整个季度登莱二府官员的俸禄以及军饷来源,陈昊一口气拿走大半,自己怎么办?要是下乡清税不顺利,那自己可就坐蜡了! 但随即给出的理由又让徐望祖无法拒绝,因为陈昊承诺摆平西岸的难民问题,他准备继续北上开拓金州也就是辽东半岛,那里目前可是满清的统治区,汉民几乎死绝,地广人稀有的是土地安置人口,唯一缺少的就是钱粮作为前期启动资金而已。 陈昊想要把聚集在西岸的难民炸弹全都送到辽东半岛去,如果能够安置下来,那么就多了一片统治区,安置不了那就给难民们发放武器让他们去找满清建奴去要活路呗,反正只要甩出就行了。 原本陈昊是想将登莱总督区多出来养不活的人口想办法送到济州岛去,可济州岛距离登莱实在是有些远了,船舶运输能力压根不够,勉强挤出来一些运力撑死也就是运输一两万人抵达济州岛,根本无济于事,陈昊之前下令济州岛垦殖区接收十万难民也是说说而已,就算是济州岛有能力接收十万难民,陈昊也给不起十万人的运费,运人可比运粮食费用更高更不划算。 难民甩雷问题只能是就近想办法解决,离得最近的那就是辽东半岛了,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哪怕就是小冰河时期这里气候不太适合人类开垦居住,但只要地足够多那就有办法可想。 徐望祖没法拒绝这个条件,只能选择答应,但他却只能给十五万两银子以及五千吨的粮草,再多就没有了,另外登莱总督区可以抽调四千名收编而来的新军交给陈昊北上开拓。 陈昊没有继续在粮草银两问题上纠结,只是让徐望祖再加上一个火枪兵营以及一个炮兵连,最后割一刀徐望祖的肉。 徐望祖也还是忍痛答应了,为了登莱总督区的长治久安,难民问题必须解决,登莱二府目前地方残破行政力量薄弱,养活三十多万劳工队难民就已经是极限了,再涌进来几十万难民那么局面就会彻底崩溃掉,混成旅现在是徐望祖麾下最强大的军事力量,火枪兵和炮兵部队更是其中的精华,都是自己未来统治这片土地施政的根基,但也只能割肉喂鹰了。 陈昊敲诈完了徐望祖之后也没有继续停歇,勒令济州岛垦殖区抽调部队自带粮饷前往登州集结准备助战,一个月之内必须全员足饷抵达登州港。 折腾完了之后,陈昊开始等待属于自己的军队集结登州港随时北上了,这一次北上辽东半岛陈昊可就没有任何帮手了,李敬天坐镇济州岛、徐望祖坐镇登莱总督区,王福开也得盯着运河沿岸,北上辽东他只能自己一力支撑了。 第一批赶到登州的军队就是徐望祖承诺的四千新军,陈昊检阅之后谈不上多么满意,但也还是很知足,这批新军全都是收编自登莱二府各地的明朝溃军以及军户,被定海人调教了三个多月之后勉强有了军队的样子,战斗力肯定不是比不上定海人的常备军,但至少还算是有个基本形状,和明军交战没有太大问题,和满清军队打仗估计够呛。 四千新军分为一个步兵团和骑兵营以及一个辎重营,步兵团下辖一个近战营和一个弓手营以及一个火枪营,近战营和弓手营使用的都是冷兵器,目前还没有这么多的热武器配发给新军,火枪营则是装备的老式毕氏步枪,步兵团共计两千五百人,团长人选被任命给了王友金上尉,这也是陈昊看在他叔叔面子上给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骑兵营是陈昊最看重的一支部队,当然徐望祖不可能自己麾下混成旅那支嫡系精锐骑兵营派给陈昊,给他的是刚收编的部队,全都是俘虏改编的明朝溃军马匪组成,军纪一直很差,但战斗力还是有一些的。 七日之后,济州岛也接到了陈昊发来的命令,李敬天接到命令之后一个头两个大,之前都还要济州岛本年度接收十万难民,李敬天得知之后差点没原地爆炸,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做了大量准备全力接收难民了,陈昊又发过来命令让济州岛垦殖区征召军队筹集粮饷前往登州集结助战,李敬天算是彻底认栽了,但军令如山,李敬天也只能照办。 好在济州岛垦殖区成立三年以来发展还是不错了,有一定的底子,依托着定海——明帝国北方——朝鲜辽东——日本的贸易航线,济州岛垦殖区作为定海人在北方的唯一中转良港吃到了不少的福利,本土也一直在向济州岛输送人口发配流放各种犯人,每年度拨款也都是十几二十万。 这些年投入下来可都是得派上用场的,现在用得上济州垦殖区了,陈昊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的压榨。 李敬天在抽调了垦殖区一个火枪兵营一个骑兵营共计一千二百人,派出了两艘炮舰以及十二艘武装运输船组成了响应舰队,满载着兵员物资前往登州港口集结,这也已经是李敬天能够抽调兵力的极限了,再抽下去济州岛就得唱空城计了,原本李敬天都还打算今年夏收之后前往朝鲜半岛打草谷的,可麾下军队被抽走了一小半之后物资也没剩下多少了,他只能就此作罢,让朝鲜人躲过一劫。 七月初,济州岛援军抵达了登州港口,陈昊麾下的军队也集结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了,东拼西凑凑够了六千人的武装力量,这就是目前陈昊手头能够动员的极限了。 第72章 北上辽东 七月初,陈昊终于集结完毕了大军,这一次他东拼西凑到处化缘勉强重新拼出来了一个七千人混成旅,陆军兵力非常寒碜,但配属给他的海军兵力却是非常可观,远征舰队外加济州岛垦殖区派遣的响应舰艇,除去一部分留守登莱总督府之外,能够伴随陈昊北上辽东半岛的舰艇足足有两艘森林级护卫舰和六艘花卉级炮舰,这些可都是专业军舰,舰载火力非常强大,关键时刻海军水手也可以被抽调登陆充当炮兵的,舰炮在紧急时刻登岸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嘛。 七月初五,王福开的告急文件开始抵达登州,在此之前老王从来没有和登州要过援兵也没有说过啥,可这一次却是直接告急了,时间进入七月之后,李自成大军兵围开封,同时派出偏师袭扰河南山东各地,其中就有不少的义军偏师注意到了不断齐聚胶莱运西岸的庞大难民人群,现在已经有义军的探子进入西岸难民营开始煽动难民动乱起来了。 王福开原本按照陈昊叮嘱采取分而化之的策略,小规模的最大化利用拨付的钱粮开展运河疏浚工程,让一部分难民获得了工作机会养活自己和家人,稳定了西岸越来越暴躁的难民营,可伴随着中原大地战火愈演愈烈,聚集此地的难民越来越多,王福开那点以工代赈规模也不够看了,加之义军探子开始渗透活动,西岸的难民也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开始有规模的冲击东岸防线,好几次都快冲垮王福开组建的运河防线了。 王福开苦撑了两个月到这时候再也撑不住了,这都已经到了陈昊许诺的两月之期,眼看陈昊还是没有动作,王福开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告急了。 陈昊接到告急之后也是迅速回令指示王福开同西岸难民展开谈判,自己这边即将北上辽东半岛开拓领地,可以用此为条件转移西岸难民。 陈昊现在手底下六千杂牌军战力未知,真正能打硬仗的只有一小半嫡系部队,这点人马去和几十万饿疯了的难民开战,分分钟就会被撕成碎片,陈昊不可能带着这么点人马冒险跨过运河攻击庞大的难民人群,一旦搞不好把更西面的农民义军主力吸引过来那就更加操蛋了。 王福开接到命令的同时也获得了一万两白银以及一千五百吨粮食的谈判筹码,拿到了命令和物资之后王福开便迫不及待的同运河对岸的难民武装力量首领开始谈判。 西岸聚集这么多人,他们也早就有了自己的头头,各种组织都有,都是按照地域组成的团队,其中最大的一伙就是来自济南府难民组成的乞活军,他们的领袖曹永按照五胡乱华冉闵那套组织了一支乞活军,沿途搜刮了不少的明军遗留军械物资,再加上一些农具铁器组织出来了一万两千多人的暴力武装,冲击东岸定海防线最猛的就是他们这伙人,并且其他难民团伙也大多以曹永这伙人为首。 王福开向乞活军表达了谈判意愿之后,很快获得了曹永的积极回复,曹永也是不想和东岸的定海人死磕了,实在是伤亡太大了,定海人的燧发枪还有野战炮给乞活军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每当乞活军溺死无数冒着箭雨渡过运河登陆东岸之后,那些穿着黑衣肩扛步枪的定海线列兵就会迈着整齐的步伐对乞活军贴脸齐射,五十米内几无活口,弹丸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打完一轮齐射就是令人胆寒的刺刀冲锋,曹永一名心腹表亲就是被定海人的刺刀给串了糖葫芦。 死伤三四千人都没冲过去,传闻中东岸的富庶没有见到半分,反倒是定海大兵的齐射和野炮轰鸣见过了不少,曹永组建乞活军的初衷是为了带领乡亲们不被饿死想活下去,不是为了和正规军死磕的,现在王福开想要谈判,曹永半点犹豫都没有立刻就接受了。 为表诚意,王福开还特地送了两千两白银以及五百吨粮草过河,虽然这点东西只够西岸这么多难民喝点稀粥,但好歹也比没有更好,定海人从一开始就表达了足够的善意,要不是对岸的王福开多轮疏浚以工代赈让,西岸难民早就饿死大半了。 曹永感觉定海人心不坏,于是乎干脆就学着关二爷单刀赴会,仅仅带着两个弟弟就跨过运河亲自赶到王福开营中进行谈判。 谈判这种事情以往在中华大陆并不少见,但正规军与乱军之间的谈判却是非常少见的,王福开并没有轻视为难单刀赴会的曹永,反而给予了规格很高的尊重。 双方开始谈判之后就聊得非常愉快,同样也是贫苦出身早年游历四方的王福开对于乞活军以及难民的遭遇非常理解,并且感同身受,王福开表示定海军队对难民以及乞活军没有任何敌意,也不愿与乞活军开战。 曹永接受了王福开的善意,但却表示乞活军和难民都已经活不下去了,李自成的义军近在开封城下了,再拖下去所有人不是饿死就是被义军抓去当炮灰,只有跨过运河才有一线生机,曹永祈求王福开能够网开一面让难民和乞活军进入登莱二府求一条活路,承诺进入登莱之后立刻解除武装接受定海人的领导安排,甚至他曹永愿意将项上人头交出去平复近日来定海人遭受的伤亡,只要自己的乡亲们有一条活路,他曹永死也甘心了。 王福开表示定海人不需要曹永的人头,甚至还需要曹永继续活着领到所有难民不要乱起来,进入登莱是不可能,现在西岸聚集了五十多万难民人群,登莱二府根本不可能接受如此多的民众,也更加安置不了,但是却可以帮助难民以及乞活军进入辽东求活,那里地广人稀,相比更北方也暖和一些,能够养活几十万难民,这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定海人能够做到的极限。 曹永还是想继续挣扎一下,不想去北方的辽东,毕竟那里的建奴也非常吓人呐,这些难民就是因为建奴劫掠才会如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 王福开表示这已经是谈判底线了,如果乞活军能够答应,定海人愿意分批交付一万两白银以及三千吨粮食作为乞活军的北上资本,同时承诺定海人愿意派遣一支“精锐部队”由总理大人领衔出击帮助乞活军占据辽东半岛。 但如果乞活军选择拒绝,那么定海人就只能无奈的集中登莱地区全部军力打击乞活军以及其他难民营武装力量,到时候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谁都讨不了好。 曹永听完这些条件之后已经有些动摇了,但却还是表示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做决定,必须要回去继续商量一下。 王福开同意了,并且礼送曹永安全出境渡过运河,同时保证只要乞活军不继续渡河,己方也不会主动攻击河对岸的乞活军。 曹永安全返回之后立刻召集所有难民营武装力量头目,整编了所有人加入乞活军,将前些日子受损的兵力补充回来,乞活军也重新扩充到了两万人规模,与定海人谈判的筹码也更多了。 王福开也在不断请示陈昊,讲明了乞活军控制难民人群的现实,陈昊得知之后也是立刻就加大了谈判筹码,将约定交付的钱粮提升到了五万两白银一万吨粮草物资,换算下来那就是足足十三万石粮草,同时还承诺定海军队将会帮助乞活军在辽东半岛站稳脚跟建立政权抵抗满清军队,后期也会源源不断提供各种支持帮助他们。 第二轮谈判开启之后,王福开大幅加码的条件很快就打动了曹永以及乞活军,答应了王福开乞活军不再谋求进入登莱地区,配合定海军队北上辽东半岛。 双方在运河东岸八集镇签署了《辽东开拓合作协定》,达成了合作协定之后王福开立刻履行承诺交付了第一批援助物资给予乞活军,乞活军拿到物资之后也立刻安稳下来了,几十万难民虽然还是饥寒交迫,但至少短期内还是可以喝到稀粥米汤了。 得到了好消息之后陈昊也不再耽搁立刻征召了登莱地区沿岸所有的船只以及空闲商船进入渤海海峡,在广陵府地区运输难民渡过渤海海峡北上辽东半岛,与此同时他自己也亲率足足七千大军率先横渡海峡。 登州抵达辽东半岛金州卫的距离仅有一百公里,别说海船横渡,就算是渔船也能轻易渡过海峡,海峡之中还有一连串的岛屿作为中转站,这里作为一条移民航线只要船只足够,组织有力,几十万难民完全可以在本年度之内全度渡过去,定海人哪怕是性能最落后的先锋级商船,也可以在十五小时之内将四五百人的难民送上辽东半岛。 陈昊在海峡中间散落的群岛上构建出了人员中转基地、物资储存仓库以供难民中途停留转运所需,有这些岛屿作为运输中转地让本就短暂的航线分解成了更加简短的小航线,也让很多续航力不足的小型船只可以加入难民转运工程了。 登莱二府本地官绅也不是傻子,都这么久了,难民聚集西岸想要涌入本地的消息早就传遍登莱两地了,幸亏有定海人在运河沿岸死死挡着,否则登莱二府早就是烽火连天到处都是打土豪分田地的乞活军了,无论底层刚刚安稳下来的民众还是上面刚被放过血的士绅们都明白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这些难民要涌过来了谁都活不了,现在只能靠定海人挡住他们。 运河前线难民营乞活军冲击运河的时候东岸民众官绅那可都是一日三惊,深怕饿红眼要吃人难民冲过来了,现在定海人公布了谈判成功难民即将被转运至辽东的消息之后,登莱二府官绅民众全都是松了一大口气,定海人有什么事情从不掖着藏着,搞定了就会立马公布,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不会让下面人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得到好消息的两府官绅民众竟然自发的捐款捐物资助那些难民北上,巴不得他们赶紧离自己远远地,定海人虽然横征暴敛,但至少不会杀人抄家,还是有规矩有秩序的,难民如果来了那可就是毫无规矩秩序可言,只要是能吃得包括活人他们都不会放过,能用的哪怕就是一根稻草他们也得薅走。 两府官绅民众为了自家安危,短短一个月之内就捐助了两万八千两白银和九千五百吨粮草,这也让徐望祖大吃一惊,以为地方刚刚恢复秩序稳定,没多少油水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余力捐助,顿时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欺骗,立刻严令下乡清税的队伍加大力度,竟然还有余力搞捐助,这简直就是对自己刮地皮能力的挑衅! 七月二十一,陈昊率领大军从金州中左卫所也就是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开展登陆作战,驻守此地的满清镶蓝旗以及汉军旗大约七百人兵力依托原明军修筑的海岸卫所工事负隅顽抗,陈昊也没有客气,立刻让八旗大兵们见识到了专业军舰舰炮齐射的威力,两艘护卫舰四艘炮舰对准海岸上的清军齐射,六艘军舰每次侧舷齐射虽然只能发挥一半的舰载火炮火力,但加一块也有足足一百六十多门火炮齐射,这可都是大口径高倍径的舰炮! 仅仅八轮齐射就扫清了海岸工事以及岸边妄图半渡而击的清军步兵,然后就是陆军乘坐小艇悠悠然的登陆海岸线,整个登陆过程之中清军毫无反击,头一次遭受上百门火炮齐射火力的清军直接被大崩溃了,在指挥官被炮弹打成血雾碎片之后,幸存的清军全部溃逃向北。 陈昊轻而易举地率领陆军完成登陆,头一次感觉到建设海军花这么多钱是划算的,一艘海军炮舰的最终服役价格可以建设一个陆军火器营,一艘海军护卫舰的价格可以建设一个陆军混成旅,但只要是沿海作战,那么一艘海军专业军舰的价值就可以远超一个陆军营或者混成旅的战斗力! 第73章 站稳脚跟 七月二十五,陈昊率军登陆金州卫歼灭建奴镶蓝旗及汉军旗七百余人,攻克铁山岛并占领了金州中左卫所成功建立起了前进基地。 之后陈昊率军继续北上沿途占领多座城池兵临金州卫也就是今大连城,金州卫地处辽东半岛南端,三面临海,为海陆交通要冲,人口数及粮食产量均居各卫之首,在明朝治下的时候也是辽东重城之一,被清军占据之后,清军再次打死屠杀劫掠汉民导致金州卫凋敝不少,但清军也还是很重视此地的战略地位,派遣了一个牛录约四百名八旗兵配合一千余汉军旗士兵在此驻守。 金州城早就得到了陈昊率军登陆的消息,城池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城内包括中左卫以及沿途撤回的清军部队数百士卒,再加上城池内原有的军士,防守兵力达到了两千五百人的规模,面对着陈昊率领的数千军队兵临城下,锦州城内的满人牛录佐领气不过,什么时候轮到汉人的军队攻城了,真当八旗大兵死绝了么? 八旗佐领率领数百骑兵出城进攻陈昊所率领的军队,陈昊正在安排人扎营结寨准备过夜了,没想到建奴竟然出城浪战,五六百骑兵就敢冲击自己七千军队的军阵,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嘛。 战场上几百骑兵破敌数千上万的战例不是没有,但也有先决条件的,首先是你的敌人得足够渣,其次是你得善用运动战,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去消耗敌人的耐性和体力,等到你的敌人出现破绽然后寻迹击破;其次就是发挥骑射,利用机动性和远程攻击手段,趁着敌人结阵不全的时候突然一击打垮敌人;最次你也得夜袭呐,趁着月黑风高夜敌人睡得正香的时候夜袭劫营。 可像这种五六百骑兵大白天出城冲击七千步军严整军阵的事情,陈昊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把自己当成软柿子明军么? “传令火枪兵出阵,结空心方阵,步卒在后策应支援,弓手营寻机自行射击,骑兵就在后方休息一下吧!”放下望远镜之后陈昊轻描淡写的下令道。 很快陈昊的军令就被严格执行,麾下军队严格按照命令内容完成了阵型变换,嫡系火枪兵列阵最快,收编的新军列阵也不慢,这么久的整编训练还是有效果的。 很快八旗铁骑就接近了军阵,建奴看着军阵前方火枪兵结成了古怪空心方阵也都是哈哈大笑,这种军阵能顶什么卵用? 双方距离接近五百米之后,建奴骑兵就笑不出来了,定海人的野炮开始射击了,一个炮兵连五门90mm野炮轮番开火,数枚炽热的铁球射入建奴骑兵群之中滚出一条条血痕,顷刻间四五十号骑兵人马俱碎倒在的攻击路上,隔得远的时候建奴骑兵还以为定海人军阵后方的火炮是弗朗机呢,没想到此刻一开火之后竟然是正儿八经的身管火炮,威力惊人! 顶过两轮炮火之后,建奴骑兵终于接近了火枪兵的军阵,建奴还隔老远玩了一手迂回,想要引诱定海大兵开枪,但却没人上当,定海火枪兵临战时最严重的错误之一的就是无令提前开枪,没有命令谁敢开枪就是就地处决。 见到无法引诱对方提前开枪之后,建奴骑兵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但一直冲到了百米之内对方都不开枪,这让所有人就开始害怕了,连带着马匹都开始有些不安了,终于距离进入五十米之后定海人的火枪兵开火射击了,一轮齐射就射翻了建奴上百骑兵,足足两个营一千二百多人的火枪兵,这火力就算是空心方阵角度问题也足够建奴喝一壶了。 火枪打完一轮齐射之后趁着火枪兵装弹的功夫骑兵迅速毕竟想要冲破这些古怪的空心方阵,但骑马冲过去之后战马看到方阵周围密密麻麻的刺刀根本不敢靠近,直接从中间的空隙穿过,勉强有几个勇士跃马冲入了方阵之中也都被火枪兵拉下马然后用刺刀扎得满身是洞。 那些从缝隙穿过的骑兵也全都是被接连而至的火枪齐射打得找不着北,很快建奴骑兵就损失过半了,率队的佐领更是天灵盖都被铅弹给掀飞了了。 后方的步卒看到火枪兵建功了也是按耐不住发起了攻击,长枪兵配合刀盾手开始向失速盘旋的骑兵包围过去,弓手也开始抛射干扰骑兵的行动。 群龙无首的骑兵失去指挥之后迅速就被团团包围住了,定海人立刻劝降,但却被建奴直接拒绝,然后定海人就没有继续劝降了,定海军队作战,从来都只给对手一次投降的机会,失去了那就是失去了。 建奴骑兵开始下马步战,凭借着浑身多层甲胄频频冲击近战营的包围圈,造成了一定伤亡。 “让火枪兵上去直射,把野炮推过去打葡萄弹,别磨蹭了,赶紧打完还得搭建营房过夜呢!”一线指挥战斗的王友金上尉迅速下令。 很快不讲武德的定海人推过来了野战炮,火枪兵也围上来陆续开火了,热武器针对狭窄包围圈的轰击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呐,尤其是野炮发射的葡萄弹,一轮横扫过去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一刻钟时间之后,包围圈内再也没有任何活口了,只有满地的碎肉和尸体。 “打扫战场汇报伤亡数据,把战死的马匹全部处理掉,晚上开伙吃马肉!” “万岁!” 定海大兵杀完人之后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打扫战场,金州卫城池上一直目睹战况的清军全都目瞪口呆,这可是足足五百八十骑铁骑呐,冲出去这才一个时辰而已,全都没了? 金州卫城内清军顿时如丧考妣士气大减,反观定海军队这边倒是波澜不惊,打扫战场花费的时间比作战都还更多,很多敌军都被轰碎了完全没法统计战果,只能约莫估算一下。 快入夜时分,营寨搭建完毕,陈昊身坐帅帐之中,王友金端着晚饭进了帐篷送饭顺带汇报战况。 “总理,下午一战共计歼灭建奴骑兵四百三十七人以上,敌军逃窜不足五十人,缴获战马二百零七匹,布甲棉甲铁甲一千二百领,兵器八百五十五件!” 陈昊端起晚饭,没有搭理那些战报数据,而是皱着眉头问道:“马肉?干净么?” 王友金上尉迅速回答道:“保证干净,我盯着做的!” 陈昊吃的东西可没人敢糊弄,在军中的时候,陈昊也是和一线官兵吃的同样伙食,这是规矩,定海军从上至下都必须遵守,但是高层吃的一般都是开小灶的伙食,东西一样,味道可就不一样了,伙房可不敢讲那些掺杂人肉碎屑的马肉做给陈昊吃。 陈昊点了点头,就端起碗大口吃起来了。 王友金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伺候着陈昊吃饭,这本来是勤务兵应该干的事情,但却被王友金抢过来做了,陈昊也没有拒绝,按辈分王友金也得喊他一声世叔,他伺候也是应该的。 吃完饭之后,王友金勤快的开始收拾餐具,陈昊看着笑道:“行了,你小子今天下午表现还算不错,明日攻城由你指挥吧,这一次别让我再失望了,也不要辜负你叔叔对你的一片苦心呐。” 王友金赶紧拱手接命:“友金领命,侄儿定不辜负世叔期望!” 陈昊眉头一皱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军中称职务!” 王友金赶紧低头:“是,总理!” 陈昊紧接着交代道:“虽然今日小胜一场,但切不可妄自称大,明日攻城一定要等着海军的舰炮多轰几轮,城垮了你再带着人冲上去,让近战营那些新军打头阵,也算是多多磨练他们。” “侄儿明白!” “你这小子!行了,滚吧!” 王友金心满意得的离开了陈昊的帅帐,这一次北上辽东他叔叔王福开反复叮嘱,这是他最后冒头的机会了,一定要抓住,在陈昊面前多多表现,立下足够多的战功才有可能继续往上爬。 定海体系内不比明朝,没有真本事,王福开就算是强行把自己的资源往王友金身上怼也没用,其他人不可能让一个能力不足的家伙爬上高位的,所以王友金必须得立下足够多的功劳战绩,熬足资历,将来才有可能继承王福开的政治资源。 上头有人罩着,你有能力,只要出了成绩那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升上去,这才是举贤不避亲的正确操作方法。 王友金离去之后,陈昊依然还在处理各种政务,陈昊不止是前线统帅整个北方战线所有定海力量的指挥官,也更加是定海共和国总理,哪怕身处千里迢迢之外,本土还是每天都会发过来很多政务文件交给陈昊批示,很多文件都是加急送过来的,没有总理亲自签字没法执行的。 一直到深夜,秘书鲁川终于忍不住过来催促陈昊休息了,陈昊笑了笑,抓紧时间处理完了最后几封政令文件,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熬到了午夜两点还巡视了一遍大营,最后三点才睡觉了。 第二天,六点天刚亮,陈昊就起来了,盯着王友金组织攻城,虽然把任务全权交给他了,但陈昊也还是盯着的。 王友金这些年跟在溗泗军高层三巨头身边混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将进攻部队和海军支援舰艇协调的有条不紊,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 王友金接连下达命令,让参与攻城的陆海军各自进入战位,合理分配好了所有部队的任务,近战营作为攻城先发主力一路扛着铁锹十字镐掘壕前进躲避城墙上清军的远程火力,后方的炮兵接连不断开火压制城墙上清军的射击,火枪兵则是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支援。 直到上午十点,攻城兵力抵近城下三百米位置,王友金下令支援炮舰开始轰击城池了。 金州卫城池沿海而建,距离海边仅仅不到一公里的距离,炮舰抵近之后可以把射击距离控制在一点五公里左右,保证自己不搁浅也能轰到城池,舰炮在海上射击的准确度不足百分之一,但是在海边落锚停下来射击岸上的固定目标准确率还是可以保证的,这么大一座不会动的城池,要是舰队轰不到,那也就别混了。 陆军的九十毫米野炮虽然轻便打人射马威力足够了,可攻城还是差那么一点意思,海军的一百一十五毫米长管舰载加农炮那就不一样了,哪怕远隔一点五公里,但是打出去的炮弹依然还是威力惊人的。 陆军的90mm野炮撑死只能做到十八倍就烧香了,再高的倍径不是造不出来,而是造出来太重了,没法跟随部队野战机动。 海军的舰炮那可就不一样了,海军的长管加农炮清一色都是二十八倍径,一门115mm舰载加农炮足足有一点五吨重,威力自然也是吓死人的存在,轰击金州卫这种城池那就是一炮一个窟窿,只要命中了那就是穿透砖墙轰入夯土层里面去了。 海军出动了两艘炮舰支援攻城行动,因为不太清楚金州湾内水文条件,只能派两艘过来,再多就会出乱子了,但两艘炮舰也足够了,十二轮齐射之后,金州城的城墙再也扛不住了,开始坍塌。 攻城最佳机会出现之后,王友金立刻下令舰炮停止射击,通过旗语发出命令,舰炮停止射击之后,王友金一声令下,苍劲有力的牛角号声响起,攻城主力近战营全都嗷嗷叫的冲上了城墙塌陷处,毫无阻力的攻入城中。 城内的清军其实早在舰炮开始轰击的时候就溃散了,通过北侧城门玩命的奔逃,那种炮击根本就是超乎他们认知的存在,没等城墙倒塌城内的清军就开始溃逃了。 攻入城池之后,定海军毫不费力的占领了全城,陈昊也没有下令追击溃逃敌军,而是让部队原地休整,修复被破坏的城墙,巩固城防了。 第74章 没错,优势在我! 攻克金州卫城池的军事行动进行的异常顺利,甚至可以说就像是一场军事演习一样,截止登陆到目前,定海军攻克了整个金州,歼灭了清军一千七百余人,自身仅仅伤亡一百二十多人,旗开得胜让定海军士气大振,就连原本畏敌如虎一听到满清铁骑就两腿战战的新军将士也恢复了信心不再惧怕满人军队了。 陈昊在城池攻克之后就迅速开始部署防御,修缮被损坏的城池,金州卫城池的身后就是通往旅顺等地的必经道路,守住金州卫城池就可以确保身后的旅顺港口以及大片土地高枕无忧,在定人握有绝对制海权的情况之下,建奴想要反击就只能死磕金州卫城池。 王友金上尉在完成了的进攻任务之后找到了陈昊复命,王友金第一次指挥这种规模的战斗,并且还拿到了人生之中的第一场胜利,这让王上尉本人欣喜无比,并且志得意满。 可陈昊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陈昊明言这里歼灭的清军对于整个满清军事实力而言就是九牛一毛而已,满清建奴的主力刚刚结束第一次松山之战进攻失败,很快就会撤回辽东,那个时候发生在金州卫的事情就会被清军注意到了,这里作为满洲的柔软下腹属于清军绝对不能容忍失去的地方。 一旦清军收到了金州失守立马就会派遣大军夺回此地,那个时候才是见真章的时刻,满人针对金州的攻势至少会持续到明年八月,整整一年时间,定海人与满清都将会对金州进行你死我活的争夺。 直到明年八月,明军督师洪承畴在松山驻扎大军之前,满清的注意力至少会有一小半放在金州这边,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血战和硬仗! 陈昊本人几乎没有太大可能在金州一直坚持到明年八月明清之间的松山战役爆发,他撑死了也就再撑两个月就得走了,作为共和国的领袖,陈昊身为总理已经离开本土快半年了,本土催促他返回定海的文件一封接着一封不断,他也没办法继续逗留金州太久了,迟早还是得走的。 可把年轻稚嫩的王友金上尉放在这主持一方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这小子还是太嫩了点,这个时候援引外部力量支持就是必须的事情了。 乞活军似乎成为了一个非常好的选择,这帮狠人拿着粪叉锄头就敢和定海人的火枪兵对着干,他们已经是被逼上绝路的人了,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半步都不能退却,把这群人引入辽东半岛说不定就能占住这块底盘了。 陈昊北上的时候,重点攻略目标还是登莱地区,这里的纬度虽然靠北但却不算是太冷,至少比辽东半岛要更加暖和一些,并且人口稠密矿产丰富,定海人的主要战略目的还是在北方获得一片新的领土作为国家发展的空间,对于辽东陈昊本人是没有太多的诉求。 辽东现在对于定海人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要不是难民问题太严重了,陈昊不得不祸水外引,他才不会在这个关头多生是非跑辽东这边来打仗。 给王友金泼完了冷水,交待其老老实实准备修建工事防御即将来袭的清军大部队之后,陈昊又开始打小算盘了。 现在满清已经称帝建制了,满人皇帝皇太极的战略重心估计还是攻略明朝,企图入主中原花花世界,他们就算是注意到了定海人对于金州的占领,估计也不会倾巢而出来打定海人,毕竟皇太极今年刚刚进攻松山失败,连带攻取锦州的计划也落空了,对此皇太极肯定是百分百不甘心的,来年明清之间的松山战役还是会爆发的,这是历史发展的主流趋势,定海人还没有这大能耐改变。 在明清主要矛盾不变的前提下,清军今年肯定得为来年攻克锦州松山的战役多做准备,对于金州这边大概率就是派遣一支偏师收复,撑死也就是一个满洲亲王带队,万余人左右的军队进攻金州。 陈昊所需要做得的准备也就是应对万余人清军进攻而已,现在自己手底下有大约七千人左右的军队,如果还能从乞活军那边抽调一些兵力打打辅助,估计能凑出来一万两千人左右的兵力,乞活军以及难民人群现在正不断向辽东半岛迁徙,行动顺利的话,登莱总督区的军事防御压力也会减轻不少,那时候陈昊又可以抽调兵力援助金州。 算来算去,陈昊感觉凑够一万六七千人的军队压力不大,对阵满清万余人左右的偏师没有太大劣势,甚至是人数更多,这完全就是优势在我嘛! 陈昊恢复了不少的信心,便开始下令迁徙难民以及乞活军的行动继续加快进度,同时优先运输乞活军武装力量抵达金州前线。 登莱地区,运河西岸聚集的难民人群在获得了定海人稳定的资助之后也开始恢复稳定,难民人群虽然故土难离不想去辽东面对凶悍无比的清军建奴,但是却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听从定海人的安排迁徙往辽东半岛地区,最先启航的就是难民营人群之中的武装力量,乞活军经过扩充之后打到了两万人左右的规模,这个规模肯定是不现实的,依照乞活军目前一穷二白的家底以及低下的人员素质,维持这么多武装人员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定海人虽然按照《辽东开拓合作协定》会向乞活军提供资金装备支持帮助他们发展维持一支军队,可两万人的规模也太多了,定海人自己都没有这么多军队,也不可能帮助外部势力养活组建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 所以在定海人的强烈要求之下,乞活军进行了大规模瘦身,两万人的部队被裁撤到了五千人左右的规模,剩余的五千人都只保留青壮以及有过从军服役经历的人,定海人按照每月五千两银子的军费标准对乞活军进行各类援助以及免费的军事培训。 钱款物资到位之后乞活军的整编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五千人部队每月军费额度标准只有五千两银子,这点钱放在定海军嫡系部队之中就算是五百人都养不活,哪怕就是定海人在登莱地区收编整训得新军每人每月也有二两银子的军饷,甚至连明军五千人的部队名义上拨付军费都不止五千两银子。 但乞活军却非常满足了,定海人给的银子物资装备可都是实发,半点没有拖欠,甚至还有超出,因为出去少部分援助是以现金形式发放之外,其余的援助都是直接给现货,定海人把登莱府库以及各地卫所收缴而来的明军遗留武器装备几乎就是折合成了白菜价送给乞活军了。 明军的刀枪剑戟啊这些东西定海人完全看不上,甚至连铠甲都不想留,除去一些质量优秀的发给整编的登莱新军装备之外,其余的全都丢给了乞活军,定海人甚至连府城城墙上的火炮都拆下来送给乞活军了,当然青铜炮是不会给了,这玩意儿是可以重新熔掉铸造钱币的。 五千多人的乞活军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溃逃明军,其余的也都是卫所军户人家出身的壮丁,这些人都是在乱世之中经历过反复淘汰赛活下来的精英人选,人员素质很优秀,战斗意志也没的说,毕竟是敢拿着粪叉冲击火枪兵阵列线的狠人呐。 曹永在协议签署之后的二十天内就完成了五千人乞活军精锐的整编,在定海人指导培训之下五千人的乞活军已经是有模有样的正规军了,至少武器不缺,虽然都是质量参差不齐的货色,但甲胄普及率却非常高,乞活军披甲率达到了五成以上。 定海军一向不喜欢铠甲这玩意儿,太沉了影响机动性,而且会占用过多的后勤运输资源,以热兵器为主的定海军对于甲胄需求并不大,就算是想要装备甲胄那也必须采购质量更好的定海本土钢甲,缴获的铁甲还有棉甲之类他们都是不会列装的。 八月初五,乞活军在经过了短暂的海上运输过程之后登陆金州城东部沿海,随后与定海军会师一处,曹永所率领的五千人乞活军全部归入陈昊麾下听命,曹永本人之后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定海人的头头陈昊,面对陈昊之后曹永半点不敢不敬,态度非常谦卑顺从,这让陈昊非常满意。 曹永这段时间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定海人的强大实力,定海人的强大不是那种几十万大军乌泱泱的强大,而是在于他们的强大执行力以及说一不二的信誉度,曹永一度以为定海人是在忽悠自己,毕竟双方没有什么交情自己还曾经率军与他们发生冲突造成了伤亡出现,对方完全没必要拉拢扶持自己,王福开给出的那些优越条件在曹永看来也是缓兵之计而已。 曹永认为对方把自己忽悠到了辽东半岛之后就会撒手不管了,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但曹永万万没想到定海人一口唾沫一颗钉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甚至连对方的头头都跑到了辽东半岛帮他们打头阵,许诺的援助物资半点不打折扣的全部交付了,这就让曹永重新认识了一遍定海人的实力了。 定海人对于难民人群的援助额度是每月三千吨杂粮,仅仅只能够糊口勉强不被饿死而已,可对于乞活军的援助却是每月五千两白银以及各种不要钱白给的装备武器,这点银子放在明朝肯定是养不活一支五千人军队的,但对于乞活军而言只要有吃的就行了,五千两银子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伙食费,完全足够吃饱吃好了,明末的军队哪怕就是不发军饷,每天三顿干的每周一次肉菜,这就足够玩命了,定海人给钱可不像明朝那种层层克扣,那是直接实打实发到手上的! 两军汇合之后,陈昊检阅了一遍乞活军,看完之后有些奇怪,这些家伙怎么一个个眼珠子通红的,跟自己有仇么? 陈昊想不通也就没有想了,反正乞活军看上去战斗力非常不错的样子,杀气腾腾的模样让陈昊很满意,曹永本人也是非常恭顺,手底下又多了一支可用的军队,总兵力超过万人规模达到了一万两千人大军之后陈昊也对于接下来的计划很有信心了。 当日夜晚,陈昊召见曹永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陈昊表示定海人目前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掌控辽东半岛了,因为登莱总督区的存在,未来定海人经略重心肯定是在山东半岛这片地方,定海共和国目前的国力还不足以支撑多线开拓,所以辽东半岛的未来就得看乞活军自己了,定海人可以帮助乞活军度过最艰难的初期,站稳脚跟,但之后的事情就得需要曹永以及乞活军自力更生了。 陈昊原本就对占领辽东没有太大兴趣,本土现在支持登莱总督的开拓发展就是极限了,财政力量不可能支撑一片额外的新领土发展了,再其次就是陈昊手底下无人可用了,李敬天在济州岛垦殖区,徐望祖在登莱总督区,手底下两名悍将都被派出去了,王福开虽然也是溗泗军元老出身,但是却并不是能够主政一方的悍将,这家伙就是一个狗头军师一样的人物,说他文官都更加好一些,溗泗军为什么有四个元老,陈昊、李敬天、徐望祖、王福开,但是外界却只有三巨头的称呼?原因就是王福开的威望和能力手段比其他三人差了一截,没有敢打敢拼的魄力,也就是在关乎侄子王友金前途的时候王福开才会豁出去拼一把。 除了第一批次的元老有资格开拓一方有能力镇守海外,其余的二线人员都差一点意思,之前陈昊就比较看好王友金,可是王友金在运河沿岸处理难民问题的表现让陈昊十分失望,这家伙还是太嫩了。 手底下没人可用,陈昊也就彻底熄灭了开拓辽东半岛的欲望,打算把这片地方交给曹永及其麾下势力了,看看曹永能不能带人在辽东站稳脚跟发展下去,如果能,那么今后定海就会源源不断的支持曹永,如果不能那就权当试一次教训了呗。 曹永也是一个聪明人,很快听懂了陈昊的意思,并且内心兴奋无比,这可是列土封疆的节奏呐,一个搞不好他曹永往后也称孤道寡了? 第75章 清军来袭 九月初,定海军来到辽东已经两个月了,一直不见清军反击,陈昊也就安安稳稳的巩固防御整练军队顺带安置难民,截止九月初滞留登莱运河西岸的难民已经有八万余人登陆辽东半岛,在辽东半岛入冬之前估计还能够继续送过来七八万人,这差不多就已经是本年度安置的极限。 再多就安置不下去了,入冬之后的辽东如果难民没有妥善安置那就是等于谋杀,现有抵达的大批难民在原来旗人的房屋之中居住,陈昊这里的耕地虽然撂荒了,但也是经过前人开垦的土地,不算是那种需要多年开荒才能稳定收获的彻底荒地。 曹永麾下也有不少人才,曹永本身就是济南府大族出身,读过书练过武,家族子弟有不少都是人才,并且济南府逃难来的难民多有受过曹家资助,当初清军横扫济南的时候曹家的坞堡就一直坚挺,因为曹氏族人一向与乡邻为善,清军劫掠的时候曹家也打开大门尽可能多的接纳避难的乡亲。 清军撤离之后,曹永作为曹家当代家主看到方圆百里一片赤地数十万民众衣食无忧沦为难民的窘境之后,曹永就明白曹家无法独善其身,与其被活不下去的难民攻破坞堡夺走钱粮人财两空,还不如主动散财招揽人心也好获得一批人的拥簇不被难民所害。 曹永的智慧让曹家度过一场劫难,比起其他被饥民攻破身死族灭财消散的豪族而言,曹家非但没有遭受饥民迫害,反而慢慢成为了饥民领袖,最终带出来一支乞活军北上辽东。 抵达辽东之后曹永就开始优先选拔难民人群之中曾经的官员、胥吏、读书人跟随第一批抵达辽东,抵达之后他就开始任命这些人成为临时官员,关门管理一片营地安顿难民,曹氏子弟也被大量派出去管理难民或者进入军队服役,慢慢的曹永在辽东这片地方也有了自己的一点根基。 陈昊看到曹永如此能干也是大力支持,命人送来了一批稀缺的农具、粮种还有各类辎重帮助曹永巩固占领地,小小的金州半岛如今在曹氏的大力耕耘之下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定海人给他们送来燕麦、小麦、土豆等等耐寒作物,让他们加紧种植抢在入冬之前也能有一些收获。 前线陈昊一人执掌全军,等了一个多月没看到清军来犯,也就只有少量清军频频来袭扰,吃了几次亏之后清军就没有继续骚扰了,陈昊都想着要是清军再不来他可就走了,毕竟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辽东继续耗下去。 九月初五,定海人派出去的游骑终于传回了清军大举来犯的情报,陈昊听闻之后立刻打消了离开的想法,开始认真备战了,同时让王友金负责收集更多的情报。 一直到九月初八,清军抵达金州卫北方三十多公里处的新金地区,陈昊才算是收获了比较准确的情报,此次来犯清军共计一万七千余人,由满清武英郡王阿济格带队,麾下共有八旗兵七千余人,汉八旗万余人,其中还有不少的火器军队,诸如三顺王麾下部队也参与其中。 本来清军早就该来了的,皇太极七月十二就接到了金州卫失守的消息,但那时候皇太极进攻松锦防线失败,而多尔衮却劫掠明朝满载而归,皇太极有些不服就在松锦防线前逗留了一些时日看看还有没有机会,直到收到了斥候情报,攻克金州的那伙人从海上而来,并且还带有大批百姓,在金州半岛都开始屯田了,完全一副扎根的样子,这就让皇太极彻底忍不了了。 清军高层决定收复金州消灭那群海上而来的敌人,但具体由谁出击就成了难题,首先清军主力必须还是得守在奉天周围,好歹明军在松锦防线也有十多万人,不能全军南下,并且根据探哨细作的情报,金州卫那里的敌军也就只有万余人而已,不值得清军大举南下。 可好歹也是一个功劳,大家都把攻占金州卫的人当成了明军,虽然惊讶这伙“明军”竟然有渡海直击辽东的勇气,但也没把他们看得多么厉害,满清高层全都把这伙人当成了功劳看待,皇太极想要派自己的长子豪格领军出击,但多尔衮却死活反对,想要让自己兄弟多铎领军出击。 皇太极也是早看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弟弟很不爽了,而多尔衮也确实就是野心勃勃,两者相争之下,时间就拖到了九月,最后才确定让武英郡王阿济格领军出击捞这个功劳,因为阿济格是多尔衮一母同胞的兄弟,并且和皇太极关系也不算太差,算是一个折中人选。 考虑到金州溃逃的清军说这伙人枪炮犀利,皇太极还特地从汉军旗三顺王手下抽调了一些火器部队参与此次进攻,派遣了一万七千余人的部队收复金州卫,竭力做到万无一失,毕竟金州卫地处辽东半岛,距离松锦防线没多远,明年皇太极可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攻克松锦防线的,不能在南线留下这么一颗钉子让人难受,毛文龙那种人出一个就够了,再来第二个满清可找不到第二个圆嘟嘟了。 阿济格率军出击谁都没有意见,无论地位还是派系亦或是能力阿济格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他可是努尔哈赤第十二子,多尔衮、多铎长兄,满洲镶白旗旗主,并且还跟皇太极关系不错。 如果说多铎是清军中的智将、勇将,那英王阿济格就是清军第一猛将!早在野猪皮时期,阿济格就表现的勇不可挡,经常率领少数精锐直接冲入大队敌人之中,一顿疯狂砍杀! 比如,天聪元年,面对明军猛将满桂(蒙古人)带领的精锐火铳部队,而且明军又是依城墙列阵,有恃无恐,满洲诸王皆以为不可攻,阿济格大不以为然,率部猛冲,结果大破明军。让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老大哥们脸都没地方搁了。 之后在征朝鲜、降伏漠南蒙古以及皇太极五次入关之战中屡立战功,威名赫赫! 明军只要一听说是阿济格来,全都望风而逃。 陈昊召集众将开会,刚一说对面清军是阿济格指挥的,好几个乞活军军官就两腿战战了,甚至连曹永都是脸色白了不少,陈昊他们久居南方不清楚满清诸王的成色,但他们这些北方人尤其是遭受过清军劫掠的倒霉蛋可是非常清楚满清那些人比较厉害,这个阿济格就是狠人之一。 陈昊看到他们这个反应顿时不悦,恼怒道:“怕什么,难道还想让满清鞑子再来劫掠你们一次么?济南府那些破事儿还不够惨烈是吧?” 激将法还是有效的,一想起清军南下劫掠济南那时的惨况,在场的军官都是脸色通红嗷嗷叫的要报仇雪恨,他们为何会沦落至此,就是因为满清鞑子的劫掠,谁家没有亲人被死于清军刀下?家破人亡之后逃难路上受了多少苦,死了多少人?现在他们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陈昊转过头看了看嫡系军官,王友金他们就是面色如常,对什么满清郡王阿济格丝毫不感冒,这年头只要是燧发枪能够打穿的玩意儿,定海军就不带怕的,要是燧发枪打不穿,那就上野炮轰,无非就是多打几轮枪炮的事情嘛。 稳定好了军心之后,陈昊就开始交代部署战斗计划了,弄明白清军来犯人数之后,陈昊没打算据城死守,尤其是听闻清军还带了红衣大炮过来,那就更加没有防御的想法了,久守必失,没开打就躲在城里面,这首先士气就不行了,定海军可从来没有打过防御战,建军开始就是一直按照进攻型军队建设的。 线列兵的战场可从不是什么城墙防御,而是正儿八经野战溃敌! 陈昊的想法是来一场野战彻底击溃清军,只要打崩了这一次清军的进攻,今年之内清军是不可能再次组织进攻了,只能来年,可来年洪承畴也带着大军抵达松锦防线准备大战了,那时候清军也只能先顾着洪承畴再说。 于是乎两军都没有什么防守的想法,都是想打一场正面野战,陈昊率军前出放弃了金州卫城池,反正金州卫城池早就被海军舰炮轰的破破烂烂了,一时之间物资匮乏难以修缮完毕,这座城池防守意义很大,可是防御功能却严重缺失,躲在城内就是被动挨打找死的路数,索性没有留人了,干脆全军出击,半岛这种地形也不害怕敌军迂回绕后。 九月初十,陈昊率军抵达了金州城以北十二公里处,占据了一处名为八里庙的山坡安营扎寨,阿济格也率领清军逼近了定海军,选择在定海军北方三四公里的一处缓坡安营扎寨。 双方都没有选择一上来就开打,那是战场菜鸟的做法,开打之前先尽可能的弄清楚敌军实力情报才是最重要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面对陌生的对手,啥都不清楚,对方也没有乱没有出破绽,然后你就敢带着人莽上去那纯粹就是找死,尤其是阿济格听闻溃逃回来的金州卫守军说这伙人枪炮齐全,还有炮舰助战,火枪威力出奇的大,火炮射程也远,阿济格就更加小心了。 清军高层听上去一个个都是骄狂无比像那种只有肌肉没有脑子的货色,但实际上这些人聪明的很,不然凭什么十三副铠甲起家到现在?就是因为狡猾谨慎,立国至今他们一直都在打着不能输的仗,但凡输一次大清朝就没了,相反他的对手明军却输了很多次依然还在,这就是区别,清军将领打仗一向都是带着脑子走的,而明军打仗则都是跟着屁股走的。 清军内部就算是内斗再厉害也会对外一致,而明军则相反,外部进攻再猛烈,我也要先痛击友军再说! 两军相隔四五公里安营扎寨之后,很快就相互派出了斥候游骑对敌人骚然侦查,双方的游骑兵刚一接触就爆发了血腥的战斗,定海军斥候骑兵都是双枪一马,在马上接连开火,满清斥候则是弯弓射箭,双方先打远程然后近战,最后清军百余名斥候战死大半无法接近定海军营地只能撤退,定海军斥候伤亡也不少死伤二十多个,全都是本土带过来的精锐骑兵,陈昊在望远镜里面看得直哆嗦,心疼到不行了,也让自己人赶紧撤。 第一次遇到清军主力,刚打个照面陈昊就感觉这次遇到硬茬子了,阿济格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鲁莽,反而很冷静,非常符合一名沙场宿将的标准,陈昊都还特地在山坡上构筑了不少工事,连地雷都埋好了就想着打一场漂亮的防守反击,没想到对方不上当,真是可惜呐。 与此同时阿济格也在用望远镜窥视着对面的定海军营地,望远镜是三顺王归顺时从登州带过来的,很简陋没有陈昊手上的好使,但也比没有强。 阿济格看着对面井然有序的营地安置在八里庙山上,根据斥候汇报,那座山上视野开阔而且还有水源,并且周边没有太多遮蔽物,非常有利于对方的火器部队发挥威力,再看看从山脚延伸到山坡处的各种拒马、土墙还有壕沟,明显对方把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了,自己过去进攻肯定得吃大亏。 “不对,这肯定不是明军,哪有如此井然有序纪律森严的明军,对方的游骑的战力丝毫不弱于我满洲精锐,火枪使得出神入化,马上都能打中人,这到底是哪一伙人?” 阿济格满腹疑惑,同时也明白这一仗估计难打,搞不好又是一场浑河血战,这伙人营中军阵以及各种调度都是整整齐齐丝毫不乱,看起来甚至比当年浑河边的白杆兵都还更加难搞。 阿济格心中有些没底,下令继续加强营寨防御,所有人按兵不动不得擅自出击,同时派出快马前往奉天汇报此事看看能不能再来一些支援。 第76章 阵斩阿济格 两军遭遇,相持了足足三天之后,一直都是相互试探,以往印象之中所向披靡敢打敢冲的清军反倒是变得谨慎无比,在没有找到敌人的破绽之前死活按兵不动。 陈昊率军处于兵力弱势的一方,比对方足足少了五六千人的兵力,但清军哪怕就是知道自己的兵力优势,但却依然还是没有动作,阿济格深知自己的尴尬处境,自己虽然是多尔衮的一母同胞,同样也和皇太极关系不错,所有才有这一次自己领军出击捞取战功的机会。 说白了自己就是被妥协出来的墙头草而已,双方都觉得自己拿了功劳不算是己方损失,但同样的这也是对自己的不重视,没有把自己当成真正一伙的,如果真的打了大胜仗那自然也是皆大欢喜,可如果这一次打败了,甚至哪怕是惨胜,自己同样回去也会遭遇很不好的下场,墙头草看上去和两边关系都好,但真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有人保你的。 阿济格看着定海军古怪的营地以及周围防御工事,再联想道之前情报中提及的对方枪炮犀利,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伙敌人绝对不是软柿子,真的莽上去,自己麾下的镶白旗搞不好就会损失惨重,身为旗主如果本旗实力大损,那么往后自己也会变成边缘人了,关乎权势的一战,阿济格不敢不谨慎,实在是对面这伙人太古怪了,都三天了也没看出任何破绽。 阿济格稳如老狗,但陈昊却按耐不住了,自己本土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呢,哪有多余的时间和一个建奴郡王在这里过家家? 阿济格不来进攻,那陈昊就打算主动进攻了,反正都是打仗嘛。 相持第四天的清晨,定海军造饭完毕,早上七点全体吃完早饭,八点钟集结开始离开营区列阵出击了,陈昊已经失去耐心了,准备野战定胜负了,就算是阿济格不应战,陈昊也打算硬攻对方大营了。 定海军这么大动静肯定瞒不过一直关注的阿济格,阿济格发现对方竟然主动来攻击的时候顿时勃然大怒,这是哪里蹦出来的明军?自己不去进攻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他们竟然还敢主动来犯,简直就是不知好死。 被人欺负到这份上,阿济格也不可能继续当缩头乌龟了,否则传出去他的威望就会碎一地变成渣渣,往日积累的功勋也会化为乌有反倒被自己那些兄弟嘲笑。 阿济格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开始下令全军出击迎战这伙嚣张的敌军,竟然主动进攻你家满人爷爷,不知道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道理么? 你之前据守大营占据地利我害怕伤亡不敢进攻,可你主动放弃防御工事出来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军不约而同的选择出击,在大营之间几公范围内开始行军布阵,双方都是行伍老手了,骑兵互相派出去之后很快陷入了厮杀,根本找不到伺机冲乱对方军阵的机会,阿济格派出了一千八百骑兵精锐,全都满人老兵。 陈昊也毫不示弱,把手底下七百多骑兵全都撒出去纠缠满人骑兵,七百骑兵一般是收编的登莱新军骑兵,另一半就是济州岛垦殖区李敬天派过来精锐骑兵,两股骑兵都是同样的作战方式,训练这么久配合也还算是不错,定海人无论什么兵种都是执行一套标准的训练方式,本土的骑兵和济州岛的骑兵哪怕远隔数千里,平日练习的也都还是同一套作战方式,所以配合起来都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满人骑兵大多依仗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再加上骑射精湛,依靠这些技巧杀敌,对于个人的勇武以及战斗技巧要求非常高。 而定海人的胸甲骑兵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装备都是统一的,作战方式也是极其简单直接的,那就是墙式冲锋,骑兵冲锋以最密集的线形阵型一排排冲过去,靠近了先开枪然后抡马刀,一往无前,定海人不强调骑兵的个人武艺还有勇气,只强调绝对森严的纪律和阵型。 两军骑兵都想率先冲过去干扰对方结阵,如果看到机会能够一鼓作气冲垮对方的步兵那就更加好了。 大家都是相同的目的,很快就在战场侧翼相遇,满人骑兵看到定海人骑兵之后立刻就嗷嗷叫的提速冲上去准备借战了,而定海骑兵则是原地减速调整队形了,定海人将济州岛垦殖区派遣而来重装骑兵安排在了最前面,登莱新军的轻骑兵安排在了二线,两军相隔三四里地,定海人调整好了队形严整之后才提速冲击了。 “天杀的,对面的具装甲骑!我们上当了!”满人骑兵佐领在相隔四百米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定海人冲在最前排的骑兵清一色都是肩高超过一米五的战马,而且骑兵和战马甲胄外面裹了一层棉布,让人以为是轻甲骑兵,靠近一看者发现棉布下面可都是甲胄呐!连战马都披甲了,这绝对是纯纯的具装甲骑! 但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退却了,别说是具装甲骑,那么对面是虎式坦克你也得硬着头皮冲了。 “嘭嘭.......”距离进入一百米之后,定海人骑兵不讲武德的开枪了,第一排骑兵使用制式短管骑兵燧发步枪开火射击,打完之后立马收枪拔刀。 “呃呃.....啊~”满洲骑兵刚要搭弓射箭,没注意对方掏枪,还以为是明军那种连棉甲都打不穿的三眼火铳呢,可一轮骑射之后,己方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顿时倒下了三十多个! 定海骑兵隐藏在钢甲面罩下冰冷的眼神已经近在咫尺了,满人骑兵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对冲了,但是却发现对方的阵型太密集了,己方的队形太宽太散了。 “轰轰......啊啊~呃呃!”在定海骑兵密集的墙式冲锋面前,满洲骑兵的个人勇武根本毫无用处,被冲击的满人骑兵一个人需要面对四五把骑兵刀劈过来,盾牌刚刚举起就被两刀劈成碎片,侥幸没有挨刀子也被具装甲骑的强大冲击力撞飞落马,然后就被密集而来马蹄踩成肉泥了。 清军骑兵队形太宽太散了,他们还想着迂回骑射,可最后很多人进攻根本没有着落全都落空了,定海人压根不玩骑射迂回骚扰战术,就只冲过来冲过去,反复冲击。 第一轮冲击过后,满洲骑兵还没缓过劲儿来,定海人骑兵立刻就拨转马头重新组织冲击,第二轮对冲立刻开始根本不给你喘息的机会。 两军骑兵对冲三轮过后,满洲骑兵彻底崩溃,头也不回的往步兵本阵逃回去了,一千八百骑兵出击,最后回去的只剩下不到六百人马。 定海人损失也超过了三百人,其中济州岛重装骑兵连损失超过六十骑,陈昊看完心疼的直哆嗦,这可是古典战争时代的重坦克呐,德国人一次损失六十辆虎式坦克是什么感受,陈昊现在也就一样,这些重骑兵的战马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购买种马在济州岛杂交出来,这些年拢共也就出产了四百匹合格重装骑兵战马,还有配套的甲胄兵器,全都是钱砸出来,一次性损失六十骑陈昊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敬天交待了。 “骑兵回撤本阵修整!步兵吹号,出击!”肉疼到勃然大怒的陈昊直接率军出击,他一个人骑着马巡弋在军阵后方,在他的督战之下,近万步兵组成了整齐的阵型开始朝着敌军进击。 走在最前面的是精锐的定海线列火枪兵,他们是陆军里面除去骑兵之外军饷最高的兵种,也是定海人作战的绝对主力,两个营一千二百多火枪兵排成了两列单薄的线形队形足足有六百多米长,各连队方阵之间还有托马牵引的野炮跟随线列兵一块前进。 后方的新军冷兵器近战部队以及乞活军部队则是组成传统的近战方阵,跟随在火枪兵两翼负责掩护以及迂回包抄敌军的任务。 阿济格还来不及为本部骑兵的惨重损失感到痛心,看到敌军步阵出击之后,他也是立刻指挥军队迎击,不过与定海军相反,清军作战的绝对主力是满洲重步兵,也就是那些身着三层甲胄的满洲精锐步兵,这些人凶悍无比个人技艺精湛,寻常明军的火铳发射弹丸根本无法破开他们的多重甲胄,可一旦被他们接近阵型之后,这些人就会开始屠杀了。 阿济格看着对面古怪的阵型,明明应该是主力的披甲近战步兵却放在了两翼侧后方,反倒是那些衣着单薄身无片甲扛着火铳的轻步兵冲在中间最前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指望火铳能够挡住八旗重步兵的冲击么?还有那些火枪兵中间被托马牵引前进的火炮是什么鬼?弗朗机么?看上去又不像。 战阵之上阿济格来不及分析这么多,果断选择了对方看上去最为薄弱的中军火枪兵阵列作为主攻方向,认为只要突破了火枪兵阵列,对方军阵就会被自己分割成两半,然后崩溃,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两军相隔二里地,八旗重步兵就率先出击朝着定海人的中军火枪兵袭来。 “哈哈,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我咯!”陈昊看见对方竟然主动把主攻方向放在了火枪兵身上,差点没笑出声来,阿济格不知道两边摆的冷兵器部队看上去人人身披甲胄挺像是精锐了,可其实都是杂牌军和仆从军,只有摆在中间最关键位置的才是定海军的精锐嫡系,如果阿济格冲击侧翼他都还有些担忧杂牌军顶不顶得住呢。 “传令,两翼加速前进,形成迂回之势,第一时间包围敌军的重装步兵,歼灭他们!” 陈昊命令之下,两翼的新编登莱军以及乞活军开始加速前进,把火枪兵阵列拉到了后面,针对袭来的八旗重步兵形成了一个迂回包围圈。 “哼,好大的胃口,竟然想一口气吃掉我三千满洲镶白旗精锐,简直就是找死,传我军令,让三顺王率领汉八旗阻滞敌军两翼,等我冲破敌军中军主阵之后,立刻配合绞杀溃军!” 阿济格也巴不得对方如此变阵,虽然自己的步兵精锐主力有被包围的风险,可是他绝不相信区区一千多火枪兵组成的单薄阵列就可挡住自己的三千镶白旗精锐步兵,一旦对方的中军阵型被自己突破了,那敌军军阵就会被彻底撕成两半,首尾不能相顾,这种情况之下敌军唯一的下场就是士气崩溃军阵溃散,一旦没了士气和军阵,军队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任人宰割了。 两军距离进入八百米之后,一线指挥的王友金上尉骑在马上下令炮兵连原地架炮开始瞄准前方冲过来的八旗步兵射击,火枪兵原地停止准备接敌。 传令兵通过旗语快速将命令传达至各连队军官,连队军官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开始停止前进做好战斗准备,同时两翼的部队也开始放缓速度慢慢收拢阵营形成一个口袋阵了。 “实心弹一发装填完毕!” “瞄准完毕!” “开火!” “轰轰......” 定海军携带的五门野炮开始轰击汹涌而来的敌军步兵阵型了,九十毫米钢制野炮发射的炮弹威力十足,远隔数百米在炮兵的精确瞄准之下,五发炮弹有三发准确落入了敌阵之中,炮弹落地之后就开始弹跳,在八旗步兵阵列之中犁地般的冲出两道血痕,所过之处都是断臂残肢。 “什么?竟然还有能够随军野战的红衣大炮?这不是弗朗机,这是红衣大炮!” 清军被炮击打蒙了,谁都没见过能够伴随一线部队机动的大炮,撑死也就是见过弗朗机而已,可弗朗机绝对没有这种威力,清军汉八旗也带了火炮过来,但都是根本没法人力移动的红衣大炮,带过来是准备轰击金州城的,野战根本用不上,因为没人能够抬着这玩意儿跟随步兵一块机动呐。 第77章 阵斩阿济格(2) “咚咚~嘟嘟~”伴随着一阵阵鼓乐声,定海军火枪兵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一排排士兵扛着步枪目光冷淡而又麻木的看着前方越来越逼近的清军重步兵毫无反应,定海人的军队训练里面最严苛的就是队列训练,并且队列训练允许死亡名额。 定海陆军的队列训练严格程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训练过程之中出错那就是打骂体罚,而且不是那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而是真的往死里收拾,有些老兵不慎把新兵给练死了,那也没事儿,训练是有死亡名额的,只要不超过了,军方就可以完全兜底。 训练过程都那么严苛,真到了战时,队列纪律也是第一铁律,在没有军官下令撤退或者解散队形亦或者变阵之前,任何队列当中出现自作主张行为的士兵都是允许不经审判即刻枪决的,火枪兵战阵里面只有获得命令才允许有动作,任何没有命令的动作都有可能被视为扰乱军阵,被军官发现了一个搞不好就是原地枪毙。 御敌作战不一定会死,但阵前胆怯乱动,那就绝对是死!严苛到冷酷的军纪之下造就了定海军队坚如顽石的军阵,八旗重步兵都小跑到了三百米距离,对面的火枪兵依然还是无动于衷,直到距离接近两百米之后,王友金上尉这才下令端枪瞄准。 “嘟嘟嘟.......”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哨音传遍战场,各连长听到哨音之后即刻下令连队前排端枪瞄准,后排随时准备待命。 第一排四百余名火枪兵平端步枪指向了前方,八旗重步兵面对着黑黢黢的枪口也是心底有些不安,但却仍在前进,距离进入两百米之后八旗步兵顶着炮火开始小跑加速,战场上冲锋也是有讲究的,距离远的时候慢慢走节省体力,距离适中就可以开始小跑了,不能太快得维持阵型,距离接近到了弓弩射程之后那就必须开始加速冲刺,这个时候越快越猛就越好。 “轰轰......”定海军的野炮还在不断轰击,不过近距离两百多米范围之后火炮炮弹被换成了很不人道的葡萄弹,一发发葡萄弹装填发射之后,九十毫米野炮就变成了九十毫米口径的散弹枪了。 “呃呃,啊~”战场上一阵硝烟弥漫,趁着最后的机会,定海人炮兵发射的葡萄弹对冲锋的八旗重步兵造成了恐怖的伤亡,冲在最前的一层八旗兵几乎顷刻间化作一阵血雾然就成了碎片了。 可后面的八旗兵却依然还是悍不畏死的继续往前冲,前膛枪时代的火器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射速,无论步枪还是火炮都在射速上有着极大缺陷,火枪还能依靠三段射击,火炮那可就不行了,清军趁着定海军火炮装填的间歇开始玩命冲刺。 很快两军距离接近了百米范围之内,清军开始临阵射箭,这也是清军重步兵的拿手绝活,你以为他们是近战兵冲过来,结果到眼前了他却是先来两轮齐射弓箭,一边射箭一边冲锋。 王友金看到了对方近战兵忽然掏出了弓箭射击,顿时也是脸色大变,可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变阵了,只能硬扛。 “噗噗....呃~”密集的箭雨洒下,远隔百米弓箭射程本来就这样,而且还是移动射击,准头更差劲,落入火枪兵阵列的箭矢不算太多,阵列中倒下的火枪兵也就是三十多人,很快尸体和伤员就被拖下去了免得影响其他人发挥。 清军后方阿济格看到了定海火枪兵的表现也是大惊失色,百步之内被弓箭齐射,竟然阵型丝毫不乱,没有一人提前开火,这到底是什么部队? 清军的箭矢抛射根本不为杀伤敌军,就是想要引起敌军骚乱让军阵出现破绽,然后就是引诱定海火枪兵提前开火无法形成齐射,可惜这两个目的全都没有达成。 清军出招了,那么定海人也得还击了,清军重步兵进入到了百米范围之内后,这已经是火枪兵齐射有效距离了,王友金上尉没有选择玩刺激,放弃了三十米齐射然后刺刀冲锋的战术,因为对面的都是重甲兵,跟他们近战太吃亏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三段射就行了,反正都是近战兵嘛。 “射击!”王友金上尉高举的军刀重重砸了下来。 “嘭嘭嘭........”第一排火枪兵打出了战场上的第一轮齐射。 “嘭嘭嘭........”很快第一排火枪兵装填弹药,第二排火枪兵把步枪架在了前一排士兵的肩膀上进行射击。 “嘭嘭.........”第三排火枪兵将步枪交给了第二排继续进行射击,而他们则是接过空枪继续装填。 三轮齐射之后,火枪兵阵列的前方全都被硝烟弥漫,第一排火枪兵装填完毕之后继续开始齐射,然后第二排........ 没有停止射击的命令,各连队就在玩命齐射着,弹药没有打空之前就不准停止。 冲锋的八旗重步兵死活无法接近火枪兵阵列三十米范围之内,少量幸运儿冲过了三十米的死亡警戒线之后,也被硝烟吞噬再也看不到身影也听不见什么动静,战场上的前赴后继的八旗重步兵面对着前方弥漫的硝烟雾气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穿梭的子弹就像是击穿纸张一样穿透了他们的多层铠甲,八旗兵穿这么多层甲胄,其实防御效果最好的就是最里面那一层棉甲,硬质铁甲根本防不住十几毫米口径的燧发枪弹丸,而且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用明军那些劣质的火器威力来衡量定海军燧发枪的威力,定海人制造的燧发枪那都是标准化的钢质枪管,密封性极好,子弹也是批量化标准制造的铅弹,每一颗子弹和枪管密合性非常高,漏气现象很微弱,并且定海人用的也是特殊配方调制的发射药,燃烧速度更快推力更强,火药也是颗粒化处理过的,威力倍增。 八旗重步兵的三层铠甲隔着老远或许能够防御十一年式步枪射击,可百米之内那就是妄想了,就这么一个概念,百米范围之内,只要是人穿得动的铠甲,燧发枪都能击穿,如果有一种铠甲能够百米内抗住燧发枪射击,那么这种铠甲普通人根本无法穿着上战场作战。 “合围!”王友金上尉还在继续忠实履行着命令,指挥两翼部队合围阵前的八旗精锐步兵,想要歼灭他们。 阿济格看到此幕肝胆欲裂,立刻下令两翼部队加速冲锋策应中军步兵的进攻,阿济格将手中的主力部队一股脑压上去了,现在他看透了,对面敌军的主力竟然那一股看上去薄弱不堪的黑色军服火枪兵,自以为找到了敌军破绽,却没想到一股脑的撞上了铁板,三千精锐镶白旗重步兵顷不到半个时辰就损失了近千人。 剩下的两千步兵陷入了僵持根本无法接近定海人火枪兵百米范围之内,只能拿出弓箭隔空对射,可定海人两翼的近战部队却在不断逼近形成包围圈,这个时候阿济格也无法下令撤退,只能让两千人继续硬抗,中军不能崩溃否则自己上万人的部队立刻就被会对方撕裂军阵。 两翼满洲八旗兵以及汉八旗上万人部队压上去支援之后,立刻就与定海人厮杀在了一块,对付精锐的定海军很吃力,可对上乞活军还有新编军还是没问题的,清军的反制立刻让定海人的合围态势无法继续成型了,中军阵型正在进攻的八旗重步兵也获得了增援站稳脚跟。 阿济格学聪明了,只让中军阵型维持住,不要继续进攻了,相隔百米互射就行了,这样虽然也有伤亡,但这么远的距离,定海人火枪兵也打不出准确率更高的齐射。 战斗又陷入了僵持消耗战,难题交到了陈昊手中,陈昊要么选择把自己最精锐的火枪兵压上去寻找机会破敌,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两翼部队被清军压着消耗,毕竟清军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足足定海人多出来了五六千兵力,可以压着定海人的两翼打甚至局部还可以形成包围态势。 “下令线列步兵推进,火炮伴随支援,压上去!无论损失有多么大,一定要击溃敌军中军主力!”看到如此局势,陈昊毫不犹豫,果断的让线列兵担负起伤亡最大的突破重任。 命令下达之后,中军原本陷入僵持的态势立刻被打破,一列列火枪兵开始冒着八旗兵箭雨前进,士兵们义无反顾的踏着正步前进,前面的人被射倒了后面的立刻补上去,阵型就像是一面城墙一样朝着八旗重步兵推进。 清军看着丝毫不在意伤亡扛着步枪不断推进的定海线列兵也是懵逼了,阿济格甚至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喝多了,这股火枪兵一看就是绝对精锐,百分之百是嫡系家丁甚至是对方主帅的亲兵,怎么可能被拿出来当做战役主力使用呢?阿济格看过太多保存实力的明军将领了,他们永远不会拿自己的亲兵家丁去冒险,战场上伤亡最大还是杂牌,怎么今天全都倒过来了? 定海火枪兵抵进五十米距离继续开火,野炮部队也跟上来继续发射葡萄弹,顿时清军又陷入了伤亡巨大的对拼互射,陈昊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嫡系杂牌之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他眼中的战争就是纯粹的战争,为了胜利别说线列兵了,就算是自己亲自上阵那又能如何?打的赢,嫡系拼光了也无所谓,本土继续征召就行了,打不赢,嫡系保住了又能如何呢? 定海人训练出一支火枪部队从头到尾只需要四五个月就足够了,紧急情况之下两三个月都行,火枪兵不比八旗精锐,他们不需要从小就开始训练骑射和武艺,只需要老实听话就足够了,没有什么舍不得消耗的问题,无非就是战后多给抚恤金嘛! 眼看对方毫不犹豫的拿出了主力王牌和自己消耗,阿济格目眦欲裂,自己可耗不起呐,镶白旗主力要是在这一战拼光了,就算是打赢了,那又有什么卵用?自己可是镶白旗主,旗下没有人了,这旗主可就是光杆司令了。 阿济格没有再犹豫,率领最后的预备队骑兵出动了,阿济格手底下还剩下两千左右的骑兵部队,原本他们刚和定海人的骑兵血战完毕,阿济格不想继续使用他们,打算等敌军军阵溃散之后再把骑兵派上去收割的,可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连他自己都得亲自上阵了。 清军骑兵刚刚出动,陈昊就发现了,他一咬牙一跺脚也只能选择翻身上马同样率领最后的骑兵预备队上阵了,这个时候谁更有豁出去一切的勇气,谁才更有希望获得战役胜利,陈昊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马上功夫也是练得炉火纯青,一杆马槊玩得也是熟练无比,在集上陈昊一米九魁梧壮硕的大个子,陈昊个人的武力值也是不容小觑的,否则当年怎么可能震慑住一群海寇带着他们发家呢? 身披重甲的陈昊抄起马槊,翻身上马率领着数百骑兵出发朝着清军援军奔袭而去,双方正面主力都交战成了一团,支援部队都只能从侧翼迂回突破看看能不能先打崩对方的侧面。 阿济格看到陈昊竟然也率军出击了,隔老远就看到了陈昊那一身骚包的明光铠甲,这一看就是主将的派头阿济格顿时改变了方向朝着陈昊袭来。 “贼子好胆!”看着对面清军的动态,陈昊勃然大怒,这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呐,怒气值爆满的陈昊毫不犹豫选择了迎击,组织麾下骑兵又开始墙式冲锋。 双方刚一接触陈昊就受到了重点照顾,清军一看他这个体型和那一身的重甲以及头顶上骚包的红缨盔,傻子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条大鱼。 可接触之后都发现陈昊不是大鱼而是一条鲨鱼了,陈昊座下的宝马不说堪比赤兔,那也是进口自西班牙人手中的高头大马,一身钢甲全都是不计成本使用那艘穿越而来的货船主轴钢锻造的,外加陈昊真值壮年这么大的体格那也是力大无穷,一杆马槊轮起来所过之处都是腥风血雨。 三轮对冲之后阿济格麾下骑兵又被陈昊率领具装甲骑冲的七零八落,陈昊更是领先突击杀红了眼,老大如此表现,下面的骑兵也都是士气大振嗷嗷叫的往前冲杀。 不甘心落败的阿济格竟然主动找死,直奔陈昊而去想要玩一手斩首战术,靠近之后阿济格就后悔了,他才一米六几体重一百四的个子,对方可是一米九体重超过两百的猛人,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对手,刚交手三四个回合,阿济格就被陈昊斩落马下。 第78章 战后处置 陈昊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拿下了全场最佳击杀战果,陈昊亲手阵斩阿济格之后,清军骑兵顿时士气大丧,在定海骑兵的多轮冲击之下,清军骑兵终于崩溃开始逃离战场。 清军主将战死,骑兵部队陷入崩溃直接溜了,剩下的清军顿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陈昊率军直接突袭了清军大营后方,斩断了阿济格的大纛。 清军主将战死,后方营寨被突袭,就连中军大纛都被斩断了,正在一线鏖战的清军主力顿时陷入混乱状态,少量精锐原地死战不退被包围了,大量的汉八旗以及外围满洲八旗兵全都逃跑了。 王友金上尉也抓住了宝贵的战机开始指挥部队追亡逐北疯狂砍杀清军溃兵,一路追到了复州北信口,斩杀无数俘敌数千。 陈昊本人在此次战役之中大发神威一次性把斩将和夺旗两个顶尖军功成就一次性达成了,战役结束之后新编军以及乞活军官兵们看向陈昊的眼神就跟仰视神明一样,这样的猛人可谓是百年都难得一见,下马能安民执政,上马能领军征战,这定海人的领袖第一次亲自出手就给所有人留下了不可逾越的印象。 战斗至下午时分,持续一整天的战役彻底结束了,前往追击敌军的王友金率领部队押送着战利品和战俘返回了营寨。 “卑职幸不辱命,得胜归来!”王友金回来之后立刻找到了陈昊汇报战果,半跪在地恭恭敬敬。 在场的其余众将也都是纷纷跪下,一同恭敬的祝贺道:“恭喜总理立下不世奇功呐!” 陈昊依然还是身着甲胄骑在马上,浑身上下都是鲜红的血液,头盔上的红缨都被血液染透死死粘在了表面,身上的甲胄也是多处受创,就连背上都还插着好几根箭矢也不知道有没有穿透。 “诸位请起,定海军中没有跪拜之礼,行军礼即可,军人要有军人的尊严和骨气!”陈昊皱眉训斥道。 众人不敢忤逆陈昊,纷纷起身,但看着陈昊的眼神却依然还带着狂热的崇拜和敬仰。 “打扫战场,安顿伤员,一定要确保每一个负伤官兵接受妥善治疗,决不能遗弃任何一个袍泽,无论乞活军还是新编军,但凡有发现遗弃袍泽者,定斩不赦!” “遵命!” “王友金上尉,随我去帅帐汇报战果!” “是!” 陈昊带着亲兵还有王友金上尉返回了营寨中的帅帐之内,亲兵守在帐外,而王友金和心腹秘书鲁川则是跟了进来。 “咳咳.......”刚进入帐中陈昊就一阵咳嗽,整个人一软差点没有直接倒下。 “总理!”鲁川和王友金两人赶紧上前扶住了陈昊,两人脸上都是焦急无比,谁都没有料到陈昊刚回来就差点倒下了。 陈昊强撑着道:“勿要声张,一点城府都没有,遇到事情就大惊小怪,怎能担当大任?” 陈昊的训斥让两人恢复了冷静,陈昊受伤可不是小事情,轻则影响一线军心士气,更加严重一点消息扩散出去了,就连登莱总督区和定海本土都会造成连锁影响的。 “为我卸甲!”陈昊站在原地摊开双手。 王友金和鲁川两人赶紧小心翼翼帮陈昊卸甲,卸下盔甲时才发现插在陈昊身上的那可都是满人的破甲重箭,作战的时候满洲骑兵全程盯着陈昊所在的区域不计代价想要将其射落马下,发射的也都是极其昂贵稀少的破甲重箭,陈昊身上至少插了七八根箭矢看着就跟刺猬似的,但却依然还是不受影响硬生生阵斩了阿济格,友军看到陈昊大发神威的样子都以他没啥事儿。 直到现在陈昊终于还是挺不住了,甲胄卸下之后,甚至还有两枚箭头插在陈昊背上,幸亏入肉不深没有伤及肺腑,王友金和鲁川不敢擅自处理,只能折断箭矢,把箭头留在了肉中等待军医处理。 除了被箭矢射伤之外,阿济格也给陈昊身上留下了不小的伤势,这位满洲大名鼎鼎战力顶尖的王爷也不是吹得,个人武艺非常了得,陈昊至少挨了他两刀,最后阿济格看到马刀破不了甲,就拿出流星锤砸了陈昊好几下,一直到露出破绽被陈昊抓住机会一马槊捅了个对穿之后,两人才算是分出胜负。 单论武艺和搏杀经验,陈昊差了阿济格不止一筹,可陈昊的体格力气却远胜阿济格,再加上一身甲胄都是主轴钢锻造的宝甲,陈昊挨上好几下都能撑住,可阿济格被陈昊抓住机会一下就给解决掉了,要不是陈昊经验不足,有些手忙脚乱,如果能够拔出腰间的m1911手枪,估计刚一照面就能够一枪解决阿济格。 现在陈昊也有些后悔如此鲁莽出战了,幸亏打赢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赢了之后代价也不小,陈昊感觉自己一根肋骨就给砸断了,背上也疼的厉害。 不多时,王友金秘密请来了军医为陈昊诊治,军医也是经受过专业培训的医生,动大手术破开肚子肯定不行,但挖箭头处理外伤还是没问题的,挖掉了背上三枚箭头之后,军医又给陈昊处理了胸口的钝器伤,忙碌的一个多小时才诊治完毕,最后给陈昊敷上了最好的疗伤药。 军医被反复交代保密之后,才被允许离开。 陈昊也拿出了走私船上遗留私藏的抗生消炎药按照说明书吃了一顿药,最后浑身无力的躺在了行军床上。 “大军暂驻此地,待我恢复一些之后再行后事,期间王友金你要主持一切事务,有人要见我就说没空,你来处理就行了!” “遵命!” “鲁川,你负责帐中事务,所有来自本土的文件以及我的饮食都由你亲自传送,勿要让外人进我帐中!” “遵命!” “我受伤之事密而不发,切记不可动摇军心!” 交代完了琐事之后,陈昊就陷入了昏睡状态之中,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期间还伴随着身体发烧等症状,军医也是跑了好几次帅帐,最后到第三天陈昊才算是恢复了正常状态,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好歹也能够正常行动了。 陈昊不能理事的这两天,王友金接力维持着大军稳定,好在刚刚大胜一场,军心士气正是最顶峰的时候,王友金把新编军和乞活军都派出去攻城略地继续北上扩张,陈昊的帅帐周围只驻扎了定海嫡系,军中各行其是相互配合,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陈昊恢复过来之后就立刻重新控制了所有军队,集结了众将在帅帐之中开会议事。 这一战定海人嫡系部队伤亡五百六十六人,包含骑兵、步兵、炮兵各兵种在内,新编军伤亡一千四百多人,乞活军伤亡一千八百多人。 此战前后杀伤了六千七百多清军,俘虏超过五千人,只有不到半数的清军残兵侥幸逃回了复州城,定海人缴获无数,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都懒得计数了全都交给了乞活军处理,剩下统计中的物资,共计缴获了鸟铳、火绳枪一千七百支,红衣大炮六门,各式铠甲七千五百多领,火药四吨多,军粮八百余吨,战马两千四百余匹......... 所有战利品之中,陈昊只打算带走战马,毕竟这些玩意儿可都是好东西,对于定海本土未来组件更大规模的骑兵部队非常有用,除去战马之外的武器铠甲都留给了乞活军,包括粮食在内都不会带走。 陈昊认为缴获的武器里面最值钱的就是那些火绳枪以及红衣大炮,陈昊在会议上建议乞活军可以依托这些热武器仿照定海人编制建立起一支纯火器部队,编制控制在一个团就差不多,另外再从缴获的这些铠甲以及冷兵器中间抽选质量上乘的好货色整编一个冷兵器近战师,把所有部队规模控制在万人出头,如此一来也就有了足够扎根辽东半岛的武力资本了。 尤其是那六门红衣大炮,有这玩意儿之后乞活军防守金州城那就更加有把握了,这六门红衣大炮本来是清军带过来攻打金州城所需的,但谁都没想到定海人竟然主动出击了,这就让行动不便的红衣大炮变成了摆设,野战之中根本用不上,最后清军打败之后,留在营寨之中的红衣大炮全都完好无损的被定海人缴获了,如今有准备放到金州城上进行防守,皇太极听了估计会直接气得吐血。 乞活军首领曹永听着陈昊这些安排,首先感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因为陈昊话里话外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老子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这妥妥就是准备抽身不管自己的节奏了,曹永也是绷不住了,当场站出来跪下祈求陈昊怜悯,不要让乞活军以及数十万难民独力面对如狼似虎的清军。 被阵斩了一个郡王,覆灭了上万军队,其中至少有五千八旗真鞑子战死在了金州,定海人抓俘虏的时候,汉八旗有可能活命,满八旗抓住了就是立刻处死,这已经是结了死仇。清军迟早还会南下报仇雪恨的,陈昊不管了,下一次光靠乞活军能挡得住么? 陈昊安慰着曹永,解释道定海人的主力部队是不可能常驻在辽东半岛的,现在陈昊手底下这些兵都是从登莱总督区和济州岛垦殖区借过来的,打完仗肯定得还回去,不然两个地方督抚肯定不会干的,辽东半岛对于定海人而言撑死只能算是一个义子,登莱和济州岛才是亲儿子。 最后折中之下,陈昊下令留下了一个火枪兵营以及少量炮兵部队作为教官,帮助乞活军整编训练部队,同时王友金上尉也被晋升少校,作为定海全权负责人留在辽东帮助曹永等人,如果下一次清军再度来犯,曹永可以通过王友金申请向就近的登莱总督区以及济州岛垦殖区呼叫支援,三个地方互帮互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陈昊处理完金州之战的后续事宜之后,把王友金留在了这里,同时督促登莱方面继续加强难民转运工作,麾下所有调遣自登莱地区的部队也都重新调遣回去了。 陈昊自己带着来自济州岛垦殖区的部队,乘坐海军军舰往东去向了济州岛垦殖区,好不容易北上一次,陈昊多多少少也得去济州岛瞧一瞧,自从签署了《济州条约》之后,济州岛归属定海人治下已经足有三年多了,期间陈昊也只是通过李敬天定期的汇报文件对济州岛一知半解而已,文件里面李敬天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说济州岛垦殖区在他治理下人丁兴旺军力强盛,并且李敬天屡次率领军队亲赴朝鲜境内讨伐不臣,将朝鲜王朝治的服服帖帖不敢对济州岛垦殖区再有任何觊觎之心了。 李敬天待在济州岛上足足三年多了,这三年他可没有老老实实的当乖孩子,这厮一向就是定海三巨头里面最不老实最莽的那一个,属于那种无风三尺浪没理不饶人的角色,最开始上头有陈昊和徐望祖两人压制着,在定海本土的李敬天表现还算是老实。 可自从独镇一方之后,李敬天就开始变得无法无天了,俨然变成了东北亚地区一霸,占着济州岛这块底盘依托着定海本土的不断支持还有北上商路航线的利润所得,李敬天不断扩充整备军队,三年之内前后征伐朝鲜四次,连倭国日本人也没有放过,假装海岛多次侵犯倭国沿海,占领了倭国大田藩的石见银山矿场不断掠夺当地银矿资源。 周边的国家以及势力都是备受屈辱,不断被李敬天这厮骚扰,但是最后去找谁告状都不知道,只能对李敬天麾下的济州岛垦殖区加强防备,同时发展自身的军力看看能不能夺回失地,尤其是日本人,他们对于石见银山被占领那可是无比震怒,大田藩前后动员了三四千人的军人进攻都还是没能夺回丢失的银矿,到现在都还是僵持状态。 第79章 济州岛(1) 1639年9月,共和二年,陈昊率领舰队抵达了济州岛垦殖区,时隔三年多之后陈昊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现在的济州岛垦殖区已经大变样了,岛屿上最大的港口济州港已经被修缮一新,三年前的济州港都还是一片不毛,那时候作为岛屿上最大的港口,这里驻扎着朝鲜水师部队,并且还承载着济州岛与朝鲜本土之间的主要交通来往,即使是这样,朝鲜人也没有把济州港修成什么良港。 三年前的济州港淤积严重,朝鲜人吃水浅的小船能够停靠,定海人的大吨位军舰根本没法停靠,港口码头也全都是木制栈台,承担货物能力极低,就算是这样整个港口也只有三条木制栈台码头,港口配套的船舶停靠区域、物流仓储区域还有道路全都是没有。 当时李敬天接手了济州岛垦殖区之后面临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港口货物吞吐量不足,严重影响了本土对济州岛的支援,很多物资运过来却没法卸载,大量的货船只能停在外海排队等待入港卸载货物,当年刚成立的舟山航运公司幸亏是一家国有企业,这才有耐心等候,换做私人航运公司早就没那耐心等了,把货物直接拉到朝鲜就去卖掉算了。 李敬天执政济州之后也是开始大兴土木,第一年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环岛公路以及两处港口的建设项目上,以工代赈拉动济州岛本地经济发展,济州岛垦殖区依靠着来往船舶贸易收入还有本土财政拨款,凑足了十万两银子,对济州岛上的济州港还有新建的瑟浦港进行大扩建,从里到外返修新建了港口所有的基础设施,把码头全都换成了青石混凝土砌成的永久性坚固建筑,并且大力清淤。 还对港口通往内陆的道路进行硬化,方便内陆物产更快抵达码头进行销售,同时港口的物流仓库还有海关税务部门也都相继建立起来了进一步完善了海港智能。 目前济州岛上的两处港口都可以容纳大型船舶出入装卸货物,济州岛的货物年吞吐量也突破了两万吨。 陈昊抵达了济州港登岸之后,立刻就对港口的焕然一新称赞不已,前来迎接济州巡抚李敬天也是脸上有光,向陈昊介绍着这三年来济州岛上的发展变化。 济州岛上现在人口规模已经突破了十万人,其中三万多人都是汉人,其余都是朝鲜族人,李敬天也从明朝大陆聘请了不少落魄读书人前来岛上兴建学校,对朝鲜族人开展汉化教育,努力同化掉这些人口,岛上现在同行的语言就是汉语,朝鲜语言文字也就是他们世宗大王创造的那一套谚语体系被明令禁止。 目前岛上的产业主要以农牧业和矿业为主,济州岛上目前拥有着定海人控制范围内最大的马场汉拿山马场,该马场也是定海人重点投入经营的项目,定海人不计成本的向西班牙人还有葡萄牙人收购了不少的来自欧洲以及中东的良种战马送到济州岛进行培育。 目前汉拿山马场已经拥有了五千多匹马的蓄养规模,预计从明年开始,每年都能够像定海军方提供超过四百匹优良战马,经过杂交培育出来的济州马拥有不俗的战力,非常适合定海骑兵的发挥,这一次陈昊麾下在辽东金州之战中发挥极大作用的具装甲骑就是济州岛编练出来的王牌兵种。 济州岛由于地形特殊,多山地草原缺乏耕地,所以岛上农业发展并不算太亮眼,李敬天这些年尽力而为也开垦了二十多万亩土地,土地产出也不怎么理想,岛上种植的作物主要以苜蓿、土豆、红薯、小麦为主,勉强可以满足岛上居民自给自足,岛上的农业其实也在为畜牧业马场而服务,有时候种植的牲畜草料比人吃的作物都还多。 济州岛是典型的火山岛,这座岛屿本身就是120万~70万年前火山喷发而形成的,30万年~10万年前因火山再次爆发喷出的溶岩形成了汉拿山,至今这里还保持着它古老的面貌,浮在蔚蓝色的大海上,特殊的地质构成也造就这里壮丽秀美的风景以及丰富的矿产资源,虽然岛上没有铁矿煤矿,硫磺和火山灰倒是有不少,济州岛本地出产的硫磺矿也是出口换取资金的重要资源。 岛上的火山灰资源也是天然的水泥,被大量出口到新设立的登莱总督府,同时岛上的基建项目也广泛采用火山灰天然水泥筑城修路,别的地方想搞建设修路都还得先修水泥厂从本土引进球磨机、煅烧窑等等设备才能够制造水泥,而济州岛则是到处都是天然水泥,想用直接挖就行了。 李敬天口若悬河一路不断向陈昊叙述自己的丰功伟绩,陈昊听得也是只能连连点头,他明白这小子是在邀功,李敬天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也是有野心的,三年多前陈昊就曾经许诺过他,在济州岛干满五年,有成绩之后就会调回本土升官发财,这番话他可没有忘记。 别的不说,将来调回本土之后,至少也得捞一个国防大臣进入总理府高层嘛,不然三巨头之一的名号都对不住呐。 一行人走着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岛上的军事基地内,紧接着李敬天就向陈昊展示了自己这三年多的军事建设成果,李敬天这些年主政济州拿了本土不少钱的财政拨款,自己也赚了不少,这些钱都被投入到了济州岛本土的基础建设以及军事发展上面。 陈昊很快就在基地内的演武场上看到了让自己血压飙升的一幕,为了今天捞政绩,李敬天把全岛驻军百分之六十的兵力都抽调到了演武场上,除去驻扎朝鲜和日本占领地的驻军之外,济州几乎其余所有兵力都在这里了。 一个步兵混成团,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连和一个辎重营,足足三千人的军队铺满了整个操场,一看就知道这些兵马全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不比定海本土嫡系大兵差多少。 步兵混成团下辖两个火枪兵营和一个近战重甲营,总兵力一千五百八十人,骑兵营五百六十余人,其中三分之一都是具装甲骑,炮兵连装备的竟然都是清一色的最新型号九十毫米小钢炮足足有八门火炮,辎重营也有六百多人。 陈昊看完之后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原本以为之前李敬天抽调一个火枪兵营和一个骑兵营前往登莱响应征召,就算是整个济州岛垦殖区的动员极限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李敬天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学会藏私了,派出去一千二百人的援军,手底下还留了三千人兵力! 李敬天要是把剩下的兵力都支援给他,他陈昊就早就在辽东开始北伐了,阿济格那一股清军非得被他全歼不可,根本不可能有跑掉的,自己也不必冒着生命危险亲自上场阵斩阿济格了。 李敬天看到陈昊脸色涨红不说话,还以为陈昊是高兴坏了,更加卖力的介绍道,他还在朝鲜釜山、日本对马岛、大田藩石见银矿三地驻扎了上千人军队,让陈昊不要为这次辽东之战损失了济州岛数百兵力而感到担心,这点损失他承受的起。 陈昊听着这厮竟然还敢炫耀,顿时勃然大怒破口大骂,直接问为什么不全力支援辽东之战?有这么多人马早说呀,自己何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呢,差点没阵亡在金州一战之中,一想到此处陈昊恨不得整死这坑逼玩意儿。 李敬天被陈昊骂的也是满脸无辜,接到陈昊命令的时候,李敬天麾下的主力部队还在本州岛和日本人鏖战夺取石见银山呐,留驻本岛的兵力就这么多了全都抽给陈昊了。 陈昊听到李敬天的解释之后勉强算是接受了,顺带继续问问李敬天想干啥?登莱总督府都不一定有他这么多兵力,区区一个济州岛弹丸之地,又不是本土,十万人口的基础编练了快六千人的军队,这是想干啥? 目前济州岛供养着一支四艘炮舰三艘护卫舰近千人的海军以及五千五百人左右的陆军,这兵力占比实在是太恐怖了,要不是济州岛作为定海人北方贸易必经的中转地,贸易收入还算丰厚,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本土划拨的财政拨款可不是让李敬天养军队的,那是财政拨款,不是军费拨款,按照标准编制而言,济州岛垦殖区这种行政区撑死也就是一个混编团的规模。 十万人口就抽调了七千多人的军队,而且看上去还全都是汉人,长此以往这么穷兵黩武下去,济州岛的未来还要不要了? 李敬天听完陈昊的训斥连忙表示冤枉,他麾下军队大多都是由明人组成的,并不算是定海人,更不是朝鲜人,比如骑兵部队和近战重甲营的士兵以及部分火枪营士兵都是从辽东地区的溃兵招收过来的,这些人有军事基础训练起来省力省时,尤其是骑兵和海军这种技术兵种,三年根本出不了师,都是从原来溃散的毛文龙旧部还有其他流散朝鲜各地以及辽东沿海地区溃兵收编而来的。 并不影响济州岛原有的人口结构,李敬天也不傻,他明白自己的执政根基还是在济州岛,只有济州岛的民生经济上来了,物质基础打牢固了,这才是最根本的成绩,其余都是锦上添花。 可李敬天就是耐不住自己的性子,还是喜欢有事没事儿就去周边国家找麻烦,情不自禁的就喜欢扩军,按照标准编制一个团的兵力,根本无法满足济州岛的军事需求,李敬天当然只能扩军了,扩军了之后军费开支就暴涨,其他财政支出包括军费支出都是固定的,李敬天不可能拿着维持民生还有基建修路的钱去扩军,那么干就是找死,完全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为了维持军费支出,李敬天最后就开始打周边国家地区的主意,以战养战开始劫掠朝鲜日本,用他们的资源来养活自己的军队。 就这么一来二去,东亚小霸王李敬天就开始上线了,从1637年下半年开始,也就是陈昊刚离开没多久,李敬天就以朝鲜不臣竟敢认建奴为主的理由发兵征讨朝鲜本土,撕毁了双方的和平协议,把朝鲜王国打了一脸懵逼,在朝鲜南部劫掠无数而归,朝鲜王国就开始向自己刚认下的新爹满清求援,说是倭寇来袭了。 清军也派遣了一支偏师前往朝鲜瞧瞧怎么回事儿,然后这下就彻底坐实了朝鲜人通鞑的罪名,李敬天就更加卖力的打朝鲜了,清军那支派来支援朝鲜的偏师也被李敬天打得铩羽而归,李敬天也顺势占住了釜山港在周边百里范围之内大肆扩张定海人的影响力,意图把釜山周边地区变成新的殖民地。 这下子朝鲜王国和满清都不干了,就开始在釜山周边和李敬天开始死磕,双方互不相让,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打了朝鲜捅完马蜂窝之后,军费开支暴涨的李敬天又陷入了以战养战的恶性循环,然后就开始打起了日本人的主意,听说日本盛产金银,就派军占领了倭国的石见银山,又一次招惹了新的敌人。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现在的东亚战略格局给了李敬天极大的机会,朝鲜孱弱自身就是一个战五渣,而朝鲜目前实质上的宗主国满清也没办法给予朝鲜更多的支援,因为他们的战略重心都在入主中原,一门心思想要攻克松锦防线入关呢。 日本那边也还是幕府时代,大名们各自为战,李敬天占领的石见银山是德川家族江户幕府的核心资产,不关其他大名的事情,所以军事压力也不算太大,这才让李敬天捡了一个便宜,勉强维持住了局势,否则随便换一个时期,李敬天都会被直接摁死! 第80章 济州岛(2) 陈昊来到济州之后的第三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接连好几天的明媚天气让陈昊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比起每到冬天就阴冷湿寒的定海本土,济州岛这里明明更加靠北,但却天气暖和舒适多了,陈昊也打定主意不急着返回本土,而是打算留在济州岛养伤度过冬天。 经历过金州之战后,陈昊的身体就算是吃了现代消炎药也依然还是留下了不少的后遗症,原本他的身体是不适合继续奔波的,换做现代这样的伤势至少也要住院两个月才能动,可陈昊不愿意面对辽东彻骨寒的冬天,也担忧自己抽走了济州岛一千多兵力岛上的安全防卫会有问题,就带着继续奔波了。 辽东半岛前往济州岛的海上路程颠簸又让陈昊北上的伤口开裂了,这下子陈昊就更加不打算走了,都已经十月了,北方也都临近入冬了,这个时节冒险进行长途的海上旅行也是不智的行为,看着济州岛这里天气不错,气候风景也非常怡人,陈昊也就下定决心在这里养伤了。天大地大自己的命最大嘛,本土催得再厉害,那也得自己活着回去才有用,真要是海上颠簸身体伤势恶化了,回去一个死人尸体那有什么鸟用? 陈昊静下来不在奔波之后,就带着人开始在济州岛上到处旅行考察,骑着马在护卫陪同之下慢悠悠的游荡在济州岛上的各处乡村城镇,今日陈昊正好带人来到了济州岛最东端的成山镇,这里有一处小河入海口,小河被移民过来的汉民称为麦香河,小河两岸都是正在收割的麦田,农民们看到田野中沉甸甸麦苗奋力的舞动镰刀收割着,小屁孩们游荡在田垄上追逐打闹,欢笑声弥漫田野。 小河入海口被当地人征召朝鲜劳工修建了一处小型港口,港口没有修在海边,而是修在了河湾内的浅水处,成山镇海岸的水文条件太差了,天气不好的时候风浪非常大,很容易把停靠的船只刮走,小镇就干脆把渔港修在了风平浪静的河湾里面,平日了这一处渔港也仅仅只对本地的渔船开放使用,路过的大型船舶是很难停进来的。 一直到今天上午,一艘从日本归来的武装商船驶入了河湾内渔港,这是一艘受损有些严重的先锋级货船,排水量超过了四百五十吨,当地人都有些好奇这艘破船这么大到底是怎么开进河湾的,没有触礁沉没还真是一个奇迹! 这艘名叫铃铛号的货船算上船长赵先和以及大副和所有船员七十五人,他们此刻一直在搬运船舱里的货物,并且拆卸火炮,以减轻船只的重量,这里的水深实在是太浅了,不卸掉一些重量船舶很快就有搁浅的危险,反正是在小河里面,一些不怕水的东西都可以先扔进河里面,等船靠岸了安全之后再来捞嘛。 铃铛号左侧船舷吃水线附近被日本人国崩击穿了一个大洞,所谓的国崩也就是日本人口中的火炮而已,那种玩意儿也就撑死四十多毫米的口径,在采用劣质火药的情况下威力没大多,可怎奈何铃铛号的船体更脆呀,铃铛号是定海人第一批建造服役的先锋级货船之一,直接就是用未完全阴干的木材建造,用的还是松木,经过这些年的使用之后船体早就很脆弱了,而且被击中的左侧船舷还有严重的船蛆虫蛀问题,这才让日本人的国崩小炮给一发入魂了。 船只被击穿的破洞位置很要命,就在吃水线附近,虽然船员们一直在试图堵塞破损处,但它仍然在不停漏水,一直到行驶至麦香河外海时,铃铛好的情况已经相当危险,随时可能下沉,大副埋怨贪心的船长赵先和不愿意放弃货物,这才让船只不断漏水,其实被击中的时候只要放弃一半左右的货物就能抬高吃水线不让破洞进水了,可赵先和就是死活不愿意。 赵先和这艘铃铛号货船是买的二手货,质量堪忧,原来的船主一直降价也没有人愿意购买,出海没有一艘好船那就是找死,直到赵先和这个愣头青的出现才让原来的船主看到希望,这艘铃铛号货船被以四千五百两银子的超低价卖给了赵先和,甚至可以说船上搭载的八门90mm陆军淘汰版的铸铁野战炮都比船体值钱,与其说是买船还不如说是买炮。 被炮弹击中时赵先和船长心都凉了,大副劝他抛弃货物逃生,可赵先和还是无情拒绝了,他为了买船出海连房子都买了还欠下了银行巨额贷款,这一次要是不能满载而归,他宁可死在海里面也不愿意回去了。 多亏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他的,铃铛号脆弱的船体最终还是奇迹般的扛下来,并且还返回了济州岛近海,赵先和发现了成山镇之后,依稀记起来上次经过这里时,这里有一个小渔港,并且还有一条小河入海,于是他果断放弃了继续前往瑟浦港的危险想法,选在在这里冒险靠岸。 经过了船员们拼命扔货进河里之后,减轻重量后的铃铛号号侧舷破损处已经高于水线,船体也浮了起来。接下来就是一些修补工作,只要能够靠岸船上的随船工匠就可以轻松完成的。 货船的底舱进水进的一塌糊涂,自从被击中之后,苦逼的船员们已经整整十多个小时没有停下,一直在用木桶和铁盆子玩命舀水泼出去,这才把已经变成池塘的底舱清理干净,这种老款的先锋级货船出厂时是没有配备人力抽水机的,大副一直劝赵先和配一台人力抽水以防不备,但没钱的赵先和也只能保证下次出海一定配上。 船舱底部经过进水事故之后,很多物资诸如粮食、火药因在水里浸泡太久而无法使用,火药晾晒干了以后还可以继续使用,粮食这玩意儿经过海水浸泡那可就没法继续吃了,只能抛弃掉扔进河里面喂鱼。 成山镇的居民们也是头一次看到吨位这么大的武装商船跑进自家河湾渔港,刚开始还以为是倭寇来袭了呢,老眼昏花的镇长都开始集结民兵准备防御了,所有的居民听到警报之后也回到集中拿起菜刀粪叉当成武器准备御敌了,最后还是年轻书记官看到铃铛号上面悬挂的那面一半红一般黑的定海国旗,认出来这是一艘受损需要救援的本国货船而已。 解除了警报之后居民也都开始围在河边看着铃铛号上面的船员一个劲儿往河里扔东西,居民也都是好奇这伙人到底干什么呢,难不成特地跑这里钓鱼打窝来了? “别扔了,除了浸泡之后没有用的废品,其余东西都别扔了,当心被这里的当人捡回去了!”赵先和看到有人之后立刻叫停了船员们的动作。 大副提醒道:“船长,你还是花点钱请这里人帮忙让船靠岸吧,顺带还能让本地人帮忙把那些漂在水面上的货物捡回来,不然被河流带进海里去了那可就麻烦了。” 赵先和船长,听完感觉肉疼,但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接受了建议,愿意出资一百两银子请那些村民帮忙,有了拨款之后,大副立刻跳下船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然后游到岸上去联系村民帮忙。 愿意花钱自然也有大把人肯帮忙了,私下里联系的大副只许诺出去了五十两银子作为工钱,然后就请了足足一百多号村民前来帮忙,剩下的钱大副肯定也不会好心退回去的。 人多力量大,很快在岸上人的帮忙之下,铃铛号靠在了渔港的木制码头上了。 船只靠岸之后赵先和船长立刻就开始清点货物以及损失了,上层货仓的货物损失不大,就是下层货仓水线以下搭载的货物损失比较惨重,尤其是那些被浸泡过的折扇、药材、矿物损失很惨重,很多都失去了交易价值只能够扔了减重,或许白菜价卖给本地的村民也是不错的选择。 货仓最底层深处储藏了这一次航行最为珍贵的收获,总共七百两黄金以及八千五百两银子,这些都是铃铛号在长崎港口销售货物所得的收入,他们北上日本的在江南采购了价值两千五百两银子的丝绸、瓷器、铁器还有药材以及其他货物。 抵达日本之后这些货物价值爆炸性增长,直接卖出去差不多两万两银子的高价,尤其是定海制造出产的各种农具、菜刀、以及瓷器的利润是最高的,在日本也是最受欢迎的产品,日本盛产金银,金银铜等金属价格不算太高,尤其是黄金和白银之间对比和定海本土差距很大,每次前往日本贸易的商人们都是收获非常丰厚。 返航的时候铃铛号从日本当地采购了很多工艺品比如折扇、漆器、屏风、木质家具以及一些药材和获得牛羊猪鸡牲畜,准备运来济州岛售卖,这里的移民非常需要这些东西。 原本一切都该是顺顺利利的,可赵先和贪心不足,非要继续北上看看还有没有交易的机会,结果误入江户幕府势力的控制区港口,他们本就被李敬天的入侵打的满头包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发现了悬挂同样国旗的铃铛号之后立刻就派出了战船追击,铃铛号装的东西很多,结果被顺风顺水的倭国战船追上了。 双方激战,铃铛号伤亡了八名船员,击退了倭国战船分队,侥幸逃脱了。 可即使如此赵先和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高的,首先就是船只严重受损,修复需要不少的功夫,然后伤亡的船员也需要大笔的抚恤,不然下一次没人会愿意跟他一起出海,最后损失的货物也不少。 停靠在成山镇小渔港之后,小镇上的居民也过来询问货船上面有没有什么他们能用的东西,居民用本地开采的各种火山灰还有硫磺矿以及粮食蔬菜,从赵先和手中换走了一些家具和牲畜,镇上也愿意提供木材帮助他们修好铃铛号,前提是赵先和得花钱。 陈昊一行人在远处一直看着这一幕幕发生,透过打听也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确认安全之后,陈昊才带着人来到镇子上,准备今晚在这里过夜。 陈昊本人也找到了铃铛号的船长赵先和进行交流,具体的了解了一下民间对日贸易的进出口详情,这些都是往日里政府报告难以看到的内容。 通过了解,陈昊的得知赵先和原本就是一个江南无地流民,前两年移民来到了定海,从事海运工作,跟着好几家船东跑遍了北方各个港口,熟悉了海贸流程和路线之后,赵先和就不甘心继续打工了,拿出了全部身家,还把刚移民时政府分配的土地以及住宅都给卖了,凑齐了一艘最便宜二手货船的首付,剩下全都是贷款,就连货物都是赊欠的。 赵先和鼓足了勇气,以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开启了自己人生之中的首航,只要不死在海上,发财就是必然的事情。 这一次赵先和只要能够把货船安全开回定海本土,刨除掉给船员们的分红以及抚恤,扣掉各种欠款以及利息还有航运保险,赵先和保守估计自己利润至少在七千两银子以上,这笔钱虽然不够他继续买一艘新船,但却可以把铃铛号上面已经腐朽脆弱的烂船板全部换一遍了,最好换成自然阴干的橡木板材,那是最坚固的,可惜那玩意儿他还是消费不起,只能去买最便宜的烘干窑木板,虽然质量比自然阴干的差了一截,但好歹也是能用,最重要的是足够便宜。 运气好明年他的铃铛号就能够焕然一新,赶上春季季风再次起航北上,明天只要他的铃铛号焕然一新了,他可就再不怕倭国人的国崩小炮了。 陈昊听完了这位船长的野心之后,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赞叹赵先和的勇气,并且鼓励他再接再厉,当然也千万不能忘了纳税,刚听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没有提到纳税,这可不行呀,年轻人要知道感恩,不纳税,国家用什么保护你们的贸易? 第81章 济州岛(3) 铃铛号在成山镇滞留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恢复到了可以继续航行的状态,船修好了之后,赵先和船长就迫不及待的拔锚启航离开了成山镇,驶向了济州岛南部的瑟浦港。 瑟浦港作为济州岛唯二的主要港口之一,基础设施比起岛上其它的小渔港强出去不知道多少,港口内有着两条长达八十米的混凝土石块砌成的码头,码头沿岸可供停泊的船位也非常多,更加重要的还是这里有着充足的市场。 赵先和指挥着的铃铛号货船仅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航行到了瑟浦港口靠岸,船只靠岸之后,垦殖区的税务官员们就跟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的一样,立刻登船开始检查铃铛号搭载的货物,并且核实铃铛号货船的身份,确认无误之后就开始征收入港税了。 是的,哪怕你就是不出售货物,不进行任何交易,仅仅只是停靠,港口也是需要收钱的,按照船只的排水量吨位,铃铛号不足五百吨的排水量被收了五十两银子的入港税,拿到税务发票之后赵先和船长一个劲儿直呼这里太黑了,本土都没有这么名堂,区区一个垦殖区这么敢收钱的么? 对此税务官毫无表示,连解释一下都懒得费劲儿,只要收到了税那就行了,整个济州岛垦殖区在李敬天的统治下,想怎么收钱都是他说了算,你有本事直接去找李敬天抗议去吧,没本事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交钱。 济州岛垦殖区这三年来大兴土木,岛内的硬化道路铺装里程达到了六十多公里,岛内的夯土路里程也有了一百五十多公里,中型港口修建了两座,再加上垦殖区巡抚衙门以及济州市特别行政区的其他基建项目,累计三年之内,垦殖区巡抚衙门投入了高达三十五万两银子经费。 这么多钱花出去也就看看支撑起了济州岛的初阶发展而已,李敬天的执政期还剩下一年多,他打算继续扩建港口码头的基础设施,把治所济州市的街道规划以及学校、军械所、船厂等等这些设施都修好,接下来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光靠本土每年三十来万两银子的拨款根本不够。 除了财政开支之外,济州岛垦殖区的军费开支更大,现在济州岛垦殖区需要养活六千人的陆军以及一千多人的海军,每月军费开支就高达三万多两银子! 李敬天不想办法把济州垦殖区本地的税收搞起来,那整个垦殖区的军政体系根本没法维持下去了,再说修这么道路港口设施,总不能给你免费使用吧,收点钱怎么了? 交完入港税之后,铃铛号货船就开始常规交易流程,港口内的商人们迅速找到了赵先和船长,询问他们这次带来了什么货物,赵先和拿出了货物清单给商人们,让他们自己去看,价格也全都标在上面了。 一位来自明国的商人一口气收购了铃铛号货船上面所有的硫磺精矿以及日本产的刀具等货物,现在明军两线开战既要对付建奴又要镇压农民起义军,国内对于火药原料以及兵器需求很大,济州岛本地出产的硫磺、硝石、木炭都属于垦殖区巡抚衙门的管制物资都被李敬天强制征用了,不会对外出售,明朝商人也只能从路过此地的商船上面采购。 铃铛号货船上面搭载的其它从日本进口的牲畜禽类活物还有农作物种子则是被当地巡抚衙门给包圆收购了,目前济州岛垦殖区对于牲畜家禽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 零零散散几波商人将铃铛号货船上面差不多所有的货物都收购一空了,就连倭国人冶炼的劣质铁条都有人买,这玩意儿本来是赵先和看着便宜买来当做压舱石的。 卖的最好的还是进口自倭国的原铜、铅、硫磺等等原料,这些东西不止是垦殖区政府需要,明朝商人也是大量收购。 一通销售变现,赵先和船长又给自己的钱包增加了六千多两银子的收入,但很快税务官又找上门拿走了足足百分之十的税金,堪称横征暴敛。 船舱清空之后,赵先和又接到了一笔运输订单,一位北方的明国商人打算雇佣铃铛号货船运输一批产自朝鲜的皮草以及药材木料前往宁波港进行交易,运输费给的很足,赵先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笔买卖,反正他也不想空舱返回,如果自己在本地采购商品货物,耽误的时间更多,说不定就会推迟到入冬了,他可不想延误时间。 那位明国商人询问铃铛号是否买了定海保险公司的航运保险,获得肯定的回答之后,就交付了定金,聘请本地的朝鲜劳工搬运货物上船了,货主本人也会跟着铃铛号一块南下。 那位货主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其它的定海商船都不接他的运输订单,别的船都已经没有多余的舱位了,只有铃铛号还是空船,别无其他选择了,否则压根没人敢相信这艘破破烂烂的货船。 重新装载货物的铃铛号,在港口修整了三四天之后,又继续踏上了南下的旅程,这一次和他们一块发出的还有十来艘商船,都是南下前往江南的船只,这些商船出于安全考虑就决定结伴启程组成了一支临时的船队,哪怕就是临时组成的船队那也比一艘船单打独斗启航安全太多了,路上有什么事情其他船只都可以提供帮助和救援,哪怕就是船沉了至少也有其他货船捞你,单独一艘船出海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故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有船只也不担心自己的同行伙伴们会干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现在整个北方海域都是定海人罩的地盘,只要是悬挂了定海国旗的商船都可以获得来自定海海军舰队的救援,成熟航线上面都有定海人固定的海军巡逻舰队,没人敢在主要航线上发生冲突的。 定海本土最新出台通过的航运法案也规定了海上的相关救援义务,在海上定海国籍的船只遭遇海难,其它船只必须提供力所能及的救援,这是每艘定海籍海船必须履行的义务,如果遇上了其它货船海盗劫掠,你哪怕就是无法提供救援,那也得在抵达港口之后立刻上报当地定海政府机构,事后会有定海人的舰队去找那些海盗的麻烦。 当然了,以现在定海人的船舶制造技术而言,就算是商船那也是具备不俗的武力的,这年头出海做买卖没人敢掉以轻心,定海本土制造最新款的先锋-750货船最多可以装载二十门火炮,比寻常海盗的火力强多了。 老款的先锋-500以及450货船分别也可以装载8~12门舰炮出海,按照吨位而言,定海人的商船火炮装载数量比西方人的少一些,这主要还是考虑经济性,毕竟商船的主要任务还是货运贸易,火炮装得太多了就会影响货物装载量了。 很多定海商人在走成熟航线的时候,如果感觉安全的话,甚至还会把船上所有的火炮拆掉,腾出更多的排水量装载货物,比如走宁波、定海——济州、登莱的航线,这些航线都有定海人舰队巡弋的,哪怕没有武装也可以安全航行,但是你如果要去辽东、朝鲜、日本这些目的地进行贸易的话,最好还是把火炮带上不要嫌麻烦。 有时候武装商船上面采购装备火炮的成本比购买船体都便宜不了多少,船厂卖的都还是海军淘汰退役的90mm铸铁炮,卖给船主的价格堪比最新的钢制火炮出厂价了,就这都还是独门生意仅此一家,你爱买不买! 最新型的钢制火炮目前依然属于管制品,枪炮厂只对军方出售,民间是没有渠道购买的,除去火炮之外,商船自卫所需的燧发枪、弗朗机等等这些武器就是敞开购买了,没有限制,只要舍得花钱,要多少就有多少。 ........................... 另一头,陈昊结束了对济州岛的巡视旅行,赶在了十月中旬回到了济州垦殖区衙门,再慢些回来陈昊就怕会下雪耽搁在路上了,他可不想在穷乡僻壤挨冻。 陈昊下榻在了李敬天的巡抚衙门,李敬天特地让出了自己的豪华居所给陈昊居住养伤,并且还从济州垦殖区军队医院里面抽调了三个大夫常驻在陈昊身边,日常饮食以及用度也都是按照垦殖区最高标准供给。 闲下来的陈昊终于享受到了久违的安宁,每天除了处理一些本土发来的公文之外,就是找秘书鲁川下围棋,哪怕输多赢少,陈昊也是乐此不疲。 忙得焦头烂额的李敬天看到整日悠哉悠哉的陈昊,气的那是咬牙切齿,好几次想找陈昊分担一些工作量,但都被陈昊给直接拒绝了,理由就是垦殖区所有事务都是你李敬天的分内事,老子可是总理,凭什么帮你? 进入冬季之后的济州岛垦殖区也是片刻不得清闲的,之前陈昊下令将大量登莱总督区内的无地流民送往济州岛上充实汉民人口,这些人被舟山航运公司的船队源源不断的运上济州岛,前前后后截至目前已经有一万六千多人登岸了,这些人运过来容易,但想要妥善安置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人口该分流向哪些城镇?分过去之后土地该如何分配?房屋住所怎么办?生活所需物资哪里来?各种各样的问题都需要垦殖区政府解决,最后拍板决定的人就是李敬天了,但即使李敬天只需要决策拍板,事后监督落实的工作量也是非常大的。 幸亏他还有一个副手赵德轩,赵德轩现在任职济州市市长,官居正四品职位,原本他是议会的议员,他的议员身份也是叔叔赵昊给他花钱捐出来的,1636年占领济州岛之后,赵德轩就主动申请留在济州岛任职了,一直以来担任着李敬天的副手。 这三年来,李敬天主外,赵德轩主内,一直都是赵德轩维持着济州岛垦殖区的发展基本盘,这才能够让李敬天后顾无忧的带着军队到处惹事。 陈昊这次刚来济州岛上看到这里一片井井有条的发展迹象也是啧啧称奇,感慨李敬天这厮还真是长本事了,没想到最后找到他们一一谈话之后才发现,这一切背后的发力者都是赵德轩,陈昊终究还是高估了李敬天那一颗长满肌肉的大脑了,不过能够知人善用也是李敬天的本事,舍得放权给赵德轩去干,那李敬天这位巡抚就是合格的,这总比两人勾心斗角强多了。 这不,今日陈昊正在和鲁川下棋的时候,赵德轩又找过来和陈昊汇报工作了,陈昊无奈也只能停下了棋局,认真听取赵德轩的工作汇报。 赵德轩的工作汇报一大半都是诉苦,诉说济州岛垦殖区缺钱、缺物资,各种发展面临的困难非常大,并且还有一个喜欢穷兵黩武的巡抚李敬天,这活儿已经没法干了。 李敬天现在非常嫉妒陈昊在辽东阵斩一个满洲郡王的战绩,他也想砍一个王爷的脑袋爽一爽,并且现在就开始做准备了。 这个月初,李敬天下令又一次提高了港口税赋征收标准,造成了来往商船的很大怨言,同时李敬天还又一次挪用了市政府财政账上一万五千两银子采购军备物资,要知道这些钱可都是原本要拨给各地乡镇安顿移民的经费呐! 自己辛辛苦苦维持着济州岛垦殖区的基本盘,李敬天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接连抽梯子,提高税收、挪用民政经费、穷兵黩武,这和明朝政府有啥区别? 这么玩下去,明年开春之后恐怕垦殖区政府连春耕补贴都拿不出来了,更加别提拨款发展农业和畜牧业了,这两大行业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是严重的政治事故了,属于失职渎职行为呐,定海人占领济州岛很大目的就是为了这里的战略位置和养马场! 第82章 返回本土 陈昊面对着赵德轩的大诉苦也是十分头大,从理论上来讲,赵德轩的抱怨没有错误,济州岛对于定海人最大的意义就是作为北方的中转港口以及军事基地一样的存在,济州岛垦殖区最大的任务就是为来往北方海域的定海船舶提供一个安全可靠的锚地。 除此之外济州岛垦殖区也承担着额外一些军事任务,但军事任务并不是最主要的,目前定海人还没有余力可以对北方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只需要保持一定的军事存在就足够了。 显然李敬天这厮并不满足于此,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想将原本局部的小大小大逐渐扩大化,在朝鲜乱来也就罢了,还跑到日本人抢了一座银矿,这下又把倭国幕府也变成了敌对关系,这并不是陈昊想看到了,目前朝鲜和倭国也是定海非常重要的贸易对象和销售市场。 陈昊在谈话的最后向赵德轩承诺,会打消掉李敬天一些多余的想法,但也还是提醒赵德轩,目前济州岛垦殖区的一切军政事务必须以李敬天为主,找自己诉苦没问题,但是该配合的工作还是必须要配合的,主次必须分清楚。 陈昊这么说也是为了提醒赵德轩一下,不能因为自己给了一点承诺就飘了,直接点明,在我这里,李敬天的地位比你强多了,不要有多余的心思,该听话配合的,还是得像以往那般一如既往的配合听话。 敲打完了,陈昊也不忘记给一颗甜枣,李敬天的任期还有一年多就会结束了,到那时候,李敬天势必会调回本土的,海外领地军政主官五年一任这是铁律,否则长期让一个人在海外领地任职太久了,很容易就会造成尾大不掉的问题。 届时李敬天调任回国之后,陈昊承诺会举荐赵德轩接任济州岛垦殖区巡抚一把手的位置,前提是他必须继续维持住目前济州岛垦殖区的发展势头,不能让局面垮掉。 赵德轩听到了陈昊的许诺之后兴奋不已,立刻表示会尽心竭力的辅佐李敬天度过这一年多时间,同时感谢陈昊的提拔栽培。 表达完了感激之后,赵德轩又拿出了一些切实可行的想法寻求陈昊的支持,比如扩建济州港区内的船厂,引进一些设备和技术,让济州港船厂拥有一定的造船能力和完善的船舶维护能力,同时在济州岛上建立一些初级的工业设施,对一些原材料进行深加工。 船舶工业对于目前济州岛垦殖区而言是非常需要的,目前济州岛垦殖区唯一的船舶工业体系就是济州船厂,这是一家由垦殖区政府全额投资建设的船厂,名头很唬人,可实际上船厂仅有两处船坞,可以同时容纳两艘船舶进入修整维护,但维护能力却很低下,目前撑死也只能够为五百吨左右的船舶提供配套的维护。 济州船厂建设之初就是想要为北方舰队的军舰提供保养维护服务,当时定海海军装备的主要都是五百吨级左右的花卉级炮舰,整个北方舰队也就那么七八艘专业军舰而已,两座小型船坞足够使用了。 然而现在伴随着前往济州垦殖区的船舶越来越多,船厂也承载能力也越来越不足了,很多船只经过长途跋涉之后都想进入船厂里面接受专业的维护保养,但船厂却没有能力提供这么多的服务。 船厂扩建也就是势在必行了,这一次赵德轩不止想要扩建船厂还想引进本土的更多设备技术,让船厂拥有一定的造船能力,光修理能赚几个钱?能造才是真正的赚大钱! 除了船舶工业之外,赵德轩还想为济州岛垦殖引进一些重工业,比如金属冶炼,这也是相当有必要的,目前济州岛不具备加工金属以及其他矿物的能力,产自的辽东朝鲜的铁矿、铜矿还有来自日本的硫磺、铅等等各种原料到了济州岛上之后,都只能装船运回本土。 这年头长途跋涉的海运只能够运回一些原矿是很不划算利润也很低的,如果济州岛拥有初步加工能力的话,所有人都是愿意就近送到这里来加工,然后变成金属成品运回去的,运几百吨铁矿或者铜矿,和运输几百吨精铁和精铜的概念那可是截然不同的。 但想要建设起来这些配套的初级工业,光靠济州岛垦殖区那是没可能的,只能够依靠本土的支持,毕竟造船和冶炼都属于高端技术,花费可一点都不小,并且还涉及很多高端技术设备的转移,陈昊不做主支持的话,几乎没有可能办成。 陈昊本人听完了这些请求之后,原则上表示都是可以的,这些都是很合理的需求,但也还是必须等自己返回本土之后再开会商讨一下,今年的财政肯定是超支了,账上的赤字率不用看都知道是暴涨了,只能看明年财政是否宽裕,如果宽裕的话,会一定程度额外给予些许倾斜的。 赵德轩听完之后顿时有些失望了,明年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而且明年登莱总督区肯定会分走一大块蛋糕的呐,以往济州岛作为定海人在北方的唯一落脚点,财政一直都是很支持的,可明年那就说不准了,要知道登莱总督区可是徐望祖这位大佬坐镇。 抢预算这种事情,赵德轩就算是做梦都不敢和徐望祖掰手腕呐,他连李敬天都整不过,更加别提徐望祖了。 打发走了赵德轩之后,陈昊又找来了李敬天,询问他最近到底在折腾什么,都年底了为什么不能消停一会儿。 李敬天如实回答,他打算在今年末入冬之后开展大练兵,将麾下部队整编为一个混成旅,为来年的战事做准备。 至于来年打哪里?那肯定是打朝鲜呗! 赵德轩面对陈昊还有敬畏,但李敬天面对陈昊那可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老陈,你都阵斩了一个满洲王爷了,就不许我砍两个贝勒?最近那伙满洲鞑子太嚣张了,竟然敢针对我派去朝鲜的征粮队,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李敬天今年也是被逼的没有法子了,三月份陈昊北征登莱开始,就一个劲儿的催促本土还有济州垦殖区调粮食过去支援,但济州岛可不产粮食呐,李敬天没办法就从朝鲜这里搜刮地皮,连倭国那边也没有放过。 巧的是满洲人也这么想,他们也在朝鲜搜刮军粮支援前线,两伙人在朝鲜碰一块去了,朝鲜王朝明面上是帮满洲的,可暗地里还有朴敏师这个二五仔帮李敬天的忙,两伙人在朝鲜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满洲人都纳闷了,朝鲜这破地方怎么忽然蹦出来一股这么难缠的对手了。 李敬天也是郁闷不已,原本欺负高丽棒子挺顺手的,结果遇上了满洲鞑子横插一棒,导致他的征粮成本急剧上升。 现在的李敬天已经是忍无可忍了,打算明年彻底摆平朝鲜境内的满洲人,征服整个朝鲜再说。 陈昊听完之后被整的快不会了,骂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一口气征服整个朝鲜,你哪来的底气?真以为朝鲜人和满洲人都是泥巴捏出来的?” 李敬天恼怒道:“这你就别管了,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陈昊气的直接笑了:“好好,我不管了?我可是定海共和国总理,我不管你拿头去打朝鲜?” 陈昊和李敬天两人争执不下,谁都说服不了谁,敢这么当面和陈昊硬刚的人,整个定海不超过四个,李敬天就是其中之一。 李敬天有自己的野心,他不想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结束自己的海外任期,陈昊把一个济州岛交在他手上,如果五年下来他还是一个孤零零的济州岛还回去,那也太没有出息了,当个岛主哪有霸主来的有意思,李敬天想要征服朝鲜半岛,将济州岛垦殖区的势力扩张到大陆之上,带着这样的政绩军功回去那才脸上有光彩。 陈昊也解释了他的担忧,现在刚刚经历过一场北征,登莱总督区新立不久,明年甚至是往后好几年,本土财政的主要精力还是向登莱总督区这边倾斜,议会不可能再答应打一场政府朝鲜的战争了,国库没钱了,军费开支这么大,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李敬天梗着脖子说自己想办法打,不需要本土的支援,陈昊等着就是这话,有李敬天这句话,他陈昊就不再反对了,反正成功了那是你李敬天的本事,要是失败了那就是济州垦殖区这些年发展全都白费,盈亏自负! ................... 时光飞逝,很快时间就进入了1640年,陈昊悠哉悠哉的度过了自己的假期,一直逗留在济州岛上。 去岁整个冬天,济州岛上的主要工作就是安顿流民,前后近两万流民涌入济州岛,给垦殖区的整个民政工作带来了巨大压力,幸亏赵德轩还算是给力,没日没夜的到处跑,一个冬天跑遍了所有乡镇,死盯着各个地区的流民安置工作,防止有人克扣贪污拨给流民过冬的物资钱粮。 跑细了两条腿之后,赵德轩也总算是让近两万流民在济州岛扎根熬过了冬天,虽然也冻死了不少人,但总体成绩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这其中就有陈昊打鸡血的缘故,没有陈昊那个承诺,估计赵德轩也不会这么玩命。 赵德轩处理内政民事,李敬天也没有闲着,他在冬季三四个月的时间内,成功整编出了一个混成旅的兵力,还要求陈昊给一个正式番号,陈昊也没有多想,就直接给了个济州旅的番号。 拿到番号之后李敬天就开始一个劲儿的缠着陈昊,要求陈昊联系本土想想办法给新成立的济州旅搞点军费过来,光靠济州岛一地的财政养活这么多流民还得支撑一个旅的军费那可就是异想天开了。 陈昊直接大骂李敬天贪得无厌,李敬天占了倭国一个银矿的事情真以为他陈昊不知道么?那个银矿的年产量至少在百万两左右,当然李敬天也不可能全部独占整个银矿产量,去年在陈昊的主持之下,济州岛垦殖区就已经派出代表同江户幕府进行谈判。 德川家族同意了定海人的对银矿的占股要求,愿意分享银矿每年产出的三成交予定海人,代价就是李敬天必须立刻撤军,将银矿交还给德川家族,陈昊也答应了德川家族的要求,反正这座银矿被李敬天占领之后也没有开采,因为双方战争拉锯的原因,银矿在去年实际就是荒废的。 继续僵持下去谁都讨不了好,还不如共同分享来的划算,倭国人以付出银矿三成产还有通商为代价,拿回了银矿所有权。 李敬天也答应了撤军,双方关系重新恢复和平状态,虽然很不甘心只占三成,但也没有办法,李敬天明年的主要目标还在朝鲜,对于倭国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看未来是否还有机会了。 春节过完之后,又到了二月开春时节,陈昊也没有时间继续逗留北方了,离开本土已经快一年了,他必须得回去了。 二月初八,陈昊没有再继续耽搁了,乘坐军舰在海军的护航之下离开了济州岛,船队一路直航返回定海本土。 本土最近发来的公文有几则消息让陈昊心惊不已,那就是郑芝龙集团开始盯上了定海本土,并且双方已经多次在江南沿海爆发了海上冲突,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贸易船队也出现了定海本土,并且荷兰和西班牙两国的殖民势力也开始重视起了越来越显眼的定海人。 大量的情报以及动向都在显示,定海人正在面临一股来自南方的庞大压力,一个搞不好就会出现大问题,要知道郑芝龙、荷兰人、西班牙人这些势力可都是海洋霸主,他们的海面力量甚至是可以直接威胁到定海本土的,这样的变化让陈昊也不得不放下北方的一切事务,返回本土了。 第83章 郑芝龙势力集团 二月二十五,陈昊率领舰队返回了定海本土,在港口陈昊受到了隆重的欢迎,议会议长戴行知和法院大法官赵白石等等高层都亲自到了港口迎接陈昊。 这出去一年呐!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就得出大事了! 陈昊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可不少,首先就是定海人与福建郑芝龙势力集团之间愈演愈烈的冲突,其次就是荷兰人与西班牙人还有葡萄牙人的贸易船队抵达定海本土寻求贸易合作。 这些事情有大有小,但却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陈昊不在的时候,议会实际掌控了整个定海的权利,但掌握权利又有个毛用,议会从来不是一个团结的组织,他们内部也是成分极其复杂的,哪怕就是戴行知这个议长也说话不好使。 目前议会也成了两派,大约可以分成儒家官绅出身为主的保守派和商人阶级出身为主的激进派,保守派以戴行知为主。 保守派这伙人的主要出身都是身上有功名,或者是文化背景浓厚,在大陆具备着一定官方人脉资源的士绅,他们的思维精力都投入在了大陆方面,利益来源也都在江南一片。 激进派的领袖是赵昊,这伙人的都是背景没多大的商绅出身,成员大多没有保守派那些人复杂的背景人脉关系,但却也有雄厚的实力,他们的主要利益来源都在海上贸易上。 面对着陈昊离开之后此起彼伏的新难题,保守派认为针对定海与郑芝龙势力集团的矛盾冲突,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明朝官方居中调解,郑芝龙现在是明廷麾下的泉州总兵官,自己这边也刚好有一个陈昊在担任定海镇总兵官,两边完全可以通过明廷这一层关系进行斡旋和解。 然而激进派议员却强烈反对此举,保守派的利益市场都在江南,他们有着雄厚的人脉资源可以从近在咫尺的江南攫取利益,但激进派的议员们大多都是工商企业主或者海运公司的大老板,他们的利益全都在海上贸易上面,怎么可能同意对郑芝龙妥协呢? 双方的矛盾就发生在了海贸上面,郑芝龙看不惯定海人逐渐垄断了北方贸易,尤其是对日贸易的航线,而定海人则是受不了郑芝龙势力集团垄断了整个明大陆的南方贸易以及南下航道,双方都是有根本性的利益捏在对方手中。 以往看在明朝官府的面子上都是各退一步,可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定海人这些年已经从小打小闹逐渐变成了大开大合,获得了济州岛作为中转锚地之后,定海人实际上这些年已经完成了对北方贸易的垄断,郑芝龙集团的商船想要去北方同日本贸易都得途径定海人控制的港口,然后被抽税。 而定海人南下贸易也会被郑芝龙集团势力抽税打压,南下的航线首先必经之地就是福建沿海,然后是台湾海峡,在之后就是广州,这一路上几乎就是从郑芝龙的老巢门口经过,以往小打小闹每个月几艘船而已,谁都不在意,可现在定海人慢慢实力增长起来了,每月南下贸易的商船也是有不少了。 一个月几艘没多大问题,可一个月一两百多艘船过境那就是大问题了,郑芝龙觉得不安全,定海人实力有些压不住了,万一哪天假借着经商的名义,假道伐虢怎么办? 而定海人也被抽税抽得肉疼,大把的利润都被郑芝龙拦路抽税给抽走了。 双方都缺乏互信基础,慢慢的矛盾就越来越尖锐了,并且还在去年双方麾下的船队爆发了好几次海上武装冲突,互有死伤,两边关系也都进入了冰点。 现在陈昊回来了,议会内部争执不下的两派都找到了主心骨,想要让陈昊拿主意。 陈昊以往坐镇定海本土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没什么,甚至有时候还会嫌弃陈昊大权独揽有些霸道,可陈昊离开之后,没了这根主心骨了,大家却又都开始慌了,因为议会共和制这种政体离开了政府首脑就很难运转。 陈昊这些年苦心经营,用尽了各种政治手段,把整个定海政坛各方各面都做了平衡处理,最后搞得没有哪一派人可以一锤定音决定某件事情,就想针对郑芝龙集团和国家的海上冲突,议会争论了都快半年都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到底是打还是谈。 陈昊刚回国,连自己家都没回去,直接就被拉到了总理府议事,无论是军方还是议会或者总理府,都迫切希望陈昊拿出一个决定来处理面前的难题。 陈昊头大如斗,刚结束二十来天的海上奔波,好不容易回国了,连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立马又被拉着进入工作状态,无论换做是谁都有些扛不住呐。 但考虑到问题的紧迫性,都拖了这么久了,陈昊还是强撑起精神来处理。 在听取完了议会两派领袖的各自表述之后,陈昊也总算是弄清楚了问题产生的过程了,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郑芝龙和定海之间双方都看不惯对方了,想把对方拿下,然后垄断整个大陆外海的贸易,毕竟这可是一年好几千万两银子的市场呐,谁不想吃独食,归根到底还是利益冲突,根本没法调和! 郑芝龙何许人也?这厮在定海出现之前就是整个中国外海的海上霸主级人物! 早在天启三年的时候,郑芝龙就去过日本,并且在那里结识了当时的前任中国海上霸主颜思齐,那时候郑芝龙甚至还参加过颜思齐密谋推翻江户幕府的行动,后来颜思齐去世,群龙无首的众海岛海商势力众推芝龙为首领。 之后郑芝龙掌权,改变策略不再对日本采取武力措施,转而开始贸易,并且依托着对日本的航线逐渐起家了。 北方的日本航线对于郑芝龙而言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定海人垄断北方航线而无动于衷呢?只是这些年郑芝龙在南方不断开拓,战略重心暂时转移了没能顾得上北方的事情,这才给了定海人钻空子的机会。 十几年前的天启六年,那时候芝龙进驻金门、厦门,竖旗招兵,饥民及无业人员争往投靠。芝龙走到那里,就摊派富民财饷,叫做“报水”,只是不准掳掠妇女、焚烧房屋。芝龙往来海上,官府奈何不得。是年秋天,福建巡抚朱钦相派巡海道蔡善继招抚芝龙,芝龙听命,带领兵众到泉州接受招抚。 后来双方产生间隙,郑芝龙带着人就跑了,相比起曾经被招抚斩首的老前辈大明海贼王汪直,郑芝龙就显得聪明多了。 随后天启七年,当时的福建都督俞咨皋带领舟师讨伐芝龙,大败而回。 郑芝龙取得胜利之后也没有飘,而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放还被俘虏的明朝兵将。 直到崇祯皇帝登基那一年,郑芝龙才正式的被明帝国招安,归降于巡抚熊文灿,郑芝龙也被授予游击将军。 同年,郑芝龙又趁着福建的旱灾开始招揽流民,前往台湾进行开拓。 崇祯三年至四年,芝龙奉文灿之命,削平海陆上的反叛势力李魁奇、杨禄、杨策、钟斌及钟凌秀等,因此,被提升为参将。 崇祯六年秋天,荷兰军侵入厦门,巡抚邹维琏派兵击败之,荷兰侵略军泛舟大洋,转掠青港等,芝龙出兵援助,-数日,荷兰军败退。 到了崇祯八年,也就是溗泗军成立的时候,郑芝龙联合明朝军队,在远洋击败大海盗刘香,收集他的兵众,势力也更加强大。 去年陈昊率军北上登莱开拓的时候,荷兰人因为不满郑芝龙对明帝国贸易的垄断抽税行为,开始和郑芝龙势力集团爆发冲突,郑芝龙这厮也聪明,把明朝官方军队拉下水了,先让明军水师抗线当肉盾。 当明朝官军多次被荷兰人打败之后,无奈的福建巡抚只能任命芝龙抗击荷兰人。 荷兰人的船只更加先进火炮也猛地很,郑芝龙感觉有些打不过,原本想用火船攻击,或者引诱荷兰人的船只进入近海然后发挥己方数量优势群起而攻之。 但最后郑芝龙却找到了定海人联合进攻荷兰人,许诺出来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免除定海人南下贸易的抽税,这个条件议会听完非常心动,就想决定出兵了,当时远在登莱地区的陈昊也接到了海军舰队请示出击的公文,陈昊没有阻拦也批准了。 于是乎定海人第一次和郑芝龙合作,定海人派出了两艘护卫舰以及五艘炮舰参战,经过一场激烈海战之后击败了荷兰人的舰队,帮助郑芝龙赶走了荷兰人。 芝龙独占了此次功劳,被明朝提升为了总兵,手中的实际权力甚至都大过文官督抚。 定海人没有在意郑芝龙独占了击退荷兰人的功劳,只希望郑芝龙能够履行承诺,免除掉定海商船南下的抽税,议会只看中经济利益,对于明朝官职很不感冒,别说什么总兵官了,就算是浙江巡抚也看不上,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可定海人没有料到的却是,郑芝龙竟然敢出尔反尔,在去年非但没有免除定海船只南下的抽税,反而强行以总兵身份勒令,定海船只没有郑氏发给的令旗,不能往来福建沿海也不能通过台湾海峡南下。 郑芝龙实际上被定海人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给吓到了,之前定海人助战的时候一口气派出了两艘七百五十吨级别的护卫舰和五艘五百吨级的炮舰,这股力量放在远东这片海域就是几乎无敌的存在,郑芝龙麾下虽然人马数万船只数千艘,但像定海人这种专业军舰,他手上撑死了也只有一两艘而已,否则不会连荷兰人舰队都有些搞不过。 定海人展现出来强大力量让郑芝龙意识到了威胁,这些年他一直忙着和明朝官方打交道,注意力都在福建这边岸上,疏忽了海上的事情,没想到就这几年功夫定海人就忽然蹦出来了。 郑芝龙完全把定海人当成了最大的威胁和对手,不再有任何合作的心思了,甚至不惜毁约也要阻挡定海人的势力继续南下了。 定海方面对于郑芝龙的毁约以及敌视态度也是非常恼怒的,之前郑芝龙找到定海人寻求合作一块搞荷兰人的时候,议会内部有不少曾经和郑芝龙打过交道的议员就帮他说好话,郑芝龙毁约之后,这些人就变成了最坚定的主战派,一个劲儿的大骂郑芝龙言而无信。 其中赵昊就是被欺骗了感情的人之一,激进派里面就属他对郑芝龙意见最大。 目前定海方面已经派出了海军一部分军舰巡弋封锁台湾北部海域,禁止郑芝龙麾下的船只北上,双方在福建沿海打了好几场海战,总的来说定海人占了一些便宜,压制住了郑芝龙,但郑芝龙也不是好惹的,他直接切断了定海人南下贸易的航线,让定海诸多企业主和船主损失惨重。 陈昊知晓了整个事件具体详情之后也是勃然大怒,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种事情已经没法善了,陈昊否决了戴行知寻找明朝官方调停的建议,直接决定要武力搞定郑芝龙这伙人,正是缺钱的时候,远征一年,耗费无数,财政落了这么大的亏空,是得找一头肥羊好好补一补了。 换做打别的陆上势力集团,陈昊或许还会考虑一下,毕竟目前定海陆军的主力都去了登莱,本土新征召的部队还在没有完全成型,现在本土撑死了也只能够凑出来四五千人的陆军兵力,打陆战肯定实力不够。 但是打海战却是足够了,跟随远征的海军主力舰队全都回来了,目前定海本土能够集结四艘森林级护卫舰和十二艘花卉级炮舰,清一色都是专业军舰,要是还不够,征召武装商船也不是不行,真惹急了定海人,凑出来五六十艘武装商船参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切只看对方实力如何了。 第84章 年度预算与军费 “郑芝龙欺辱我等太甚,背信弃义小人也!如此小人怎配占据富饶的南方航线?南方富饶的市场自然是有德者而居之,定海人有义务和责任维护南方的贸易秩序......” 议会大厅内,陈昊慷慨陈词,讲述着郑芝龙势力集团是如何欺辱定海人的事实,并且语气激昂的要求议会立刻批准总理府对郑芝龙势力集团的宣战,同意海军即将开展的大规模海上军事行动。 “陈总理,你如何能够保证我们能够获得胜利呢?要知道我定海就是以海立国,海军胜败是不容有差错的,一旦海军出现损失,那我们本土可就没有安全保证可言了!” “我相信我们的海军舰队完全有实力战胜郑芝龙集团,我们拥有专业的军舰,而我们的敌人郑芝龙集团其实就是一群海岛势力,他们无论是船舶航速和武备都比不过我们的专业军舰,甚至比不过我们武装运输船!” 有对海战比较行家的议员问道:“可是您丝毫不提郑芝龙集团麾下的船比我们更多,人也比我更多,如果换做是我指挥郑芝龙麾下的船队,我会避而不战,利用数量优势和我们的舰队打消耗战。 长此以往会严重影响我们定海本土的对外贸易,毕竟谁都不想一出海就遇到海盗船!” 陈昊清了清嗓子,咳嗽道:“咳咳!请注意,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好战必亡,但忘战必危!现在敌人已经把我们的南方航线切断了,难道诸位就眼睁睁的看着郑氏集团垄断者福建两广沿岸的港口和航线么? 江西的瓷器、湖广的粮食、两广的丝绸、铁器、木材、药材..........这些可都是广阔无边的市场以及利润来源,郑芝龙每年靠卖旗子能够年入上千万两银子,这是何等恐怖的收入,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么?” 巨大的利益被陈昊抛了出来,所有人听到之后都是脸色涨红,正所谓黑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是呀,郑氏集团凭什么能够掌握如此巨大的利益? “可是军费该怎么办?去年的亏空也太大了,今年还估计北方也还得打,现在又加上海战,这么消耗,国库能扛得住么?” 依然还是有人在担忧越来越离谱的军费开支,去年为了支撑在北方的军事行动,定海全年度军费开支达到了恐怖的三百二十万两银子,这笔钱占到了去年财政预算的一半以上,今年还这么打,国库就算是有金山银海那也扛不起呐。 陈昊再度拿出了借债打仗的老法子,申请议会批准五百万两银子的战争债券发行提案,议会内部的激进派议员举双手赞成,但保守派议员还是有些不想冒险,多方磋商之下,战争债券的额度被压缩到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利息定为百分之四点五,五年期偿付。 批准完了新年度战争债券发行之后,议会内部也顺理成章了通过了对郑氏集团宣战的议案,授权海军开始出动打击郑氏集团。 搞定了对外战争的事情之后,今年总理府的财政预算规划也被呈交议会公开讨论了,1639年也就是共和二年的定海共和国的全年进出口总额突破了两千万两白银额度,财政收入也高达五百三十多万两银子,但全都被花光了。 今年总理府提出的财政总预算高达七百万以上,其中超过一半的预算都会投入到军费以及对登莱总督区的财政拨款,本土的用度开支都被控制在了与往年差不多的水平。 七百多万财政预算,然后再算上特别发行的三百五十万债券,今年共和三年的财政预算额度高达一千一百多万两银子,这笔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就是明帝国也不一定有这么多钱花出去,但定海就是有。 谈到钱的事情,议会大厅立马又吵成了一锅粥,很多议员都对大把银子投入北方领土而感到不满,他们都是南方人,现在议会里面也没有北方出身的议员,所以大家都对如此高额度的投资北方感到担忧。 在这之前,定海人已经在去年对登莱地区投入了如此之多的资金和资源,着实让议员们感到肉疼,可要是直接终端放弃那也不现实,一旦放弃了,那就意味着之前那些投入都是无法挽回的成本啊!每一分钱都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般,没有带来丝毫的回报。所有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让人感到无比的沮丧和失望,所以无论如何现在都必须撑下去了。 议会内部分歧很大,不是不愿意投入,而是不想投入太多了,对此陈昊也只能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断劝说议会,但议会还是砍掉了不少的对北方财政拨款预算,这也是合理的妥协,陈昊也只能认可。 共和三年的财政预算审核进行的磕磕绊绊,现在的定海就如同一艘在波涛汹涌大海中艰难前行的船只,每一步走出去之后谁都无法预料会产生怎样的后果,预算就是推动定海这艘大船前进的风力,谁都知道必须要有风才能前进,可风该吹多大,往哪个方向吹,大家的看法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议会大厅内弥漫着紧张的氛围,议员们面色严肃的互相争论着,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桌上总理府出具的厚厚的文件和复杂的数据报表。 现在的定海议会可不像以前那么漫不经心了,这些年议员们已经完全理解了议会的作用和意义,他们深知像年度财政预算审核这种大事可不是儿戏,这不止关系到国家未来经济的发展方向以及民生福祉,更和每一位在场的议员都有密切的利益纠葛,谁都希望政府的财政预算向自己的利益领域倾斜。 争论到最后,大家还是以利益妥协收场了,雨露均沾有好处大家一块分,这也是陈昊长久以来提倡的政治准则。 共和三年(1640)财政预算审核通过之后,议长戴行知神态肃穆的在文件上签字,然后盖上了议会通过的大印。 很快第二天,舟山时报以及总理府官报等等报社就将本年度的预算规划刊登在了头版头条,一如既往地,这些报纸被商人们疯抢,甚至连大明驻定海使馆的明朝官员们也抢了不少报纸,立刻用快船运抵大陆,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往南京和北京城。 海峡对岸的大陆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开始研究定海人今年的财政预算规划。 总额度一千一百五十七万两银子的财政预算,其中本土开支只占到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分别投入基建维护、行政开支还有教育拨款,公共卫生这些领域,这是雷打不动的开支,今年本土如果按照实际数据来算的话,肯定是拿的比往年都要多的,但如果按照总预算占比来看的话,那就是比较少的了。 财政预算之中占比最大的就是军费开支,总额度高达四百万以上,彻底震惊两岸,没人知道定海人今年又要拿这笔钱砸死谁呀? 四百万两以上的军费开支,看着似乎非常多,但其实按照目前定海人军队规模来算其实一点也不多,陆军主要分布三个地点,本土以及宁波府驻军大约五千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去年扩充的,登莱总督区也有一万两千人的部队,其中六千多人是陈昊去年带过去的混成旅,剩下的五千多人则都是登莱地区征召的新编军,济州岛垦殖区也有六千陆军部队驻扎。 陆军总人数高达两万人,相当大一部分新编部队都还缺少装备急需补充各类军备物资,四百多万军费之中陆军只占百分之四十,也就是一百八十万左右,人员固定的薪资、伙食费就占了一百二十多万,这还是在陆军要求多次涨薪被拒绝的前提下才只有这么多的。 现在一个定海陆军的列兵薪水是五两银子每月,伙食费大约是一两半银子,这个薪资标准已经是很低了,很多官兵都有抱怨,定海本土的技术工人每月薪水能够拿到十几两银子,大匠的薪水更是动辄上百两的月薪,当兵的出生入死却只有这么点,确实有些低。 陆军方面也只能在某些领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战时缴获的战利品允许士兵藏私,搞出一些不是办法的办法,变相提高士兵收入。 有人可能会疑惑,明军和清军月薪二两不到也能打仗,为什么定海陆军五两银子都还有怨言?这就是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定海陆军作战不需要开拔费、不需要屠城鼓舞士气、更不需要靠什么督战队监军来插眼,一声令下就能够顶着敌人的杀伤冲锋。 定海火枪兵视死如归的线列步兵前进可不是光靠纪律和指挥官军刀就能维持,背后还有无底洞一般的军费投入呐。 就陆军这一百八十万两银子按照两万人标准都是不够的,哪怕两万人全都是列兵,不作战只是日常的作训,那一年也需要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投入,更加别提还有军饷收入更好的军士和军官了。 两万人规模的陆军部队每年至少需要二百万两银子的军费投入,但本土只可能给这么多了,剩下的缺口就得驻扎地自己想办法了。 陈昊今年打算将陆军全部进行一次整编规划,本土所有部队整编为舟山旅,登莱总督区面积这么大而且与大陆接壤,那里需要的兵力更多,就干脆整编出一个登莱步兵师,济州垦殖区那边给一个旅的番号也足够了,一师二旅的编制先凑活用着。 四百多万开支除去陆军拿了一百八十万之外,剩下的两百四十多万军费就全给海军了,今年也必须轮到海军进行一次装备升级了,定海海军目前现在只有两只舰队,分别是本土舰队和北方舰队,本土舰队拥有十六艘专业军舰,其中包括四艘七百五十吨级森林级护卫舰和十二艘五百吨级花卉级炮舰。 北方舰队母港在济州岛上,他们拥有两艘森林级护卫舰和四艘花卉级炮舰。 伴随着现在定海人的基本盘越来越大了,这两支舰队的实力也有些跟不上了,急需要补充更多新鲜血液加入。 目前定海人已经最新研发出了一款巡洋舰,排水量一千二百吨左右,能够装备七十五门舰炮,在顺风顺水的极限情况下可以飙到九节的航速,当然那是最理想的情况,现实中基本上只能够有最大七节左右的航速,巡航速度在三节左右。 舟山军械厂还为这款军舰研发了一百二十毫米舰载加农炮,威力比以往海军最大口径的一百一十五毫米舰炮更强大。 当然啦,一分钱一分货,如此强大的军舰,自然价格也是非常恐怖的,每艘巡洋舰包含火炮在内,给到海军手上正式服役的价格大约是每艘三十五万两银子,价格昂贵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海军即使是分到了二百四十万的军费,那也买不了几艘。 二百四十万军费,刨除维持现有规模舰队的开支之外,剩下能给海军采购新舰的费用只有不到七十万,勉强可以买两艘巡洋舰。 定海人目前缺乏稳定的木材产地,建造军舰可不是建造民用船只,对于木材要求非常严苛,定海人目前能够获得最优质木材就是来自辽东的橡木和南洋地区的柚木,这些木材都是属于战略物资,采购价格很昂贵,并且买回来还需要多年的阴干之后进一步加工才能使用。 除了木材还有大型风帆制造也是成本极高的,千吨级以上军舰使用的风帆绳具可不是什么地摊货,动辄上百平米的帆布不但要求面积还更要求抗拉抗撕裂性能,相关的缆绳帆绳也是必须经过特殊工艺生产制造的。 船体内部大量的加固钢件也都是定制军用版本的,造价更加不便宜,再算上那些昂贵的新式120mm舰载加农炮,以及各种新技术成本。 船厂给出的三十五万一艘的价格,已经是非常良心的价格了,除非你海军不要质量好只要便宜,那船厂自然也可以拿出更便宜次货来,前提是你们海军有这个胆子驾驶次货军舰出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