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养成记》 01:鬼美人 “我没有作恶,是陈家那个禽兽先辜负我的!”一声凄厉刺耳的哀嚎划破寂静的长空,回荡在眼前这个已经破败到没人居住的村落之间。 一道泛着幽幽寒光的玉盘悬在天际正中,约摸着时间已是戌时,村头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下凌空浮起一个暗红色的身影。 凤冠霞帔,轻妆淡抹,俨然一副新娘打扮,只不过这个新娘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悦。事实上,她已经停留在新婚燕尔这个阶段几百年了。 借着月色窥去,新娘那张脸苍白至极,一张肤如凝脂的玉面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在左侧眉心斜上方靠近阳池**的位置,一道乌黑血口时不时还溢出点儿脓血来,不用多做介绍,单就她无视地心引力悬在空中的姿态,再加上袍底裤筒处空空如也的脚踝骨,任谁都会猜到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这位悬在空中的新娘长相着实不错,抛却那道看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血口不谈,精致的五官错落有致,均称合理,简直可以用雕梁画栋来形容。如果以时下的评判眼光来衡量绝对属于上等的美人胚子,只不过此时这位美人儿可没工夫显露“粉面含春”的情怀,在她那动辄如西施在世的眉宇之间充斥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她,是个命运凄惨的女鬼,一向守身如玉,只想把人生的第一次献给自己那位如意郎君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新婚之夜连未来夫君都还没有见到,就被几个无端闯入陈家大宅的猥琐男人轮番享用了一遍,其中一位仁兄达到兴处竟然忘形的按着她的头一不小心撞到了床边的烛台上,这也就是那道流脓血口的来历。 头七那天午夜,整个陈府便被血洗了一遍,这位厉鬼新娘下手之干净,甚至连只活着的苍蝇都没给陈家留下,而陈家少爷请来的那几个分散居住在市井之间的施暴者更是尽数被戮,死相惨不忍睹,甚至可以说成是死的五花八门,其中有两位还死出了各自的风格。 按道理杀了这么多人戾气也该消了,可有一件事在这位厉鬼新娘的心中却留下了不小的遗憾,甚至直接导致怨气无法化解干净,陈家被屠了,唯独一个人没尝到暴毙的滋味儿,那就是那位罪魁祸首——陈家大少爷。 不仅如此,新娘的怨灵还惊奇的发现,自己这位夫君的命运竟然出奇的好,在自己死后第三天的夜里因为寻花问柳醉死在了胭脂巷,亡灵仅仅消失了三个月,便重新降临到了距离不远的集市。 女鬼始终搞不明白老天是怎么想的,自己含冤而死化成了无人问津的游魂厉鬼,而那位坏到骨子里的陈家大少竟然被系统判定成了寻花醉死罪有应得,之后随便下了下油锅便安逸的转世投胎去了。 这不公平,女鬼的心情灰败,思维也陷入病态,于是乎,就在陈家大少转世投胎开始,女鬼便乐此不疲的干起了一件事——杀死那个姓陈的! 无论他转世成了什么东西,都一视同仁必杀之!这之间还包括陈家大少投胎成的母猪难产亡故,和一次幻化的母鸡被自己的蛋憋死;总之陈家大少的心声就是“这辈子遇到了你这婆娘,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女鬼杀掉的皮囊很多,但归结起来讲,她只杀了一个人——就是那位投胎数十世,没有一世得善终的陈家大少。这个故事也充分的告诉陈家大少一个道理,女人不是你想惹,想惹就能惹得! 女鬼这种很有针对性的滥杀无辜同样为一些人带来了很大的不便,这些人通常以扶危救世、驱鬼逐妖为己任,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在世时便为天庭一些相关部门办事,有的甚至可以享受长生不死的优越待遇,在当时的所属部门中他们被亲切的尊称为上清宫掌刑司执尘道官,这个称呼可能很多人不太熟悉,但他的另一个名号世人一定如雷贯耳——茅山术士。 在女鬼新娘的对面,一个浑身上下通白素袍,手挽拂尘的成年男子正神情复杂的注视着对面这只女鬼。男子生得白皮俊面,一头乌油飘逸的长发自然垂下,披散在两侧肩头,在一端的批发之上还夹杂着一小截浅蓝色布帛,很显然是刚刚的打斗中被对面这位女士打散的。 成年道士那一双长寿眉下的锐目寓意深邃的看向对面那位鬼新娘,两片涂朱一般的薄唇轻启,缓缓开口道:“事情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你也亲眼看到那位陈家大少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了,跟我回去伏法吧!” 面对道士的劝导,女鬼将不情愿这三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声音也从凄厉转成了厉鬼专属的的双魔音:“我不甘心,那类人应该死在我手里!” 成年道士深表痛疼的注视着对面煞气逼人的厉鬼美人儿,仍保持着最后一丝平和的语气问:“他死在你手里的次数还少吗?” “不用你这个臭道士管!”鬼美人儿瞟了一眼槐树下一具估计又是陈家少爷转世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情绪有些亢奋的道,“今日姑奶奶心情好,现在就滚便饶你一命!” “没病找病!”白衣道士的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干脆利落的字,随即拂尘一撩,目光陡然变得冰冷起来。 鬼美人儿执着于杀人,却不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一个道术高强的道士。与那位被秒杀数次的陈家大少相比,这位白衣道士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去,自从当年在师门发下了誓死效忠有司的宏伟大誓之后,他几乎每日都要和各种形形色色的鬼怪邪神打交道。 行道之人虽然并没有所谓的“五弊三缺”,但卫道数百年仍然是光棍儿一条的宿命却足以说明这位道士的命运何其多舛。 作为一名道士,他人生中的前九十年年是辉煌的,扶危济世、广收弟子,将道家精华发扬的淋漓尽致,虽然爱慕的几位小娘子最后查实都已名花有主,但所幸他老人家近百高龄仍然生就一副二十出头男子的容颜。 本来容颜不老是件很令人兴奋的事,但是自从遇到了这位女鬼之后,道士便慢慢开始厌倦起来。倒不是因为女鬼的爱慕为他带来了困扰,而是这样非鬼非神的穿行奔波,只为了追踪这个虐死前男友千百遍却始终怨气不减的女鬼,看着师兄弟乃至于师兄弟的徒子徒孙早已位列仙班,回过头看看自己,无论风霜雪雨,只能在屋檐破庙栖身,那感觉,何其凄苦! 成年道士的目光越发的严峻,弹指之间便将手中拂尘幻化成了一束金光耀眼的花筒一般的所在,口中念念有词道:“日月乾坤终有道,岂容异物乱三清!师祖正容伏魔气,断绝鬼魅闹清明!天尊无量,广法无边,天道无极,乾坤借法!” 鬼美人儿看得嗔目结舌,口诀尽处,成年道士擎起幻化拂尘,捻指合心,光影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忘情之下悬在半空的厉鬼新娘。 02:尸煞 “贫道俗号卫子辰,是一名上清宫掌刑司执尘道官!就在刚刚,我的身边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以驱魔杀鬼为业几百年的我竟然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鬼新娘我除不掉!” “奴家闺名叶织霜,是一只怨气不散的厉鬼!夫家害命,大仇未报,却不知何时起被一个叫不出名字的臭道士穷追不舍,就在刚刚,我以为这一次真的灰飞湮灭了,可是……” 道士卫子辰奔跑轨迹中甩出的数道金光犹如一根根利箭齐飞向女鬼叶织霜,并且精准的袭向这只冤鬼新娘,那是卫子辰最为得心应手的法器——道羽。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掺杂着女鬼凄厉的哀鸣传到了道士耳中,听到这个声音,卫子辰直觉春风得意,萦绕了自己几百年的心病铲除了,虽然女鬼身世凄苦,但至少现在她可以安息了! 卫子辰微微扬起嘴角,等待着女鬼烟消云散后收拾自己的法器,可是待白烟散出,卫子辰整个人呆住了! “你,你这孽畜到底杀了那个倒霉鬼多少次?”卫子辰额头惊出一层冷汗,牙关紧咬,讷讷的盯着白烟散去的地方,良久才心惊胆寒的问了这么一句。 在他的跟前不远的地方,散发着微红热能的法器道羽散落一地,地面上一尺高的空中,一个宛如金蝉脱壳般换了身细絮白衣的阴灵飘飘然立在那里,与那身行头相比,那张诡谲感十足的面孔白的更胜一筹。 道羽的威力足够让一个厉鬼级别的邪物灰飞湮灭,可眼前这位并不柔情的小娘子竟然毫发无损,唯一的改变竟然是无端为她换了一身衣服。 卫道士左思右想,就只有一个说法可以解释这一切:这个孽障杀孽过重,阴气急速凝聚,变成了金刚不坏的尸煞。 见此情形,卫子辰深知其中利弊,在师父纯阳子那里研习道术的时候便在道家宝典里看到过“怨鬼蜕变尸煞”这一说法,师叔前辈们更不止一次谈论过八百年前那场尸煞攻山门的传说。 耳濡目染之下,尸煞的可怕性便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在卫子辰的心中扎根,想到这里,这位道官便不寒而栗。 出乎卫子辰的意料,这位白衣新娘并没有道书和前辈描述的那样张牙舞爪,或是浑身长出绿毛,相反的,这祸水一般的孽障身上没了伤痕,除了脸色白的有点渗人,基本可以称得上是白颜祸水。 “这个,奴家只顾着杀,可从来没记过!”还处在思维混沌阶段的白衣娘子竟然很认真的在思考问题,这大出卫道士的意料。 更让卫子辰想不到的,是白衣尸煞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便在卫子辰的身后响来:“老夫错略统计了一下,这位小姐之前一共惩治过那个负心汉四十八次,其中一击致死十六次,重伤不治九次、自然死亡之前的推波助澜七次,惊吓过度导致四次,意外致死十次,没杀死两次!算上刚刚这一次意外,刚好四十九次!” 二人闻声望去,只见卫道士身后一丈远的地方,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一身师爷打扮的小个子中年男子正手持一记蓝皮名册端然立在那里,怡然自得的看着两人。 卫子辰汗颜无比:“你哪蹦出来的?老子在这儿卫道,你这货出来凑什么热闹!难道你是土地爷专门派来搞笑的吗?” “我是本方山神帐下判官,此来就是为了告诉道官兄台,她已经满足了晋升成尸煞的条件!”判官一撩山羊胡,望卫子辰身后瞟了一眼,行色匆匆的留了句“本官的话说完了,你们继续!”后便腾然在一阵白烟掩护下不知去向。 卫子辰隐隐感到了一丝杀气,回首一看,果真与不出所料,经那位中二判官一提醒,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白衣娘子登时明确了自己的角色定位,一阵阴风过处,两只似乎可以无限延长的深蓝色指甲如狼似虎的飞插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道杀伤力十足的指刃直奔卫子辰双眸而去,道羽散落一地无法短时间聚集,而这两道来者不善的鬼指更不会给卫子辰多余的自救时间。 卫道长来不及多想,欠身避过,先是由着尸煞两指划破自己的道袍,留下散发着恶臭的绿浓,一面两手五指合拢,食指相抵,双唇轻启默念了几句无声咒,随即双手平开上下划散开来,一道宛如清水般的屏障自双手铺开的弧线中应运而生。 两声清脆的斩断声传来,清水屏障竟将白衣尸煞那两只利刃般的鬼指轻而易举的拦腰斩断。 白衣尸煞诧异之余不面免恼羞成怒,被斩断的指甲瞬间愈合,这位尸煞美人儿张牙舞爪一刻不停的咆哮着发起了第二波进攻。 那双让人冷汗直流的鬼爪子近在咫尺,卫子辰却不慌不忙,口中仍然念念有词的诵着道诀:“飞升归日月,魂魄入阴曹,师祖余威在,通法斩魔妖!” 清水屏障被鬼爪整齐的斩断,卫子辰轻巧的避开了尸煞的攻势,整个身子向后一闪,随即腾空跃起,做出了两个标准的后空翻动作,恰在这时,只见卫道长顺手自腰间的布袋中摸索出一道灵符。 落地之后,卫子辰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袖间凭空抽出一把一尺半长的铜钱剑来。卫道士一手擎剑,一手合符,两指捻符望那剑上一贴,身子仿佛闪电般向白衣尸煞冲去,口中声色俱厉的喝道:“剑借灵符势,灵符助剑威,除魔在今日,斩鬼立剑诀,着啊!” “噗!”白衣尸煞躲闪不及,卫道士早已来到跟前,那柄通体泛着红光的铜钱剑霎时间便镶进了尸煞体内,白衣娘子错愕不惊,一双美眸略带着恨意的注视着卫道士,浑身也因煞气外泄发出阵阵抽搐。 “你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白衣娘子的声音里充斥着怨毒的色彩,卫子辰没有回答她的疑惑,这位道士深刻的明白一个事实,如果此时不除掉她,今后遭殃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他那位倒霉的夫君了,“捍天卫地,绝不姑息”这是仙班道官的使命。 白衣娘子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整个身体宛如被定格一般,卫子辰握着那把消散着尸煞邪气的铜钱剑,一面咬破另一手中食二指,在白衣尸煞幽怨的目光注视下狠命朝着她的天灵盖戳去。 一声轰鸣声响彻天地,一团小小的白色蘑菇云绽放在了月色下,卫子辰也被弹出了好远,手中的灵符和铜钱剑并未损坏,卫道士坐正了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将钱剑灵符放进了口道,身心疲惫的喃喃自语道:“这下该结束了……吧?” 卫子辰清秀的面容再一次纠结成了一团,远远望去,就在距离刚刚消灭白衣尸煞不远的地方,一个蓝色身影瘫倒在那里。 卫子辰的心弦陡然绷紧,他头大如斗,思绪也几近抓狂,他想不明白,这个难缠的女鬼为什么就是怎么都打不死呢! 03:阴兵借道 卫子辰严重怀疑今日的衰运和出门前没看黄历有关,代天伐魔几百年了,从来没遇到过的变故今天差不多都体验了。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鬼梦魇一般困扰了卫道士两百多年,本以为今晚可以了结这一切,孰料事与愿违,使尽浑身解数并未见到成效,倒是见证了叶织霜从厉鬼到尸煞的成长过程。 看着倒伏在地上的蓝衣尸煞叶织霜,卫子辰迟疑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面前这只尸煞并没有越进化越凶,相反的多了许多人气。 夜半,孤月短暂的冲破云层,微弱的月光映射下,蓝衣尸煞的面容光洁,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血色,咽喉间的微弱蠕动俨然是会呼吸的活人才能存在的动作。 卫子辰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糊涂了,他不知道该怎么为这个尸煞定位,尸煞的神情显得很痛苦,与卫子辰追逐至今,唯一一成不变的便是那双美眸里充斥着的幽怨。 “你这黑白不分的臭道士,杀了我吧!”一声娇弱的嗔怒打破了卫子辰的思绪。 卫子辰犹豫片刻,自横挎在腰间的布袋中取出了一方八卦镜,长舒一口气,缓步向前边走边说道:“我会的,你这孽畜也不要怪我,贫道只是奉天尊法旨行事!” “拨开云雾,集灵化鹜!妖邪堕道,顿首伏诛!”卫子辰咬破食指,信手在八卦镜上虚化了一道引灵符,随着镜面仰对天空,原本氤氲的黑云登时散却,一道闪烁的光束犹如游龙般直贯长空,将遮天蔽月冲的氤氲一举冲散,皎月散发着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被八卦镜吸入。 “邪—灵—破!”卫子辰将八卦镜对准叶织霜,声色俱厉的嘶吼一声,旷野间霎时间响起阵阵惊雷一般的巨响。 卫子辰背悬金钱剑,手控八卦镜,定格一般呆立在蓝衣尸煞面前,他懵了,因为对面那位尸煞姐姐似乎并没受到太多伤害。 蓝衣尸煞操着完美的三重音鄙夷意味十足的讥讽道:“臭道士,你还有什么招式,都使出来吧!” 卫子辰汗颜无比,他的心中早已尴尬的不成样子,但表面上仍然犹自挽回着他那本就已经不太明显的自尊:“咳,我警告你别那么嚣张哈!” “死道士,你杀不了我的!” 卫子辰额头惊出了一层细微的冷汗,一面牢牢注视着蓝衣尸煞的动向,一面抬起左手捻捏起来,这一算不要紧,卫子辰抬起头望了一眼夜空,不觉陡然一惊,喃喃自语道:“难道这是天意!” 遥遥天际,暗蓝色代替了被冲散的氤氲,一方皎月悬挂在夜空正中,与以往不同的是,在它的右侧,八颗大小各异,亮度不一的星星不知何时竟然混成直线,一字排开。 “九星连珠?”卫子辰看着对面那只得意洋洋的蓝衣尸煞不由得恨得牙根痒痒。 “我们不打了!”卫子辰仰天长叹,不顾蓝衣尸煞诧异的神色,犹自将铜钱剑和八卦镜等法器装进了袋子里,随即就见卫道士俯下身子,自口袋间拿出一瓶巴掌大的瓷瓶,半蹲在地上左顾右盼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此时的他十分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蓝衣尸煞一双白似蛋清的眸子怪异的盯着卫子辰,对于这位道士的宽宏大量着实有些难以置信,痴痴的问:“你,你真的要放了我?” “你走吧,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卫子辰全然不理蓝衣尸煞,犹自提着瓷瓶来到一方水洼边缘,丈二金刚一般的蓝衣尸煞竟然也讷讷的飘了过来。 看到逮着机会不走的尸煞,卫子辰狠狠的翻了白眼儿,打开瓷瓶叹息道:“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离开,你脑子进水了?” “哼,这么近的距离都不抓我,你的脑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没心情跟你贫嘴,警告你哈,待会儿一到丑时,很有可能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方圆百里可能什么活物都剩不下,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蓝衣尸煞神色古怪的看着卫子辰,狐疑的问:“你会对我这么好心?” “平心而论,你也没多大罪恶可言,我抓你回去完全是为了给上清宫和凡人一个交代!不过现在贫道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抓你有个毛用!” 卫子辰说着抬起头,目光坚毅的望着蓝衣尸煞,叮嘱道:“赶快走吧,尸煞本就跳脱三界之外,只要以后不饮血害人,上清宫和阴差都找不到你的,如果感觉饿了,就去山里采撷五谷草充饥,那东西原生态,不含毒害物质,还有助于你的修行,去吧!” 卫子辰话音刚落,蓝衣尸煞呆若木鸡的看着远方,膛目结舌的道:“好,好像来不及了!” 卫子辰警觉的顺着叶织霜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几里之外的小山岗上一片混沌,一片诡谲的阴云雾气正飞也似的向这里靠拢。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卫子辰手脚并用,转瞬间便在小河沟两面布下四道定身符,然后将瓷瓶中的液体倒入了水中,不多时,只见被定神符圈起来的水域逐渐变成了一片金黄色。 蓝衣尸煞望着远处那片让人心惊胆寒的场面,讷讷的问:“那是什么?” “阴兵借道!”卫子辰一把拉住尸煞叶织霜冰冷如霜的手,摒住呼吸后扑通一声便跳进了河流之中。 一进入那片水域,二人顿觉安宁了不少,在黄金色的水面下并没有一滴水,而是一个干爽的空间,仰起头向上望去,甚至能看到天空那轮皎洁的玉盘。 卫子辰面色凝重的叮嘱眼前这只异类道:“待会儿千万别呼吸,阴兵借道一般不会时间太长,我布的这道结界只能起到障眼作用,若是这期间被阴物闻见了阳气,我们俩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我本来就是死的,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别出声!”卫子辰左耳一动,向尸煞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多时,结界外的四方土地便传来了一阵阵宛如呜咽更似哀嚎的声音。 近了,更近了,卫子辰虚掩着口鼻,瞪大了双眼注视着上方的位置,蓝衣尸煞也看的呆了。 这绝对是他们二位这辈子看到的最为恐怖的一幕,成千上万的半透明鬼卒和夜叉手持兵器隐匿在二人头顶的阴雾之中。 面如灰纸、形似僵尸的鬼卒之间还不时夹杂着一批批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更有甚者缺胳膊少腿甚至无头的阴灵。不仅如此,透过雾化一般的阴灵,叶织霜还清楚的看到,在阴兵队伍上方的雾气顶端,还凌空悬行着一架八抬大轿。 卫子辰本不想看,但无奈被尸煞拨浪鼓一般晃动,只得睁开眼瞄了一眼,谁知就是这一眼,却使他原本忐忑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难怪这次的队伍这么长,原来是阎君西巡?”长时间的停止呼吸让卫子辰几近抓狂,眼看着阴兵队伍丝毫没有过完的意思,卫道士简直有种豁出去的冲动。 叶织霜失惊的看着卫子辰,这只尸煞自然很清楚假若这位道官呼吸之后会发生什么,是以一刻不敢移目的盯着这个憋得脸色通红的道士。 卫子辰被憋得直抓大腿,眼看就要窒息而亡,一代上清宫道官就要英年早逝,卫子辰萌生了一个想法,与其窒息而死,不如放手一搏! 就在卫道士头脑一热,意欲冲破结界,直上云霄之际,整个身子却猛地被一块宛如寒冰的物体扣住,不多时,卫子辰的两片薄唇也被一处凉到骨子里的所在完全堵住。 卫子辰借机长舒了一口大气,心弦却更加一惊,直到此时他才看清,为自己封口的正是缺少阳气的尸煞,按照常例若是尸煞吸了阳气,八九成是要尸变的,可是卫子辰没心思搭理这些。 越过叶织霜的侧脸,卫子辰瞟到了这样的情形:大轿之中传出影影绰绰的鬼语,一名一丈高的夜叉凑到轿身窗口,点头好要的听了一番,随即带了几只面如死灰的鬼卒飘飘然消失在了空气里。 04:新生 大江支流附近的一处小荒坡上,一棵郁郁葱葱宛如车盖的大树下,一个小男孩儿正穿着一件被鼻涕渲染的黝黑锃亮的小蓝袍,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的望向远方江水里一个游来游去,不时还探出头来瞟他一眼的东西。 小男孩儿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这副身躯深感不满,不足一米一的身高让他感到很郁闷,其实按照常理这么像他这么点儿的孩子是完全不必担心这些的,但怪就怪在他虽然只有六岁,却拥有成年人的智商。 单从他爹一米六二,他娘一米五的个头来看,就算长大了估计也与高大威猛这些词汇沾不上什么边儿了,自己就算营养再好,估计也就只能勉强突破一米七,这事儿想起来就让他憋屈。 这个小男孩儿便是卫子辰的转世,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个新名字,阴兵借道那晚的事已经记不清了,尸煞也不知所踪。 卫子辰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摇身一变,成了大疆安家的第三位公子安然,还是一位不太讨人喜欢的公子,原本在他这个位置上最称人心意的应该是个没把儿的小妮子。 这件事说来也怪,在安然出世的那个夜里,前半夜还晴空万里,可后半夜忽然雷声大作,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就在这悲剧到不能再悲剧的时刻,一道蓝绸隔着窗子飘到了安家老两口居住的屋子里,下一刻,已经做好了冒雨背着娘子去医馆生孩子的安老爷心安了,孩子出世了,仍然依旧还是个男孩儿。 安然清楚的记得,原本欣喜若狂的奶奶抱过孩子专门看了看是男娃还是女娃,结果看到多了一块肉后居然差点将他扔到地上,对于拥有几百年心理年龄的安然来说那可是要命的动作,是以即便后来祖父祖母对他很好,他也无法对这两位老人家产生什么特别亲近的好感。 安家最老的两位寿星的沮丧时正常的,因为早在生产前的一个月,就在街角左拐的黄四娘妇产医院里,那位自称掌握着最新科技的刘药师还夸夸其谈的对这二老宣布过:“这一胎绝对是千金,没跑儿!” 可能是苍天似乎感觉对这一家人不太公平,是以在那个风雨交加,浇哪儿哪儿漏的夜里,那道蓝绸落地的榕树下,安家管家还捡到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孩儿,这让一直想要个千金的安家上下喜不胜收,安老爷更是毫不犹豫的收了这个女婴做了义女。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那么陌生,不过安然倒是很坦然,从还不会走那天,他就经常劝导自己:“不就是再重活一次嘛,与前世在上清宫修炼,动辄就要闭关枯坐几年的日子比起来这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不用练习道术、不用驱鬼除魔,自己想吃什么只需要动动嘴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还有奶吃……” 话虽这么说,可是安然仍然有些不甘,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猛然发现,自己的道术还在,基本不用从头再学,而且一些东西也没有弃他而去,反而融入了他的身体,金钱剑和八卦镜分别印入了安然的左右手腕处,而之前几百年令他称道的法宝道羽也自主穿插起来化成了一道天生项圈,淡入肌肤盘顾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十八年说长不长,安然接受了,大不了再重温一下童年,在这个专门和死人打交道却格外温馨的家里,安然感觉很踏实,唯一让他感到不自在的就是那位与自己同一天出现在安家的干姐姐。 安然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叫做安宁的女孩儿,这丫头片子不止一次的大半夜吓醒了自己。 最让父母头疼的是这位安宁小姐直到七岁,仍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安宁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被吓的半死的弟弟安然忍住眼泪时的神情,她的存在让安然很有压力,却不得不接受。 …… 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对于这里安然总是感觉眼花缭乱,虽然服装与自己那个时代没太大分别,但在这里却有着很多如梦似幻的东西。就比如那个长方体一般总是有小人儿在里边说说笑笑的盒子,那个播出一连串数字就可以隔空传音的小砖头,还有自家筒子楼对面楼顶那只斜架着的银色大锅,都是那么的让人惊奇!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三种东西的名字分别是“电视机”、“手机”和“数字卫星接收器”。 这个国度叫做大疆,是一个穿着保守科技却相对发达的社会,出门不用牛马拉车,满大街跑的都是木铁混合打造的半自动四轮小轿车。在这里你会看到一些身着各朝各代服装的百姓住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筒子楼或是四合院里,他们长衫长发,尽显飘逸,但几乎所有居民都能熟练掌握计算机和机床操作技能,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在这个看似不伦不类的国度里,还有很多比较特别的规矩,就比如白色是至高无上的眼色,只有比官还要高一等的社会顶层人士才可以床带白色或者素色衣裳,所以如果哪一天在大疆街头看到百十来人清一色纯白打扮,请不要认为那是出殡,恰恰相反,那正是名流出门。 长期以来的男女有别等封建社会遗留在这里已经荡然无存,除此之外,狗类在这里的地位也是极其高的,作为百姓最好的朋友,基本已经可以达到与人类平蹲平坐。 …… 安家,作为大疆千万个普通家庭中的一份子,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流派,所谓流派,类似于祖业出身。在大疆,除了奴隶、苦力和徭役这些下等行业,其他行当应有尽有,其中最为热门的便是兵、殡、商、粮、学。 而安家老爷,从事的便是这第二大热门行业,经过几十年打拼,安老爷夫妇已经拥有了整个城区独门独户的链条型产业——安溪花圈寿衣店和追忆殡仪馆。 众所周知,相较于传统行业,死人的钱还是比较好赚的,至少没人和你讲价!安老爷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于是乎才置办下了这一条龙的服务。 除此之外,安家还有一个并未公开的第二事业,那就是茅山道传人,而安家所属的正是专门驱魔镇鬼的蓝衣道。由于安老爷这一代有他二弟安德烈传承衣钵,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有机会发展事业。 事业蒸蒸日上,对于三个儿子的事业规划,安老爷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盘算。安家兄弟三人迟早有一天会长大,穷了大半辈子刚刚熬出头的安老爷夫妇自然不会看着三个孩子去择业受罪,于是早在仨儿子还没断奶的时候便有了部署:大哥安庆,管理家中产业花圈店;二哥安谧,管理家族产业殡仪馆;安然是老三,安家有幼子继承先祖衣钵的传统,所以很不幸的成了安氏道传人。 05:水鬼 本来这份苦差事是完全没必要落在安然身上的,按照卫道之业一脉相承的原则,只要叔叔安德烈有后,无论男女,都是卫道的妥当人选。谁知道天道无常,就在安德烈新婚燕尔那一年,大疆的科学家们研究出了一种高端的交通工具,此物可以承载百十来人穿梭在天空,在当时被称为“巨鸾”,直到安然十八岁那年才正式更名为飞机。 对于接受新事物乐此不疲的安德烈先生来说那是相当刺激的,于是乎,这两口子便挤破了脑袋瓜成为第一次试飞的旅客。本以为可以遨游天际,却不曾想永远留在了那里,这一飞,就再也没有飞回来。 安然抠完了鼻子,一只黝黑的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棒棒糖,小家伙儿将糖含在嘴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这条小河,这里几乎是自己新童年的温馨港湾,直到一年前隔壁王叔叔喝醉了酒一不小心跌到了水里,这个温馨港湾才正式转变成了让方圆百里小朋友闻风丧胆的鬼地方。 由于安然身份特殊,所以他并不怕这些,这段流域更是他想游就能游的,长此以往,关于安然的传奇故事就多了,诸如“出生会走”、“两天会说”、“明知有水鬼,就是淹不坏”等盛名接踵而至。 看着这个嚣张的小家伙在自己的地盘想来就来,说走就走,河中那位新晋水鬼隔壁王叔恨得牙根痒痒,可就是无可奈何。 安然吸溜着鼻子,娇小的身子矗立在江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一双眸子平静的注视着水中不断重复着溺死时情形的隔壁王叔叔,再看看那清澈湍急的河水,安然便打心里萌生出了下去游一圈的向往。 “王叔叔,我可以下去凉快一下吗?”作为第一个刚会跑就会游泳的人,水的诱惑永远是那么难以抗拒。 水中刚刚又死了一回的王叔叔抬起被江水浸泡的浮肿不堪的脸,操着哀怨的声音回答:“你游吧,反正我也奈何不了你!” 安然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雀跃着来到了江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放在了江沿上,赤条条的小身子毫不犹豫便踏进了水里。 江水有些微凉,不管怎么说附近有只水鬼在那儿一遍又一遍的溺死终归让人胆战心惊。为了缓和气氛,安然迈着小步向水中走着,搭讪道:“王叔叔,还没找到替身吗?” 关于这个问题王叔叔倒是一点也不避讳,就见它干脆了当的答道:“没呢,如果你这小子不是双宝护体,你王叔我早就去投胎转世了!” 安然没有再和它多说一句话,水鬼即是水猴,一旦遇到了替身就会丧失理智。安然很清楚,眼前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已经不再是那个打鱼归来见到村中小孩儿就会带着去小卖铺买糖吃的隔壁王叔叔了。 安然如同一条自由的鱼儿一样尽情的在十多米深的水域遨游着,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世的宿主天生便对水很亲近,安然曾经尝试过,就算自己停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都不会担心溺水身亡。 安然悠哉游哉的畅游在湍急的江水中,仰泳、蛙泳还有狗刨、潜泳他样样精通。 可就在他和水鬼王叔叔相安无事的当口,岸边的一阵牛叫却让安然陡然一惊。 安然在水中站住身子,只留了一个小脑袋瓜在水面上,送眼望去,只见隔壁街区的养牛户于十二正汗流浃背的追赶着一头不听话的小牛犊,而那个欢蹦乱跳的小家伙与主人玩耍的路线正是水鬼王寻觅替身的这段水域。 安然眉心紧蹙,一阵不好的预感席上心头,就在打算向不知死活的于十二预警之时,却被欣喜若狂的王叔叔恶狠狠的警告了一番:“小子,别多管闲事,好好游你的泳去!” “那个,我不想坏你的好事,但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只拘走那头小牛?” “笑话,你王叔我已经在这儿苦等了一年多了,每天都要经历几十次死亡的痛苦,机会来了你让我收手?孩子,早起没睡醒就出门了吧!” 眼见着小牛跑到江边一失足跌进了江水里,于十二那张脸便纠集成了一团,这个以牛为业的小平民登时便将长辈的告诫抛到了脑后,脱了短衣卷起袖筒便踏足进了水中。 这一代的水鬼还真是不少,除了王叔叔这位人形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让安然意想不到的家伙——几十年前喝水时溺死的一头老黄牛。 看着江边水草下一个浑身长满烂泥青苔般物体的牛尸轻而易举的将落水小牛缠死的情形,安然整个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已经能够猜想到于十二的结局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于十二惊慌失措的向沉下去的小牛靠近,水鬼王叔已经做好了先下手为强的准备,而在它不远地方的安然也早已尾随水鬼靠拢过去。 悲痛欲绝的于十二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浑然不觉,尝试着拖曳几下小牛无果后,便准备上岸去叫人,可他万没想到,就在刚一转身的当口,自己的左腿竟然被一团软绵绵的水草一般的东西缠住。 那团水草便是王叔的鬼爪,由于没有实体,所以水鬼无法直接害人,只能假托一些东西去缠死替身,以达到转世的效果。 于十二步子迈的太大,是以被水草一绊登时前脚一倾整个人趴到了水里,接下来,一团团水草便长腿儿一般蔓延过去,不一时便裹满了于十二的全身,岸边就在眼前,于十二却有心无力,只能做徒劳的挣扎。 这一切被安然看在眼里,眼见着于是就要溺死,这个小屁孩儿简直心急如焚。 “王叔叔……” “滚开!”安然正要开口劝导,便被水鬼王叔恶狠狠的喝断。 驱鬼除魔是卫道之人的天性,y眼见水鬼要为祸,安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安然要使出本领好好教训一下这位王叔叔时,他却很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个阻碍自己的问题——由于身体太小,竟然将他本身潜在的法术也大大缩减。 “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条生命被水鬼掠去!”安然苦思冥想之后,猛然想到了一个方法,昔日大唐宰相魏征斩泾河龙王时便用过这一招,那就是灵魂出窍,唯有如此才能将身上的法力发挥到最大效力。 06:离魂 想到就要尽快去做是卫道官前世的做事准则,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小困扰,摆在眼前最近的便是他的肉身尚在水里。 这段水域是水鬼王的地盘,在这里离魂的危险系数之高不亚于在沼气池边上放屁。搞不好人没救成还会把自己的本体搭上,安然的心里登时便陷入了强烈的思想斗争。 于十二已经被水呛得半死,水鬼王那张浮肿的脸已经贴近了那个无辜的小平民,已然到了时不我待的关头,安然再也无法过多考虑,只能出窍了! 为了确保本体周全,安然在离魂之前画了一道安身符胸前,这样一来身体虽然浸在水里,这两只水鬼也奈何不了自己。 没了阻碍的安然摇身一变成了卫子辰卫道士,看着那只狰狞可怖的水鬼已经下了杀手,安然陡然断喝一声,手中铜钱剑便离弦箭般飞了出去,砰然扎在了水鬼腐肉横生的手臂上。 凄厉的哀嚎响彻水面,使得不远处几只野鸭吓破了胆,哗啦啦的腾空跃起飞向了天际。 巨大的痛苦令水鬼王叔只得放开了手,挣脱了水草的于十二失魂落魄的惨叫着向岸上跑去,整个人犹如落汤鸡一般狼狈,安然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至少那个普通人得救了! “你敢阻拦我,我要你的命!”还没等安然欣慰的感慨一下,一阵凄厉痛绝的嘶吼便传到了他的耳畔。 “咳,那个,这位大叔息怒啊!我知道您赶时间投胎,可人家孩子也太可怜了些!” 还没等安然解释通透,水鬼大叔早已怒不可谒的扑了上来:“他可怜,老子我当初落水身亡的时候之前那个老家伙为什么没有可怜可怜我!” 安然挥手打退了水鬼的第一波攻击,煮熟了的鸭子到嘴边飞了的心情他这个旁观者自然理解,更何况对于这个遭遇凄惨的水鬼先生安然也是不想赶尽杀绝的。 “王叔你别激动!” “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你偿命给我!” 无奈之下,安然只得掏出八卦镜将这个躁动不安的水鬼定在了水面上,声音急切的安抚道:“这位大叔,我了解你的痛苦,之所以没有收了你,正是因为贫道想帮你脱离苦海!” “你能帮我?”水鬼先生将信将疑的注视着安然。 安然正要说话,却冷不防呛了一下,用手一拭,才发现手心上莫名多出了几滴清水。安然的灵魂暗叫一声不好,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肉身正在一群江虾鱼虫的簇拥下顺流而下,按照这个流速再过一会儿就得漂到五百米开外的大坝上去,一想到那股凉到骨子里的感觉便叫人不寒而栗。 “那个,叔啊,我过两天来帮你哈,我……”安然笔直的飞向半沉下去的尸身,他清楚的看见,一条小鱼正肆无忌惮的啃着他那稚嫩的脚趾,那感觉真是奇痒无比。 惊慌失措的安然来不及理会那只水鬼,一个俯冲顺着水波追向了那具逐流而下的躯干。 一群小鱼还在忘我的啃咬着他的脚底板,安然的灵魂明显能感觉到阵阵让人抓狂的痛痒。 水鬼大叔似乎明白要想投胎只能靠这小子,是以连死亡轮回都顾不得了,一头扎进水里剑鱼一般窜到了安然躯体的下端。 与此同时,谁也没注意到在岸边的蒿草丛中还有另一个娇小的身影也一路小跑的沿着岸边追赶着水中那具不知是否有救的孩童身体。 那是一个比安然高出一头的小女孩儿,长相虽然稚嫩,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儿却着实可爱的很。一路耗费体能的小跑让这个小妮子不由得发出娇喘,但脚步却仍未停歇。 眼见着安然的身体就要冲进下游的闸口了,不经意的一瞥又望见水下一只类似狐猴的身影正在接近,小女孩儿不禁恨恨的娇嗔道:“就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早晚会出事,看吧,连水鬼都盯上你了!” 这个小妮子便是安然那位异父异母的干姐姐安宁,与安然一样,这个小妮子也是一出生就能说话,拥有成人智商的主儿,只不过不同于安然,上一世的记忆对于她来说相当模糊,所以她从未在父母面前表露过自己的一些异常。 最让她捉摸不透的是,不知为什么,每到月圆之夜小家伙心底便会萌生出一种想捏死这个弟弟的冲动,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冲动也越发的强烈。 即便如此,安宁对这个小弟弟仍然是十分溺爱的,自从到了夏天,安然经常留恋在江边开始,安宁便心生惶急,这几天眼皮更是跳个不停,正因如此,每当安然来江边冲凉的时候,她都会不辞辛劳的尾随其后。 …… 江岸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边上,坐落着一间中药铺,这便是安老爷最近新开发的产业,两个大儿子已经十五六岁了,花圈店和殡仪馆已经逐渐交给他们打理,闲着没事儿的安老爷就整天带着几个伙计窝在这家小药铺里,虽然没有两个儿子那里赚得多,却也十分安逸。 外面的太阳毒辣,中药铺里却特别凉快,安老爷坐在柜台后方,正将一叠叠十元面值的大疆币统一叠好装进纸袋里。 长相甜美,大有徐娘半老韵味的安夫人正抿着嘴儿坐在安老爷身边,而在老两口对面,便是十来个穿着青衣短衫的伙计,今天是庚寅日,大疆各行业统一发放薪水的日子。 每到这一天,安老爷都忙的不可开交,因为按照传统,安家所有产业员工的薪水都是由他老人家亲手发放的。 “徐小六,九十二块八!”安老爷笑容可掬的将一个纸袋交给了第一个小伙计。 就在安老爷不亦乐乎的为员工发放薪水的时候,管家安福自门外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安管家虽然已是六十岁高龄,但生得身材高大,看上去依旧健硕挺拔,更为神奇的是这位老管家天生一副正统一字眉。 众人见状不禁纳罕,平日里稳重的安管家今日竟然如此毛躁,或许是跑的太急,冲进了药铺根本没刹住车,强壮的身躯竟然将一名杂役直接撞飞了出去。 安老爷子挑起一撇眉毛,没好气儿的斥责道:“堂堂安府管家毛毛躁躁的有失仪态,成何体统!” 老管家来不及解释,气喘吁吁的回答:“老爷,大事不好了!三儿掉河里了!” 07:偏差 “你说什么?”这下轮到安老爷子坐不住了,一听管家说明缘由竟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要是没有桌子拦着估计都得跳上天。 已经顾不得形象的安老爷一把推开柜台,箭步窜了出来,楸起老管家惊慌的问:“三儿在哪儿落水的,赶紧带我去!” 老管家点头哈腰的引着老安去了,都火烧眉毛了,安老爷还不忘回首叮嘱婆娘一句“赶紧把伙计的津贴发了,找两个人把老大和二小替回来!” …… 岸边的安宁望着水中那一幕诧异不已,小妮子万万没想到原本看见活人就想往水里拉的水鬼竟然会背着自己弟弟的躯壳往岸边游,更为离奇的是天空中那个看着有点眼熟的白衣秀士灵魂竟然拼命的尝试往那具小躯壳里钻。 水中的情形此起彼伏,不知是中了什么魔咒,白衣秀士每往安然的身体里撞一次,水鬼就结结实实的被砸沉一次,安宁瞪大眼睛看着水中两个非人类卖力的表演,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安然的灵魂惴惴不安,尝试了好几次想回归本体,可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突破口,观察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发现,原来命门竟然被水鬼一手牢牢的掐住了。 “隔壁王叔,你手松一松,掐住我腋窝了我回不去呀!”安然的魂魄惊呼着,收到讯号的水鬼先生登时松了手,而且还是两手全部放开。 瞅准时机的安然魂魄聚气凝神,猛然飞跃而去,可他没想到就在一半魂魄入体之后,那副躯壳竟被水流冲走了,安然叫苦不迭,没办法,那也得回魂呀! 安然的魂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里猛钻,可谁承想就在复位百分之九十五的时候,发觉他被水冲走的水鬼先生竟然再次一把拉住他,而这一拉,正好封住了安然的腋窝。 一阵脱臼般的感觉席上安然心头,酸酸麻麻的他在心中暗叫不好,肉身没什么大碍,可魂魄却有一只手没能复位。 安然傻眼了,水鬼一路向前,分分钟便将幼小的安然送上了水面,安然刚一站定,水鬼便微微一怔,虽然它的眼中只有黑白二色,但在安然腋下耷拉着的那条透明大手仍然十分醒目。 安然郁闷不已,等在岸边的姐姐安宁不禁大笑,水鬼先生也不好意思的回到水里继续他的死亡回放,安然浑身湿漉漉的,面色也极为难看,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那只手还能动,可手腕上的金钱剑不见了,仔细寻找了一番才发现那只没能复位的大手里赫然牢牢的攥着一柄无形剑。 安然哭丧着脸看着身百年忍俊不禁的安宁,在他四周,还莫名的多出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孤魂野鬼。 安然明白了,右手和铜钱剑没复位,法力暂时消失了,可八卦镜还在,如今的他一时半会儿只能拥有阴阳眼了! …… 那一天,安老爷二话没说朝着南天门磕了仨响头,不为别的,单凭老天没有收走他家的三儿的小命儿,再磕上几个也是值得的。 谢完天地安老爷敛起喜色,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个不听话的幼子,并勒令他今后不能靠近江水一步,平时没什么事儿更是连家门都不让出了。 安然没在意这些,在他心里始终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帮助水鬼先生转世投胎。他的小心情极其灰白,法力没了,还被老爹一怒之下给软禁起来,按照这么发展下去答应那个可怜鬼的话肯定要食言了。 “那不是什么光彩事,专业有求必应几百年的本道爷不能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坏了名声!” 在安老爷喜极成怒的斥责下,安然不仅没哭,反而用一双充满建议的眸子眨都不眨一下的注视着已经接近暴走的老爹,操着稚气的嗓音道“爹,你得帮然儿个小忙!” 安老爷被安然的话弄得一怔,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明日午后带着一个纸人儿和三只公鸡来到这里,一定要在未时之前把这些东西烧了!” 安然说完便不再多说一句,静静的等候着老爹的答复,并在心中默默的叹息道:“水鬼大叔,贫道法力尽失,法事估计是做不了了,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回来的路上,安老爷一改往日祥和的模样,安然感觉到的只有一团还没完全熄灭的怒火。 而此时,给杂役发完津贴的安老夫人也在几个杂役的陪同下一路小跑儿的赶了过来。直到看到她的小儿子毫发未损,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安老爷瞟了一眼被一个伙计抱在怀里一直垂头丧气的安然,余怒未息的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安老夫人正要一问究竟,却险些被不远处从天而降的一个黑影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清瘦老者,一身浅蓝色道袍,花白悠长的鹤发飘逸的垂散,唯一有些不完美的就是张皱巴巴的瓜子脸,看上去只有道骨,却不见仙风。 他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鹤发老者腾空一跳来到众人身前,一个飘逸的转身,两只白皙的指头遥遥指在安夫人的身上,义正言辞的道:“老夫人,令郎有病……” 说时迟那时快,老者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耳光声早已惊呆了所有人。 安夫人盛怒不已,收回手愤然嗔怒道:“我家三儿好好的,你个语无伦次、遭人嫌弃…那个什么的老东西才有病呢!” 那一巴掌打的叫个结实,光是听听那动静就让旁观者感觉肉疼,再看看那位刚刚还自命清高,显露一副悬壶济世情操的鹤发老者,真是惨不忍睹。 老者左半边脸上多出了一道鲜红的掌印,面皮也因痛苦纠结在一起,估计老者拿出了很大的勇气去咬牙忍了下来,否则估计早就被扇的老泪纵横了。 安夫人不发一言,心中那些无名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就见他撩起袖子便要打过去,安老爷见状赶忙上前几步,抬手拉住了自己的婆娘。 “夫人不可造次!”安老爷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他老人家话音刚落,安夫人便乖乖收了手,谁也不理的接过小儿子和养女转身离开了。 安老爷看着疼的呲牙咧嘴的蓝衣老者,心中不免生出几丝歉意,自己那婆娘下手就是如此不知轻重,想到这里,安老爷赶忙上前几步,虚扶了一把蓝衣老者,一脸歉意的赔起话来:“我那不懂事的婆娘下手有些狠了,还望仙道不要见责!” “无妨、无妨!贫道几百年还没被人这么打过了,感觉还有点儿小激动!” 蓝衣道人毫不介怀,揉了揉有点肿胀的面颊,淡笑着作了个揖,直奔主题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贫道此次不请自来,是推算到这一代有与贫道有缘之人!适才见了令郎,还看到了一蹊跷的东西!” 安老爷听得云山雾绕,疑惑的问:“道长所言何意?” “安老爷,借一步说话!” 那一天,蓝衣道人神神秘秘的附耳对安老爷说了一些话,晚些时候,安然便被老道以“体验生活”的名义带离了安家。 08:荀阳子 关于这位道长,安然了解的并不多,不知道来自何方,不知道今年高寿,只知道他归属道家上清派,还有一个很专业的名字——荀阳子。 为了替安老夫人那一巴掌赔罪,安老爷在安家大院摆下酒宴请荀阳子喝了顿酒,说来也怪,这位头发花白的老道只是喝了几杯酒,对于那些大鱼大肉,他老人家只是闻了一闻。 旁人看不出来,躲在院子角落里的安然却看得一清二楚,凡夫俗子吃的形,这位同门的老道食的却是气。 酒过三巡,荀阳子醉醺醺的说明了来意:“安老爷,贫道此次来的目的就是带令郎走!” 安老爷倒是没怎么反对,一旁刚刚赔过罪的安夫人的面上却登时露出了不悦之色。还好外人面前安老爷能镇得住她,否则估计那铿锵有力的巴掌早就再一次去安抚荀阳子的老脸了。 虽说不反对,但也不能莫名其妙就把宝贝儿儿子让他带走的道理,安老爷匝吧了口小酒,不解的问:“犬子年幼,不知道兄要将他带到哪儿去?” 荀阳子抚着下颌羊须道:“带去谷阳山下,为他疗伤,我看令郎是个可塑之才,正好他又是府上未来的蓝衣传人,所以斗胆想请老爷子同意贫道收他为徒!” 荀阳子所说的对安老爷而言倒是好事儿,蓝衣道可不是好玩的,如果镇不住妖邪搞不好会把自己小命儿搭上,让安然学习活命本事也好似好事儿,否则谁都保不齐哪天碰到个厉鬼什么的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可是眼下还有一件事让安老爷很头疼,那就是自己的夫人,极度宠溺子女的安夫人。万一像当初安德烈那样学道二十多年才下山,那婆娘怎么能应允!别的不说,长子安庆和次子安谧都十八九岁了,事业稳定,也都快娶妻生子了还是每晚回家吃饭,可见这位老妈有多么的疼爱自己的儿子。 “道长啊,其实这件事是好事,老夫也能理解,可是孩儿他娘见不得骨肉分离呀!要是然儿一走就是几年,我夫人都得上到房顶把瓦给掀了!”安老爷的神情很无奈,末了还被安夫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一听这话,荀阳子道人便搞清了自己那一巴掌是为什么挨得了,只见他双眼微眯,笑吟吟的道:“这个夫人大可宽心,谷阳山据此不远,令郎此次要去的地方那个也不是深山老林,就在山下,贫道授业不需要几载苦练,逢年过节的便会带着令郎回来。再者说,若是一口气苦修个几年,贫道这把老骨头也吃不消啊!” 安夫人听到这儿这才茅塞顿开,估计是自觉下手是恨了那么一点儿,赶忙真心实意的为荀阳子敬了一杯酒。 安然一直躲在院子角落偷听他们说话,一听到要离开家跟着那个老道走,安然不免有些惆怅。自己这次投生本就是为了享受来的,哪里还想再去修什么道,若不是今日被那个水鬼害的法力尽失,非得冲上去暴揍那老道一顿。 就在他怅然若失之际,忽然眼前一黑,一双软柔柔的小手悄然蒙住了他的眼睛。小手很温暖,也很绵柔,不用猜便知道是谁。 “姐姐,别闹了,人家烦着呢!”安然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双小手放开了,不一时便有一只红彤彤的大苹果递到了他的眼前。 安宁娇小的身子站在安然面前,一面握着一只比手掌还大的苹果,另一只手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果子递给了安然,破天荒的开口道:“娘洗好的,给你吃!” 安然眼前一亮,接过苹果诧异的问:“姐姐,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安宁撇了撇嘴,那小表情尽显女神气质,道:“谁说我不会的,只是不爱搭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而已,味道怎么样,甜吗?” 安然咀嚼着苹果,夸张的点了点头,两姐弟大口啃食着甘甜的果子,相视着傻笑,还真是少有的和平相处。 酒桌之上,刚刚呷了一酒的荀阳子猛地放下酒杯,面色也变得有些古怪,安老爷见状忙问道:“道长这是怎么了?” “我嗅到了一丝煞气!安老爷,最近府上没接待什么特殊的客人吧?” 安老爷寻思了片刻,疑惑的回答:“这个还真没有,道长是不是感觉错了!” “不可能,贫道钻研道术几十载,对于这种气味相当敏感,不会错的!”荀阳子说着起身离座,循着怪味儿的方向而去。 其实那股煞气并不是很重,只是荀阳子的感知能力太强,一拐弯儿的功夫,在煞气的源头,他看见了两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儿,正是安然姐弟。 荀阳子目光深邃的打量了一番安宁,转首低声问尾随而来的安老爷道:“不知这孩子是老爷何人?” 安老爷笑着回道:“她是老夫的义女,我安家的掌上明珠。” “恕贫道直言,这孩子身上散发着煞气,虽然不浓,但依贫道猜测,强烈的煞气多半是被她隐藏到了身体里。” 安老爷随手在身边的一口大瓷瓮里取了一瓢水漱了一下口,大笑着道:“道长言重了,我这女儿聪明伶俐,除了现在还不愿意开口说话之外乖巧的很呢!” 被安老爷这么一说,荀阳子不禁为之动容,其实煞气到底是不是这个丫头身上散发的他也不敢确定,万一因为争辩这个问题惹得安老爷不高兴,那他收徒的事儿可就真泡汤了。想及至此,荀阳子赶忙陪笑道:“可能是贫道看错了,不过安老爷也一样不能掉以轻心。” 安老爷正要说话,却猛然觉得喉咙间一阵干痒,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许多,本想客套一番便将荀阳子道长请回酒桌,却猛地发现自己早已说不出话来。 看着安老爷面色铁青、嘴唇发紫,荀阳子顿时感到了一丝蹊跷,安老爷憋得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间发出“呵……呵”的响动。 安夫人已经带着安宁回房去了,可是煞气依旧丝毫不减,甚至比原本更强烈。 这里只剩下安老爷、安然和荀阳子三人,荀道长不露声色上前扶住安老爷,顺道瞟了一眼院落,这一看不要紧,就在安老爷漱口的那道水缸里,赫然漂浮着一大推苔青色的让人作呕的东西。 只是这一眼,荀阳子便将事情缘由了解了个大概,随即就见他陡然一挥手,右手五指狠命扣住了安老爷的后脖根,左手倏地探出,抵在了安老爷的腹部,待顶的结实了,运足力气向上一抬,安老爷的口中竟然直接喷出了黏黏的绿色液体,尾随其后的还有一根类似青蔓的东西。 荀阳子来不及多想,狠命揪住那根青蔓,卯足了气力向外一拉,一根让人作呕的悠长植物被他老人一把扯出好长,荀阳子面色阴晴不定,回首瞟了一眼安然,讶然的问了一句:“我说小子,你们家到底招惹了什么鬼东西?” 09:荒村 那一夜月色怡人,不时还有几片彩云在缕缕清风的带动下悠哉的追逐着那方玉盘。 此情此景,最适合做的就是饮酒赏花、闲谈弄月,但在安家大院里的众人对这别致景致却无暇顾及,院中气氛反倒是充满了不和谐。 荀阳子三下五除二便令安老爷恢复了畅快的呼吸,看着地上那一摊呕吐物一般的水草青苔,安老爷估计这几天都不敢再吃大叶的蔬菜了。 事情还没完,接下来就见这位看上去平易近人的荀阳子道长怒气冲天的转过头,撩起袖子忽地伸进了那口蓄满水的瓷瓮里,搅了两下估摸着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狠命向上一拽,一个浑身青苔且面部可憎的如同黑猴的东西便被他一把甩飞了出去。 跌落在地上的黑猴并没有显得疼痛不已,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这一幕看呆了安老爷也闻讯赶来的伙计,他们从没注意到自家水瓮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东西。 这家伙是什么荀阳子肯定知道,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安然更是一眼便认出了那只黑猴,这个似猴无尾,通体苔藓盘绕的家伙正是那只水鬼王叔叔。 荀阳子手捻一道醒身符贴到了水鬼背上,默念了一段口诀,片刻之后沉声喝问道:“你这孽障不在江中,跑到这里做什么?” 水鬼怯怯的回答:“我,我是来看看那孩子有没有什么危险!” “你不来的话他一定安全!” 荀阳子掐指一算,苦笑道:“你这厮还真是无孔不入,竟然顺着这孩子上岸后遗留在地面上的水迹就找到了这里!夜半登门无好事,嘘寒只是旧由头,说吧,你此来到底是为什么?” 被荀阳子道破了心事,水鬼先生也不敢再做隐瞒,如实的说出了真实目的,原来这只水鬼怕法力尽失的安然食言,这才跟到了安家,他并没有恶意,只是苦等了好几天无果,这才想到要提醒一下这个小家伙,只不过提醒的有点重了,差点害死了安老爷。 安然闻言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小孩儿,是以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势苛责道:“我不是告诉你再等两天吗,怎么连点耐心都没有!” 没了水的保护,水鬼先生看上去很无助,面对安然的斥责只能胆怯的避让。 安老爷看着儿子这副见了水鬼全无惧色的架势有些发懵,那可不是一个六七岁孩童该有的样子,荀阳子道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摇头叹息着来到安然身边,低声提醒道:“小子,你是不是忘记你只有六岁了!” 安然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赶忙恢复了稚气,声音充斥着稚气的问荀阳子道:“道长爷爷,这个水鬼也太恼人了,小肚鸡肠不说,还差点害死了我爹!” 荀阳子欠身蹲下,将安然抱在怀里,一面注视着水鬼,回道:“这不能怪他,人生一时,鬼途一日,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它此时发作已经够给你小子面子了!还有,以后记住,应神之事可逾期,诺鬼之约切莫耽,前者宽宏,后者小器,明白了吗!” 安然重重的点了点头,荀阳子将安然递到了一个伙计怀里,转首看着那只水鬼道:“好了,我未来徒儿答应你的事按照常例并未拖延,你也不必急躁,今夜子时,我便将纸扎替身送到!对了,回去转告那个缠死牛魂却不投胎的老家伙一声,已经有那么多机会它不把握,还是一门心思的杀生,若是再敢造次,贫道这两天便收了他!” 水鬼连连叩首,荀阳子取下符咒后,这位倒霉先生便一溜烟儿的不见了。 …… 那一夜送水鬼投胎安然并没有参加,只是后来路过那里的人们发现真的安宁了,就连于十二的牛都再也没有溺死过,荀阳子那个老道真的有些本事! 第二天一早,荀阳子便带着安然离开了安家,踏上了去谷阳山下的旅程,安老夫人抹眼泪儿自然不在话下,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悄悄立在回廊之后默默地掉下了泪水,这个小家伙儿便是安宁。 有些人天生就存在心有灵犀,左顾右盼寻不见安宁的安然不免有些小小的伤感,但并未失望,因为他能够预感到安宁一定是在什么地方注视着自己。 谷阳山一行师徒二人并没有驾鹤腾云,而是在安老爷的赞助下坐起了新兴的绿皮火车,一想到要颠簸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安然便头疼不已,但他别无选择,此次修行,不单单是拜师学艺,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让师父荀阳子帮自己恢复法力,既然这个老道说有办法,那就跟他走呗。 车厢里本没有那么拥挤,火车这东西刚刚研发不久,票价还处在十分昂贵的时期,但安然那双天生的阴阳眼这一路却为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窗外有、车厢有,就连自己身边都有,各类形形色色的鬼魂不胜枚举,有些无良的还趁机吓唬吓唬这个小孩儿。 安然几近抓狂,他没想到这段路上竟然鬼魅丛生,如此猖獗!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安然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就好了,可是这也不行,一只面相凶恶的恶鬼竟然上前想要拔开安然的眼睛。 这可让安然身旁一直对这群阴鬼戏谑自己徒儿睁只眼闭只眼的荀阳子不高兴了,就见他倏然出手,不漏声色的掐住恶鬼鬼腕,沉声警告道:“别得寸进尺,告诉那群孽障都给贫道退下!” 吃了疼的恶鬼终于知道了这个低调道士不是好惹的,是以得了空便立马滚蛋了,同时带走的还有整节车厢的各色鬼魂。 “这里是昔日两王为了争夺皇位发动哗变的地方,一直以来都怨鬼云集,小子,你先忍忍吧,等明年四月初九日月同辉之时贫道将你的手臂弄回去就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了!” 安然没说什么,现在也才四月十一,被告知要想恢复法力至少还得等上一年,安然有些绝望,荀阳子接下来说的另一句话让他本就绝望的心情变得更加灰败:“徒儿啊,咱们还有两站就下车了,为师跟你讲,我们要来的地方鬼比人多,所以到了晚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看了看时间,已经午夜十一点了,估计到达时刚好十二点左右,安然有些膛目结舌,都说了鬼比人多,你老人家居然专挑阴气最重的时候下车! 10:鬼市 夤夜亥时三刻,那辆绿皮车承载着已经所剩无几的昏昏欲睡的乘客停在了谷阳山脚下一个名叫蛤蟆屯的地方。 坐在荀阳子身边的安然已经困倦的用头捣起了蒜,昏昏欲睡之际被刚认了一天的师父微微的拍了下肩膀这才清醒了一些。 “小子别睡了,我们到了!”荀阳子笑眯眯的拍了拍安然的肩膀,额头上那几道不算太深的皱纹竟然隐约形成了一个王字。 火车停好后,一大拨“乘客”熙熙攘攘的下了车,而在这些“乘客”之间,绝大多数不是用脚走路的。 安然看的真切,一涌而出的乘客们有四分之三都是双腿离地飘忽而行的!安然惊讶的发现,失去了法力之后的他发觉自己竟和普通人一样拥有了胆怯。 “师父……”安然的声音发颤,还没说完,便被荀阳子道长制止。 离了火车站,二人沿着一条土道向东而去,不到一刻钟便到达了一处村落,望着眼前这长夜共山村一色的黑暗,安然不禁赞叹:“我天,这不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吗?” 虽然那一直在赶路,但荀阳子一直注意着安然的神情,此时见这个披着小孩儿躯壳的少年眉心紧蹙,荀阳子淡笑一声,低声告诉了安然一个尝试:“你不要以为有光亮的地方就是安全的,这里是谷阳山下阴气最重,凶宅最多的地方,与城中最大的区别就是黑漆漆的看不见一切反倒不是什么坏事!” 安然纳罕不已:“为什么?” 荀阳子悠悠的道:“这个地方磁场颠倒,阴气颇重,哪怕是阳光明媚的时候也给人感觉阴森森的!长此以往,这里便成了一些东西的聚集地,白日人居夜晚鬼市,一到子时,这里便会出现一些生人回避的景象!” 安然听得头大如斗,之前的自己法术高强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可现在真是怎么听都如同一场恶梦。 安然不自然的加快了脚步,怯怯的问:“师父,您老带徒儿来这个鬼地方究竟是要做什么?” 夜色中,荀阳子的一切动作都那么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悠悠传来的声音:“小子,贫道之所以收你为徒,是因为虽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本尊可以断定,你不属于这里!最重要的是你天赋异禀,是个继承本尊衣钵的好人选!” 荀阳子道长没有停住脚步,歇了口气后继续说道:“本尊不仅要帮你恢复法力,还要把你调教成最权威的驱邪道士继承人!” 安然闻言不禁叫苦不迭,他自然明白这位道长言中深意,但是这会儿安然可不想和师父跌跌撞撞的畅想人生,他只想趁着子时之前平平安安到达荀阳子家里。 走了大概几分钟左右的路程,终于来到了一桩根本看不清轮廓的建筑物前,若非荀阳子快步去开大门,安然一不小心将额头撞了个好大的包,他还真不知道已经到了荀阳子的住所。 门前点燃了两盏长明灯,安然胆战心惊的随着师父来到了院落中一处坐北朝南的红瓦房,直到此时,安然提着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自打进了院子开始,荀阳子便念叨着要尝一尝好久没吃的家中常菜凉拌河虾,可当他兴高采烈的去厨房转了一圈后却顿时失望不已,惆怅之间,荀阳子不经意的回首望见了坐在正堂沙发椅上的安然,这才舒展起了紧蹙的眉心。 “呀,家里缺点东西!那个,小子,你出去一下!”安然第一次发现原来师父荀阳子还有这么浮夸的演技。 “为、为什么?” “你去到鬼市上给为师买一包盐和一带酱油!” “开什么玩笑,您老人家当我傻呀!”安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换了另一套说辞:“师父,您老都不食人间烟火了还那么大费周章干嘛!” “赶快去,师言如山,你不去就等于违抗师命,按照茅山道令这属于大不敬……呃,不能给你治疗那条手臂!” 安然翻了个白眼儿,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姿态道:“我就不信茅山道令里有这么一条!” 安然是打心里不想去的,无奈被荀阳子这个老狐狸师父捏住了痛楚,仔细衡量了一下其中利弊后,小家伙便拖着盐袋和油壶无奈的朝着门外走去。 “你回来!”荀阳子浑厚的声音给了安然一丝希冀,他甚至天真的认为师父原本是试探自己,现在见自己勇气可嘉便打算结束考验。 “小子,拿上门口左边的那盏长明灯!记住,一路上不能回头,有人叫你要做到充耳不闻!还有就是一定要去鬼市右端中段那家小摊儿上买,其他摊位再怎么便宜也不能动心!” 看着安然再一次错了,可爱的师父只是将一盏红色小灯递给安然,末了补充一句“为师先去洗洗虾,早去早回哈!” 出了师父家的大门,安然便蔫儿了,外面黑七麻乌的还净是些脏东西,,为了不让灯火熄灭,步履相对来说就要慢一些!这一路可真是战战兢兢! 安然蹑手蹑脚的走了一刻钟,终于在一处小山丘的后方看到了灯火,隐隐还能听到阵阵叫卖,不用猜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安然将两张符咒叠好后便在前胸后背揣贴妥当才敢继续向前赶,又过了一会儿,安然终于寻到了这里,但他开心不起来!废话,方圆几里都是鬼,就自己一个人,能开心嘛! …… 鬼市上人群熙熙攘攘,摊位云集,小贩众多,来往穿行的魂魄犹如鱼贯。 前来赶集的游魂野鬼肆虐的穿行在安然幼小的身上,安然登时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嗫着步子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未成年的躯壳。 “客官,今儿来点什么,买点肉吗?”一个尖细的声音传进了安然的耳朵里,安然被吓了一跳!闻声望去,只见身边的一个身材五短,手持菜刀站在肉摊后的中年子谄媚的吆喝了一句,安然打眼一看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肉案上摆放的哪里是猪牛羊肉!根本就是蠢蠢欲动的猪样兽头和一些还在喘息蠕动的脏腑。 最重要的是,灯影照射下,肉摊儿老板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赫然少了一小半儿,一只眼球也耷拉在右半边脸的缺口边! 11:鬼摊活人 看着那些小摊上兜售的物件和老板们诡异的神情,安然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不明白荀阳子意欲何为,但他已经开始怀疑那个老道跟这群野鬼们是一路货色了! “不能跟它说话,无视那些内脏!”安然幼小的身体宛如浮萍一般在鬼流中摇曳,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助,换而言之,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柴米油盐酱醋茶,过到阴间也需要它!咸盐酱油便宜喽!” 就在安然徘徊之时,这个赋有磁性魅力的声音透过游魂野鬼传进了安然耳中。 安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确认是荀阳子告诉自己的方向后,一路小跑着便赶到了摊位前。 那是一个十分不起眼儿的地摊,摊位上摆放着一包包纯纸叠成,上书“盐袋儿”、“酱油”、“老抽”等字样,看那架势就知道是专门用来糊弄鬼的。 安然瑟瑟发抖的站在摊位前,那位坐着都比他高出一截的摊主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安然身子微颤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开口问:“请问您这里卖盐和酱油吗?” “别装嫩,还您?我看你的岁数比我都大吧!”摊位老板的身型其实很强壮,以至于安然一直以为他是个纯爷们儿,可当他开口后,安然不免有些诧异,他万没想到如此健硕的身体发出的竟是个女声,更没想到当她抬起头来时魁梧的身型顶端竟然张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 安然敏锐的直觉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片刻之后,讶然问道:“你是人?” “废话,难不成还是鬼呀!”那位摊位老板白了眼前这个小愣头青一眼,不耐烦的问:“小孩儿,你怎么会跑来这里,是不是那个皱巴巴的老道又想吃宵夜了?”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摊位老板随手将一包“盐”递给了他,随即爱答不理的道:“酱油今儿不卖了,回吧!” “你那不是还有……?”安然接过那个纸袋后捻了捻,登时闭了嘴,那质感,哪里有什么盐啊,分明就是一个空纸袋,里边至多放了些碎纸。 安然收了纸袋,自口袋间摸索了一番,很巧妙的避过了荀阳子给的真钱,顺手将几张裁好的白纸递给了摊位老板。 小老板接过纸摸索了一番,还没等安然离开,陡然叫骂了一声:“嘿,我说你小子,鬼都给老娘真钱,你居然敢拿纸片子糊弄我,活得不耐烦了吧!” …… 越近寅时阴气越重,整条乡间小路上看着就像个博物馆,沿路走去,两旁的田地、荒屋中尽是垂头丧气、飘忽不定的孤魂野鬼,偶尔还会有几个爱捣蛋的横在街上劫劫道。 安然拿着在鬼市那个奇怪女人小摊儿上买来的“盐”,提心吊胆的踏上了回荀阳子那里的路程。 那段路说长不长,大半夜一个人走起来却很煎熬,好不容易挨到了荀阳子所住的大院门口,安然如释重负,左右看看没有什么脏东西,便挂起长明灯,噌的越过门槛,进了院落。 安然竭力关上了那道满是铁锈渣滓的破门,安然忐忑的心情终于平静了,想想刚刚让他心有余悸的经历,他幼小的心灵中对这个野生师父瞬间充满了厌恶。 为了防止那个古怪的师父再出什么花招整自己,安然亦可不敢耽误,直奔正堂而去。 刚进正堂,安然便差点被师父吓个半死,他很受不了自己师父的一些怪癖,就比如说坐在正堂纳凉从来不开灯,或者把身子直接压低隐进竹椅里,夜晚看着就好像竹椅在自己摇晃,十分的诡异。 有一件事安然一直想不通,作为一个虽未飞升但道行不浅的道士,按照常例荀阳子至少也该住个山中小庙,有一两处像样点的宅邸也是不过的,可这位年逾花甲的老道士却另辟蹊径,不知在哪淘换出这么个死气沉沉,连鸟都不愿意拉屎的地方。 荀阳子换了一身睡衣仰躺在竹椅上,手里摆弄着什么东西,一见安然回来了,老道士慢悠悠的站起身,一双月牙一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的问道:“都买回来了?” 安然望见一脸欠揍表情的顽童师父,便打从心里生出了一股子无奈,刚刚一个来回已经让他神经麻木,基本做不出任何情绪了,就见他稚嫩的面孔上不见一丝波澜的递过那只能忽悠鬼的“盐”,道:“酱油没有了,只有这个,给你,拿去炒菜吧!” 有些时候,滴水不漏的不满才是真正的不满,荀阳子很聪明,马上便反应过来,看着安然一脸苦水,这个老顽童干笑着提醒道:“臭小子,你真当为师是老糊涂吗?那是为你复位用的东西!” 安然闻言不禁有些发懵,一双眸子定定的盯着荀阳子,荀阳子转首端过一只铜盆凑到安然面前,说道:“傻小子,看看这是什么!” 安然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盆中之物,只见那隐隐泛着寒气的青水之间,游离着几十只拇指大小,长须垂腰,通体承透明状的小虾。 “这是什么?” 荀阳子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悠悠的道:“这是寒虾,乃为谷阳山顶千年寒冰池中所有之物,别看它们长的不起眼儿,却可以滋润魂魄,延年益寿!平常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安然痴痴的望着一本正经的师父,抛开别的不说,此时他已经快要感动的热泪盈眶! 荀阳子将那带疑似纸片的“盐”打了开来,从中取出了五六片闪闪发亮的薄纸一般的东西,在手中来回颠摇了一阵,口中也阵阵有词的念叨着一些咒语,随后将那东西一股脑的洒在了铜盆中。 加了“盐”的铜盆被一方上书符篆的朱红色绢布罩住,被荀阳子道长放到了一旁的柜子里。老道士心满意足的转首吩咐安然道:“寒虾已经和了灵盐,再过两日便可食用,记住用量,每天三只!” 安然有些讶然,疑惑得问:“师父,道家修法炼丹不是需要大吉大顺时间吗?” “哦?按照你的说法还要泡上个七七四十九天,徒儿啊,到那时早烂掉了!” 安然第一次感觉被如此嫌弃,老道士淡笑着为不选吉时做出了阐述:“为师看来,所谓七七、八八、九九之论是为道之人为求成心而已,我蓝衣道不拘于泥,只需心诚即刻!” 安然明白了,这位荀阳子道长才是真正的仙道。老道士再次扬起了皱巴巴的眼角,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只热气腾腾的牛肉饼递给了安然,笑眯眯的道:“行了,肚子饿了吧,赶快趁热吃,等会儿为师有些问题要问你!” 12:历练 安然狼吞虎咽的朵颐着肉饼,荀阳子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徒弟,面颊上竟然显出了少有的慈爱之色。 那种慈爱在荀阳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不多时便消散不见,老道士仿佛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也消沉下来,待安然吃完了肉饼,用袖子抹嘴的当口,怅然的问道:“你见到那婆娘了,她还好吧?” 安然刚刚清理干净油光锃亮的嘴角,经这么一问,拥有成年人情商的他立刻变感应到了师父和那个怪异的女子之间一定有一段神秘的渊源。 “嗯,师父,那个女人你认识?” “还装,为师不信你不明白,灵魂都成年了就别在那儿假装糊涂了!” 荀阳子白了安然一眼,无奈的叹息道:“那个女人,其实是……” “等下,让我来猜一猜!”安然的大脑迅速飞转,一些列版本呈现在了他的心里:看那女子的岁数与老道士相仿,应该是师父早年落魄时的原配或穷人,后来师父苦心修道及所大成,之后就对这个长相怪异的女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然后便一脚踹了她,那女人自此发奋图强,为了伺机找他报复,便在鬼市摆起了地摊…… “行了行了,你可别在那里搞笑了好吗!”荀阳子苦笑一声苛责了一声。 安然又惊呆了,那番话他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念叨念叨,可他没想到这些心声居然也被老道士轻而易举的听破。 荀阳子摇头叹息了一阵,忧郁的公布了答案:“那是我娘!” “卧擦,师父你没说错吧!是不是忘说了一个子字?”安然并没有这样说,只是眼中充满了疑惑。 荀阳子也没有做太多解释,言简意赅的回答:“那个女人叫麻九姑,之前的每天任务基本都是帮阴魂疗伤,方圆百里都尊敬的称呼她治魂医!” 安然口气充满稚气的问:“师父,她是你娘亲,为什么现在好像不是很待见你?” 被安然这么一问,荀阳子顿时摇头长叹起来:“她何止不待见我,简直想杀了我!” 安然百思不得其解,他以成年人的思维思考了半天,仍然寻思不出个一二。 “为师上一世亲手误杀了她!”荀阳子嗟叹不已,安然却不以为然。 “师父,上辈子都过去了,我明日去见见师奶奶,劝她把握好这辈子……” 还没等安然说完,便被荀阳子苦笑着打断:“徒儿啊,你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呢?还是想让她把你封在坛子里腌上啊!” 安然闻言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原本他是不担心的,但一想连儿子上一世杀了自己的事实,她都能和亲骨肉恩断义绝,这样的人做出什么就都理所当然了。 对话戛然而止,正堂鸦雀无声,静得怕人。片刻之后,荀阳子扬起头来,不知道从哪里顺出一支香蕉来,剥了皮送进嘴里大块朵颐,间隙的时候留下了句:“希望这次帮你能够让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 那一夜安然睡的很不踏实,并不是因为换了新的环境睡不好,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外面不时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和自己身边偶尔经过的那些脏东西。 清晨,安然被荀阳子叫醒吃早茶,洗脸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一双小眼睛竟然肿成了核桃。 短短一个晚上就被弄成了这副人鬼不分的样子,安然真是恨透了这个地方。再看看那位道长师父,这会儿正就着咸菜和白米粥端庄的品尝着美味的包子。 见此情形,胃口全无的安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最后无奈的抓起肉包子大口朵颐起来。 吃过了早饭,安然小心翼翼的注视起对面的师父荀阳子来,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他真是对这位道长又恨又怕。,生怕他又安排什么新的变态人物折腾自己。 反观荀阳子道长却是一副吃饱喝足、怡然自得的模样,眼见着荀阳子昏昏欲睡,安然不禁暗暗轻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回去再睡上一觉,缓解一下疲惫,谁知刚一下桌便被荀阳子叫住。 安然吓了一跳,可出乎他的意料,那位道长却问了一个值得他深思的问题:“小子,失去法力后明知夜路有鬼怪还要去走,你害怕吗?” “废话,谁不害怕!”安然心里这样想着,却并未说出,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荀阳子打了个哈欠,继续问了一个让安然恍然大悟的问题:“换个角度想想,就算你拥有无边道术,能降服一切鬼怪,但当遇到能力远超于你的魔时,你心里会从容不迫吗?” 安然被问的一怔,耳畔荀阳子的声音还在回荡:“记住,卫道者心怀天下,以助万物安居为己任!文道宣抚天下,武道驱鬼除妖!无论何时都不要为自己寻找借口,你有你的职、劫、福、祸,蓝衣门道君没有孬种!做到心正,你就会发觉这世上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无所畏惧!” 安然明白了,这位看似大咧咧的师父昨晚是在用特殊的方式向自己阐述一些道理,听了师父这番话的他立时如醍醐灌顶。 “现在还怕吗?”荀阳子平和的看着安然。 安然沉思片刻,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老道士心满意足的抚了抚颌下白须,随即摇手打了个响指,下一刻,整个房间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本破败不堪的宅院宛如蜕变般被焕然一心的庙宇所取代,氤氲怕人的天际也变得艳阳高照。 只是片刻的功夫,这里便成了一座清幽明亮的道观。见此情形,安然不禁打心底对荀阳子道长生出一种敬意来。 荀阳子自袖间拿出两本蓝皮书递给了安然,安然接过一看,只见蓝皮之上竖向书写着个大字:《帛衣心法》、《六注玄学通修典籍》。 安然翻开书页,仔细观看起来,荀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之前嘱咐道:“明年法术恢复之前,你就每日品寒虾、钻道典、夜半畅游鬼市以砺心神!” 安然其实还是很怕,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荀阳子怡然自得的去了,自此不见踪影。接下来的日子,安然白日静心参道,研习道典,夜晚便去道观门外的鬼市转上一圈,久而久之,即使没有法力,再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脏东西时他也已经全无惧色,平常的就好像家常便饭一样。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师父荀阳子又出现了,这一次并没带回什么大道理,而是告知了他一个很振奋人心的消息——由于他进步很快,所以得到了五天的假期离开这里,最重要的是,在临近的一个小村庄里,母亲和姐姐安宁正在那里等待他。 安然满心欢喜,小脸上乐开了花,立马便收拾好东西和师父一道离开了“玄清观”,赶往那个叫做印岭村的小村庄。 令安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那里等待他的不但有母亲和姐姐,还有一些让他说不出是惊奇还是惊讶的事物。 13:窗中人 这天一早,荀阳子道长便带着安然踏上了去往印岭村的路途,只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坐绿皮车,更没有乘坐那种比牛走得还慢的木铁结构四轮轿车。 或许是因为安然的表现太好,这次老道士竟然破天荒的邀请他一道体验了一把新型非机械的交通工具——仙鹤。 没错,那确实是仙鹤,安然擦亮了眼睛也不敢相信,回想起之前几百年的上清宫道官生涯,最有面子的一次也不过是跟张天师借了一朵云彩,代价就是帮四大天师打扫了一个月的上清宫。 这次不同,老道士荀阳子没有他求,只是想让年幼的土地能够尽快和亲人相聚。安然心里不禁赞叹,师父这个东西,还是亲的好啊! 坐飞机的感觉安然他叔安德烈很有体会,假如他老人家那次活着回来,估计得逛遍整个城区宣传自己的心得体会,但安然此刻却享受了比坐飞机更优越的待遇。 安然从老道士那里得知,这只体型比其它同类大出数倍的仁兄是北方鹤王,曾经是个美男子,后来因为调戏了佛祖的母亲孔雀王后而被判上斩仙台,幸得荀阳子师祖杨天师出面才逃过一劫。 得救的鹤王本着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的态度,许诺为奴为马坚持服侍上清派八百年,而今年,是第七百九十个年头。 坐在鹤王的背上,安然放心大胆的鸟瞰着天下,仰视天外,甚至还和经过这里的飞鸟和“巨鸾”打打招呼,那感觉,别提多兴奋、刺激了。 半个时辰后,鹤王将一老一少二道放到了印岭村的南山上,辞别荀阳子之后便长鸣而去。师徒二人走在山间小路上,安然顺手摘下一根垂直的蒲草,一边用手拨弄着一边好奇的问道:“师父,那个印岭村的名字怎么这么绕口?” “你也感觉出古怪了?” “嗯,读起来很别扭,好像内有深意!” 荀阳子淡笑一声,回答道:“印岭、印岭,阴灵也!” 安然不禁哑然,担忧的道:“这么说的话那我母亲和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荀阳子看着安然一脸的惊慌,赶忙安抚起来:“放心吧,那里住的都是活人!其实印岭村并没有玄清观附近的鬼怪聚集,百姓也安居乐业,只不过那里的人死后不能全身土葬!” “为什么?” “此地水土不合,坐西朝东,白日虽阳光明媚却被村东水杉林隔绝,是个十足的八煞位!这样的地方宜民居,忌尸埋入地,如不承火而化,随水而游,其尸必变!”荀阳子讲的耐心,安然听得真切。 辗转之间,二人便来到了村口,进村之前,荀阳子照旧例到土地庙上了柱香,求了一道平安符为安然带上,并嘱咐这个小徒弟道:“小子,你一定记住了,到了晚上戌时之后千万不要出门!” 安然有些不解:“为什么?” “我刚刚算过,你们一家人安身的小店后身煞气很重,应该有邪物作祟,最重要的是你那条没复位的手臂,常人无法看见,但阴灵却看的一清二楚,若是夜晚阴气重时出门恐怕会被那些孽畜当作是同类,万一缠上你,这几天你就有的受了!” 安然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连连应诺下来。 “好了,等下送你们母子团聚之后为师就先赶回去了!” 一听说师父要走,安然不免有些诧异,看着他那张疑惑的小脸儿,荀阳子俯下身子解释道:“为师还得回去看护玄清观,顺便为你再腌一些寒虾,五日之后午时,鹤王会来接你回去!” 安然心里明白,闹不好师父还在因为母亲那一巴掌生气,这个小老头哪儿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小气。 荀阳子临行前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给安然,叮嘱道:“徒儿,这里是一枚淬火玄铁令。一定要好好保管,如果这几日有了什么危险,直接取出它含在舌头底下,到那时你的法力就会重新回来,不过切记不可多用,否则会影响你日后的法力恢复!” “徒儿谨记!”望着荀阳子远去的身影,安然深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慰感,虽说这一世穿成了小孩儿,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从今往后,他都不再是一个人战斗。 …… 穿过一条小路,一片麦田映入眼帘,远处的一条村落影影绰绰的显现在了眼前,那便是安然的目的地——印岭村。 安然进了村子,经过左右打听终于知道了母亲和姐姐所在的客舍,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亲人,他幼小的身子便恨不得长出双翅膀飞过去。 安夫人母女租住的客舍有着一个很醒目的名字,“秋菊人家”,在这个小村子里,对于这个客舍人们可谓耳熟能详,不是因为他多么有名气,而是这里的牌匾上拥有两朵方圆百里最大的菊花!前后门各一朵,金黄的色度足以闪瞎人们的眼球,到了傍晚之后更是黄彤彤、金灿灿,大有美不胜收的韵味! 安然顺着指引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这家客舍的后门,根据当地人的说法,这家客舍的老板是做药材生意的,后门是店里伙计装卸储存药材的所在,一般这个时间段都会开着,不巧的是今日后门压根就没开。 安然仿佛卸了气儿的皮球一样疲惫到了极点,看看天色还早,便打算好好歇上一会儿拐到前门去找母亲。 说来也怪,自打安然一屁股坐到了石阶上开始,他便不自觉的生出一种被别人盯住的古怪感,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人没有一点安全感,抓狂不已。 虽然无法断定那双眼睛是否不怀好意,但安然明显的嗅到,那道目光中充斥着强烈的怨恨。 “总这么被盯着也不是办法呀!”安然刻意微微垂下了头,佯作不经意的用余光向令自己不自然的那个方向一扫,心弦登时便绷紧起来。 在客舍斜对角的一幢住宅楼三楼的窗口处,一道垂头散发做半弯腰状的黑影无遮无掩的悬挂在那儿。这个画面着实吓了安然一跳。 起初安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谁知狠命揉了揉之后再看过去,那道躬着身子半悬在窗口的身影竟然变得更加清晰!长发垂肩,一席紫纱罗裙,脚踝的位置空空如也,甚至可以看到烂裙底上滴落下去的斑斑血迹。 14:隐形尸 李铁贲今年四十多岁,人送外号“喷子”,是印岭村上小有名气的恶霸,由于他身形高大体魄强健,还有着十几个为虎作伥的所谓兄弟撑腰,基本上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不少钱花。 喷子兄为自己的定位是这样的:他自幼勤奋好学,对于研究邻家小妹的身体构造这一学科有着尤为独到的见解。长大之后更是尽显“英豪”本色,看到哪个邻居身子弱,就会不计报酬的教授他自由搏击锻炼身体,得知哪家的娘子死了老公,定然会大半夜的跑到灵堂里安抚泣不成声的寡妇,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知牌位上仁兄——你就放心的投胎吧,你妻女这里有我呢。 如此之外,铁贲同志还投身于全民减肥的高尚浪潮中,街坊邻里只要谁家的饭桌上的菜太过油腻,他绝对会第一时间赶到,二话不说敞开肚皮代那户人家消灭掉这些万恶的赘肉根源,临走还只收取一点儿清理费用。 他的功绩远不如此,相较于这些举手之劳,让他最满意的成果是在短短一年之间,他出面解决了至少十五家姑娘出嫁难的问题。 就是这么一个赶超人渣,接近禽兽的男人,将印岭村的秩序搞得乌烟瘴气。有点姿色的少女平日几乎都藏身地窖里,即便不藏,也要紧反门窗以防他的突然造访。 在他面前,大家都会大家都违心的夸奖这位乐于助人、从不让人赶到生活无趣的好心村民做“贲爷”,等到他刚一走远,便又立刻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大声赞扬他三个字“直娘贼”。 这会儿,这位“直娘贼”先生刚刚喝过酒,正和他的下一房夫人,隔壁裁缝铺的老板娘打情骂俏,准备今夜趁着酒兴勾引她过来翻云覆雨一番,可是他老人家绝对想不到,就在他的身边,一双只有白眼儿的怒目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而这一切,又被安然尽收眼中。 …… 尸煞这一物种,若是怨气沉重到了一定程度,再有极阴之所庇护修炼,便可做到尸不腐、形不现的境界。 从那个身影身上散发的气息说明它至少是个厉鬼以上角色,想来去世前死相也是极惨的,至于为什么这只女鬼会悬挂在那里,那应该就是它被杀身亡的地方。师父荀阳子曾经说过这个村子的特殊性,如果死人不化,是极有可能变成僵尸的。 安然眉心紧蹙,他本不想再去看那个鬼东西,来到这个奇怪的村落只是为了与母亲团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事实证明老天并没有给安然那么多安逸的机会,就在他要移开双眼的时候,却愕然的发现那道身影边上竟然又多出一个人来。 那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喝醉了酒,对于那份悬在他家阳台上的危险竟然没有丝毫察觉,那位老兄仍然醉醺醺的拿着对话盒倚在阳台的窗边上滔滔不绝的不知与谁通着电话。 安然眼见着那只悬在半空的厉鬼缓缓的抬起头来,整个身子也逐渐向中年男子靠近,而那位大叔竟然还是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真是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 窗内的阳台上,李铁贲刚刚被那位身材火辣的老板娘拒绝,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面儿,是以爆了两句粗口便结束了对话,挂掉了电话,李铁贲没好气儿的将手机扔到了水池边,两只粗壮的大手掐着腰,恨恨的啐了一口,道:“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都不知道和多少爷们儿睡过了,还自命清高,看老子过两天找几个人把你绑到这里轮番的玩儿!” 他一定想不到,就在他自言自语的当口,身后那位一直对他白眼儿相对的厉鬼此时正飘飘然的向他靠近,那一张殷着脓血,伤疤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用一副极为难听生硬的女音问:“需要帮忙吗?” “谁呀,滚一边去!没看爷心烦着呢……”李铁贲还没骂完,猛地想起今天家里人倒是不少,但好像并没有女人,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家伙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久,自己居然没一点察觉。 “不要生气嘛……来——亲——我……”李铁贲回头望去,那只厉鬼正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凑近过来,虽然已经没了人形,但老李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正是自己一个多月前奸杀埋尸的小姨子。 “妈……”连“呀”字还没喊出来,李铁贲的脖子便被厉鬼的钢爪紧紧衔住,不多时便翻起白眼儿,厉鬼的杀伤力可不是盖的,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便将李喷子那肥硕的头颅轻而易举的钳了下来,整个阳台顿时血肉横飞。 厉鬼信手一挥,身首异处的李铁贲同志便撞开了阳台的窗户,跌落到了地面。 隔壁窗户里的一位女士正再为自己先生洗头,看到这一幕不禁吓得魂不附体,手中茶壶内那还没来得及兑好的滚烫热水被这么一颤,一股脑的淋了她先生一头,整个住宅楼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哭声、喊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还真声声入耳。 与那些居民看到的不同,安然眼中的映像更为生动,常人只是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男子撞窗跳楼一不小心被窗外的铁丝斩了首,可安然却见证了厉鬼复仇的全过程。 饶是有成年人的智商以及几百年的驱魔经验,安然仍是惊得不轻,至少荀阳子所言非虚,这地方的尸煞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看着厉鬼的身子宛如折叠床展开一般直立,缓缓的飘进了屋子,安然明白了,在那位胖大叔家做客的人估计都不会留全尸了,明知不会发生好事,安然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没有法力,灵魂被卡在腋窝处,根本无法离身。 果不其然,也就是几十秒之后,那户人家卧室窗户的位置陡然溅出一层层猩红的血浆,安然的内心挣扎不已,他无法力,爱莫能助,此时的他只希望尽快见到母亲和姐姐,然后像很多小孩子看到血腥场面一样扑倒那个养育他的女人怀里大哭一顿。 他的愿望还是破灭了,与李铁贲一样,他在关键时刻没注意到那位厉鬼女士早已注意到了她,等他发觉了,已经晚了,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他发现那张越发恐怖的死人脸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待确认安然也注意到了它之后,那张比楚人美还要可怖的脸上扬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 15:麻烦 秋菊客舍就在眼前,安然却没能和母亲团聚,确切地说他不敢进去,因为他惹上了麻烦。 那位杀得兴起的厉鬼女士对这个年纪只有五六岁却长了三只手的小孩儿似乎很感兴趣,以至于匆忙进入室内解决了当初的帮凶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飘出来看看那孩子走了没。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安然还在,就顺便干掉他,原因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她看在小孩儿那条半透明的手里看到了一样东西——铜钱剑,但凡妖魔鬼怪都讨厌这一类的法器,可谓是鬼鬼得而诛之。 安然手里一直牢牢攥着那只装有救命玄铁令的小盒子,却迟迟不愿打开,他不知道身后那位追赶自己的女士到底想干嘛,同时也在担心老道士所说的那个使用后的副作用。 直到一只墨绿色充斥着脓血的鬼爪在自己身边划过,安然才猛然清醒,那一滴滴脓血竟然将身边的建筑腐蚀了,这一切足以说明那身后那个家伙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老子豁出去了,再这么下去老子的魂魄得跟这个小孩儿身躯一起被你灭了不可,你个不开眼的孽障,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安然义愤填膺,整个人也因愤怒而瑟瑟发抖。 厉鬼女士还在穷追,安然却放慢了脚步,他左闪右躲,一面避开那东西的视线,一边打开小盒,取出了指甲大小的青铜色玄铁令,沉思片刻后缓缓放进嘴里。 “灵通日月,魂感昭彰;师祖宽仁,容吾移魂,急急如律令!” 厉鬼女士充满戏谑的追赶着底下那个不足一米一的小身影,其中乐趣简直妙不可言,让人乐此不疲,但它绝对想不到,要不了多久形势就会发生逆转,对她而言还是个毁灭性打击。 街口的广告牌和商铺被厉鬼女士来了个毁灭性打击,眼见着街尾的最后一家商铺也要被它毁了,底下的小男孩儿竟然霍然停住了脚步,任凭自己鬼爪毒血齐飞,竟然岿然不动。 “喂,我说你累不累?”正在厉鬼纳罕之际,身后却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厉鬼女士回头一看,身后的空中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温文尔雅、一表人才的白衣道士。 “可惜了,当初若是死在你手里也好过被一群人渣猥亵!”厉鬼女士的声音变得异常阴狠,仿佛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灵魂出窍幻化成道官卫子辰的安然也毫不示弱,干净利落的对这位女士刚刚的一番话给出了精准的评价:“贱/人!” 厉鬼被骂的一怔,安然的魂魄早已秘而不宣的出了手,只见他左手持铜钱剑,右手擎八卦镜,面沉似水的发起了攻势,只不过,这次他走的是非主流路线,。 “不知好歹的孽障!” “留着你有何用处!” “尸体都烂了还出来害人!” “仇报了还不快滚……你罪有应得!” 四句话换了四个进攻点,安然围绕着厉鬼女士和成了一道半五星,最后一条线画完,安然的魂魄便在空中停住脚步。 厉鬼女士绝对想不到,自己灵力不算很差,处理几个初级对手总是游刃有余,本以为可以将这孩子抓回去好好享用一下,却不料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厉鬼女士讷讷的飘在空中,她的胸前背后已经被安然的铜钱剑刺得千疮百孔,一股股墨绿色的液体自罗裙上身的夹袄中殷渗出来。 “大仇已经报了,你也该安息了!”安然说完这句话,缓缓抬起了擎着八卦镜的手臂,一字一顿的念起了口诀:“不留尸仇——泯!” 那只厉鬼没料到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追打的家伙如此厉害,真正动起手来几乎是几秒钟就把自己秒杀。这只身份不明、杀人动机模糊没有其它厉鬼走上绝路时的歇斯底里,在安然的手底下是从来不会为这些为祸不浅的孽障留什么结束语的,在他的衡量标准中,如果目标确实命苦,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打斗! 铜钱剑放出尸气,八卦镜收走残余魂魄,一整套流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差池。安然心满意足的收回法器,正打算作法回魂,却不料身子猛地一颤,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客舍的小床上,安夫人和安宁正围坐在他的床头,老夫人的心情急切,安宁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更是充满了焦急的色彩。 安然挪动了一下娇小的身子,为了证明自己还只是个孩子,就见他张开双臂一把盘抱住了安夫人的脖子,撒娇的啜泣道:“娘,终于见到你了,然儿好想你呀!” “假,真是太假了!”面对弟弟这种毫无演技的撒娇方式,安宁的态度是嗤之以鼻。 一阵寒暄之后,安夫人耐心的为小儿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碍后才放下心来。虽然小插曲有些惊心动魄,所幸一家人总算平安团聚了。 醒来之后有一件事始终困扰着安然,那就是不知为何,自己的小腹一直隐隐作痛,而且疼痛的区域还会不定期的移动,简直让人抓狂不已。 刚刚吃过晚饭,安夫人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去客舍后身的小广场上溜溜弯儿,顺便给这对小兄妹买点夜宵,对于这种能吃能玩儿的机会,两个拥有成年人思维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拒绝。 在美食面前,一切困难挫折都是浮云,安然拖着疼痛难忍的小腹跳下床去,正打算将桌面上的展开的玄铁令盒子揣进口袋里,可当他拿起盒子时傻眼了,那里面空空如也,淬火玄铁令不知了去向! 恰在此时,一阵抽筋断肠的疼痛席上心头,安然再也无法忍受,鹞鹰一般躬身俯冲进了厕所,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快感令他顿觉清爽,就在准备清理时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让安然彻底呆住了,他终于知道玄铁令的去向了。 在那一刻,他体会了什么叫做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当看到玄铁令那精致的身影傲娇的躺在排泄物之间时,安然欲哭无泪。 “这真的不是在逗我吗,万一以后再遇到危险,你让老子我怎么用这东西!” 16:卖豆芽 夜晚,阵阵冷风拂过整个印岭村,各大店铺都已经早早关了门,冷清的街头零零散散的穿行着几个晚归的身影。 这些人神色慌张,恨不得脚底抹油赶快赶回家去,算算时间,还有一刻便到戌时。 整个村子几乎没人愿意在这里逗留,因为这几天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就在几天前,印岭村还称得上是一座不夜村,燥热的天气让人无心睡眠,三三两两的街坊邻居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这一现象更让街上的小店着实小赚了一笔,也算是一片祥和。 可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一个一如往常的深夜,街口筒子楼里的邱老太婆正在自家阳台做着腌肉,由于阳台靠近斜对角一家餐馆,灯光刚好够用,所以这个节俭的老太太也没就有开灯。 正当她腌好了肥美的五花肉,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屋睡觉之时,却被一阵敲锣声吓了一跳,要知道那时电喇叭都已经发明了,谁还用那种几十年前才能听到的陈年旧物。 好奇心的驱使下,邱老太太便打开阳台的窗子将脖子抻的老长向外窥看,不多时,街口莫名其妙的腾起一团雾气,那锣声也越来越大,之间还夹杂着一个沉重而稳当的声音:“豆芽儿喽!” 声音悠长,就连耳朵不太好的老太太都明白,原来那是卖豆芽的!嘴馋是人的通病,再加上古色古香的噱头,邱老太太坐不住了,他决定要尝尝这位师傅的豆芽,可她拿了零钱出门来到街口等了足足十分钟,还不是不见那位豆芽师傅的踪影,更奇怪的是叫卖的声音仍然非常清晰,仿佛就在附近。 “奇了怪了,明明听得很清楚,那个卖豆芽的到哪儿去了?” 邱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困倦打败了馋虫,邱老太太决定打道回府,可就在她转身之际,那个叫卖声更加清晰起来,仿佛就在她身后,老太太嘿嘿一笑,心想这下总算可以买到了吧!可当她回头去看时,却差点被吓得直接去下面报道。 老太太正前方齐胸的位置空空如也,而在比常人头部高出一点的位置,赫然凌空悬浮着一颗孤零零的马头。 “你要卖豆芽?”一个死气沉沉的声音惊雷一般传进了老太太的耳中。 “妈……妈呀!”一声惨叫,老太太虽然年迈,但逃跑时的速度并不逊色,叫声未了,整个人已经一溜烟儿的逃离了这里,地上只留下了一只叮咚作响的铝盆儿。 “别跑……便宜些卖你……” “卖豆芽儿喽!” 身后还回荡着那渗人的声音,老太太惊慌失措之下竟然跑错了楼,径直朝着自家楼后那栋建筑跑去,或许是恐惧激发了她老人家的潜力,这位老人家竟在拐角处硬生生将一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撞倒。 “谁呀,眼睛长着不用你还留着干个锤子!”被撞年轻人说话时舌头有些发硬,估计是喝了不少酒,老太太可没管这些,将他撞倒连扶都没扶便钻进了最近的一个楼道里。 “卖豆芽儿喽!”不远处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老太太彻底绝望了,脚一软整个人便瘫倒在了楼道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啜泣了起来。 邱老太太绝对想不到,自己致力于扎小人儿扎了一辈子,竟然在晚年真的遇到了这么离奇的事情! 听着老太太玩命一般的哭声,年轻人嗤之以鼻,打了个酒嗝后鄙夷的自语道:“嗝……不就一卖豆芽的么,瞧把你吓的,真是给大疆的大妈丢脸!” 这位年轻人绝对想不到,前一秒还在讥讽别人,下一秒他就做了件更过分的事情。 嘲讽完了老太太,年轻人便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前走,可就在他拐过那个楼头的时候,又一个家伙差点迎面撞到自己,吃一堑长一智的年轻人自然有所准备,就在相撞之前扬起右手“啪”的一声赏了对面那位“仁兄”一个响亮的巴掌。 吃了这一巴掌,只听的“啪”的一声,对面便有一个物体散落到了地上,不多时又不倒翁一般飘了起来,那感觉就仿佛是一坨稀泥贴在墙上。 总算是没再次被撞倒,年轻人心满意足的傻笑了一声,正当他要去向那位倒霉鬼道个歉时,却发现,面前除了一个散发着腐臭味儿的毛绒东西外什么也没有。 “兄弟,别闹了,嗝!你的身子哪去了?” “买点儿豆芽吗?”那个被他认为是恶作剧的毛绒物体开口说话了,声音是那么真实。 年轻人先是一怔,狠命揉了揉眼睛再望过去,只见那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动物头颅,就连马眼都烂掉了一半,内中还时不时的钻出一条鲜嫩却不诱人的**白色细虫。 “奶奶呀,救救孙子吧!”一声惨绝人寰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小区,正在熟睡被吵醒的人不明就里,眼都不睁的骂了句“也不知是谁家孙子”后便继续倒头大睡。 年轻人吓得腿一软仰倒在了地上,被这么一吓顿时醉意全无。 这样的胆量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简直是种羞辱,更加难以启齿的,这位大哥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黑蓝色短腿裤的腿根之间悠悠然溢出一阵泛着少许热气和异味儿的液体,从专业角度来讲,由于惊吓过度,他小便失禁了。 所幸这位年轻人小便失禁了,双腿却没有失禁,一阵哀嚎过后,这位老兄便竭力挣扎起身撒丫子般的落荒而逃了、 “不买就不买呗,还打人……”马头念叨着,在年轻人膛目结舌的注视下转头而去,消失在了浓雾里。 …… 秋菊客舍的房间里,在安夫人的陪伴下,疯玩了一天的安然感觉很疲惫,这会儿正与姐姐躺在一张小床上,盖好了被子津津有味儿的听安夫人讲鬼故事。 安夫人从小到大的讲睡前故事给几个孩子听,由于剧情生动,直接导致二儿子安谧都二十出头了夜里上厕所还得叫娘子陪伴,可见其说书功底之深厚。 就连江郎都有才尽的时候,何况安夫人,其实到现在为止,安夫人的心中已经没有这对儿小姐弟没听过的故事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她不知道今夜该讲什么的时候,一个流传乡里的题材溜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个题材正是前两天才发生的“卖豆芽”的故事。 安宁早已跟着故事的旋律进入了梦乡,安然却意犹未尽,就在安夫人即将讲完的时候,客舍窗外的街上竟然真的悠悠的传来了一个声音。 “卖豆芽儿喽!” 17:夜半马首 安夫人万没想到自己讲的故事竟然变成了真的,当听到那个深沉的声音之后,这位平素以母老虎姿态示人的厉害女人也不禁动容了。 女人的恐惧有时候很奇特,即便在她们非常害怕的时候,只要还有需要她们保护的人在,她们就会奋不顾身的张开怀抱守护他们。 为了不让那渗人的响动惊动已经熟睡的安宁,这位伟大的母亲向儿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壮着胆子来到了窗边,就在她打算关上两扇隔音效果不错的窗户时,却猛然发现窗边上悬浮着一颗马头,而此时,那东西正定定的注视着她!想来已经不知驻足在那儿听了多久了。 安夫人被吓的登时倒坐在了地上,饶是如此,她仍然没有叫出声来,只是紧紧咬住自己的手掌。 一阵雾白掺杂着那个“卖豆芽儿喽”的声音飘进客房,安夫人正要去保护两个年幼的孩子,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小儿子早已穿戴整齐立在了自己身后的地上。 “三儿,快点回去,咱们惹不起它的!” 安夫人惊慌失措的规劝,安然却不以为然,末了还狠狠的说了一句“是它惹不起我!” 在安然的示意下,安夫人退到了身后床边的位置,拉上了帘子紧紧守护在了安宁身边。 安夫人对于三儿子安然还是有信心的,因为他正在与荀阳子学道!而面对母亲的如此信任,安然真是很想告诉她自己其实一点法力也没有。 看着老夫人将安宁牢牢守护在怀里,安然哭笑不得,不禁在心里叫起苦来:“我的娘啊,到底谁是您亲生的呀?” 安然没有料到,那马头竟然可以如此嚣张的登堂入室,环顾一番之后,安然才惊奇的发现这间客房门斜框歪,属于劣质建筑,根本不受正神认可,换句话说,这里根本就没有门神! 其实安然心里很没底儿,他无法断定这只煞气十足的马头到底会不会被无法力、无法器、无符咒的三无小道镇住,但他能肯定的是如果再不想想办法,再过一会儿这位头兄一定会轻而易举的将屋子里的三母女制服。 安然的双眼在屋中仔细观望了一番,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身后不远的桌角上那把光亮一直不是很让人满意的手电筒上。 在手电筒边上,还有一管安夫人用后没来得及收起的唇彩和一些泛黄的钱币。 安然悄然后退,用小手将手电拿起隐匿在了后腰间。接下来,这个只剩一副阴阳眼的小道士开始了他生平第一次神棍之举。 就见他拼命的比划着曾经足够将这个烂头消灭几十个来回的各种法术动作,不时还左顾右盼的打量着其它神棍道具,马头真的不动了,不过不是被他的小伎俩所骗,而是这个东西在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小不点儿身上望见了一件东西——耷拉在那里攥着一把铜钱剑的大手。 成了精的马头不知道拦住自己去路的这个小不点儿的架势是不是真的,但它可以断定,那把铜钱剑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一流法器。 安然起初还道是自己的雕虫小技真的唬住了那个东西,但后来他慢慢发现,对面那颗孤零零的头颅一直窥看的竟是自己的那只手臂。 安然的底气足了,至少那只连自己都看不清的手可以暂时威慑住他,只有他自己明白,此时的右手只能看不能用,就连动一动的权利都不在他这里。 直觉告诉安然不能仗着一个威慑反复去迷惑对手,否则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黔之驴。 想到这里,安然右手一着,做了个假样子比划几下,画了一道连蟑螂都镇不住的空符,画完之后还抬起头挑衅的瞪了瞪成精的马首,那意思仿佛在说“这东西其实没什么法力,你就当它管用好了!” 安然一刻不敢怠慢,趁着马首迟疑不定之时早已将口红、钱币抓到了手里。正所谓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安然仅用了一会儿便画好了两张色彩殷红的灵符。 当然,在这其间他还用唇语示意安宁,让她转告安夫人待会儿一有变动便赶紧出门逃命,刚刚惊醒的安宁见状静静的点点头。 马头不明白这个小家伙儿在搞什么名堂,但感觉这个小孩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安然其实很想再出魂一次,但考虑到每次用此法就增长不良反应发生的几率,再加上今天上午粪坑那件事,便彻底断绝了使用这一法宝的念头。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怎么办!”安然的额头惊出了细微的冷汗,面部也显露出了一丝不安。 这一切,被对面那位虽然没有身子却智商极高的马首看在眼里,它似乎明白了什么,根据那孩子的神色它完全可以断定,那孩子多半是在忽悠自己! “你不买豆芽……我要杀了你!”声音之厉别无它比,话音未落时那颗马首便以迅雷不及眼耳之时直冲过来。 “@#¥%&;amp;…小爷我吓死你!”安然胡言乱语的说了一些连自己都不懂的假咒语,就在马首飞扑到自己身前时猛地拔出了后腰上潜伏的手电筒,并迅速扣动开关。 “噗通!”马头被突如其来黄光闪的向后一退应声砸在了地上,几秒钟之后它才回过味儿来,原来自己根本没事儿,它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被安然结结实实的忽悠了一回。 与此同时,就在光亮闪退马首之时,安然朝着身后的母亲大吼道:“快跑!” 安夫人早就得了安宁的通报,是以早就做好了逃亡准备,在接到了安然的授意后便陡然起身,迈开箭步奔出了房门。 卖豆芽的马首正要上前阻拦,情急之下的安然竟然捻着用口红画的假符朝着马头冲了过去,可怜的马头丈二金刚一般竟然第二次被假货吓退。 成精的马首恼羞成怒了,安然倒是心满意足,至少母亲和姐姐是安全了,可真的是这样吗? 在安然和马首的注视下,片刻之后,安夫人便抱着安宁用去时的速度原路奔回了房间。 安然傻眼了,哑然的问了一句:“娘,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门、门外还有一个!”安夫人气喘吁吁的将身体倚在了墙上,惊慌失措的解答了安然的疑问。 安然手中的假符不觉间跌落在了地上,不多时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另一个同样僵硬,同样足以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咚……尿辣蒜……” 18:震鬼 安然算是看明白了,面前这个一直飘在空中卖豆芽的和门外进来那只靠砸地前行嘴里喊着“尿辣蒜”的马头精应该是结对作案。 曾为道官的安然自然对这两个家伙的来历颇懂一二,按照它们二位叫卖的东西来来看,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在阴年阴月阴时被哪个倒霉蛋儿弄破了食指天慧之血,久而久之便成了精,才会导致今天这一幕。 安然一面警觉的观望着这两个来者不善的马头精,一面挪着小步向后退,吓唬了对手两次,该用的招数也用的差不多了,按照正常逻辑也该和谈一次了!安然手中攥着那只精致的小盒子,他清楚的认识到,无论从哪方面原因考虑,不到万不已万万不能用它! “你们这两个孽障不好好的呆在外面,大半夜闯到我这里干什么!”安然声音呢侬,在外人听来那就是一种细微的哼叫,但两个马头精听得真切,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孩儿竟然会说鬼语。 卖豆芽的马首声音有些嘶哑,鬼话连篇中竟然还夹杂着一点儿无辜:“他们不买我的豆芽!” 安然差点没被闪掉了下巴,马头兄这个近乎弱智的理由也实在太胡扯了些。 安然有些崩溃:“别人不买豆芽就可以成为你私闯民宅的理由吗?” “我不管,我一定要别人买豆芽儿!我一定要……” 听着马头精歇斯底里的鬼话,安然明白了,这两颗马首很有可能只是刚刚成精!按照道典记载,任何滴血成精的物体一年之内的孽障无论法力、智力都如同三岁孩童,虽然唬人,却并不伤人。 安然左思右想,最终想到了一个风险很大,但眼下只有一试才有可能脱身的办法:那就是唬鬼!这一招类似于骗鬼吃豆腐,难度系数极高,主要特征就是运用一切意想不到的理由让孽障短时间内无法识破却也信服不了,为逃跑求援争取时间。 在安然的印象里,这一招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在屈指可数的成功者里,酗酒的醉汉和博学的书生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只有新奇的方法才能让人耳目一新,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成效显著,卖豆芽的马首咄咄逼人,那架势足以让人倒吸冷气,安然先将装有玄铁令的小盒子揣进怀里,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马首,等到它进入了自己的射程范围,只见这个刚刚纹丝不动的小屁孩儿竟然忽地扬起右手,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便是三巴掌。 安然鼓足了劲儿,摆出了一副天地不怕的姿态,声色俱厉的一边打还一边呵斥着:“我让你卖豆芽儿!让你私闯民宅!让你扰人清梦……” 旁边那位卖蒜的马头精见状赶忙过来帮忙,就在它接近安然的刹那,只见安然腾然回首,以同样的高姿态电光火石一般赏了这厮七个巴掌。 两个还处在“推销员”阶段的孽障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挨了一顿暴打之后纷纷表示不会再卖了! 而此时“威武霸气”的安然告知他们不卖不行,要想卖给自己必须先去有关部门申请一张批文,两个被打傻了的精怪连连点头称是,被安然连忽悠带骗的从窗口赶了出去。 两只马头刚走,安然便急忙叫起母亲和姐姐,一家三口脸东西都没收拾便出了房门躲避去了。安然心里清楚,这两个家伙被自己暂时镇住了,还没反应过味儿来,不过只需要一小会儿的功夫,这两个家伙便有可能回过神儿来,如今能做的只有趁现在逃走,哪怕找个地方躲起来也是不错的。 果不其然,两个马头精寻找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回过味儿来,他们是精怪,哪里来的什么有关部门儿管理,即便是有,估计看到他们也早就吓得两腿朝天了。 幽暗的街头,两个马头一上一下相互对视,发出了很凄苦很可怜的对白: “他骗了我们!” “他不诚实!” “我们要他付出代价!” “我们要他死!” 逃跑是一件很讲技巧的事,天时、地利、人和至少得占两样。 而对此时的安然母子来说,他们貌似成功避过了所有的条件,夜晚至暗之时奔跑在七拐八弯的楼道里。三人之中两个属阴,这一切都限制了他们的逃亡。 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楼下,但安然没有停歇下来,他吩咐母亲和姐姐赶快到最近的僻静之处藏身,自己则不顾安夫人的阻拦朝着反方向奔去。 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子时,安然抓紧路边的一根小围栏,卯足力气纵身一跃,整个人并没有越过去,而是硬生生的挂在了那里。 直到此时安然才回过味儿来,原来自己还是个孩子!忍住了意外造成的伤痛,这位小朋友一弯腰便从围栏的缝隙里钻了过去,四下里打量了一下没有危险,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身子隐匿到了一道半米宽的废弃排水槽里。 “玄铁令是不能用了,只能躲起来看看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安然摒住呼吸,借着排水槽中的难闻怪味儿掩盖了自己的人气。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一个声音终于提醒了他追兵赶到了,“咚……尿辣蒜!” 中国古代有之中说法,大致意思是将穿过的内裤罩在头上便可以让鬼怪无法看到真身,即便看到了也无计可施,安然平生都没干过这么龌龊的事情,不过这一次他决心试试,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制服马头的都是好招。 安然鼓足了勇气脱下了内裤艰难的如同戴帽一般扣在了头顶,一股难闻的味道传来,使得他险些呕吐出来,倒不是因为他多么的不讲卫生,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体内的卫子辰魂魄其实也算是鬼神,穿过的内裤存在膻气,属于不净之物,鬼神都厌恶它。 没办法了,自己想的招,再难受也要撑着走完!接下来,街道两侧的少数居民们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将兜裆布罩在头顶且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借着夜色紧随两个大半夜出来吓人的鬼东西而去。 那勇气,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19:窘境 事情的转机往往就在最后的几秒钟,安然一路尾随着这两位只剩下一颗头了还不忘辛勤工作的家伙,终于在印岭村村南一处破旧的炮台边找到了答案。 说起这座炮台可谓是历史悠久,安老爷子幼年时曾经随祖父打猎至此,入夜之前没能回到城区,而当时野兽极为猖獗,就在那个和今天如出一辙的夜晚,六个虎背狼腰的汉子和一个小孩儿被狼群和一只专门索命的尸奴硬生生撵到这了这里。 当时就是印岭村伟大的保正同志架起那门名气堪比清朝大将军的火炮一炮便将尸奴轰了个桃花朵朵开。 也正是他这伟大的一炮招来了百十来号村民,最终成功救下了安家人,从此两家人亲如一家,而这段感情维系了六十多年。 似乎是天意,也正是六十年后的今天,似乎是了报恩,这决定性的一炮将由安家孩童打出,并最终重新建立了随着老一辈逝去而渐行渐远的友情。 安然就这样光着屁股,头顶内裤紧赶慢赶的追了好几条街才追到了这里,寅时刚过,两位特殊推销员索取安夫人一家的魂魄失败后,原本做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洗洗睡了的打算,但就在归途中,这二位仁兄发现了一丝蹊跷,在他们的身后总萦绕着一股子恼人的膻味儿,回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正所谓月落乌啼霜满天,明明是初夏,这个地理极阴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只有深秋夜晚才会出现的景象。 曹孟德有一句为人诟病的名诗“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乌鸦就是有那种不管几点睡一有动静它就醒的习性。 安然蹑手蹑脚的跟在两只马头精后。在确认了却是没有引起注意后他几乎手舞足蹈,心中真可谓是不胜欣喜。 树大招风,动静大了惹人注意,就在他窃喜的时候,树上的一只老鸦就前来分享他的欢乐了! 话说那只老鸦有可能是将安然头顶那只亮晶晶的小内裤看成了什么美食或者奇珍异宝,于是乎这位老鸦同志兴高采烈,在被惊起之后并没有太害怕,也没有很生气,而是在起飞之后没多久便直奔那个暗夜里闪闪发亮的宝贝冲了过来,哗啦啦一阵羽毛与空气碰撞的声音起处,一道电光俯冲而下,安然并没有注意这一点,他满脑子都是那两个怪物的来历,有意的必有一失,他追赶上了那两个险些要了自己和家人性命的鬼怪,却也忽略了一只好奇宝宝一般的野鸟。 安然从未见过老鸦俯冲过猎物,是以在那只野鸟千百年难得一见的新奇动作来临之时他根本没有一丝防备,老鸦东南来,衔裤西北去! 那只训练有素的飞鸦动作娴熟的抓起内裤跑了,留下了孤零零杵在那里的安然。 两只马头精被声音吸引,回过头终于看到了一张久违的面孔,刚刚那个差一点就得手的小男孩儿竟然奇迹般的再次出现。 面对两只马头精仿佛看待猎物一般的注视,安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深刻的意识到,如果不尽快采取些措施,恐怕今晚就真的跪了! 安然警觉的左右探看一番,心中忽地生出了一个比较大胆的想法!与此同时,两位马头精也正用着怪异的目光一刻不停的看着自己,接下来,安然听到了两句非人类说出的话。 “骗我……杀了他!” “挫-骨-扬-灰!” 两个原本比较木讷的马头能够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着实让安然有些诧异,法术没了,但还好保留了预测的能力,安然小朋友掐指一算,便深刻的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 “昨天晚上就应该把你们消灭在旅店的房间里!”安然十分的懊悔,如果当初咬着牙含起玄铁令,估计这个夜晚还能和娘亲、姐姐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可接下来要想消灭这二位可真是要大费周章了。 但凡是沾染了食指精血的物体不分活物死物,只要六十日内没有被雨水浇淋便有成精的可能,成精初期这些东西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但若是成精后再过个七七四十九天仍没人发现,到那时就真是生人之丧了,因为一旦挨过了这个阶段,它们就将拥有比常人高明、丑恶十倍的灵魂。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心照不宣的选择去做一件事——杀人! 眼前这两只马头很聪明,因为成精后最薄弱的那六十天它们二位什么也没干,直到安魂的第四十八天仍然很低调,他们酝酿第一顿鲜血盛宴居然筹划了一百零八天,这也算是精怪之中相当有觉悟的。 安然来不及恨那只不长眼黑灯瞎火乱飞的老鸦,因为眼前有一件很棘手的问题,眼前这两个东西不是善类,如果常人的实力,安然只能算上一个好的风水师或是算命先生,但在驱鬼除魔这一业务领域,此时的他只能算是学龄前儿童,而且眼前这两个家伙是不可能给他回去重学的机会的。 安然聚气凝神,缓缓掏出了手中的小盒子,愁眉不展的将小盒打开,一双大眼睛愤然怒视着眼前这两个讨人厌的存在。 “你买豆芽吗?” 安然的回答很干脆:“买!” “买来做什么?” “炖马肉!”说时迟那时快,马头被激怒了,弹簧般奔袭而来。 安然秉承着一贯做法不忘耍帅的原则将那枚想想就令人作呕的玄铁令高高举起,就在他要大念口诀然后吞下它变身为卫子辰时,只见猪脚光环下再一次出现了一个反俯冲的影子。 “刷”的一声,黑影过处,安然目瞪口呆,手中更是空空如也,远远望去,那只爱占便宜的老鸦此时正洋洋得意的蹲坐在不远处的炮台边上深情的回望着无辜的安然。 “你大爷的!老子招你惹你了!”安然怒了,最后的希望没了,现在在这儿无非等同于等死。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就认怂!”安然警觉的左右横瞥,两个马头已经展开了攻势,安然也为自己选好了一条退路——不远处那座炮台顶上,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到底安不安全,但至少可以先避一避! 最后一个难题出现了,想要登上高台,必须从两只马头精之间穿过去! 安然慢慢绷紧神经,准备开始了这一大胆的举动! 20:炮台 那是一套极其华丽的动作,按照某大型游戏的动作基本可以概括为平推、瞬移加闪现。 安然凭借着小巧的身躯和灵活的动作一股脑的穿过了两只上窜下跳就是阻挡不了这个小屁孩儿的马首精,其实并非是安然多么的机警,实在是因为对面那两位仁兄只有一颗头,身无长物真可谓是做起什么来都不方便,这个故事充分的告诉我们,只有脑子没有动手能力也是行不通的。 安然最终有惊无险的冲上了炮台,但他还没来的及庆祝一下,身后的两只精怪便飞速追了过来。 对于这个夜晚,安然在日后的日子基本上不予置评,那是关于他的故事,可真真的成就了另一个人,一位已故的人。 在那个时代,居功甚伟的英雄都有属于自己的雕像,大疆人民似乎对只有文字描述的平面记叙法不太感冒,在他们看来,唯一能够体现伟人生前光辉的便是那动辄舒米高的栩栩如生的雕像,在底座上再配上一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象形文字,这样类似漫画一般的叙事手法为大户人家和上层人民所追捧,而负责这一事业开发设计制造的,便是当地村民。 炮台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名胜,所以在那门大炮旁边,自然当仁不让的屹立着保正大人高大伟岸的身影。 安然在炮台上忐忑的等候着,等候那两位马首精的最后审判,现在刚过寅时,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而那两个家伙想干掉他估计最多只需要几分钟。 这个问题很尖锐,如果不马上解决,估计自己得小命儿真的就走到头了。 但出乎安然意料的是,从寅时一刻一直等到三刻,那两位仁兄仍然没有露头,按说这两位仁兄没手没脚走哪儿都靠飘,应该不会涉及想、上楼难的问题! 安然再忍耐中度过漫长的一刻钟,最后忍无可忍了,干脆冲到炮台垛口去观望。 这一看不要紧,安然笑了,估计是那两个东西顾忌到了炮台旁雕像的威慑力,居然在哪儿跃跃欲试,却丝毫不敢前进一步。 面对这种情况,安然原本可以一口气儿挨到天亮,但他却选择了另一条路——站在炮台上吆喝,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拖住这两个家伙,这两位刚刚修成精,正是吃人的时候,安然自然在自身安全的同时考虑一下不要伤害了别人。 在思考如何拖住这两个家伙的时候安然可谓是大费脑筋,因为孽障成精和人类成年是一样的,可以用德智体美劳多项发展来形容,安然虽然有几百年道行,但这两位马首兄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善类。 苦思冥想之下,安然忽的萌生出了一个更乖的念头,如果将这两只孽障引上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想法有了,说干就干!安然一刻不停歇的站到了垛口间的石板上,然后随意的揭开了裤子,瞄准了底下那两个家伙,开始了进行发射。 两只急得团团转的马首顿感一阵暖流喷涌在了两个难兄难弟头顶,真可谓是赤条条的醍醐灌顶! 方便过后的安然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平明前的风很冷,不过童子尿很提神! 两个精怪被台上那小孩儿的恶意举动激怒了,虽然它们并不知道生气的真实含义,但在那种想杀人的冲动驱使下,这两个被冲昏了头脑的家伙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见此情形,安然也被激荡的情绪感染了,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方装着玄铁令的小盒,紧紧握在手中! “豁出去了,来吧,两个孽障!”安然横眉立目,他已经准备好了再次借用玄铁令的威力,虽然那东西有点脏,但总比无药可救被杀掉划算。 “呀!” “啊!” “何方妖孽,敢犯吾境界!” 马头奋不顾身的冲向安然,安然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准备吞下玄铁令,给这两只鬼东西一些来自异时空的关爱,可就在两伙人要触碰到一起时,那两只马首绝对想不到,它们越界了! 一阵巨响过后,一团火光笔直的飞向了那两只马头,那位后来出现的砸地马很不幸的成了那团火的打击目标。 安然惊呆了,生平数百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证雕像复活,而且一出山便霸气的开了一炮,那一炮轰的着实给力,可怜的“尿辣蒜”马首被一瞬间连同村口的一根柱子被扎了个烟消云散。 剩下那位一直拥有主导地位的马首慌了,它此时的真正想法不得而知,但估计已经没有了那种非常强烈的杀**望了,因为它眼睁睁的看到了自己的同伴被那位威严的石人一炮打成了齑粉,这还不算晚,就在不远的炮台上,那台被称为“镇远将军”的大家伙再一次将乌黑可怖的炮筒对准了自己。 刚刚被轰鸣弄得陡然一惊的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团火苗直奔马首而去,尽管马头左右飞旋,仍然无济于事,安然清楚的看到,火光与马首接触后,一团响亮明白的火团绽放在启明星出现的方向。 “这也太惨忍了……”安然将手中紧攥的玄铁令扔到了小盒子里,整个身子也靠坐在了炮台墩子上。 自己被追了一晚上,可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刚刚复活这位仁兄还没坐热屁股,便难兄难弟体验了一把烟消云散。 安然本想起身道谢,可是他猛然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刚刚那位应该只是友情客串的存在,安然环绕四顾,这里异常平静,平静的宛如什么也发生一般,不禁让人遐想。 看了看天际,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在熬一会儿就可以安心的回家睡大觉去了,不过在这之前,安然想先倒在哪儿好好眯上一觉,身为几岁孩童的他整整奔跑了一个晚上,也算是相当有体力了。 “小孩儿别睡了!赶快去找你家人,这里不安全!”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昏昏欲睡的安然吓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再一抬头仍然不见人影,不过安然能够感觉到,这番话绝对是那座石像发出的 21:纸人 老太太病倒了,这段时间有很多人感到很轻松,不会再莫名其妙的小腹坠胀,不用在担心夜里窗口会突然出现一张扭曲的脸。 大疆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诺言可以不履行,但诅咒一定算数。 这天夜里,孤苦伶仃的老太太渴了,想去喝点水,可是他惊讶的发现,家里没水,这怎么办呢?渴着吧,明天天亮了再去买。 子时刚过,老太太真的痛苦不堪了,饿不会要人命,但没有水是绝对不行的。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老太太慌了,她并不知道那个马头怪物已经魂飞魄散了。 “谁!家里可有好多人呢!”老太太的声音很大,却难掩潜在的恐惧。 敲门声并没有因为她的鼓吹而停止,反而越来越大。 老太太一个箭步窜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战战兢兢的来到了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儿,她本以为会看到一颗孤零零的马首,可出乎她的意料,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谁的恶作剧?”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将菜刀背到后面,缓缓开了房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只有冷飕飕的风,就在老太太准备关门的时候,她猛然发现在左侧的门边上放着一箱我卡卡矿泉水。 面对便宜就会忘记苦恼,忘记恐惧,这就是某些人的天性,老太太二话不说,使劲浑身气力一口气儿将水搬进了屋里。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口渴,老太太心满意足的锁好了门,大饱口福后安逸的睡了。 话转一头,楼下街口杂货铺的老板正乐呵呵的点着今日的利润,看着那一张张花绿绿的银钞,他就有一种前所唯有的满足感,可是就在他数着钱做着美好未来的美梦时,一张特大号的纸币将他拉回了现实。 看了看面值,他无语了,一亿两三个大字跃然纸上,大疆虽说存在些通货膨胀的现象,但上庭(大疆政府)貌似还没有迷糊到出这么大的钞票。 当他看到“天地银庄”几个大字时,他怒了,气的简直要骂娘。 “哪个混蛋邻居这么捉弄老子,活拧歪了!”老板气愤填膺。 此时的大疆是没有监控录像的,但生活阅历丰富的老板先生从小便练就了一个特殊的本领——过目不忘,大概也是因为数钱记编号时练就的。 等等,老板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在半个时辰前,貌似有个小姑娘曾经到这里买了一箱凉泉出品的我卡卡矿泉水。 就是她了,老板敢笃定,对于拿纸片子糊弄他的阶级敌人,他一向是化成灰都记得。 “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只要你住在这里,就肯定还会来,老子报仇,几天不晚!”老板狠狠的嘟囔了一句,接下来几天,他开始了守株待兔似的复仇计划。 …… 对于安然来说,这个短暂的假期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困扰了一夜的马首精终于解决了,似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但他绝对想不到,这是他这个假期最后一次安稳觉。 第二天的阳光依然明媚,与母亲和姐姐的游玩也相当畅快,但是夜晚来临后,一件怪事又发生了。 那一夜他失眠了,失眠的很离谱,上一世除魔驱鬼锻造了他很强的预知感,玩了一天的姐姐刚刚入夜便酣畅淋漓的大睡起来,可他却矫情十足的想起了童年的味道。 “邦离汽水”,大疆孩童童年的特供饮品,花几个铜钱就可以买一大桶,在这个并不是特别的夜晚,那种想喝它冲动强烈到无法形容,没有任何理由,就是牵强的想喝它。 在安然的强烈要求下,安夫人被折腾的无奈,只得呆着小儿子来到了楼下那家杂货铺,可他们母子二人还没来的及进去,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汽水貌似是喝不成了,因为此时负责收款的杂货铺男主人正在大声斥责着一个被骂了好大一顿却面不改色的女子。 安然小心翼翼的窥探,迈着小步子向前移动。 这一动不要急,接近女子后一股怪味便扑面而来,安然险些窒息,向后猛退几步这才舒服了些,安然对这个气息很熟悉,仿佛在哪里闻过。 目光敏锐,定位精准的老板一眼便认出了这位拿纸片子忽悠自己的女孩,两人随即发生了争执,恰在此时,安然猛然想起,这股味道和姐姐安宁身上的淡淡气息差不多,只不过在、怪味儿在这个女孩身上扩大了数倍。 “难道是?”安然暗叫一声不好,正要出手阻拦那位不知死活的杂货铺老板,但好像为时已晚了。 “你个小贱人,忽悠到老子这里来了!老爷今天无论如何要将你……”说时迟那时快,杂货铺老板哈、话音未落早已打出一招王八拳先段。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正如某电视剧中所言“自己还没出招~就倒下了”,他很凶,那名女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就见哪位娘子小手一扬,早已赏给了他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可能是用力过猛,裙底的位置微微颤动,很多正在看热闹的人清楚的看到,那罗纱花边儿的裙底下空空如也,这位轻来轻往的姑娘是飘过来的。 “妈呀,有鬼呀!” “快跑啊……” “嘎……” 现场真可谓是混乱不堪,有惊叫的,有夺路而逃的,有趁机拿了东西不给钱的,还有晕倒的。 身份暴漏了,女子却并未恐慌,面对老板无礼的王八拳,她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敬了这位老先生一记化骨绵掌,这一巴掌拍的响亮,直接令老板亲近了一把大地。 “老东西好生无礼,人家不买了!”女子很冷傲的丢了一句,便扬长而去,但她绝对没发现,这将是她人生一位最后一次耀武扬威。 女子的身影远去并消失在了夜色里,但安然却仍不甘心,因为那股气息并未断绝,也许是他在附近,亦或是用了些障眼法暂时埋伏了起来。 “三儿,我们赶快回去,你姐姐还在房间里!”安夫人慌了,这些日子经常碰到这种事,她已经快崩溃了。 “娘,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安然只留了一句,便寻着那股怪味儿一溜烟儿的跑了,任凭站在原地的安夫人如何呼唤,就是不肯停下。 22:新的朋友 多管闲事并不是安然愿意干的事,但多年从道经验已经形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职业病,就如同那首歌唱的一样“哪里有难都有他,哪里有险都有歌……” 但从那位姑娘轻盈的步伐便可以判断出,它是个法力水平一般的精怪,在妖界只能算得上个新人。 饶是如此,安然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十分清楚妖怪这一行业的定律,更明白这些东西不会像孩子一样走善良路线。 其实并不是每个刚刚出炉的精怪都像昨夜那对儿马首精一般冒失莽撞,至少今夜这位小娘子就不是! 安然被小孩儿身子所累,行动上受到了很大限制,追赶途中竟然犯下了一个很没面子的错误——把目标跟丢了。这要是换在几年前,非得被同道们笑掉大牙不可。 漆黑的夜晚里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诡异感,月影不知何时隐入了云层,普天之下尽是黑暗,安然眉心紧锁的站在一条十字路口上,一双眼眸一刻不敢停歇的留意着四周,生怕漏掉了那个如同定时炸弹一般的妖孽。 “它会去哪呢?”安然有些茫然,他明白,在这座钢铁构造的森林里,如果掉了些银两每个人都会第一时间去捡,但如果想要寻个人估计就比登天还难了。 安然的小身躯体能负荷有限,虽然只跑了两条街却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了,安然疲惫的将身子倚靠在了筒子楼的墙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如果还是寻不见便回去找妈妈,可就在他身子斜侧之际,一道雾蒙蒙的东西进入了他视线中。 那是一个低矮的楼道,建筑风格可以称得上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式,安然虽然没了法力,但这种气体对他来说却极为敏感,此雾常人一般无法看见,只有开了天眼的才会有幸观瞻,这种气体道方成为叫做“妖气”,还被称为魇光。 安然敢笃定那位姑娘十有**会隐匿在这个地方,思忖了一会儿,这个小家伙便将心一横,撩起上身的小袍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楼道。 为了不惊动左邻右舍,安然使用了道士天生便有可能掌握的一个技能,这个绝技便是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走走停停间让人无法察觉的“飘步”,但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种步法只能瞒过生人,却忽悠不了精怪。 …… 安然被发现了,那个场景着实有些尴尬,进了楼道,刚刚拐过一道楼梯,追赶者与被追者便相遇了。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安然一阵飘步行云流水的前进着,本以为今晚会一无所获,是以灰心丧志的准备进入楼洞再寻找一下便回去找母亲,可当他走到二楼与三楼交界的地方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脚离地,墙无影,面似死灰,那些经常在电影或小说中出现的场景真实出现在面前制造出的恐惧感是一般人所接受不了的。 安然感到很尴尬,为了不让自己如此狼狈,他甚至想上去和人家打个招呼:“你好啊,小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安然没有这么做,那位小姑娘也没有跟他过多的寒暄,两个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便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同一个疑问:“你要干什么?” 也许是想分出个先后,片刻之后这二位又再一次同声同气:“我没有恶意!” 安然无奈,朝小姑娘摆摆手示意了一下,淡笑道:“你先说!” “我去那里骗东西只是为了报恩!”小姑娘姣好的面庞在楼道里暗光的掩映下显得有些诡异,面对安然的疑惑,小姑娘无奈的说出了实情。 大出安然意料,这位精怪姑娘并不是什么动物修炼成人形,而是出自一位老太太的剪纸,阴错阳差下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刺破了食指,鲜血浸在了纸人上,更让安然感到诧异的是,救它一名的竟是一只小鸡。 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老太太虽然住在城区,却托人打了一个纯石鸡窝,在楼下养了十几只小母鸡,那天傍晚,就在老太太忘我的剪完纸人准备对人下咒时,竟然不留神一针扎到了食指上。 就在鲜血刚刚沾染到纸人之时,一只不开眼的小鸡竟然跑上来一口从老太太手中啄下纸人,在老太太的叫骂声中一溜烟儿的衔回了鸡窝,从此再无动静。 六十日吉时很快过去,在这之间既没有被雨淋到,又没有被鸡刨烂,小姑娘很幸运的存活了下来。 听完了纸人姑娘的故事,安然不禁感慨万千,他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无聊的老太太,干那种有损阴德的事情。 一想及纸人姑娘的遭遇,安然便动了恻隐之心,无奈的问道:“那妇人制造出了你便是害了你,你为什么还帮她?” “我倒是不觉得呀,至少没有她我是不会看到这么美的世界的!”纸人姑娘一脸童趣,看上去十七八岁的面容尽显孩童的稚嫩。 安然苦笑一声,无语的道:“看样子你也才塑成人形不久吧?” 纸人姑娘莞尔一笑,回道:“嗯嗯,也就才七年而已!” 安然差点被闪掉了下巴,也就七年,这妮子竟然比自己来到这大疆的时间还长,精怪有了如此修为还能不为祸人间,也是鲜有之象。 安然不禁将眼前这个看着骇人听闻实则娇柔善良的纸人姑娘重新审视了一番:青丝秀挽,柳叶弯眉,双鬓紧贴面颊自然垂于两侧,如晶饺般的鼻头下一张樱桃小口微微张合,单从外表看来,根本无法让人相信这是一个老人用黄纸剪出来的东西。 被安然这么一看,纸人姑娘不禁面红耳赤,从粉颈到面颊竟然红出成了一片。 …… 筒子楼的楼顶天台上,两个人并肩坐在石棱上,安然观望了一阵天空,随即又看了看身边的纸人姑娘,缓缓开口打破了平静:“姑娘,你有名字嘛?” 纸人姑娘一怔,尴尬的道:“好像没有哎,不过鸡窝里那些小鸡们经常看着我咯咯咯咯的叫,那不如就叫我格格吧!” “格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哎!管它呢,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然,你也可以叫我子辰!” 那一夜,夜空无垠,整个小村都陷入了梦乡,天台上不时传出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的欢声笑语。 23:诊魂医 几天的假期转瞬即逝,按照约定,这天午时那只巨鹤便会出现在村口,接着他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印岭村。 在这之前,安然做了两件事,先将安夫人和安宁送上了回乡的列车,随后按照格格的指引去了趟老太太的鸡窝,将那只小纸人取出来放进了口袋里。 格格虽然是只妖孽,但却是安然的第一个朋友,一人一妖对这份友情相当重视,在安然的袒护下,也不至于让这只精怪为祸害人。 正午午时,那只仙鹤如约而来,安然踏上仙鹤,轻抚着口袋里的小纸人,提醒道:“格格坐稳了,我们启程了!” 一声长鸣,仙鹤拔地而起,霎时间便窜入了云层,鹤王如履平地般在云层中飞行,附近的山水尽收眼底,不禁让安然感叹无比。 半个时辰过后,鹤王在印岭村附近的河床上停住了脚步。 送走了鹤王,安然聚气凝神,在心底安安说了一句:“鬼地方,我回来了!” 几经辗转,安然终于回到了那个玄帝观,与他所想的一样,外面晴空万里,师父荀阳子正倚在门前槐树下的一把椅子上懒洋洋的纳着凉。 “师父,我回来了!”安然说了一句,正打算进入正堂,却被师父懒气十足的叫住。 “小子,好好过去睡一觉,晚上为师带你去鬼市转悠一圈!” 安然差点惊掉大牙,讷讷的道:“啊?又去!” 荀阳子慵懒的睁开了眼睛,平和的道:“怎么,你不愿意去?” “这个……” “那好吧,那你的胳膊也不用医治了!”荀阳子说完闭上了眼睛。 安然眼前一亮,赶忙缓口道:“内个,师父,我先去睡了,晚上见!” “等下!”荀阳子猛地睁开眼睛,仔细嗅了嗅,惊异的问:“你身上怎么有股子妖气?” 安然这才想起格格的真身还在自己的口袋里,荀阳子这老家伙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专治各种疑难鬼怪,让一只妖精在这里简直是自寻死路。 安然煞有介事的闻了闻自己的腋窝,然后打着哈哈道:“没有啊,没有……” “谁实话,不然我灭了它!” 安然眼见着瞒不过去,便将事情的经过对师父说了一遍,出乎他的意料,荀阳子听完不但没有义正言辞的要求他交出格格,反而十分严肃的问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你的那位妖怪朋友会做饭吗?” 安然整个人一怔,这个师父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是以有些发蒙的回道:“应该会吧!” 荀阳子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终于不用再吃那个老女人做的饭了!” 安然被雷的哑口无言。 …… 鬼市这个地方始终让安然感到浑身不自在,白日里还好一些,至少道观里还相对安全些,但晚上一到,这个地方几乎遍地是鬼,有些无聊的阴魂甚至会出现在床前。 午夜戌时,格格可以现身了,吃过了晚饭,在荀阳子的带领下,两道一妖踏上了去往鬼市的路。 来到了鬼市,荀阳子一脸正气导致了很多鬼商直接收摊走人,包括前几日那位卖肉的阴魂。 整个鬼市瞬间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还在做着生意,而那位唯一的人类商人——荀阳子他娘,正呆呆的坐在盐摊上翻看着一本梵文写成的破书。 一见到自己至亲的儿子来了,这位母亲用了一种十分特别的欢迎方式迎接了他,连聊天步骤都省了,直接恶狠狠的说出了一个字:“滚!” 荀阳子被骂的尴尬不已,没办法,这是自己老娘,基本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个,老婆子,这小子的病!” “不看!” 这位母亲的每一句话都这么省时省力,言简意赅。 荀阳子感觉很尴尬,沉默良久后讪讪的道:“母亲,你不能因为私仇就陷大义于不顾吧?” 荀阳子算是动怒了,但他没想到,他这位娘亲的回答比他更绝:“什么大义,难不成我要是不答应,你还像上一世那样结果了我?” 老道士语噎了,对于上一世的罪孽他一无所知,但此时却深恶痛绝,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即便再想杀人也绝对不对这样嫉恶如仇的人下手。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涉了半个小时,荀阳子一口气转变了好几种态度,但他那位长相奇特的老娘却始终态度如一:你谦恭,我骂你!你动怒,我骂你,你改过自新,我依然骂你! “没办法了,贫道生平从未求过别人,没想到求自己的老娘还被果断拒绝,自己就这么一个徒弟,若是因为无法及时修魂导致最终成了个平常人,那效果与在大晚上在森林里精挑细选最后捡起一坨屎以一个效果,等待自己的定然是名誉扫地,为他人所不齿!” 荀阳子深提了一口气,在短暂的思想挣扎之后,他做了一个自己都十分不解的决定:为了这个徘徊在废柴与圣贤之间的徒弟,他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实际意义上的大我——换而言之,塑造徒弟,成就自己! “娘!”荀阳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一动作让安然和格格着实吃了一惊,但那位奇特的母亲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看来那位记仇的母亲是真心不想原谅儿子了,但她绝对想不到,荀阳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和一连串的惊人动作却让她震惊了。 “娘,你我母子的仇怨皆因上一世贫道做下的孽而起,既然你不肯原谅儿子,那儿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一听到这话,安然登时便慌了,那位老妈本来还将信将疑,但荀阳子先生霎时间便从袖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变出了一柄匕首,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然照着自己的胸腔刺去。 “噗”的一声,鲜血溢出,染红了道袍,或许是下手太狠,荀阳子的道袍登时便被血口殷出了一大片血迹。 荀阳子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了,安然和格格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倒是那位一直盼着儿子快点死掉的母亲,一间自己的老儿子干出了这等傻事,登时便慌了起来,一面冲上前去帮儿子止血,一面破口责备道:“岂有此理,你这个老家伙想气死老娘是吗!” 24:疗魂阵 荀阳子这一招还是十分有效的,至少他那位老母亲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绝情了,也让他顿悟一个道理,上一辈的事就那么过去吧,这辈子这老小子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眼见着荀阳子老先生的魂魄就要破体而出,这位伟大母亲竟然硬生生的拉住魂脚一把将他拉回体内,并且极为霸气的说了一句:“欠老娘的还没换回来呢就想跑?没门儿!”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安然和格格目瞪口呆,荀阳子老先生那道鲜血横流的伤口竟然被她一贴看似只能糊弄鬼的贴纸给搞定了,基本没需要另外两人的帮忙。 这一幕终归有惊无险,荀阳子得救了,同时即将得救的还有安然,在吃够了盐泡寒虾之后,他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春天,经过荀阳子的推测,在不久之后的一个夜晚,是为安然恢复手臂和法力的最佳时机,那一天是七月十四,大疆历志,这一天叫做沧节,又叫做鬼节。 这几天是漫长的,一想到马上就要恢复法力,安然幼小的心灵几乎兴奋的难以入眠。 几天之后,鬼节如约而至,按常理这一晚应该算是印岭村最为灰暗恐怖的夜晚,但玄天观内却灯火通明,那位古怪的母亲这一晚也没有去摆摊,她正和儿子一起研究着如何帮助安然的计划。 望着母亲诊魂医那一丝不苟的专注神色,荀阳子不禁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位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感到欣慰,但就在他鼓足勇气真情呼喊出那两个字之后,回应他的是一瓢彻骨的冷水:“母亲……” “别叫的那么亲热!我还没原谅你呢!”诊魂医的面目表情异常严峻,话语也十分冰冷。 荀阳子被泼的一肚子苦水,委屈的问:“不是,孩儿不都自杀给你了吗?” 诊魂医的回答干脆而决绝:“你没死成,不算!” 荀阳子:“……” 诊魂医在那忙活着调配安然的画骨命格,荀阳子却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是这位母亲真的已经原谅了儿子,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老道长出声,便带着一副不耐烦的神情道:“这么久连个屁都不放,在那杵着干什么!” “噗……”一阵悠长的声音传来,只有荀阳子知道那真是巧合,但原本就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的诊魂医再一次暴怒了,劈头盖脸的数落道:“哎呀,你个牛鼻子!老娘叫你放屁是让你说话,你小子倒是实在,还真放了一个,味儿这么浓,你是想熏死老娘吗……” “不是,娘亲……”荀阳子一脸无辜。 诊魂医一脸嫌弃:“老娘再警告你一遍,不许叫!” “我……”荀阳子无言以对。 荀阳子的小心情此时已经被这位母亲煎熬的外焦里嫩,可是面对诊魂医,他却无苦可塑,而此时,旁边的安然和格格已经忍俊不禁了。 …… 经过了紧锣密布的筹备,一切都准备停当了,玄天观此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道场,灵牌分座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位,六十四面颜色各异的令旗承八卦状分散排布于四位中的八门。 在八卦前后,二十四盏长明灯分列天干地支虚位,这个阵比较特别,在安然过去的几百年从道生涯中可谓是闻所未闻,此阵为大疆上清蓝衣道的守命定魂阵,不知当初创阵之时蓝衣道始祖是否想为此阵蒙上更加神秘的面纱,竟然赋予了它一个十分绕口且让人捉摸不透的名字——太阴乾离镇元干支守魂定身阵。 在这个极为冗长的阵势前段,一张龙虎印绣黄绸罩顶的长桌端正的摆放在那,桌上摆满了灵符、桃木剑、米碗、浸着柳条的水碗和红烛等法器。 定身阵之所以称为太阴,是因为只有在极阴之时以月寒之光引导定住受疗者的魂魄,以便在诊魂的过程中当事人因痛苦而丢缺魂魄,今日是鬼节,又是午夜子时,正是帮安然恢复右臂的最佳时机。 为了让月光更好的与定魂阵融合,投射到安然的身上,诊魂医特地安置了两面玄心镜,分别放在了阵中心和处在昏迷状态下的安然怀中。 一切准备就绪,五鬼报时,子时已到,荀阳子在母亲的训斥下亦可不敢耽搁的布开了法阵,燃符问米可谓是部署的井井有条,由于此时关头紧要,一直在挖苦儿子的诊魂医都闭上了嘴,趁着这个当口准备期待会儿需要自己完成的事情。 安然娇小的身子直挺挺的悬在法阵西南角生门之外,子时一刻,月光冲破云层,投射在了定魂阵中玄心镜之上,随即折射在了安然身上,不得不说,诊魂医这招是存在着很大物理知识的,月光反射在安然身上的镜面中,折返到天井顶棚上的一块银牌上再反射回来,竟然大大加深了月光精华的色彩,霎时间,安然通体泛起金黄色的光芒。 荀阳子一手挺剑仗阵,另外一只手沾染了芭蕉叶浸泡过的清水,捻起桌上铜铃,厉吼一声道:“着啊!” 诊魂医闻声浑身一震,本身容貌也发生了变化,在这一刻,原本那个丑八怪一般的存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纯白漂柳长裙,长发半挽,长相清秀的妙龄女子。 荀阳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副形态的母亲,但他无耻的坚信,单凭自己的俊朗长相,母亲大人也绝对是位绝色佳人。 诊魂医的貌美达到了极致,甚至让自己的儿子都有种魂牵梦萦之感,就是这一溜号儿的功夫,荀阳子手腕一抖,险些失去控阵能力。 见到儿子这些举动,诊魂医不禁没好气儿的嗔怪道:“别走神儿,你想害死这孩子吗?” 接下来的一切十分顺利,诊魂医不愧是冥人两界一代神医,竟然三下五除二便将安然的那条手臂完好的复位回去,待到大功告成,诊魂医拨弄了一下安然的手臂,确定那柄金钱剑回到了他的手臂之后,便如释重负的收了手。 母亲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自己那部分问题,但荀阳子似乎在敬畏的母亲面前总是没有勇气将一件事办的十拿九稳,诊魂医收了手很正常,但荀阳子第一次做这事,竟然没有想到法阵是有缓冲的,就在他落阵之时,伴随着母亲一声惊呼,荀阳子惊讶的发现安然的天灵盖上竟然冒出了一丝白气。 “不好!”荀阳子意识到了危机感,是以趁着那道白气还没有消散,一挥右手便硬生生将它弹压了回去。 看着一如常态但已经不见了那只多余手臂的安然,荀阳子心有余悸的问:“额,应该没事儿吧?” 诊魂医惊呆了,讷讷的回答:“应该吧……” 25:分期恢复 分期 安然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自己如果恢复了法力,该是件多么爽快的事,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了,他却顿感有些憋屈。 这件事要从几天前的深夜说起,那是一个祥和的夜晚,用两句话形容就是“天青云散人无声,月落云黑鸡上树”。 刚刚恢复完手臂的安然顿感兴奋,一时间难以入眠,便带着格格来到了玄天观后方一座比较高的缓台底下,作为法术高深的上清宫道官,进城是不需要挤公交的,吃饭是不需要用手拿勺的,登个高自然也是不需要走台阶的。 安然凭借着自己潜意识里这股子自信,挽着格格的小手儿聚气凝神,很有自信的纵身一跃,“咻”然一声过后,格格的娇柔身躯站到了缓台之上,而可怜的安然小朋友却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距离远来不远处的地上。 格格见状赶忙下来搀扶,但安然傻眼了,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不是恢复法力了吗?早些时候明明都可以将心法操纵自如的呀,为什么现在却连两米都跳不起来了!这是为什么! 恰在此时,远处行色匆匆的走来一个身影,近了些看去原来是安然的师父荀阳子。 见到了师父,安然一脸无辜的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可怜巴巴的问:“师父,飞不起来……” “徒儿乖哈,为师正要问你呢,刚刚为师使用了一下玄铁令,为何那上边有股子**气味儿,你小子到底用过它几次?” “噗!”安然膛目结舌了,他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嗫喏的说道:“只用过一次,不过用的时间长了一点儿!” 荀阳子老先生闻言一本正经的叹息着道:“早知道离开前应该告诉你用前先净净口的……” 后边的话安然基本没怎么听,因为他现在最大的新病已经不是自己为什么飞不起来了,而是要不要说明一下那块玄铁令曾经去粪坑里旅过游! “对了,徒儿,飞不起来你也别紧张,还记得为师跟你说过使用玄铁令强制离魂会有后果吗?” 安然点了点头,荀阳子悠悠的解释道:“离魂之后,你使用的法力值越大,就会造成相对三分之二的法力得到禁锢,不过不用担心,只是暂时的沉睡而已,以后每年随着你年龄的增长都会解封一些,而且在这期间为师还会教你一些新的本事,所以千万不要灰心,你还是很有前途的!” 安然听明白了,这个结果让他哭笑不得:“现在还真是一切都顺应潮流啊!连特娘的恢复个发力都尼玛分期付款,贫道真是没喝酒就醉了!” …… “你相信轮回吗?” 印灵村郊外一处浅滩上,一对儿青年男女依偎着坐在木段支起的篝火旁,这二人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女子长相清纯甜美,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叫人有种看了一眼便欲罢不能的冲动。 在她身边那名男子也是个十足的帅哥,俊朗的面庞上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压抑。 这是一对儿来自远方的眷侣,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作为常人他们根本意想不到,就在他们不远的河流中,早已经排满了蹲点儿等候着替身的水鬼。 而就在他们身边,一名饥渴难耐的色鬼正大肆的抚摸着女孩儿,只不过,对危险毫无防备的二人并未察觉。 这两个年轻人正沉浸在他们的痛苦中,大疆不推崇包办婚姻,一般情况下都是郎情妾意自然结合,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这个并不落后的世界自然也存在着一些陋习。 这二位便是陋习的受害者,他们原本生活的很快乐,男子的家世也大有来头,无奈后来家道中落,家庭顿时陷入了穷困潦倒的境地,其实这没什么,只要小两口尽快完婚,一起努力,好生活还是不会抛弃他们的。 男人很要强,他尽心这一点,但他万没想到,首先抛弃自己的不是命运,而是他那位虎头虎脑的丈人,就在前不久的一个夜晚,那位满脸横肉霸气十足的岳父带领着一群社会青年来到了大到发空的男人家里,不由分说便带走了自己的闺女。 临走前还留给了他一张纸,页首清晰地写着两个大字“不合书”,在大疆没有休书一说,谁和谁感情不合也不用离婚证明来解决,一切有关婚姻的事情,都可以用两种文书来搞定“鸳鸯册”、“不合书”(类似于我们现在的结婚证和离婚证)。 男子傻眼了,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此情此景可以用一句谚语来形容:裤裆里扔锤子——沉重打击! 男子是个聪明人,他并没有直接阻拦,顺理成章的躲过了几乎会出内伤的暴打。 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我们不予深究,总之他凭借自己的智慧解救出了被万恶丈人软禁的娘子,于是两个人踏上了亡命天涯的私奔之旅。 但是这一次,聪明的男人并没有继续他的聪明,一时的悲愤让他失去了理智,逃出生天后的他没有在心中发誓如何给自己的女人怎样的幸福,而是选择了一条一了百了的道路——殉情。 更出人意料的是,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的女人居然也默许了。 面对他们二位依依惜别,就连那只明明在实施猥/亵还是垂涎三尺的色鬼都感到好笑:“费尽了千辛万苦将那小娘们儿救出来,连睡都不睡就想着一起去死,你老兄也够浪费资源的!” 男子听不见,女人嘤嘤啜泣,河床里的水鬼们等得很着急…… …… 玄天观内,正在打坐的荀阳子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心神不宁,一旁和格格玩耍的安然望见了师父微微颤抖的身子还道他老人家是很长时间不洗澡身上长了虱子。 荀阳子根本无法专心修性,只得睁开眼打算掐算一下,安然对这一动作相当纯熟,可谓手到擒来,见到师父在卜,自己也忍不住捏起了手指。 “不好!去河床!”片刻之后,师徒二人猛然警醒,异口同声的开了口,紧接着便起身一路狂奔着向那道河床赶去。 26:怨鬼劫怪 孤月当空,箐草萧索,河水不时发出渗人的呜咽。 河床边上那团篝火不是喷洒出点点火星,火光照耀在那对年轻恋人的面庞上,两张长相不赖的面孔此时却散发着说不出的青黑。 他们绝对想不到,自从他们决定轻生开始,在他们身后便有两位比水鬼和色鬼还要着急的仁兄,这两位仁兄长发罩脸,通体阴黑,此时的他们正一对一教学一般费尽心力死死的扼住二人的咽喉。 这两个家伙的名字叫做劫怨,那不是其中某一位的名字,而是它们的统称,魂如其名,一个擅长制造怨气。另一个偏好于创造磨难,然而它们的手段不止如此,就在下黑手的同时,这二位还在不断向未来替身灌输着死亡的美好,然后借着风声传递给这对儿情侣。 看到这二位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守候在其他地方的阴魂厉鬼们自然是不高兴的,于是乎出现了接下来的对话。 正在拼命揩油的色鬼首先发出了挑衅:“我警告你们两个死鬼哈,他们是我们先发现的,做鬼要懂得先来后到!” 那位被称为怨的精怪对此深表不屑:“呵呵,先来后到?这个鬼地方连我们都不愿意呆,还指望着经常会有人来吗,色鬼兄,你就省省吧,我们慷慨点儿,等投了胎这女孩儿的肉身归你了,回去爱怎么猥/亵都行!” “色鬼怎么,色鬼就不需要投胎了吗!你们两个家伙胆子大了是吧……”还没等色鬼将牢骚说完,另一位“劫”鬼便亲切的送了它一招,擅长造劫的精怪惹不起呀,色鬼这下连亲近替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便被一团迷雾拉到一边反复上吊去了。 几只水鬼见状不答应了,凭什么你们可以独断专横我们就不能!几只水鬼张牙舞爪的卯足力气向岸边泼水,它们的意图很明显,借着水线前来抢夺替身。 还在添油加醋的怨怪见此情形没好气儿的威胁道:“你们是不是也想跟那只色鬼一样!” 天底下存在着一物降一物的定理,再猛的人也会有吓不住的对手,眼前这几位与劫怨之间就就存在着这个定理。 还没把饭煮熟,就惦记着谁应该吃,谁必须饿肚子,矛盾自然生成,内讧就此展开。 “既然都到这份儿上了,那就只有看谁的手段高了,那边的几只青蛙,有种你们来抢啊,要不然我们哥儿俩可就对不住了!” 双方撕破嘴脸,竞技即将开始,这些背地里使坏的仁兄们自己没感觉什么,但可苦了那两位本就痛苦不堪的情侣。 通常来说鬼怪不可能直接取人性命,而是拼命制造一些能够让替身精神心理双重崩溃的幻想,让他们走向绝路,从而达到杀人于自然的效果。 此时的男女心理感受是这样的:“我们投河自尽吧,水虽然很冷,但窒息只需要几分钟!” “明(男人的称呼),我们割腕吧,我离家之前特地带了两把菜刀!” “雪(女子),还是跳河吧,我不想让你美丽的身体上留下一道伤疤!” “明,你想过没有,割腕的伤口只有一道,但水泡的久了,我们都会浑身浮肿的!” 自个杀还考虑这些,刚刚从上吊表演中解脱出来的色鬼抓狂了,它没想到找个替身还这么麻烦。面对那酸爽肉麻的对白,一直脾气很中和的色鬼都怒了,死不死给个痛快话,别浪费大家感情,不行老子就去村里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反正都快死了,考虑那么多你们也不嫌累! 那些水陆同时使坏的鬼豪们迟疑了,它们没想到手中僵持不下的这两个替身居然还是言情粉儿,针对怎么死这个问题争论时就如同两块挤压不变形的棉花,说出那些对白简直可以让鬼起一身鸡皮疙瘩。 同样苦不堪言的还有那对儿男女,他们本来是抱着必须的决心来温情的,结果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居然发生了分歧,经过一番软绵绵的对话后,男的深刻体会到了想死的不易,归根结底一句话,死起来太麻烦,还累! “雪,要不然我们别死了!” 被叫做雪的女孩儿双眸中闪烁着泪珠,在男孩儿的眼神里她看到了希望!其实最主要的的原因还是在几只鬼怪折磨的太狠了些,狠到让两个当事人心力憔悴,本以为死会解脱的快些,但没想到竟然也如此麻烦! 这两位一心求死的人居然决定不死了,这个念头让一众精怪差点闪断了脖子,在男人的感染下,女孩儿的情绪变的热烈起来,她一把扑上前去抱住了男人,放声痛哭起来,而比她更需要哭的是身后牢牢牵制替身的劫怪,由于女孩儿的动作太过突然,让它躲闪不及,猛烈的拉扯竟然带走了它一整条胳膊。 劫怪疼的不清,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就在它打算取回那条手臂的时候,男人的一个动作直接导致了它终将残疾的命运。 男子大彻大悟,一双眸子爱怜的注视着女孩儿,然后深情款款的从自己的腰间口袋中取出了一道红黄相间,用红绳折好的宣纸,并亲自为她戴了上去。 劫怪眼见着就能拿回手臂,却不料被突发状况打断,他们清楚的感受到,那道宣纸不简单,因为在这些怪物看来,套在女孩儿脖子上的根本就是一道法力强劲的结界。 很不巧的事情还在后边,劫怪那条手臂刚好被结界套在了中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劫怪便亲眼看着自己挚爱的手臂枯萎了。 “啊!”杀猪般的鬼嚎响彻河床,情侣没在意,水鬼没有同情,同伴也爱莫能助,但这个凄惨的声音却惊动了两个人,那就是正极速奔跑着赶来这里的荀阳子师徒。 断臂的痛苦使本就喜怒无常的劫怪变得狂躁凶狠,直接现出了原形,那是一个类似牦牛的强壮体格,通体的阴黑演变成了尖锐无比的黑毛,一根根宛如绣花针一般看着便让人腹背生寒。 “我要杀了你们!” 情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首便看到了只有一条臂膀的劫怪,连这位仁兄自己都没想到,愤怒让他不但现出了原形,更暴露了实体。 两个人惊呆了,男子惊慌失措,甚至浑身颤抖,但他并没有抛弃女孩儿,而是一把将女孩儿拥入自己怀中,用肩膀遮掩住了女孩儿的眼睛,显出了一副要死一起死的架势。 水鬼们被眼前这个杀气十足的家伙震慑了,看来替身是不能抢了,保住魂魄不被毁掉成了问题关键,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那几位“水军”便一溜烟儿的闪回了水里。 色鬼也悻悻的留了句“你们聊,我去村里看看”后一股脑的跑开了。 怨怪不敢劝阻同伴,只得闪到了一边,那对儿情侣早已被吓傻了,男子怔怔的注视着劫怪,摒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裁决。 “孽畜休要放肆!”就在劫怪准备痛下杀手之际,一个干脆决绝的声音响彻了河床。 愤怒的劫怪转过身,颤抖着身子朝远处望去,一个老道带这个小孩儿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充满敌意的盯着自己。 27:擒怪 荀阳子喊话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眼前这两个家伙能把水猴儿和色鬼吓走,一定不是什么善类。 果不其然,处在疯狂模式的劫怪恶狠狠的回敬了这个老道:“死牛鼻子滚一边去,这是我和他们的恩怨,与你们无关!” “哎呀,你这骂法真清新脱俗,除了我老娘还没人敢这么称呼我!”荀阳子也怒了,到了这份儿上,于公于私都要灭了这不识好歹的,但相比起来,还是前者更体面。 “岂有此理,只要是毒害生灵的事,贫道都要管!!”后缀音很长,只见荀阳子一声暴喝,双脚点地,整个身子呈弧线飞了出去,笔直的奔着劫怪而去。 安然看得呆了,也许是自己的飞行技能被禁锢了,是以此时对师父这难度系数极高的狗刨式腾空术报以了崇高的经意,起个跳能弄出这体位,兴许也练了好久了。 “自不量力……”劫怪还没说完,便后悔说了这么一句,因为事实证明,这句话根本就是在变相形容它自己。 一记拍山掌正中劫怪粗狂的面颊,将劫怪活脱扇出了几米开外,将这位仁兄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地上。 荀阳子救下了两个年轻人,让他们先躲到安然身后,接下来,便开始了进行表演。 自从见到了这两只怪物,荀阳子灵敏的鼻子便嗅到了一丝色曾相识的味道,此时将劫怪掌掴在地,手上自然留下了这位倒霉怪的气息。 荀阳子捻着手心嗅了嗅,片刻之后,只见这位道长呵笑一声讥讽的道:“原来是你们啊!” 劫怪被这一句弄懵了,荀阳子马上便将他的疑惑解答了出来,而且代价也十分沉重——直接打回原形,修为自此破灭。 “我说最近观里的香油和供祖的肉果怎么总是不翼而飞,原来是被你们这两个孽畜给吃了!” 劫怪听闻仔细一看,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眼前这个老道便是好几次差点发现自己偷窃的那个老顽童,劫怪有些慌了,在玄天观混迹修炼了这么久,它自然之道这位不怎么抛头露面的老道的厉害。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劫怪佯作一副谄媚的嘴脸,但下一刻便趁荀阳子不备露出了狰狞阴险的尾巴。 劫怪忽地大吼一声,剩下那只手臂滚锥一般捅向了荀阳子,荀阳子似乎浑然不觉,但身后不远处的安然却将这一切真真的看在眼里。 “一家人要杀……”也许现回原形的劫怪会为当初自己设计的长对白感到懊悔,因为他又一次志在必得之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此句言简意赅,主题明确,值得劫怪学习。 劫怪和还在一旁打着酱油的怨怪万没想到荀阳子身后的这个小屁孩儿也有那么高的法力,只见那个一米出头的孩童不动声色的让食中二指紧贴,口中默口诀,倏然自其间发出一道黄光,直奔劫怪而去,末了还附带一句:“谁跟你是一家人!” 安然那一招定住了劫怪的身,荀阳子差点吃了亏,自然不肯对下黑手的人善罢甘休。 荀阳子平竖右手,在手掌间画了一道符咒,霎时间向无法动弹的劫怪打去。 “求道长饶恕……不要!”眼见着同伴就要灰飞烟灭,一旁自觉无力与这两师徒抗衡的怨怪妥协了,同时也发出了急切的恳求。 荀阳子并不想赶尽杀绝,但为时已晚,劫怪最终还是吃了那一记掌心化灵雷。 看着师父没了性命之忧,安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包括那对儿情侣在内的三人目瞪口呆。 那个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劫怪现出了原形,黑白相间的皮肤,臃肿的体态,呆萌的长相,怯生生的蜷缩在地上,看那副极富喜感的原形,分明就是野生兔鼠的典范。 荀阳子顿悟了,这就是自己抓了好几个月没有头绪的偷油贼。 而此时,另外一只窃果贼也因愤怒扩大了身形,与劫怪相比,他的周身毛发是猩红的,这也说明它的各方面条件终将赶超劫怪。 荀阳子见此情形不禁笑出声来,近似奚落的道:“呦呵,没想到你这个家伙还挺赶时髦的!” “为什么要夺走它!我要你偿命!”一道火红的身影直扑而来。 荀阳子不紧不慢的站定,这一次他破天荒的没有使用道术,而是气势十足的打出了一套“缓放勾拳弹腿”。 红毛怨怪万没想到这个老道的招式里充满了隐形的东西,就比如说遮挡、限制和吸收。 怨怪十分气恼,因为它处处碰壁,简简单单的招数动作被这个老道长舞打的滴水不留,游刃有余。 而怨怪也慢慢的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与荀阳子接触的地方竟然开始了大幅度的萎缩。 “你——你对我做了@#¥¥%%%……”怨怪的声音逐渐开始走音,不久之后便变得含糊不清,最后变成了唧叫。 两个年轻人惊呆了,安然更是大开眼界,任谁也想不到两只小小的仓鼠竟然会精化成要人命的巨型怪物。 荀阳子只是卫道,却并不乱做杀戮,只见他信手一挥,不知从何处幻化出了一只小铁笼,随即俯下身将两个比巴掌还要小两三圈的毛绒动物装了进去,顺手交给了安然。 荀阳子来到了那对情侣面前,瞪眼吓退了还潜伏在水里的水猴儿,便转首语重心长的劝解两个年轻人道:“年轻人,日后再不可入夜来到这种极阴之地了,此地凶险可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荀阳子话音刚落,那对儿情侣便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老道长猝不及防,赶忙上前搀扶二人,不解的问:“这好端端的躲过了鬼怪,怎么还跪下了,二位不要如此,折煞贫道了!” 被叫做明的男人带着哭腔的恳求道:“道长一定要救我们呀!” 荀阳子被弄的莫名其妙,但天生乐于助人(爱管闲事)的性格决定他必然要问个究竟,但这里不是问话地方,详谈至少也得找个好的场所! “二位不必如此,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如不嫌弃或者就忍耐一下,就先在贫道修建的玄天观里休息一下,明日再做商议!。” 11:虚域 安然不是哪吒,更没有“削骨还父,割肉还母”的执拗,但他遇到了和这位三太子当年类似的问题——身体没了。 入夜,玄天观内灯火通明,安然惨不忍睹的肉身被安置在一张铁床上,在床头的位置,放着一盏金灿灿的长明灯,灯油很充足,灯芯燃烧的也很明亮,而在这盏灯里,依附的便是荀阳子师兄弟千辛万苦才召唤回来的安然魂魄。 其实安然的魂魄在脱体之后便陷入了游离状态,由于太久没有离魂,再加之三魂之中的生魂已经与肉身融洽的结合,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他的身体破损严重,可以说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生魂受损,自然而然的便会使其它两魂陷入飘渺境界。 安然只记得自己孤身一人走在一条漆黑漫长的路上,道路崎岖,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那种跌跌撞撞的感觉让人心中抓狂却无能为力。 “难道这就是阴阳路?”安然纳罕的朝前走着,按照这个逻辑下去他定然会越走越远,就在魂魄迷茫之际,背后一声召唤点醒了他,那声音极为熟悉,分析了好久,安然才猛地想起那是自己师父荀阳子的声音。 “师父!”安然应了一声,便准备回身折返,但当他回过身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朝下走,而不是超前,就在他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垂直的下落。 面对如此奇特的道路构架,安然慌了,他坚信自己要去的地方就是地府,一想到堂堂道官竟然要去下面报道,安然便心有不甘,是以在下落过程中他也不忘大声竭力求救:“师父救我!” 玄天观内,荀阳子斋戒沐浴过后摆起了三米法台,在蓝衣道派中,法台越高,说明筑台者法力越广,所布法阵更有说服力。 荀阳子一身蓝袍,鹤发仙颜,站在法台之上一手攥米,一手执铃,口中振振有词道:“一把白米洒烛灯,三串铃声叩不停,仙徒若有魂灵在,沿用油灯旺芯明!广法天尊急急如律令!” 一阵火蛇过处,三通铜铃响起,荀阳子将法器分列两旁,双手收拢食、无名二指,轻弹法案,捻起桃木剑,转扣灵符向前一着,朝着长明灯一指,灯芯果然瞬间明亮了不少。 荀阳子大喜,一旁的师弟灵渠子见状也手持铜铃,一顿三摇,口中念诵道:“天灵灵,地灵灵,五方神差听我命,传盼徒儿路指引,后报常理必不轻!” 安然正在挣扎着下落,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奇迹竟然发生了,在最上方的位置莫名泛起一丝光亮与此同时探出一道气流,紧紧缠住安然的魂魄,片刻之后,安然只觉自己的身体飞也似的朝上奔去,整个身子最终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与之前的黑暗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之前奇黑无比,现在亮的刺眼,反正没一个好受的! …… 安然的魂魄守住了,荀阳子与师弟欣慰的相视而笑。 但马上又有一个问题成了老道长的心头的困扰,安然现在这副身子是用不了了,要想让他复活,就必须立刻找一个能够代替它的真身,形势迫在眉睫,长明灯只能保住安然的魂魄七天,七天之后,就算是陈抟老祖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两师兄弟苦思无果,最终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荀阳子他老娘,那位在鬼市摆地摊儿的诊魂医身上。 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诊魂医一到,问题看似就迎刃而解,但是只是看似而已。 “肉身已破,要想起死回生,就能将希望寄托在肉太岁身上!”这就是诊魂医给出的意见。 但是这个答案出来荀阳子师兄弟并没有开心,因为那是件看似容易却相当困难的主意。 所谓肉太岁,就是肉灵芝,一般只会出现在高寒无污染地带(这个要求似乎有点高,况且去了也未必会有)。 “主意我是出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这孩子还有六天阳寿,你们看着办吧!”诊魂医说完拂袖而去,走得潇洒,末了又补上了一句:“等东西准备完了来鬼市找我!” “好!”荀阳子沉思片刻,对身边的灵渠子道:“走吧!” “去哪?”灵渠子一脸诧异。 “我知道那东西哪有!但以我的修为进去很困难,得咱们两个一起去!”荀阳子话音未落,灵渠子便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管之前有何嫌隙,至少现在又能并肩作战了,这就是师兄弟的友谊,无人可比,无需计较! …… 荀阳子所说的那个地方距离玄天观不远,但却无人知晓它的存在,因为它属于尤为神秘的所在,肉眼凡胎不但进不去,就连看见都很难。 那个地方有着一个名副其实的称呼,虚域。 所谓虚域,就是虚无缥缈之领域,你信它就有,不信它就没有,而所有东西,自然也是你想象出来它就会真实存在,否则屁都不是的! 通往虚域的路艰难异常,因为想找到它你不仅要有惊人的毅力,还要有超高的想象力和拓展能力。 离开了印岭村,荀阳子师兄弟再次来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学馆后身的那座荒山,而经过周密的探索,师兄弟终于找到了所谓虚域的入口——后山一口破败干涸的枯井。 “就是这里了!”荀阳子如释重负,灵渠子却深表担心。 “师兄啊,地方是找到了,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呢?” “没办法了,尽力一搏吧!” 灵渠子深知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说起来很简单,那就是闭着眼睛,口诵护身经纵身一跃往里跳就对了。 说做就做吧,即使失败,摔个皮青脸肿也是值得的,最起码只要尝试,安然的命就有救了! “太极莲花狮吼印,大日如来定乾坤,何处去留心由我,虚境入门盼神恩!” 师兄弟二人聚气凝神,拿好该拿的东西,并在井口燃起一柱守时香,随后纵身一跃,向着井底那个未知的领域跳了下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来不及考虑,徒儿,我和你师叔为了你已经豁出老命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12:问命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比如枯井底下明明是一片坚土,按照正常逻辑掉下去非摔个皮青脸肿不可,但口诀一念顿时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本尊做到了!”荀阳子欣喜若狂,但他没有将这句话喊出声来,只是将它放在心里慢慢分享。 最后一句口诀“金石所在,坚土俱开”余音未落,井底那片灰垢乱飞的土地顿时浮现出一片晶莹剔透的液体,那液体清澄如镜,柔软似棉,刚一触碰,整个人便深陷其中。 荀阳子和灵渠子就这样深陷其中,他们没有挣扎,任由身体自然下落,不久之后,另一番景象呈现在了师兄弟二人面前。 如果说大疆世界是个3d演示图,那这里充其量只能算成个2d平面世界,在正常人眼中这里毫无立体感,但没关系,反正荀阳子道长又没打算在这里过活。 这片虚域用几个词来形容就是虚无、飘渺、苍凉,晦暗的天空中看不到任何光亮,被一片氤氲笼罩的天空中除了灰色还是灰色。送眼望去,地平线仿佛就在尽头,在这里连一棵半米高的植物都找不到,地面也浑然一体的平原。 “师、师兄,你确定我们没来错地方?”灵渠子质疑了,那张由两片薄唇构成的嘴巴讶然的张的老大。 荀阳子没有茫然,他坚信这个地方那个一定有自己想找的东西,他绝对不能怀疑! “找找看吧!”荀阳子只是轻描淡写的留下了几个字,便朝着前方那个探索起来。 在一个连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的地方,留给人们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荀阳子和灵渠子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心跳和**。 两个人就这么一片地一片地的寻找,看似大海捞针,实则费心熬神。 荀阳子近似疯狂的寻找着,但放眼望去,目所能及的地方除了形色各异的野草别无他物。 灵渠子算了算时间,默然无语,他很不想破灭师兄的幻想,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师兄,别找了!”灵渠子的话语使得荀阳子浑身一颤,一股绝望和悲怆席上了他的心头,这位一向以乐观示人的老道此刻显得那么的无助,真是让人看了就不禁打心底生出怜意。 “再找找,再找一会儿!”荀阳子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一股莫名的汗流从他的额头留下,而他那满是沟壑的眼角也不知何时被一股纯净的液体占据。 “不会的!一定藏在哪儿!我们还没走到哪里而已!”荀阳子痴痴的自语着。 看着时间所剩无几,灵渠子慌了,在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香一烧完,这两把老骨头就只能留在这个鬼地方了,如果现在出去,说不定还有其它机会,但若留在这里,就真的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别傻了!再不走我们都要留在这里!”灵渠子再也淡定不了了,他一把扯住师兄的衣襟,口气也变的异常残酷。 荀阳子没说什么,更没有起身,只是呆呆的在那儿抹眼泪儿,为了寻找这个徒弟可谓是煞费苦心,没想到眼见着就可以后继有人了,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种给予又收回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看破一切的仙道也不例外。 失去的痛苦可以摧毁很多人,如果有没被摧毁的,或许也是那个真能让他被摧毁的人没有出现而已。 可是马上,奇迹一般的现象发生了,这一滴默默无闻的泪水宛如珍珠般掉落在了地上,就在与地面相融合的瞬间,奇迹发生了,灵渠子擦亮了眼睛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低头满地都有,只是片刻的功夫,原本荒凉的旷野上竟然长满了那个被称为“肉太岁”的东西。 灵渠子表示他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满地钻出的肉灵芝和让人振聋发聩的婴啼声让他彻底怔住了。 眼前的景象却令荀阳子精神为之一振,看着师弟那目瞪口呆的眼这个,这位老道真是又急又气,就见他一边往口袋里摘扔着肉太岁,一边大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采!” “噢,噢!”灵渠子也陡然回过神儿来,抄起口袋便拼命摘取。 时间的压力有时候很容易早就奇迹,短短的一瞬间,两只袋子就那么被这两位手脚麻利的老道塞满了。 “师兄,够了吗?” “够了够了,师弟,马上念心诀,咱们该回了!”荀阳子的语气活像个占了大便宜的孩童。 两位临时客串采摘员的道人一齐念诵经诀,在漫天的萤火护送下缓缓消散在了这片虚域里,再睁开眼,师兄弟二人回到了那口枯井之中。 …… 四周一片惨白的世界实在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在这里连个可以消遣度日的东西都没有,真是无聊到了一个新境界。 安然就这样一直走着,但似乎永远也感觉不到累,“是了,连肉身都没有了!上哪疲惫去!”安然这样自言自语着,但他不敢走远,他隐隐的感觉到,师父一定会对自己置之不易,没准儿他老人家现在正想尽办法解救着自己,万一走远了,他找不到会着急的。 安然敢肯定,这是有生之年最窘迫的一段经历,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空间约束,走到哪儿都是一片惨白。 与他的经历对称的,是这一天的午夜,子时刚过,荀阳子和师弟便将道坛布好,诊魂医经过了小半天的精心摆布,终于将那些鲜活的肉太岁布成了一具人形。 让人紧张的时刻终于到了,荀阳子换上了一身蓝衣,披头冼足,仗剑来到道坛之上。 “天道无极,上清元祖敕令,今有善徒安然,为斗邪尸殉道身残,其行天可怜见!弟子荀阳身为尊师,不忍爱徒阴魂孤寂,故而妄谈荒诞,深入虚域求肉灵芝千索,无欲无求,只盼爱徒复生,继承师门,以传圣道!” 荀阳子以木剑挑起一道坛瓷碗中一枚铜钱,举过头顶,闭目自语道:“望元祖恩典,若为阳面,则此事可行!若为阴面,弟子亦不强求!” “着!”荀阳子微微一挑剑尖,铜钱飞升而起,片刻之后坠落余地,一时间,在场之人全都并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俱都随着那枚铜钱缓缓下落! 众人心中忐忑,毕竟在铜钱下落之前,谁都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 13:魂归新体 “安然!” 一个雄浑陌生的声音吓了正在丧打游魂的安然一跳,他站直了身子,聚精会神的辨别着声音的来源,但那声音似乎在故意戏谑他,每次出现都在不同的方向。 “算你命好,有人来接你了,赶快滚!” 这个声音很不客气,但安然却浑不在意,得知自己终于能出去了,安然恨不得立刻启程。 那个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师傅荀阳子的心语口诀,虽然说了好长一大段,但翻译过来只有两句而已:“跟着我的歌声方向跑,记住,要口念心读寻本诀,途中不管发生什么,切不可分心!” 这个难度虽然有点高,但总比回不去要好,安然一口答应了,接下来,他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奔跑,只不过与之前相比,他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跑起来也更加浑厚有力起来。 归途是相当艰难的,安然马不停蹄的奔跑着,寻本诀也丝毫不感松懈的念诵着,可是慢慢的发现,原来这片白色区域里一直都不是他一个人,此时看来,偌大的白色世界里还真是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除此之外,安然还领会到了一个点,在这个世界中,除了自己之外貌似没有任何一个希望他能出去。 麻烦很快就来了,几只青衣阴魂一脸幽怨的出现在他的两侧,你一言我一语的恶语相加分散着安然的注意力,可是一心还阳的安然自然那也不是等闲之辈,面对着恼人的言语,他竟然硬是给忍了下来。 在尝试无果之后,几个阴魂冲上前去对安然左拉右扯,恨不得将他扯碎,安然对此全然不顾,身子被扯住了他也毫无反应,只是更加拼命的诵着寻本诀。事实上,这一刻是最煎熬的,明知道身子原地踏步,却还要背诵口诀,佯装对此时的状态浑然不知。 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安然终于战胜了那群自己出不去也不想让别人出去的阴魂,继续着自己的一路凯歌。 可这一次,他暂时不能分解心情再次被震撼了,就在他跑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面前倏地出现了另一个身影,仔细观察之下能够让人直觉浑身不适。 那是个身着紫红色长袍的家伙,头脑微倾,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牢牢埋在一头乌黑的长发之下,那感觉,活像某个群岛国度一位为人熟知的经典恐怖造型,相比那位怨妇角色,这位充其量就是是性别不详、鬼龄不详、实力不详的三无阴魂,是以安然并没将其太当回事儿。 他一门心思的顺着荀阳子的指引加快步伐速度,对于眼前这个之前见过很多同类型产物的阴魂,安然并没有过多理会,自然也不会太客气。 那道阴魂就如同屏障一般在安然的身前横拦竖挡,在安然靠近时还缓缓抬起头伸出了焦黑如碳的手做掐人状迎向了他。安然定睛一看,那还是一张极其惨不忍睹的面孔,其恐怖程度远远超过了先前提到的那位岛国恐怖形象,若真与它比起来,安然被尸精毁坏的那具身躯简直真的太有艺术价值了。 “你妹儿啊,这东西也太特娘恶心人了,好好的脸上长点什么不行,非要长一堆密密麻麻还乱眨的眼睛!”安然只觉胃里不禁开始打转儿,但他不敢分心闭目,在这个空间闭上眼睛是无法前进的,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办法选择无视。 没办法了,在求生欲望面前,谁敢拦我一步,那就是老子的敌人,只要你脸上没长几百只喷着毒气的屁眼儿,老子就敢动手撞散你! 安然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往前撞,为了保险起见,还在相撞前抽出了那柄何时何地都效果不赖的铜钱剑,这一次比较彻底,那位满身是眼睛的仁兄二话不说便在相撞之前浑然消散了。 安然如释重负,可是他没高兴多久,因为第三位拦路的朋友马上就出现了,那是一个比之前两道阻碍更奇葩的东西,奇葩到只有在学馆一年级的课本上才能看得到。 与之前两道障碍不同的时,这一次的阻挡者名字叫做“愤怒”,安然快崩溃了,他口念心诀,同时抽空发出了这样的惊叹:“竟是这种奇葩设定,这特娘到底是是个怎么样的空间啊!” 与书中阻挡大力神的那块石头相比,这位仁兄可就活跃多了,因为它看上去很像一只牛蛙,然后它的工作就是不停的往你身上撞,你躲也没有用,绕道走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而且只要安然绕了道,就说明他分心了,后果是必死无疑。 再后的事情堪称离谱,这个东西可不仅仅是一直变大那么简单,当它的身形超越你的时候,它就会用最古老的方式解决你——张开血盆大口吃掉你。 安然就这样任由它胡来,一点点变大,他隐隐感到了此时的难度已经不经间上升到了一个新层次,不光不能分心,还必须战胜恐惧! 相比这些,安然到是很喜欢类似于“回去的路上不管看到什么千万别回头”之类的设定,最起码那样不需要自己去看,而眼前这些位都要求自己非看不可! 安然的心诀要默念完了,那只从巴掌打一直长到比自己还高的类蛙物体也早已张开了血盆大口,那是一张奇臭无比的嘴巴,内中没有粘液丛生的舌头,上下两端的口腔内壁上长满了前后蠕动且锋利无比的牙齿,安然心慌了,但他不能停下,只能加快步子往前跑。 “呀!”心诀念诵完毕,安然腾空而起,大叫一声挥舞着手臂朝那张血盆大口横冲直撞而去,就在投身其中之时,奇迹终归是再次发生了! 砰然一声过后,安然顿觉自己像是跌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在他忐忑不安以为还要再来一次之时,眼前的景象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了。 “……乾坤借法,未分真虚,人魂合一!定!”安然看见了,恩师荀阳子正卖力的挥舞着敕令黄旗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融合到一起。 “师父继续努力,徒儿先睡会儿等你!” 这一招下去,魂体合一基本算是完成了,眼见着肉太岁构成的身体逐渐幻化成了安然的身形样貌,荀阳子师兄弟收了法式,赶忙与众人一道围拢到了安然身边,荀阳子更是急切的拍了拍安然的小脸蛋儿,急切的问道:“小子,醒醒!” 正熟睡的安然被猛地打断了美梦,不多时便慵懒的睁开了眼睛,那种感觉,恍如隔世! 诊魂医见此情形破天荒的淡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身子好像有点短!”出人意料的是,安然醒来的气息微弱的第一句竟然让所有人忍俊不禁的笑成了一团。 14:五雷天刑阵 肉太岁构成的身体简直用超级完美来形容,复活后的安然顿感自身的精神百倍,精力旺盛到可以与蛮牛相媲美,慢慢的,安然还发现了自身的许多离奇功能,就比如说超强的自愈能力。 前前后后的仔细观赏了一遍,左腕八卦镜,右手铜钱剑,还真别说,一切都原汁原味儿,只有一点除外! 这一点其实也不算什么,不只是当初诊魂医的疏忽还是荀阳子做法的过程中这具肉身缩水了,安然的魂魄在身体里竟然感觉有点挤,拿尺子一量才发现,原来自己矮了一厘米,也正是这小小的一厘米,将他从标准身高顿时降到了四级残疾的标准。 安然的心情灰败不已,荀阳子倒是很乐观,见徒弟如此郁闷,师父给出了很合理建议:“不过是短了一厘米而已嘛,你加个增高垫不就完了,不但将丢掉的补上了,还能赚上个两三厘米回来!” “师父你太有才了!”安然简直对这位奇葩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 安然的命终于救回来了,但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在学馆后山那片林子里,还有一个最大的安全隐患没有解决,所有人都明白,只要那只尸精没有被铲除,随时都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悲剧。 荀阳子和灵渠子对这件事尤为担忧,因为他们所设的那道屏障只是暂时控制了尸精的活动,但那个法阵有一个很大的隐患,那就是只要沾染了雨水,此阵的法力就会立刻消失。 那个夜晚,荀阳子夜观天象,推断出两日之后必有大雨,到那时如果再想控制尸精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必须在此之前研究处一套缜密的方案,等到那个风雨到来时再一并清算! 玄天观内,一众人等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座谈会,讨论的话题就是如何能够最快最有效的干掉那只尸精,前提自然是尽量不要有人员伤亡,毕竟安然那一次着实有些惊险凄婉。 见众人一开始便陷入沉默,荀阳子首当其冲开口道:“大家都到齐了,那贫道就明说了,山里那只祸害想必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它早晚会为祸人间,能把安然害的这么惨,也能让这里的普通百姓陷入这样的境地,所以,今天我们一定要研究出彻底打垮它的方案,救印岭村于危难之中!” 一番振奋人心的开场之后,安然和灵渠子登时便热血沸腾,不同的是,灵渠子或许是胸怀卫道之志,但安然则纯粹是因为个人恩怨。一想到那只尸精差点将自己害的魂飞魄散,安然的心中便恼羞不已。 “师父,用五雷天刑阵怎么样?”安然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但平静的表象却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愤怒。 对于这一观点,灵渠子相当赞同,在此基础之上,他还提出了一个辅助性建议:“除掉尸精的最佳时机就是那天大雨之时,届时法阵一破,大雨之中阴气必然鼎盛,也正是尸精最为猖獗的时候!如若稍有不慎,就会让它冲破牢笼,所以我的建议是,在他破阵之际,以黑狗血掺杂棕油泼之,先破了它的尸气,再纵火烧之,则大事必成!” “师弟说的很对,大雨之时一般的符箓墨阵定然效力全失,可是我们也不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五雷天刑和黑狗血身上,除此之外,我们必须另寻一些手段以备不时之需!” 荀阳子道长话音未落,安然便又提出了一个很别致的建设性意见:“多预备些蛇蝎毒虫,以糯米净身,灵符开化,用竹筒装好抽准时进便往尸精嘴里塞,如此一来,则尸精内气必破!” 荀阳子深邃的看了一眼安然,他自然晓得这个徒弟对那只尸精的仇恨,但他没想到这位小徒对敌人如此凶残,这一系列的建议分明就是要让那只尸精连渣儿都不剩。 对作恶多端的尸精自然可以,但若是换成敌对的人呢?荀阳子暗暗下定决心,等此事处理完毕了,定然要让这个太岁作身戾气深重的徒儿好好修行一下心经。 方案制定好了,只待执行,这一天师父师叔都准备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备战那个大雨之夜。 但安然和格格等人遇到了难题,这个难题很重要,如果解决不了,很可能导致胜负难料! 黑狗血是破除道法尸气和邪术的最佳武器,这东西在卫子辰的世界都是稍有的稀罕物,换成大疆就更是珍稀物品了。 因为在大疆律例中明文规定不允许杀戮黑狗,原因很简单,物以稀为贵。这就与安然等人的要做的卫道之事产生了相冲的矛盾:制度不能改变,但妖邪还要整治! 事实证明,在紧要关头,智慧往往会指引着人们走向明朗,经过反复思索,安然发动了存活了几百年的脑细胞,终于想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主意:既然不让杀黑狗,那我就组织这一带的黑狗献血。 新生的安然有着比本神卫子辰更加周密的思维,对即将要做的事情他总会从不同方面考虑,让黑狗献血的代价就是玄天观临时凑出一些吃穿用度的物品,分成若干小份儿,只要自家黑狗献了血,主人就可以任意选取一小份儿拿走算是报酬,且按照狗头分发。 消息傍晚发出,相约第二天在玄天观门前集合献血,正巧这一天安然想趁着夜色未至去鬼市找一趟祖师奶奶诊魂医讨些灵盐,正当他迎着晚霞路过村东一处矮墙小院儿的时候,他看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村东第三家韩姓大叔正将自家一只白色小母狗狠命往装满墨汁的水盆按,场面之残忍简直让他家那只纯正黑狗都看不下去了,估计没有绳索套着,这位义愤填膺的狗先生早就冲上去慰问韩大叔了。 “这还得了,人的脑子还真不是白长的,幸亏小爷发现在的早,不然非的被你害死不可!”安然一刻不停的赶到了鬼市,买好了灵盐之后,他便火急火燎的回到了村子,在一家五金专卖铺里买了一根又大又长且冲劲儿十足的喷头。 …… 第二天很快到来,一大早玄天馆门前便排除了一条长长的人龙,负责分发礼物的格格和初雪夫妇简直目瞪口呆,这世界真是太神奇了,想找它的时候它不来,这会儿又仿佛一夜之间全村的狗类都变成了黑狗。 看着桌面上明显不够分的礼品,就连格格都不禁蹙起了眉头,再看安然,却仍是一副不知愁难的神情。 15:雨破 上 辰时刚过,浩浩荡荡的献血活动拉开了序幕,格格和初雪夫妻没辙了,只好准备硬着头皮干活儿,而另一端拍着队领着自家黑狗前来换取礼物的人们早已按捺不住,可就在双方要打算互惠“互利”的时候,安然的一声断喝打破了买卖双方的这种默契:“各位乡亲父老,为了保证狗身的清洁和玄天观周遭的环境(多么冠冕堂皇),献血之前,请各位先将自家爱犬带到这里消毒处理一下!” 闻听此言,现场一片哗然,有少数聪明者率先看破门道,纷纷以等不起为借口带狗离去,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留下的假黑狗主人是心存侥幸的,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安然用了一种大疆科学最新发明却还未公开,只在寺庙道观试点儿使用的清洁消毒液体——次氯酸钠(俗称84消毒液)。 看着一只只纯正黑狗过关了,让很多造假者有了些许信心,那条献血队伍虽然已经缩短了不少,但还是长得有些恼人,于是乎,接下来的一幕极富喜感:前方真正的黑狗懒洋洋的通过了,下一只比它还要乌黑的狗顷刻便被清洁消毒液泼回了原形,主人措手不及丢了大人,情急之下只能上去拉开自家小狗便是一顿打骂,“哎呀,不是黑狗你过来凑什么热闹,连老娘都敢骗,回去不让你吃饭!” 接连几只躲闪不及的所谓黑狗现了原形,后面还没轮到的主人们便趁着纷乱带着自家狗悄然离开了,而在现场,除了哄堂大笑,还充斥着打狗、骂狗的声音,真是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经过了一天紧罗密布的采血活动后,夜晚来临了,一切准备就绪,累了一天极其疲惫的安然也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那场景正是那天被尸精攻击的场景,只不过他没有惊醒,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恨意和嫉恶如仇的态度!上一次的接触让安然吃了大亏,也成了他人生中的一次难忘经历,俗话说“风萧萧兮易水寒,欠了债兮你要还!” 安然在睡梦中不断告诫着自己:“了结就在明晚!” …… 所谓五雷天刑阵,就是人们口中常念叨的五雷轰顶!此阵与这个形象的形容词也有着莫大的联系。 组成这个阵的器具也相当大众,说白了就是铁链、破锅、刀剑、风筝以及大号钢针等一切导体,之所以称之为法阵,实在是因为用它的多为驱魔除怪的道士。: 黄昏时分,荀阳子带着徒儿和师弟踏上了赶往将军冢的路程,为了稳妥起见,荀阳子三人出发前便沿着墙体内外布了两道法阵来保护老家玄天观的安全。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荀阳子甚至连他那位一直意见不合的老母亲都从鬼市拉了回来,硬生生塞进道观与格格和初雪夫妇作伴。 后方基本保障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那场暴雨和随时都有可能破阵的尸精。 三人片刻不敢怠慢的赶到了封住尸精的那片区域,所幸一切如常,封住大墓的那道法阵也再没有人破坏过。 看了看天色,这一夜月明星稀,幽暗蔚蓝的天空根本看不出任何下雨的征兆,饶是如此,荀阳子却不敢大义,正所谓天道无常,谁也拿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彤云密布然后落下一阵大雨来。 按照原本的计划,荀阳子和师弟负责布五雷天刑阵,而安然的首要任务则是趁着还没下雨铲除墓坑里的所有尸奴。 安然来到了墓坑口,月光的辉映使得他沉寂似水的面颊闪闪泛着亮光,安然默默的站在墓坑口,小手微微的背在身后,在他的手中是一种特制的道家“炸药”,与真正的炸弹相比它显得很文明,很温柔!因为这种小东西不会制造出四周俱为焦土或是火舌如龙的震撼场面。 相反的,它能够在很平静的状态下令接触者灰飞烟灭,还是连锁传导反应,单反前面的朋友中招,身边的“朋友”们都会享受相同的待遇。而且这个东西很有局限性,它的杀伤力只针对僵尸和活尸。 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尸见愁”,为了保持行业秘密的新鲜性,其成分就暂不透漏了。大家只要知道这个东西的威力:普通僵尸一经接触顷刻间就会化为枯骨。 安然这一招可谓爽快至极,估计那位尸精先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想当初自己为了东山再起时布下的部曲、奴隶军团就这样成了安然练手用的靶子! 夤夜,亥时刚过,原本晴朗的夜空顷刻间蓄满了黑云,正在草丛间养精蓄锐的荀阳子和灵渠子几乎是同一时间跳起身来,他们明白,等待已久的时刻到了! 天底下最难理解也最难解释的莫过于晴天霹雳和突降骤雨,当年诸葛孔明和与此平行的朱棣都曾领教过它的威力。 狂风拂过,一声惊雷响处,骤雨滂沱而至! 荀阳子师兄弟瞬间便被浇成了落汤鸡,而安然却仍然忘我的投掷着“尸见愁”,墓坑里更是惨叫声一片。 突如其来的大雨将荀阳子等人辛苦布下的法阵顷刻间冲的一干二净,就在这时,尸精所在的山谷里传来了莫名的躁动。 荀阳子身先士卒,拿着桃木剑和灵符站到了山谷的入口,灵渠子则负责五雷天刑阵的守备工作,荀阳子压低身子窝在一块岩石后方,透过雨水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尸精的活动方向。 整整一刻钟过去了,除了随风而动的树影,他老人家什么也没看到,就在他纳罕之际,却猛地发现,安然背后的位置缓缓落下了一道飘忽阴冷的身影。 “小子,快跑!尸精在你后面!”荀阳子惊呆了,他万没想到这只尸精竟然对自己的徒弟如此情有独钟。 对于师父的告诫,安然恍若未闻,只是直挺挺的站定身子,一动不动。 尸精空洞的眼睛疑惑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如同老僧入定般的年轻人,这个身影是那么熟悉,这个身影周身散发的气息对他的诱惑不亚于唐僧同志的骨肉。 “垂涎三尺了吧!我等你!”安然其实一早就知道这只尸精出山后的首选猎物还是自己,但他并不害怕,上次将自己还得那么惨,这一刻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你来吧!我等你! 16:雨破 下 面对安然的木讷举动,荀阳子惊得六神无主,灵渠子更是膛目结舌,但有一位仁兄很开心,那就是在安然背后随时准备下黑手的尸精。 看见了就要行动,行动的理论依据是饥饿和诱惑,这是冷血动物觅食的基本原则!三点都达到了,尸精瞅准时机终于下手了! 安然只觉背后掠过一丝寒意,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荀阳子眼睁睁的看着尸精的修长的指甲再次插入了安然的后背,荀阳子急了,猛地跳起身却又忽的落了地,那动作幅度堪比火云邪神的蛤蟆功的基本招式。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只是当他跃起的那一刻,这位爱徒心切的老道士看到了这样离奇的一幕:宝贝徒弟安然似乎并没有多痛苦,反而十分淡定的转过身,与尸精对视后,将一样东西顺着尸精吸血的气流悠悠的塞进了它老人家的嘴里。 接下来的场面很醒目,一阵缩水般的细微响动之后,尸精那张原本饱满的脸瞬间瘪了下来。 “尸见愁……”荀阳子笑了,他没想到这种打击下等僵尸的东西对尸精也有用,仔细想来,他发现自己之前似乎忽略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尸精的本体也是僵尸。 安然算是彻底报了仇,第一回合就此拿到了小胜,可是接下来他不淡定了,后退几步随便扫了一眼,他竟然“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师父和师叔正在一旁风骚的打着酱油! “师父,你们还不出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卖单儿!”安然惊呆了,他手中空无一物,唯一能做的只有撒腿就跑! …… 林间大雨滂沱、闪电横飞,使得原本便阴气逼人的将军墓变得更加诡异可怖! “小子,你撑住了,我和你师叔这就来支援你!”荀阳子一声断喝,仗着桃木剑猛的再次跃起,这一次相当精准,几乎是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宛如一道灵光般直接落在了尸精的肩膀之上。 为了防止尸精吸收精血,荀阳子使用的是在半空中最难掌控的姿势——跪窝。说时迟那时快,那柄木剑已然奔着尸精的肩颈处狠命刺了下去。名贯大疆道界的荀阳子道长果真名不虚传,他和他的那把剑简直堪称绝配,任你尸精身体何等坚硬,小老儿手中木剑必刺破之! 一阵沉闷的刺破声响起,木剑起处,尸精的后脖根登时如漏气皮球般发出一阵白雾状气体。 “师父快走!”累的上气儿而不接下气的安然一见荀阳子神仙危局,登时便折身而返,毫不避讳的抓起一把“尸见愁”犹如连招般的掷向了尸精。 此时的尸精处境着实不太乐观,背后漏气,胸前着火。但安然十分清楚,虽然看似手忙脚乱,但这点伤害对尸精来说只是拔了根毛那么轻微。 就在荀阳子师徒与尸精斡旋之时,守在五雷天刑阵旁的灵渠子正在焦急的望着天空,雨下的很大,但雨夜里却只有闪电,丝毫不见惊雷的影子。 荀阳子的奋力一击简直收效甚微,因为在他全身而退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问题,那就是和这只尸精有着和安然一样的特殊技能——极强的自愈能力! 换句话说,荀阳子的这次攻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是徒劳的,当然,安然的“尸见愁”也是一样,打了半天就跟没打一样,师徒二人憋屈不已。 打尸精打的自己耗神费心,而被攻击者却毫发无损,安然很愤怒,心中更充满了不安! “看这架势雷是一时半会儿等不来了,咱们只能尝试第二套方案!”荀阳子情急之下匆匆留了一句便对安然使了个颜色。 安然知道那是改变战略的暗号,是以听完之后猛地将身子向后一退,望着面后那口排满黑狗血废弃矿坑里,尸精倒也安全,荀阳子和安然兵分两路多元化的向着两侧靠拢,他们 饶是如此,尸精却依然坚持的自己的原则,风雨无阻的往死里盯着安然! “你个孽障总看老子干嘛,我脸上又没长花!”安然被盯得发毛,却没有时间寻问“你因何如此关注我!”这样的问题,因为尸精的动作总是很快的,快到让人没时间发问。 安然为了保持在拿到黑狗血之前不备吸力吸引那是相当的绞尽脑汁,上蹿下跳、后空翻儿、鲤鱼打挺等一系列动作全部上阵,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来到了黑狗血的身边。 说来让人很难相信,黑狗血并没有装在坛子里,也没有桶瓢盆一类的大型容器,真正承载它的,是鸭蛋、气球和自制抽拉式水枪,如此无厘头的方法真是无人能比,无人可及。 接下来,尸精万万没想到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枪林弹雨”般的黑狗血雨,而且形式各有不同,感受的方式也各有千秋。 在短短的时间里,尸精经受了“砸鸡蛋”、“爆气球”和“远程攻击”等多种待遇,安然这面捣鼓完了,便纵身一跃跨过尸精与师父汇合。 在这个近乎自杀的跨越过程中,安然惊喜万分,他发现尸精身上的阴气已经没有那么重了,尸精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安然落地后翻滚着来到了荀阳子的身边,尸精也缓缓向这里飘了过来。 荀阳子师徒卯足了力气,尽量以正面面对尸精,然后随时做好动手之后就跑的准备,在他们遮掩之间,一只奇大琉璃桶泛着幽光安静的等待着尸精。 “等一下泼完了我们就尽量往天雷阵附近跑,被黑狗血泼完了他一定会做最痛苦的挣扎!” “嗯,谨遵师命!”师徒两个低声细语的交谈完毕。 其实尸精多少也是有智商的,至少眼前这只就掌握着一项技能,那就是“诈”,约摸着还有十几步就能触碰到眼前这两个活人,尸精先生忽地原形毕露!骇人听闻的动作似乎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但它没想到,有人比它还快,早有防备的荀阳子见状陡然大喝一声:“泼!” 尸精到死也不知道这个“泼”究竟是何方神圣,能确定的只有一听到这个字,自己便莫名其妙沾染了一身难闻难受的污血,随即像漏电一般劈啪作响,唯一不变的是愤怒和杀人的欲望。 “嗷!”一声咆哮响彻林间,荀阳子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这个家伙的狂暴简直达到了巅峰,做好准备全身而退的安然已经开溜,局势瞬间倒转,安然快,尸精比他还快! “奶奶的,你净挑软柿子捏呀!”安然愤怒之极,在手上预先攥紧紧了一颗“尸见愁”,就在被尸精拉住的当口猛地回身和这位“爱慕者”来了一个亲密的相拥。 “我去你大爷的!” “嗷!”一阵更加凄惨的声音响起,尸精先生的一只眼睛就此报废,安然得以解脱,恰在此时,一道闪瞎人眼的光亮之后,久违的沉闷雷声终于归来。 “安然,它最恨你,快把它往五雷阵里边引!” 听到师父示下,安然点了点头,回首望着狂暴的尸精,二话没说照着它的两腿之间便是销魂的一脚。 17:师弟的来意 深仇大恨莫过于杀父夺妻外加断根,这一点自然也不是人的专利,虽然尸精已经百毒不侵,身坚似铁,但命根儿挨了一脚自然也十分没面子。 安然的目的达到了,单凭那一脚就足以让尸精追他到海枯石烂,安然拔腿就跑,尸精紧追不舍,两个人的目的性都很强,尸精恨不得抓到这小子千刀万剐外加吸血拔牙,而安然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它挫骨扬灰,最好连渣都不剩! “近了!”灵渠子聚气凝神,紧握着手中的引雷石,只要尸精跑到预定地点,哪怕有点偏差都无所谓,可是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安然忽然转变了路线,尸精追的兴起,竟然也跟着飘了过去。 眼看着猎物渐行渐远,荀阳子急了,就见他扯着破锣一般的嗓子惊呼道:“小子,你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擦边儿!”安然的喊声被暴风骤雨淹没,两个老头子根本没听清这小子说的啥东西。 安然义愤填膺,他之所以这样自然有原因,这次只不过是除掉尸精而已,但这样跑下去恐怕惊雷一起自己都得跟着玩儿完,天火和惊雷可不会考虑你的身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就是金石也给你来个灰飞烟灭,更何况是有悖天纲的极凶之物。 “擦边!我说擦边!”安然的嗓门儿大的让人振聋发聩,这下灵渠子听清了,但他来不及赞颂安然的机智,擦边儿就擦边儿吧,反正稍微触碰一点儿,尸精也会灰飞烟灭的。 一道闪电再次响起,灵渠子瞅准机会砰然摩擦了手中的引雷石,一道火光闪起,灵渠子丢下引雷石,连滚带爬的翻身退到了邻近的一片洼地。 安然循着五雷天刑阵的轨迹奔跑,尸精则忘我的猛追。另一方面,被吸引的雷火沿着串联的铁链泛着火星延展下来,转瞬之间便将周边几乎所有导体都通了电。 又绕着天刑阵跑了一圈,安然佯作向阵中奔去,却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一个难度颇深的反身胯下躲避,尸精躲闪不及,正要折身而返,却不想已然成了五雷的重点打击目标,电打雷击的效果真不是盖的,没有复杂的过程,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原本狂躁的尸精便周身散发出了一股青烟。 大雨初晴,天空中仍然是一片晦暗,一阵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弥漫在雨后夹杂着淡淡腥气的空气中,仿佛万物都重生了一遍。 一切都结束了,安然和师父师叔一起来到了尸精的身边,荀阳子看着被雷电所击焦灼不堪的石首默不作声,妄图光复自己权利的美梦结束了,留下的只是一具腐坏的尸体。 “唉,一代枭雄,不过此而!”荀阳子哀叹一声,从口袋间捻起一张化尸符齐眉一着,待符咒燃气火苗后扔到了尸体之上,凶狠异常的尸精登时便焚成了一团灰烬。 “阿嚏!”荀阳子打了个重重的喷嚏,吸溜了一下鼻子对安然和灵渠子说道:“我们回去喝碗姜汤吧,否则非染上风寒不可!” …… 接下来的日子稍微有些平淡,玄天观上下齐乐乐融融,但安然却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般。 在安然的并不幼小的心灵里,一个问题一直如阴影般萦绕着,那是一个看似平常,仔细琢磨后却十分离奇的问题,这个问题便是师叔灵渠子的突然造访。 其实师兄弟之间的友谊很正常,偶尔在师兄这里长居小住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位并不讨厌的师叔这一住便是四个月。 换做别的行业师兄弟间如此依靠并不稀奇,但在大疆的蓝衣道中,这一点却隐含着很多问题!修道之人虽然名头纯正,以代天狩魔伏妖为己任的口号经常受到世人敬仰,但由于长期与阴灵恶煞打交道,且大多都在夜晚或是鲜为人知之处,还没有个固定周期!可以说大多数卫道名家的一生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孤独和寂寥中度过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性格孤僻、不合群以及行为古怪等通病。 久而久之,便有了这样一条定论:卫道之人,孤僻刻薄不是最佳选择,却是一种后天筑成的本性!而关于师兄弟间感情和往来之事还有着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就比如“逢不过五”、“住不过三”。 大致意思就是师兄弟之间十年当中会面最好不要超过五次,而平日往来长居小住最好不能超过三个月,如果你超过了,那问题就大了,道长们生平以驱鬼除魔为己任,顺道再弄点平事喜钱儿,可以说鬼怪很多,但道士也不少,如果一桩生意两个人做,那原本只够养家糊口的喜钱儿就一下分成了两半,自然也就变得更加不值一提。 安然将整件事仔细研究了一遍,虽然师父荀阳子比较宽宏,但也没可能将自己的伙食平分一半,思来想去,安然开始对这位师叔的来意产生了质疑,巧合的是,从患难时的同仇敌忾里平息下来后,荀阳子道长也对这位师弟的意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有的疑问交织在了一起,终于在这个夜晚得到了分晓。入夜,格格和初雪夫妇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那张八仙桌,接下来,本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大会餐,但除了三个主厨之外,剩下的三位却毫无开动筷子大吃的意思。 灵渠子似乎也感到了氛围的微妙变化,是以一直面无表情的等候着来自师兄的询问。 “师弟呀,在这里住了也有几天了!”荀阳子终于打破了平静。 灵渠子拿起了桌上盛满黄酒的酒盅,小饮了一口,平静的道:“是啊,师兄,我今晚有几句话要说!” “嗯?”荀阳子被说的一怔,灵渠子放下酒盅道:“师兄,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师弟,我想你误会了,为兄的意思是……” 还没等荀阳子辩解完毕,灵渠子早已说出了缘由:“该走了,师兄,一观不容二道,我这次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 荀阳子闻言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上一次决裂就是因为这位好师弟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最终逼得老祖不得已卖掉道观还债,老祖也因此害了一把大病,最终提前驾鹤西去,才闹得师兄弟大打出手,最终分道扬镳,这件事在荀阳子心里留下了很大阴影,甚至那几十年都“不再相信感情”。 一想到这里,荀阳子诧异的问:“你又赌债输钱了?” “没有,师兄,您想哪去了!”灵渠子接下来说出的理由着实让自己的师兄小温暖了一把:“我这次回来就是求你原谅我的!” 18:镇元石 本来不知如何收场的一顿饭被灵渠子的热切抒情挽救,一群人其乐融融真可谓吃的相当融洽。 月上三竿,黄鸡上树。 夤夜,整座山村都陷入了沉睡,但在玄天观后院的菜地边缘一处石台上,却有一个难以入眠的苍老身影。 那身影身躯干瘦,看上去羸弱不堪,一身晦暗的灰蓝色道袍裹在身上,颇有些马猴穿旗袍的感觉,满头雪白的银丝凌乱而沧桑,月光掩映下,那张本该仙风道骨的脸更是尤为紧皱。 这个苍老的身影是荀阳子,只不过与白日那个容光焕发的道长相比,此时的他再没有了那么多的生气,老道长一双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的望着月朗星稀的天际,心中正专注的盘算着什么东西。 与往常一样,吃过饭打完坐的荀阳子便打算早早休息,谁知刚一入睡,荀阳子便做了一个十分离奇的梦,梦境中两名金甲天神来到了他的床前,告知他上清灵宝天尊敕令,要他老人家尽快忙完手头的一切事宜,选个良辰吉日沐浴更衣,诵《上清羽化经》飞升上清宫乾元殿奉道,到时二位金甲神兵会在南天门接应。 荀阳子心事未了,自然不想尽快离去,双方几经协定,两名天兵最终应允再给荀阳子天时二十日,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守护荀阳子精元本命的镇元石不再守护、长明灯晦暗无光之时,便是羽化飞升之时(两位天神郑重承诺自己不会捣乱)。 荀阳子满口答应,二十天足够了,天上二十天,地上二十年,而且老道长也坚信,自己百余载精心苦修砺炼出的镇元石是不会抛弃自己的。 梦醒了,荀阳子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越发的不适,他清楚的意识到那两位金甲神兵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惊醒后的荀阳子再也无法入眠,他很清楚这个梦的含义,虽然醒后对整个梦已经模糊不清,但神兵个前提却让荀阳子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难道是预示着我这道观要出什么事?”荀阳子立刻坐起身子,批了件道袍便离开房间,向着供奉镇元石和长明灯的后院密室走去。 密室坐落在玄天观后院儿的石台一侧,因其面朝远山,背向道观,所以平日里几乎很少有人发现这个地方,而荀阳子每七天为长明灯添油之时也都是等到安然等人都睡熟了才下床行动,隐蔽工作可谓做得极好。 这一夜在荀阳子看来似乎与以往没什么分别,他缓缓来到密室入口,并没有扣动什么机关按钮之类的东西,只是默念心诀,向前迈了一步,便轻而易举的飘进了看似坚硬无比的石墙里。 那是一道足以迷惑一切长眼睛生物的结界,虚中有实,实中藏虚,虽然没有钥匙,但却有芝麻开门一般神奇的咒语。 荀阳子绝对想不到,今天这个特别的夜晚难以入眠的人大有人在,实在不能用一两个来形容,目送着荀阳子跨进结界,一直隐藏在不远处阴影中的一道模糊身影犹如火柴人一般露出了狡黠的大白牙,只不过那道身影没有多做逗留,只是确定下了地点便闪身离开,消失在了夜色里。 同样是那个夜,毅然要与师父和火柴人保持统一战线,痛苦失眠的人还有安然,作为十二岁少年,他的睡眠质量是相当的好,如果没什么意外情况基本上睡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这一夜他也被惊醒了,只不过与自己的师父不同,他是后怕型选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熟睡正酣的安然香甜的睡着,直睡到口水横流、昏天暗地,可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有一团并非和气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由于与寻常人的身体构造不同,本属大凶之物的太岁软组织遇到了突如其来的正气,登时便斗志大增,不断侵蚀撕裂着那团不知造价到底几多少但被却被凶气扯出了好几道裂口的气体。 安然同样梦到了两位金甲天神,但与荀阳子所梦到的情形不一样,这两位天兵在安然的梦里并不好过,基本上属于说一句话颠三下,甚至还要考虑怎么能够最短的时间盘问出最有力的答案。 安然清楚的记下了梦中二位天神重心不稳时的交谈内容。 金甲天神义正词严:“敢问仙官原本所居何职,因何被贬?投胎前是否喝足恍世汤,为何投胎过后仍如此招摇,仙气侧漏,额不,是外露!” 安然的回答却含糊其辞:“具体为什么小道也不记得了,但我敢肯定的是我来自偶然,但不像尘土!” 在安然的印象里,这二位仁兄活脱脱就像大疆下辖地方城市管理人事部门调查员(俗称查户口的)的短暂的询问之后,便驾着一朵破云火急火燎的消失了。 原来,两位负责托梦的天神传达完了自己的口谕,正打算搭乘寻路仙童的六畜车去南天门,不料还没跨出玄天观便被一股莫名的仙气吸引,他们很惊讶,搜索了良久,终于在一间小偏房中找打了答案,本来还以为是仙侣游神之类的散仙在此歇脚,熟料找到的目标竟是个四仰八叉倒在木榻上睡的口水直流的孩子。 金甲天神遇鬼不问,看到散仙之类也只是想提醒一下不要惹出事来,是以对此事并未在意,还以为是哪位仙人被贬投胎,所以只是简单的询问一下,发现查无此人后便乘着祥云赶上六畜车向南天门方向走去。 …… 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安然最终没能战胜不愿休息的大脑,最终选择了大半夜起床出去走走,安然原本的路线是去院子里转转,至少这里布过法阵后是很安全的,这一点在因天气过热而将睡觉地点搬到了院落一角几棵大树间的吊床上的初雪夫妇体现的尤为明显。 安然挪着小步游走在院子里,就这样转悠了好一会儿后,安然的大脑终于转悠累了。可就在他睡意正浓昏昏沉沉的打算原路躺床安然的档口,便被一道行色匆匆的身影彻底惊醒。 出于坚决反对“好奇害死猫”这等技术不入流且毫无理论依据的观点,毅然决然的悄然跟了上去。 19:一石二鸟 大半夜出来就是为了干点儿坏事的,可是坏事还没干,就发现了背后多了一条如影随形的尾巴,那感觉实在让人不自在,这就是此时灵渠子的想法,前一天的晚饭上他刚刚用言语打动了师兄,态度也还算虔诚。 但估计荀阳子绝对想不到,这位看似举动与常人无异的师弟此次来访其实是有着另外的目的,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那时的灵渠子已经熬神费力的戒掉了赌瘾,并且在津州(大疆西北)御庭山搭建了一座道观准备讲经说道安度晚年。 恰在此时,一名年轻的道姑登门拜访,灵渠子登时便一见倾心,自此二人同住一处,结为道侣,相互鼓励,相互扶持,小日子倒也十分悠哉,可是有一天灵渠子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发现多年的酗酒、孜孜不倦的熬夜苦赌已经让他的身体彻底垮掉,与师兄荀阳子不同,这位老兄二十余年的从道生涯中除了道术和牌术之外并没有什么大成,更锻造不出能够颐养天年的镇元石。 “贫道这么风/流倜傥,天下人需要我,锦姑(道侣)需要我,就连门前的老黄狗都需要我!上苍为何如此嫉妒英才,怎忍心让我凋零的如此之快!”灵渠子呆呆的坐在蒲团之上,日日苦思,夜夜冥想,最终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天下人始终不知竟有此道,锦姑看着这个沉沦的糟老头子无奈的流泪离开了,就连门口那只老黄狗都不愿意搭理他,灵渠子道长达到了人生低谷。 对于有心人来说,濒临绝境之际回忆也是十分有用的自救工具,灵渠子就坐在摇椅上望着夕阳回首往昔,师父、山下扎着马尾巴的小姑娘、门前扫大街的大婶儿,还有对自己视如己出、生怕自己吃亏的大师兄…… “等等!大师兄!”想到这个身影,灵渠子便按捺不住内心中的兴奋,是的,就是这位大师兄,他有着一件别人没有的神器,那就是能够延年益寿的镇元石,虽然他并没见过这东西,但却知道它的功效,在他看来,那是师兄的命根子,是师兄前半生的道学结晶。 “既然师兄视我如己出,那借他的命根子用一下他应该不会有意见吧?至多用个二十几年活够了就送回来便是!”灵渠子的心理产生了扭曲,这也正是他忽然造访的原因。 地点已经打探到了,就差找机会把它盗走了,灵渠子心潮澎湃,但他没有考虑过,有个人与他一样,失去这样东西万万不可,他这令人不齿的盗窃行为成了致祸根源,平静即将被打破,矛盾也就此产生。 安然一路紧跟,对于这个身影他是那么熟悉,在他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师叔灵渠子,早就感觉这位突然造访的师叔有些猫腻,没想到这么快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安然窃喜之余脚步也从不敢停歇。 前方被跟踪的灵渠子也很快感觉到了后方的威胁,深谙整人逃避之术的他沉思片刻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方法,就见他笑容狡黠的自袖筒间摸出一块不起眼儿的蜡丸,装作不经意的丢在地上,口中还极其细微的念念有词道:“灵缠五部鬼,戏谑八方仙,恶来头疼遇,小鬼见心寒,迷途尽显,急急如律令!” “噗!”一声干脆的响动后,那只蜡丸儿隐入了空气中,发出了一阵肉眼无法识别但却弥漫不堪的气团。 安然追赶心切,一路小跑的试图赶上那个身影,若是师叔便当面问个明白,可就在他的步调轻快,眼见便可追上之时,安然的一只脚早已踏进了那团迷雾。 接下来对于安然来说就是噩梦,这团迷雾犹如鬼打墙一般,其威力甚至比鬼打墙还要耐人寻味,至少鬼打墙不会导致被迷惑者撞墙碰壁。 安然只觉自己仿佛被一道挥之不去的黑布罩住了眼睛,自己并不用担心绕着一个地方来回跑那种耗费体力的举动,因为事实证明那道气团只遮住了安然的眼睛,听起来就像是瞒天过海或者是掩耳盗铃,此招之狠绝对可以媲美打闷棍,只是片刻的功夫,安然的额头上便撞出了好几只鸡蛋般大小的包。 从眼前一黑的那一刻安然便猜到自己貌似是被人整了,但当他试图站在原地寻求方法的那一刻,他惊讶的发现这道气团的可恶之处,一旦被它罩住竟然停不下脚步,这招着实狠呐! 安然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法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想要还击一下还是游刃有余的。 只见安然一面掐起剑指,一面左摇右晃的念诵起来:“祖师显圣,小鬼驱来;清遮除拦,扫尘化埃,一应奸邪,闻破为令,破!” 一声断喝后,那道将安然害得不轻的障眼阵终于破了,安然吃了如此大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奔着“小爷我要还回去”的宗旨,安然躬下身子就在地上草草画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无目狗,化作完成后咬破左右手指,按住指头在狗眼处挤下了一滴血液,随后一手擎天,两指为引将月光精华倒引在狗画眼中。 “不可贪恋,命一时尔,速去速回,还骨尘埃,急急如律令!”安然一声低吼,片刻的功夫,地上的画作便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一只虎头虎脑的小狗,安然用袖筒将蜡丸挑过,让这小东西闻了闻气味儿,随后嘱咐道:“专门咬他大腿根儿,我要看看明天哪个家伙走路一瘸一拐!” “汪——汪!”小狗气势汹汹,应诺而去。安然则倚靠在墙角坐了下来,刚刚那一阵撞墙实在将他害得不轻,直到现在还头晕目眩。 …… 第二天清晨,安然早早便起床帮着初雪夫妇准备早餐,其实之所以如此勤快是为了看某些人出丑,按照昨天自己发出的指令,那只“虎煞”定然会对蜡丸儿的主人做好标记,但当他信心满满的上了饭桌时才发现,心中的理想目标灵渠子师叔看似没什么事儿,但师父荀阳子却架着根拐衣衫不整的被扶了出来。 安然讶然的看着师父,心中的玩味儿登时烟消云散,讷讷的问:“师父,您这是?” “别提了,一言难尽啊!”荀阳子简单明了的说出了缘由:“昨晚上我半夜睡不着便坐起身子打算看会儿书,谁知道刚一坐下,就有一只比馒头还小的疯狗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就给了为师一口,那叫个疼啊!” 安然简直听得想要撞墙,他万没想到,这蜡丸儿是师父他老人家的,被偷了,一定是被偷了! 而在对面一直泰然自若的吃着早餐的灵渠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安然正忙着在心里跟师父忏悔,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位师叔隔三差五的眉心微蹙。 “好小子,算你狠!那条虎煞还真是你小子放的!”灵渠子被罩在长袍下的伤口传来的奇痒无比的疼痛弄的几近抓狂,却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发作出来。 20:安然的震怒 “师兄,我吃过早饭就离开了!”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正在吃早饭的荀阳子和安然被这么一句话弄的诧异不已。 说这话的便是灵渠子道长,安然有些纳罕,反观荀阳子却有些黯然神伤。平心而论,这位师弟并不惹人烦,两位道长自小关系便十分要好,要不是灵渠子后来沾染上了赌瘾,说不定现在两人早已经各自发扬分支,闲来无事相互串串门儿斗斗嘴颐养天年了。 荀阳子默然的放下碗筷,缓声问道:“怎么不多住几天,有什么急事吗?” “不是师弟我不想久住,只是人各有命,灵渠也得趁着还能动出去闯闯不是!”灵渠子的由头很别出心裁,每一句都如此动情,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前几天之所以没走成是因为大腿根儿被不知哪里跑来的疯狗给衔了一口,如今已然痊愈,东西也到手了,是一拍两散的时候了。 道家之人从来没有执意挽留这一说,师兄弟闲谈嘱咐了一番之后,灵渠子便带着早就打好的包袱离开了玄天观。 望着师弟的背影消失在了林间小道中,荀阳子伤感不已,而在安然眼中,这位师叔的突然离去却似乎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送走了灵渠子,荀阳子正打算带着安然回到玄天观内,却不料整个人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安然眼疾手快,赶忙上前一把扶住老道士。 “师父,您没事儿吧!” 荀阳子只觉头痛欲裂,半晌才缓解了一些,捻指掐算过后吩咐道:“小子,你去后院的石台下看看,如果有道缺口你就顺着下去瞧瞧洞底的长明灯灭没有!” 安然关切的点了点头,不放心地问:“师父,那你呢?” “快去,那是为师的命根子,他没事儿为师自然也就没事儿了!”荀阳子嘱咐完毕,推开了安然,自己颤颤巍巍的朝着观内走去,他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只是差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已,而在这之前,必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安然奉命来到了那个石台下方,原本那道结界果真被人破坏,安然探身走进了洞内,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傻眼了,对于掌灯续命这个传说他很早便听过,但在过去那些岁月里,却从来没见人使用过。 毫无疑问,自己的师父此时用的便是这一招,而那只主位上空空如也的托盘和刚刚熄灭的长明灯足以证明,荀阳子的判断成真了。 “在这样下去师父就完蛋了!”安然心急如焚,他看了看熄灭的长明灯,心中也在不断的盘算着对策。 “对了,还有一招!”安然欣喜若狂,他所想到的方法叫做移寿,就是将自己的阳寿通过道法转换给其他人,没了镇元石的守护和灯火的延续,荀阳子很可能马上就会油尽灯枯。 安然不漏声色的将一切办理妥当,虽然不知道自己阳寿还有多久,但卫道之人应该活的都比较长!于是乎,安然想都没想便将五年的阳寿植入了长明灯内。 安然出了石洞,在洞口原来那条结界的入口重新编排了一道更厉害的结界,不论如何,这次除了自己就算苍蝇都进不去了。 就在安然得意之时,却猛地发现背后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回头望去,正是自己的师父荀阳子,老道长看着被安然封死的洞门,再若有深意的看了看徒弟,就见他二话不说,上前几步照着安然的脸挥手便是两巴掌。 安然被打的错愕不惊,荀阳子也没有解释,而是义正词严的说出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话:“天道清明,一切皆有定数,像你这般强求,何时能成正果!” “师父……” 还没等安然说完,荀阳子已经哀叹着转头离去。 安然气的浑身瑟瑟发抖,他并不怪师父,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老道的感情竟然远远超过了自己的父亲。 “师父您等着,徒儿这就去将那个窃贼抓回来,不用他的皮点天灯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 印灵村东南一片林间的小道上,实力派演员灵渠子先生正行色匆匆的赶着路,他深知镇元石一出村口,长明灯就会失去守护瞬间熄灭,为了不被发现,他左转右转的走羊肠小道,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就在他忐忑赶路之时,不远处竟然莫名其妙的飞来了一道纸飞机,当他看到飞机身上那类似符咒的东西后,他暗叫了一声不好。 紧接着,大快人心的一幕发生了,从纸飞机飞来的方向,一道道火光成群结队的俯冲向了这里,这股红闪闪的火球绕着灵渠子的身前身后转,趁其不备便是一阵狂轰滥炸,这堆火球是相当讲原则的,除了这个无耻的窃贼之外,根本不在乎其他任何物件。 “不知死活的老家伙,白眼儿狼!给小爷滚出来!把我师父的镇元石还给他,小爷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安然的声音怒不可谒,一双大眼他也放寒光,他不管不顾的奔跳在林间,所经之处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杀气。 安然足足报复了一个时辰,这短时间估计也是灵渠子此生最难熬的时刻,为了逼灵渠子现身,安然先后用了火、雷、水、石、震、谩等手段。 灵渠子却不敢冒头,真真的被打得如同孙子一般,打到最痛苦的时候,他都有种想窜出来交了镇元石领死的冲动。 安然发泄够了,又沿着路口向前追去了,噩梦似乎结束了!看着大发雷霆的安然离开了,灵渠子终于从一道杂草间的土洞内爬了出来,老家伙刚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更让他震惊的是,可能是安然下手太狠,自己的腰部以下竟然完全失去了知觉,其中一条腿更是直接耷拉在了那里。 灵渠子满面风尘土灰,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儿庆祝一下劫后余生,便只觉胸口一阵压抑的闷疼,片刻之后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涌而出。 灵渠子苦不堪言的干咳了两声,拭去了嘴角的鲜血,没好气儿的咕哝道:“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厉害,要不是我承受能力强,非被他送去见阎王不可!” 灵渠子拼命揉捏着后腰,试探的坐起身子,正在他呲牙咧嘴的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团若隐若现的黑影正缓缓朝他靠拢。 灵渠子的目光变得恐惧起来,他忘了印灵村这个鬼比人多的特别设定,那道黑影宛如蚁球般向狼狈不堪的老道靠拢,而灵渠子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凭黑影将自己吞没。 “——啊!” 一阵哀嚎响彻山林,惊起一片飞鸟。 21:诫授 灵渠子不知去向,安然在外搜寻一番后便回到了玄天观。 正午,阳光毒辣,当安然跨入玄天观大门时,发现师父荀阳子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张大藤椅上。 似乎是师弟的背叛让他伤透了心,这位瞬间苍老下来的老道士一言不发的佝偻在那里,看着着实让人心痛。 安然走上前去,正要宽慰一下他,却不料荀阳子道长早已先开了口:“别再找你师叔寻仇了!” “他不是!”安然拉过一张小椅,面无表情的坐到了荀阳子身边,荀阳子目光复杂的审视了安然一遍,轻咳两声道:“他命不久矣!” 安然丝毫没有怜悯之意,冷冷的道:“死了最好,省的日后见到他脏了我的刀!” 荀阳子闻言发出一阵苦笑,看来这个嫉恶如仇的小徒弟是真的生气了,但此时不是安慰他的时候,沉吟良久,荀阳子终于说出了实情:“他这么做倒是救了为师!” “什么?”安然诧异的看着师父,狐疑的看着他。 荀阳子长叹一声:“这都是天意啊,我刚刚掐算过,有一只百年道行的老怪本想今夜前来盗我的镇元石,此怪极为凶残,所经之处基本无生灵可免!恰巧你师叔拿着镇元石离开了,老怪也不用费心半夜偷盗,我估计此时灵渠子已经在劫难逃了!” 安然的嘴已经惊异的缩成了o型,他难以置信的盯着师父看,惊叹的问:“师父,你怎么知道这些?” 安然的疑问其实很有必要,因为大多数风水先生和阴阳术士都会选择将看破的东西九分以上埋在心里,只有一分掺杂着一些模棱两可的道理对外人诉说,但此时的荀阳子似乎已经不管那些,只有老道长自己清楚,冒着犯天条的危险说这些只是为了让徒弟平息怒火,以免走火入魔。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那一顿暴走发飙已经废了你师叔的下半身!”荀阳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小子,你一定要记住,日后百事隐忍为先,要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大千世界与为师旗鼓相当着多如牛毛,比为师有过之而无不及者如漫天骤雨,成大器者更是堪比夜空星耀!这些话只能现在说,若是为师百年之后,你惹的一身麻烦,那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荀阳子的一番话说的安然心中伤感不已,恭敬的等师父说完了,只见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鞠了一躬,给出了最真诚的答复:“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荀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叫安然将他扶起,安然这才发现,原来师父那干枯的老手里紧攥着三本蓝皮白档黑文书。 “师父,这是何物?” 荀阳子宛如对待挚爱一般轻轻抚了抚那山本蓝皮书,庄重肃穆的对安然提出了三个问题:“可沐浴否?” 安然被问的一怔,见师父问得真切,赶忙道:“已浴!” “可斋戒否!” “已斋!” “可放下前仇否?” 安然沉思片刻,无奈的道:“已放!” “好,跪下!”荀阳子的语气坚决,安然纳罕良久,这才缓缓的跪了下去。 荀阳子来到安然的面前,语气十分严厉的道:“安然吾徒,为师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灵渠子又心术不正,此番遭遇大难不死也必堕鬼道无疑!今日是良辰吉日,虽然你年岁未成,但体内魂魄却资深力重!为师决定,今日开始正式将玄清蓝门天书传授给你,只要做到学以致用,知行合一,则必能成为蓝衣道未来传人!” 安然有些发懵,刚刚荀阳子说的那个什么玄清天书自己闻所未闻,这都是其次,但刚刚耳朵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自己被告知钦点为蓝衣道传人,这真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安然没有推辞,也没有应答,荀阳子似乎没想多问,就这样,在一片云里雾里中之后,安然便开始了《玄清天书》的学习。 时间紧,任务重,不管那么多了,先学吧!安然牙关一咬,接过了那三本书。 所谓玄清天书,其实是三本不同功能的卷文拼凑到一起的总和,此书分为三卷,功能也各不相同。玄字书乃心学底蕴之术,乃我蓝衣道入门基础,其中道理奥妙,日后自行吸收便是;云诀书则为手动作业书籍,其中包含了七十二般变阵、三十六道蓝衣道秘术以及茅山常用口诀杀阵。相比这两个,孤辰书就显得有那么点儿高达上了。 当荀阳子提及这本书的时候,安然的心弦不由得为之一动,所谓孤辰,天上繁星也,此书虽然价值观有点悲伤,认为天空是被从宇宙间分离出的一块,这个奇葩理论原本并无人问津,但此书有着一个着实诱人的优势。 为了让悟此书之人心服口服,书中明确表示只要有人愿意与作者(并不存在)一辨,大可以将书中一门秘术修成后登天一望,当然,大多数人修此书都为了这段秘术,根本没人在意星辰是不是孤立出来的。 而关于这门秘术,真是人人见之爱不释手。因为在秘术之前的导言里,有这么一句“集广成三壬于日月,驱万千青云冲孤辰。”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只要认真修为,是完全可以掌握飞行技巧的。 安然被这本书吸引了,他立即决定先学这本,但事与愿违,荀阳子道长告知他按照顺序这是最后学的一本,第一本应该是玄字书。 这对安然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自己已经失去飞行能力很多年,眼看着重新起飞的机会就在眼前,却被告知还要等上两三年。 那一池苦水在安然的脸上体现一览无余,然而就在他最惆怅的时候,荀阳子平和的提醒了一句:“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万一是标题党呢!” 安然恍然大悟,看样子这本书已经有些年头了,师父也一定早已参透,如果会飞的话,他老人家也不用每次外出都蹭客商的车了。 “小子,你先将这玄字书的前缀参透,为师先去鬼市一遭,明天起咱们正是开始参悟玄字书!” “噢!嗯?”安然漫不经心的回答一句,转瞬间便目瞪口呆,他清楚的看见荀阳子离开了正堂,然后纵身一跃化成一只飞鸟朝西而去。 22:蓝衣六字诀 玄字书,书如其名,字里行间尽显次数奥妙,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任你如何苦读,就是只言片语都看不懂,也看不下去。 出乎安然的意料,这本书里记载的东西都是些看似玄乎奇妙,毫无联系,实则只言片语漏掉都无法通读的东西,寻常人看了几乎除了打瞌睡之外什么收获都没有,但安然不同,因为在他看的同时,还有荀阳子道长为他讲解。 没了镇元石的庇护,老道长的衰老迹象十分明显,声音也变得极其沙哑。 荀阳子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年轻时才有的痛风的老毛病也显现出来,只见他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告诫安然道:“小子,为师计算过,这三本书够你参悟三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支撑六年,索性赶往上清宫报道之前再教你些别的东西,虽然你暂时不会飞,但只要勤奋谙习为师传授的道术,包你比会费还过瘾!” 安然听到这话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师父不经间透露的一个数字直接将相聚的期限打上了圆圈,六年之后的自己理论上才刚刚十八岁,日后之事安然简直不敢提及,正因如此,在他心中对灵渠子师叔的憎恨也越发的增加。 相比之下,荀阳子却平静不少,看着小徒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这个老顽童甚至还开起了玩笑:“小子,别胡思乱想了,我可告诉你,等到百年之后你小子回到上清宫任职,论资排辈可就要尊称我一声祖师爷了!哈哈!” 安然着实想不通自己这位师父哪来的那么大的心,都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也真是达到了一定境界。 “行了,小子,过来吧,今天叫你点儿干货!”安然的思绪被荀阳子打断,疑惑的看向了神神秘秘的师父。 荀阳子左右看了看,示意安然关好门窗,最好再上一道锁,安然如丈二金刚一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师父会不会趁着四下无人对自己做点什么。 安然迟疑的关好门窗,转身来到了荀阳子身边,这个老道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捻捏着山羊胡,怡然自得的道:“小子,离个魂儿看看!” “什么!”安然怔住了,他被师父的怪异举动彻底弄懵了。 荀阳子拍了拍鼻子,解开了安然的疑惑:“今天为师要教你一些世人闻所未闻的蓝衣秘术,如果单单说的话根本无法让你通透,所以只能让你的魂魄出来一边学习一边感受一下!” “额,师父,这样不好吧!”安然面露羞涩的盯着荀阳子,荀阳子看到徒弟那副扭捏的样子,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美好气儿的道:“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不用你的难不成还用我的?” 能够学更多更厉害的道术安然又怎么会拒绝呢,只不过他在思考一些问题,是以一见师父动怒,这才讪讪的道:“徒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可是师父的家底儿秘术,我要是学了,不是抢了您的饭碗吗!” “你想的还真周全哈!” “救命!师父虐待徒儿啦!” 还没等安然回过神来,荀阳子早已跳了起来,不知从何处抄起一只鞋底子朝着安然的头顶便是一顿暴抽,便抽还便斥责道:“你小子想的还真周全哈,老道我充其量也就能活那么几年儿,不趁现在找个人把手艺传下去还有啥机会,你想让我把看家本事带进棺材是吧!” 本来嬉皮笑脸的安然听到了这么一句顿时再次伤感了下来,荀阳子也忽地停住了手,安然没有再说什么,站定身子便打算尝试离魂。 “小子,一定要心无杂念,这秘术贫道只能教你一遍,所以一定要认真学认真记!”荀阳子说完来到闭目凝神的安然身后,朝着徒弟背上虚画了一道符箓之后,就见他轻轻在安然背上一拍,安然的灵魂便悠悠的飘了出去。 见安然离了魂,荀阳子重整容颜,换上了一副严肃的嘴脸,正色地对徒弟道:“我蓝衣道宗乃茅山分支,虽说与黄、红等道有所渊源,但却各有千秋!你刚刚所看玄清天书三卷乃大疆道宗之总纲,虽然短小,皆为经典!如果非要说出个缺点来,那就是太常见,别无新意!” 荀阳子顿了顿,眉飞色舞的道:“但为师今日要教授与你的却比它稀有经典的多!早在收你入门之前,为师便为你算过命格,你小子上一世虽为上清宫点道官执(每个世界的叫法都不同),但命格不顺,再加上现今连身体都是极凶之物所化,如果不掌握几招看家本事,以后难保会出现什么岔子!” 安然聚精会神的听,荀阳子终于说明了他那神秘看家本领:大疆蓝衣道,融汇茅山上清两派精华应运而生,除玄清天书,还有一套在大疆只有寥寥之人才会的秘术——蓝衣六字诀。 虽说六字,却有两种解释,字面意思是由“闪、吼、焚、杀、奔、灭”六字构成。深层含义则是相对应的六道道术口诀“风雷、雳慑、天火、五诛、神驰、道羽六诀”。 这六道口诀相辅相成,学习是必须一气呵成,若是卡在哪一道关口或是中途间断,轻者从头开始,重者引祸上身,集齐三次失败还可以奖励灰飞烟灭一次,真是惊险刺激,无与伦比。 荀阳子清楚自己的徒弟是个什么资质,他相信只要安然肯学,自己再加以辅导定会尽快学成,失败的后果固然可怕,但是一旦成功,必将终身受用,且效果无穷。 让荀阳子去上清宫报道倒没什么,天道无常,人命不定这种事像荀阳子这样的老道早已看破,眼下唯一让他老人家担心的是自己的这个命运多舛的收官徒弟。 看着安然那聚精会神的样子,荀阳子配合着口诀反复演示了三遍,忽地停下身来,双眼定定的注视着安然,眼波一转,狡黠的道:“小子呀,理论为师也跟你讲了好多遍了,下面就由师父出招,你的魂魄亲身感受一下就好了!” 看着师父那一副“我要占你便宜了”的热切表情,荀阳子迈开了步子,故意装作一脸猥琐的笑道:“小子,这几招都很猛,你可千万得挺住呦!” 23:夜铺诡话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在任何一个是世界都相当受人欢迎的至理名言!安然在经历了十余次鼻青脸肿的深刻感受之后,终于相信了荀阳子道长所说的那些话。 感受也感受完了,安然的魂魄已经回了体内,这会儿,荀阳子道长正蹲伏在安然对面,拿着一只裹着热腾腾煮鸡蛋的手帕,正无微不至的帮着安然疗伤。 荀阳子为处理完了伤口,语重心长的道:“小子,你一定要记住,我教你的这些秘术虽然厉害,但不能轻易使用,为师之所以把它交给你,是为了防止哪天为师飞升了,你还没出道,到那时惹上什么麻烦也好用来防身!” 安然自然明白师父的苦心,练练点头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好了,伤口也清理完了,赶快去学馆吧!”荀阳子收起了器具,饶有深意的望着安然平和的道。 安然诧异不已,讶然道:“师父,这都下午了,我还去哪儿干嘛?” 荀阳子撇了撇嘴道:“当然是读书,顺道去帮为师解决一些麻烦!” 安然好奇地问:“什么麻烦?” “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找你,好了,别废话了赶快去!” 安然:“……” …… 印岭村学馆里有这样一间特殊的房子,房间中摆满了各类生活用品和零食,但没有老板,学生们可以无拘无束的去自取,但必须在拿了东西走之前向门口一瓮里投掷相应的钱,但不找零。 最神奇的是那个瓮每天都会自动清空,就好像每天都有人来取,但从来没人见过那个收钱的人,这个规矩大家都知道,新来的学生学馆方面也会通知家长。 正所谓大千世界,什么素质的人都有,如若哪位存心占小便宜的家伙拿了东西不付账,或者干脆大摇大摆吃起霸王餐,那后果是很严重的,轻者腹泻头疼,重者干脆不省人事,直到烧了纸钱或者把钱补上才算完。 久而久之,学馆内部便传起了一个传说,说这个小铺是鬼所开,每天夜里都会有一个老女鬼带着个小孩儿前来结账,那感觉就好像诊魂医是鬼市上唯一一位人商,老小二鬼就是人世上为数不多的鬼商。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它的存在为许多在学馆读书的孩童童年带来了不一样的回忆,甚至有些不听话的孩子还被告知,如果再闹腾,晚上那老少二鬼就会循着声音来到家里打你屁股。 在大人眼中,这无疑是一种神奇的扯,人家存不存在还两说,即便存在,不乖乖在铺子里数钱,谁有心思过来帮你管教小孩儿。 大人们有这种想法,小门子里自然也有些滑头懂得这个道理,印岭村学馆是一座幼学和中丞(初中)相连的十年教育集成体,在这里除了毛孩牙子之外,还有一些正处在叛逆期的少年(学究“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学痞)。 而在这些学痞中,自然也有一些聪明伶俐,屡教不改甚至三天不管就能上房揭瓦的门子,他们无所忌讳,敢于尝试各种新鲜事物,就比如撞鬼。 由于这些少年门子来自周边不同区域,为了方便系统管理,绝大多数门子都采取了住宿制。就是这一制度,让很多不安寂寞的门子们在这里玩出了花样,玩出了风格。 有人说小铺有鬼,自然有人不信,这些不信的人集合到一起打算去挑战一下自然也就再正常不过。 于是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四五个跃跃欲试的学痞联合起来,趁着夜色一起来到了这个小铺,准备开始为期一夜的冒险之旅,而他的旅程,则是从一个游戏开始。 这个游戏叫做“天黑黑,拍肩膀”。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经过长期侦查,这几位纨绔子弟发现小铺室内一共有五个墙角,所以其中四人决定参赛,四人依次站定,只留下一处空角,然后关好灯光,在黑暗中完成一个动作,拍前方人的肩膀,等到都拍完了,最后一个如果感觉背后被凉风拂过,就证明这里真的有脏东西,之后的事情就无法预计了,是哭是闹是被带走全部听天由命,为了挑战一下,四位少年足足准备了三个回合(后面两个回合多半是没用的)。 来到小铺后,几个人看看四下无人,便开始了这个游戏。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王家大公子王烨带头开始伸手去拍,被吓了一跳的聂家公子聂波在短暂的提心吊胆之后也兴奋的拍出了勾魂摄魄的一巴掌。 事情就这么顺利的下去了,刘家小童刘佳颤颤巍巍的重拍了一把李家公子的后背,传奇就此从这里开始。 李家公子叫做李威,平日是个极其懦弱且胆小的人,要不是几个小伙伴斜坡嘲笑,今天真是打死他都不会来,他瑟瑟发抖的朝着前方的空气来了一下,随即转过身,进入了忐忑不安的等待。 第一回合即将进入最精彩的部分,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等候着李威的反应,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威宛如木头人一般,就在他发怔之时,一个尖钻的中年女音凭空传来:“闪开点儿,别耽误老娘数钱!”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在李家小公子的后脑勺传来,壮着胆子的李家小公子还以为是其他同伴的恶作剧,但当他回头时才发现自己身后只有一个墙角和瓮边的一把小凳,除此之外,毛都没有。 这个声音如同一道催命符,着实把李威吓得不轻,一声惊叫之后,这小子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不管不顾的奔着小铺的门冲了出去。 看着李威怪异的举动,其他几位学痞不以为然,事实证明,那个声音只有他听到了!在这些人心中一向以懦弱著称的李家小公子跑了,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真是胆小鬼,咱们继续!”其他学痞们似乎也想尝试一下那种中枢神经无限紧绷的感觉,一共五个人,走了一个还剩四个,正好再来一局。 接下来的情况就有意思了,从四个人变成了三个,身后没人那位再次被大叫着跑了,一个是胆小,那两个呢! 剩下的三个大门子慌了,但这还不算完,因为马上就会发生一幕更加骇人听闻的情形。 “都吓跑俩了,你们还没玩够吗?”三个剩下的门子清楚地听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就在这空荡荡且漆黑一片的小铺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24:蒙面vs没脸 安然心里很郁闷,大下午的被师父赶出了玄天观,还被告知观察不出什么情况不许回来。安然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学馆,却发现这里一片祥和,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的危机感,这还不算什么,最郁闷的在于,所有门子都放学回家了,而他连个毛线都没等来,只能继续蹲守。 安然就仿佛一尊雕像般在学馆门房旁的亭子里坐定,这座亭子底座极高,坐在这里不但引起不了任何注意,还能俯瞰整座学馆,老学究没挂掉之前经常在这里监视学馆里的门子和学官。 转瞬之间便已入夜,就在安然认为自己很可能被师父坑了之时,学馆里那家小铺门口传来了异动,送眼望去,小铺旁边正有几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向这里靠近。 虽然已经入夜,但安然特殊的眼睛却仍然看的真切,这几个家伙他认识,在众多小朋友眼中,这几位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在学馆里称得上是恶霸级别的所在。 在安然没有恢复法力之前,也曾受过这几位小恶棍的欺负,几只孬鸟凑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儿,这是安然的第一反应,他并没有轻举妄动,甚至不打算去看看这几位到底要干什么,直到那位懦弱胆小的李家小公子狼哭鬼嚎的跑出来时,安然才预感到事情的不妙。 安然二话没说,立刻跳下了亭子,朝着小铺摸索而去,可还没等到他拦住李威问个究竟,又有一位聂姓学痞七吵八嚷的跑了出来。 “肯定出事了!”安然心头一颤,可就在他打算出手时,师父荀阳子的话席上了他的心头。 蓝衣六字诀不能乱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自己冒失的冲出去,说不定自己的光辉形象明天就会在学馆里传开,到那时很可能会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万一真的有鬼怪怎么办,身为道士不能不管,可万一违背了师父的告诫,惹上了麻烦,岂不是又要让师父他老人家费心费神?” 这个矛盾问题萦绕在安然的心头,让他心神烦乱,就在他犹豫不定,摇头叹息之是,忽地在不远处的地上看到了一样东西,夜色之下,那东西泛着幽暗的红色,安然捡起看了一眼,只见那块红布上边清晰的印着几个鲜亮的大字“岭村学馆”。 安然笑了,这不就是学官们用来罩头的公子巾吗? “就你了,降妖伏魔刻不容缓,贫道把脸蒙上不就得了嘛!”安然简单的掸了掸灰尘,二话不说便将红布四四方方罩在了脸上。 李威和后跑出来的聂波正惊魂未定,忽然感觉身子一定,竟然一齐被身后来路诡异的大手拉住,二位仁兄根本不敢回头看,只是发出了惊天触地的鬼叫:“妈呀,救命啊,有鬼呀!” “鬼叫什么!”一个朦胧的声音传进耳朵,聂波最先淡定下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相对高大的蒙面男子站在自己身后。 李威还在惨绝人寰的哀嚎,却被聂波一把掩住了口鼻。 蒙面男子也不废话,言简意赅的问:“里边发生了什么?” “有鬼!有鬼!”聂波的声音颤抖,分明是受了过度的惊吓。 这个蒙面男子便是安然,看着这个平日里欺负小门子时威风凛冽的学痞此时惊成了这副鸟样,他真是哭笑不得。 “还有谁在里边?” “刘佳、王烨他们都在……” 安然松开了二人,挥手道:“好了,你们回家睡觉去吧,今晚的事对谁都不要提起,否则无需那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两个学痞跌跌撞撞的扬长而去,安然则转过身,镇定了一下,快步向小铺走去。 小铺里已经乱成一团,眼疾手快的刘佳趁着间隙想要夺路而逃,不料房门就在眼前,却被一块黑布拦住了去路,只见黑布之中隐隐透出一个孩童的身影,声音尖利的道:“想跑!” 刘佳先生吓破了胆,大叫一声便直挺挺的昏厥到底,剩下那二位就更不用说了,一看逃跑没希望了,二人双腿一软,摆出了一副相濡以沫的架势便瘫倒在了墙角。 恰在这时,一团白雾起处,一个苍老的身影来到了二人面前,看了一眼已经翻起了白眼儿的王烨,那身影鄙夷的摇了摇头,俯下身子凑到另一个叫做管清的学痞面前,声音沧桑感十足的问:“好玩吗?” “不、不好玩!”管清正要昏厥,却猛地被一箱“沃卡卡”矿泉水砸醒,他目光惊愕的注视着那个身影,对自己刚刚没能昏过去简直后悔透顶。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五官点缀的脸,麻学上称之为白板。 白板老人面无表情(想必他也不想这样)的嘲讽道:“我还没问完呢就想晕,没门儿!” 唯一清醒的学痞管清已经惊破了胆,六神飞走了五神,但白板鬼却丝毫不打算收手。 恰在此时,身后黑布里那个孩童也飘了出来,这小鬼看了看小铺里这几位东倒西歪的家伙,轻蔑的哼了一声,来到白板鬼身边问道:“无面婆婆,这几个家伙怎么处理!” “本来老娘做生意做的好好的,没想到这群小滑头竟敢如此猖狂,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我以后怎么在妖界混!”白板婆婆扭了扭脖子,对小鬼道:“小婵啊,你不是一直想投胎吗,在他们里面选一个替身,其余的都变成白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猖狂!” 被叫做小婵的青面鬼闻言不好意思的道:“这样不好吧,小婵还想多陪陪婆婆呢,要不就给他们点儿教训让他们滚蛋好了!” 白板婆婆的声音有些愤怒,没好气儿的道:“那可不行,他们越了界,就该得到惩罚!” 青面鬼不知所措,正要规劝,却听到门口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老妖怪,做事不要太过分!” 白板婆婆被这句话说得义愤填膺,老娘办事何须别人指手画脚,就在他转身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自己送上门来的多管闲事者时,她笑了,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门口位置,一个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的红布遮脸的家伙正怒目凶凶的注视着自己。 “呦呵,老娘没脸是整容整的,你小子居然还敢挖苦我,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在这儿跟老娘玩什么神秘!” 25:斗法 安然走进门来,瞟了一眼那位白板婆婆,阴阳怪气儿的道:“原来是只獾精啊,小爷还道是什么厉害角色!” 白板婆婆越听这话越不自在,摆出了一副随时战斗的架势反驳道:“那又怎么样,别瞧不起小本儿修行哈!” “你修行我管不着,但在这里害人就不对了!”安然隐忍着心中的斗志,在出手之前,他总喜欢先礼后兵,劝完再打。 白板婆婆似乎还在气头上,本着“我的地盘儿不容侵犯”的宗旨,这位獾精大妈怒火中烧的低吼道:“是他们先来这里捣乱的,不给他们点儿教训,我日后如何开门儿做生意!” “你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回去啃你蚊虫鼠蚁,多吸收点氨基酸不是很好吗?” “你小子活腻了是吧!”白板婆婆本就不是善茬,多年的从妖经历告诉它,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取得胜利。 可是她着实没料到,安然比她老人家还要快,就在她以瞬移之势冲到安然身边打算出手时,安然的拳头早已扣在了她的胸口下方。 “呦呵,你小子不知羞耻,连老人家你也打!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收手吧!白面婆婆!” “是白板婆婆!” “哦,别再作无谓的抵抗了,白板婆娘!” “要老娘跟你说几遍!是白面婆子……哦不,是白板婆婆!” 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只要害人就是小爷的敌人!眼见着白板獾精身处险境,一直在不远处默默打着酱油的小孩儿也瞅准时机跃跃欲试,就在它打算出手帮忙时,却被獾精叫停:“二打一,胜之不武!” 獾精发话了,小孩儿只得再次打起了酱油,安然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他没有某国学大师的情操,更没有一个打十个的实力,在对方实力未知之前,一对一都充满了悬念。 獾精充满敌意的望着安然,明显是在等带着这小子先动手,在人妖大战里自然没有礼让对手先出招这种竞技精神可言,事实上,碰到这种事儿双方都想尽快解决战斗,大半夜的,任谁都想快点儿解决问题然后回家睡觉。 獾精首先发起进攻,不说法力到底有多强,但看那架势就尤为唬人,白板婆婆身子向前一倾,一副老娘要扁你的姿态跃然空中,安然敢保证,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獾子! 虽然是只杂食动物,但幻化出来的姿态简直堪比黑熊,一道闪电扑来,威慑力十足,安然神态自若,摆开了二字钳羊马,红布掩盖下无法看清他的面部表情变化,只见他一双大手平铺,左手三指捏牢,右手双指擎天,口中细微的念诵着完全听不清的口诀。 獾精的本体饿虎扑食般冲来,恨不得将安然一口吞下,但就在血盆大口直抵安然头顶之际,微妙的变化发生了,安然身子向后一沉,一阵气流涌动,安然抽身而退,一张泛着金黄色的大网迎着獾精的本体而去,一来二去,竟然将獾精硬生生撞了回去。 獾精平安落地,恶狠狠的道:“你居然会布结界!” “别见怪,雕虫小技而已!”安然也不谦虚,说完便展开了攻势,獾精不甘示弱,一时间小铺内鸡飞狗跳,真是连昏厥的人都能吵醒。 双方用尽道行,你来我往,打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打到兴处,什么猴子偷桃、闷棍相邀,甚至带着金光的王八拳都使了出来,可是这一幕堪比特效的斗法换来的并不是胜负已定,恰恰相反,双方连根毛都没少。 安然着实没想到,这只整容整到没形象的獾精竟然如此难以对付,两个人从子时对战直打到丑时三刻,三个倒霉的学痞都已经翻来覆去惊醒昏迷了三次,这两位却仍然相持不下。 “小子,老娘也是小本经营,你又没什么好处可捞,犯得着这么拼命吗?”挡回了一波攻击的白板婆婆上期而不接下气儿的打破了僵局。 安然喘着粗气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过这几个门子!” “不可能!”獾精的回答简单而决绝。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继续!”短暂的休息后,安然重新摆好架势,准备使用他刚刚从师父那里学来的蓝衣六字诀。 獾精也不是吃素的,与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蒙面人纠缠了这么久,不累死也粘死了,必须赶快解决对手。 “天尊在上,日月生烟,黄天光化,道法无边,蓝衣行运,大道翻天,急急如律令!”安然咬着牙喊出了口诀,手掐剑指,做愤怒状向前猛跑几步,然后一跃而起,霎时间传来山呼海啸之声。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獾精也毫不示弱,只见这位老太夫人向后退却一步,宛如蛤蟆一般委顿身形,咬紧牙关蹲定后,憋足力气向前猛冲而去。 上下两道强光一般的气流相对冲击,终于在半空中相互交融,发出了一阵沉闷的轰隆声。 这一回合似乎又要以平手告终,但落地之后两人的表现却大不相同,獾精苍老的身形半跪在地上,没有五官的白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谓是色彩斑斓,反观安然的境况却轻松了许多。 “怎、怎么回事?”獾精错愕不惊的望着安然。 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呵笑着道:“你难道没听过药若猛剂效果陡然吗?” 直到此时,狼狈不堪的獾精才发现自安然的另一只手中还握着一把不知哪里弄来的铜钱剑。 “你阴我!”獾精悲愤莫名,这也难怪,从行为逻辑上来讲,安然这一手叫做插竹杠,又叫补黑刀,反正安然这次着实下了一把黑手。獾精无话可说,虽然这小子的行经比较卑劣,但所谓决斗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獾精震怒的同时,也苦心钻研,发出了要命的毒咒:“好小子,老娘输了,但我不认!你给我记住,就算灰飞烟灭,我也要让你不得安宁!” 眼见着獾精就要被安然收复,一旁的小孩儿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个小东西在惊呼一声后,竟然摇身一变,化作一道火舌冲向了安然。 刚刚第四次醒来的王烨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只朝着安然大吼了一声“小心背后!”便再次进入了第五次深入睡眠。 安然猝不及防,回过头来,那条火舌已经与自己近在咫尺! “我勒个去,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位!”霎时间,安然整个身体便被火舌吞并。 26:消除记忆 “你,你放开!” “不要,你要杀婆婆,我偏不放!” 安然郁闷了,现在这个体位实在是有够难受,刚刚那道火舌扑面而来着实将他吓得,但接下来安然便发现这道火舌只是个形象工程,抛却那华丽炫酷的火舌包装,内在的东西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一个小孩儿幻化成火舌扑向自己,结果雷大雨点儿小,真正接触后便放弃了章法,直接给安然来了威力极小却很难挣脱的锁喉扣。 安然无计可施了,这个小家伙虽然脸上淤青,是个十足的青面鬼,满打满算也闹不出什么屁大的动静,除掉它有点不地道,放任不管自己又无法脱身去惩治獾精。 经过深思熟虑,安然终于决定使用一个它好我也好的方法。 “我要讲和!”安然扯破喉咙喊了一句,这句话让青面鬼为之一怔,更让獾精摸不着头脑。 安然趁着青面小鬼走神儿的档口拨弄开了这块狗皮膏药,站起身扭动了一下麻木的脖子,开诚布公的道:“我们不打了,这个小屁孩儿太嫩,我下不了手!讲和吧!” 獾精的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但能够肯定的是这位大婶儿此时一定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这个红布掩面的年轻人。 “怎么讲和?”獾精重新站定了身子,疑惑得问。 安然平静的道:“还是那句话,你放这几个孩童走,我对此事不予追究,以后你赚你的钱,我抓我的鬼,咱们两不耽误!” “你算哪儿根葱!平白无故就想让老娘放了他们?没门儿!” 安然白了白板婆婆一眼,不耐烦的道:“我说你这个白板婆子怎么听三不听四的!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瞎表什么态!” 獾精被安然突如其来的苛责弄的整个人一阵迷糊,安然根本不给他回过味儿来的机会,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见解:“一个问题能和你重复两次就肯定有不同的含义,你不是害怕这几个家伙出去乱讲会坏了你的名声吗?贫道,啊不!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缄口不言!” 獾精将信将疑用一张白板瞟了安然一番,警觉的问:“什么办法!” 安然得意的呵笑了一声,洋洋得意的道:“把这几个家伙关于这里的记忆删掉不就得了!” 獾精闻言不以为然,轻蔑的嘲讽道:“呵,说得轻巧,你以为你是鬼差吗!还会消除记忆!” 安然也不动怒,只是佯作摆出了一副重新战斗的架势,挑起眉心道:“那就没办法喽,既然你不信我,那咱们就在打一架吧!” 獾精被这个态度一时三变的活宝儿实在弄的没辙了,再打下去估计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休战,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根本没必要打来打去的另谁都不得安宁! “好吧,老娘信你了,不过你只有一分钟!”獾精拉过青面小鬼,自觉的转过身去,一面等待着安然的成果,一面思考着万一等下这小子没能做到,自己这块白板该如何跟他翻脸。 安然在心中不动声色的在心中默念着忘忧诀,然后用右手小拇指长长的指甲轻而易举的划破了食指,转瞬间便将三滴血甩洒到了三个昏迷不醒的学痞身上,口中也念念有词的道:“今夜之事一瞬消,暂睡将歇待明朝!小铺夜来房门锁,困倦不堪睡石槽……” 安然正待喧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比较通俗易懂的话:“今夜开始,其余二人只要提及此事,尔等三人便是一顿暴打,收到风声亦打,远隔千里通讯传音也要派人打!直到二人彻底闭嘴为止,额,差不多了,急急如律令!” 听到安然的这段补充,青面小鬼被逗得“扑哧”一笑,就连视安然如大敌的獾精都有些忍俊不禁。 安然收了势,心满意足的看着獾精,和声道:“现在问题解决了,你们可以把小铺门关上了,我待会儿离开的时候就会把这三位弄到石阶上去!” “叔叔,我帮你!”青面鬼破天荒的眉开眼笑,在得到獾精首肯后与安然一道将三个门子抬到了小铺外的石阶上。 刚刚将昏迷的王烨搬到了石阶下,安然不经意的望了一眼青面小鬼,好奇地问:“这位小朋友,您今年贵庚了?” 一听这话,青面鬼原本笑逐颜开的青脸不禁黯淡下来:“唉,不小了,都一百多岁了!” 安然自觉失言,赶忙赔礼,青面小鬼却不以为然,反而兴趣浓厚的道:“叔叔,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当一个一百多岁的假小孩儿叫自己叔叔的时候,安然并不感觉古怪,毕竟自己的岁数加一起也至少四五百岁了,叫就叫吧! 安然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起这只青面鬼,可谓是身世极苦,由于是女孩儿,刚出生不久便被亲生父母在一个风雪夜里扔在了荒郊野地里,与其他幸运儿相比这个小家伙简直是悲催到了极点。 孤身一人在雪地里过夜,连个襁褓都没有,刚一入夜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就被活活冻死了。由于出生时间太短,生魂和本体还没全部融合,所以灵魂出窍时仍保留着上一世去世时的模样,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形象。 孤魂漂流在白皑皑的风雪之中,虽然感觉不到刺骨之寒,却也是心中凄苦,孤独无助,就在它的心灵陷入崩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身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什么也没说拉着自己的灵魂便走进了宛如漫天飞烟的风雪中。 而雪地里它的那具尸身也被一只獾子拖曳着带走了。 青面小鬼是个可怜的家伙,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就草草被抛弃。 安然被这个故事所触动,左思又想之后,就见他从腰带间摸出了一颗药丸儿,缓缓递给了青面小鬼,柔声安慰道:“小小年纪的别想太多了,你身上的怨气太重,这样是投不了胎的,这颗药丸你拿回去,月圆之夜当空吞服下去,以月光精华做水而饮,七日之内,青面怨气必消!” 青面鬼感激的看着安然,安然正要回话,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安然赶忙起身道:“你赶快进去,记得把小铺门关上,咱们后会有期!”安然正要离开,却猛地回过头,从怀中将一张花花绿绿的纸递给了青面鬼,急匆匆的吩咐道:“把这张笑谱图交给白板婆娘,告诉他这上面的五官图是送他!还有,叫她以后别乱花钱整容了!” 安然说完借着幽暗的月色而去,恰在这时,不远处的喧闹声也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27:家变 当李家小公子带着众多大门子赶到小铺的时候,王烨、刘佳这三位资深学痞正七扭八歪的倒在小铺门前睡大觉,而那间小铺的房门也牢牢紧闭,似乎从未有人开启过一样。 李威和聂波带着众人慌忙来到三人面前,看着不知生死的三个同伴,李威失惊之下狠命摇晃着王烨的肩膀,呼喊道:“醒醒!我们来救你了!醒醒!” 王烨被声嘶力竭的呼喊和拼命的摇晃弄醒了,李威一见同伴醒来,赶忙关切得问:“你们没事吧?那小铺里的妖怪呢?” 出乎李威的意料,好同伴王烨并没有说话,回应他的是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李威被打的一怔,王烨却有些义愤填膺:“还特娘鬼怪!你小子还好意思问,我们三个在这儿等你等了多久你知道吗!” 李威被打了一个趔蹶,却只能唯唯诺诺闪到了一边,一旁的聂波也懵了,看着好哥们儿被打,这厮便打算身边一下,可谁知刚刚说道“这道门原来是开着的!”之时,另外两个原本处在昏迷状态的仁兄竟然陡然醒了过来,站起身二话不说便将聂波围起来暴揍了一顿,十多名门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这些仁兄拉开。 最奇特的是,海扁完了聂波,那两位仁兄又直挺挺的栽倒下去,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 印岭村东南一处山谷密林之间。 这是一处坡度微斜的山坳,其间长满了各式色彩斑斓的鲜花野草,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蜂蝶来这里相拥采蜜,整片花草之间不见一只活物。 日上三竿之时,整片山坳的花草在日光照射下几近枯萎,看上去痛苦不堪,黄昏时分,而到了夜晚,这里则变成了百花争相斗艳的所在,除了花枝招展外,某些食肉性植物还会发出渗人的鸣叫。 这个地方叫做拜月谷,由于植物特殊的习性,没有任何人和动物敢来此处赏花,而据传说,此处的底下是镂空的,就如同工人钻井一般,在这地下还有一道秘密的洞穴,里边自然而然就成了传说中怪物的避难所。 传说就会有一定的理论依据,而在大疆这个世道上,有些传说分明就是真切的存在。就比如这个所谓的拜月谷秘洞,只不过住在里边的不是些张着獠牙的妖魔,而是一群走火入魔的邪道。 为首者是一位流年不利的绿衣道士,在大疆这号人物被统称为术士,就是不学无术之士,而这群人始终是赤字道、黄衣门以及蓝衣道这些正统道门的大敌。 那位头号邪道名号尚道圣,并自封了一个比较骇人听闻的道号“通天道人”,数十年间,他就在这里率领这一群心狠手辣的门徒在这片鸟都不干拉屎的地方进行着一项经久不衰的项目的研究——长生不老。 经过苦心求索,尚道圣终于总结了经验,得出了一个结论:除了飞升之外,长生不老如果靠自我修行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老人家并不气馁,因为马上他的爪牙就探听到了一个准确的消息,在附近的玄天观里有一样可以令人长生不老的东西——荀阳子道长的本命灵石。 似乎老天对这位通天道人很眷顾,就在他倾其全部力量打算包抄玄天观之时,却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少年道士正疯狂的乱丢大招,最后,手下一位资深马屁精断定,那块灵石就在这里,于是乎,通天道人的门徒们在一处数林边意外的捡到了一位身受重伤的道士,并在他身上搜到了灵石,而这位残障人士也就此过上了幸福生活,被囚禁在了这片山花烂漫的山谷下面。 通天道士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吸收人的精元,而那位咆哮的小道士,则成了他下一个目标。而这位小道士,正是安然。 …… 安然离开了学馆径直回到了玄天观,不出所料,师父荀阳子正等候在道观天井旁。 安然走上前去和师父行个礼,疑惑得问:“师父,这么晚还不睡呀?” 与晌午相比,荀阳子的神色不免有些怪异,一见到安然,这位老道士便眉心一挑道:“事情解决了?” 安然点了点头,荀阳子还没待自己的徒儿详说事情经过,便起身道:“小子,我送你回家!” “什么?”安然有些诧异,荀阳子言简意赅的道:“你家里惹上了些麻烦你不会不知道吧?” 安然被说的一头雾水,赶忙问道:“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荀阳子正了正衣冠,深沉的道:“你老爹惹上了桃花劫!” “不会吧!”安然深知自己那位老爹惧内的水平,他要敢做出格之事,真是祖坟上长窟窿! 而荀阳子给出的答案,是安然家的祖坟真的破了个大洞,按照正常逻辑安老爷确实不应该出轨,但诱导他走上出格这条路的对象也着实不好惹,那是一只在安家祖坟附近安家的狐狸精,事情的缘由也很简单,并没有什么郎情妾意,归根结底,是在一次祭祖的过程中,安老爷忽然内急,慌乱间在祖坟附近的小树林边小解了一把,他老人家自然不知道,自己对准的那个坑洞正是这位狐狸姑娘的老窝,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洗了次热水澡,任谁也化不了这个心结。 于是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这只狐女士携家带口来到安家准备大闹一场。但到达后,他们改变了主意,与其将这户人家祸害个底朝天,不如让他们家破人亡好! 事情就此发生转变,安老爷每夜都无精打采,承受着这位狐小姐梦中的叨扰,就此踏上了让人漫长艰辛的贪睡之路。 自那之后,安老爷便似乎换了个人一般,拿出了一股“自此君王不上朝”的决心,家族事业全不管了,安老夫人也不伺候了,每日就窝在床上如同染上毒瘾一般一门心思睡觉。 安然听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立马变打算回家整治一下,荀阳子收拾了法器,带着徒弟坐上了新来的鹤王,踏上了拯救安然他老爹的旅程。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安然就一门心思的盼着早点到家,好好会一会那位小肚鸡肠的狐小姐。 28:隐居的安老爷 问,妖孽何处寻?答,妖孽在你心中! 问:那我为什么看不见它?答:别着急,再加把劲儿,你能行的! 安家药铺里的伙计们最近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自己的大老板安庆夏(安老爷对外用名的表字)不理家政了,有爱探听事儿的伙计偷偷从南区的花圈店跑到药铺看了个究竟,然后悄悄的回了,在众多青衣伙计的注视着,这位兄台开始背手从朝天,大模大样的踱着步子,痛心疾首的陈述起了自己所见老板踪影全无,只有老板娘苦苦经营的独木难支景象。 伙计自然对这老两口的感情问题全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一向管帐的安老爷这一次到了发薪日会不会照常开工资。 而整天在自家产业里忙的不可开交的安夫人一直敬敬业业,并在发薪前一天便整理好了伙计上下的薪资,但一想起自家老头儿那副整日抱着被子的痴呆景象,这位这位彪悍女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安夫人的人生信条很简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幸经过努力发迹之后日子也是过的有滋有味儿。只要安老爷肯干,哪怕每个月有那么两三天赖床或是不想干活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安老爷着实有些做过了头,为了更好的和梦里那位狐姑娘相会,这位仁兄仗着一个小腹坠胀的借口在床上整整赖了一个月! 拉上一个月,再好的体格也与常人脱节了!即便真的拉得不成人形安夫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她每次去看望这个活宝夫君的时候都能气得半死,这位号称拉了一个月仁兄不但没有拉成骨架,反而催肥一般倒长了十来斤。 安夫人决定略施些手段警告一下这个老不要脸的装病分子,是以在发薪当日的早上,伙计们兴冲冲的来到药铺,坐在那里苦苦等候,直从正午等到了黄昏,这群小伙计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安夫人迟迟不发言语,连照面都不打,两个带头领薪水的儿子被伙计逼急了去内堂找母亲,结果却被告知“你爹好好的,找他去!” …… 安家大宅里,靠近正东主位的一间房中,一位身材肥胖,大腹便便的老者正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位发髻凌乱,衣冠不整到只着一件睡袍的老者正是安家老爷安庆夏。 此时的安老爷有些郁闷,今天不知怎么了,无论怎么睡就是睡不着!其实也难怪,此时才刚刚太阳落山,作为一个整整睡了一天的正常人哪里还睡得着。 其实安老爷并不贪心,哪怕一天只见那位朝思暮想的狐姑娘一面,自己也不至于睡成这副怂样了,其实归根结缔,还是因为自己的目标没达到,因为安老爷惊奇的发现,无论今天自己如何睡,就是无法做梦,即便做了梦,也不见狐姑娘的踪影。 其实沉浸在无法面伊人痛苦中的安老爷不知道,短暂的美好生活已经悄然向他接近,只不过美好生活这几个词儿是要打引号的。 “思娘娘不来,愁绪绕满怀,老夫心欲死……”跪窝在被窝里抱着一只不倒翁公仔的安老爷怅然若失的犹自念诵着某个不入流诗人(本角色由作者南瓜倾情客串)创作的陈词滥曲儿,心里则满是说不出的碎碎念。 “安哥哥!”萎靡不振的安老爷被一个声音唤起,那个声音太真切了,安老爷可以断定自己这一次绝对没有在做梦! 安老爷倏地坐起身子,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房门没开,但一个娇小的身影却宛如影子一般从门墙中穿透进来。 “安哥哥,你我终日在梦中相会,可还记的吗?”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精致人儿,身材错落有致,长相极其甜美,衣着还自然也清丽迷人。 女子二话不说便坐到了安老爷的身边,千娇百媚的诉说着离别之苦,直说的安老爷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伤心。 “安郎,奴家想煞你了!”安老爷直觉自己的心里升出一种老树发芽开的振奋感,于是这位老人家一边说着“老夫也想你”这样恶心到家的话,一边坐正了身子。 可谁知就在安老爷忘情倾诉之时,那道紧闭的房门竟然陡然被人推了开来! …… 傍晚时分,两个儿子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家,甚至不顾家人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安老爷的房间,但冲进来容易,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这两个宝贝儿子目瞪口呆,安老爷正风情万种的在那儿自己抱着空气,满面深情的做迷离状。 安庆和安谧敢肯定,这是自己这辈子看到的最恶心的画面,比如厕还恶心,自己的老爹宛如花痴一般独自一人在床上动来动去,肥胖的身躯不顾一切的蠕动蠕动,宛如一条成了精的绿皮虫,然而床榻上除了他连个鬼影都没有。 老实巴交的安庆与平日便一脸杀气的弟弟安谧对视了一番,心照不宣的离开了房间,他们决定先去洗洗眼睛,这一切都太恶心,太伤狗眼了! 安庆愤愤不平的回身打算关上门,但当他双手将两扇门合成一条缝之前,他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件很离奇的事情,原来安老爷的怀中不是空无一物,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多出个毛发浓密,形状如狗的啮齿类动物! 安庆狠命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再望过去,安老爷的怀里毛也没有,安庆的心咯噔一下提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弟弟安谧,但从安谧那紧促的眉心可以看出,这个弟弟自然也是看到了。 两兄弟相互看了看,没有说什么,不约而同的一直扭头便走。 两个儿子回来了,老安却并没出现,而安庆还带来了一个比较震惊的消息,安老爷可能是招惹了什么精怪,毛茸茸,个头大,像个狼! 安夫人闻听这话并没有当庭咆哮,她挥挥手吩咐下人将事先准备好的工钱交给了两个儿子分发下去,自己则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药铺后方的偏厅里,悄无声息的顺手捻起了一柄短小精悍的斧头,从后门儿离开了药铺,他的意图似乎很明显,将那个没羞没臊的老家伙当柴火给劈了! 顺道提上一嘴,安然正在骑鹤来的路上! 29:悍妇Vs狐小姐 “好你个糟老头子,当初你落难那会儿老娘对你不离不弃,到头来可好,竟然跟这个狐媚子搞到了一起!人家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你居然还跟个白痴似的不管不顾,真是色迷了心窍了!” “你住口!老妖婆子,你平日怎么欺负老子都可以,但不许你这样侮辱媚儿!” 安老爷义正词严,但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呵斥换来的不是安夫人的妥协让步或是嘤嘤啜泣,而是力道十足的一巴掌。 安夫人这一巴掌简直力道十足,只此一下便在安老爷的左侧脸上留下了一道红得发紫的掌印,安老爷被打的面颊发麻,吃了这记重掌直让他老人家晕头转向,但千百年来的死鸭子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嘴硬,脸上没占着便宜的安老爷义愤填膺,撸胳膊网袖子的来回震怒了半天,最后却只憋出一句很真实的感想:“臭婆娘!我,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要是能打得过你,老子早就跟你翻脸了!” 安老爷说的没错,几乎没有一点掺假行为,其实这位老人家也想在家中真正一家独大,但他奈何不了自己这位彪悍的夫人,安夫人姓董,出生在一个武行人(武举人)世家,似乎是继承了这个家族的优良传统,这位董家大小姐年少时便彰显了与其他同龄少女的不同之处,就在闺蜜们在研究胭脂水粉和名牌官油美包的价格时,她却在家里研究着让董家太公都膛目结舌的东西。 那种东西叫做金彪琉璃索,其外形和用处与扈三娘差不多,那时的安夫人刚刚情窦初开,与大多数少女一样渴望只有在书中才存在的金龟婿,与大多数人钓个这东西不同,安夫人痴迷的是用绳索回来一个如意郎君的,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不可能完成之际,正处妙龄的安夫人真的就捆了一位枯瘦如后的文士回来。 那是一个骨瘦嶙峋,浑身连点儿五花肉都估计长得很有局限性的破衣文士,除了身材高瘦,长相还算一般之外,真的没有其它优点(其它估计也不太需要了!)。缺点倒是醒目的很,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一条——穷! 不顾家人反对,很有性格的安夫人在身怀六甲的状态下在一个夜深之时跟随着穷光蛋安老爷私奔而去,没有钱买长虫车(火车,大疆俚语)干脆就搭乘矿车,颠簸了一道终于逃出了董家的势力范围。这也直接导致大儿子自打出生起便从未坐过快速的交通工具,这一点足以说明分娩或孕前私奔的重要性。 安夫人不是一霸,事实上在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对安老爷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但安夫人个人极为痛恨两件事——欠债不还和背叛。而安老爷又很巧妙的成功包揽了这两项殊荣,本就亏欠夫人的安老爷这一次玩大了。 如今家产万贯的安老爷似乎已经忘了那个在自己整天只能吃烂菜叶啃死面饼的岁月里,从没有发过一句牢骚的安夫人,此时的他被狐姑娘迷了心窍,已然是目空一切了。 安夫人这一巴掌打下去,随即冷冰冰的朝着眼泪汪汪的安老爷丢了几个字:“你,净身出户!” 为了新欢放弃一切的安老爷自然不在乎这些,走就走,大不了一毛钱不拿,但那位青春励志另怀鬼胎的狐姑娘却急了,如果事情的照此发展下去,估计对安家的影响不大,自己却多了一个花痴一般的累赘。 “那可不行!”一直不屑与安夫人说一句话的狐姑娘不满意的开了口,但事实证明,它纵然是只妖,也逃不过和安老爷一样的命运,“噼——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在阴冷的室内发出,原本清秀不已,堪称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狐姑娘面颊上火辣辣的留下了两只水嫩有光泽的大掌印。 悍妇也好,严妻也罢,安夫人一身正气,不怕任何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敢打我的媚儿!我跟你……” “轰——噼——啪!”掌风如闪电般迅速,声音如山雷清脆,安老爷几乎被打哭了,安夫人掌力十足,每一击都能给人以不同程度的感受。 安老爷没声了,安夫人的愤怒却刚刚开始,她踱步上前,没有理会安老爷蓄满泪水的神色表情,而是直挺挺的紧逼着那位狐姑娘。 “你不是想要得到他吗?我成全你,那么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些报酬呢?”安夫人的面色异常诡异,甚至比妖怪还吓人几分。 狐姑娘被说的浑身不自在,眼见着这位妇人话语里的煞气越来越足,狐姑娘已经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在这一家人的身上想得来个毁灭是何等不太可能。 狐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安夫人已经触怒了它那根脆弱的敏感神经,下一步,这只狐狸变决定对眼前这个嚣张的夫人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它蓄势待发要痛下杀手之际,却猛地感觉有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自己愤怒时必现原形的尾巴,回头望去,它惊呆了,那人竟是被自己迷了心窍的安老爷,在狐姑娘的呵斥下,安老爷终于嗫喏的放开了手,这一举动让安夫人伤透了心。 狐姑娘重新获得了自由,自然坚持着要干掉对自己大不敬的安夫人,可就在它的魔爪即将得逞时,一只大手却冷不防的再次抓住了它惹人注意的尾巴。 这一次的力道着实让人震惊,狐姑娘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身子早已向后一倾,如同打回原形一般被猛地提了起来。 狐姑娘的本体倒悬在空中,左右摇摆的不知所措,而这时一个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响彻在了这只狐狸精的耳畔:“做事别太过分!否则别怪贫道对你不客气!” 看到这个提着狐姑娘本体犹如拎着一只小鸡儿的少年身影,一向坚强的安夫人竟然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 “然儿……”还没等到安夫人叫全少年的名字,便被一个随风飘下的老道打断:“不要在精怪面前喊名字,否则会害了令郎!” 安夫人闻言马上禁了口,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狐姑娘尖细的叫了两声,清楚的记下了这个名字,便倏然而动,嘶吼着鬼哭一般留了句“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30:彪悍娘亲 “你个没羞没臊的孽障想跑,没那容易!”就在狐姑娘挣脱了安然,打算溜之大吉之时,却被一只老手狠狠的扼住了那条粗壮的尾巴。 抓住狐狸尾巴的正是荀阳子道长,惊慌失措的狐姑娘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气,一见没溜掉,登时便换了副嘴脸道:“道长饶命啊,奴家以后不敢了!” 荀阳子淡然一笑,摇头叹息道:“再也不敢了?是再也不敢忘了吧!我太了解尔等妖辈了,除了用一点儿道行害人之外,最擅长的就是发瞎誓,赌屁咒!” “我……”荀阳子的话戳中了狐姑娘的脊梁骨,这位狐狸小姐赶忙更加真诚的求饶。 荀阳子其实也并不痛恨这类妖孽,相比某些影视形象中的茅山道士而言,他很开明,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仗着自己几十年到几百年修为苦守才好不容易修成人形的,一般只要不做什么坏事,荀阳子对这种事基本睁只眼闭只眼。 是以一见狐姑娘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荀阳子便只是错略的讯问道:“安老爷如何得罪了你?” “额……”这个问题问的相当之妙,狐姑娘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启齿,按照正常道理确实是安老爷不对,但自己总不能对这个牛鼻子说是因为家里被尿浇了才过来寻仇的吧? “说是不说?”看着狐狸精扭扭捏捏的神色,荀阳子的慈眉善目终于快燃烧殆尽。 被这么一问,狐姑娘赶忙说出了事情经过,听到这个理由的荀阳子哭笑不得,一旁的安然也老娘安夫人却被黑线笼罩了好半天。 而反观一旁的始作俑者安老爷,这会儿早已威严尽失,正一双眼眸尽显桃花,痴痴的在地上爬着嗅着,最厉害垂涎着呼唤道:“盈盈……你在哪儿?” 看此情形,安然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而荀阳子则干笑一声,一双眼睛眯成了豆子,唇齿之间悠悠的飘出了几个字:“咳咳,这有点太夸张了吧?” 安老爷就那么一路嗅了过来,众人真切的看到,就在他经过安夫人那对儿玉足之时,及彪悍与美貌为一身的安夫人二话不说,陡然便是一脚,那场面蔚为壮观,安老爷简直被踢得菊花灿烂,美不胜收,甚至轰然倒地了还在那儿流着哈喇子呼唤着:“盈盈……你在……” 安夫人再也看不下去,就见她抄起鞋底子便冲了上去,一遍狠抽还一边恶狠狠的自语着:“让你盈盈,让你问,让你花痴!” “额,咳,小子啊,要是你再不出手解围,估计以后就要当单亲儿童了!”荀阳子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安然的回复更是精辟:“还是算了,我怕出手之后还没丧父,自己就夭折了!” 荀阳子无奈的摇头苦笑,下意识的一看,这才猛然想起手里还有一只狐狸精。 荀阳子提起了狐姑娘的真身,语重心长的道:“孽障,我劝你最好趁早将安老爷着的魔解了,不然下一个被暴揍的肯定是你!” “阿西吧,这悍妇怎么比还老妖婆子还生猛!”看着安夫人虐夫那如狼似虎的模样,狐姑娘心里一阵哆嗦,它修行多年,也诱骗了无数人,但它敢笃定,纵观前半生就从没见过如此彪悍的女人。 面对安夫人的彪悍行径,狐姑娘妥协了,它发誓再也不会扰乱着家人的生活,并承诺如果有所冒犯,便会不得好死,看着这只狡猾的精怪信誓旦旦的发起了毒誓,荀阳子眼波一转,瞟了一眼安然,随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徒弟正以同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这二位混迹道界百年打底的道士自然明白,妖鬼分善恶,善者一诺千金,恶者就跟普通人一样,只会将诺言之流当成是放屁,而根据情况来说,这位狐小姐极有可能属于后者。 于是乎,在狐小姐态度诚恳的赌咒之时,这师徒二人悄无声息的将一道符箓嵌入了这道誓言里。 狐姑娘很庆幸自己脱离了危险,草草应付之后便一溜烟儿的离开了安府,并在离开之前深深回望了一眼这所大院,然后它在心中暗暗表明态度:自己还会回来的,而且自己再来之日,必是安家不得安宁之时。 …… 安老爷被夫人暴打了一顿,便不分场合的直接在院子里睡起了香甜的大觉,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件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夫人。 那一夜安夫人彻夜未眠,萦绕在她心中的是曾经的回忆,这位外表坚强的安夫人在那个夜晚足足哭了一夜,随后将情绪掩埋在心中,并最终在第二天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与安老爷分居,虽住同一大院,但老死不相往来。 对此,安然的大哥安庆气不过,在门外足足跪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将自己成功跪进了医馆,他也没能劝告母亲回心转意,二哥安谧也苦苦劝了哭成个泪人儿的安老爷半宿,但事情毫无进展。 夤夜,安然一个人坐在安家大院西北的角楼楼顶,心情苦闷的仰头注视这天空,由于事发突然,所以这次并未带格格过来,望着天空中那轮皓月,安然摇头苦叹,虽然之前已经无欲无求了几百年,但这一世遇到家庭矛盾,自己原来还是无法妥当处理。 大疆礼制规定,未及弱冠的少年儿童是不允许饮酒的,如果有人举报或被发现,定然会入列治安官所居住的白狱。 对于这件事安然无能为力,但还有一件事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件事真可谓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那就是刚刚那只狐狸精,按照正常逻辑,所有精怪在道行未满之时都是不敢如此张扬的,但这位狐小姐却很特殊,明显自己只是个一瓶不满半瓶乱逛的二愣子,但却嚣受点委屈便找人寻仇的地步,作为一只智商健全的妖怪来说,这一点太不寻常了。 正如安然所想,这世上从来不缺别有用心的家伙,就比如这位狐小姐,它的身份不单单是一只百年道行的狐狸精,除此之外,他还和另一个人有着紧密的联系,根据男女通吃,妖兽同仁的原则,一位修炼时不慎走火入魔的老道收了它做徒弟,其代价是每年勾引几个壮年吸收精元后将其中的一部分上交给这位师傅,从而达到永驻青春的效果。 至于这位魔道,正是将注意打到了安然和荀阳子身上的尚道圣。而此时,尚道圣正优哉游哉的在自己的洞府里打坐,他的徒弟们已经撒网版派了出去,目的只有一个,打探到安然住所的位置,以及这个身体特殊的少年的行踪。 31:中二女妖 夤夜,印岭村旁那片花源的地底,万籁俱静,空无一人,空旷的花野之上竟然连个蜂蝶之声都没有,唯独入目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泛着寒光的皎月。 在花野尽头一片闲话之间,一道孤零零极不起眼儿的垒土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宛如坟头的石碑一般,想必不细心观察,几乎不会有人相信在这地下还隐藏着一个并非专门经过建筑郎(建筑师)雕琢的巨大底下空间。 但凡是坑洞,就难免面临潮湿、多虫这些见不得光的麻烦,这里自然也是一样,但居住在这里的住户们却显得不那么在意,因为这些家伙与那两个先决条件有着一样的实质性的共同点——他们同样见不得光! 在一处相对空旷的洞穴里,一位面色惨白如纸,浑身青衣道袍的六十余岁老者端然坐在一把盘踞着腾蛇的大椅之上。 这人便是尚道圣,由于长期居住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这位走火入魔的老道周身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右手上甚至长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青苔。 在尚道圣的周围,侍立着一群面色铁青,黑纱罩面的类人怪物,这群怪物虽然有着人形,但却毫无人样,这些便是尚道圣的门徒,一群同样阴暗的道士。 在尚道圣面前跪卧着一个衣着艳丽,面色极其难看的女子,乍眼一看,正是那位勾引安老爷子的狐姑娘,此时这位狐狸精女士正在排解着自己的郁闷,诉说着自己如何被安然师徒耍弄。 尚道圣没时间理会这位自怨自艾的狐姑娘,在他的耳中敏锐的听到了另一个讯息,满满的全是那位身体异常的小道士。 “等了他这么久,终于出现了!”尚道圣欣喜若狂,在心中这样盘算着,但表面上仍然假做顾忌着狐姑娘的姿态,义愤填膺的将一包还在胡乱蠕动的青褐色药渣交给了狐狸精。 “别在那儿哭了,真是丢尽了我紫衣道的脸,你立即幻化成一位郎中,现在就去安府门口转悠!”尚道圣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狐姑娘显然没有理解师父的苦心,诧异的问:“师父叫我带着这个东西去那儿干嘛?” “真是个愚蠢的狐狸,真不知道你怎么在妖道上混这么久的!”尚道圣鄙夷的瞟了一眼泪水未干的狐姑娘,没好气儿的道:“叫你去你就去!到了那里自然有人找你!” 狐姑娘带着满腹的疑问走了,尚道圣则继续与他的门徒们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研究项目——养蛊! …… 安老爷病了,不是绝症,却是心病!而让他患上心病的自然也不是那位素昧平生的狐姑娘,而是自己的原配安夫人。 自从自己犯花痴那天起,夫人已经三天没搭理安老爷子了,老爹病了,两位兄长都借口生意走不开推辞了,于是买药的重任便落在了小儿子安然的身上,所幸他还有个帮手。 陪同安然外出的正是他的姐姐安宁,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位安府的掌上明珠深刻的印证了这一点,虽然不是亲生,但这位安家小姐仿佛有样学样的继承了安老夫人年轻时的美貌,虽然只有十二岁的年纪,但却早已美貌初现,出落成了美人胚子。 如今这城区里不知有多少情窦初开的富家子弟开始打起了她的主意,由于安然不经常在家,是以冷不防一见到姐姐也颇有些惊艳之感。 更为重要的是,姐姐的容貌让安然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但却又忘了在哪里见过! 两人出了安府,站在门口等赶夫取车的档口,安然不时便偷瞄上一眼自己如小荷初绽的姐姐,而对于他这种没来由没目的性的窥窃,安宁也早有察觉,并最终不漏声色的给出了警告:“有完没完了,总盯着我看干嘛!” 安然也不发讪,一颗小头左摇右晃的道:“姐姐漂亮还不如让人家多看两眼了?” “贫嘴精!”安宁抿着嘴儿正要斥责一下自己弟弟,却猛地沉下了嘴角,面色便的凝重起来。 安然察觉到了安宁神色的细微变化,微侧过头低声问:“姐姐,怎么了?”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盯着我们!”安宁的声音很有磁性,但安然此时却无暇欣赏,经过姐姐这么一提醒,他也在周遭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诡异。 片刻之后,姐弟二人的目光聚焦定位在安府东侧一条路口的歇脚台上,如今正直初秋,天气也还未彻底摆脱炎热,但路口那位女士却一身淡蓝色的长袖剑衣,最离谱的是在这基础上还放了一件夹袄,看上去十分稀奇。 “秋穿冬衣,事有蹊跷!”对于此事,安然虽然抱着观赏的态度,内心中却着实惊讶了一把。 安宁向弟弟悄无声息的使了个颜色,安然便立刻会意,不管怎么说,先去试探一下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要打字机的主意。 其实这位装扮古怪的另类女性正是前些日子在安家吃了亏的狐姑娘,由于道行有限,它所谓的改下行装也不过是换了身衣服,幻化的容貌、声音等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 安然大摇大摆的朝着自己走来,这可激动坏了狐小姐,“他会干什么呢?我换了身行装他不会认出我吧!”狐姑娘的内心忐忑不已,相比之下,安然的心情却异常轻松。 安然不慌不忙的来到了这位阿拉伯服系婉约派混搭风格装扮的女子面前,刚一照面便认定了这就是前几日那只差点害的自己父母离异的狐狸精。 趁着狐小姐忐忑不安的时候,安然向着远处的安宁微微点了点头,待到安宁授意后,安然随意寻了个由头,戏谑感十足的问:“请问你是兽医吗?” “什么?兽医!”狐小姐懵了,上一次的遭遇让她对眼前这个周身透漏着凶气的小道士一直心有余悸,而师父尚道圣嘱咐过自己拿着那件东来到这里西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由此看来,那个找上门来的家伙应该就是安然了! “羞辱之仇不能不报!”一想到这里,狐小姐便恨得牙根痒痒,索性将心一横,面上一闪而过的迟疑被一股坚定所取代:“对,我就是兽医!” 看着这个被仇恨蒙蔽双眼智商反弹到家的狐狸精,安然的心中不禁暗暗苦笑:“本来没打算修理你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那就休怪贫道不客气了!” 32:好大一头猪 狐姑娘的世界很简单,原本每日安逸的在洞穴里打坐修行,偶尔向欺诈自己的师父尚道圣进贡一些道行,没事儿的时候勾引几个过路的商贾,等上个几百年熬过了天劫就可以继续周而复始下去,仅此而已。 但安老爷的那一泼排泄物激怒了狐姑娘,于是乎她打算报复,打算让安府上下不得安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报那尿骚味儿十足的大仇!正如先人所说的那样,人蠢充其量被别人寻开心,但妖蠢,就只能被业界开除了。 狐姑娘就这样被安然姐弟毫不费力的骗进了安府后院的猪栏里,在那里,狐小姐将见到对它来说这辈子最难看的怪物,由于大疆培育新物种的技术稍差,所以这里的人们所吃的猪肉大多数都是黑猪和从山上抓来饲养的还没驯化的野猪,黑猪价格很贵,安府人口又多,所以长期以来安老爷都选择个大肉香又实惠的野猪作为肉食主体。 但他绝对想不到,今天的噩梦正是因这些便宜又实惠的家伙开始的,安然姐弟相当客气的将狐姑娘带到了其中一块的猪栏旁。 狐姑娘疑惑的扫了一眼猪栏里那群胃口大好根本看不出一点毛病的野猪们,不禁好奇的问:“请问是哪头猪得了怪病?” “你这一头!”安然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让狐姑娘始料未及,等她回过味儿来时,自己再一次被安然抓住了命门掀了个底儿朝天,毫不留情的现出了原形。 安然本以为姐姐看到这只棕色狐狸会吓一跳,但安宁的反应却大大的超出了安然的想象,这个平日沉静的小美人儿并没有因为看到真正的妖孽而畏畏缩缩,反而十分平静的来到了狐狸精的身边,微蹲下身子煞有介事的讯问道:“上次不是让放你一条生路了吗?怎么还敢来!” “我只是在门口路过,听说你们家猪病了才进来看看的!”狐姑娘的声音颤抖,能够听得出,它的情绪真真是既惊又怒。 “不说实话!”安宁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再也不去理会这只倒霉的狐姑娘,转首对安然吩咐道:“把它精元锁住,扔进猪栏里喂猪吧!” 狐姑娘一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就连安然都有些嗔目结舌:“姐姐,你未免也太狠了些吧?” “叫你扔就扔!” 安宁转身离开了,安然佯作为难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狐狸道:“家姐之命难违呀,对不起了,狐姑娘,你就乖乖进去当你的猪饲料吧,我会为你超度的!” 狐姑娘惊呆了,一双爪子不住的扒弄着安然的裤腿,语无伦次的道:“不要!不要,你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 安然表示很无奈:“那也得需要你的配合呀!” “我配合!我配合!”狐姑娘简直快要崩溃了,此时的它已经被举到了猪栏上空,只要安然一松手,这位狐姑娘就会成为杂食动物的盘中餐。 安然闻言故作勉为其难的将这只狐姑娘放到了地上,由于魂魄被锁住,一刻钟之内这只棕狐是没办法行走的,可是一人一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狐姑娘被举过猪栏的时候,一包不起眼儿的物体趁势掉进了猪栏里,而在它不远处,一头刚刚会跑的小野猪便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了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将那东西吃了下去。 “说吧!上次放了你为什么还回来!” 狐姑娘满怀忏悔的解释道:“都怪奴家不明事理,上一次吃了亏之后便回去找到师傅求助,可他老人家只给了我一包蛊物,说是要让我接近你们府上……” 还没等狐姑娘说完,安然早已按捺不住愤怒,面色阴冷的沉声问道:“在我家用蛊,分明就是想灭我安门!你师傅是谁!” “该说的奴家都说了!还望小公子莫要逼问” 安然不想跟这只狐狸精废话,是以狐姑娘话音刚落,便被他再一次抓着尾巴提了起来,重新放回了猪栏里。 “快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狐姑娘怒不可遏,本来已经平稳着陆,谁知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高度!其实这还不是高潮,如果它向下仔细瞟一眼就会发现,刚刚吃了蛊物那头小猪已经开始倒地抽搐。 “你出尔反尔!不是说我如实回答就放了我吗!”胡姑娘又惊又气。 安然的语气仍越发阴沉:“告诉我,就放了你,否则,你懂的!” “好,好,人家说了便是!”狐姑娘妥协了,相对出卖师傅,它更看重自己的生活,只要不成为野猪的食物什么都好说,虽然安然不会真的将它扔进去,不过狐姑娘的命运似乎还是没有改变! “人家的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尚道……” 还没等狐姑娘说完,只听得猪栏下方传来的一阵刺耳的“嗷”叫声,接下来,可怜的狐姑娘便被两根奇大无比的长牙挑拨飞起,并最终掉进了一张血盆大口里。 安然惊呆了,这一幕也差点把他惊得魂飞魄散,一只一人多高,浑身长满了掺杂着粘液的类蛇头物体的野猪正目光贪婪的望着他,黝黑的鼻孔间还不是传来一阵喷响,听起来就像是进攻的号角! 一脸无辜的看着被变异野猪硬生生吞下的狐狸精,歉疚的道:“狐姑娘,我真的没想过把你喂给这头畜生啊!” …… 荀阳子正和郁闷的安老爷坐在院子里聊天品茶,却不料被一群伙计扰了清闲,安老爷没好气儿的朝着门外喝问道:“明知道府上有贵客还在门外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安老爷威严十足,但门外却没有屁颠儿屁颠跑进来汇报情况的伙计,那轰隆隆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安老爷和荀阳子对视了一眼,两位老人家都被那动静弄的纳罕不已,声音由远及近,听起来就像是成年人的打鼾声,但还没听说过那位仁兄有边走边睡便打鼾的特殊功能,就在安老爷盯着角门外发愣时,那道半月牙型的角门儿竟然被硬生生撞了开来。 看着前些日子刚刚镶嵌好的绿翡翠被撞得七零八落,安老爷这叫个心疼啊,但还没等他有机会抱怨,接下来的一幕便直接让他惊破了魂儿。 安老爷惊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大个头的野猪,那与身体不成比例的修长獠牙已经堪比成年象牙长度,看上去锋利无比,最要命的是,看这位变异野猪兄的行进方向分明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33:耍大刀 “呀!”一声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尖叫声响彻小院儿,惊慌失措的安老爷就差直接跳到荀阳子的怀里去了。 “额,安老爷呀,无论如何都请您矜持一点好吗?”荀阳子被弄的一脸黑线,安老爷这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失体统,他尴尬的发现,可能是惊吓过度,不能自已的缘故,自己此时竟然奇迹般的脱离了大椅,正以极其妖娆的姿势半悬在荀阳子道长的身上。 与老道士深情对望了几秒之后,安老爷赶忙闪身退到了一边,荀阳子则站定身子,从袖筒间溜出一把铜钱剑,静静的等候着对面那只奇大无比且目露凶光的类野猪物体。 荀阳子自然不知道,此时的安然姐弟正狠命拖拉着这只变异野猪的尾巴,无奈本身力道太小,两个少年宛如第二条尾巴一般被这孽畜拖着跑。 “师父,千万别让它跑出去!”安然一边咬紧牙关跟着跑,一边大声朝着师父呼喊起来。 荀阳子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了猫腻,由于野猪吃了那位狐姑娘,体内的蛊虫得到了灵力的滋养,所以才会迅速生长,最为神奇的事还在后面,在奔跑的过程中,蛊虫分解了狐狸小姐,竟然学会了直立奔跑,那感觉就如同某部变形题材里的巨无霸一般,威风凛凛之内透露着十足的杀气。 荀阳子来不及去问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老人家很清楚,这只中蛊的怪物将相当难缠。 “师父,别让他进你的身,否则就会吸收你的阳气!”安然一步三摇的嘶喊着,原本惊魂未定的安老爷本想溜之大吉,却猛然发现这只怪物后面竟然拴着自己的小儿子,这下安老爷子算是坐不住了! “动我这把老骨头没关系,没想到你居然拿我这一双儿女下手!”安老爷子逐渐冷静了下来,看看四下无人,这位小老头悄然离开,拐进了一间比柴房还破的屋子里。 一直环顾四周环境的荀阳子看到了这一幕还道是安老爷要开溜,不由得在心中将这位老相识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其实并没有人知道,安老爷其实是去取动手的家伙了,那间破屋其实是他的兵器库,在那里,刀枪剑戟斧钺刀叉样样俱全。 安老爷此行的最大目的自然也是去抬使着最顺手的那把大刀!而这一幕都要归功于安老爷一直以来的业余还好——耍大刀! 荀阳子手擎铜钱剑,目光敏锐的紧盯着那头躁动不安的野猪,神经紧绷的同时,还不忘询问一下徒弟的境况:“小子,你没事儿吧?” 就这样被拉着跑怎么可能会没事儿,安然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给师父吃了一记宽心丸儿:“我没事儿,师父一定要小心!” “没事儿就好,为师这就解决这头野猪!”荀阳子点头应了一声,整个身体也随着声落腾空跃起,老道士的目的相当明了,先以铜钱剑断其目,再用法术破起身蛊,这一招有一个很形象的名字:矬子打瞎子! 但是荀阳子千算万算,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吸收灵力后的这头怪物动作速度都相当敏捷,就在荀阳子运足力气踏着变异野猪的肩膀准备给它来个永久性失明手术之际,那位一直在观察着事态发展的野猪竟然陡然闪了开来。 荀阳子差一点儿就来了个狗抢屎,所幸在野猪另一侧肩膀站住了脚,可就在他回身挥剑想要断猪眼的时候,那头变态野猪竟然在一次让荀阳子措手不及,这一次它没动,只是睁开了所有眼睛,任谁也料想不到从野猪下眼眶到颔下的位置竟然凭空张开了几十只眼睛。 荀阳子本就有些密集恐惧症,被野猪这些腹眼一看,老道长险些被闪的晕过去。 荀阳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但野猪却精力充沛,这只怪物的思维较之同类简直是开创了一个新境界,它不仅懂得闪躲,还深谙偷奸耍诈和痛打落水狗的伎俩。 荀阳子手中的剑还未找到主题,那么多眼睛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应该往哪一只上捅,相比之下,野猪的目标就明确得多,只见这位猪兄一挥大手,一记重拳便结结实实的与荀阳子两肋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声捶打肉体的闷响后,荀阳子就宛如一块香蕉皮一般被野猪整个打飞,胶皮一般栽倒在了墙角。 荀阳子疼的呲牙咧嘴,安然看着更是心疼不已,估计是伤的太重,老道长挣扎着半天也没能挣扎起来,而找到了合适猎物的野猪二话不说便向荀阳子逼近过去。 那一只硕大的猪前手带着劲风砸向了荀阳子,估计这一下如果真的到位,老道长就真是回天乏术,嘴里喊着阿弥陀佛也不管用了。 安然震惊了,但只哦是震惊而已,本想挣脱的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不断升级改造的野猪尾巴上竟然长出了一个个“勒死狗”一般的胶状物,其功效丝毫不逊于强力胶。 安然急了,一面挣脱一边声嘶力竭的吼道:“师父!” 半身失去知觉的荀阳子已经做好了驾鹤西行的准备,恰在野猪挥出前蹄时,一个威武霸气中蕴含着喜感的声音响起了:“我儿不必惊慌!你爹来也!” 这句话看似是在骂人,但安然是在说不出什么,因为敢喊这句话的正是安然的老爹安老爷子。 纵使野猪头上长了几十只腹眼,但仍然不是无懈可击的,最起码在安老爷这里就算是出现了差错。 “嗖!嚯……”大刀在手的安老爷真可谓是老当益壮,面对着比自己高出一米开外的野猪精,这个普通老人没有惧怕,而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砍出了那救命的一刀。 一滩污血泼洒在地上,污血中掺杂着几条挣扎几下便见光死的蛊虫,血泊之上的猪手逐渐开始风化最后消失。 在安老爷的掩护下,恢复了知觉的荀阳子道长起身来到了一堵墙的墙角,在那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开始了短暂自我疗伤。 事实证明,安老爷出手便没有软招,那一把大刀在他的手中如鱼得水,耍的是精彩绝伦。 见师父脱了险,安然长舒了一口气,眼下最头疼的便是如何脱身,安然左思右想,忽然有所觉悟。 “对不起了,野猪兄,小弟得罪了!”安然先是借着惯性打了两下秋千,待距离和力道把控得当后摇晃了两下,一只集合了万千力度的大脚凶狠的朝着野猪怪的裆下踢了出去。 34:“老友”相见 这一刻,安然只觉如梦似幻,变异野猪被踹了一闷脚后的狂躁让早有准备的安然仍有些始料未及,估计是这一脚下去疼的不得了,野猪怪双眸饱含泪花进行了投桃报李,用那条布满荆棘的尾巴将安然姐弟直接甩上了天。 荀阳子见状暗叫一声不好,赶忙挣扎起来对安老爷喊道:“赶快去叫人来!我来对付这只精怪!” 安老爷点头应承下来,大刀也不耍了,直接冲出角门儿去召唤府上的长短工和伙计,一群人闻听少东家有难,都气势如虹的扛着锹镐棉被等家伙奔了过来,可谁知一过角门儿,这些位仁兄又不约而同的原路线退了回去。 这也难怪,那么一头又大又令人作呕的野猪着实不是这些普通百姓能消化得了的。 自从飞行技被禁锢之后,除了乘坐鹤王之外,安然已经记不得这种直接与云霄亲近的感觉了!但现在,这感觉不禁真切,还有些让人惊慌失措。 那头变异野猪的力气着实大了些,竟然硬生生将安然姐弟俩甩出了三十多米,安然这次真慌了。自己虽然是太岁筑身,而且魂魄能够出窍,但也并非是不死之身,假若跌在地上来个血肉模糊,鲜血喷涌,估计小命也就玩完了。 更重要的,姐姐安宁还在身边,自己摔死兴许还能有机会复活,但姐姐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可真是天人永隔,要了母亲的命了! 想及至此,安然拉着安宁的手向上一拖,直接将安宁拉到了自己上方,安然的这一举动让小妮子感到很诧异,安宁深深的望了这个常常令自己萌生出杀之而后快感想的弟弟此时竟然不顾一切的尝试救自己,安宁沉默了,她与安然一样,也有着自己的秘密,此时这个小妮子的脑海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伪装。 “不要乱动,否则会下降的更快!”安然的声音在安宁耳畔响起,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声音竟然变得如此富有磁性。 当然,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因为如果再没有人施以援手的话,安然和安宁就将携手玩完儿! 荀阳子与第一次感觉 那团黑影将安然姐弟抛扔一半丢在了地上,随即回手在野猪身上旋了一圈,这位刚刚还嚣张至极的家伙便浑身一颤倒在了地上,不多时便化成了一滩脓水。 黑影极其迅速的修理了野猪,之后便向上一跃,在路过荀阳子身边时,老道长清晰的感觉到有个东西扇了他一巴掌,黑影缓缓向上定格一般立在了空中,片刻之后现出了真尊。 那是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高大身影,或许是畏惧白日的阳光,那身影的头脸深深埋在了一顶类似于斗篷的黑布帽之中,饶是如此,黑衣人的周身仍然散发着影影绰绰的浊气。 “果然是你!”看到这个身影,荀阳子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而在空中停留的尚道圣也同样如此。 黑衣人瞟了荀阳子一眼,蔑视的讥讽道:“道兄,你的本事退化了,该不会是要驾鹤西行了吧?” 荀阳子的面色逐渐恢复了自如,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这个不劳费心,倒是你,干缺德事儿还是用不着打草稿!” 安家三口人一齐坐在距荀阳子不远处的青石板之上,安然一面揉捏着腿上的伤口,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师父和那位老相识相互贬低。 荀阳子乜斜了一眼空中的身影,话语里充斥着调侃的道:“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除了十恶不赦之外没什么善举,怎么这次会忽然想到来救我的徒弟呢?” 黑影也毫不示弱,呵笑一声,回敬起来:“你个牛鼻子别在那儿自作多情,要不是那孽畜吞了我的门徒,本尊才没空搭理你这些琐事!” 荀阳子闻言嗤鼻笑道:“你的门徒还真都是有本事的奇才!” “哈哈,过誉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你的收官弟子资质不错,身体构造也蛮特别的!”黑衣人的一语中的,直接触到了荀阳子的底线。 老道长一听这话整个人瞬间警觉起来,目光深邃的注视着黑衣人道:“尚老怪贫道警告你,别打我那徒儿的主意,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就你现在这副身体还大言不惭的恐吓本尊,哈哈,简直是无药可医!” 荀阳子闻言也用相同的口气答道:“整天在地下喂虫子,想必你也好不到哪去儿吧,别忘了,我若是整天害人性命炼蛊,自然也能一招覆灭,大家都半斤八两,就别装神弄鬼了吧!” 天上一位,地下一位,荀阳子和尚道圣如此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了几句,尚道圣耐不住光天化日,只得留了一句“好好看住你的徒弟,别一不留神儿让他落在了我的手上!” “哦,对了,牛鼻子,忘了告诉你,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为你准备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礼,到时候还望笑纳!”尚道圣已经远去,只剩下令人厌恶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老朋友走了,野猪怪也被消灭了,荀阳子回头看了一眼平安无事的安然姐弟,淡淡的笑了一下,转瞬之间,荀阳子的精神立刻消散了大半,这位老道只觉眼前一黑,仆然倾倒了下去。 安然见状赶忙跌跌撞撞的迎了上去,将师父掺坐起来,关切的问:“师父,你感觉怎么样?” 荀阳子奄奄一息的道:“我感觉身子快被掏空了,小子,赶快帮我拿盆水过来!” …… 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门徒竟然当着对头的面子轻而易举的就被蛊兽给干掉了,尚道圣简直想找地缝钻进去,所幸尚道圣吹牛通天半生,却也有几个比较忠心且能力很强的门徒。 其实在尚道圣门下也是鹰豺辈出的,众多门徒之内,道术蛊术有所长的一共有四人:跟风师父名头的飞天道人陈松凝,绝命天官马本初、催魂鬼吏李天宝,还有一位西楚间客楚悦姬。 这四位名字中充斥着古色古香气息的得意门生着实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多半神龙进首不见尾,经常留在尚道圣身边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四人中以跟踪、监视外加虐鬼欺怪见长的李鬼吏。 而尚道圣此时也悄悄为他安排了一项专业对口的任务,那就是监视荀阳子的徒弟。 35:蹲梢贼 “师父,您挺住啊!”安然端着一碗清水递给了荀阳子道长。 老道长接过水碗抿了一口之后还没来得及顺一下气,便面色涨红的呛出好大一滩血来。 安然见此情形赶忙上前搀扶,关切的道:“师父,再忍一会儿,我这派人去城里找最好的郎中!” 安然说完便要转头吩咐家中伙计去办,熟料荀阳子竟然无奈的摆了摆手,气若玄虚的道:“为师已经油尽灯枯了,找再好的郎中也无济于事!” “师父!” 荀阳子淡笑一声,自袖间掏出一方手帕拭去了嘴角的污血,缓缓站起身对安老爷说道:“贫道有些话要与令郎吩咐,还望安老爷行个方便!” 安老爷会意的离开了,荀阳子勉强坐正了身子,面色也变得肃穆起来,沉声吩咐道:“徒儿,跪下!” 安然应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荀阳子声音微颤的道:“为师已经时日不多了,恐怕朝不保夕,可是你才只有十三岁,道术未精,法力也没有全部恢复,蓝衣六字诀又未能贯通,为师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安然闻言不禁默然垂首,荀阳子继续说道:“从今往后可能就只有你一人伏魔卫道了,小子,你要记住,玄清三书一定要时常温习,六字诀也要踏实修炼!” 此情此景,安然不禁黯然神伤,声音也有些哽咽:“谨遵师父教诲!” “别的为师倒是不太担心,只是眼下尚道圣觊觎你这具极凶构造的身体,难保哪天会找上门来,所以,为师今天便要留下遗策,教你应对邪道!”荀阳子话音未毕,不觉间发出一阵沉重的咳嗽,末了,直接喷出了一股鲜血。 “师父!” “跪下!”荀阳子拭去了嘴角的鲜血,正要说话,却倏地感觉到窗外传来的一阵细微响动,这位鬼精的老道长立时闭了嘴,并向安然使了个眼色。 安然见状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师父的意图,不漏声色的向外瞟了一眼,只见窗外那株三层楼高的榕树树荫之间影影绰绰的隐藏着一个黑影。 “师父早点歇息,什么吩咐直接吩咐徒儿便是!”安然说完便走到了一旁的桌旁坐了下来,将手搭在额头上做小憩状,实际上,安然已经施法移魂。 门外榕树上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尚道圣派来监视安然师徒的李鬼吏。 这位仁兄刚一到安府,便四下打探,最终窜上了这株大榕树,因为只有从这里,他才能真切的看到房中的一举一动。 月上三竿,安然师徒正在里边攀谈,李鬼吏就如同只猴子一般倒悬在树上,仔细探听观察着屋中的一切。 李鬼吏很有自信,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回去之后不但会得到师父的夸奖,估计道行上还能得到很大提点,一想到这里,李鬼吏便喜不胜收。 “你挂在树上不累吗?”就在李鬼吏倒悬在那里想美事儿的时候,一个十分突然的声音在李鬼吏的耳畔响起,吓得这位仁兄差点手一抖跌落下去。 被吓了一跳的李鬼吏迅速聚气凝神向上一看,刚刚还坐在窗口打瞌睡的安然竟不知何时窜到了自己的头顶。 安然蹲在树上,祥和的望着这个长相猥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赞赏的道:“想不到你定力这么强悍,不过没关系,想下去就跟我直说,我帮你!不用谢我!” 李鬼吏眼睁睁的看着拿出一根金簪,以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挥舞着银针向下刺了过去,李鬼吏暗叫不好,却无计可施,只能松了双手,可就在他脱离树干之际,却听到上方一个十分懊悔的声音:“啊呀,插偏了!” 李鬼吏险些没背过气去,不过不是气的,而是摔得,从七八米高空以自由落体的架势无承载无遮挡的跌落下来,换做常人估计早就玩完了,不过鬼吏就是鬼吏,摔下来只是吐了一大滩血而已。 这位倒霉的绿衣门徒甚至听的到自己的骨骼落地时摔出的声响,估计脊梁骨估计是不保了,李鬼吏这一摔摔得彻底,直接断绝了起身逃跑的可能。 事实证明,就算他没有摔断脊梁骨,也是毫无逃跑机会的,因为就在他落地的同时,安然那张总是看不出一丝杀机的脸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你,你是人是鬼?”这下轮到李鬼吏惊慌失措了。 安然淡然一笑:“是人是鬼都不要紧,因为你马上就要变成真鬼了!” 这句话说的李鬼吏整个人毛骨悚然,这个活了百十来年的尚道圣走狗深刻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十四岁,满面如水波般平静的掩饰下隐藏着难以言喻的煞气。 倒霉虫李鬼吏自然不知道安然即将承受的痛苦,但他敢发誓如果有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招惹这位仁兄了,安然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他在惊破了胆的李鬼吏的注视下抄起了身边的一块鹅卵石,缓缓扬起,而自始至终,这个少年的脸上都看不出一丝波澜。 “你想怎么样?”李鬼吏手足无措的惊叫着。 “送你一程!” 安然柔情似水的回答了一声,顺手将鹅卵石紧紧握在手中,随即望着李鬼吏的面门狠命砸了下去。 “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传来,李鬼吏真是惊破了胆,可是鹅卵石并没有与他的脸发生亲密接触,安然的手在李鬼吏面门上方不足五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就见这位小道士轻轻的张开了手掌,一股股面粉一般的齑粉在李鬼吏的身边缓缓飘落。 李鬼吏吓傻了,其实有的时候真正的死亡不可怕,充其量只需要大叫一声然后就可以了,但就怕对方不杀你,而是在你眼前展示一些骇人听闻的绝技,在李鬼吏看来,刚刚那块鹅卵石就是自己最终的下场。 “别杀我!别杀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李鬼吏魂不附体的告饶了,安然很高兴,而且明确告诉他不需要出卖自己的主人。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只想让你好好的睡上一觉!”在李鬼吏惊魂未定的注视下,安然陡然探出右手,一巴掌将这位失败的听风者打晕在地。 36:天罗地网 荀阳子侧躺在床上,身上罩着一条蓝绿相间的被子,此时的他依然是病入沉疴,连喘息都极为艰难,看着安然回到房内,老道长气若玄虚的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安然点了点头,道:“处理好了,那家伙已经被锁在家里的地窖中了!” “嗯,看来那个老邪物已经准备动手了!”荀阳子轻咳了两声道:“小子,这个祸害若不加以处置,恐怕你很难撑到道满学足之日啊!” “不知师父有何妙计?” 荀阳子微微笑了一声,苦涩的道:“看来这一次只能用那一招了!” 安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天罗地网!”荀阳子云淡风轻的说着,安然却大惑不解,因为这个词他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实物。 荀阳子道:“所谓天罗地网,阵如其名,取八卦二十四门中二十三门为轮廓,唯独不加生门!以天刚地坚为实,身处阵中,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阵在之日,威力无穷!而且布阵之材也与寻常阵法大有不同,不需符箓,不需道材,需以坚石二十三阵围住洞顶,每阵石数九九八十一尊,每阵之中布一玄铁石镇守,另引忘川河下之水贯穿洞底,阵内浓雾弥漫,洞底水深无底,则妖邪不敢轻动!” 安然听得神乎其神,但听完之后却蒙了,那堆石头和玄铁石倒还勉强可以找到,但奈河桥下之水却真是一大难关,别说自己不敢去,就算是去了,估计水还没弄到,便被奈何桥头的孟婆拽去灌一碗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师父,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安然嗔目结舌的看着荀阳子。 老道长淡笑着说道:“放心吧,一切都不需要你动手,石块会有道友帮我赶山为之,等下两个朋友来了,忘川河之水也就有了,而你要做的,就是拿着法器站在洞口,守住别让底下的那群鬼东西出来就是了!” 安然无忧了,但却担心起来,听荀阳子的意思,等下会有两个朋友过来,单凭能够取出忘川河水,安然已经猜到这二位仁兄是谁了! 夜半,安然正蹲在床边为荀阳子洗脚,由于病入膏肓,这位老道长已经没办法自己沐浴更衣,而大限将近,按照传统应该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再换上身新衣服,也好为上天去见上清宫前辈提前做一下准备。 安然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这份工作,荀阳子换了一身崭新的蓝白道袍,发髻也整理端正,整个人感觉也清朗了很多。 安然还在忙活,而正在和自己滔滔不绝闲聊着荀阳子突然没了声响,安然的手本能的一颤,他明白,师父的那两位朋友来了! 安然并没有抬起头,只是呆呆的蹲在那儿,眼中不觉间蓄满了泪水,不多时,只听的荀阳子爽朗一笑,对自己说道:“来,徒儿,站起身进过你七爷八爷!” “是!”安然缓缓回过头,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自己的身后竟然无声无息的站定了两个身影,一黑一白,黑的身材五短微胖,白的身形高挑纤细,这二位都带了顶长帽,区别在于黑色那位的帽子前端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正在捉你”,白色这位则头顶“你也来了”四字。 虽然师父有所提醒,但仆一见到,安然还是吓了一跳,这也难怪,上一世虽然并未与这两位素昧谋面,但却对他们的名号如雷贯耳,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二神谁不知晓,只不过那种特别的气场实在让人有些看着发毛! “不必多礼了!”其中那位一脸严肃的黑无常开口了,他并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牛鼻子,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上次你说二十天时间,我们接到上边儿(上清宫)兄弟宫阙的谕令并没有找你麻烦,但这一次真的不行了,赶快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荀阳子闻言也不惊慌,只是淡笑着抚着颔下白须道:“八爷尽管放心,时候一到,贫道会跟你们走的!” 一旁的白无常见状赶忙上前拍了黑兄弟肩头一把,不无责备的道:“怎么能这么跟牛鼻子,哦不,是荀阳子真人说话,你还真当真人是地府之鬼了!人家不过是经由这里返回上清宫罢了!” 黑八爷不做声了,白七爷快步上前操着一副发自内心的笑脸道:“真人不必介怀,我这兄弟就是这么个性格,几千年养成的,想改也难了!” 而黑无常则一本正经的肃声道:“对!” 荀阳子看着一黑一白连长脸不禁苦笑起里,随后一本正经的问道:“七爷,那东西带来了没有?” “噢,你说我才想起来,带来了!”白无常自宽长的大袖中取出了一方碗口如菜碟大小的朱砂铸圆盒,小心翼翼的递给荀阳子后,十分考究的叮嘱道:“牛鼻子,你可千万要好好保存此物,为了在孟婆的地盘弄这么点儿忘川河水,我前些日子刚收的珍宝都被那个老太婆给黒去了!” 荀阳子颔首笑应道:“哈哈,难为七爷了,请放心,事情一办完,贫道就会叫小徒给你们二位远超给孟婆十倍的酬劳!” “这个日后再说!本圣只说一遍哈,这忘川河水遇地便会不断延伸,化地为河,除了这次的封印妖邪之外,万万不可能弄在地上!”白无常神秘兮兮的闭了嘴。 荀阳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掐指一算便得知了困扰自己的病情。 谁开的头,谁一定要沉默的走下去,,好一段寂静过后,荀阳子缓缓开口打破了死寂,恳切的问:“二位可否再给贫道一晚!” “什么,还不走!牛鼻子,这么做不太厚道哈!”白无常的声音充满了为难,他之前已经通融过很多次了。 “就一个晚上,辰时之前,贫道必然跟你们走!” 得到了荀阳子的肯定答复,白无常原本就苍白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黑白二位爷依在墙上打起了盹儿,约莫着半个时辰左右,荀阳子掐指算了一算,叫过安然吩咐道:“徒儿,拿上法器和忘川河水出发吧,记得一定要挨到阵石分布完毕,检查无漏了才能回来!” 形势迫在眉睫,安然明白,辰时之前他必须赶回来,因为师父好像还有很多事吩咐! 37:灵渠子的解脱 夤夜,天空一片灰暗,伸手不见五指。印岭村附近那片花圃里不见一丝生气,白日里盛开的花朵几乎同一时间合拢,毫无一点生气。 安然在家中斋戒沐浴完毕,预先画好了掌心雷,此时正蹲伏在洞口旁的一丛花圃边,面无表情的紧盯着洞口,而在他的四周,一道道白烟起处,二十三阵坚石正自动升起,而在云层中,两名青面獠牙,身高体壮的仁兄正在向下挥洒着巨石。 面对头顶上的大兴土木,洞中人早有耳闻,但却无人敢动,因为他们根本摸不清外边有多少对手,只知道一有人冒头,便是一记惊雷,直接劈成齑粉,尚道圣虽然法力无边,但此时也乱了阵脚,不知所措。 就这样,二十三阵坚石不多时便林立而起,有法器庇佑,直接构成了一道暗无天日的屏障。 安然看看时机差不多了,站起身子,挥手印下了八门金锁阵,安然望了望四周,双手合十,口念金诀,遁入了地底,在一片灰色的空间里,安然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并最终在一处空缺里停了下来。 环顾一番,安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道沟壑,估计是尚道圣储藏蛊物的地方,安然发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随即将忘川河水取出,打开盖子灌倒出去。 河水遇土而涨,瞬间便在底下开辟出了一道长河,一时间惊恐哀嚎不绝于耳,目的已然达到,安然不紧不慢的将四尊厉电符镶嵌在四角,然后飘飘然隐遁而去。 洞里的妖道们慌了,尚道圣也崩溃了,刚刚派去搬运蛊虫的十余名门徒还有上百的蛊虫不明不白的淹没在了河水里,就此化为阴魂废物。 “谁干的!竟然如此阴毒!”尚道圣抓狂的喊了一嗓子,紧随其后,一个更加神秘的声音传了出来“阴毒吗?我觉得还好,比起你用人炼蛊,我算仁慈的多了!” 尚道圣满面错愕的看着洞口被黑压压的阴云笼罩,很多门徒想突破这道愁云最终都被挡了回来。 透过最后一抹愁云缝隙,尚道圣看到了一张可怕的脸,那长脸的主人并不老谋深算,却充满了冷漠和杀气。 上有浓云结界,下有忘川河水,哪一样单拿出来都是妖邪无法突破的,尚道圣等人着实吃了一把哑巴亏。安然没有多做停留,由于是魂魄出窍,所以回程的路相当顺畅省时。 …… 忘川河水经过的地方,有着这样一间堪称地窖中窖的坑洞,洞内阴暗潮湿,根本见不得一点光亮,更是喜好潮湿环境的蛇虫鼠蚁们的乐园,说它是与世隔绝都不足为过。 然而就是在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安置着一个可悲的人,他曾经干了一件很缺德事儿,更被后辈毫不留情的海扁成了高位截瘫,眼下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暗无天日,生不如死。 这位可怜的人便是荀阳子老前辈的师弟灵渠子,自从被安然一阵狂轰滥炸打成了残疾之后,这位仁兄的境遇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偷来护住的守魂石被尚道圣的门徒无情的夺走,自己也被那个老妖道囚禁在了这里。 “我要出去,我要夺回石头,废了那个妖道的道行!夺回我的道侣!对了,还要亲手干掉那个把我害的如此狼狈的小子!”灵渠子的眼睛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成了深褐色,那双眸子看上去就如同时两团愤怒的火焰一般,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在自怨自艾,蓄势待发准备复仇之时,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已经比自己还惨,甚至连人生都快走到头了的师兄。 想法规想法,此时这位筹措满志的理想老年正像条死狗一般蜷缩在那里,腰部以下全完了,已然动弹不得。 灵渠子曾经无数次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潮湿洞**里发出凄惨的嚎哭,对着身边经过的蛇冲鼠疫控诉着自己对命运的不满,但是他不知道,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了,就在转瞬之间。 这个时候,灵渠子正在等待着妖道的门徒过来送饭食,说起来这里的伙食真不是一般的难吃,馊味儿之强烈已经达到了让人深恶痛绝的境界,灵渠子吃着这些饭食总有种想吐的冲动,但他别无选择,与那些走火入魔不是人间烟火的邪道不同,他是人,得吃饭,更何况这里的人似乎对他也已经够客气了,自己拜拜在这里呆了半年之久,没有被尚学者拿去做蛊虫实验已经实属万幸,所以,眼下摆在灵渠子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要么吃,要么饿死,于是乎,这位残障人士选择了忍无可忍也要调整好心态继续忍!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时间一点点消散,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一个人影,灵渠子不耐烦了,就见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嘶吼道:“人呢!老子饿了,伙食哪去了!” 出乎灵渠子的意料,洞外对他的回应是死一般的寂静。 灵渠子纳罕不已,连续喊了喊了好几嗓子也没人搭理他,灵渠子慌了,心道不是别人把自己给忘了吧? “那可不成!” 灵渠子望穿秋水般狠命挪动着身子,玩命呼喊起来,可就在他最后一嗓子响亮落地之后,他忽然觉得不远处传来了响动,不过很明显,那不时某个人在回应他,而是近似奔牛的怒吼。 答案在片刻之后揭晓,头顶上猛地倾灌下了昏黄的水流,之间还夹杂着挣扎不休的尚道圣门徒的魂魄。 看到这东西,在短暂的惊恐之后,灵渠子瞬间的变得欣喜若狂! 忘川河水中的景象是很惊悚的,剑走偏锋的邪道们自然不知道内中猫腻,河水之所以会吞噬魂魄,完全是凭借魂魄的恐惧,这种伤害也实属自伤。 曾经当过一段时间正宗道士的灵渠子自然了结其中内故,这条只有地府才有的河流不但收容不想忘却前世的魂魄,还能够使人脱胎换骨,再配合上奈何桥上老妇人那碗汤,简直是天下绝配。 汤灵渠子是自然不肯喝的,但他明白,这是自己恢复的唯一机会,一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异常振奋,没了恐惧,河水自然就吞不了他。 就这样,灵渠子抑制住心中的狂喜,从容的被淹没在了河水里,自此不见踪影。 丑时未到,安然已经回到了,一见到这小子回来,黑白无常两兄弟立刻笑逐颜开,白七爷还不住的品头论足道:“我说老八呀,看来这次我们可以早点回去交差了!” 黑八爷并没有说话,旁边的荀阳子却应声而语:“七爷莫急,贫道都打算跟你走了,也不差这一小会儿了!” 38:空钱绝后 “二位鬼差大哥,贫道有最后几句话想吩咐小徒,不知二位能否行个方便?” 黑白无常倒也识趣,一听荀阳子这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二位阴神也不多话,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没了外人,安然终于暴露了脆弱的一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着问:“师父真的要走了?” 荀阳子撩拨着颔下的白须,怡然自得道:“嗯,为师功德已满,此行是要去上清宫掌道!想我荀阳子一生一百余载,虽没能名满师门,但百年之后能够得到这么份儿美差,也算是幸甚至极了!” 安然默然不语,片刻之后,荀阳子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味道:“为师是看不到你弱冠出师的时候了,想想就着实可惜呀!”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好好谙习师父所授道术,并将师父毕生心血发扬光大!” 面对安然信誓旦旦的决心表达,荀阳子心中温暖,但面上却报之最后一次的幽默:“行了吧,小子,说的这么坚决是怕贫道赖在这儿不肯走是吧?” 支走了二位鬼差大哥,荀阳子长话短说,直接道明了主题,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荀阳子怜爱的道:“小子,今天为师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想你蒙在鼓里,否则日后你必然会记恨为师!” 安然还在那儿抒发着自己小情怀,闻声连连应道:“不会的,师父恩慈安然牢记于心……” 还没等安然说完,荀阳子便打断道:“你会的!” 安然正纳罕不已,荀阳子便为他揭晓了答案:“我蓝衣道乃大疆名门正道,在道界也早已声名远扬!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安然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疑惑的问了一句。 “为师虽然道法高深,但这辈子却一直很穷!”荀阳子说到了点子上,安然这才醒悟。 “师父的意思是?”安然的心中已然明了了几分。 荀阳子摇头叹道:“蓝衣道者,虽然名满天下,但此生终究逃不过两个宿命!空钱绝后!” 安然的心情平稳了,不就是“空前绝后”吗,扬名立万谁不喜欢,师父你老人家就安心去吧,这个重任就交给我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安然显然没有理解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甚至还在心里盘算着美事儿。 “你错了,为师说的是空钱~绝后!”荀阳子队自己的说法做出了详细的讲解,直接将安然从理想拉回了现实。 荀阳子说完,安然便明白是自己想多了,入蓝衣门并最终成为传人,就必须要经历“没钱”和“断后”这两种命运,而这两条不是绝对的,是可选的! 安然还在那发懵,荀阳子早已从袖间取出两个纸团,念诵口诀后摇手一指道:“为师已经为这两个选择开了光,你选一下吧,选好了,就不能改变!” 安然郁闷了,这两项还不是自己想选哪个就能选的,为了做到公平、公正,并且还要体现蓝衣门人扶危济困、斩妖除魔且身不由己,所以要想得到宿命,就必须盲选,选到哪个就要哪个,道界人家统称为“认命”。 安然迟疑了,望着眼前这个坑人的小老头,唯唯诺诺的问:“额,师父啊,我可以不选吗?” “纸团已经开了光,如果现在推出,则必定恶疾缠身!”荀阳子的答案是不行,“时间有限,快做决定!” 荀阳子悠悠的讲完,安然脸都快绿了,虽然师父已经命不久矣,但安然还是在心中深恶痛绝的骂了他老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尊师重道的自己竟然就这么硬生生被那位被自己奉若神明的师父给坑了! 安然快骂娘了,带着一脸愁容的埋怨道:“师父啊,您老眼看都快走了,你说这要是给徒儿我留点儿镇观之宝我感激您一辈子,什么都不留我也会照常供着您,可是您老却拿起铁锹亲自给我挖了个坑,这样做就太地道了吧?” 荀阳子暗叫一声不好,若是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估计自己得在驾鹤西行前晚节不保,不行,不能这样,只见他哀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小子,这都是命,你也是过来人了,上辈子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你想一想,你可曾遇到过心仪的道侣?” 安然摇头。 “那你可曾留下了后人?” “没有!”安然回答完毕,反问了一句:“那您呢,有子嗣吗?” “自然是有的!”荀阳子的面色变得更加忧郁:“不过都被贫道熬死了!” 安然听闻这话不禁黯然神伤,事到如今,想那么多已经没有用了,本来好好的欢送会,却被这个话题弄得苍白无力,安然认了,随手在荀阳子的手中取过了一个纸团,打开后,上书两个大字“绝后”。 绝后就绝后吧,反正家里还有大哥和二哥,也不差自己这一门,饶是如此,安然末了还是问了一句:“师父,那我这辈子会有道侣吗?” “没有!”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安然顿觉五雷轰顶,在它看来,这一句基本为自己的姻缘判了死刑,估计又会和上一辈子一天样,风雨无阻的光棍儿百十年了。 “但是会有艳遇,还会有一个一生的姻缘!”荀阳子似乎总喜欢和安然开玩笑,一脚将他踢进海里,在他快淹死的时候再把他拉上来。 “什么?”安然美不胜收,荀阳子又赠了他一个甜枣:“而且很快就有!” 安然欣慰了,只要不单飞,怎么都成了,恰在这时,荀阳子起身作别了,身体还躺在那儿,魂魄离开了:“小子,卫道之路,任重道远,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如果出事之后有什么搞不定的麻烦……那也要相伴自己去解决!” “师父,你说废话我也不介意,但能不能把废话说完再走!”安然眼中的泪水终因不舍而抑制不住了,再一次扑通跪了下去。 “不要伤心!我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荀阳子的魂魄悠悠的道:“待你师成之后,每逢为师祭日,都可以通过元神出窍与为师相见,只要颂功德经即可!” “前路漫漫,望吾徒珍重,出师之时,便是你我师徒相见之日!为师去矣!”一声悠长的告白,荀阳子的魂魄飞升而去。 安然心弦一颤,夺门而出,望着天际的西面望去,一朵黑云之上,黑白无常搀扶着荀阳子飘然而去。 “不好啦,死人啦!” 安然怔忡半晌,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房中传来自家伙计的惊叫声,安然这才回过神儿来,荀阳子道长真的走了! 第01章:青头怨鬼 光阴荏苒,时光转瞬即逝,一转眼荀阳子道长已经羽化飞升已经四年,而安然,也已经十六岁了。 俗话说人生在世,有利必然有弊,十六岁的安然虽然个头没长,还是一米七四的“大个儿”,但已经颇有些知名度了,不为别的,因为他那张张嘴就来钱的独门道术,更因那一张俊俏且风情的万种的脸。 自从荀阳子飞升后,安然便主动留在了玄天观陪伴伤心欲绝的诊魂医,为师父守了三年的孝。守孝期满后,安然便被家里接回了城区,而承载着美好回忆的玄天观,则由丧子而伤心过度,势要终日守护在儿子灵前的诊魂医看护,出于对初雪夫妇的考虑,安然将另一位玩伴,纸人格格留在了那里,照看着这些人的生活。 其实安然也不想走,但没有办法,父母之命难违,安老夫人坚持认为修道只是业余爱好,要想功成名就,还得接着读书。 正因如此,在守灵期间,安然从未回过安家,同时也创造了一个三年没照过镜子的记录,被两个哥哥接回去的时候,安然蓬头垢面,头发凌乱,看上去活像个野人一般。 但是不久之后,情况发生了变话,阔别了诡异的印岭村学馆,安然被安老夫人送进了城区数一数二的高级学馆,安家老两口的心愿是美好的,小儿子从小天赋异禀,将来终将会成为一代英才! 而安然也不负众望,一路披荆斩棘,智力也超常发挥,基本雷打不动的保证了同年有多少人他就排多少位的稳定成绩,并为一些刻苦学习却成绩始终不理想的孩子提供了保底服务,为很多蠢材找到了自尊。 其实安然并不笨,学东背西也是相当之快,再加上上一世的积累,估计拿个前几名没什么大问题,但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作为一个上一世十二岁考秀才,十八岁中举,二十岁皈依道门的天才来说,这些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再也不能那样活!再也不能那样过!”安老爷哭笑不得,安夫人更是气的火冒三丈,但只有安然自己知道,那不是逆反,而是活的超脱自然。 安然的三年高级学馆是这样度过的,人家在读书,他在研究玄字书,偶尔还画几张符,人家在吃饭,他在睡觉,人家好不容易开始睡觉了,他又开始独自坐在楼顶数星星,偶尔还真人演练一把天外飞仙,不是因为他恢复了飞行能力,而是鹤王成了他的朋友。 虽然面上只有十二三岁,但实际上这位仁兄已经活了几百年,碰巧现在自己只是个家修道士,这个先决条件给安然带来了许多便利,其实他一直对师父那句信誓旦旦的承诺之语很感兴趣,于是他开始四下潵摸可能是自己“艳遇”的目标。 三年下来,安然等得连话都快谢了,也没能等来那个所谓的“艳遇”,除了中间一次在饭厅打饭回头时一不小心扎进了局势科目学官的怀里,在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注视下整个人都不好了,灰溜溜的的跑掉之外,所谓“艳遇”,仅此而已! …… 在大疆,历来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男子十六岁时必须经历一个比成人礼还要重要的考核,只有考核通过,才能正式脱离童生这一称呼,而这一规定,并不局限于年龄,这也造成了许多贫民直到七老八十在民册中的身份还是童生。 为了摆脱这一称呼,安家老两口可谓是煞费苦心,这一年,安然终于坚持到了会考,会考地点在距离安家附近不远的一处高级学馆,在这里聚集了整座城区的高级官员,安然吃过早饭便步行走进了考场,一天的考期结束了,安然走出考场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天还是那么蓝,风还是那么清,只不过在学馆前的一处墙角,安然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身影。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一身黑短衣,面色铁青,一点血色都没有,这位仁兄周身散发的气息引起了安然的注意,站立六神无主,行走脚不沾地,种种迹象表明,这根本不是个人。 安然之后,数以千计的人离开了这里,而他却在翘首期盼,仿佛在物色美女一般,安然明白了他的企图,这位仁兄是一只孤魂野鬼,关于他的历史整个城区都略有耳闻, 他叫齐文正,本是一名商家子弟,家里还算殷实,但到了他这里,却家道中落,老爹玩关扑将家底输了个一干二净,老娘离他而去,妻子带着几岁的儿子不知去向,而他也因会考未过而失魂落魄,最终在学馆门前的河桥下跳河身亡。 这是一个十足的愤青加倒霉蛋,安然十分清楚,横死之人是不能投胎的,由于这位大哥的身份特殊,即便找到了替身,也不能转世,因为他浑身掺杂着怨气,就算复了仇,也要等上个几百年才有机会转生。 安然视若不见的离开了,并在学馆附近一面墙旁停住了脚步,然后开始了回望。 “这个家伙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安然纳闷儿不已,但马上,他就知道了答案。 在众多考生之中,走出了一群三三两两结伴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一身花纹,坦胸露背,一打眼便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安然认得这人,此人真可谓奇葩一枚,年少轻狂且**不羁,是城区远近驰名的地痞无赖,若不是上头规定不过童生不需经商开店,估计他老人家早就自己组织团队收岁利钱了(类似于保护费)。 此人名叫贾七,他的出现让齐文正眼前一亮,那只无人看得见的游魂就此悄悄跟了上去,安然的心悬了起来,他很清楚这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大哥要干什么。 贾七一路骂骂咧咧的带着几个跟班沿着前方的翠云街行走着,而在拐弯儿的位置,一辆油罐车正急速挺近,看到了这么一幕,齐文正的游魂不慌不忙的飘了过去,用一只手挡住了油罐车司机的眼睛。 但齐文正不知道,就在此时,安然早已经一路尾随跟了上去。于公于私都要管这闲事,抛却卫道不说,按照既定路线,卡车如果撞完人爆炸的位置跟安府只有几米之遥,万一真出什么事儿,那就真是殃及池鱼了。 第02章:千金魂坠 油罐卡车的司机正一手搭在窗边,一面四平八稳的操控着方向盘,很显然对于即将到来的灾难全无察觉,正因如此,青头鬼齐文正的情绪破天荒的异常高涨。 油罐车的司机相当有限,甚至吹起了口哨,而飘然坐到副驾座的齐文正则迫不及待的掩住了那位倒霉司机的眼睛。 “怎么回事儿,什么也看不见了!”司机慌了,狠命**着眼睛,眼前却还是漆黑一片。 贾七和几个跟班在大墙边的一处电线杠的三角地旁停住了脚步,这位资深人渣不但人损,长得凶,素质也查到了一定境界,估计是刚刚酒水的有点儿多,这会儿贾七先生专程停下来就是为了排一下体内的废水。 “太好了,机会来了!”齐文正满心欢喜,就在他以为仇敌贾七和他那群跟班马上就要下去陪自己的亲人时,那位司机师傅冷不防的一句话却直接将他从沙滩拉回了海里。 “糟糕,这里有电线杠!”司机师傅动作极其迅速,一脚油门儿,轻轻一转方向盘,就此,油罐车就在与贾七擦肩而过时硬生生拐了过去。 齐文正懵了,它没想到这位司机师傅对这一带的路况掌握如此登峰造级,竟然真能做到闭着眼睛都可以走一个来回。 干扰失败后,齐文正气的哇哇直叫,看来诱导是不可能看了,齐文正把心一横,他准备亲自动手! 司机师傅惊出了一头冷汗,眼前也瞬间恢复了光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还没等司机师傅将气调理顺畅,刚刚舒缓的心弦便再一次紧绷起来。 看是看见了,但方向盘不听自己使唤了!齐文正用意念操控着卡车,在前方的路口挑过头后,再一次势头威猛的调转回来,笔直的朝着贾七撞了过去。 齐文正再一次满足的笑了,按照这架势,再过一会人,那个杂碎就将被碾成肉饼,身边的司机发出了发出了怵目惊心的嚎叫,一面让贾七等人让开,一面做好了跳车准备。 “哈哈,成了!成……嗯?”眼前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齐文正似乎可以报仇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却倏地抓了齐文正的肩膀,齐文正的兴奋情绪被这一拽彻底熄灭了。 短暂的麻木之后,这只青头鬼震惊了,自己的肩膀被抓住了!是的,这么神奇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不但如此,紧随着那只大手而来的还有一个声音正派的男音:“人贱自然有天收,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油罐车司机本想打开车门一走了之,却不料刚刚打开车门探出头去,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赏了一巴掌,在脸上留下了一个火辣辣的掌印儿之后这位仁兄终于被打醒了。 齐文正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面相俊朗的青年人正坐在车厢后排的位置,一只手牢牢扣住齐文正的肩头,一面平静的注视着这只青头鬼。 先前贾七便被擦肩而过的卡车下了个半死,可他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这辆车竟然原路冲了回来。 “你个老不死的,在那儿练瞄准呢!”贾七怒了,这位人渣中的上品二话不说,便纠集了手下的跟班们朝着卡车驾驶室奔去。 “少管闲事!”齐文正震怒了,但青年没有给他留出说下去一句话的机会,几乎与话音同落的刹那,青头鬼只觉身子一飘,身体竟然被丢石块儿一般投掷了出去,而且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准备上前教训卡车司机的地痞贾七和两个跟班身上。 贾七等人猝不及防,直接被砸了个四脚朝天,挣扎着坐起身后,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仁兄傻眼了,身后还没来得及出手的跟班惊叫着跑开了,贾七也呆住了,就在刚刚发生了一幕让人十分费解的事,贾七先生和自己的两个跟班凶神恶煞一般的行进时竟然被空气砸倒在地。 这是大多数路人和在场之人看到的“事实”,除了一个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青年人发出了淡然一笑,旋即闪身来到齐文正身前,搭了一把手,道:“起来吧!” 齐文正怔住了,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亲后将自己推下油罐车又对自己施以援手的陌生人,诧异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个年轻人便是安然的前世,道官卫子辰,经过了漫长的等待,虽然飞行还是没有恢复,但灵魂出窍和瞬移这种相对简单的本领已经回复的差不多了。 “救你!”卫子辰平静的说了一嘴,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一阵骚臭味儿弄的呲牙咧嘴,卫道官回头望去,终于在墙边的位置找到了答案,就在自己身体停住的位置,一只小巧精致的黑狗正倚在安然脚边抬起后腿,酣畅淋漓的上着厕所。 事已至此,安然自然无暇顾及,因为眼前这位鬼兄很显然对自己的说法不太赞同。 青头鬼齐文正不以为然,反而不无责难的问了一句:“你或许是在救人,但救得未必是我吧?” 安然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淡然一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假如你刚刚真的干预得手,后果会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清楚!下面的油锅和刀山估计几辈子你都爬不完!” 齐文正愣住了,安然说的没错,除却僵尸、活尸,任何灵体都不得直接对普通人下手,最高明的抓取替身方法也不过是诱骗、阴气伤人和迷惑这三种。 若是魂魄直接下手,那后果相当严重,不管你有多大的怨气,原本鬼差能不能管你,在这一刻都将变成肯定,而后果则是青头鬼齐文正先生将在遥遥无期的上山下锅中度过千百阴年。 齐文正不再辩驳了,卫子辰则摇手指了指卡车旁的位置,道:“好了,经你刚刚这么一砸,那个地痞无赖的六神已经被挤出了三神,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上差来修:“感谢恩公!” “谢倒不必,只是日后再做事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安然吩咐完毕,齐文正便打算闪身走人。 “等下,你得把东西还给我!”安然忽地叫住了丈二金刚一般的齐文正,在这只青头鬼的背上将一枚小物件摘了下来。 那东西呈菱形,只有大拇指盖大小,上面写满了符箓,通体金黄,最大的关键在于,它有着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千斤坠,与寻常的坠子不同,它坠的是魂魄。 安然的魂魄从容的回到了自己的体内,可就在他打算扭动一下脖子,舒展一下腰肢的时候,不经意的一瞥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刚刚离开的齐文正刚刚飘到十字街口,便被一阵漫天飞舞的符咒雨定住了身子。 第03章:鬼酒魂酿 安然目瞪口呆的看着被修理的一塌糊涂的齐文正,一时间竟然不知所错,符咒语之后那道五光十色的嘌呤物体是在太过绚丽夺目,足以让人惊叹不已。 “难道自己无意间发招了,不应该呀!”片刻的狐疑之后,安然幡然醒悟,这视觉效果堪比孔雀开屏的花哨法术肯定不是自己所发,也就是说,在这四周肯定还另有同道。 高不高人不知道,但敢肯定的是这一招只能糊弄一下普通人和像齐文正那样的青头鬼。 安然一双英眉虎目警觉的注意着四周所有的风吹草动,另一方面,一只手自腰间取出了一片叶尾缀着一枚大疆铜板薄薄的柳叶,安然本身有阴阳眼,见个鬼识个妖都轻而易举,唯一无法凭借阴阳眼识别的便是会隐遁的人。 所谓阴阳眼识鬼见鬼无非两种原因,若非时运极差,便是先天行为,鬼无形,而识鬼之人保留前世特异功能过身,魂重而体轻则与鬼者无异,但会隐遁的人却不行,区别于魂魄,人掌握这种伎俩纯粹属于故意为止,创常人之所不能而取于捷径,民间游戏爱好者美其名曰“开外挂”。 安然眉心深锁,脸上布满了阴霾,他很不高兴,那位见不得人的仁兄这种无耻行为与战场上抢人头无异,如果真的有心,你迟到爷我爷没什么怨言,但问题在于,你不但迟了到,连抢人头的范围也毫不斟酌。 “亏得我在,要不然那只青头鬼非得被你坑的魂飞魄散不可,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贫道今天就好好给你普及一下不劳而获的危害性!”安然想的并没什么不妥,眼下那位还没露面的朋友的处事原则确实有些不太体面。 为了引出那位神秘的朋友,安然也是煞费苦心,刚刚回魂的他不得已再一次跑了出来,而这一次,他将自己的姿态直接幻化成了另一只孤魂野鬼,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一次,果真又应验了,安然亲眼看着街口西北角飘出了一道五颜六色的椭圆形结界,那可笑的东西就笔直的朝自己飞了过来。 安然从来不是迟疑的主,一找到蛛丝马迹便立刻下手,绝不含糊,绚丽的结界萦绕在了安然身上,远方的那位朋友喜出望外,屁颠儿屁颠儿的小跑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材奇矮的男子,身上套着一件与肢体很不协调的宽袍子,目测不超过五尺半的个头上安插着短小精悍的四肢,一张鲜明的倒瓜子脸上五官松散的排开,口中泛着灰暗的牙齿略微凸起,完全脱离黄金比例的容颜实在是让人感觉很不适应。 五短男子来到了倒地的安然身边,看着这只突然冒出来被结界困住的魂魄,这位仁兄发出了满足的憨笑:“哈哈,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小个子男人也不含糊,从袖筒间取出一只瓷瓶,手脚麻利的念诵着一段让人完全听不懂的口诀,随即瓶口一对,三下五除二便被那只魂魄给掀倒在了地上。 面对这种情况,矮个男人猝不及防,本以为可以多捞点儿战利品,却不料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这种反差令他难以理解。 “我不是元芳,但我同样会假死!”这大概是安然此时的心声。 将那团色彩斑斓的结界把玩在手中,安然笑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道法,长的很唬人,却很平庸,蓝衣道界对这种东西有一个学名,叫做琉璃樽,其作用大概就是我在这头叫你一声,你答应了就要被收进来,详见《西游记》金银角那对儿雌雄瓶。 这种东西基本上是学了半年道的小童都不愿意用的,安然冷笑着来到了矮个子男人的面前,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开口问道:“这么低能的手段都用,你不觉得害臊吗?” “这……”矮个男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安然自然也没心情去欣赏他的表情,而是直插主题:“说吧,你从何而来!” 刚刚怀着多捞一点儿理所当然心理的矮个男人支支吾吾的发话了:“洒、洒家是附近山上的散人,刚刚学了点儿道术,正好家里又缺了点儿酿酒的东西,所以才出来找找酒糟!” “有点意思!”安然的面色沉闷了下来,柳树枝敬酒可以人鬼同吃,但用魂魄酿酒还真是头一遭听过。 回过味来的矮个男人似乎也发现了安然身份的不寻常之处,连胜讨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仙官手下留情!” “我没工夫搭理你!快说,像今天这样的龌龊事干了多少?” 矮个男子一脸无辜的道:“今天第一次,就被你发现了!” “一件就够了!”安然的面色变得有些怕人:“不问青红皂白烂抓无辜之鬼,今日天不谴你,小爷代劳!” 为了给这位矬子散人一点教训,安然充分发挥了专业演员的职业素养,气势恢宏的运起了掌心雷,就在这位矬子先生感觉自己的人生会在这里终结的时候,却发现安道士跟自己一样,办了件雷大雨点小的事儿。 欣赏完了矬子散人丰富的表情秀之后,安然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不好意思,刚刚用错符咒了!” “……”矬子散人除了谢天谢地之外,整个人都沸腾了,老子都快吓尿了,你居然告诉我用错手段了! 吓也吓得差不多了,安然缓缓蹲下了身子,饶有兴致的问道:“不知这位散人高姓大名?咳,总不能让我叫你矬子散人吧!” 这位剑走偏锋的散人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他海拔低,安然这算是直接划掉了他的底线,今天这面子是丢尽了,不但输给了人家,还得了个矬子散人的称号。 “洒家本是城南万照山上的术士,名号龙韬散人!因为错过了几次羽化的机会,不得已才从朋友那知道了这个鬼魂酿酒增添阳寿的方法,还望仙官念在同道一场的份儿上饶了我吧!”矬子散人话音刚落,安然差点笑出声来。 龙韬散人,怎么听着都像是龙套散人,安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忙一脸正派的问道:“这个名号是谁给你取的?” “无师自通,在我第二次羽化失败后偶然得到了一块石头,上书龙韬二字!所以洒家便以此得了名!” 龙韬散人说的真切,安然也没心情再多问了,是以云淡风轻的挥挥手道:“你走吧,切忌以后不许再干这种有损阴德的事儿了!” 安然说完便不再管他,转首施法将琉璃樽解开,放出了倒霉鬼齐文正。 “我不走!”一声突如其来的断喝着实吓了安然一跳,回头望去,那位龙韬散人正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 第04章:不速之客 光天化日,郎朗清风之下,龙韬散人瘦小的身材随风摇曳,面色也是铁青不已。 既然答应放了他,安然自然也没打算将他怎么样,是以一见到龙套散人这幅摸样,不免有些讶然,注视着这位仁兄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深邃复杂。 良久,安然疑惑的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只见龙韬散人面色由青转红,声音充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愤色彩,一句酝酿已久的口号脱口而出:“我要做你的徒弟!你必须收下我!” 安然被这句话逗乐了,他还道这位仁兄是临走前跟自己开玩笑,但仔细揣摩过后,他发现这位散人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必须收下洒家!” 好一个堪比忠贞烈女的死心眼儿,安然长叹了一口气,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小散人,老子自己还没出徒呢,你让我收你?这事要是传到师父那里去估计得把他老人家气活了! “边儿去,就此别过!”安然说罢便迈起了步子准备闪人,态度真诚的龙韬散人自然不会纵容这嘴边的鸭子飞掉,就在安然经过自己身边时,龙韬看准了时机,大手一挥,准备拉住未来师父的衣襟,但马上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信手一会竟然扑了个空,手掌在安然身上划过,人家继续往前走,而他的手里却毛都没有! “对不起,爷是魂儿!浪费你感情了!”安然也不回头,悠悠的说完,便朝着自己的身体走去。 “洒家不管,以你的功力必然可以助我飞升!这次洒家就迁就一下,称你为师……”龙韬散人说的唾沫星子横飞,但却被安然的一句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样做对贫道有什么好处?”安然十分镇定,姿态从荣的回头瞥了龙韬散人一眼。 “额……”这算是把龙韬难住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替人家做最窝心的决定,但却连点儿憋屈的回报都没有。 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呵笑了一声,留下了一句“等你想明白这些再来找我吧!”之后便甩开步子离去了,安然并没有那么高深,更不会像诸葛武侯一般的凡是略懂,之所这么问,是因为就连他也想不出个道理。 安然的心境: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又怎么说服别人? 龙韬的疑惑:自己都不知为什么要去坚持,那还坚持个毛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有下个礼拜再见了。 …… 这天下午,安老爷家来了以为不太常登门的客人,那是一位年纪在五六十岁之间的老者,一头斑驳的白发稀疏而枯燥,身形单薄,身子爷躬成了虾形,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沧桑无力,与同龄的安老爷形成尤为强烈的反差。 两位故人相见,安老爷不禁诧异不已,深怕这位仁兄被风吹倒在自家正堂里,是以赶忙迎了上去,诚惶诚恐的搀扶道:“这,你是长卿吗?” “庆夏,是我呀!”老者不光身单影支,就连声音都沙哑不已,安老爷真的吃了一惊,自己虽然和这位老兄弟一直没什么联系,但半年前在他儿子的婚宴上,这个长卿还精神抖擞,再看看现在,活生生一副被狐媚子给吸干了精元的模样。 仅仅六个月,这位老兄便成功从壮汉转型成了老头,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这句话在老朋友的脸上简直体现的淋漓尽致! 老者叫做黄奂,别名长卿,这一别名并非浪得虚名,而是因为他身材高大,面相俊朗,在众多朋友中基本上可以称为鹤立鸡群,但谁又能想到,当初意气风发的长卿此时已经变成了名符其实的短折。 “来来来,正堂叙话!”安老爷不敢怠慢,一边搀扶着黄长卿走进了正堂,一面嘘寒问暖起来。 见到了安老爷,黄长卿的紧张态度松弛了一下,整个人看上去安定了不少,两人刚一落座,安老爷便关切的问道:“长卿啊,这半年不见,你怎么憔悴到了这般田地?真是让人哥哥我有些不敢相认啊!” “唉,安老弟呀,哥哥我惨呐,这一切都一言难尽啊!”见安老爷不兜圈子,黄长卿爷也玩起了开门见山,一脸苦水外带着苦大仇深,中间还夹杂着一股子苍白,真是惨出了新高度:“庆夏呀,老哥我这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来是想请老弟帮个忙!” “没关系,老哥,用多少银钱你说吧!”安老爷答应的异常爽快,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黄长卿的面上却看不见一丝喜悦。 “唉,实不相瞒,钱财老哥我有的是,但是马上就要没命花了!” 安老爷闻言诧异不已,讶然道:“长卿所言是什么意思?” 经安老爷这么一问,黄长卿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没控制住,竟然老泪纵横起来,整个身子蜷缩在椅子上,一边抹眼泪儿一边苦涩的道:“去年犬子置办婚礼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怎么了?” “那幢房子有问题!”黄长卿冷不丁的一嗓子将一旁伺候的伙计吓得浑身一哆嗦,这一惊一咋着实也让安老爷直觉背后阴风阵阵。 “自从他们小两口住进去之后,这日子就没消停过,刚刚住了几天,两个孩子就时常大半夜听到庭院里有人唱戏,起初也没在意,谁知道后来越来越甚,家里的女工和伙计大半夜竟然被不知什么东西拖到地上,又一天清晨起来后发现一整家子人竟然都一丝不挂的躺在大门前,真是丢尽了人!” 就在黄长卿侃侃倾诉着自己的不幸时,安然恰巧走到了门边,一听到父亲和朋友在闲谈,便打算在门前等会儿再进去,但安老爷那位友人说的话却深深的吸引了他。 “我那刚刚娶回家没多久的儿媳妇就这么吓得神经失常了,刚开始我和夫人还不信,斥责了犬子一顿后便将儿子安顿在了老宅,然后带着亲眷住了进去,前几天还算好,没什么大毛病,可就从第五天开始,怪事就发生了,那天晚上我那老婆子夜里内急去如厕,可谁知不多时就被吓昏了过去,后来听说是在窗外看到了两团鬼火,还有东西在门外站着,从此之后我那老伴儿便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黄长卿说道凄苦处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安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不停地催促伙计帮忙递手绢。 就在安老爷左右为难之际,一只干枯的老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一直在哭泣的黄长卿竟然陡然变色,目光凶狠的望着安老爷威吓道:“老东西,休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家一起祸害!” 安老爷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但当他想要挣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在场的伙计们见状本想将两位老人分开,却发现那个瘦老头枯燥的手竟然钳子还要硬。 第05章:残桥夜话 第05章:凶宅夜话 “你敢帮这个老家伙,我就现在杀了你!”黄长卿的声音变的异常凶狠空洞,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安老爷惊得魂不附体,而他的好兄弟长卿此时正操着白眼儿趔趄的向他走来。 就在黄长卿与安老爷近在咫尺,看似随时动手都能收拾安老爷的时候,一条泛着无色火花的弧线落在了安老爷手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警告:“孽畜不得无礼,若敢伤害他老人家,小爷今日保证灭了你!” 话音刚落,安然早已站在了安老爷的跟前,将父亲和几个惊破了胆的伙计护在了身后。 黄长卿泛着凶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安然,安老爷本就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儿,再仔细一审视这位故交差点惊得连最后一魂儿都没保住,不单单是安老爷,望着那双翻成了全白的眼球,就连安然都不禁蹙起眉头。 “小子,识相的快点滚开,我只取那个老家伙的性命!”黄长卿的声音透露着贪婪之色,望着安老爷简直都夸把口水流出来了。 “你脑子进水了吧,小爷面前还轮不到你撒野!”安然怒火中烧,他不反感本事强悍的厉鬼,但却鄙视本事低下只会吹牛喊口号的小角色。 事实证明,这位“小角色”似乎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安然只是回敬了他一句,这位仁兄便二话不说动起手来,两只泛着荧荧绿光的鬼爪犹如镰刀般朝着安然直插过来,大有不将安然粉身碎骨誓不罢休之势。 “雕虫小技爷敢拿出来卖弄!”安然冷笑一声,与鬼魂异类斗了几百年的他自然没把眼前这个家伙的所谓杀招放在眼里,鬼爪近在咫尺,安然却仍在门口若无其事的立着。、 鬼爪如疾风,安然的速度却比闪电还快,只见这位十几岁的小屁孩儿兀地一摇右手,那两只鬼爪的指头齐刷刷的被一道宛如白刃的光影直接了当的切了开来,坠地后腾着蓝色烟气消失了。 一般附身在**上,如果有什么不测也是附身的宿主倒霉,起初这位附身在黄长卿身上的那位朋友并未在意,直到几秒钟前,一阵别样的剧痛触动了这位非仁兄,它财惊讶的发现,原来被切断的并不是倒霉鬼黄老爷子的手,而是自己的魂破。 看着惶恐与痛苦溢于言表的黄老爷子,安然面色阴冷的道:“我警告你,小子这个词不是你这孽畜随便乱叫的,再敢叫一句,本道爷非亲手灭了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不缺心眼儿自然不会有人跟这位长着小孩儿脸却比大人还手黑的主缠斗下去,手都没了,若是此时在不开溜,估计就只能等着再死一次了。 面对这种情况,安然充分发扬了自己的专业精神,反正有阴阳眼,不管怎么样都能看的见你,那索性就穷追到底:“你尽管跑,我豁出命去追,不收了你也累死你!” …… 月黑风高,平地望去,城区之外的整片旷野都一片诡异,地上的草坪沙沙作响,氤氲中夹杂着一丝诡异。 穿过了城区,转眼便来到了城郊的一处散户住宅群间,安然虽然很自信,但还是跟丢了,因为刚刚过一处人工桥,他便停住了脚步。 河水辛臭,暗夜之下泛着幽幽的光芒,水底影绰可见娇小透明,眼神空洞的孩童灵魂,这里便是早些年没有严加管控时附近居民处理畸形或是早夭儿女的地方。 水上小桥残缺,摇摇欲坠,看那架势估计踏上去便会坠到那晶莹剔透的水底,活像个死亡境地。 安然这一次并没有离魂,所以还没胆子肥到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最要命的还不在此,像印岭村那样的阴森之地安然见得多了,但直到今天,他可以负责的说,自己又发现了一处堪比鬼市那个位置的极阴之地。 “这个怪世界怎么竟是这种鬼地方!”安然叫苦不迭,他打算放弃,不想在往前追了,至少今夜不想。 可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之时,却被身后一阵细微的响动吸引了,安然二话不说,噌的一声窜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不多时,只见两个飘忽不定的身影行色匆匆的感到了这里,一高一矮的组合,看上去搭配十分不合理。 “哪去了?刚刚明明还在这附近的!”矮个的家伙挠着后脑勺,手慌脚忙的四下观望,这货不是别人,正是吵嚷着要拜安然为师的那位龙韬散人。 另一个高个子的鬼怪,正是青头鬼齐文正,此时这位仁兄正抱怨着曾经差点将自己抓去泡酒的游方散人。 一看到这两位仁兄安然便笑了,这二位愣头青还真是比自己都执著,刚刚追逐那道阴魂的时候自己拼尽了全力,腿都快软了,还是跟丢了,再反观这两位,真是耐力型选手。 “都怪你,我早说过咱们还得快点儿,你非得前怕狼后怕虎,这下好了,人跟丢了,我看你怎么拜师!”齐文正愤愤不平的斥责着。 身边的散人先生也毫不示弱:“你厉害,洒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飘得这么慢的鬼魂,就你那速度简直就是鬼界蜗牛,魂魄里的嘉多利!” “嗯?嘉多利是个什么东西?”齐文正疑惑了。 龙韬散人翻了个白眼儿道:“不知道,凑数押韵不行吗!” 看着这二位老兄在那儿叽叽喳喳的叫嚷,安然真心想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巴掌,但他没有动手,因为马上他就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或许是这两位仁兄的谈话太吵人,就连那位隐遁起来的厉鬼都受不了了,所以那位鬼兄竟然自己主动现身,而且就在这两位比脑残好不到哪儿去的仁兄附近。 安然真是想冲出去人手一锤子帮他们好好开开眼,亏他们还是散人和鬼魂,危险都快走到后脖根了居然一点不知道。 这一次,安然看清对手,那是一张轮廓模糊的脸,五官都显得那么朦胧,性别无法确定,鬼龄无法判断,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货獠牙丛生,满嘴都是,还有一头稀疏的白发,两手被斩断处不时殷着绿色的汁液,从安然眼中看来,这真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厉鬼。 但安然并没有出手,他在等,等带这只厉鬼下手,然后找到那处鬼宅。 第06章:陆家大院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被人抓,而是被抓之后自己还蒙在鼓里。 安然亲眼目睹了一层网状的薄膜罩在了龙韬散人和齐文正身上,而对于这两位兄弟,他们所见到的只是眼前一黑。 “天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黑!”齐文正疑惑了,龙韬散人也是纳罕不已。 这两位一定想不到,他们正在别人的手上,个头只有豆子那么小,安然也有些震惊,这是他卫道生涯中见过的最厉害的结界,比金角银角那两只瓷瓶还威风。 手提着那道结界的家伙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随后一飞冲天,向着小桥西北扬长而去。 安然也不含糊,就在它起飞的瞬间,也一路狂奔追了过去。 过了小桥,不知转了多大的弯,终于在一处偏僻幽静的位置停了下来,站在这处似乎与世隔绝的地域,安然再一次被震惊了,难怪当初黄老爷挤破了头要买这块地方,如此大的宅院规模堪比豪华会所,放在常人眼中这绝对是一处修养生息的乐土。 但是这种地方一旦惹上了鬼怪之流,就直接从乐土变成了地域,安然仔细侦查后发现,此处地势微凹,白日里阳光虽然也能普照此处,但四周的山脉水流以及新建的高层建筑将这一代罩了个彻底,总而言之不仅阴气重,煞气也不少。 此处距离安家几十里路,黄老爷子在魂走之外能够有耐心一口气儿找上门来实在也不是一般人,安然微微蹙了眉头,原本他大可不必走进去,但那两个傻帽被抓走了,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进去转一遭了。 就在他聚气凝神,准备翻墙进去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身后似乎是跟着什么东西。 “别躲了,出来吧!”安然的语气冰冷,身后那位也不罗嗦,一听这话便在没有隐藏,直接显露了真身。 安然缓缓转过身,一见那个身影不禁愣了一下,失声道:“姐姐?” “还是被你发现了!”一个优美中涵盖着问委屈和不甘的声音传到了安然的耳朵里,那娇滴滴的声音似曾相识,足以让安然心潮暗涌。 再看那姣好的面容,还有错落有致的身材,安然不禁快要骂娘了,为毛自己是个道士,为毛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姐姐! 遐想归遐想,但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揣的时候,安然不无苛责之意的道:“谁让你跑到这儿来的!” 安宁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凭什么你能来我就不可以!再说人家只是过来看看!” “你这一看真不简单啊,居然看了十几里路!”安然也不废话,当机立断的发出了命令:“赶快回去!” 安宁也不含糊,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态度:无视命令! 任安然怎么开导规劝,安宁就是油盐不进,她不想走,人也不能不救,无奈之下,安然只能带着她一起来到了那所院落。 来到了大院门口,安然一个健步窜上了墙头,就在他打算跳进去的时候,安宁却一脸鄙夷的瞪了他一眼,随机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那扇朱漆大门,安然一脸尴尬的从墙头上翻进了院子。 院子中的建筑风格极具江南水乡韵味儿,规模宏大且尤为奢华,俨然就是一座仿古庄园。 “你感受到了什么没有?”安宁的声音吓了安然一跳。 “阴气太重,似乎还有人在监视我们!”安然不露声色的回了一句,自打站在这座庄园里的那一刻,安然便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里是座坑,还是个深不见底儿的大坑。 两姐弟不由自主的靠拢在了一起,背对背相抵而行,但意外似乎永远离不开钻空子、擦边球这些边缘词汇。 就在安然绷紧了精神防备着前后可能会袭来的一切变数时,一道幽光却在两人的左侧杀出。 “闪开!”安然眼疾手快,回身一把推开安宁,自己也就势翻身滚到了一边。 那是一道极为阴狠的毒咒,幽光在墙边喷洒,不多时便将墙体腐蚀出了一道大洞,那效果简直比恐龙哈喇子还够劲儿。 “好险……”安然示意安宁赶快躲起来,安宁这次老实了,乖乖的遵照着弟弟的指示藏进了院子里的一间类似鸡窝的建筑后方。 安然依靠在另一根柱子后方,不禁暗暗骂了一句“直娘贼,下手比尚道圣还黑!” 安然着实没想到,这么一句牢骚竟然得到了回应,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呵斥:“黄口小儿休要胡言,我泱泱陆家怎是那个下三烂可以相提并论的!” 安然诧异不已,没想到那位妖道的知名度竟然如此之高,名气简直烂出了新高度。 “你想怎么样?”安然没心情跟他计较这些,直接言简意赅的问。 对方的回答也简单明了:“滚出去!” “不行!”安然纵身一跃,站到了院落正中,捻指划出了一道护盾,大声吼道:“把那只野鬼和矬子散人放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放人也行,给老子一个合适的理由!” 安然犯难了,虽然对方一点也不客气,但说的也在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但所有的答案都是人想的,于是乎,安然灵机一动,编造了一个理由:“额,那个矬子是我的徒弟,这下可以了吧?” 听到这句话,对面那位大喜过望,干脆的表明了态度:“哈哈,甚好,你既然是他们的师父,那干脆也留下来为老夫打工好了!” “我次嘞!你倒还真不客气!”安然暗暗骂了一句,整个人向后一退,从牙缝间挤出了三个字“没门儿!” 说时迟那时快,安然决定暂时回避,立马开溜。 “小子,我陆家大院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声音落处,一阵比之前还恶心的绿色液体再一次如同火舌般扑来,安然的护盾很快便被腐蚀了,比窗户纸还不经用。 原本安然还没什么勇气在人家的地头上惹事,只想讨个人而已,但这一次问题就大了,护盾烧一下也无所谓,偏偏这位老子和他那位孙子一样不识相,竟然也就、称呼了安然“小子”。 这是荀阳子的独有称呼,即便是在安家也没人敢这么叫他。 “是你自找的!”安然震怒了,你敢触动我的逆鳞,我就拔你的胡子,连根儿都不给你留! “去!”一声断喝,安然身子一转,挥手便打出了一记堪比乔峰同志“降龙十八掌”还要花哨的杀招。 对于这一招式,安然一般称呼他为“偃月氚”,只此一招,原本看不见形态的陆家老爷直接现出了本身,只不过说来并不光彩,这一招下去,连衣服都给炸没了。 这下两位先生都怒了,大院里的气氛变得杀气腾腾,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第07章:狐仙世家 “小子,你欺人太甚了吧!”被掌心雷轰的一丝不挂的陆老爷赶忙魔术一般变出了一身新衣服,怒不可遏的落下地来,指着安然愤怒的苛责起来。 安然也不回骂,面色严峻的问;“何方妖孽竟敢在此胡作非为!” 那位老者闻言哈哈大笑一声,道:“小毛孩儿,看你道行也不低,为何这么办事如此欠缺妥当,你就没停过泌水老人?” “泌水老人?是我家楼下那个卖橙汁的?”安然故意激恼这位老者,轻蔑的道。 老者虽然鼻子都快气歪了,但还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不怒自威的质问:“你还记得刚刚被你斩断双手那个少年吗?” “还少年,自始至终小爷我就没见过那个东西长成个什么样!”安然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不屑道:“那你知道它刚刚差点掐死的那个中年人吗?” 老者:“那少年是老夫孙儿!” 安然:“那中年是小爷老爹!” 老者:“你小子为何切断他的手!” “谁让他想伤害我爹!”安然蛮横的回答。 好了,矛盾尖锐了,你孙子想杀我爹,所以我断了他的爪子,身为爷爷你只知道纵容孙子干坏事儿,想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孙子只是想警告一下你老子别惹事,你竟然废了他的双手,老子管不住儿子,任其乱性杀戮,也绝非什么好鸟儿! 双方观点阐述完毕,都有错却好像谁都没错,不管怎么说,口角是有了,都到了这份上,啥也别说了,开打吧! 陆约和安然都明白,这种时候基本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于是乎,两人看准时机同时出手,你来我往,使劲浑身解数。 一道火舌猛扑向安然,安然身手凌厉的躲过,回敬了一道掌心雷,陆约无伤大雅。 “灵狐牙”、“铜钱剑”、“天火令”、“六道簪”,甚至连杀招都用上了,这二位仍然是谁也占不到便宜。 慢慢的,安然发现了一些蹊跷,这位相当有战斗水平的老狐狸所使的套路条理分明,有些还不乏天庭范儿,以此看来根本不是普通狐妖。 对面的陆约也领教了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的本领,几招上乘道术用下来,并非善类的陆老爷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位强悍的对手。 “等等!”(“等下!”) “敢问师从何处!”(你在哪儿修炼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连续发问,手头的各式高难度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两位并不是惺惺相惜,只是因为打了趁机找个好借口歇歇而已。 …… 大疆狐家有五大分支,分别是童、柳、陆、秦、韩五大家族,而在黄长卿家里为祸的,便鼎鼎有名的陆家。正所谓排名无先后,声望共同响,这五大家族的地位是一样的,如果非要拍出个先后,估计就只能选择首字母大写了。 安然虽然出生在这里已经十余年了,但若要论起仙派妖派这方面,他只能算是个外行,区别于四海之内的同类,这五大狐家分支都是大有来头的,因为每一分支都有几个自己的代表人物,而这些代表已然超越了寻常的妖,他们已经真正的获得了仙的称号。 其他几家之后还会有介绍,最先说起的自然是眼前最近的陆家,被安然一怒之下炸飞了所有衣服的这位老者便是陆家头号人物,至少三百年道行的老狐仙陆约,由于这一家兴起于城区福附近的泌水川,所以这位老者经常以泌水老人自居。 其实早在几年之前,黄老爷买的这块地皮还是一处荒山,而陆家的洞府就在这里,原本一家老小百十来人过的日子也是其乐融融,不曾想几年前的一天平明,一阵惊天炮响惊醒了所有狐子狐孙,一家人赶忙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熟料意外发生了。 陆老爷一共有四个儿子,虽说都已成家,且子嗣枝繁叶茂,但在老狐仙那里仍是掌上明珠。可就是出去看看的功夫,跟出去的小孙子哭咧咧的回来了,并告诉了爷爷一个堪比晴天霹雳的消息:三儿子陆柯死了,被炮崩死不算,尸体还被捡走,皮都给剥了,幸亏机灵的小孙子跑得快,否则估计也得被做成衣领之类的东西了。 梁子就此结下,陆老爷几番闹腾,终于将那位亲手剥了自己儿子的家伙送到了下边陪儿子,但这还不算完,几个月后,这里又开始灯火通明,机械人声络绎不绝,简直闹的人不得安生,陆家人自然不会坐受窝囊气,于是便搞了些诸如夜里闹鬼,白天丢东西之类的把戏,又过了小半年,这层僵局被打破了,一个长相猥琐且人格灰暗的落魄老道受邀来到了这里,并趁着夜色在洞口的位置布了一道慑妖符,并在陆家门口的位置铺了一层包含六枚安定钱的石灰,并在上方立了一块碑文,上书“怀阴重地勿扰”六字。 这一招简直绝了,陆家百十口人被活生生压在了地下,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找到突破口出来。直到几年之后的一天,黄长卿新婚的宝贝儿子住了进来,大半夜睡不着探索自己的这片领地,最终发现并认定石碑下搞不好会有宝藏的黄少爷二话没说,找来锤子便将石碑抡倒,石灰也刨了,发现没什么之后又愤愤不平的撒了泼尿在那里,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刚刚重见天日正打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陆家第三代孙子刚一冒头,便被浇了个透心热,回去跟陆约一说,这一家人再次行动了,自此以后,黄家便再没消停过,简直就是鸡犬不宁。 一切条理都清晰了,安然是道官转世,陆家老爷是自学成才,不管怎么说都有渊源,那就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安然左思右想之后,终于开口办正事了:“陆老爷,我那徒弟和那只青头鬼?” “放了,我这就叫人去放,哈哈!”陆老爷爽朗一笑,转首问一名小狐仆道:“陆离抓来那两个家伙呢?” 小狐仆毕恭毕敬的回道:“老爷,他们被三小姐带走了!” 陆约不假思索,挥手吩咐道:“赶快去飞裳那里把人接回来!” “是!”小仆一路小跑着去了,不多时又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看着小仆那丢了魂儿一般的举动,陆老爷不悦的喝问道:“如此失礼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老爷,三小姐她不放人!”小仆怯懦的回了一句,陆约顿觉颜面无光,再次喝问道:“飞裳为什么不放?” “小姐说,那个矮子调戏她!” 陆约差点将一口刚喝下去的茶直接喷出去,安然也差点儿闪掉了下巴,二人不约而同的起身,一起赶往了陆三小姐的房中,一旁的安宁也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 第08章:两只母虎 陆府大院中西北阙一处幽静的院落里,几个小仆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却不敢乱吭一声。 院落角门儿旁的墙边上,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被滑稽的吊在一方秋千架的空隙处,而在秋千架的地上,一只青面鬼正憋屈的蜷缩在地上,在他身上,赫然缠着一条金黄大蟒,让这只倒霉鬼根本动弹不得。 而在他们面前的小仆前端,一位身着蓝纱衣,罗绮裙子,身材匀称,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满头青丝作玉女髻,年纪也就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挥舞着鞭子在那里暴跳如雷。 “你个色胆包天之徒,竟敢当众诋毁本姑娘,我今日定要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不可!”小姑娘一张玉面气的一阵红一阵白,面颊下的如膏粉颈也因忿恚而起伏不已。 而被吊起来的矮个道人龙韬更是一脸委屈:“姑娘你何出此言啊,你刚刚露面的时候我是多看了几眼,但确实没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行径呀!” “还敢抵赖,你刚刚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的……一直看个不停,眼神儿色迷迷的简直就是个色狼,你!你简直无耻!”陆飞赏的娇躯被气的微微发颤,手中鞭子也应声而落。 “啪”的一声,龙韬的后背上便多出了一道微微渗着血皮的鞭口。 这一鞭子直抽的龙韬朵朵桃花开,灿烂的都快哭了,小院里也发出了一声惨叫:“天地良心呐!有些东西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由不得别人不去看啊!” 这句话的回应便是第二鞭子来的更早一些,一口气三鞭下去,龙韬散人终于忍无可忍了,鼻涕已经流下好几尺了,眼泪还在犹豫什么!仅仅几秒钟,这位不修边幅的散人便发出了比杀猪还要难听的嚎啕之声,那气势甚是悲壮,真可谓是“听者难受,见者反胃,即便跟他不熟都会心生害臊之感”。 安然等人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院落中,陆飞裳的鞭子还在意犹未尽的挥舞着,眼见着龙韬先生就要真的被抽的领盒饭去了,安然终于开口发话了:“请这位姑娘息怒,在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啊!师父!”龙韬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声音,送眼望去简直兴奋到了极点,两片香肠嘴上下蠕动,美不胜收的喊出了敬畏喜悦的称呼。 安然的脸被叫的火辣辣的,为了救人又不好揭穿谎言,但他绝对想不到接下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你是他师父?”陆飞裳攥着鞭子,乜斜了安然一眼,安然尴尬的笑了笑,正打算施礼点头,谁知迎面而来的却是倏然一鞭子。 “徒弟如此顽劣,师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声力喝过后,陆三小姐的鞭头早已按照既定轨道呼啸而来。 “我勒个去!这是稍有不顺就鞭子伺候啊!”由于出鞭太过迅猛,躲是躲不过去了,安然能做的只是掩住脸面,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陆约见状也着实吓了一跳,赶忙挥手制止,甚至就要出手阻挠了,可就在他喊了半句“裳儿不得无……”,“礼”字还没喊出来之时,一幕更加让在场之人差异的情形出现了。 安然的脸保住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想要看个究竟的时候,一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娇小身影站到了自己的跟前,这便是姐姐安宁,而在她对面,陆家三小姐陆飞裳正执拗的尝试抽回鞭子,面色早已涨的通红,另一端的鞭绳正被安宁牢牢攥在手里。 “你放开我的鞭子!”陆飞裳面色阴晴不定的瞪着安宁,恶狠狠的警告道。 安宁的表情也异常阴冷:“谁给你胆子打我弟弟的!” “我让你放开!”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干脆自己挣脱好了,我又不是你的奴才,为什么要听你的!”安宁的话语间不无轻蔑的道。 安然和陆老爷傻眼了,这二位年纪相仿且各怀绝技的仆一见面便搞得剑拔弩张,虽然都没拿什么过激的武器对决,但整个院落里还是一片腾腾杀气。 “二位小姐不要动怒……”安然正要做个和事老,缺不料得到的却是两位美人儿异口同声的回应“一边凉快去!你才是小姐!” 陆老爷见状也坐不住了,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开口道:“都是大户千金,如此这般成和……” “没你事儿,歇着!”又是一个极具魔力的二重音回答。 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除了母女和嫡系亲属关系,两个女人首次见面都是敌对关系,除非你丑我美,或是我穷你富,大家找了平衡,否则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论姿色安宁和陆约这位宝贝孙女儿都算上乘,各有千秋,又互存瑕疵,综合考虑下来,姿色基本是同样分数的。 也正因如此,难分伯仲的两位才会越发的仇视对方,龙韬被欺负不过是个由头,安然差点被鞭子抽也只导火线而已! “今日老娘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走着瞧吧!” 短暂的交流过后两个小妮子便甩开膀子开战了,在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安然和陆约更是担惊受怕,估计要是再重来一次,这二位仁兄打死也不会让她们两个相见。 一套完美的对决正在进行,高超的鞭术、卓越的柔韧性,陆飞裳动作轻盈,安宁的轻功也不逊其次,短短几分钟的打斗里,搏击国术、玄妙功法,杂技表演,甚至是类瑜伽动作都派上了用场。 估计在场众人不需要干别的,买好可乐和爆米花就能在吃惊中度过整个下午,但大疆没有这两样东西,在场众人更没有此等闲情雅致。 “不能再让她们打了,如此下去非得两败俱伤不可!”安然苦思冥想,突然灵机一动,口诵心诀,气运丹田,衔破了中指,在手掌间一气呵成一道符箓,看看两位佳人没有防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断喝一声“定!” 符箓飞起处,两位酣战的姑娘都停了下来,犹如定格一般,两家人也来不及寒暄,匆匆作别,表示日后常联系后,安然抱起姐姐,陆约背起孙女儿便分头而走,小仆实在没甚事儿干,干脆就解开了龙韬散人和冤鬼齐文正。 两家人匆匆分道扬镳了,但一个人却没有离开,夜色中的陆府大宅角楼中,一双仇恨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离去的安然,一双没了手指的手掌在月色下显得异常突兀。 “此仇不报,誓不为妖!” 第09章:替身引导人 陆家的风波算是过去了,虽然黄夫人是不能复活了,但黄长卿老先生还是无条件的搬出了古宅,陆老爷很够意思,二话不说便送了千金给黄家,两家就此相安无事,但安然头疼了。 安家莫名其妙住进来了两个家伙,一只青头鬼,一位社会闲散人员(散人)。 “师父!你就收了我吧!” “师父!你倒是表个态呀!” “混账,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拜师怎么能用你呢,是您!” “老子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了,这点事情还用得着你教!” 安然:“……” 这根本就是两只苍蝇在耳边乱转,头疼…真是头疼… 安然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区一处娴静的河床边上,他开始怀念印岭村的时光了,那个时候有什么事都可以请教师父,但是现在,却被两个没皮没脸的东西纠缠的头晕眼花,师父不好当啊!荀阳子老先生,您受苦了! 算算日子,今日已经是七月十四了,还有一天,便是归魂节了,与安然之前所属的时代一样,这里由于鬼多妖多,对这一类的节日尤为重视,上到祭祀焚香,下到祭祖烧纸,总之是忙的不亦乐乎。 初秋的天气微寒,安然独自一人坐在河床边上,看着两旁一面嚎哭一面祭拜水中溺亡家人的家属,再看看底下摇首期盼等钱用的水鬼河妖,那场面真是哭笑不得。 “咦,师父在那边?” “看,我说的吧,一定能找到他!” 安然听到了这话不禁微微蹙眉,两个跟屁虫还是找到自己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功夫,龙韬散人和齐文正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安然也不搭理他们,只是一脸黑线的自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真是阴魂不散!” 恰在这时,一个身影进入了安然的视线,与其他祭拜的人不同,这位朋友烧纸时既不哭也不闹,目光呆滞,且行为木讷。 安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门道,足足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端倪,在那人身边,一个长着尾巴的绿色人形物体正眼巴巴的盯着他。 “好家伙,既要钱又要命,真是无耻!”安然缓缓站起身,就在龙韬散人手舞足蹈的时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果不其然,望着那人烧完了纸钱,绿色物体发出了一阵啧笑,随即便开始指引那位朋友下水,安然看不下去,就在他要出手之时,不远处一群人赶了过来,一路的呼喊加嚎哭就来到了那人身边,正在心满意足数钱的绿色怪物不开心了,河里边的那些水鬼也开始弹冠相庆。 安然傻眼了,这是要团灭的节奏啊。 岸上这位仁兄一刻不停的向水里走去,身后的人横拦竖挡的就是没效果,转眼之间便有好几位跟着一起下了水。 不知哪位水鬼先生喊了一句:“差不多了,收网!” 接下来的场面就壮观了,水下刚刚收了钱的水鬼们齐上阵,配合着岸上这位兄台一起发力,不用意念,更不用诱导,直接上手。 这还得了!做鬼做到了这个境界也算是无耻无德了。 安然二话不说,一个健步便窜了起来,直奔着这群为祸的家伙奔去,龙韬散人懵了,朝着师父安然大喊道:“师父,你去那干嘛?” “还不快帮忙!”安然生怕他不来,破天荒的回应道:“拿鬼酿酒的时候到了!” 一听这话,龙韬散人立刻应声而走,齐文正也不含糊,一个猛子便扎到了安然身边。 绿色物体正笑吟吟的看着这群家伙掠人,冷不防身后一记猛撞,安然奔上前去扯着这厮的尾巴向后一拽,龙韬的小瓶便借上了力,片刻的功夫,这位仁兄便被吸进了色彩斑斓的小瓶之中。 岸上岸下都忙得不亦乐乎,水里的水鬼还没来得及将人溺死,便被安然连根拔起,扔到了龙韬的瓶子里,救人险些被鬼拘的落水者趁机跑上岸去,连呛到的水都来不及吐拔腿就跑,恨不得瞬间离开这个鬼地方。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刚刚还欢天喜地的水鬼们便被连根拔起,瓶子装不下了,齐文正和龙韬就用捆的,人得救了,水鬼也全部被拿下了,这片流域算是彻底清净了。 相较于其它为祸害人的普通水鬼,安然对那只绿莹莹的家伙特别感兴趣,便叫龙韬将他放了出来。 “你是个什么鬼东西?”安然一边拧着袍子下方的积水,一边没好气儿的问。 绿色物体干咳了两声,声音嘶哑的回道:“老子你惹不起!赶快放人!” “呦呵,被抓了还这么嚣张,那我必须问个明白了!”安然坐正了身子,略带玩味儿的道:“说来听听,我为什么吧、惹不起你?” “哈哈,尚道圣你听过吗!我是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绿色物体洋洋得意的说道,那话中含义便是你赶快给老子放了,如果想相安无事的话再给爷赔个礼道个歉最好。 “怎么又是那个老东西!”安然冷笑一声,直接对龙韬道:“这祸害留着没用,赶紧把它酿成酒,给我送来!” 一听这话,绿色物体登时就急了,生怕安然没听清,还特意强调了一声:“尚道圣,尚道圣你没听过吗?” “听过,收了它!”安然的回答让这位兄台差点哭了。 “别,别呀!我怎么说也是个替身指导人,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安然笑了:“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人?是个人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 就在龙韬要收复这位替身指导人的时候,安然忽然叫住了他,并问了一句:“你的名号报一下!” 绿色物体喜出望外,大声回了句:“田七!” “够了,把它收了吧!”安然不再犹豫,先叫龙韬将它收了,然后幽幽的道:“你想多了!让你报声名号不是为了放了你,而是方便以后和你师父算总账!” 安然心如止水,修理了这些东西后,便带着两个跟班走了,他明白,和尚道圣的仇迟早是要清算的,多点证据,就能更好的灭了那位妖道。 不过眼前的安然还得先回家去,明日便是七月半,家里还有很多法事之类的事宜需要他出马。 第10章:七月半 断桥之上,秋风瑟瑟,一道倩影怀抱琵琶,孤身一人坐在桥栏之上。 是夜,天空氤氲无比,再过几个时辰便是七月十五了,城区的街道上人影稀疏,连车辆和走兽都少的可怜。 女子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垂顺的搭在香肩之上,一袭紫衣,内罩白纨衣,让人感到纳罕的是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看不到一丝生气和欢颜。 七月半,无数鬼魂都提前享受到了祭祀,只有她例外,她没有亲人,原本唯一能让她感到温暖的夫君竟然为了赌债将她卖到了乡下,从此之后,她变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流莺。 与其他同伴不同,她生前揽客分毫不取,也不为享乐,这么做只是想让他的夫君后悔,虽然他看不见,但只要自己的名气大到了一定程度,那个负心汉一定会知道的,到那时,他一定后悔,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这就是一只孤魂野鬼,有些一厢情愿,就在她做好了丈夫满怀愧疚或是盛怒之下赶来斥责自己的准备时,她却发现自己错了,在那个深夜,同样是这座断桥下,她等来了结果,但来人却不是丈夫,而是前夫哥请来的刺客。 “她让我感到恶心!”前夫哥将一柄断刃递给了刺客,面色阴晴不定的丢了一句:“明天我要在晨谍上看见她的死讯!” 直到临死前,她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与卫子辰遇到的那只尸煞遭遇如出一辙,她的夫君欺骗了他,那位玩够了就想闪人的前夫哥在城区物色 了一个高官家的女儿,有权有势,虽然妻子并未糟糠,但金钱和权利的诱惑却也不小。 这位鬼娘子临死前挣扎过,绝望过,甚至爱求过,但却没能得到秦香莲那般奇迹待遇,于是乎,她含恨而亡了,先被玷污,后被杀害。 “这件事你怨不得我!要怪就怪你那个见异思迁的男人,我只是奉命行事!”这是行凶者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惊恐中倒下,必然变得异常阴狠,这就是鬼娘子生前死后的变故。 “他在哪儿?”女子停止了啜泣,哽咽着问。 刺客没有回答,而是将条翡翠链子挂在了她的粉颈上,女子注意到那条翡翠链上隽秀的刻着几个小子“舜丰银庄”。 “明白了!”一道寒光起处,血溅三尺,鬼娘子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刺客将断刃扔进桥下水中,借着夜色离开了。 这是六天前的事情,明天便是头七,鬼娘子准备重新出现在了身故的地点,感受着死亡的痛苦,明天夜里,她要让这一切的制造者血债血偿! …… 七月半,白日的天空仍然看不见一丝阳光,小雨婆娑,阵阵冷风拂过,街上寥寥的行人不禁抱起了膀。 这一天整个安家都特别忙碌,天蒙蒙亮,安府上下便开动了,由于棺材店和殡仪馆的生意都很忙,连药铺里的伙计都点过去了,是以大哥安庆 和二哥安谧根本无暇顾及祭祖拜家神的事宜。 安宁是女孩子,终归是个外姓,除了协助安老夫人一同为伙计们做做饭之外基本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安老爷只得带着十来岁的安然和六七名伙计忙活这一切,龙韬忙着为未来师父酿酒破天荒的没有赶来,齐文正又不好隐身干活,万一哪位时运 低的伙计冷不丁看着有什么东西悬在空中向前推进那就麻烦了。 一上午下来,安然便觉得疲惫不堪,就在他杵在门口准备喘口气的时候,一只熟悉的动物却让他为止一喜。 “鹤王?”安然欣喜若狂,负责印岭村和外界运输的鹤王竟然又与自己见面了。 事情远不止如此,鹤王扑打着翅膀着陆后,格格和初雪小两口便从鸟背上跳了下来。 “格格!”安然差异的叫道。 “然哥哥!”又听到了那个久违的甜美声音,安然简直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由于格格不是人类,所以没有普通女孩儿那么多思想拘束,也不懂什么情啊爱呀的,至少在她心里,思念安然是肯定的,而最能表达自己思念之情的方式就是扑到安然怀里,反正大家都是小孩儿,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毛病。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其中玄妙感觉只有安然知道,格格欢天喜地的抱住了自己,自己也很顺理成章的回应了过去,但是心里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咳咳,我们的关系很纯洁!不能想那么多没用的!贫道……”安然的心里**了,只能用这些鼓励着自己,这就是表里不一的典范,十三岁的外表,几百岁的心灵,想不邪恶都不行。 “诊魂医”知道安家今天可能会很忙,便叫了鹤王带上玄天观内其他三个人来这里帮忙,自己则罢市一天负责看守玄天观。 人到齐了,初雪的那位男朋友被安然和伙计们簇拥着干体力活去了,格格则带着初雪去菜市场购置午饭的食材,一群普通人招摇过市都没什么问题,可谁也没想到偏偏在格格、初雪这里出了问题。 …… 两个丫头挽着手来到了菜市,不多时便按照安然给出的清单罗列了很多食材,最后只剩下了藕荷还没买,两人便满市场转悠寻找这东西,并最终在一处小桥上看到了一位卖藕荷的老大爷。 就在二人快步赶往藕荷摊位的过程中,冷不防路中心横空杀出了一群人,初雪躲闪不及,直接和开头的一名男子来了个大碰撞,也怪那位先生身体太过干瘦,竟然被个弱女子给撞了个趔趄。 送目望去,被差点撞倒的那个干瘦汉子不禁身材尖钻,长相也够猥琐,尖嘴猴腮的脸上长满了痦子,说话时还一口的大蒜味儿,看那布衣打扮就知道这货充其量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奴才,没跑儿! “你个不长眼的死丫头,爷我今天……”干瘦汉子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叫住了。 “黄三儿啊,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别得理不饶人了!”声音落处,一个衣着鲜亮,长相也还算俊朗的三十多岁男子迈着方步儒雅非常的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紫袍披发,面带晦气的男子,在这二位置后,还有七八名五大三粗的汉子。 初雪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正打算施礼言谢,却被格格一把拉住,很快的,初雪便发现了这位声音儒雅,衣着大气的人眼神中竟然掺杂着一丝恶念,而在他身后的那个术士打扮的家伙也正操着古怪的眼神盯着格格看。 第11章:道对道,鬼掠人 宁氏乃大疆望族,祖辈经营玉矿生意,在大疆可谓是风生水起,自祖上便守着矿山,子孙自然奢靡。 但是到了曾孙这辈,简直就有些无法无天了,而格格和初雪遇到的这位,便是宁家老祖宗的嫡系曾孙,这位长相还凑合的仁兄有着一个很合产业的名字——宁石玉。 这位宁公子没有宁采臣那样的高尚情怀和渊博学识,通俗来讲就是穷的只剩下钱了,这位兄弟不仅爱好古玩、田地,还与众多君子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美人儿。 宁公子真可谓是伪装深厚,前些年在外人眼中这位仁兄从来都以穷人家的小子身份招摇过市,还增加了诸如扎实肯干、值得托付终身等后天技能,在这个有志青年的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便是这位辛勤的青年已经是九个女子的丈夫,十二个孩子的父亲,儿女多得他都认不全,但对于娘子倒是认得真切,没办法,每个月都要像演员一样排档期,长此以往自然而然就每个都熟了。 按照这个罪行,就算将他逮进去判个无期都不解恨,但却一直没人去揭发他,因为这位仁兄的家室和背景,实在没人敢惹。 于是乎,在迎娶了一位位漂亮的娘子之后,他开始玩起了老把戏,自己被抓,或者另结新欢,然后将还没达到糟糠的娘子们一脚踢开,自此置之不理。 据路边社统计,这位宁公子光假田产就有十几处,最后还都是租来的。 而今天,这位宁公子在一次看到了一个满足自己择偶条件的女性,那就是初雪,本来另一个也很满意,但身边的术士告诉他,这个不能碰,那是只妖。 这下好了,自己腰缠万贯,不用在伪装了,“这个妹子我要定了!”宁公子踌躇满志,开始准备伸出魔掌。 原本跟在格格和初雪身后的两个伙计见状也没敢往前凑合,估计现在上去第一个搭上的就是自己,于是乎,这二位仁兄决定,一个负责原地跟踪观察情况,另一位回去通风报信。 “小娘子,我那不开眼的下人让你受惊了!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宁石玉的笑容依旧那么爽朗,但面上却透露出了难以隐藏的猥琐。 干瘦男子见状也结结实实的卖了一把乖,以一副窑里老鸨/子特有的姿态附和道:“是是是,小的不开眼,公子啊,要不咱们请这位姑娘去府上喝喝茶吧!” 一听这话,两个丫头立刻明白了,这是遇上无赖了,初雪只想尽快脱身,是以行色匆匆的丢了一句“不劳公子费心了!”便打算带着格格离开。 谁知宁公子不但不肯罢休,反而更加猖獗,就在初雪转头要走之际,竟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还一脸贪婪的巴咂着嘴道:“呦呵,这位娘子的小手还挺滑腻!” 初雪的小脸儿被说得滕然生气一团酡红,狠命挣扎却只是徒劳。 “你放开!”一旁的格格见状不禁怒从心头起,可她一定想不到,在这群地痞无赖之中还有着另一位仁兄就是奔着她来的! 格格声色俱厉,粉嫩的面颊因愤怒而变得涨红不已,声音也变得异常阴冷:“再不放开,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哈哈……”一阵烦人透顶的笑容过后,自宁石玉身后闪出了一个术士扮相的男子,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一道微弱的紫光。 格格措手不及,被那术士不费吹灰之力便定格在了那里。 “格格!”初雪正欲大喊,却被宁石玉抵住了嘴唇,这位有为青年双唇轻启的威胁:“小娘子,你可不要乱来哦,如果你跟我走的话,说不定葛大士还能放了你朋友一马!” 初雪自然猜得到这段话的真实性,但现在不服从的话很可能格格现在就会有危险,左思右想之后,冰雪聪明的初雪答应了,而且还附加了一句话:“这位公子,小女子初到贵宝地,是是安家的客人,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这不重要,到了地方给您赔罪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初雪倒是并没有挣扎,她明白,挣扎也是徒劳的,桥上桥下的商贩就没有敢惹这位宁大爷的,更何况一旦自己拒绝,还可能会连累了格格。 无奈之下,两个妮子只能跟着宁石玉走了。 宁石玉如春风得意,但他绝对想不到,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位满目哀怨的美人正怒不可遏的注视着他,在他得意之时,这位美人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 “我看你还能笑多久!今夜,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 两个慌不择路的伙计一路狂奔着赶回了安家,撞到了无数行人和正在忙活的伙计,但他们没时间表达歉意,救人要紧。 这两位仁兄最终还是在一处月亮角门旁停住了脚步,因为三公子安然拦住了他们。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发生什么事儿了?”安然疑惑的望着这两个伙计,再往他们身后一看,这才发现少了两个人。 其中一位伙计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回道:“三少爷,初雪姑娘和格格小姐被掠走了!” “什么!”安然呐喊了,若是初雪自己一个人出去被掠很正常,但有格格在,这就不正常看了,更何况现在光天化日的,谁这么大胆子! 当两个伙计说出了那位仁兄的名号,安然就不惊讶了。 “呵,宁石玉!”安然对这位兄台有些印象,虽然与他没什么过节,但这二年这位富家子弟的名号的恶名可谓是响彻城区南北,连扫大街的谈及此人都要停下来骂上两句。 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霸,却没人敢把他怎么样,不是家世问题,而是因为在他身边有着一位据说道行很高的术士。 “打主意打到我安家来了!”安然血气上涌,片刻之后,他发出了一个命令:“马上去大哥和二哥那里抽调二十个伙计来!还有你们两个,跟我走!” “是!”两个伙计忙不迭的去了,安然也迈开大步离开了安家。 臭名昭著的宁公子,呵呵,笑话,别人不敢动你,老子敢! 江湖第一术士?我不管你道行有多深,敢为伤天害理之事,贫道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12章:术士往事 宁石玉带着一群爪牙和两位美人来到了城区附近的一处近郊的田产。 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宁石玉的欢乐谷,在这一片楼宇林立,偏屋掩映的所在里,隐藏着二十多位绝色美女,愿意的不愿的,主动地被动的都有。为了不让宁老爹和其他人知道,这里还专门聘请了一群老叟老妇闲住打掩护,更有众多彪形大汉轮番把手,真可谓是滴水不漏,但今日,还是漏了。 看着宁石玉一脸肮脏的笑容,那位术士葛大士不禁皱了皱眉,平和的告诫道:“宁公子啊,洒家还是提醒你一句,玩归玩,但不要太过火,否则老爷知道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葛大士放心吧,宁某自己有分寸!”宁石玉还沉浸在久违的兴奋状态中,根本就没把这位仁兄当回事儿。 “这两人来历不明,况且今天可是七月半,宁公子不如和洒家一同先回宁府,等明日再来驱处如何?” 宁石玉不屑的转头瞟了一眼葛大士,不无调侃的道:“哎呀,葛大士一向雷厉风行,狗胆包……哦不,是胆大包天,今日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葛大士不以为忤,耐心的道:“宁公子别忘了,前些日子洒家算出,那只厉鬼必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若不回府,恐有变故!”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等我办完了事情,咱们就回去,好了,葛大士啊,你先去桃花坞那里等候吧,喝喝酒听听曲!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葛大士无奈的走了,支开了葛大苍蝇的宁公子一屁股坐到了檀木大椅上,擎起了茶杯,笑吟吟的等侯着被强行拉去清洗的初雪。 葛大士忧心忡忡的坐在桃花坞的宣椅上,六神无主的盯着天色,“还好,现在刚刚未时,还有一段时间!” 葛大士轻呷了一口茶,猛的想到了什么,便大手一摇,朝着门外喊道:“把那个妖精给洒家带过来!” 门外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有两名壮汉五花大绑的将格格推了进来,这两位负责押人的仁兄临走时还饶有深意的望了葛大士一眼,那意思大概就是人已经给你带到了,舒服完了别忘了哥几个。 葛大士不禁摇头苦叹了一声,别说洒家没这个闲心,就算是有的话,也没有许仙那两下子,总而言之,眼前这位看似一把能捏出水的水灵姑娘不是凡夫俗子能消瘦的起的。 其实经过荀阳子的指点,再加上每天看安然修行,耳濡目染之下这位纸人姑娘也有了一定的法力,按照常理想要逃出生天是很容易的。 但问题是葛大士不按常理出牌,困扰它的关键便是那根绳子,看似与寻常绳索无异,但只有葛大士和被捆起来的格格明白,这是道比牛蹄筋儿还要韧性的绳子,在葛大士师傅那里,亲切的称呼它为缚妖绳,大致功能和捆仙绳差不多,单凡入得圈套,则必跪无疑。 “大胆孽畜,你是哪里成精,竟敢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格格不屑的瞪了葛大士一眼,以相同的口吻回敬道:“小女子虽然幻化的有违常理,也好过你这个飞升不成,连狗都不如的三流术士!” “嘿,我说,你这孽畜还挺横,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来揭洒家老底儿!”葛大士愤怒了,听到这句话他老人家差点跳起来。 葛大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面撸胳膊网袖子,一面厉声喝问道:“好,我让你嚣张,洒家不收无名之妖!你成于何洞!师承哪只精怪!成精几年!” “你个三流术士给老娘听好了!我乃黄纸成精,小浚山下玄天观内修行!你不是想问我师父吗?好,我告诉你,姑奶奶的师父便是荀阳子!”格格底气十足的说完,彪悍的补上了一句:“别跟老娘废话,有能耐就让我灰飞烟灭!否则,就让你那个下流徒弟赶快放人!” 葛大士怒不可遏,但当他听到一个地方和一个名字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玄天观,那是个噩梦还吓人的地方,早在十几年前,自己就是在那里被人逐出山门的,而差点将自己功法尽废的,便是女妖口中那位荀阳子道长!” “你,你是荀阳子的徒弟?”葛大士将信将疑的问:“我记得那个飞升了的老道士好像不收妖徒吧?” “老娘没心情跟你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嘴别那么硬哈!我压根儿没打算杀你!”葛大士犯愁了,他在纠结要不要马上放人。 事实上,本以为被逐出玄天观的葛大士以为就此不会再和荀阳子那个老家伙有任何瓜葛了,面子丢尽了,还能怎么样! 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十几年之后,那位严师还是找上了门来,就在几天前的深夜,葛大士在半睡半醒之际感觉房门一震,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来到了他的卧室。 葛大士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差点没把屁给吓凉了,就在他的床头上,前几年听闻已经驾鹤西游的荀阳子道长竟然神采奕奕的站在了那里。 “师、师父!” 荀阳子也不多话,随手将一封黄封道贴丢给了葛大士,葛大士忙不跌的捡起了道贴,只见上书两句红字:“善恶有报上清印名,若为非歹誓取汝命!” 葛大士只觉额头噌然浸出了一层冷汗,这种东西他听说过太多了,天下邪道、走道以及散人太多,上清宫管理正道还来不及,是以很少对此加以监管,但五十年前的一次意外改变了这一切。 一个名叫尚孤乾的落魄道士为了妄求长生之术,竟然一口气偷盗了两百多名童男童女,整个城区都惊呆了,人们求神拜佛之后成群结队上山下海寻找,可是最终只找到了孩童尸体,由于有传言称看到过青衣道士再次经过,于是乎,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道派中的紫衣派,最终情况愈演愈烈,拆庙宇、打得道士满头包。 这还不算完,正所谓爱屋及乌,恨也是一样,那群愤怒的孩童家属最后干脆看到道士就往死里打,荀阳子和师弟若非年轻力壮跑的快,估计也早就死于非命了。 小股运动演变成了群体围殴,城区百姓和青衣门的恩怨也恶化成了所有百姓和道士的全体矛盾。 第13章:姐姐的骑宠 此后的十年间,游方的道士走到这里基本上都要绕道走,而尚孤乾所属的青衣门,也因为空前绝后的打压直接覆灭,道徒们四散奔逃,上清宫也知道了此事,派出了执尘道官来了一次光明正大的显圣,众目睽睽之下对抱头鼠窜毫无招架之力的尚孤乾追打了三天三夜,直到打得不成人形,打得狼狈不堪,尚孤乾不得已金蝉脱壳,带着半条命灰溜溜的走了这才算完。 尚道士自此不见天日,只能蜷缩在地下用虫子和流浪者炼炼蛊,上清宫为了更好管理,不惜大费周章,明察暗访收录野道士名册,实行集中管理,并集中分管,争取做到每个野道士都有专门的道官负责。 这下算是清楚了,于是便有了前几日荀阳子托梦警告葛大士的一幕。 不觉间便已经日落西山,葛大士也不想和这位嚣张到爆的纸妖再费口舌,他妥协了,就见葛大士苦笑着道:“唉,算了,小丫头你厉害,我去跟宁家公子商量一下,让他们放你们回去吧!” 格格没说什么,葛大士为表诚意,干脆解开了女妖身上的绳索,可就在葛术士打算开门去寻人的时候,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了! 此时的太阳已经隐入了地平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加上这处宅邸空旷,阴气较重,是以天还没全黑,这里已经适合魂魄来往了。 桃花坞门前的桃木丛边上种着一株参天桂树,在其中一支粗壮的树杈上,鬼娘子妖娆的倚在那里,看着门内人影无计可施的样子,这位鬼娘子发出了一阵渗人的笑容。 “宁石玉,奴家来了!”一袭倩影飘然离树,向着宁石玉所处的别院飞去。 …… 刚刚入夜,安然在几名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了宁石玉那座宅邸旁的高坡上。 “你们确定是这里吗?”安然眉心紧促的望着那块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宅院。 一名伙计闻言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点起头来,郑重其事的答道:“就是这里,伙计们不会搞错的!” “好了,你们回去吧,对了,记得先回药铺跟我爹要工钱!” “嗯,三公子,您也多加小心!”几个伙计道别之后便头也不回的以极速闪了人。 望着家中伙计们远去了,安然面色凝重的将那处宅邸扫视了一遍,自己脚下的位置和那幢院落之间至少也得有个五十多米,而现在又是初秋,每到夜里这片区域基本上都云雾缭绕,晚风瑟瑟,吹得人直觉从脖子根凉到脚底板,更犹如为这片地域罩上看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事,伙计给的情报是宁石玉等人还没离开,但这么晚了还不开灯就有点奇怪了。 “不管了,一定要下去看个究竟!要不然两个丫头估计真的就被煮成熟饭了!”安然把心一横,虽然还没恢复腾云能力,但至少可以保证跳下去不会摔死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不再犹豫!就这儿了! “唰唰”两声掀开袍袖的声响,安然掖好了袍底,口中含了一片守身钱,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向前全速奔跑,整个人以背约式纵身一跃,笔直的飞向了那幢院落的位置。 自由落人体刚刚进行了一小段距离,安然便有些蒙了,他虽然不会摔死,但却错误的估计了一件事,那就是看似空旷的峭壁下还隐藏着一片树林,更可恶的是在山上看时这些树林有一部分隐入了黑色的阴影之中。 “不好,要坑!”安然暗叫一声不好,按照这个下滑距离,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绕过树林的,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个节奏,自己落在树林里之后至少还得徒步走上个半个时辰。 安然抓狂了:“那老子刚刚上来干嘛,难道就是为了装酷!” 现在是没办法了,安然只得接受眼前的一切,没长翅膀,飞是绝对不可能了,等着落地再说吧! 就在安然发呆的时候,一声悠长的鸣叫打断了他的思绪,根据那声音判断,至少也是只猛禽! 安然快哭了,在心中暗暗牢骚道:“我去吧,今天这点儿是低到了什么程度,本来就跳错了位置,这下还引来了一只猛禽,真是祖坟着火都找不到这么多罗乱事了!” 安然余光扫去,只见不远处的空中黑漆麻乌不知飞来了个啥东西,近了,更近了! “你敢把老子当夜宵,老子就废了你!”安然已经做好了让对方便秘的准备,但那只黑鸟似乎对他并没有多大兴趣。 夜影之下,安然朦胧的看到那是一只纯黑色的飞禽,样子十分奇特,至少几种鸟类和龙龟的结合版,个头也打得吓人,看上去着实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让安然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这位鸟兄并没有直接进行叼或是衔,而是充分的发挥了高空飞行的精湛技术,先陪着安然下落了一段时间,既阻碍安然马上就要掉到下面的树林里吃草之际,这只巨鸟终于开始干活了,在安然丈二金刚一般的时刻将他接到了背上,然后反身向上冲去。 在上升的过程中,安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后整个人为止一怔,紧接着,他笑了。 “什么事儿这么想不开,非得跳崖吗?”一个甜美而冷酷的声音传进了安然的耳中。 “姐,你这么干可不地道啊,有这么大只玩意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安然的心境舒缓,整个人也顿感轻松了不少。 驾驭这只大鸟来接应安然的正是安家大小姐安宁,听到弟弟的话,这位姐姐不觉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儿的责备道:“你以为这东西那么好驾驭吗?为了它你老姐我可是整整耗费了一筐的苹果!” “哈哈,别吝惜,别郁闷,回头我就给你折价!”安然心中充满了好奇,这种堪称神级的存在在大疆居然还存在,安然活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 “姐姐,这东西是咱们安家的吗?” 安宁闻言撇了撇嘴道:“嘿,嘿,我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哈,这是我自己的!” 安然震惊了,嘴巴惊讶成了“o”字形,就这么一不留神儿,安然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亏安宁及时扶了一把这才算没倒栽葱。 “先专心解决这里的事情,回头我带你弄一只回来!”安宁说完狠狠拽住大鸟背上的牛筋链,大声提示道:“快到了,小弟,一定要坐稳!” 第14章:身死魂犹虐 “外面有人吗,帮忙开一下门?”葛大士急的团团转,在屋内不住的拍打着门窗。 很不巧的是,似乎所有人都睡了,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格格急切的将身子依附到窗边的墙壁上,眼睛借着缝隙向外一瞟,只见空旷的院内只有一道身影正飘飘然向东南一处别院“走”去。 根据背影可以判断那是个女孩儿的身影,见此情形,格格转过头不解的问:“葛大士,这院子里除了姐姐,还有其他年轻女人吗?” “这个还真没有,剩下的就是一些年过半百的小老太太……”葛大士说着说着脸色陡然一变,拍掌悔喝起来:“糟了,我们中圈套了!” 格格还在纳罕不已,葛大士已然附到了窗边,透着窗板的缝隙望去,一袭青衣魅影刚好飘进了东南小院儿,而在那里,宁石玉正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自己的美人儿。 “我说,姑娘你好了没呀?”宁石玉坐在床头,背对着浴池的方向,宛如待哺的婴儿一般扭扭捏捏着,刚刚的场景实在是太**了,让他终身难忘。 初雪是个聪明人,若是换成寻常女子,估计早就连挣带扎的被宁石玉给办了,但到了她这里,硬是活生生拖了三个时辰。 这之间发生的事情给宁石玉带来了如梦似幻的感觉,就仿佛这位姑娘不是自己抢来的,而是自己的初恋一样,为了名节和格格,初雪大打擦边球,每次都让宁石玉心痒痒的,感觉自己即将占到大便宜,其实毛都没捞着。 而此时,初雪也已经陷入了极限状态,该用的招数都用过了,三个时辰拖下来已经使劲了浑身解数,实在黔驴技穷了。 迫于无奈,初雪只能选择仙人跳里最常用的一招——美人沐浴,宿命又叫金蝉脱壳。 可当初雪进了浴室后,整个人都绝望了,宁石玉不傻,估计之前被跳过,所以对于浴室的设计匠人们简直煞费苦心,初雪只感觉自己的擦边球被弹了回来,浴室内部看似勾勾脚脚,但却没一个可以踩踏的。 “小甜心儿!洗好了没!”宁石玉猥琐的笑着,**的问着,初雪在浴室里都快哭了,但却只能用最娇柔的声音回应。 就在宁石玉的内心痒痒之时,一道黑影缓缓打开了浴室的门,初雪着实一惊,还道是宁公子按捺不住妖霸王硬上弓了,可当浴室门全开之后,初雪惊呆了,一个面色青黑,脚不沾地,浑身怨气比晦气还多的女子站在浴室前。 初雪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叫又不敢叫,只得用手掩住口鼻,估计是嫌初雪这么忍着太累,鬼娘子制作了一个动作,便让她昏死过去,初雪清楚的看到鬼娘子目光阴冷的将自己的右手拽了下来,就那么握着离了体依然还很活跃的手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秀发。 初雪只觉眼前一黑,便晕厥过去,好了,没什么障碍了,鬼娘子狡黠的一笑,随即回过头来缓缓飘向了宁石玉。 宁石玉听到了开门的向东,还道是初雪已经梳洗完了,便头也不回的调侃道:“怎么洗了这么久,等死哥哥我了!” “你是快死了!”鬼娘子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用着初雪的声音回道:“人家洗的精细嘛!宁公子,下面就要看你喽,来,回头看看,人家不穿衣服的样子好看吗?” “啊呀呀!”宁石玉简直垂涎三尺了,这么柔顺的人儿怎么让人受得了,宁石玉一面说了句“那怎么好意思”一边早已迫不及待的转过头。 但他不知道,一丝不挂的美女他是看不到了,倒有一双至少十厘米的鬼爪子在等着他。 就在宁石玉回头的刹那,鬼娘子的爪子便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脖子间,而看到了鬼娘子的宁石玉更是早就忽略了掐脖子这点疼,只是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这位之前的发妻。 “怎么样,好看吗?”鬼娘子的声音宛如催命符般在宁石玉的耳畔回荡。 宁公子早已没了闲情雅致,脖子被封住了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求饶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神回应。 “我不会问你当初为什么欺骗我,陷害我,最后还害死我!因为那都不重要!”鬼娘子的眼中流露出了心痛的神色,两行清泪也不由得落了下来。 “我们缘分尽了,我知道,也不怪!但是你……”就在宁石玉喘了口气,准备继续听着这位抒情派女鬼在那自怨自艾的时候,情况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鬼娘子之前说的那句“因为那都不重要”是有理有据的,这确实不重要,就跟宁石玉的命一样,因为这只是上半句,下半句自然就是“重要的是你今天必须死!” 并不是所有人受到生命威胁都能脱险,更不是所有凶神恶煞复仇都会一波三折,婆婆妈妈,至少鬼娘子就是雷厉风行的一位。 只是轻轻的一转手腕,刚刚还垂死挣扎的宁石玉便不动了,鬼娘子下手之狠,简直比楚人美还要利索几分。 世上有种人很不幸,活着的时候不幸,死了之后仍然果然点背儿,按照正常道理,宁石玉即便死了,三魂七魄被冲散,也是不会明晃晃的将魂魄展现在鬼娘子眼前的,但这一次出了意外,宁石玉是人死魂不散,整个魂魄竟然完美离体,恰巧还表露在了鬼娘子的面前。 “还有这种事!”鬼娘子窃喜不已,本来仇也报完了,就等着去阴司排队领汤过桥等待投胎了,可没想到老天很眷顾她,给了他第二次报仇的机会。 鬼娘子就坐在那儿看着宁石玉的魂魄向自己靠拢,然后停下。 “文娘!”宁石玉如梦似幻的死了,本以为没事了,肯没想到死后竟然还能看到他。 “怎么样,死亡的过程痛苦吗?”被叫做文娘的鬼娘子嘴角扬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 宁石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以为他是被吓死的,根本没怎么痛苦,但如若照实回答,估计又得挨一顿折磨,于是他惊慌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姑奶奶再让你痛苦一点吧!” 宁石玉叫苦不迭,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早已被鬼娘子顺手逮了过来。 “我不仅要让你死!还要让你魂飞魄散!” 宁石玉见证了鬼娘子的蜕变,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画面,本以为在劫难逃,熟料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喝止了她。 “住手!”房门被轰然撞开,安然的身影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了门口。 第15章:月半鬼潮 “人都被你杀了,该收手了吧!” “死道士,不关你的事,最好滚远点儿!”鬼娘子一把将宁石玉的魂魄拖到了自己身边,大有你敢过来我就撕票的架势。 安然真是叹服了,这一幕上一辈子自己经历过,只不过那位尸煞小姐比这位鬼娘子厉害得多,一个人翻来覆去杀了四十九次,那是个什么样的 比例,小巫见大巫啊! “我今日不想生事……” “那就滚!”鬼娘子言辞犀利,简直回答的精妙绝伦。 “……”安然没面子了,不就是想强调一下自己吗?至于跟贫道这样?安然被以为这位姑娘会就坡下驴,没想到坡有了,这位鬼娘子竟然还不 满足,直接抄起锹镐就要刨地。 安然无奈,只得做好战斗准备,可就在他即将出手时,却被安宁一把拉住。 安然诧异不已,吃惊的望着姐姐,惊疑的问道:“安宁,你干什么?” “他、他罪有应得!”安宁的面色涨红,宛如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也可以说成是同仇敌忾。 安然仔细审视了姐姐一边,本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但却不经意的在安宁的身上看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气质。 “不可能!”安然及时打断了自己的念头,并很快向姐姐妥协了:“好吧,我不追究她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听到这句话,安宁眼中的愤怒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感激,或许是安宁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情不自禁之下竟然主动给安然送上了一个拥抱。 “咳咳!”表面上看是被拥的喘不过气,但只有安然明白,那其实是紧张的不敢大喘气,要知道虽然是姐弟,但当着众人的面儿玩这么高难度的拥抱,也是会让人想入非非的! “额,姐姐,我还有话没问完呢!”安然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安宁这才回过味儿来,缓缓松开了抱住安然的手,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安然身后。 安然心情复杂的看了看鬼娘子,平和的问:“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倒霉鬼?” “我要他再死一次!”鬼娘子的态度虽然缓和了,但语气仍旧严厉。 安然算是明白了,每个女人发起狠来都几乎一个样,师父说出的太对了,女人不能惹,轻则股骨头坏死,重则下半身粉碎性骨折,晚期就是……真是太可怕了! 安然苦笑着叹息道:“人都已经死了,还责怪他有意义吗?再说你财刚刚头七,貌似根本就没有那个技能吧?” “我是没有,但今天是七月半!你别忘了,有一种东西比你们这帮牛鼻子道士可还会吞噬魂魄!”鬼娘子洋洋自得说着,随即讲出了更狠的话:“把他除掉,唯有指望鬼潮!我也就可以自生自灭了!” 安然心中陡然一惊,她着实没想到这位鬼娘子如此阴毒! 所谓鬼潮,就是指七月半子时,鬼门关大开之时,万鬼自****涌出时的景象,正所谓七月半,夜极寒,阳气弱者必牵连,那股鬼潮不但阴气极大,而且极具破坏力,效果基本上等同于阴兵借道,生者沾染着失魂痴傻,鬼怪沾之则必魂飞魄散无疑。 算算时间,此时已经亥时三刻,再过一会儿鬼潮就要现世,不得不佩服鬼娘子的算盘打得着实不错! 安然几经辗转到了这里,先是费劲千辛万苦救出了格格,随后才找到了这里,之间耗费的时间简直不可言喻,为了不伤及无辜,安然叫姐姐和格格将初雪扶了出去,和那个倒霉的葛大士一同在此地阳气最重地方等候,而自己则与鬼娘子共处一室。 “你的想法很新潮嘛!”安然退身坐到了门前的石段上,略带玩味儿的注视着鬼娘子,调侃的问道:“你还放不下他?” “我没有!”鬼娘子被问的一怔,随即赶忙解释道。 安然撇了撇嘴:“你说假话!女人如果被自己在乎的人被判,就会陷入病态,而且还会变得很阴毒,刚好这两点您全中,也就是说,现在你根本放不下他,只是你不愿意接受而已!” “滚!”鬼娘子面色阴冷,一字一顿的道:“别在我这里说教,有多远滚多远!” “我为什么要滚,你有那个权力支配我吗?” 鬼娘子被问愣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那个权力,“那你就在那坐着,别对着本姑娘说教就行!”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了!”安然说着浑似无赖一般倚身在门框上,还十分应景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苹果,嘎嘣流铥脆(北方话,偏东北)的咬了一口,也不管鬼娘子厌烦与否,张嘴便问:“话说把它处理掉之后你真的要自寻死路吗?也是,鬼潮基本上是有多少吸收多少,你估计是跑不掉!” 鬼娘子揪着宁石玉的魂魄,没说什么。 “那你敢保证这个负心汉真的会被鬼潮稀释?鬼潮一向只收孽障、恶鬼,他好像哪个都够不上吧?” 鬼娘子只觉气血冲头,随手抓起一块脏布怒气汹汹的塞进了宁石玉的嘴里,宁石玉惊得直窜,却没有一丝办法。 安然也被自己给烦了个够呛,这会儿看到姑娘子马上就要真怒了,看看时间也马上就要子时了,赶忙下了最后一记猛药:“如果当初你们两个有孩子的话,还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吗?” “够了!”此一言足以触怒一个怨妇的逆鳞,更何况是一只厉鬼。 有没有孩子,自己的结局都是不会变得,因为在宁石玉那里自己不过是个玩物,玩腻了就扔掉,仅此而已! 安然的话触动了鬼娘子,同时也让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我为什么要杀了他?我也把他当做玩物!” “我决定不杀他了!”鬼娘子眼波一转,恶狠狠的说出了一句让宁石玉的魂魄顿觉暗无天日的话:“我要每天折磨他!直到他魂飞魄散!” 安然不禁汗颜,这娘们儿,真是狠到家了,好在不用陪着他们一起死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道! “刚好还有一小段时间!”安然窃喜,正打算带着鬼娘子离开,却不料刚站起身便被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感觉直接掀翻在地。 “不好!鬼潮!”安然惊呆了,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点,那就是这里的时差,鬼潮不是闹钟,但却比闹钟还要准时,曾起何时,这点儿偏差害死了一代又一代想重获新生的人。 “赶快离开!”安然起身大步向前,一把拉住鬼娘子,向着门口冲去,但还没跑上两步,二人便觉脚下一沉,下一刻早已失去平衡,向下望去,原本平坦的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塌陷下去,黑洞洞的空间里,已经能够听到错综复杂的鬼叫和那股巨大的阴气了。 “本末倒置,阴阳错移,我日,老子失算了!”悠长的黑洞里,传来了安然幽怨的呼喊。 第16章:逃出生天 如果说鬼潮是个坑,那安然等人此时就着实掉进了一个大坑,遭受波及的不仅是他与鬼娘子,还有整座院落里的人们。 鬼潮的波及范围只是无主地里的清醒人,而这座庄园之中只有这座别院是无主地,归根结底都要归功于那位吃饱了撑的宁石玉兄台。 为了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位仁兄强烈要求在最高处建一座别院,这样一来直接破坏了庄园的地脉,使得这里变成了一块名副其实的凶地,乾坤倒转,阴阳违背,鬼潮来临时,这里四面八方都成了入口。 屋子里的三人不说,外边等候的葛大士和格格也遭了殃,或许是想让这里更加混乱,原本跟在安然屁股后面,被分配去药铺帮忙的龙韬散人和青头鬼齐文正忙完了手上的伙计也威逼利诱着带路的伙计赶到了这里。 乱,彻底乱了,葛大士怎么着也算是安然的师兄,是以并没有造次,本以为救了人自己就能走了,可是鬼潮一来,所有人都走不开了。 一阵波澜起伏的乱颤搞得这位仁兄头晕眼花,心绪不宁,格格最先起了反应,四下打量一番之后,这位纸人小姐滕然跳起,幸亏拉了葛大士一把,谁也想象不到,原本平静的地上竟然豁然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黑压压蠕动着的满口獠牙是一个个恶鬼的本身。 “好险!要是没有你的话,洒家就成了他们的点心了!”葛大士由衷的发出了感慨,格格却没有说话,是没来得及说,这两位还没站稳,便清楚的看到龙韬和齐文正的处境。 齐文正还好,至少会飞,可龙韬散人却惨了,脚下的土地突然张嘴要吃人了,任谁也不能淡定,这位仁兄就像是过障碍一般闪躲着来自地上的要命缺口,嘴里更是哀嚎着不知喊这个啥东西。 齐文正看不下去了,准备出手营救,但是青头鬼的能力毕竟有限,看着地上那些要吃精元的大嘴也有些发憷,于是乎,这两位倒霉鬼就像是海上浮萍一般来回穿梭跳跃,真是惨到了极致。 “葛大士,你去救他们两个!” “嗯,那你呢?” “我去院子里救然哥哥!”格格说完摇身一转,向着安然等人的屋子里飞去。 面对这只英勇无畏的小妖怪,葛大士被震撼了,震撼之余还不忘提醒一下:“小姑娘,千万别逞强啊!” …… 安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四周充斥着狰狞的鬼脸和让人窒息的阴气。 鬼娘子和宁石玉的魂魄已经不见了踪影,如果不出意外,此时这二位已经被吞噬了,安然很肯定这一点,因为最难缠的自己,此时也已经有恶鬼开始下手了。 那是两个相貌狰狞,身宽体胖,彪悍到可以与关西大汉媲美的家伙,这会儿正撕扯着自己的双腿,安然拼命的想向上飞升,却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遇到了这种情况,真是任谁都无能为力,可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呼唤“然哥哥,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安然确实没怕,只是慌了而已,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脚下这两个惹人烦的家伙,朝着上方吼道:“你来干什么,赶快回去!” “我来救你!”格格确定了安然的位置,义务无反顾的冲了下去。 不多时,两人便汇合了,只不过没有相见的喜悦,反而多了许多忧愁。 虽说鬼潮对妖怪影响不大,但一旦遇上,就宛如老鼠踩上了不粘胶,定格之牢固,想取都取不下来。 安然震惊了,现在格格是安全的,假若一旦被卷入鬼潮中心,那就难说了。 “脚下的!”安然嘶吼一声,下边的两只恶鬼疑惑的向上望了一眼。 安然真的发飙了,他用一口流利的鬼话发出了最后的警告:“识相的赶快放开老子,要不然等下让你们鬼都做不了!” 很快,安然便得到了回应,只不过不是鬼话,而是肢体语言,那两位疑似关西大汉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唬谁呢,在老子地盘儿你还能撒野到哪儿去!” 警告不成,只能动真格了,安然怒发冲冠,只见他嘶吼一声,身子猛然向下,以一个倒挂金钩般的姿态直接倒悬在两个大汉跟前。 “不通话是吧!好,老子要不客气了!”说时迟那时快,安然前脚刚到,两个大汉后脚便放开了手,其实他们也不想,只是不能再拽着了。 一道飞烟起处,其中一名大汉的下半身直接化成了一阵虚无的烟雾,安然手中握着一把金光闪闪的东西,头顶还贴着一面镜子。 左手铜钱剑,右手八卦镜,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剑扫去就废了一个同伴,另一位仁兄见状直接转头跑了,剩下那位生怕安然消灭自己,直接依附到了两侧的鬼潮壁上,很不幸,同伴对他也不是很客气,由于魂魄受损,好、精元散发,一会儿的功夫,这位大汉便被其它同伴分解吸收了。 安然直上云霄,来到了格格面前,伸出空闲的手将其紧紧拦在怀里,另一只手的紧握铜钱剑,狠命一劈,直接将拽住格格衣襟的那些鬼掌齐刷刷的砍断,接下来的一幕让人胆战心惊,那些漏了精元的恶鬼被眼疾手快的同伴瞬间挟住,开始快速分解吸收,最终形成了反噬效果。 正所谓对流必有间隙,反噬也是一样,就在那块竞争激烈的鬼潮壁上,很快便反噬出一块大洞。 “抱紧我!”安然整个身子霍地向缺口俯冲而去,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闭合前窜了出去。 按说事情到这儿基本也就安全了,可是安然再一次吃了不会飞的亏,刚刚冲出鬼潮,安然便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存在地心引力的地方下落速度是很快,谁也逃脱不开。 此时的鬼潮已经上升了二十几米,几层楼高的地方掉下去,即便再会功法,估计也得来个脑浆迸裂。 “我尽力了!”安然拥紧了格格,准备享受自由落体外加血花四溅的快感。 其实安然一直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挚亲的人,那就是姐姐安宁,出乎安然的意料,鬼潮不但对安宁没有丝毫影响,反而助涨了姐姐的一些能力,就比如借着鬼潮引力圈,安宁可以随便飞行。 “小弟别怕,老姐来也!”那一刻,安然真真的感觉到,姐姐简直比超人还牛。 第17章:夜探兽巢 缓缓下落的过程中,安然看到鬼娘子和宁石玉,那场面着实让人心痛。 就如同刚刚那些精元受损而被肢解的鬼魂们一样,他们二位也被吞噬了,只不过两个人的反应截然不同,宁石玉绝望而忧伤,鬼娘子却十分从容不迫。 安然不禁别过了头,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是让人太过心痛。 这一场风波算是过去了,为祸害人者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复仇者也得到了安宁,虽然起始不一样,但终点却是如出一辙:灰飞烟灭。 此事之后安然回到家里连续两天一言不发,真真是受了不少刺激,就在人们都以为这孩子悲伤过度之时,安然又出人意料的恢复过来,他没有跟太多人解释什么,也无须解释,人生苦短,一月之内用两天思考人生,剩下的二十八天还得继续探索过活,这才是正事。 恢复后的安然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姐姐,当安宁看到弟弟欢蹦乱跳之时,除了窃喜之余,还存在了一些疑惑。 而安然也不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姐姐,你得那只飞天骑宠太好看了,我也要弄一只!” 听到这里,安宁嗤的一声笑了,安然的面色太过严肃,再说下去估计下一句就是“你要是不带我去抓,我就不走了!” “好吧,我带你过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安宁极为认真的看着安然,安然自然也尤为庄重的应承下来:“好,你说吧!” “等到骑宠抓回来,你得帮我把那几只鸡蛋孵出小鸡来!”安宁更加认真的指了指一旁沙发上摆放着的纸箱,声音柔美的说道。 “噗!”安然差点呛死,看着那道箱子中的几枚鸡蛋,怎么看也没有会孵出小鸡的动向,这要是帮着孵出来,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姐姐,你别逗我了!那么个小小的东西,人要是坐上去估计一下子就碎了!”安然错愕不惊的说了一嘴,安宁原本欣喜的面孔登时呈现出了一阵古怪之色。 “你?是要……我!哈哈哈哈!”在面色一阵紫一阵红之后,安宁终于控制不住了,开始狂笑大笑,一边笑还一边嚷嚷:“你居然想要自己蹲上去做老母鸡!哈哈哈,笑死我了,弟弟,你怎么可以这么天真!” “唉,不是,你笑什么,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吗?嘿,严肃点!” 安宁笑够了,看着一脸黑线的安然,端正态度,佯作严肃的道:“你床底下有娘亲曾经孵化小鸡用的孵化器,而且我去看过,那里室内温度也比我这里要高,所以我才会让你帮忙……你真的错意了,人家没有让你当母鸡的意思!” “我勒个去,这次人丢大了,姐,你是在逗我吗!”安然面色一沉,沉声警告道:“那个,姐姐呀,你如果不把这件事传出去,我们还是好朋友,否则……” “好啦好啦,放心吧,我不会的!”安宁一脸懵懂,可就在安然转身之际,这位小妮子噌然将头窜出窗外,气运丹田,尖声大喝了一句:“安然要蹲在鸡窝上边孵小鸡啦……” 声音尖利无比,如果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那这一声吼叫最起码也得值个一千只鹅。 …… 深夜,安然正躺在床上做着甜美的梦,梦中的自己正无拘无束的畅游在天空,普天之下尽收眼底,那感觉实在太过爽利,一直都让安然回味向往。 就在他想更上一层楼,直接冲破云霄,看看能不能冲到南天门的时候,却猛地感觉身后一阵呼唤声响, “安然!……安然……”声音宛如催命符一般,阴森而恐惧,身为卫道者的安然自然不怕这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是修道者的做人理念,回头看去,只见一只幻化成人形的母虎正探出一只巨大无比的爪子狠命扑向自己。 “呔!孽畜纳命来!”安然一声断喝,随手抄起八卦镜陡然镶嵌在了母虎的头顶,此招学名又叫做五雷轰顶,以往除妖,不到万不得已,安然是不会用的。 面对安然的凌厉攻势,母虎尽然没有丝毫损伤,恰恰相反,它震怒了,它表现出了最为凶残的一面,一只虎爪倏地甩来,“啪”的一声和安然的面颊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这一下果真疼痛难忍,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 安然醒了,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那只母虎是真实存在的,那一巴掌更真! “你小子睡个觉怎么这么不老实!”安宁坐在他的床头,整个人脸都快绿了,而在他的头顶,安然睡梦中挥舞八卦镜打将过去的地方,一只原本在床头柜上托盘中放着的糕饼正极富个性的躺在那里。 “走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安宁将糕饼取下放回了托盘里,神神秘秘的对安然说道。 安然大惑不解,也十分好奇,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能去哪儿呢? 望着安然一脸疑惑,安宁没好气儿的道:“你不是要去抓飞天骑宠吗?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好了,你接着安息吧!我走了!” “哎!别呀,姐姐,我们走!”安宁猛的回过头,却被吓了一跳,只见刚刚还躺在床上穿着睡衣的安然不知何时竟然换好了衣服,这种夸张的表现形式,若非亲眼所见,估计打死安宁都不会相信。 …… 夜半,皎月如同碧盘般在空中倒悬,整座城区估计极少有人未眠,相信很多熬夜的人在这一刻都会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画面,彩云追月的景致之中,一道很真切人骑兽影陡然划过夜空,如同流星一般消失在了夜空中。 这道影子便是安宁姐弟,安然很兴奋,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飞的乐趣,正因如此,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弄一头飞天骑宠回来。 城区附近有一座死火山,高约百丈,山顶常年烟雾缭绕,常人根本不敢靠近,正因如此,那里存在着什么,是什么样的景象,也就成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构想。 飞宠缓缓在火山口落下,安然和安宁一路攀爬着来到了火山口,向下望去,安然惊呆了,在那里,有着数以百计的大型古怪飞禽,而在地面上的坑坑包包里,还安置着硕大的鸟卵。 “姐姐,原来你没骗我,还真的是一只大蛋啊!” “嘘,别说话,把大鸟引来你我就都完了!” “可是这么大的蛋我们怎么搬得走啊!” “谁让你搬走了,等下你就在这儿等着,想方设法让里边的小东西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你,它以后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 第18章:兽巢惊魂 来到了这个小时候经常眺望遐想的死火山口,安然真是惊呆了,大疆这个国度还真无奇不有,鬼怪横行,民生安乐这两个不兼容的现象兼容了,而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群飞来飞去,却极少有人注意的大家伙。 说这些东西是鸟着实有些牵强,因为鸟没有长牙的,而在这里,长着翅膀会喷火焰,外加个头奇大的物种基本上满天飞。 “选好哪种了吗?”安宁压低声音问安然,而安然已经头晕目眩了。 “都太漂亮了!”安然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安宁却打断了他:“再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那时候这些东西都会消失隐遁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快点!” 安然点了点头,仔细观察了一阵,在自己斜上方的位置发现了一枚十分特别,颜色也着实艳丽的蛋。 “就它了!”安然兴奋不已,安宁却皱了皱眉头,片刻之后,这位姐姐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走吧,可能是缘分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安然一副求科普的嘴脸疑惑的望着安宁,安宁则十分淡定的回答了一句“没有”。 满心欢喜的安然跟着姐姐躲过了漫天大鸟的视线,悄悄跑到了那枚巨卵的旁边,时间刚刚好,巨型蛋已经有了反应,估计马上就可以破卵而出了。 “这不挺好的!”安然在心里暗暗窃喜着,安宁却不这么想,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果不其然,大蛋还是破壳了,安然倏地凑上前去,准备在里边的小家伙对世界第一瞥的时候最先看到自己,结果……结果蛋壳破裂后,安然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再一次沮丧了。 为什么呢?因为在这层蛋壳的里边,还有另一只小蛋…… “这什么情况!”安然震惊了,安宁无奈的解释道:“你选的,我也没办法!” 安然绝望了:“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种色彩斑斓的蛋叫做灵咀,是双生蛋,刚才这层是精元层,下一层才是真身!”安宁刚说完,安然便真怒了,“那怎么办!如果再等又得过一晚上!不行,绝对不行!” 看着近乎抓狂的安然,安宁又为他上了一记猛药:“你想不带走它都不行了!” “为、为什么!”安然大惑不解。 安宁再一次发表了观点:“你是面对它的第一个人,它的精元已经记住你了,等到真身破壳而出,就会来找你!” 安然释然了:“那正好,省的我再来一次了!” 安宁差点骂出声来:“你个倒霉蛋儿!他的精元认得你,但本体不认识,万一给你定位成个敌人,那咱们家非被它毁了不可!” “……”安然想问问姐姐这该如何是好,还没等她发问,安宁便一个健步跑上去,用极快的速度抱起那枚蛋跳了回来,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可谓是圆满,但似乎有点太满了,以至于唯一的一位目睹着做出了回应。 就在她抢蛋的时候,这枚蛋的母亲,一头十几米高的赤焰灵咀盯上了安宁,其实它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定位了那颗蛋。 安然眼睁睁看着姐姐安宁精神抖擞的回来了,然后极速将蛋放到了弟弟怀里,之后便一路狂飙,跑出了老远才回头提醒道:“我偷蛋的时候被它妈发现了,还不赶紧跑!” “那你还给我!” “它妈只认蛋,不认人!” 安宁一路小跑带冒烟儿的去了,这下可苦了安然,手里好不容易得到的蛋不能扔,身后这只大鸟又追的紧,是不是还喷喷火,放点烟雾渲染一下气氛,安然就在这烟雾弥漫的环境下被折腾的灰头土脸,真是苦不堪言。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和海角,更不是我我在你跟前而你玩手机,最遥远的距离是望着山梁就是过不去,望着姐姐前进的身影就是赶不及。 安然慌了,虽然有着与无数鬼怪战斗的经验,但斗这么大的鸟还真是头一遭,怀里抱着个金黄灿灿的蛋更是躲在哪儿都不是。 安宁一路跑到了火山口,回头充满歉意的看了安然一眼,做了一个“姐姐我先去了”的手势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望着姐姐义无反顾的轻生式举动,安然没有大喊“别冲动”之类的劝话,事实上他没时间喊,因为自己马上也要冲动了。 躲路而走这样的美好想象是不可能了,安然聚气凝神,也打算来一把自杀式逃脱,他相信姐姐如果没有摔死,自己估计也没事。 火山口就在眼前,安然不再犹豫,双腿一蹬,整个人笔直的跳了下去,就在他起步的刹那,一团火焰直抵脚下,再回头时,一团巨大的火球在脚下的位置绽放开来。 幸亏自己动作快,要不然非得变成椒盐人排不可!这是安然的心理动态,但马上,他就又一次陷入惊恐,自己不会飞,整个人在空中自由落体一般下落,此情此景,昨天才刚刚经历过,这下完了,姐姐生死不明,自己又马上就砸在地上。 虽然没有变成椒盐人排,估计离肉饼也不远了。 安然一直只顾着逃跑,但却忘了怀中的蛋,他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纵身跳下时,那只蛋做出了一个与常人无异的反应。 人在受到惊吓或者动怒时会出现诸如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反应,这只蛋竟然也会,而在安然下落时,这只蛋的惊恐反应达到了极致——蛋中活物提前出生。 “尼玛,这货竟然早产了!”安然大惊失色,但马上又大喜过望,不管怎么样,这只小家伙第一眼看到的仍是自己,而且还很依赖自己,在它破壳之后,马上变翻转身形,将安然驼到了身上。 安然着实擦了一把冷汗,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得救了,但他同时也郁闷地发现,自己千辛万苦差点挂掉捡来的巨鸟存在很多问题,长得太丑,个头和狗熊差不多,却长的酷似鸵鸟,还是个绿鸵鸟。 这是在逗谁呀!光是看着脊背上那两只比鼠标大不了多少的翅膀就可以断言这货不会飞,事实也正是这样,这只嘻哈风格的灵咀真的不会飞,小翅膀扑腾了向下,只够保持平衡的,接下来,就是一只鸵鸟驮着主人子在地上横冲直撞,连滚带爬的场面。 而在不远处,安宁则乘坐着自己的飞天骑宠在哪儿来回盘旋,辛辛苦苦忙活了一晚上,就等于多弄了一匹马,不仅不中看,还不怎么中用! 刚刚喘上一口气的安然回头望去,混差点儿没丢了,就在他得到了这个哭笑不得的宝物之时,孩儿它妈,那只巨型灵咀仍然没有放松脚步,正如影随形。 第19章:故人之后 这东西,长得也太丑了点儿! 安然郁闷了,此时整个安家正围在院子里,大到最高家主安老爷,小到负责烧菜的丁婆。 小安同志正无奈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而那只身兼鸵鸟、火鸡与花草数个物种特征的大块头正懒洋洋的将下巴钩在安然的肩膀上,仿佛是在撒娇,安然却顿觉这货是在拆自己。 “不要气馁,你见过天鹅吗?对了,就是那种美丽洁白的鸟!爹跟你说哈,那东西小的时候长得那叫个丑啊,比你刚出生那会儿还丑!” 看着闷闷不乐的儿子,安老爷语重心长的安抚着,安然却是一脸的黑线:“这是个什么比喻!” 安老爷安抚完三儿子,转首压低声音问大女儿安宁道:“三儿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上一趟魔山只弄回来一只这么丑的东西!” 安然脸都快绿了,弱弱的强调道:“我说老安呀,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好嘛!” “不要紧不要紧!我找过镇子东头的柴大官人估算过了,这东西才不到一天的寿命就长了这大么大个儿,等到一两年基本也就定型了!” 安老爷的话让安然顿觉五雷轰顶,万一一两年之后还这么难看呢? 安然的憋屈是有道理的,这种东西在大疆可以捕获,但不能猎杀,刚刚送走了来登记的官员,按照规定,大疆十二岁以上公民这一生能且只能收养一只巨兽,因为这东西没什么破坏力,反而可以顶一下交通工具,就如同汽车闯红灯会被扣分儿一样,这家伙如果随意大小便,主人会被罚款,如果巨兽违章,视情节轻重还会受到警告、拘役等处罚。 其他倒无所谓,就这只东西最近一两年充其量也就只能顶个自行车坐坐,但这也就意味着,安然这辈子估计都要跟这位巨兽相依为命了,不离不弃是多大的折磨,算了,原谅它吧,谁让它只是个孩子。 …… 左思右想之后,安然决定将这只怪鸟让初雪夫妇带去印岭村,因为只有玄天观才适合它这么个庞然大物,在那里还能没事儿跟鹤王较量一下。 说到走,大个头那叫个不乐意,就如同个还没断奶的孩子,让它“娘亲”安然,那可真是伤心到了极点,无奈之下,安然只能好言相抚了一番,并郑重承诺隔段时间便会抽身去看它,还给它起了一个实在不算好听的名字“混球儿”,这才算完事儿。 送走了这个大家伙,安然简直如同拨开云雾,好事儿也似乎一件接着一件,那天傍晚,一个陌生人带着一只箱子找到了安家。 那位兄弟着实热情了些,叫开了安家大门,找着安老爷便拜,还是跪拜,拜完了就送上箱子,还一口一个干爹的叫着,弄得安老爷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但毕竟老爷子是生意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事儿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安老爷也不例外,在看够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干儿子的盛情讨好后,安老爷开门见山的询问了对方意图。 一提到这儿,那位干儿子也不含糊,直接就敛起笑容表情了意图:我要见干爹府上的三公子安然! 安老爷纳闷儿了,按照常理自己的小儿子才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且也没有什么祖业分配给他,每天除了玩还是玩,可为什么这小子的知名度就这么高捏? 还没等安老爹说话,回廊里便转出了一个身影,声色俱厉的问道:“这位大叔寻我弟弟何事?” 那喝问将安老爷都吓了一哆嗦,转首望去,只见自己的掌上明珠安宁小姐正掐着腰站在那儿,那架势就好像今日府上来的不是拜会者,而是世仇一样。 安老爷面上有些挂不住,不无责备的问道:“疯丫头瞎叫嚷什么!” 安宁扮了个鬼脸,俏皮的回道:“是安然让我这么喊得!他说没排场的话出面会很降低身价!” 安老爷气笑了,佯嗔道:“他还讲排场?赶紧让他过来!” “喔!”安宁应声回身喊了一句:“小弟,安老头儿让你赶快出来!” “来了来了!”安宁退下后,不多时,安然便亦步亦趋的走上了正堂,本以为是什么远房亲戚来了想看自己,担刚打了一个照面儿,安然便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坐在安老爷对面的这位陌生面孔身上散发着一丝怪怪的气息,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骨骼清瘦,眼眶深凹,背无主骨,额无守睛,从命格学角度来讲拥有这种现状的人一般都存在三个总结:神经亏虚、性格孤僻、短命。 安然很懂礼貌,至少在老爹面前他从来不敢像姐姐那么嚣张。 双方行完了礼,安然在安老爷的副座端坐了下来,彬彬有礼的问:“敢问这位官**见小侄有何要事?” “你就是安然?” 安然被问的一怔,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得到了对方准确回应后,那位仁兄再一次拿出了专业的马屁精神,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结结实实的跪了下去,跪的响亮,跪的清脆悦耳。 安老爷懵了,安然更是如丈二金刚一般,赶忙上前虚扶,那人则表示如果你不帮忙,我绝不起来,而且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苦的那叫个伤心。 安然迫于无奈,只得打了个马虎眼:“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否则我也不敢轻易答应!” “求小道长为我家人驱鬼,就我们全家人于水火之中!”男子这个在安然意料之中却仍然让他有些吃惊的要求让安然不禁警觉起来。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道士,而且我才十三岁!”安然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人也不废话,直接给出了自己肯定不会错的理由:“是曾祖荀阳子道长给我托梦,告知我前来找你的!” “师父?”安然陡然一惊,吃惊的问:“曾祖?那你是?” “荀阳子道长四世玄孙,高家独子,高崚!” 第20章:怨鬼滩 城区东南角有一片江边绿洲,方圆百里之内可谓远近驰名,每逢盛夏,这里都聚满了成群结队郊游的人。 这里原本只是一片低洼地,上游是宽江的之流,前些年的一场大雨改变了这里的一切,洪峰在一个深夜席卷了这里,一夜之间淹没了无数的下游村落,夺走的人命畜命不计其数。 正因这一点,即便傍晚来到这里,熟知这里历史的游客逛游一阵之后都会很明智的离开,绝不多呆一分钟,这是因为曾经有过一位流浪汉在一个风雨夜里无路可走,来到这里准备避避雨,但透过皑皑的白雾,这位倒霉的流浪者看到了如同海市蜃楼般的一幕。 在江中的位置,一时间腾起了很多村落,彼此之间遥相呼应,还不是泛着炊烟,渐渐地,这一切距离岸边越来越近,整个水下世界都仿佛会移动一样向上靠拢。 倒霉蛋不会理解,在这里长眠着许多位当初死在睡梦中的村落居民,场面空前绝后,真可谓是大疆灾害史上头把交易,这些亡魂虽然没有什么冤情可言,但他们个个都需要一样东西,替身。 在当时那个盗宝盛行的年代,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打这里的主意,因为按照记载,敢于吃螃蟹的仁兄基本是来多少死多少,来一死单,来二死双,来一群就连窝都给断了,从来没有什么幸运儿或是幸存者。 数十年来,这里的水下建筑保存良好,沿江流域大小数十座村落如琥珀般根基深厚的浸泡在水里,规模宏大,景致也算独到。 夤夜,月影皎洁,江床边上的草丛里不时有一些东西蠕动着,速度极快,堪比过街老鼠。 白日喧嚣的河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大桥遮住了山头上的光亮,河床两侧的密林间更是散发着一股深邃而诡异的气息。 草丛间的响动停止了,几个人影直立起身子开始朝着江水中打探。 这几位便是安然等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那位上门儿求救的高峻。 其实安然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冒,但无奈高峻是师父的后人,而且还是家里的独苗,万一有个闪失,估计荀阳子都得从上清宫跑下来。 事情的经过有些离奇,平日里经常来这里游玩的高峻一次酒后头脑发热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对三个狐朋狗友说出了这么一个奇思妙想:“咱们去冤鬼滩转悠转悠吧!” 一听这话,立刻便有一位人醉心没醉的同伴表示头痛得厉害,想早点回家睡觉,随即默默地离去了,而在酒精唆使下竟然同意了。 于是这三位开始了看似平静却异常凶险的河床之旅,怨鬼滩,因不计其数的人命怨死而得名,更因夜里时常呜咽哀嚎而摄魄四方怂人胆。 “之后发生了什么?”安然站在潮湿的蒲草丛里,深表忧虑的注视着脚上那双沾满了泥泞的兔毫白履,眉心微蹙的听着高峻的讲述,漠然的问。 想起那天夜里的经历高峻便不寒而栗,但安然发问又不好不答,是以支支吾吾的道:“大伟被拖进了水里,我看着他沉入海底,我却无能为力!” “另一个呢?”安然饶有兴致的问道,高峻再一次叹息道:“李恒原本已经脱了险,但是谁也没料到回家后竟然因为惊吓过度,死在了自家的浴缸里!” 安然笔挺的站在那里,双手背在后面,摇头苦叹道:“看来师父为了你也是满品的,你不要以为那一夜是上天眷顾!” 安然向前走了几步,边走边不咸不淡的道:“上天才没工夫搭理你,据我所知在这里惹上好兄弟的人就没有活着回去的,你是个例外,但也是个倒霉蛋。最近洗澡的时候有没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如果有的话就对了,盯紧你那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修理你!” 高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也变得惨白不已。 一旁的龙韬散人见状得意的卖弄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师父会帮助你的!” “你师父贵姓?”还没等高峻回答,安然早已一脸懵懂的望着龙韬。 龙韬一时语噎。 一行人走走停停来到江边,澄清的水中,水底楼群景色透过水面清晰的展现在了安然等人的眼中,大半夜的观赏果真不同凡响,水底的一切都仿佛活了一般,有些甚至能够看到影影绰绰的灯光。 龙韬散人带着齐文正想要看个究竟,竟然跨过了安然的身边,龙韬更是悲催,还没来得一览水底景色,便险些一沉到底,安然瞅准时机,避过众人的视线,轻柔的在龙韬的臀部补了一脚。 “哎呀”一声哀嚎,龙韬便一头扎进了水中,这位极品散人真是到水里都不消停,都快沉底了还是不忘责备一下背了黑锅的齐文正。 大约十几秒过后,然纵身一跃,凭借着一块圆木将龙韬救了回来。 两位跟来的伙计将一条宽大的毛毯披到了倒霉散人身上,扶到了安然身后,这一切高峻都看得真切,此时更是以狐疑的目光望着安然。 “高兄长,说说吧!”安然终于发问了,刚刚那一脚并非他使坏,而是为了证明一件事,这里的水鬼们到底是不是滥杀无辜,如此一试,事情果真远非如此。 高峻错愕了:“说,说什么?”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安然很笃定,也很随意,“最好如实告诉我,否则我伤心之余是不会像师父那样保障你性命的!” 高峻倒吸了一口冷气,见安然发现了猫腻,只得从实招来:“我们三个,在那边的大桥底下绑架了一个深夜还在这里转悠的姑娘!当时没有任何邪恶想法,只是想拿他开开心!” 安然恨不得上去抽这位兄台一把,这么晚了还敢在江沿上来回转悠,只要不是用屁股想问题都应该明白那是个什么物种。但安然没时间,有些东西一说就会应验,所以千万不要说。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能为力了!”这就是高峻的心境,束手无策这个词在这里简直就是妥当贴切。 老天似乎也很喜欢落井下石,在有人快玩完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所谓朋友怀揣着好客感帮你完成完蛋这一高难动作。 安然静静地等候高峻说出更加缺德的事儿,祸不及家人,自己成了这个熊样,还连累家人一起玩完,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第21章:水鬼之怒 高峻隐瞒了,而且隐瞒了很多,安然听到了他隐瞒的那些内容,差点气的调头就走。 高峻先生的阴暗面实在太过骇人听闻,那一夜醉酒之后简直将此事发挥的淋漓尽致。 两个酒友都死了,死的很或多或少有些冤枉,但高峻没死,实在是不快人心。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喝醉酒后三个人来到了这片水域,胆大包天的三人头脑达到了高度沸腾状态,竟然想尝试游泳这一高危运动。 三个人除却了外衣,便肆意妄为的下水游了起来,期间并未有水鬼上来索命,三人之中没人知道原因,而这一切,正因为水中村落虽然充满了水鬼,但由于很多人都是睡梦中死去,所以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与普通人没什么分别,日间寻觅替身,晚上休息,两不耽误。 而这一天的时辰正好是申时,就算是正常人有些还没有休息,而水中世界的人们自然也是如此,大大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高峻游着游着向岸边一瞥,竟然惊讶的发现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岸边上有两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蹲在河边。 “唉,我说,那两个人不会是想偷我们衣服吧?”其中一位酒友大声喊着。 另一位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向岸边扫了一眼,不屑的道:“可拉倒吧,你真以为你是国色天香了,还等着人家偷你衣服!” 高峻见状发话了,此时他还没醒酒,一见有这种事自然不会放过。 “上去看看,如果是偷衣服的贼人,咱们就教训他一下!”高峻一声令下,回家才被淹死那位登时应声而起,另一位仁兄则满不在乎,水中很温暖,很舒服,他才懒得上去。 高峻带着同伴上了岸,离近了一看,好家伙,这哪是什么贼人,分明就是一位长相可人的少妇,儿子她身边的是一位年纪不到六岁的孩童。 看到了只穿了一条内裤的高峻,少妇登时羞得红了脸,这位少妇出现在这里不是没来由的,她不是来偷衣服的,而是拿着自己的衣物前来浆洗的。 “小娘子,这么晚了还出来洗衣服,你们家男人不心疼你吗?”高峻身边的朋友估计是色胆包天,竟然主动走上前去,在女子身边蹲了下来,眼见着就要伸手去摸了,夫人身边的孩子不干了。 “别碰我娘!”小孩儿恶狠狠的一推,将高峻的酒友直接推到了一边。 “嘿,小屁孩儿敢推我!”那位仁兄不干了,上去便揪住了孩子的衣领,整个人提了起来。 高峻虽然多了,但还没到昏头的地步,这么晚江边忽然出现了一对母女,情况自然有些诡异,万一得罪个什么山魈野鬼的那就麻烦了,没准儿还得把小命搭上。醉酒至此还有如此觉悟实在令人叹服。 “别在这里闹事了,咱们只是出来游泳的,又不是土匪!别吓到人家孩子!” “算你这厮识相,听到没有,你个混二蛋还不赶快把我放下来!”小孩子的一句话将高峻心存的唯一一点理智给弄没了。 “小宝别乱说话!”夫人赶忙来到高峻面前,欠身施了一礼,柔声道:“我们孤儿寡母今夜闲来无事,所以才到江边来浆洗一下衣物,还望这位公子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夫人还道高峻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便打算上前来打个圆场救下自己孩子,但这位夫人着实高估了这两个醉汉的素质。 夫人上前这一句话分别让高峻和那位酒友得到了两个讯息,美人远观什么的都弱爆了,近了美才是真的美,高峻看到了一个珠圆玉润,体态凹凸有致的棉柔妇人,而且还是个十足的寡妇。 而那位酒友则认定了这二位不是水鬼,至少还没听过这么怂的水鬼。 高峻眼角闪过一丝**之色,朝着对面的酒友使了个眼色,这二位便算是在心里达成了共识。 “哎呀,小娘子多虑了,这年头生活不容易,大晚上的出来洗衣服也算是艰辛之至!”高峻的人话只说了一半,便下了道:“整日带着这么个孩子过活,娘子一定很寂寞吧!” 一直在当好话听的夫人听到这里顿时面色一沉,听出了高峻的话中深意,而另一位仁兄更加直接,“小娘子,我们兄弟三人今夜正好无事,我看这里风水甚好,草软沙暖,比床还舒服,不如我们兄弟几个就此处帮帮娘子排解一下寂寞如何?”这话说得直来直去,毫不愧对直男本色。 “这位公子不要说那些肮脏话,请自重!……” 还没等夫人说完,那位仁兄便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她,说话只是开始,接下来小爷就要动手了! “我,我是水鬼!”夫人终于亮出了底牌,这要是换做平时,只需要这妇人说了这句话,再显一下原形,估计这二位也就会屁滚尿流的跑了,但此时这二位已经情绪激荡了,想吓唬他们,何其容易? “水鬼?哈哈,她说她是水鬼!” 高峻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的道:“水鬼还真没尝过什么滋味儿,要不咱们试试?” 就在那位仁兄想要撇下小孩儿激流勇进之时,高峻却叫住了他,就见这位能把荀阳子气活的孙子在地上的衣服里取出了一根银针,随手递给了酒友道:“等下排解寂寞的时候那小孩儿会很碍事,你用这根阵刺在他的后脖根三寸的位置让他安静一会儿,记住只要三寸,偏了就算他是鬼也会玩完的!” “好,嗝,好的!”酒友打了酒嗝,看都没看便把钢针朝着挣扎的小孩子刺了过去。 “娘亲救我!” “不要……小宝!”妇人意欲上前营救,却被高峻抱住,这位喝多了的高少爷竟然直接开始了禽兽行为。 “啊!”一声刺耳的哀嚎划破天际,那位兄台不敢再玩了。 “高、高公子!”酒友慌乱的叫道:“这孩子死了!” 妇人顿觉五雷轰顶,高峻也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谁知就是这么一看,差点没把魂儿给丢了,酒友手里那孩子宛如占了硫酸的地板,开始缓缓萎缩,最后化成了一滩脓水。 “妈呀!”酒友不淡定了,连手上的脓水都顾不得,撒丫子便跑。 高峻回过头再看时,真是惊呆了,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水中那位同伴,人家游泳游得好好的,却被至少十几双手自水下一拥而上,没过多久便被整个活活拽了下去,水面上只留下了一堆气泡。 “欺人太甚!”一个声音吓得高峻眼前一黑,以斗鸡眼儿的状态直接昏死了过去,并不是他心理素质不高,实在是这位水鬼妇人的颜值太过爆表,显出了圆形的妇人俨然变成了一只浑身焦青长着尾巴,眼似鸡蛋一般的水猴。 “小宝,娘亲会去找你!” 第22 章:交谈 “连鬼都想泡,你们还真是醉得不轻!”安然面无表情的望着高峻,鄙夷的道:“你杀了她的孩子,杀人尚且偿命,更何况做下让鬼魂灰飞烟灭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放心,碍于师父的面上,我不会不帮你!” 高峻满面感激,但马上又愁容不展,因为安然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无权收复冤鬼,一切只能靠谈,我尽力而为,你听天由命!” 高峻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一时酒性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祸,安然有把握收拾掉这只女鬼,但他却没有理由下手,此时为人,终会为鬼,如果换成是自己,别人会怎么办? 不是不想帮,只是不知从何帮起! “那我现在需要帮您做什么?”高峻怯怯的问。 安然四下打量了一番,眼见着阴风吹起,天空暗了下来,他知道,对手出现的时候到了。 “你跟龙韬散人和那只……”安然顿了一下,不能告诉他这里还有一只青头鬼,否则这小子非炸庙不可,思前想后,他的话变成了这样:“你和我那只朋友找个地方躲起来,记住,千万别靠近水,最好连和谁有关的东西都不要接近!” 被比喻成只的龙韬散人虽然心里很不爽,但瞟了一眼身边的青头鬼便明白了师父的含义,是以应声而起道:“师父放心吧,我明白什么意思!” 安然转首疑惑的看着龙韬,纳罕的问:“你明白?” “嗯!”龙韬指了指远处的山洞,回首对齐文正吩咐道:“去准备一条绳子!” 高峻看傻眼了,他清楚的看到龙韬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是以诧异地问:“你在跟谁说话?” “额!”龙韬愣住了,这才想起普通人看不见齐文正,就见这位散人大叔欢声一笑,立马将目标指向安然,讪讪的道:“我在跟你!” 安然的答复也简单明了,说起来只有一个字:“滚!” …… 高峻被带走了,安然自腰间的挎包中取出了一方乾坤八卦刺探仪,转瞬藏在袖间,悄然向前行走,“一定就在这附近!”安然心里这样想着,不觉间,便来到了一处树丛之后。 在那里,安然停住了脚步,这里距离高峻等人误杀小鬼的地方很近,而且方便藏身,而作为水鬼,这位母亲只有晚上可以祭拜自己的小儿子。 按照高峻的描述,鬼母亲的同伴当日便干掉了三人中的一个,第三天另一个死在了自己家里,之后的日子荀阳子老先生从上清宫下来一直暗中保护着高峻,之所以托梦给安然,是因为他知道今夜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 今夜并非什么黄道吉日,相反的,这个夜晚是大凶之夜,人死后有三七,鬼烟消云散后只有一期,俗称鬼七。 在安然眼前呈现的是一幕辛酸的画面,鬼母亲周身充斥着绝望和怒火,眼中更是掉落着无色无味,入土既化的鬼泪。 安然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这位母亲,而她也似乎发现了安然,但却并没有理会,因为他在忙另一件事。 鬼女的面前摆放着一只铜盆,而她本人则手持一张颇有些蜡像风格的照片,缓缓放进同盆里,看着照片在火中燃烧,鬼女的面色越发的扭曲。 “放心吧,小宝,今夜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七天前的那个夜晚溺死了一个,三天前又干掉了一个,现在的仇敌只剩下一人,而这个人物更是十恶不赦,鬼女永远忘不了,就是他递过了银针,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鬼女面色铁青看着照片焚化,伤心欲绝的道:“今日,为娘一定为你报仇!” 安然默默无声的站在女鬼之后,半晌插不上一句话,这实在是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上一世光顾着惩恶扬善,根本没把这种情况当回事儿,但这一世做回了普通人才发现原来真的很纠结。 想了大半天,安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些什么,只得选择暂时避一避,可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直闷不作声的女鬼开口了:“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听看!” “我说了你也不会答应的,所以还是先回避吧!”安然没有停下来继续开到她的意思,但女鬼却饶有兴致的开了口:“你们这群道士有的时候还真有意思!” 安然无奈的叹息摇头,转身走了回来,好奇的问:“这位姑娘是什么意思?” “平日面对恶鬼喊打喊杀,偶尔还欺压一下街边百姓,没想到遇到我这种情况你却破天荒的手软了!” “我不是道士,也没有手软!”安然的潜台词很模式化,大致意思就是这些是不用你挖苦,道士驱鬼除魔是天职,但脑子却很清楚。 安然想起了师父荀阳子,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道:“这两天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找过你吗?” “你是说那个童颜鹤发的老贼?”很显然,女鬼对安然的师父并无好感,相反,还很厌恶这位仁兄。 安然点了点头,连高峻的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可见此女鬼怨气多么的重,此时说教等同于自讨没趣儿,示好也不一定会得到谅解,反正自始至终那只女鬼从来没怎么搭理过安然,似乎坐到了对所有道士都一视同仁。 “我原本没想杀他们,跑去江边只为了浆洗一下衣物,可是……”女鬼的声音颤抖着,逐渐变的歇斯底里。 我本善良,不愿意杀生,这就是这位女鬼原本的想法和觉悟,而现在,这一切都将改变。 其实做水鬼也很纠结,外向的水鬼一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下水的人,而内向有涵养的则会挑一些十恶不赦之人下手,这就是觉悟,而今夜这位女水鬼更是将水鬼的原则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找替身相当于害命,而要人命则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必须相当充分! 这个理由对于她来说真的很容易,连找的过程都省了,当着面将孩子误杀,单凭这一点,就够女鬼拿出看家本事让高峻死后为奴,挫骨扬灰了。 安然没有废话,一字一顿的道:“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 第23章:道鬼对弈 “没什么好谈的!他丧尽天良,杀了我的孩子,你个臭道士帮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声凄厉的嚎叫划破长空,那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女鬼爆发出了自己的本性,宛如一道极光般朝着安然俯冲过来。 “既然没得谈,那就先打打吧,机会总是有的!”安然气定神闲,捻起了剑指,等待着女鬼的攻势。 说时迟那时快,愤怒的女鬼比愤怒的小鸟还可怕,但对安然来说这没什么,任你速度再快,幅度再大我也浑不在意,原因很简单,你是小鸟,我却不是那只猪! 一团闪电般的身影冲来,看那架势,大有一招将阻碍之人穿成碎片的可能,反观安然,只是微微一闪身,便躲了过去。 高手过招,向来都是点到为止,可女鬼不是高手,自然也就会往死里打,接下来的一幕极为混乱,安然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水里的水猴子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绝招。 第一次扑空之后,安然本以为对手会老实点,但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女鬼的背影快速消散,趁着自己还没回过味儿来子三面幻化,猛扑向自己。 “好家伙!”安然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算躲过了这波攻击,女鬼实在不太地道,若不是安然保护措施好些,估计早就向魏忠贤等人靠拢了。 就在刚刚短暂的攻击中,女鬼使用了幻影移形、三面夹攻,以及猴子偷桃等诸多招数。 安然被那临门一脚激怒了,虽说自己命中无后,但还没被通知天残,亏得我还对你表示同情,礼遇有加,你这位鬼妇人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样,臭道士,这下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女鬼看着尴尬不已的安然,轻蔑的笑了笑。 安然愤怒了,他没有回应任何话,而是直接付出了行动,对于女鬼来说,这一次的攻击事发相当突然,基本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女鬼只知道,眼前这个道士发飚了,而且其后果相当眼中,事实证明,虽然不会飞,但安然的爆发力真是神鬼莫测。 第一波攻击相当迅速、短暂,比起女鬼的消散,安然的走位更加迅速,基本上是一溜烟儿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女鬼的背后,打异性从来不是安然愿意去做的事,这次也不例外,从动作学原理来讲,一巴掌下去叫打,狠命一推叫做打,但抛扔这个动作,还没有被列为打的范围。 女鬼只觉一阵头重脚轻,短暂的惊慌之后便整个人被高举过了头顶。她的惊讶是有原因的,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只水鬼,凡夫俗子根本就碰不得自己,有些甚至连影儿都抓不着。 但是安然不是凡夫俗子,所以它不但能举起鬼娘子,还能将她如同抛绣球一般抛扔出去。 虽然不及安然迅速,女鬼的灵动性也是异乎常人,摔下去之后并没有狼狈的趴在地上,而是在轨道中便改变了方向,准备朝上飞去,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盘算着自救的时候,安然也没闲着。 “想走吗?下来吧您!”安然一个悠长的滑步来到了女鬼身下,就在女鬼想要折身逃匿之时伸出了大手,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拉了下来。 女鬼慌了,安然却镇定的很,接下来的决斗变成了一项很没创意却很刺激的游戏:捉迷藏,俗称猫抓耗子。 猫的扮演者是刚刚差点被猴子偷了桃的安然,而宛如老鼠一般做鼠窜状的女一号则是那位没礼貌的女鬼。 “真是见了鬼了!”女鬼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叫苦,叫人听了很无奈,但事实正是如此,因为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逃怎么跑,似乎都是徒劳的,那个看着不起眼儿的道士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有的时候甚至比自己还快。 面对女鬼的惊呼,安然幽默的给出了回应:“不用见,您不就是吗?” 安然没有侮辱人的意思,只是想通过另一种手段让她知难而退,至少要让她无计可施,没办法,谈判的前提总是其中一方无计可施。 “我觉得可以适可而止了!”女鬼刚刚转过一道石柱,迎面而来的便是安然那张大脸,还有这么一句话。 “这家伙真是比鬼还鬼,老娘怎么就是躲不开呢!”女鬼二话没说,掉头就跑,谁要适可而止,谁要输给你! “你!”安然用实际行动告诉女鬼,是她,是她,就是她! 安然不追了,人也短暂的消失了,女鬼纳罕不已,也苦恼不堪,自己明明是个悲剧性人物,竟然被安然调理的如此富有喜感,不应该,着实不应该呀! “没办法,既然他不见了,那我就赶快离开这里!”女鬼的觉得自己相当聪明,先回水里,从长计议! 拐过一道弯,遇到一条巷,巷口过不去,因为有张网! 其实安然并没有偷懒,只不过在女鬼逃跑的时候,他一直在大路口忙活着一件事,像蜘蛛一样辛勤的织着网。 女鬼刚一转过巷口,还没来的歇口气儿,便看到了路口处那张金光灿灿的八卦大网。在网的顶端,没有巨大型蜘蛛出现,在上边镇守的,是个人——安然。 短暂的思绪之后,女鬼决定转头再跑,熟料安然摇手一招,将一张符箓自燃后抵在网上,自丹田运气,沉声一喝道:“倒转阴阳,去路来途,着!” 一道八卦金光冲来,完全烙印在女鬼身上,这位鬼母亲只觉浑身一颤,便不由自主的向着八卦蛛网靠拢而来。 “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安然望着黏在八卦蛛网上的女鬼,一脸天真的问道。 …… 高峻的命保住了,不过只是暂时的,害得人家子嗣魂飞魄散这种事没人会真正善罢甘休。 考虑到荀阳子一脉这一世只有高峻这么一个独子,现在又没有接班人,安然思前想后,提出了一个要求:“高家没有传人之前不要取他性命!” 女鬼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讨价还价一般道:“开什么玩笑,那万一他这辈子为了这事不结婚呢?” “六年,如果六年之后他还光着,你大可以在第一时间把他灭了!”安然有点头疼了,谈判果真不是自己的强项,这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要注意,早知道还是不了解内情,动手解决得好。 该说的说完了,这件事只有一人一鬼知道,天地作证,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安然打发走了女鬼,便来到了龙套所说的那座山洞,一进来不要紧,眼前的景象登时把安然吓了一跳。 第24章:求雨风波1 眼前的一幕可谓无厘头至极,空旷的洞穴中,一条白团琏倒悬在山洞顶端的岩楞上,在龙韬散人和齐文正的头顶,可怜巴巴的高峻宛如咸鱼一般吊悬在其上。 安然有些哭笑不得,不沾水,连和水有关的东西都最好不要碰,眼前的场面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真是难为这两个二愣子了。 自从救下了蒙在鼓里的高峻,安然的名气便有了小不提高,这个一直赋闲在家的十三岁少年不得已被扣上了青年道士的名头,事实只有安然自己知道,他还差三年出师,现在只能算是个道童。 对于这一殊荣,安老爷子是相当的喜闻乐见,因为商贾出身的他在安然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这个三儿子没白养,怎么说也算是商机无限了。 说来也巧,城区天气本来潮湿,但这段时间却莫名其妙的干旱起来,江水大幅度蒸发,两岸田地更是遭透了殃。 按照当时的习俗,除了搞点人工降雨应应急之外,人们还是受到某些心理限制,认为应该找一个能够与天沟通的人出来,即所谓祈雨。 每到这个时候,城区南端香坪山上的李婆子便忙碌起来,因为他是公认的祈雨师,虽然名字里带个婆子,但他却是名副其实的纯爷们儿。 婆子是个绰号,具体是因为他老人家常年不长胡子,连剃须刀的钱都省了,而且据传言与他通灵的是一位上司雨神,画像上那可是个大美人儿,以往十余年间但凡大汉,只要李婆子出马,基本上一周之内大雨必来。 其实大多数人都明白,这事儿其实就是歪打正着,因为再在数十年前,大疆的一些高精尖技术人才已经向这里的百姓昭示了一个事实:自己居住的这片天地不是方的,而是圆的,天看着是蓝的,其实不是,而最神奇的是,那片蓝天其实是一层保护土地的臭氧(发布当天很多百姓都挺差了,所以长此以往,人们对天空的定义是蓝的发臭,这思维……)。 凡事都有几率,每次李婆子都是在大旱了个把月或是旱到了一定程度才出手,那种巧合,估计连李先生本人自己都信了。 于是乎,在城区百姓殷切目光的瞩目下,李婆子粉墨登场,再次出山了,那是一个光是站着就能把人晒出一身臭汗的上午,但人们似乎并不畏惧烈日,因为他们相信,李忽悠是靠谱的,即便没什么本事,但旱了好几个月,就算忽悠也该有个结果了。 为了吹捧这位糊里糊涂的求雨专家,人民纷纷顶着烈日走出家门,这都还可以理解,看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但是还有一部分死心眼儿的人甚至取出了家里的水缸,以及锅碗瓢盆儿,只要能用上的统统拿出来,那份热忱成度简直让李求雨先生顿感压力倍增。 大队人马杀到,满心欢喜的人们看着这位好运专家开始了郑重其事的求雨,李婆子心里真的没底了,因为他虽然不懂求雨,但却会看那么一点儿天象,昨夜大晚上睡不着,胡乱出来坐到院子里看了一把天象,结果本就忐忑的他彻底失眠了。 于是乎,第二天的一切都按照李先生害怕的步骤而来,从早上求到正午,不知是自己运气用光了,还是老天不想让他继续风光下去,李求雨忽然发现偌大的苍天竟然没雨可求,按照这个形势,至少还得干旱个把月,顺便强调一下,李婆子求雨的方式和某经典古书上的仕女蝠一样。 求见基本靠跪,沟通基本靠睡,这就是李婆子求雨的方式,而这一次,不知老天在干什么,但老天真的没有搭理他。 三个时辰过去了,时逢正午,李婆子手持桃木剑动作专业优美的在神坛上跳了会儿大神,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心怀忐忑的走下了神坛,接下来,李求雨先生在炎炎烈日下以惊人的毅力跪了三个多时辰,一动不动,宛如泰山。 他老人家估计早就晒混过去了,此时已经处在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境地,但在座这些为可就真的倒了血霉,自打一个半时辰之后,便陆陆续续开始有体力不支的百姓昏厥,三个时辰过去后,被抬下去的人们已经不计其数。 如果按照现实世界衡量标准,那一天的高温应该在里氏四十二度,人们煎熬了六个小时就为了等待甘霖,可他们等来的,是两个惊人的事件。 第一件事相对较小,城区东侧居民朱老汉死了,是活活被附近阳伞上的反光烤炙而死的,人们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散去,但就在这个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空除了阳光毒辣之外,还破天荒的下起了火球,不是火山喷发,不是世界末日,就是单纯的火球,一个只会发生在故事书里的情节。 火球落地不炸,所沾之物不燃,只是遁地便消失,对寻常物体唯一的伤害是灼热难当,很多人再一次被惊呆了,而一个人却开心的要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喷火球应该算是天降异象中的灾象,这种情况在大疆史中都难得一见,而对于李求雨先生这类事没办成,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且绝望透顶的人来说,这是个机会,加以利用,还能保住自己的名誉。 有了计划的李婆子心中大喜,抬头再一看那混乱的人群,他心里简直美不胜收。终于不用跪在那里自寻短见,一定要抓到眼前这个机会! 接下来,李婆子开始克服着晒得生疼的脑袋,开始了没人注意的瞎折腾,喊叫卖力,欢蹦乱跳,大吼大叫,慢慢的,人们躲到了阴凉处开始看这位三个时辰都没被晒死的仁兄自娱自乐。 只见李婆子一阵欢蹦乱跳之后,飘飘然自袖中淘出了一只水袋,桃木剑剔除瓶盖后向上一撒,水袋下垂,袋中水流下倾,坠到地面后散作一片,随后只听李婆子一声断喝:“上天有旨意了!” 众人看去,只见地上的水滩中粗略的划勒了几个常人看不懂的字(估计压根儿就不是字!),片刻之后就见李婆子生命力顽强的站直了身子,大声喊道:“大家都回去吧!李某偶的神书,要好好看一下!” “哦,知道了,先生你先忙!我得回家避避暑去了,回见!”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众人闷不发声的有序离开了,李婆子眼见着局势控制住了,便在心中呼了口气,之后,便带着眼中中暑、头晕眼花以及闹心巴拉的心情回家去了,估计他到家后的第一件事除了吐之外,还会倍感珍惜的和那张舒适的大床亲你一下,休息之余,庆祝自己被暴晒之后还活着! 第一回合,天win! 第25章:求雨风波2 这两日城内沸腾了,一个话题成了所有人热议的焦点,街头巷尾,楼上楼下,但凡有人地方,都在讨论。 事情的核心人物是那位求雨的李先生,估计是受不了舆论的打击,这位求雨先生煞费苦心的在人前留下了一个大坑,回家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了若干久,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来填自己挖下的大坑。 在所谓的一周闭关(其实是中暑严重脱水在家养了七天)之后,李求雨先生满血复活,并带来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经过与苍天一周的洽谈沟通(自己逼自己苦思冥想)之后,天使(自己)给出了上一次求雨失败的原因:众人心不诚,只有三牲贡,没有脆笋食,上天震怒,故不降雨!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懵了,他们很清楚那个所谓的脆笋是个什么东西,大疆有位擅长打油的诗人(依然为海带本人倾情客串)曾写吃饱了撑的写过一首打油诗,其中有这样一句(抱歉,时间仓促,上句没编出来):笋以初生味最佳。 顾名思义,脆笋代指新人,何为新人,未及弱冠者也,于是乎发生了很神奇的一幕,自打李求雨发出了倡导,身边的信奉者便越来越少,到最后这位仁兄慢慢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从群体上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基本上前来登门拜访,平日尾随忙前忙后的都是一些城区五保户、二流子以及无所事事的男男女女,言而总之,结发的在少数,光棍儿与单身的占大多数,偶尔还来两个寡妇助阵,总之一句话,闲人的全是,家有脆笋的没有! 其实一开始李求雨深知不会再有那种傻到用孩子来祭雨的人家,这么做只是为了遭到拒绝,方便自己有个台阶下,想法很丰满,现实肥的流油,李求雨忽略了一个很大的群体,那就是没有结发和生子,还有刚刚长成成笋(刚过弱冠之年)的那群无业青年。 这之间又囊括了一些之前被人抢了老婆的,仇敌过得很好的,还有看着人家好受自己就皮痒的,总之在这个“形势严峻”的时刻正经过日子的家庭都偃旗息鼓,恨不得钻进山洞去避一避,而那些平日里街长里短,好嚼舌根,人见人烦的社会闲散人员高调出场,摇身一变成了“正义的化身”,脆笋必须要有,而且一男一女最合适,最好是安家的…… 提出这么有建设性意见的是一位叫做陶成珏的中年男人,这位仁兄的来头不小,可以说打小便与一个名叫程黎筠的女子青梅竹马,甚至还结下了娃娃亲,彼此也算是情投意合,约定二人求学归来之日便喜结良缘,但凡这样的约定都没什么保质期,最开始的三分钟一般都保持高热状态,最后随着环境、年龄、审美观变化等原因的变化而淡化,夭折…… 这对如火如荼的恋人在恶劣的环境下坚持了六年,最后,双双开始感情淡化,口角频发,甚至开始怀疑人生,这一切,并不是因为程小姐见异思迁,而是她慢慢发现这位恋人的家族基因可能有问题。 四年前分离求学鼓励之时,程小姐处在懵懂之年,身高一米七,陶成珏翩翩少年,身长极近六尺(近似于一米六五),这对年轻人的身高比例在当年可谓是黄金组合,俊男靓女,若干年后回乡成婚基本上板上钉钉的事。 但老天似乎从来不安于正常发展,时间一天天的推移而去,程小姐发现自己对这位青梅竹马越来越不能接受,不是感情,而是身高,是在姐妹面前的面子,她不是绿茶,却很注重形象问题。 四年过去了,就连不太发育的程小姐都已经突破了一米七二,可是那位陶先生,依然还在六尺那个档次转悠,真可谓是一锚堕海,停步不前!四年涨了不到一分,也是蛮拼的。 程小姐迟疑过,坚守过,最终还是崩溃了,她忍受不了让未来的男人登高去拿点儿东西,自己还要帮着扶梯子,一穿上高缀履(高跟鞋)就高过对方一个头,在外人看来着实滑稽可笑! 程小姐一直未下决心,直到一个姓安的胖子出现了,一路穷追猛打,攻势之凌厉可谓空前绝后,陶先生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力回天,最终,程小姐成了安家的小娘子。 安庆夏,这个名字陶成珏一直记在心里,他想不通,自己有家有业,而安胖子穷的叮当响,什么都没有,却赢了自己,赢取了程小姐,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 可是他没有办法,眼见着程小姐到了安家,年底身怀六甲,第二年十月生下了大儿子安庆,两年后生下二儿子安谧,这还不算完,十四年之后,这位程小姐竟然在将近中年之际再一次大发神威,与安胖子通力合作,迎来了第三个儿子,他的名字叫做安然,这还不算什么,就在那一天,天公作美,还给了他们一个千金——安宁。 一路走来,陶老爷子就这么单儿着,个头还是那么样,相由心生,整个人却越来越猥琐,用他的话来说,“真是x了狗了,安胖子他凭什么,一个做死人生意的低等人竟然可以大发特发,竟然可以拥有三儿一女!” 反观自己,陶先生一口气克死了三位娘子,却连个蛋都没下! 一直愤愤不平的陶先生明白,现在时机到了,既然自己当初没得到,给你也就是了,但你比我过得好,那我就不太乐意了,有人落井,必然下石!没人落井,推个人下去也要下石。 …… 不久之后,城中多出了一张告示,大致内容很简单:由于长期怠慢雨神,导致天地大旱,为了保持居民安居乐业,自由人士(非zf行为)决定采纳李婆子的意见,当然为了公平,按照发音次序(类似于首字母排行)、声望大小以及贫富排名等情况综合评定,首次为百姓现身的人家新鲜出炉:殡业安家! 安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跳起来,他没弄明白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出的馊主意,但他明白自己的小儿子和长女都未及弱冠,属于那个什么脆笋,他更明白,自己如果听话,很可能失去两个至宝。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安老爷的觉悟相当高,面子相当硬,人也相当坚决:想让我白白送上两个孩子性命,那真是地沟里建房子,没门儿! 在当退了众多前来要人的自由人士之后,安老爷做出了两个决定,第一是马上派出伙计连夜上报,寻找执役(类似于军警),既然是非zf行为,那找有关部门寻求保护,这里又不是先秦社会,谁还听你李婆子的啰嗦! 另一方面,安老爷派出了众多伙计,到乡下去寻找正在外出追秋的安然姐弟。 第26章:高调出场 安家的伙计们火急火燎的跑到了乡下,跟正在郊游的安然姐弟说明了这件事情,伙计酝酿了半天的情绪,正打算让安然姐弟俩赶快找个地方避一避,但安然和安宁却相视一笑,随即给出了大出伙计预料的答复:“回去告诉我爹,我们俩愿意做祭品!” 老伙计闻言彻底懵了,连忙规劝道:“三公子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不知道内情!” 听到这里,安然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的问:“说来听听?” “指使李婆子害你们的是安老爷子的情敌!” 还没等老伙计说完,安然便笑了,原本只是以为可以凑凑热闹,没想到现在还牵扯到了情仇,毫无疑问,如果这次自己和姐姐挂了,那就是赤裸裸的因爱生恨,但思来想去,安然还是有些搞不懂,这之间蹊跷太多,要想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还是要回去看个究竟! 于是乎,安家三少和第一千金不慌不忙的跟随着一脸苦水的老伙计踏上了归途,这些都是那位老伙计不曾想到的。 …… 城区中心的一处高级客栈内,陶成珏老先生正得意满怀的手握着一本早些年成就的前人伦理名著,津津有味儿的读着。 夜色已深,陶成珏却毫无睡意,一想到背叛自己的女人和多年的情敌就要痛失双宝,那感觉真是春风得意,怎么叫人睡得着。 不觉间便到了子时,一阵冷风吹过,直接将陶成珏吹了个透心凉,这位老先生向窗边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窗子忘记了关,便打算起身前去关上一把,可就在他折身而反之时,却惊讶的发现,灯光变暗了,室内的气息格调变得十分诡异,更加渗人的事情还在后头。 自己的座位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一身红衣,长发披肩,借着灯光也看不清五官,面部仿佛罩起了一层白雾一般。 陶成珏见状大惊失色,提着胆子惊慌的问:“你、你是谁!” “你就是陶成珏?”红衣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陶成珏惊疑的点了点头。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红衣人压低了头颅,声音慵懒的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假使你看到了我的面孔,就是你的死期将至了!” 看这位红衣大爷的架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陶成珏不再问那些知道必死的事情了,此案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事情让我做?”陶成珏的话里充满了警觉,红衣人也不绕弯子,别过脸冷冷的道:“我想跟你借一样东西,还望不要推辞!” “什、什么东西?” 红衣人发出了沧桑的一笑,兴致勃勃的说出了要借得到那样东西:“你得身体!” 陶成珏听完这话登时便慌了,就差给这位红衣活爹跪下了,借点别的东西倒也无所谓,可是身体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不好吧!”陶成珏迟疑了,红衣人没有听完他的观点,顺手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宣纸册,抬眼望着陶成珏道:“这些都是你近二十年来的欠下的各种孽债,单拿出来每一条都够上刀山下油锅了,我劝你还是合作一下,否则你知道规矩的!” 陶成珏明白了,自己这是撞上了城隍庙执勤的阴差,谁也想不到想到会把他老人家,陶先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真是乐极生悲了! “你感觉我的想法怎么样?”红衣人放下面罩马缓缓走到陶成珏身边,一边吐撒着老掉牙的蜘网,一面默不作声的停住了脚步。 刚刚还一副能耐我和表情的援丁登时大惊失色,随即乖乖的闭上了嘴。 援丁站在屋子的正中,一把将陶成珏举过头顶,怒斥道:“我不想每一次都杀人如麻,乖乖的识趣才有活路!” 陶成珏十分不解的问:“你们城隍司不好好的管理罪魂恶鬼,怎么忽然间对我等小民产生兴趣了!” “此次大旱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上面根本无人知晓,而我们城隍司正好打算征招一波典狱鬼卒!最重要的是,像你这样的小鬼也必须整治,拉拢!” 听到这话陶成珏简直整个人都是一怔,城隍司人说话极为谨慎,是人是鬼说出来那真是一点偏差都没有,(说错了是会犯法律责任的)而且一旦兼修造册收录下来,就会由城隍小飞将特别注意,随即通知,在晚上没招到人基础上,还不能带一群人一道前往。 陶成珏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位红衣大哥的定位已经有了,城隍庙阴兵第二把手,说是借着由头再闹一场,并且也听说了是要招自己去做鬼卒,但最关切的一个问题更加简单:“那两个被祭祀的孩童可是来自安家?” 陶成珏自然落井下石的构陷,但红衣人根本不屑于与他交谈,根据可靠情报,这两个孩子的八字融合便是一道丰富的大餐,其效果堪比唐僧肉,美容养颜,估计还能祛斑祛痘。 这件事城隍上下都知道,是以派了红衣大人前来交涉,红衣人的态度很坚决,不论李婆子想搞什么鬼,一定不能忘了上头这一份儿。 这下轮到陶成珏不明白了,李婆子只是想找个台阶下,而自己则是为了报复一下安家,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原因,却被很多人想歪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包括安然在内的所有外人,都在李婆子决定以人为祭的前提是他中了什么魔道,而只有李婆子明白,他自己其实只是被下了道。 现在和李婆子和陶先生热闹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除了圆谎之外,这二位唯一能做的便是解释,外人人多口杂,解释起来难度很大,但陶成珏绝对想不到,眼前人少,却根本不听解释。 …… 日子如约而至,那一天烈日炎炎,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出现,但祭祀现场也是人潮流动,照耀的地面早已出现了干裂,那阵仗,普通人若是暴晒一气,估计早就晒成人干了。 派去寻找安然姐弟的人回来了,双手空空,连个毛都没找到。 李婆子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二位不在就不在吧,自己就坡下驴就是了。可就在他准备烧高香闪人的时候,安然姐弟竟然出现了…… 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高调亮相。 第27章:大闹雨祭 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安家的那对儿女不知怎么的竟然变傻了,而且傻得离谱,痴的可怜,直接生活不能自理。 求雨当天,安老爷派了几个老伙计一起用两只大盘抬着两个一双儿女来到了求雨台,安然姐弟一身红妆,宛如享祭用的酒坛一般。 李求雨有点懵了,他没想到这两个熊孩子竟然真的来了,据他所知这两位现在应该不在城区。 “唉,失算啊!”李求雨哀叹一声,没好颜色的瞪了一眼身边的陶成珏,这一瞪不要紧,李婆子竟然发现陶先生也正在用呆滞的目光望着自己。 在这么下去非闹大了不可!李婆子心怀忐忑的在大椅上蹭啊蹭的,屁股都快出火了也蹭出个什么道理。 “怎么办?”李婆子心里没个着落,回首望着陶成珏道:“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这是一句暗语,按照之前的约定,此言一出,如果装装样子,陶成珏会说“请雨师示下!”如果真的要祭拜,便回答:“已备!” 这是个很不错的暗语,但今天怪异的陶先生却没有按常理出牌:“可以开始了!” “什么情况,可以开始了?你逗我呢吧!”标准答案里没有这么一句,李求雨懵了趁着人不备,凑上头去低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装装样子就好了,这么做会被抓的!” “你不来,我来!”陶成珏大喝一声,一只大手早已伸了出去,此时的李求雨正以标准的乌龟探头姿势被陶先生揪住了衣领,单手一拨,整个人便从台案上掀了下去。 摔得那叫个惨,陶成珏不以为然,直接站到了台面上,将外套随手解下,显露出了内中一件深红色道袍。 “明白了,你小子这是越俎代庖!”李婆子坐在地上摔了个精神倍爽,也算是大彻大悟。 陶成珏先生当仁不让,本身就对安家不满,现在又来了个阴差附体,自然更加不会放过这两个宝贝! 而明晃晃装疯卖傻的安然姐弟也不是冒冒失失前来送死的,安宁会出鬼点子,安然则更加厉害——看天象,经过一夜的深入研究,他发现月晕变化异常,也就是说,这几天必然有雨。 时间差不多了,那些原本为李婆子马首是瞻的人们对于换了个老板这件事反响不大,反正我们也是为了求雨,谁来做还不是一样,最重要的是陶成珏衣服鲜亮,看着比一身黑衣的李婆子更加专业! 与此同时,安家人也是急得团团转,派出去求救的人被一顿乱棍打了回来,安老爷子着实想不到这群平日里买药都算不明白账的人竟然学会了击之半渡,求救之人连城区都没出去,便被暴打而归。 安家人束手无策了,加上伙计也才只有头三几个人,和外边的百十号人根本构不成战斗比例。 安老爷一家急的团团转,安然姐弟却泰然自若,气定神闲。 陶成珏大跨步走上了神台,手持一把不知哪淘换来的桃木剑,断喝一声制止了所有人,开始念咒,步符,一切都如同那身衣服一样,那么的专业。 “这个老家伙有问题!”已然成为盘中之物的安然悄悄的对安宁说了一句。 “听说他是老爹的情敌!” 安然淡笑一声:“远不止如此!” 安宁一怔,安然目指道:“那身衣服我见过,是城隍庙外庙衙役的制服,普通人没那个资格担当此任,所以我断定……” “附身!”安宁接下了话头,并急切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继续等!”安然神态自若,已然做好了让这位仁兄从哪来滚回哪去的打算。 根据估算,天气转变的时间是正午一刻,也就是说,安然一定要保证自己在巳时结束之前不被干掉,挺过这段时间,就基本上无毒不侵,逃出升天了。 “天青地明,阴浊阳清……”陶成珏正在那侃侃而谈,盘子上痴傻的安然忽然发话了:“红衣猴耍,老鬼成精……” 此四句单拿出来都和扯淡无异,但拼凑到一起,就别有一番风味儿了。虽然谈不上对仗工整,但却朗朗上口,登时引起了哄堂大笑。 毕竟是城隍阴差,心理素质要比常人强得多,这要是换做李婆子,估计早就气的跳起来了。 “小孩儿别闹!”陶成珏煞有介事的说了一句,准备开始继续做法。 你让我不闹我就不闹?笑话,安然终于暴漏了装傻的又一个目的,人都傻了,坐的也老实,自然没人会想着给他五花大绑。 让你们绑你们不绑,现在想拘束我,抱歉,晚了! 就在陶先生挥动木剑之际,安然如脱兔般跳了起来,一个威力极猛的虎扑姿势直冲神台而去。 “这什么情况!导演没告诉啊!”一旁的众人都傻眼了,还有一个始料未及的便是大导演陶成珏。 安然转瞬之间便来到了陶导演的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过了他手中的木剑,一把扔到了脑后,陶成珏懵了,安然狡黠的一笑:“看什么看,下来吧您内!” 一双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大手拽住了陶先生的衣领,略微一用力,陶先生便被掀翻在地,摔了个狗抢屎。 安然对这位老爹情敌还是相当客气的,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是在他身上下了一记定身咒,将里边那位仁兄困住了,然后慢条斯理的问:“说吧,您是哪位?” “小子,别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大叔,你脑子进水了吧,你都要吃我了,我这么给您面子,我看是您不识好歹才对吧!” “小子,你别太乖张,我乃……” “城隍庙的,对吧!”安然的一句话,说的这位阴差哑口无言。 “你、你怎么知道?”陶成珏目瞪口呆。 “我劝你还是别打我们注意了,以后也最好别来找麻烦!”安然给出了自己的底牌:“我上一世曾在上清宫任职,你们的顶头上司估计还和我是老相识,别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我郁闷着呢!” 阴差黯然神伤的走了,李婆子也趁机开溜了,百姓们更是叫嚷不止,你们都走了,谁给我们求雨! 安然的神智恢复了正常,走回神坛接下了姐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安然留下了一句“不出三刻,大雨必来!”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 第28章:通判的悲惨生活 这章故事,我们从一份简历开始(请注意,不是某朝那些事儿的内一份)。 皇甫杰,前朝礼部尚书,当政数年,勤俭朴素,一生穷困潦倒,备受排挤,导致中年旧疾发作而死,纵观其苦短一生,可谓一穷二白,两袖忽闪可能连清风都不会有。 这是一个人名,一个开始,接下来,说说这位兄弟死后,(大疆野史记载)因其一生贫贱不移,上天发善,准备推举其为夜游神,专门负责掌管处置夜盗事宜,可就在他准备登认之时,却不知被哪位仁兄告了一状,状告的内容也别出心裁:生虽廉洁,并不明朗,查访数月,并无功辛! 说白了就是人虽然很清廉,但从来没干过啥有用的事儿,某电影中有一句至理名言:不作为也是一种腐败! 本着公平、公正但未必公开的原则,上头发话了,收回之前封赏,念起能够始终自我,故着令前往城隍庙财神殿任通判通知一职。 虽然这职位不错,但跟夜游神那种惩恶扬善同时还能为人称赞的中上职业相比,也算是天上地下。 自打进入财神殿,皇甫杰便天天想日日盼,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往上爬,做人升官只是寥寥几十个春秋,但为神就不一样了。 这样下去本该是一个非常励志的故事,一届通判通过自己努力取得财神认可,随即提点入天宫,至此仙班留名……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缺的,你想做先进标兵,我偏不是明察领导,事实证明,财神殿的主事财神非但不是明察领导,连个领导都算不上! 怀着定然要给新上司一个醒目印象的皇甫先生在赴任第一天起的出起得早,可当他来到这里之后,他明白了,早知如此昨日真应该自己过来看看。 财神殿并不大,但依然很空,因为这里除了他,连个鬼都没有! 神采奕奕的财神塑像远比他的精元要神气的多,事实上,这位财神雕像只是空有一座石身。 别说上司,连个同事都没有,皇甫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北风瑟瑟的上午,自己是如何在风中很凌乱,又如何垂头丧气的回到家、 似乎是打击太大,原本勤快的皇甫杰变得慵懒不堪,终日打不起精神,这难怪,财神爷都请假回老家度假去了,谁还顾得上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塑身上布满了灰尘,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信心没有了,决心更不复存在,仅仅用了半年,皇甫杰便成功从一个胸怀斗志的精英升华成了一个终日无所事事,窝在财神殿里混日子的废物通判。 饶是如此,有一样东西这位兄台从来没有丢过,整天虽未在口头挂着,却真的记在了心里,那个东西能量很大,可以让少数人究竟考验都不愿去忘却,这个词便是梦想。 看上去有很励志,但此时的皇甫杰已经接近癫狂,自然而然的,梦想也就戴上了一层灰色。 红衣通判,每当看着自己光鲜亮丽耳的形象时,皇甫杰便望而兴叹,若自己真的有那么几下子会多好! 恰在这时,一个很蠢的人带着很蠢的想法出现在了城隍庙,在这里,他会见了另一个不蠢但也好不到哪去的同伴。 “东西拿来了吗?”其中一个人惊慌失措,汗如雨下,明显胆子很小的问另一个人:“陶先生,你可问过了,只有这一家孩子没在城区是吗?” “嗯,我说李婆子你就别墨迹了!保证没问题,到时候祭品不到,就以错过吉时为名将众人散了,我去搞到那笔求雨用的油钱,咱们俩一平分,连夜走人,保管不会有人发现!” 陶成珏说的轻松,但他绝对想不到,身边就有一位阴差通判在明晃晃的偷听,想神不知鬼不觉都难。 “唉,也只能除此下策了!”李婆子长叹一声,离开了。 在他走后,蠢人陶成珏不禁淡淡一笑,鄙夷的看着李婆子的背影,这个胆小怕事的投机者是他所不齿的,但为了达到目的,拉拢些关系,只能初次下策。 “为爱情报仇,给情敌好看,让对方家破人亡只在三日之后!” 如此阴险小人皇甫是不齿为伍的,但这位可怜的财神殿通判却在这个家伙身上看到了商机,无限的商机,假如自己能够排除万难,让雨水下到地方,那自己的功劳岂可估量,皇甫不贪,每天都有足够的香火就是极好的! 世界上有一种境界超高的忽悠,初级忽悠骗骗自己,中层忽悠蒙蔽别人,高级忽悠在骗别人的同时忽悠自己。 那个深夜,他去了陶成珏家里,并堂而皇之的借了他的身体,为了体现自己所在部门的人多,他杜撰出了一位想要吃小孩子的顶头上司,以及若干足以斗败大疆城区执役班组的同事阵容。 编剧导演领衔主演,以及厂务群演统统一肩挑,此事之中便足以看得出这位仁兄每天是有多闲! 一切准备就绪,可并不完美,那两个小祭品还是出现了,整件事也并没有如期执行,想出名想疯了的皇甫兄被那个叫安然的祭品直接掀翻在地,而在倒地之前,他刚刚强调到自己来自城隍庙,是正是阴差,拿天庭粮饷的那种! 但是这并没有换来什么敬仰,反而摔得更重!更惨。 事情结束了,这位红衣大哥回到了城隍庙财神殿,独自躲了起来,今天真是太耻辱了!外出挨了顿骂,回来的时候又连个烧香的都没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就在皇甫杰期期艾艾的时候,一阵浓香的香火气味儿传到了他的鼻子中,片刻之后,各式珍馐果馔摆在了面前,这还不算完,不多时,自己身上原本那些灰尘污垢也得到了被擦拭了下去。 “简直比我亲娘还体贴呀,啥也不说了,开吃吧!”皇甫杰一面开动,一面取出了一只一尺宽,半尺高的小盒,将一股香气和少许果馔装载了起来,没办法,这种情况很少,不存起来一点儿,又不知道多久才有的吃! 在皇甫杰这里,这个规模的场景基本分等同于过年,三百六十多天也不见得会有一次! 吃饱喝足了,皇甫先生准备去见见那个孝敬自己的人,如果胆子够大的话,还可以亲自现身拜谢一下! 酒足饭饱的皇甫杰大踏步走出了后殿,刚一见到那位好心人,皇甫杰先是一怔,随即便后悔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他对面的,正是害的自己颜面扫地的安然。 第29章:怪人上门 “怎么是你?”皇甫杰诧异不已的望着安然,口中喃喃半晌只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安然的答复简练而干脆:“没错,就是我!” 其实安然也着实不易,按照正常道理,天地诸司各部都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即便是道士也无权干涉,而今日的事情明显是与城隍庙结下了梁子,碰上这种事,最理智的方法便是拿好贡品,上到这里点头哈腰一番,献上享祭,再乖乖打扫一下神台,这样一来,基本上也就足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安然这样做了,但却并不是前来道歉的,而是过来做一笔交易,长远交易。 安然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致意思就是思前想后感觉挺对不住你老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莫要见责,在到了这里之后,猛然看到如此凄苦的你,还有如此悲凉的财神殿,想起了独木难支的我,于是乎,贫道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安然说到这儿忽然不说了,一脸镇宁的注视着皇甫杰,皇甫杰虽然很有兴致,却并不太相信安然,听着这位口若悬河的小道士说的舌灿如莲,稍微改变了态度之后,没想到这位仁兄却忽然不出声了。 “你倒是说呀!”皇甫杰急的团团转,安然却摆出了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那你真的认真在听吗?”安然的声音呆萌中透着疑惑,皇甫杰只得点了点头,没办法,安然说的东西正是他想要的,开门过日子,没有香火果馔充饥,没有名声支持,早晚会被人家以无用设施的名义拆掉,而安然的想法,似乎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我合作,我负责包装你的财神殿通判地位,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家伙你负责帮我摆平!到最后香火是你的,我分毫不取!” 安然刚说完,皇甫杰便略带迟疑地问:“那你图什么?” “卫道!”安然说出了听着虚伪实际却很真实的理由,是的,安家从不缺钱,所以不会为了生计,唯一让他动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上一世的职业:斩妖除魔,破邪卫道。 皇甫杰答应了,其实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对于现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已经谢天谢地,忽然有这么个好事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两人不计前嫌,开始了通力合作,当然,这都是后话。 …… 深夜,城区近郊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里,低矮的工棚隔间中躺着一个身材不高,浑身短衣浑似铁打的男人。 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隔壁房间里传来了歇斯底里的争吵,没办法,老李的婆娘刚刚来到这里,就住进了简陋宿舍,大声咆哮一番也不稀奇。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他失眠了!很严重的那种。 这个男人叫罗继平,是一名普通的工地施工人员,本来他还有个不错的小女朋友,不过后来被老板给抢走了,他很生气,后果却一点儿也不怎么严重。 自从找老板摊牌的那个夜晚,他便再也没有好好休息过,每天浑浑噩噩,忍受着别人诧异和别有所图的目光,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三个月。 “我做错了什么!”罗继平的内心在彷徨,在呐喊,却没人理他,连自己都懒得搭理。 “不行,我一定要去问个究竟!”罗继平坐起了身子,穿戴整齐后开始自由行走。 他问了,问得相当歇斯底里,前问男,后问女,穿过马路问阿姨,小树林里问散步的情侣,谁知不但没问出个结果,还问了满头包,大半夜的谁见谁烦! 郁闷的罗继平回到了宿舍,倒头开始冥想,然后睡去,第二天一早,还没睡醒的他被一阵执役笛声弄醒了,四五名执役官来到了工地里,二话不说开始逐一排查,最终在罗继平隔壁的老李宿舍内搬出了一些带血的衣服,还有两具尸体。 罗继平惊呆了,他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而执役官则走上前来,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罗继平纳罕不已,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问,偏偏问的是自己!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宿舍在老李的边上? 谜底很快揭晓了,原因似乎也没这么简单,是的,这之中很复杂,其中包含了太多数据,就比如“男子被追撞车罹难”、“女人过桥不幸坠落身亡”、“扫大街阿姨路边被杀”、“小情侣惨死树林”,这下清楚了,那一晚跟他接触的,全都没活着! 执役询问了很久,也没出什么有用的情况,这位罗先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给人的第一感觉与神经病无异。 那一夜,他再一次失眠了,失眠过程中,他臆想出了这样一幕:就在那段废弃的工地里,一个声音呼唤着他,让他欲罢不能,只有一路前行,并最终在一处公测边缘停下脚步。 接下来,罗继平云里雾里了,因为他真切的看到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要杀了自己,自己也只能拼尽全力抵抗,这过程中的事他已经记不得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睡着了,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臂全是血。 罗继平慌了,他断定自己撞到了鬼,还是很厉害的那种,他要找人帮助自己,思来想去,他想起了前些日子把雨祭给毁掉的那个男孩儿。 …… 那是个莫名其妙的一天,一大清早,安然正在被窝里感受懒觉的爱抚,却被老伙计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了起来,没办法,只能下床去看个究竟。 当他来到大门口时,眼前这个古怪的人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从那一身鲜亮飒爽的罗绸袍子上判断非富即贵,但是那一头纠结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恶心的头发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是不算,脚上那双刚刚被挤破的布鞋,还有那价值不菲的手机设备,这样一个混搭的风格任谁看了都会迷糊,说你是穷人,你有富贵相,说你是富人吧,你又比乞丐差不了多少。 纠结呀,想说话都无从下口! 万般无奈的安然与姐姐对视了一眼,转首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大叔有何贵干?” 本以为聊两句就差不多结束了,可谁知道这位落魄大叔一听安然说这话竟然登时暴跳如雷,大声斥责起来:“你说什么!谁是你大叔!咱们俩的岁数差不多好吗!” 安然一脸黑线,看着那个沟壑丛生,沧桑不减的脸,弱弱的说道:“您可别闹了,就这岁数,至少比我大两轮……” 第30章:一体多魂 “大人们的事,小孩永远不懂!”这是安老爷的训斥,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对子女身体里蕴含着的到底是什么! 本着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的原则,安老爷将落魄的罗继平拉进了别院,安然与安宁坐在庭院里的秋千旁,百无聊赖的看看天,看看地,安然心里明白,这位老爹貌似又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出乎意料,这次他竟然错了,至多半柱香的功夫,安老爷便不耐烦的从里边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愤愤的嘟囔着:“神经病,这人简直就是脑子有毛病!” 安然有些纳罕不已,刚刚还笑脸相迎着宛如亲兄弟一般,怎么这么大会儿功夫就撕破了嘴脸了呢? 怀着好奇的心情,安然走进了别院,在这里,他看到了百十来年闻所未闻的场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小部分很难理解,他们对别人唯唯诺诺,但对自己出手却异常的狠。 安然擦亮了雪亮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一幕,真是太难以置信了,这货竟然在自己打自己,最有意思的是,一边还一边求饶,回归头来越求饶打得越狠。 安宁微微蹙了蹙眉,没说什么走了出去,安然却看得饶有兴致,如果所料不错,这位仁兄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症候群的患者。 这本来是精神疾病范畴,与鬼呀妖的没什么瓜葛,自然也就不是安然的受理范围,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纵观之前几百年的卫道生涯,安然认为自己只有几件事闻所未闻,还有几件事自己无法妥善处理。 双向人格是前者,而一体多魂,这就是怪事了。 相信很多人都接触过剪辑电影或是电视剧片子,往往将几个画面重叠在一起然后加以渲染融合,便会得到很唯美的视觉效果,但这仅仅局限于事物,对人来说,一条生命里好几只魂魄压缩到一起,这样的恐怕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但安然见到了,而且见的很真切! 那是一笔相当烂的烂帐,这具身体是属于一个名叫马坤的包工头的,而马包工头为人比较豪放,一不小心安抚了罗继平的未婚妻,并成功得手,本来这也没什么,之后的一天,心中悲愤难平的罗继平趁着夜色突袭了马工头家里,并当着他的面将前女友误杀,临走之际还重创了马工头,导致老马患上了臆想症,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罗继平,而不是四十多岁的包工头。 安然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位挂魂数量堪比渔网的仁兄有些哭笑不得了,只是粗略看了一眼,这位仁兄的魂体内绑缚着罗继平前女友、扫大街那位阿姨,还有被枉杀的男女,就连刚刚被发现死去的老李夫妇,都被挂在了那上边。 “等等!”安然详尽的分析了一下,却发现还少了一个人:“按照描述,怎么少了罗继平?” 恰在此时,安宁掀起帘幕走了进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安然道:“怎么样,想好怎么办了吗?” “想好了,姐姐,你去叫伙计抱五口酒坛子过来!” “哦!”安宁去了,安然掐指一算,心中有了一些打算,不多时,几名伙计便将五口酒坛子送了过来。 “好了,生人回避,姐姐,你的生肖是牛,也得出去!”安然说得一本正经。 安宁却有些糊里糊涂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的命脉太乱了,我帮他梳理一下!”安然说着缓缓关上了房门。 接下来,屋外的安宁等人听到了世间少有的惨叫,男人的女人,还有和声,简直清脆刺耳,听着就不寒而栗。 约摸着半个时辰左右,房门打开了,安然整了整衣冠,命人将五口坛子抬走,自己则心存疑虑的望起了天。 安宁看着弟弟怪异的行为,结合着刚刚那一幕幕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饶有深意的问:“你们刚刚在里边都干了些什么?” “哦,我帮他摘了一下魂!”安然随口应了一句,但马上便察觉到了身边的异样,送目望去,安宁正以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安然有些慌了:“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你没看我你怎么知道我这么看着你?”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你为什么还是那么看着我!” “你心虚了?” “我……” …… 安然心中一直有一个疑虑,那就是真的罗继平去了哪里,马工头一直在以角色扮演的态度对待这件事,其中又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是秘密呢? 安然没办法给这件事下一个定论,甚至心理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管,但马上他就面临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刚刚被带走不到两个时辰的那位马工头又回来了,这次他没有再玩什么角色扮演,而是本色上阵。 “小子,你不要害怕,我是跳笼(越狱)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越狱出来的还告诉我不要怕,你这是什么想法?安然有些慌了,不管怎么说,这位幻想家真是自己见过的比较猛之人中的一个,之前的社会有位奸雄曹操,为了防止别人半夜行刺,他制造出了一个梦中杀人的典故,自此高枕无忧。 与曹丞相相比,这位马工头就直白的多了,他们都是梦中杀人,区别在于一个有意识,一个无意识,而后者更加让人生畏,因为丞相只干掉了一个,而他,一晚上的成绩都远超这个数字。 “你有什么事儿吗?”安然故作镇定,马工头则表现得有些惊慌:“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安然有理由相信这位兄台又开始说胡话了,这号人物,但凡做梦,必然杀点人,但很快,安然便感觉自己错了,因为马工头的碎言片语里一直强调着一个名字:罗继平! “七天之内,如果找不到罗继平的尸体超度,所有牵连此事的人都会受到影响!”马工头话音刚落,安然家门便被推了开来,安宁带着几位执役出现在了正堂里,接下来便将马工头拉走了,出人意料的是,马工头并没有挣扎,只是小声提醒道:“千万比忘了!” “那他的……在哪儿啊!” “水牢……土地庙……榕……”还没等马工头断断续续的说完,他老人家便被执役拉回了牢房。 安然迷糊了,本想问个大体位置,结果听到的这点消息还不如什么都没有。 没办法,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自己悟了! 第31章:惊奇发现 自那天夜里开始,安然就再也没消停过,刚一睡着,便能听到门外有人啼哭,且越来越近,从前一天夜里酉时到第二天丑时,短短几个时辰,安然便梦见了五次,且一次比一次真实,那感觉着实恼人。 “真是岂有此理,老子刚一睡下就这么折腾我,那我不睡还不行吗!”安然暴跳如雷,掀开被子走出了屋子,但凡这个时候,他都会去一个地方,那就是安家粮屯后的排屋屋顶,由于是在自己院里,这位小公子又天生异样,所以巡夜的伙计从来不去管。 安然来到了粮屯上,缓缓坐了下来,望望天空,看看地面,万籁俱静,除了有些微冷之外,一切都那么美好。 就在安然享受着深夜带来的宁静之时,安家大院里的一幕细微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一次,他看到了所谓托梦的全过程。 其实托梦主要是阴魂通过常人本魂进入休眠假死状态下的短暂沟通,之所以每一次都要从头开始,循序渐进,是因为每当梦醒再次陷入昏睡时,人的记忆都是短暂的,只有短短数秒,托梦的阴魂则需要重新来过,直到表明心意为止。 安然借着粮屯的掩护,蹲在垛子上小心的观察着地上那只阴魂,接下来的一幕是十分悠长有趣的,安然就这么看着阴魂一遍一遍的走向姐姐安宁的房间,在一溜烟儿的走出来,开灯关灯,反反复复。 不多时,安宁的房门开了,安然清楚地看到姐姐穿戴整齐,也向着这里走来,有些时候真的很默契,因为姐姐总是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安然!”安宁的声音慵懒且浮躁,片刻的功夫,一个穿着纱衣睡袍,发髻半挽在一边的美人儿便出现在了安然眼前,乍一看去,那清新的感觉宛如雨后春笋,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浮想联翩。 安然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满面愁容的责备道:“我说老姐,您敢不敢注意一点儿,我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小伙子了好吗,你穿成这样很容易让我躁动不安的!” “怕什么,反正你又打不过我!”安宁不屑的瞥了安然一眼,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安然只觉肩膀一沉,安宁的面颊便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这里很容易着凉的!” “不管了,总比在屋子里好,一睡着就有个男人来找我,烦死了!”安宁慵懒的说了一句,然后打了美美的哈欠,乖乖的睡了起来。 待安宁睡熟了,安然缓缓将自己的袍子取了下来,为安宁披上,然后将这位觉主姐姐背了起来,缓缓走下台阶,回到了安宁的卧房。 其实对于这位同一天来到安家,却没有亲缘关系系的姐姐,安然一直以来都有一些好奇,十几年过去了,小时候那个每到月圆之夜都想弄死自己的姐姐似乎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很依赖的安宁公主。 女大十八变,这才十三变就已经变的如此清丽,若是十八变到了,说不准全城的小伙儿都得为他倾倒,以往想到这里,安然都有种恨不得快点让她嫁出去的冲动,但最近两年,每当想及此处,安然都感到怅然若失。 “我这是怎么了?”安然感到了一丝危险,早已经情窦开了几百年,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几乎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自己如此向往,让自己感到莫名其妙的倒有一个,就是那位尸煞,或许是她的命运太凄苦,有好几次都可以干掉她,自己却放弃了,除此之外,再无一人可以与之匹敌。 “不行,这是病态心理!她可是你姐姐,小子,回去洗洗睡吧!”安然思前想后,刚要转身离去,只听得安宁再一次发出了难受的低吟,安然明白,这是那位仁兄又开始折腾人了,自己不在场还好说,当着自己的面居然还敢如此造次,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安然闭上双眼,双手合什,凭着感觉在心中念咒定位,然后猛然睁开双眼向左前方床头的位置狠命一抓,倏然向后一顿,一个身影便被撕扯到了眼前。 还不待那身影发话,安然早已沉声开了口:“我想找你谈谈!” 一道疾风飘闪出了安宁的房门,来到了庭院里,那位托梦的仁兄被整个摔了出去,一股脑的坐到了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折腾我也就算了,还敢折腾我姐姐,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休想我会放过你!”安然的声音异常平淡,但在平淡之中,却隐含着很大杀气。 借着夜色,安然看清了这只阴魂的模样,苍白的面皮,消瘦的身躯,浑身破败不堪,简直落魄到了极致。 “我叫罗继平……”阴魂话音未落,安然早已按捺不住,惊呼道:“真的是你?” “是,是我!”罗继平无奈的道:“我的尸骨本来葬在了土地庙西北的榕树下,谁知那里曾经埋葬过一个十恶不赦的死囚,我到那里刚一住下,便被那只恶鬼给囚禁了,现在每天都被困在水牢里,前天夜里,我趁着恶鬼不在,这才逃了出来,若不是着急,也不会一次次的托梦!” 安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超度?” “嗯,马工头把我托付给了你们,我也是迫于无奈,再过几日,那只恶鬼估计就得把我给吃了!” 安然苦笑道:“有哪个恶鬼竟敢如此造次,还敢吃魂?” “我没骗你,那个家伙已经在我面前吃了好几只鬼!” 安然闻言陡然一惊,惊疑的问:“那鬼东西可是浑身长满白毛?一只绿眼,身高三丈,还长着一条翠绿色的小尾巴!” “咦,你怎么知道?” 安然双手一拍道:“难怪最近城区干旱异常,下了雨也无法缓解,终于找到原因了!” 罗继平的鬼魂闻言幽幽的道:“你不是该想办法救我吗?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安然拍了拍鼻子,讪讪的道:“我是要救你,但这一次还能一并解决很多事!” 罗继平:“……” …… 为了防止罗继平被害,安然寻来了一只小酒坛,将这只倒霉鬼装了进去,为了区别于其它的材料,安然还在酒坛上写下了一个醒目的字:“茴”。 一切都弄清楚了,安然开始着手处理那只恶鬼,寻找罗继平的尸骨了。 说是恶鬼,用魃来形容也不为过,城区往年连年风调雨顺,也不曾大旱过,但今年却一反常态,让人费解不已,直到这只冤鬼罗继平出现,才解开了秘密,旱魃霸住水牢,犹如老板不愿发薪水,真是想不麻烦都不行! 第32章:榕树头见鬼 根据罗继平的指引,安然来到了土地庙西北的那株榕树旁。 傍晚时分,安然独自一人站在榕树之下,仰头注视着那张个头极大,宛如华盖的树荫,不禁暗暗赞不绝口:“好啊,果然是个极阴之所!” 据安然推测,若是此地埋上个把死尸,不出三代,必定达官显贵,风水学上叫做头有华盖罩顶,下有金毯托身,虽然尸体埋在此处极易尸变,但只要隐蔽一点,估计不会有人敢来这里掘坟。 就在安然品头论足的功夫,身边传来了一个猥琐的声音:“师父,东西都到齐了!” “嗯,把神坛布好!”安然说着卷起蓝色道袍,手仗木剑来到了榕树四周,左右窥探一番之后,安然的垂下头开始布阵,就见他动作娴熟,功法一流,三十二步分作六十四半步走,并无一步落空,所经之处,依乾坤六十四卦铺定,随即回身跃起,一记漂亮的后空翻回到了神坛之前。 这一套下来尤为精彩,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一气呵成”。 两旁的龙韬散人和齐文正都看得呆了,安然却极为淡定,随意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听着,待会儿我点燃长明灯,会退后百步,在那边的矮墙边等你们,待会儿我会将两条红绳绑在腰间,提着把柄上系好开山符的锹镐,我不叫停就一直向前挖,直到看到一口瓷瓮,方可停下,然后将那只瓮合力抬出即可!” “知道了师父!” 安然放心不下来,赶忙上前将两只标签递给了龙韬,并嘱托道:“一定不能搞错,若发现两个相同的,就分别贴上两个标签!” 龙韬接过标签一看,只见标签上各书一个大字:“茴”、“香”。 “师父,那如果分辨不出来怎么办?” 龙韬的疑问很有道理,安然对此给了一个很平凡的办法:“先看坛子新旧、再观尸骨成色,最后还不行,那就看看尸体的完整度,不管怎么说,脖子上挨了一刀和没挨还是有区别的!” “知道了!”龙韬散人带着青头鬼屁颠屁颠儿的去了,安然则密切注意起那两根红绳来。 “你说师父也真是的,这明明就是一片坚土,他竟然让我们挖!就手上这两个家伙事儿能顶用吗?” 龙韬边走边抱怨着,一旁紧紧飘在其后的齐文正见状安抚道:“你师父神通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在背后议论他,小心他收拾你!” “他能有这能耐?”龙韬不屑的回过头,扭动了两下腰肢,耸肩道:“看,不也没什么反应吗?” “不许回头!赶快往前走!”一声断喝吓得龙韬不由得浑身一颤。 “真让你说对了,没想到他还真的这么厉害!”龙套再也不敢三心二意,一溜烟儿的朝前走去,看着这一人一鬼慌里慌张的去了,附近草丛中发出了一声冷笑,片刻之后,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眼睛血红,只能看清人的轮廓,却看不清人样的家伙缓缓站了起来。 一指修长的爪子妙曼的朝着那两条红绳探去,“崩”、“呲!”一股浓烈的白烟响起,人形怪物登时被弹出了老远。 …… 安然紧紧擎住两条红绳,并在绳头处贯穿了两枚铜钱,此时一阵细微的响动之后,铜钱却发起了剧烈的摇颤。 而另一端,龙韬散人和齐文正正心惊胆寒的向前走着,忽地感觉身后一阵缠斗,龙韬吃了一惊,骤然停住了脚步,齐文正毕竟是鬼,对这些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介于刚刚的事情还未过去,便满不在乎道:“看你那胆子,前些日子不还到处抓鬼酿酒呢吗,怎么现在胆子缩回去了!” “洒,洒家没有!”龙韬只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是以把心一横,将所有恐惧斗抛到了脑后。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了前方的夜色中一袭白影忽闪而过,齐文正与龙韬相视片刻,异口同声的道:“师父的恶作剧!” 不多时i,又一道更加清晰的白影在二人眼前数步的位置顿了一顿,齐文正自然之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只需那一顿,便感觉到了强大的煞气。 龙韬望了齐文正一眼,不屑的道:“不用怕,恶作剧!” 齐文正面如土色,但却不敢说话了,这可将那位白毛君弄糊涂了,连续下了两次竟然都没吓到,难道说是自己给他们的印象不深刻? “不行,我要再深刻一点!” 齐文正坚信自己真的是碰到了恶鬼,但龙韬不以为然,这个小师父终日对自己忽冷忽热,从来也没有个沟通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自然要与师父多多互动,这也正验证了一点,有些时候,没有了恐惧感,人真的比禽兽还禽兽。 二人向前一路大跨步前行,终于来到了那棵榕树下,看着脚下这片坚硬的土地,龙韬散人迟疑了一下,看了齐文正一眼,将心一横道:“挖吧!” 两人抡起了锹镐,开始了小型土木工程,说来也怪,不知安然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这两把看着就很钝的工具竟然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利器,真是想挖多少就挖多少,完全跟着个人意愿走,一点儿也不含糊。 两个人正忘我的挖掘,身边那位恶鬼先生却倒了血霉,为了加深印象,他决定在龙韬身边现身,可是龙韬挖地实在太卖力,根本就没把他老人家当回事儿,铁锹一推一挖,偶尔还会杀伤一个回马枪似的倒扣,短短几下,全部应验在了白毛鬼身上,锹柄一抽直接命中白毛鬼两腿之间,就在他躬下身子的刹那,又是一记沉重打击直接冠绝胸口,好不容挣扎起来,想要闪到一边,却又被齐文正轮圆的一镐头给直接命中,虽然是资深老鬼,但该疼的时候也是难免的。 “岂有此理!老子何时受过这种耻辱,我……”就在白毛恶鬼挥动锋利的爪子准备向龙韬散人下手的时候,却被一股巨大的力气牢牢扯住,直接拉到了一边。 龙韬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却毛都没看到,不仅纳罕的问:“怎么回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啊,赶快挖吧!” …… 矮墙拐角的位置,安然正坐在石块上,眼神复杂的看着被自己缚魂索缠的严严实实的白毛恶鬼,平和的道:“刚刚我那两个朋友下手狠了点儿,我代他们跟你道个歉,接下来,该咱们玩一玩了!” 第33章:坛子错了! 旱魃这一特有名词通常出现在任何时候出现都是十分醒目且风光无限的,但这只是通常。出现在安然眼前这位,却实在是给这个词抹了黑。 “你是怎么出来害人的?本体没完全变硬之前不能随便走动,连这么点儿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吗?”安然“痛心疾首”的训斥着,那位红眼白毛的兄台被说得一阵眩晕,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干嘛的。 “师父,果然有两口坛子!” 不多时,龙韬散人和齐文正便将两口大坛子抱了过来,放到了旱魃和安然的对面。 安然撩起袖子将坛盖掀了起来,旱魃不由得浑身一颤,放好了盖子,安然回身对龙韬散人吩咐道:“你们两位将这两只坛子火速搬到我家去!切记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搬去!” 龙韬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抱起坛子问道:“师父,那你呢?” “我留下来陪他聊会儿天,可以了吧?”打发走了龙韬和齐文正,安然不慌不忙的来到了旱魃跟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旱魃两眼放光的盯着安然,时不时还透露出我要咬你一口的警告,安然倒是无所谓,这种东西,看个一次两次可能会吓得半死,但如果连年看到的话,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安然一直很好奇,那就是这种只有乱世才会出现的产物,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大疆呢?还有,这个大疆世界虽然看似生平祥和,但却真真是人鬼杂行,混沌不清,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此时对安然而言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放尸气,旱魃乃不腐之尸吸收日月精华与地面阴气所变,基本上等同于僵尸的升级版,但比起只会乱跳的僵尸,这种东西就强大得多了,因为他们不但可以吸收人的精元,还能操控天地灵气,如果恰巧尸骨被埋在了水源龙脉上,那就有可能直接导致水源枯竭,天下大旱,更有甚者,破坏水源,直接将尸毒传播给饮水生物。 这种东西基本上几十年才会出现一个,而眼前这位明显很不走运,因为他遇到了安然,刚开始就要结束了,也难为这位吸收了那么久天地灵气的恶鬼。 经过慎重考虑,安然决定选择一种相对安全的放尸气方法,竹筒释放法,也就是将一支中型竹筒插进旱魃口中,一段对着载有清水的坛子,另一面狠锤旱魃小腹丹田,待精元泄尽,便可按照普通僵尸处理。 当然,真正实施起来难度相当大,旱魃不是三岁孩子,自然知道这样做对自己不利,你想坑死我,我还要配合你?出门忘吃药了吧! 安然耐心的攥着竹筒,小心翼翼的朝着旱魃的嘴巴边试探着,一来二去,两位仁兄就宛如是在斗牛一般,相互试探,毫无结果。 “这样下去可不行!”安然左思右想,自腰间取出一条深红色手帕,翻身跃起来踏上了旱魃的背部,顺势将那双骇人的眼睛遮掩的严严实实。 这下旱魃有些慌了,主动权在人家那里,自己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要说精怪毕竟是精怪,虽然能力一般,但智慧还是多少有点儿的。 你蒙住了我的眼睛,那么较好的,我不动身子,也不张嘴不就得了! 对此安然倒是不紧不慢,既然能想到第一个办法,就会想出下文去承接它,于是乎,安然再一次自袖间拿出一柄小刀,缓缓的割破了自己的中指。 在旱魃能够嗅到血腥味儿的范围连连摇晃两下,顺势将一滴血液滴落在旱魃的身边,果然,这位仁兄经不住诱惑,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去吸血。 “我就知道,狗是改不了****的!”安然不露声色的笑了一下,随即纵身回转到了原来的位置,一面将一大滴鲜血甩开过去,一面手持竹筒脚挽坛子翻滚到了旱魃身边。 一整套动作犀利、惊险而又连贯,旱魃也是相当配合,就在他即将得到那滴血的时候,一根坚硬的空竹黏连着鲜血插进了他嘴里,安然顺手从口袋中摸出两枚铜钱,以三指夹揶着投进了竹筒之中,并将坛子直抵在竹筒边缘。 一阵凄厉的哀嚎声响处,旱魃口中不断流逝出黄色的液体,那东西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晚上看了估计连早午饭一股脑都能吐出来。 “大破天师,剪除妖孽,魂归四海,魄化星辰,急急如律令!” “吽!轰……”一阵沉闷的声音响处,被困在绳索内动弹不得的旱魃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缓缓萎缩,最后变成了一张比兽皮还要薄的东西。 安然拔出了竹竿,封住了坛子,当场请来了神火将这两件东西毁了个一干二净。 随后便用一把蒿草将旱魃的口鼻牢牢封住,卷成了一团背在背上,接下来,只要将他连同尸骨一起烧掉,估计也就没事儿了。 …… 安家大院后身的荒山上,龙韬散人带着几名伙计早早便等候在了那里,此时天色已近平明,如果再不动手,估计也就只能再等一晚了,常言道夜长梦多,为了尽快解决此时,安然一早便叫伙计备好了荔枝树的树枝,搭成了一道高两米长两米的正方体,在这上面,他要销毁旱魃的尸骨。 尸骨放好了,安然手持火把,回手一招道:“坛子给我!” 此话一出,龙韬和家丁们便犯了难,因为在安顿好“茴”、“香”两口坛子的时候,伙计发现了这样一个问题,香字坛只有一个,可是茴字却有两只。 情急之下,龙韬也来不及多想,随手举起一只便扔给了安然,安然轻而易举的接过,正要投进去,果断感到了一丝不正常,不管怎么说,坛子里纵然有尸骨,这质量明显也不对! 拿在手里来回晃了一晃,安然怒了,大吼道:“不是这只!换那只来!” 龙韬和伙计们慌里慌张的拿起坛子就往前跑,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跑两步,不知哪位仁兄的脚一崴,四五个人竟然就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 “真是一群会添乱的好手!”安然看了看时间,眼见着就要错过良机了,只得融符架火,将旱魃的元神先烧了起来。 时间迫在眉睫,安然纵身一记前空翻落到了地面,沿着恶鬼尸骨四周旋转起来,手中那把早已下了符箓的火把也倏然沾染到了恶鬼尸骨之上。 那把火烧的实在太旺,直接将天际染成了焰红色,看着恶鬼的尸骨都烧得差不多了,安然正打算松一口气,却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抬眼一看,只见装着罗继平元神的那只坛子还在火焰旁烤着。 “完了完了,如果不出意外,这哥们儿估计已经外焦里嫩了!” 第34章:善意的谎言 罗继平的坛子终究算是救回来了,可还没等安顿好,那边的马工头便托人捎了信来。 由于马先生这一把干的着实过头,一个人格分裂干掉了好几口人命,理所当然的,命是保不住了,现在他开始思考的下一个问题是:让自己那位劳心劳神半辈子的老娘真真的看看自己不闹事的样子(骨灰处于高度静止状态)。 安然微微一怔,随即便与执役到了那个自己生平第一遭踏足的地方:“城区牢城营”。 听着名字像是宋代的建制,但如果进去看看,就会发现只是像是而已,这里没有董超薛霸,这里也没有张龙赵虎,这里多得是,比他还要狠的角色,狠而不贪,视为烈也。 由于马工头的身份特殊,认罪态度又良好,所以自打他住进了牢城营,基本上就没受什么苦,反正这是个半月都过不了的死囚,还招惹他做什么呢?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鬼比人多。 怕死是人的本性,所以一见面,马工头便很开门见山:“我可以给你好多钱,但你有办法把我救出去吗?” “马老大,你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是神吗?还救你……”安然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因为他发现马工头那张充满沟壑的面颊上默默的流下了一道并不清晰的水线。 安然由此断定,老马说的是真心话,而接下来,马工头的一席话更加让安然默然了:“我只想回去看看俺那老娘,哪怕再为他尽一天的孝道也好啊,可惜了……没那个机会了!” 马工头话音未落,泪水早已磅礴而下。哭的那叫个凄惨、悲凉。 安然听得心弦一颤,正所谓恶人将死,其言也善,烈鸟将亡,其鸣也哀。总是没什么好感可言,但安然还不忘安慰一下他,顺便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后日下午,我若未来找你,便说明行刑之人已经打通关节,只要他刀没落地,你就起身狂跑,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头就对了,能跑多远去能跑多远!到了那里一定要好好过活,不要再做恶事!可记住了!” 安然说的宛如吴侬细语,两侧的执役根本就没有细听,马工头却大为感动,他和安然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很胡扯的美梦,古之屠刀之下,除了劫法场,还没见过哪位仁兄能平安完整的从刀口下走出来。 安然的心情很心酸,说完了便打算离开,但马工头却叫住了他,看着满面希冀之色的马工头,安然淡笑着问:“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去了,麻烦小兄弟将我的骨灰取走!” “丢到喂鱼吗?”安然明知故问,马工头打了哈哈道:“交给俺老娘!” 安然摇首苦叹一声,没说什么,扬长而去了,马工头的声音还在身后回荡:“报酬俺老娘自会给你!” 安然头也不回的答道:“等你先死了再说!” …… 安然的心情是苦恼的,刚一跨出牢城营,他便问身边的执役道:“老马还有多少天?” 执役恭敬的回道:“六天!” 安然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只见他从怀中抽出一只钱袋,将几张银钞塞进了执役手中,道:“他死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收好尸体,好生火化之后送到我这里!” 执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二人自此分道扬镳,安然说的没错,他是不会来了,因为他的来临会直接将另一个人的希冀冲垮,而他也不想再去看那个悲催的家伙,天下之委屈难过者,谁人可与之比及! 行刑的日子很快到了,与安然前世有所不同,在这里处以极刑是完全封闭的,如此血腥场面不会让平头百姓看到,预料想中的一样,处决马工头的地点便是以往一直想攀却无人敢去的荒岭,据传说这里曾经出现过大规模的千人斩,导致七月半前后即便有处决之人,也不敢拉到这里,都要留审拘押。 马工头环绕四顾,一双眼睛雄视四周,这里除了荒山就是怪石,实在不适合逃跑,回头本想试探一下那位操刀的刽子手,却发现这厮根本不鸟自己。 左右看了看,还好在场算上自己只有四个人,如果刽子手放水,自己走人的几率相当之大,越想这里,马工头便越振奋。 申时二刻,阳光最足的时候,刽子手磨刀霍霍,马工头知道,自己距离生死一线不太远了,这位兄台开始聚气凝神,吃过了执役喂的最后一餐,大口喝了一罐米酒,马工头只觉血气上涌,浑身力量爆棚。 “赶快给他一刀,我好收尸!”这是收了好处的执役的想法。 刽子手这么想着:“这货怎么死到临头还跟打了鸡血一样,让你得瑟,待会儿你就知道是你脖子硬还是老子的刀子硬了?” 马工头:“老娘,儿子快回来看你了!” 监斩执役信手一挥,刽子手拔下了马工头背上的名牌,恶狠狠挥下了刀,而此时的马工头滕然大吼一声,气力之大简直可以一把扯断束缚自己的绳子,站起身来撒腿就跑,眼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跑,才是王道…… 那天夜里,安然收到了那名执役的特殊礼物—马工头的骨灰盒。 而且他还得知了另一个消息:行刑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刽子手手起刀落,马工头不但没身子向前倾倒,反而一个跟头冲了起来,沿着平地便跑,若不是人多按住,估计早就一个跟头翻到沟下去了,那一幕,简直终生难忘! 安然明白,这都在情理之中,但是他搞不清楚,马工头到底去了哪里? 但是答应人家的事情还得办,不为钱财,只为可怜的梦游症患者那份微薄的孝心。 “他家在什么位置?”安然接过骨灰盒,问道。 执役也很干脆的说出了那个地方:“中平府,开州,鹿鸣村!我就知道这些!”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安然懵了,执役却并不懵,见安然几近崩溃的样子,幽幽的提醒了一句:“瘸梨最近出了最新款的巳丁,听说有坐标定位导航系统,要不你去买一款吧!” 安然一脸黑线:“你这个广告打得专业呀,那一款破东西得要个十两黄金!小爷也想,就怕老爹不批!” 第35章:陆家船队 找遍了大疆地图,安然终于在城区西北的一百多里路的地方找到了那一处名字叫中平府的地方。 纵观整个地形,这一次实在是有点艰难,不仅要翻山越岭,就说那个鸟不生蛋的开州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横在前面十几里宽的渭江不掌舵休想过去,就算进了开州境内,安然翻遍了整个地图,也没能找到那个所谓的鹿鸣村。 “是不是马工头记错了?”安然对此持起了怀疑态度。 随他一同上路的,还有姐姐安宁、未过门的徒弟龙韬,格格和齐文正留在了安家看守那位还没来得及超度的罗继平,是以躲过了这一段苦逼之旅。 离开了城区,安然等人来到了附近一片高岗之上,走着走着,安然忽然停下了脚步。 龙韬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看着师父问道:“咱们怎么停下来了?” “散人兄啊,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要徒步走过去吧?” 龙韬一双豆眼儿定定的盯着安然,好奇地问:“难道不是吗?” “……”安然一阵苦笑,转首开始召唤自己的骑宠,同时弱弱的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没救了,赶快回家洗洗睡吧,我可不愿意招智商低于50的人做徒弟!” 龙韬显然还是没有吃透安然话中深意,这会儿真可谓是一头雾水,但片刻之后,他明白了,原来这位小师父所说的飞天骑宠,等下,为什么他姐姐那只是从天上来的,而他那只……是跑着来的! 安然傻眼了,他看了看迎面而来的那只绿鸵鸟,赶忙掏出了手机给初雪打了个电话,对面一接通,安然便讶然道:“初姐姐,我召唤的是鹤王,它怎么来了!” “额,安然啊,不好意思哈,鹤王昨晚在观里喝酒被诊魂医和我夫君给灌多了……” “我去,这也太扯了吧!它不能喝黄酒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喂?安然,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听得不是很清楚……哔……哔” “想挂电话就直说,哔哔的声音还用得着你自己配,太假了吧!”安然一脸黑线的挂断了电话,回手正要好好看看自己那只哭笑不得宠物,却被这位好客的朋友衔住衣领甩到了后背上。 这种难度系数极高的登身动作让安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观姐姐安宁,此时已经在天空翱翔了,那感觉,真是比买了赝品还坑人。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不用走着了,安然转首看了一眼地上的龙韬道:“还在等什么?上来吧!” 龙韬笑而不语,向安然摆了摆手,那意思大致是在说“师父你先走吧!我随后跟上!” 安然没好气儿的拍了一下骑宠的脖子,这只大鸟精神一震,陡然冲了出去,片刻之后传来了安然的怒吼:“谁让你往这边跑了!你个笨鸟,跑反了你知不知道!” 在安然几番教育之下,骑宠终于不再冒失了,而此时,手机中突然收到了一条短讯,是初雪发来的,言简意赅几个字:“它的名字叫麻团儿!” 安然收起手机,正打算催促这只麻团儿快些加速,冷不丁往头上扫了一眼,猛的看到在安宁骑宠的身边,另一只色彩宛如星辰,个头比安宁那只还要大一些,形似蛟龙的会飞生物呈现在了天际。 看到这一幕,安宁都着实吓了一跳,再看看骑在上边那个猥琐散人,安宁真是叹服,眼前这只大家伙的名字叫做骖獽,是火山口中超大型的飞行生物,且性格尤为残暴,根据大疆神物志记载,可与其相媲美的只有上次差点击杀安然的那只赤炎灵咀,但看看下边那只连飞都不会的灵咀鸟,安宁死心了。 安然也明白了,龙韬这这家伙打死也不上来,是怕自己再召唤出个会飞的来伤了自己自尊。仰望天际,安然简直就要泪奔了,好吧,你们都会飞,欺负我一个在地上跑的!小爷认了,不就是命里缺飞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 一路上虽然有些憋屈,但路途还算平坦,转瞬间便来到了中平府地界,直到此时,所有骑宠终于没有任何差别了,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有一个系统漏洞一般的设定,那就是载人不得过水,否则会比千金还要重! 安然这次算是心理平衡了,让你们飞,飞呀倒是! 一阵窃喜之后,安然便和大众一道开始犯起愁来,眼前这道渭江款足十里,最关键是江上连条像样点的桥都没有,只有少数几条渔船,还都爱答不理! “怎么办?”安然只觉一阵头疼,恰在此时,下游不远的地方忽地传来了一阵呼喊声,安然等人送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船队。 龙韬散人喜出望外,正要跑过去蹭船,却被安然一把抓住。 龙韬一脸疑惑的望着这位未来小师父,安然也正色呵斥道:“刚刚找了那么半天都没找到,现在莫名其妙多出了这么多条船,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龙韬这才恍然大悟,但安宁马上便打断了自己的弟弟:“你还真别说,他们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安然差异的仰起头,只见天上布满了飞天骑宠,而且都是超大号的,两两之间缠绕着铁链,一艘艘大船正缓缓向下面的水域中停留。 “呵……呵!”安然懵了,他没想到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的骑宠在那群人那里竟然如此普遍了,个头还都那么大!这画面太虐心,安然表示不敢直视了! 这个时候,安宁来到了安然身边,淡笑着宽慰道:“看开点吧,飞天骑宠本就是妖界的坐骑产物,我们只不过是一时新鲜!” 安然无奈了,索性不去再想,正在三人不知通路之时,其中一艘大船上的旗号吸引了安然,桅杆之间,飘飘然腾起一面紫色黄金大旗,旗中单书一字:“陆”! 这还不算什么,在甲板上扬鞭指挥的那位英姿飒爽的佳人,不就是陆家千金陆飞裳吗? “我们有船坐了!”安然喜出望外,安宁却泼了一盆冷水:“别那么乐观,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被人家拿着鞭子追的满地跑了!” 第36章:胜似贼船 世间有这样一对组合,他们没有矛盾利益,更谈不上深仇大恨,但只要一见面,必然不会消停。 安宁和陆飞裳就是这个组合中的一对儿。 仆一见面,还没等安然说话,陆飞裳便已侧坐在甲板头上,不无玩味儿的讥讽道:“呦呵,上次一阵鞭子没抽死你,这次皮又痒痒了?” 安然讪讪一笑,正要还口,却不料被安宁抢了个先:“上次若不是你爹拦着,小娘早把你个狐媚子打得稀巴烂了,我们今天就是上来闹事的,怎么着吧!” 这句话对蹭船一事真可谓是裤裆里扔了个锤子,造成了沉重打击,眼见着这二位又要拔刀相向,求人办事儿演变成了聚众斗殴,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安然灵机一动,陡然心生一计。 “都别吵!我们是来商量正事的!”双唇起处声如洪钟,声音拂过之地尽皆飞沙走石,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得一哆嗦。片刻之后,上百双眼睛一齐落到了安然身上。 连安宁和陆飞裳都被吓了一跳,陆飞裳还道是有什么要紧事,便耐住性子问:“什么事情,你说吧!” “陆姑娘,你必须带我们渡江!”安然义正词严,但却掩盖不了说这话时的猥琐眼神。 陆飞裳笑了,笑的很莫名奇妙:“你算哪根儿葱,还敢命令我?本姑娘今天告诉你,他们任何人都可以过,只有你,不好意思,船上拉不动那么多人!” 安宁听到这话登时火冒三丈,正要发作,安然赶忙挥手制止,随即平静的看着陆飞裳,说出了这样的几个字:“你会后悔的!” “哦?说来听听!”陆飞裳一下来了兴致,她可不是那种轻易被吓住的人,恰恰相反,但凡有人这种口气对她说话,她就会更加好奇,这一点,安然也知道,只不过,他是猜的。 “山那端有山魈,而且肆虐横行,如果你们贸然轻进,一定会被连命带货全部被夺了!” 安然这番话果真不同凡响,陆姑娘当即便做出了回应。 一双条冰冷的鞭子打在了安然的肩膀上,顺势一收,直接将安然的上身牢牢锁住,出人意料的是,安然竟然没有挣扎。 与上次一样,安宁见此情形正要跳起,却被安然的一个眼神制止,那意思就好像在说:“别激动,我们只是蹭船的!” 安宁忍了下来,龙韬早已闭上了嘴,一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将安然拘上来的陆姑娘,一时间真是感慨颇多,真是不知道夸她多疑还是傻!只要智商高于50,谁看不出来这小子就是在以退为进,很不巧,这个把戏成功了。 屹立于同伴之间的陆飞裳自然也不是白痴,她一面真的担心对面有山魈,自己这些属下应付不来,再者陆安两家曾经有过承诺,如果见到对方的门人有了困难,一定要施以援手,更为奇特的是,这位心里清楚的陆小姐却实实在在的装了一把糊涂。 “你认为我会信你吗?”陆飞裳乜斜着安然,冷冷地问。 安然不以为然,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等过了江,一切都安然无恙,那时再使点伎俩脱身便是了。 其实这对所有狐狸精怪和在场的人来说都是好事,因为接下来的一切证实安然所言非虚,对面那片林子里真的很不正常! 其实这位表面大咧咧的陆大小姐并不好忽悠,既然敢把安然带上船,自然也就有本事防止他耍花招,安然刚一登船,便被两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给重新加固,吊了起来。 被吊在桅杆上的安然心情释然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踏上了去往江对岸的船,望着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安然只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充血,其实也难怪,因为那两位仁兄吊起安然的方式比较特别——倒吊! 看着弟弟如此狼狈,安宁简直怒火中烧,但一想到好不容易上了船,自己又毫发无损,安宁便隐忍了下来,相比那位倒霉师父,龙韬散人的境地也好不到哪去,为了体现对男性一视同仁的原则,刚一上到甲板屁股都还没坐热便被拖了下去。 安然大头朝下,哭笑不得的看着几只狐妖对自未过门的徒弟施暴,世界上最为严厉的肉体惩罚不是砍你一刀或是割你块肉,而是让你在没喝醉的情况下,就享受喝多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找,只需要两个抠脚大汉一边一个架着肩膀,然后抬高身体,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肢体,长此以往,必然让享受者达到理想的境界——迷糊! 龙韬享受了这个过程,也达到了预期效果,停下来的刹那,双眼一沉,血气上涌,一股乳白色混成体自咽喉间喷涌而出。 看着龙韬散人快被玩坏了,安然实在看不去了,是以开口挑衅道:“嘿,我说,陆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放下来?” 陆飞裳轻蔑的瞟了安然一眼,也不答话,转首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来人呀,这位客人说他累了,你们去搬张椅子过来,对了,别忘了金鼎和香!” 几个小工应声而去,安然却隐隐感到了一丝麻烦,他没指望陆小姐会真的那么体贴自己,但他也敏锐的感觉到,这位小姐或许会不露声色的折腾自己。 片刻的功夫,一张与自己头有半截距离的简易木椅出现在了安然头下。当然,安然没来得及思考距离问题,因为马上,一只香鼎和三支泛着红芯头的香杆便集结在了自己的天灵盖正中央。 “这一炷香的时间,就用做等待所谓的山魈的攻击!”陆飞裳说话间自脚下小靴中抽出一把短匕,在安然脚顶上的绳索边缘晃了晃,继续吩咐道:“倘若三支香燃尽,山魈没有出现,那本姑娘就手起刀落,送他的头与桌子相见!” 这下安然懵了,向下望去,安宁一副“我相信你”的神情,龙韬在那忙着上吐下泻根本没时间表态,在环绕四顾望上一番,安然绝望了,江水碧碧,连个多长点树干的绿洲都没有,上哪变出山魈来! 三支香即将燃尽,陆飞裳的眼中闪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手中的短刃也倏地向安然那条吊索划去。 第37章:流木满池山魈来 “大小姐,你看那里!”就在陆飞裳即将下手的时候,甲板下的一位陆家伙计声嘶力竭的大喊阻止了她。 陆飞裳转首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一阵浓密的白雾裹挟着分散极不均匀的浮木缓缓朝着陆家船队而来,看那架势大有吞噬掉船队的意思。 陆飞裳一个箭步跳下了甲板,来到了船栏边上,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浮木,诧异地道:“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多浮木?” 好奇的陆家伙计和负责安防的陆家武保都闻讯赶了过来,狭窄的船栏上一时间挤满了各怀目的的人。 安然被陆飞裳那一震弄得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等他再回过头来之时,可怕的一幕映入了他的眼中:一团黑雾之中影影绰绰可以见到无数踏足在水面浮木上的绿色精怪,这些家伙佝偻着身子,手长脚短,浑身长满青苔猴梗,爪牙鲜亮,眼瞳幽蓝,浑身泛着磷火,虽然是倒着看,但只要不瞎,都能估计出这些东西的长度至少要比普通人高出大半截。 “居然这么不幸被我言重了!”安然真后悔当初找这么个理由,根据这些隐匿者的尊容判断,这些东西绝对山魈没跑! “陆姑娘!山魈!快跑!”安然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 甲板本就与船栏有些距离,再加上安然是在几米高空吊着,是以这话传到底下仆人的耳中就变成了“陆姑娘,小蛮腰,小脚!” 陆飞裳生平最恨别人对自己的身体指指点点,是以在伙计口中确认是这么一句话之后,便绝对顶给安然一些教训,安然见喊一声没什么用,正打算再喊一句,不料身子一沉,整个人自由落体般垂了下来。 “咚”的一声,安然只觉如梦似幻,整个身体已经与甲板上的船板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若不是刚刚安宁踹了桌子一脚,估计可爱的弟弟早就已经一头扎进香鼎里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感洗礼了安然的脑神经,麻木之间不经意扫了身边的姐姐一眼,安然发现她也正在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 “赶快帮我解开!”安然落地后来不及揉搓头上的包(他也没这个时间),便将身子一翻,滚到了安宁身边,安宁原本双手食中双指被斜绑在后背,索性没有躺在地上,面对如此窘境真可谓是爱莫能助。 安然思虑片刻,双脚一登,将身子反调过来,头朝着姐姐手臂的位置,张开大嘴道:“转过来,往下躺!” 安宁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说时迟那时快,身子向后一撞立马便反弹而起,顺势转了个身,后背笔直的朝着安然的脸砸去。 “这样下去会毁容的!”龙韬散人在一旁有心无力的喊了一句,还没等说出下文,便被跳上甲板的陆飞裳一脚踏在了耷拉在地上的右手掌上,登时再一次昏死过去。 陆飞裳踏上了甲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安宁上半个身子压在安然的头上,而安然则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俨然一副弟弟落井,姐姐下石的好戏码。 “怎么,这么快就起内讧了?”陆飞裳鄙夷的看了一眼安宁,笑话道,“上次若不是在我家有老爷子拦着,本姑娘早就修理你了,怎么着,这次明白了吧,想跟我斗,你还太年轻!” 安宁正要答话,却冷不丁看着陆飞裳背后的天空中隐隐坠下一物,物体近了,安宁这才看清,那东西正是猛扑下来的山魈。 看着安宁复杂的神情,陆飞裳得意满怀,正要再说点难听的话,却不料安宁猛的改变态度,面色一凛的释放了双手,整个身子也向上涌起,一把将陆飞裳扑倒在地,扬身一记倒扣脚将那只浑身布满积水的山魈踢到了一旁。 轻微昏迷的龙韬散人被几滴江水浸了面,缓缓清醒过来,熟料还没定住神,便被那只被踢飞的山魈再一次命中,眼前一黑,重新陷入了昏迷。 与此同时,就在安宁被推起后,底下的安然也吐掉了口中的绳索,借着姐姐左手那把小刀划开的痕迹,整个人再一次精神抖擞的以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姿态站了起来,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不要慌,不要乱,安小爷满血复活!” 此情此景,被压在底下惊魂未定的陆飞裳眉心紧锁,负责救人的安宁也是一脸黑线。如果加上动画色彩,一定是一只乌鸦飘过,后缀一串省略号。 陆飞裳是得救了,但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水中仍然前进的白雾逐渐转黑,开始发出呛人的气体,水上浮木顶端的始作俑者也开始显露真身。 那是一只只长相没什么太大分别,且恐怖一致的山魈,对于这些家伙,陆家的伙计们自然不会陌生,只要是妖,几乎就没有没被山魈坑过的。 这类东西号称“妖界响马”、“最难缠精怪土匪没有之一”、“敢动诸妖十大名单之首”,这些家伙集群出动,团伙作案,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被他惦记起来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暴露了行踪之后,山魈们无所畏惧,如浪潮般扑向了陆家船队,短短几秒之间,安然便见证了船栏上数名普通伙计被这些家伙拉下水。 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陆家的武仆们实力真不是盖的,在混乱中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组织起了防御,双方登时在船边打成一片。 其实大疆是个很有秩序的世界,但此类秩序只适用于真实存在的人,约束不了各类幽魂精怪,而上清宫和城隍庙主管邪神、诸鬼、千妖,虽有体系,亦有盲区,而这片区域里,便是无人明确管理区域,因为那片看似美妙的森林里除了山魈,还有成败山前座孤坟。 为了保持关系和谐,上清宫和城隍庙谁都没有直接派人出面,通常是寻路散仙看到,谁就近谁管,但今天,似乎以上所有相关人员都没看见。 在场能够把控这一切的,也只有一个人,他便是安然。 不做妖不知妖多菜,这是安然此时的心境,陆家那群武仆的勇武是有时限的,时限是几分钟,面对群起而攻之的山魈,这些手持利刃的仁兄的表现简直比蔬菜还面。 眼见着山魈们就要占领陆家各船,而在场这些位毫无对策,安然简直是头大如斗。 “这不行,在这样下去非得出大乱子不可!”安然一把抵住一个被瞬秒了的狐狸武仆,发出了一阵震天动地的怒吼。 第38章:船头妖患 战斗比例在不断缩减,几乎所有的陆家船只都被占了个爆满,而那些陆家的伙计、武仆无一例外的下到江里洗起了冷水澡。 安然尽力保护着安宁和陆飞裳,而那位好徒弟龙韬散人此时已经乖乖的主动跳水,为安然省下了不少的心思。 四周站满了绿油油滑腻腻的山魈,还充斥着一股水藻和绿叶腐烂的气息,那种感觉就好像掉进了,看上去很华丽,闻上去很恶心。 “你的嘴巴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准了!”安宁被那股刺鼻的气味儿熏得叫苦不迭,安然则只能硬着头皮防御,连苦笑都发不出来。 陆家人已经被四面围定,一个个头比一般山魈都大一截,通体翡翠绿,只长了一只眼睛的家伙接连掀翻了几个小喽啰,来到了甲板下的掩体中,一把将上面牢牢固定住的铁板撕了开来。 安然迷糊了,貌似这群家伙根本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意思,反而好像是抱着很大的目的性才来的。 “你这船里装的都是什么?”安然忍不住问了一嘴。 陆飞裳翻了白眼儿道:“说了你也不懂,长乾脆,你听过吗?” 安然顿悟了,他终于知道这群山魈的目的了,紧接着,他问了第二个问题:“熟了吗?” “当然没有!熟了的话运到中平府早就烂掉了!”陆飞裳不经意的一说,安然顿如五雷轰顶! 所谓长乾脆,是大疆特有的一中时令水果,长相很特别,看着像茴香,个头却比半个西瓜还大,此物熟透之时美味绝伦,肉质鲜脆,老少皆宜,但这一切美好只限于熟透。 脚踏七星皇帝命,脚踏六星却连乞丐都不如,所以说,一点儿很重要! 长乾脆如果半生不熟,那就和没煮烂的豆角一样,富含剧毒,且毒性极强,若是一口吃下去,那可真就是连华佗扁鹊都拿你没办法了。 “别吃!”安然一声响亮的呼喊划破天际,引得所有山魈尽回首,注意,只是回头而已,人有人语,鬼有鬼话,妖自然也就有妖言,纵观整个大疆妖界,除了狐家几大家族和少数开化精怪外,懂得人语者少之又少,尤其是像山魈这样的群居部落,本族话都未必说得明白,懂得人语的更是犹如第一批硕士一般珍贵。 那位个头最大的仁兄远远望了安然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长乾脆,随即结结实实的啃了一口,换做平时在山魈老巢附近,这东西是延年益寿的宝贝,但在这条船上,它比砒霜还毒! “准备@#¥…”安然声音低沉的对身后几位同伴说了一句,陆飞裳挥舞着鞭子,躬身侧耳也没听清安然到底说个啥东西,安宁没好气儿的白了陆飞裳一眼,朗声道:“准备开溜!” 安宁如此正常说话是有道理的,刚刚安然大声喊了那么久都没有山魈听明白个一二,所以他坚信,这群野猴子根本不懂人语,于是乎才正大光明的说出声来。 正当几人物色逃亡路线的时候,不远处那位不听劝的山魈头领最终毒发了,长乾脆未熟之毒,毒素蔓延之快堪比鹤顶红,片刻功夫,本来身高体壮的大山魈浑身微微一颤,便向后倒去,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咽了气儿。 场面十分危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宁静之后,所有的山魈都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安然等人,在这一种族里没有头领死掉群妖痛哭那一说,反正体格好的有的是,不超过明天就可以再选一个出来。 虽然长得像猴,但如果真的被人当猴耍了之后,这群家伙可就没那个淡定了,荣誉大于妖命,这是此伙山魈的个性! “跑啊!”安然大吼一声,三人步调一致,动作也极其敏捷,按理说冷不丁动手,无论是行刺还是冲出重围的几率都是很大的,但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常理向前推进。 几乎就在安然发出警报动手的同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数步之外,一个十分僵硬的声音差点让安然的脑神经短路。 “他们……要跑!” 安然叫苦不迭,宛如脚底抹油一般向前飞撞而去,边跑还边骂了一句:“你大爷的,这个时候才出声,刚才干嘛去了!” …… 在我们的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还有另一句话叫做祸害遗千年。 可怜的龙韬散人在冲突爆发的第一时间便被冲撞到了水里,速度之快,和安然他们连个招呼都没打成,夜晚的水面冰冷刺骨,而此时这些倒霉蛋们已经在水里泡了二十几分钟了,身边一些道行浅,身子弱的陆家伙计们已经开始僵硬、横沉。 还在挣扎的那些位也是哀嚎不止,平静的水面上早已沸腾,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这一切都被龙韬真切的看在眼里,看着原本那些随便拉出来都比自己帅的玉面伙计一个个显出了原形,龙韬散人直觉从后背到脚面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这是活生生洗了一个狐裘浴呀。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远处的一艘船上由于山魈太多,竟然将船身一角给硬生生踩到塌陷,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在缺口处,一个巨大的黑影犹如乌云一般压了过来,龙韬傻眼了,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从那黑影的冲撞角度来看,这路线正是自己目前的位置! 龙韬想脱身,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东西不等人,说到就到,一点也不含糊,转瞬间便在龙韬冒头的位置沉了下去,一股大浪卷起,拍袭在水面和船体之间,淹没了数十个山魈和陆家伙计。 黑影在激起一阵巨大水花之后浮出水面,那是一条小的备用逃生船。 而在这艘小船的船体里,还优哉游哉的坐着一位老兄,那只瞎家雀龙韬散人。 船上的安然等人叫苦不迭,本来就难以突破缺口,这会儿还被山魈给黑了一把,钻了半天,就如同弹簧一般卡在了穿边沿的地方,前方没有山魈只有阴沉的江水,身后一步开外便是密密麻麻的山魈。 正当三人走投无路之际,底下的水面上传来了一阵争吵,一阵平时很烦,现在却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的声音。 “嘿,我说你们干嘛呢,能不能别乱来!船太小经不起你们折腾……” “求求您让我们上去吧!” “好了好了!上来也行,不过你们得现了原形,否则待会儿我师父他们到了就没地方做了,嘿!说你呢,还挤!” 安然喜出望外,对安宁和陆飞裳使了个眼色,就见他目露凶光,转身朝着一众山魈大喝一声……清清嗓子,唱起歌来…… 而在他身后,安宁和陆飞裳则聚气凝神,长吸一口大气,手挽着手纵身跳了下去。 第39章:山魈王子 暗夜之下,陆家船队的巨大背影笼罩着整个江面,正常人的眼睛在这种状态下别说人影,就连个鬼都看不见,不过那群陆家伙计却是个例外。 望着空中有两个身影坠落下来,其中那位陆家千金更是尤为醒目,底下这般仆从登时便群情激奋起来,龙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些现了原形省出位置的狐狸们竟然真的前赴后继组成了一道高高的长蛇,挑头的功夫便将安宁和陆飞裳抵到了小船上,二人倒是有惊无险,可怜几只最前端的狐仆还没来得及回身,便被扎堆掉进了水里,从此杳无音讯。 救下了两人,惊魂未定的龙韬惊疑的问道:“咦,我师父他人呢?” 安宁指了指船上道:“在船上,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安宁话音刚落,就见龙韬散人几乎尖叫的问:“我的意思是我们该怎么办!” 安宁和陆飞裳一阵暴汗,异口同声的喊出了一个字:“等!” …… 身边都是些妖言胡话,安然宛如一位卖力工作的舞娘,每一招都豁出去了,原本只是想出其不意吓唬这些山魈一下,拖延一下时间,谁知道自己又蹦又跳的方式非但没有吓他们一跳,反而引来了非同凡响的宁静。 唱了好一阵,估摸着这些家伙都已经如老僧入定了,安然正打算跳船逃生,但马上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麻烦,这些灵长类妖物之所以枝繁叶茂,可不仅仅是住在参天古树上边的问题,而是因为它们的反应尤为迅速,甚至超过了安然。 “既然唱跳都脱不开身,那谁还给你们当免费的娱乐项目!”安然怒了,机智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只有靠实力了。 而对面这群家伙似乎也很在意这个,看着安然不唱不跳了,山魈丛中走出了一个个头奇矮的家伙,莹莹蓝光下,安然清楚地记得,刚刚就是这个家伙喊了那么一嗓子,才会害的自己在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丑。 “唱!”小个子山魈的声音尤为低沉。 “滚!”额头上浸满了汗珠的安然冷冷的回了一句。 “不!” 短短三句对话,终结了原本融洽的氛围,那只似乎担任山魈军师的小个子家伙目光阴狠的看着安然,比筷子长不了不少的小胳膊向着身后招了招手。 安然被这个举动弄得陡然一惊,其实他很想发作,但却不能乱来,因为对方的整体实力他不清楚,单个最强的威力也不甚了解,若此时动手,很可能出现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 “可恨身上没有带‘尸见愁’,否则就算是灭不了他们,也能顶一阵子!”安然思前想后,背过手去,在自己的手掌上画了一道掌心雷,随即从容不迫的注视着起眼前这些家伙来,矮个山魈缓缓放下手臂,不多时,便从他身后走出了一只个头将近三米高的家伙,这货不知吃了什么东西,不仅个头奇高,眼色还比其他同伴都要深,黑压压的站在安然跟前,使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这是一场1。74(七尺出头)vs3。0+(一丈开外)的对决,对面那位仁兄的武器也比较别致,是一只过膝的爪子,而且只有一只如此。 一人一妖的对决没有什么礼节可言,看那即使这个大家伙就是奔着手撕安然来的,刚一上场便发起了攻势,与一般小野怪相比,这只大家伙很有几分本事,那只奇大无比的爪子不单单是用来砸人的,更大的用处是自爪尖释放毒液,而且源源不断,安然左躲右闪,还是沾染了一些,那绿油油的液体比化学物质更具腐蚀性,所经之处船板顿时被大片腐蚀,而安然的左臂的袍袖也登时被浊蚀的冒起白烟。 幸亏安然反应快,一把将袍袖扯断,否则按照地板的遭遇,自己的胳膊估计也基本废了。 “这东西真够狠的!”安然在心中短暂的常舒了一口大气,他明白,出手的时候到了。 “天雷震!” 安然避过山魈巨爪,纵身一跃,踏着大个山魈的胸口飘摇一招,一记狠贯绝伦的巴掌电光火石一般招呼在了山魈面门上。 一阵惨叫划破天际,巨爪山魈连第二个音都没法出去,便身子一沉仆倒在地。 小船上的三人听到这声惨叫都心中一惊,尤其是龙韬更是吓破了胆,连声怪叫道:“完了完了,师父是不是出事了!我们快逃吧……啊……” 世界都清净了,脸色难看的二位美人儿回头望去,只见龙韬散人缩起了斗鸡眼儿,身子一沉倒在了船舱上,而在他身后,几只棕色雄狐正吃力的高抬着船桨,歉意满面的盯着自家小姐看。 …… 就在底下人忧心忡忡的时候,上边的山魈们也惊呆了,据安然估计,刚刚那只山魈在群体里至少也是个小有分量的家伙,既然已经摸清了实力,开展工作也就容易的多了。 于是乎,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超凡脱俗的摆出了一个强劲的姿势,固定好躯壳之后,这位兄台再一次施展了离魂术,众多山魈眼见着面前这个人的身子中滕然飞出了另一个白衣身影,正打算一看究竟,惊心动魄的场面发生了。 政所谓剑影与金光齐来,安然真魂卫子辰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挥舞着金钱剑,手擎八卦镜迎着山魈丛中奔去,这下倒是省了不少事,掌心雷没用上,两件镇邪法器的光芒直接扫清了身前数步的山魈,而且只是击倒,并未赶紧杀绝。 就在双方情况进一步恶化之际,看着满目疮痍的甲板上,那只矮个山魈缓缓罢了手,语言生硬的开口道:“我们不想生事……请自重!” 安然见状不解的问:“那为何这船队上的狐妖赶尽杀绝!” “我们和陆家有旧怨,而且,这一次上任头领殒命,只是本王的政变手段!”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安然差异的扫视了一旁森然而立的其他山魈,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矮个山魈身上。 “你放心,他们听不懂人语!”矮个山魈说罢摇身一变,登时便幻化成了一位年纪也就十八九岁,身材挺拔的翩翩美少年。 这位兄台望着错愕不已的安然,拱手施礼道:“敢问这位仙官尊姓大名?” “大疆安家三子,安然!”安然眉心紧蹙的还了一礼:“阁下是?” “山魈族贵胄子弟,安乐王!” 第40章:乌龙野店 山魈们退去了,出于礼节,安然将半船的长乾脆送给了那位本体其貌不扬,却精通人礼的安乐王。 正因如此,安然欠下了陆大小姐两万多大疆币,为了回报他的恩德,陆大小姐还特意为这位救火队员打了五折,总之不管怎么算,这次安然都吃了大亏。 陆家的船队缓缓停靠在了岸边,甲板之上,陆飞裳忧心忡忡的望着岸边的密林,这一次是她首次代表父亲出航,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上了老对头,损失了不少东西,即便加上安然的赔偿的那些,也还不是差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冲突还搭上了二十四条狐仆的性命,运船也损毁了一艘,如此折损,小妮子还真不知道回去如何向父亲和爷爷交代。 就在这个时候,安然带着安宁和龙韬散人来到了甲板之上,陆飞裳回过身来,一见是他们,原本凝重的神态顿时舒缓起来。 只见陆大小姐莞尔一笑,柔声道:“飞裳见过恩公!” 眼前这一幕不禁让安然诧异不已,原本那个飞扬跋扈,桀骜不驯的陆家大小姐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温文尔雅,柔声和气的陆府千金,这样的改变还真是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这对安然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是前来道别的, 安然深施一礼道:“陆姑娘,安某此来是向陆姑娘做别的,船靠岸了,我们该走了!” “嗯,既然如此,恩公登岸便是!”陆飞裳轻轻颔首,声音变得更加柔和。 安然正要转身离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是以拱手逊谢道:“对了,那半船长乾脆的钱,等我回到虞城(城区),就会派人给陆姑娘送去!” 陆飞裳对此倒是浑然不介意,摆手道:“不碍事的,恩公此行一路小心,咱们虞城再见!” 安然淡笑着再次行礼道别,便转身离去。 望着安然远去的背影,陆飞裳心中不由得升出一丝低落,或许是危难之际的一幕让她对安然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所以此时乍一离别,竟然打心底生出了一丝不舍,真个个人看上去也有些怅然若失。 恰逢此时一只雄狐仆从走上甲板,询问何时起航。 陆飞裳站在甲板上远眺着远去的安然等人,缓缓开头道:“吩咐下去,立即掌舵,抄小路赶往琉璃城!” “是!”雄狐应声而去,陆飞裳的目光却落在三人的背影上,久久没有遗落。 …… 炎炎烈日发出刺眼的光芒,枯叶满地,天地间一片苍茫,除了头顶这几株老树外,送眼望去,尽是平川。 马工头一路狂奔,不只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应该不会有人追来了吧!”马工头气喘吁吁的在树下停住脚步,单手倚在树干上准备小憩一下。 其实马工头有一个与身形体态极为不符的名字——马素,听起来很像那位大意失街亭的仁兄,虽然有所区别,但此时可谓是殊途同归,虽然起始点和过程不一样,至少现在都丢了脑袋,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一路奔跑下来,马素虽然没感觉饥肠辘辘,却也很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正迟疑间,只见不远处的高岗上隐隐矗立着两间瓦房舍,还不时冒着阵阵白烟。 “就那儿了!”马素将心一横,二话不说便迈开双腿,大踏步的朝那里赶了过去。 高岗之上的两株参天古树旁,两间扭曲的茅草屋斜抵在树干边缘,茅草屋四周更是长满了杂草,看上去破败不堪,荒凉不已。 在茅草屋之前的空地上,一座砖砌灶台拔地而起。灶台下大火熊熊,那口架在火焰上端的大锅里泛着浓厚的肉香,光是闻上一闻,便让人垂涎三尺。 而锅盖的缝隙间源源不断喷涌着的白色水汽与之交相呼应,简直就是天然的宣传幌子,在灶台前端的破木门上,一块残缺的木牌横立其间,木牌之上,隐隐写着四个大字“仁腑酒家”,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间的“二”、“府”两字被刻意淡化,两个偏旁却写的入木三分。 仁左为人,月有肉意,只要稍微动脑就会发现,这家野店的真实含义是“人肉酒家”。 茅草屋的破门帘被自内卷开,一个身材高瘦,面颊尖细的汉子手里飘飘悠悠的走了出来,尖脸汉子原本只是打算给灶台再填一些柴火,谁知不经意的一瞥,便看到了正在朝这里赶来的马素。 “死胖子,赶快滚出来!”尖脸汉子喜出望外的朝着茅屋一侧的杂草里喊了一嗓子。 片刻之后,杂草便传来了一阵蠕动,不多时,一个体态臃肿,轮廓酷似米勒,身材比尖脸汉子矮了一大截的小胖子从杂草间走了出来,没好气儿的埋怨道:“真是的,瞎嚷嚷个什么!撒个尿都不让人消停!” “别废话!有生意上门了!”尖脸汉子面色阴险的对胖子使了个眼色,冷冷的道:“老规矩,先抢钱,再割肉!” 尖脸汉子说完闪身进了瓦舍。 胖子会意的点了点头,而此时,马素也已经风风火火的踏进了野店,并在茅草屋门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店家,快给我拿些吃的来!” 胖子被这位江湖气息十足的大汉给弄得一怔,竟然半晌没回过神儿来。 马素等了很久也不见动静,不禁怒喝道:“人呢,死绝了吗!” “哎!来喽,小可照顾不周,还望老天(客官)切莫见责!” 马素这响亮的一嗓子再次将胖子拉回了工作状态,就见这货立时换了一副容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迎了上去,一面殷勤的召呼着,一边笑着问道:“不知老天想点些什么吃食?” 马素想了一会儿,声如洪钟的吩咐道:“先给我来一坛米酒,再捡那锅里的肉给我来上五斤!等我吃饱了一并算钱给你!” 马素说着自腰间取出了一块金黄色物体,随手扔在了桌上,看到这个金灿灿的物件儿,胖子兄登时眼前一亮,口水都恨不得流出到了桌子上。 其实从刑场上“逃出来”的时候马素身上是蹦字儿皆无的。熟料天公作美,在奔跑的路途中,马素竟无意间捡到了三块色泽金黄的物体,只要脑子没进水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分明就是天然未加工的金块。 马素喜出望外,这下再也不用犯愁空手回家见老娘了,除却一路的吃食,剩下的两块送给老娘,足够她老人家下半辈子过活了! 胖子端着装好酒食的托盘来到了茅草屋门口,尖脸汉子不漏声色的自袖口间取出一只白色粉末,一股脑的洒进了那坛米酒中,随即取下头顶的发簪,在酒水里轻轻的摇匀,最后对胖子使了个眼色。 胖子会意的点了点头,屁颠儿屁颠儿的打开帘子走出去,将酒食放到了马素面前,不怀好意的笑道:“酒食来喽,请老天慢用!” 马素二话不说便动起了筷子,看着这个大老粗狼吞虎咽的吃相,胖子臃肿的脸挂着美不胜收的笑意,而仅仅一帘之隔的瓦舍内,尖脸汉子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 第41章:鹿鸣憾事 屋子里的尖脸汉子刀都磨好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纳罕之余还有些焦躁的隔着帘子沉声问道:“好了没有,怎么这么久!” “大、大哥,再等会儿吧,他还没吃完呢!”胖子怯懦的回声差点让尖脸汉子跳起来。 “你个饭桶,等他吃完了我们赚的不就少了吗!”尖脸汉子将手中的剔骨刀别在了后背,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事儿还真不能怪胖子,因为酒坛子都已经空了,碗里也就剩下那么几口残酒,盘中的肉也消耗了不少,可是座位上这个汉子却仍然屹立不倒,还在大吃特吃。 “不行,必须动手了!”惊慌之余,尖脸汉子把心一横,陡然上前,抽出剔骨刀噗的一声便插了进去,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一刀扎进了棉花里。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看到接下来的一幕,黑店这哥俩都傻眼了,就在那道刀口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醇香的白酒,之间还掺杂着琐碎的肉渣。 “妈呀!”胖子应声仰倒下去,直接将打算开溜的尖脸汉子砸的倒坐在了地上。 马素被叫声吓了一跳,回过头没好气儿的看着身后滑稽的一幕,呵斥道:“大白天的又没见鬼,瞎嚷嚷个什么!” “见了……只是你不知道!”这是尖脸汉子的心声,但他没敢这么说,只是故作镇定的讪笑道:“我……我这兄弟羊癫疯犯了……传……传染!” 马素一听这话登时站了起来,钱也不给了,径直走出了小店,边走还骂骂咧咧道:“真是晦气,都这样了还开个毛店,要是传染给俺娘,爷饶不了你!” 马素扬长而去,只留下了黑店兄弟俩在秋风中凌乱。 …… 鹿鸣村,在安然等人的眼中这个地方丝毫不亚于蜀道,沿路问了好多当地百姓,连鬼怪都被问烦了,三人在这里转悠了两圈才在一个走了无数次,终于在一条被称为“打墙沟”的路口往里赶了十里路的地方找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到达了,但眼前的景象着实有点凄凉,这座村庄里除了十几座破败的土砖瓦舍之外没有任何点缀,看上去毫无生气。 一丝不祥的预感席上了心头,安然让姐姐安宁和龙韬散人在村庄外等候,自己则走进了村落,脚踏在这片土地上,安然油然而生一种腹背发寒的感觉,瓦舍的门窗都是四敞大开的,寻了好久也不见一个人影。 正在安然站在两间漏天的瓦舍旁迟疑不定的时候,一阵阴风拂过,安然猛的转过身,只见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正飘忽不定的散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他。 “孽障!”安然本能的呼喊了一句。 那位老者见状狠狠的剜了安然一眼,哀叹道:“好没礼貌的后生,正要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反倒把小老儿我骂了一顿,罢了,你就在这儿转悠吧,我回去歇着了!” 安然一听这话顿时讪笑一阵,赶忙追了上去,笑吟吟的问:“老先生,小生刚刚无礼,还望切莫见责!” “罢了,罢了,不知公子有何疑问?” 安然面色凝重的问:“敢问这村子里的住户呢?” “小伙子,别开玩笑了,一看你就是外乡人!”老者愁眉苦脸的道:“这里十几年前发生了一次瘟疫,本来没什么事儿,但距离县城太远,人病了也无人问津,这里又都是些孤寡老货,慢慢的就都传染,病亡了!” “什、什么!”安然惊得心弦一颤,心头的不祥预感最终还是实现了。 老者幽幽的问道:“不知公子相寻何人呐?” “一位姓马的男人,生前托我将骨灰送回故里,与他娘亲团聚!” “唉,你可算是问对了,他娘魂魄不愿散去,现在还在破房子里等着呢!”老者黯然神伤的回答着。 “我们怎么劝就是不回公墓,非说他儿子会回来,一定要等着,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安然不胜欣喜,赶忙拜道:“还望老者不辞辛劳陪我走上一趟!” “没什么,就当练练脚了,如果老屋没有,咱们再去他娘坟头上看看便是!” 两个人辗转间来到了村北一间已经塌陷了的砖屋旁,二人正打算进去看看老人还在不在,熟料刚转过砖墙,还没探出身子,安然便一把将老者拉了回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院落门口确实有一位老人,但在老人身前,还跪着一位年轻人,虽然只是数面之缘,但那背影却令安然顿感熟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安然惊呆了,从背影来看,这货就是马工头(马素)无疑。 看了看怀里的骨灰盒,再瞧瞧院门口那位,安然不禁蹙起了眉头。 老者见状疑惑的问:“怎么不走了?” “他们母子团聚了,咱们还是回避一下吧!”安然说完,转身正要离开,却险些被一个冒失鬼给连根拔起。 安然定住身子一看,嗔怒道:“好你个龙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跑来的那位正是龙韬,在他身后不远处,安宁也正在气喘嘘嘘的往这边跑。 “师父,我和师姑刚刚看见……”还没等龙韬说完,安然便打断道:“好了,我都知道了!” “嗯?” 刚刚站住脚步的安宁向院门口瞟了一眼,随即讶然道:“他?” “嗯!”安然点了点头。 寻思片刻,安宁忧心忡忡的问:“他会不会是冲了煞?” “不会的,他的骨灰在我这儿,再怎么冲煞也不可能危害人间,更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安然明白了,肯定是自己那个谎言被马素当了真,此人过于偏执,才会最终演变成现在这幕情形。 所有人都镇定了下来,别过了老者,安然鼓足了勇气,带着两个同伴转出了砖墙,缓缓向院落走了过去。 此时的马家母子已经进了砖屋,遥遥望见院子里来了几个陌生人,正与老娘聊得开心的马素登时不高兴了,仆一见到这几位原来是安然等人,马工头再一次震怒了,直接出门喝问道:“我都已经逃出来,又不需要你送骨灰,你怎么还阴魂不散跟到了这里,告诉你哈,来可以,钱一分没有!” 安然默默无声的注视着马素,无奈的摇了摇头,马素骂够了,冷不防看见了安然手中捧着的那只骨灰罂,瞬间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也默然下来。 第42章:飞裳的邀请 “然而你并没有逃脱!” 在马素诧异的目光下,安然说出了这样的事实。 没逃过去总比逃出来好,毕竟日夜牵挂的老娘已经离世了,自己真活着回来也势必遭受痛苦,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马素着实没想到,自己死了之后还能和亲人团聚。 “你有什么打算?”安然看着马素平和的问。 马素心满意足的笑道:“现在到家了,就哪也不去了,生前只勾引过别人老婆,现在也该自己找个称心如意的鬼妻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再生个鬼娃,陪着我老娘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挺好的!” “咳咳,鬼娃很危险,生娃需谨慎啊,否则以后和你儿子刀兵相见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哈哈!” 两人相识而笑,马素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一脸愧疚的说:“安老弟,马哥我还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说吧,我已经被你弄到这儿了,也不差那一小会儿!” 马素惭愧地道:“烦请兄弟你将我的骨灰葬到我老娘祖坟的边上,祖坟我们是进不去了,只能去公墓定居了!” “好!” “还有!”马素再一次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自怀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安然,补充道:“对了,你回到城区之后,可以联系我一个好哥们儿,他叫李迪,欠我几万疆币!那笔钱追回来之后你就留下,只要逢年过节给我们娘俩烧一些用度就好了!” “嗯!”安然抿着嘴点了点头,接过了名片仔细看了一眼,只见上边清楚的写着“吕宋钱庄”。 “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实在走投无路就来这里找我,马哥我虽然不是什么地头蛇,但也有些本事!”马素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安然并未在意,只是拱手抱拳回道:“多谢马兄,望自珍重!” “就此别过!” 望着马素和马母相携着消失在了砖屋中,安然顿觉如释重负,马素那句话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但他绝对想不到,不久之后,他将真的不幸言中,当然,那都是后话,这里也就不再多说。 …… 三人匆匆吃过午饭,便将马素葬进了公墓,随后在鹿鸣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离开了鹿鸣村,趁着夜色赶到了渭江边。 安然等人正打算在这里生火过夜,龙韬三人前去拾柴的时候却带回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陆家的船队回来了! 安然没想到陆大小姐做事如此神速,惊叹之余便开始继续生火,出乎安宁和龙韬的意料,他并没有打算坐陆家的船回去。 面对徒弟一脸的不解,安然淡淡的道:“来时有事在身,怕耽误,所以才搭了一路顺风船,这种便宜不能多占,魔道殊途,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安宁没说什么,就在龙韬一脸苦水的时候,不远处缓缓飘来了几个身影,龙韬揉了揉眼睛,确定那些人是飘来的。 走进了,安然才看清,原来是几位陆府仆从。 这几位雄狐来到了安然身前,毕恭毕敬的道:“安公子,我家小姐命我等来请三位登船!” 龙韬以为这位坚持原则的小师父会一口回绝,却不料安然一抬屁股,怡然自得的应了一声:“好!” 龙韬握着一条烤鱼,一口咬到鱼骨上差点咯掉大牙,疑惑的望着正在细腻的吃着河蟹的安宁,问道:“师姑,这是怎么回事儿?” 安然将蟹壳随手扔到了篝火里,巴咂着嘴巴道:“别理他,死要面子……” 安然:“……” 一行人朝着陆家船队的方向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附近的沙丘里,一道诡异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窜了出来,一路手脚并用的尾随着安然等人而去,路过篝火时那道身影随手在火上捻起了一条刚刚烤好的大鱼,火光掩映下,那道身影一闪而过,影影绰绰之间,正是一只身形修长的小型山魈。 …… 夤夜,天空中繁星璀璨,孤冷的天际不时划过一道流星,江面一场清冷,陆家船队两两并行,沿江而上。 这一次的相处让安然等人对这位陆家大小姐有了一个重新的定位,那个桀骜不驯的大小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是书达理的娉婷千金。 安然等人的烤河鲜没来得及吃,此时已经饥肠辘辘,陆飞裳小手一挥,便吩咐伙计准备了一桌的丰盛佳肴,宛如葱白般纤秀的玉指一摊道:“三位请慢用,对了,安公子,用完晚饭后能有一叙!” 安然刚拿起玉箸,听到这话,不禁疑惑的抬眼看向了对面的陆飞裳。 “别误会,只是有些事情请教而已!” …… 匆匆吃过晚饭,安宁和龙韬各自回房呼呼大睡去了,安然便随着雄狐来到了一间装饰富丽堂皇的船舱里。 一进入这个船舱,安然便绝暖意盎然,与外面的清冷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兽炉泛着青色火焰,室内满是清香,船舱正中间的半米高台之上筑起了一张披着兽皮的大软椅,看那尺寸足有双人床大小。 陆飞裳换了一身鲜亮的薄纱紫衣,内中一件白色絮衫洁白清丽,青丝秀挽,发髻垂顺,身上散发的气息不禁让人叹为观止,安然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位陆家大小姐竟然如此别有风味。 除此之外,安然还惊奇的发现,软椅两端各自侍立着的两位雌狐也是别有韵味儿。 一见安然两人,陆飞裳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缓缓来到安然跟前,两两问礼过后,在舱内八仙桌两端相对坐下。 一位雌狐女婢封上了香茗,陆飞裳亲自沏了一壶,缓缓斟滤之后,重新蓄满了水,待茶沏好后动作娴熟端庄的看了两盏,示意女婢将其中一盏奉给了安然。 那一套动作熟路优美,优雅娴静,真真的让安然大开了眼界。 陆飞裳拿起茶盏,浅浅品了一口,柔声道:“安公子,那天多亏了你!” 安然干笑了一声,把盏回敬,朗声道:“陆姑娘不必客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望不要介怀此事才是!” “嗯,恩公说的是!”陆飞裳放下茶盏道:“其实飞裳今天还有一事与恩公商议!” 安然呷了一口茶,道:“陆姑娘但讲无妨!” “我陆家与坪林山魈祖上有嫌隙,奈何这段时间几位法力高强的叔父都被爷爷派去了灵州,此次若非恩公,我陆家七船的长乾脆估计就要陪个血本无归!所以,飞裳想烦请恩公帮忙跟几次漕运!” 陆飞裳生怕安然不答应,赶忙补了一句:“只是四十多天,只要恩公答应,那一万疆币就此一笔勾销。” “额,帐不能赖,我可以帮陆姑娘这个忙,不过回去半月之内我想好好休息,顺便出游一遭!” 陆飞裳闻言笑逐颜开的赶忙点头道:“嗯,全依恩公!” 不知怎的,安然忽然发现,原来这个跋扈的陆姑娘也有很很矜持端庄的一面,而且还很迷人…… 第43章:一笔烂帐 “老爹呀,你听过吕宋钱庄吗?”安然梳洗干净,换了一身宽敞舒适的衣服,坐到了安家正堂的软椅上,端起了一盏腾着热气的茶杯,好奇地问。 安老爷正在专心摆弄鸟笼里的两只小黄鸟,听到三儿子这番话,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道:“吕宋钱庄?容我想想!” “噢,想起来了,就是几年前在虎踞区横行一时的李迪开的那家吧?”安老爷沉吟片刻,一本正经的道:“不过后来好像破产了,老板李迪也销声匿迹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哦,没什么,只是好奇!”安然清了清嗓子,忽然想起好像还陆家一些钱,便难为情的望着老爹道:“老爹,你对我好吗?” 一听这话,安老爷登时便绷紧了心弦,狐疑的看着安然,警觉得道:“上一次你这么问我的时候是因为你把老太爷的夜壶给当球踢坏了!这一次是……” “哈哈,其实没有了……只不过是欠了陆家一点钱……” “欠多少?” “也没多少,只有一万……而已!” “噗!”安老爷直接将刚喝下去的茶水一股脑的喷了出来,诧异地问:“多少?” 接下来,便是老虎与羊一般的追逐,安老爷握着一把鸡毛掸子追的儿子满地跑,边跑还边喝道:“臭小子,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老爹,别呀,冲动是魔鬼!” …… 不管怎么说,安然还是将一万疆币拿到了手,代价就是被关了整整三天禁闭,索性陆家也没太在意,出于礼貌只收了两千,剩余的便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钱付完了,安然便着手准备讨债,第四天起,安然便发动了人鬼两道的关系开始寻找这位吕宋钱庄前老板李迪。 仅仅几个时辰,安然便确定了这位逃亡老板的行踪,并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里。 而另一头,这位李老板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因为败光了钱庄的资产,还涉嫌挪用储户资金,此时已经同时被大疆执役司、大疆钱粮司以及大疆各大受害人联名通缉。 原本风光无限的李老板现在简直比过街老鼠还惨,为了节省逃跑开支,只能跻身在无人问津的木屋区,饶是如此,还是被安然给发现了。 白天在黑屋子里窝了一天,终于熬到了晚上,李迪换了一身古怪的常服,走上了肮脏的街头,看着漆黑的夜晚,他很痛苦,一天之中,只有这个时候能够出来透透气,这种感觉简直比做鬼还痛苦,但是他虽然有好兄弟马素的想法,却没有人家的勇气,不敢死,就只有苟延残喘的的活。 不知不觉间,李迪走出了那条狭小的甬路,来到了一条相对宽敞的小巷,但在巷口的位置,他却不由得怔住了,并且开始恐慌起来,因为在巷口的位置,一道黑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李迪只觉后背不时吹过阵阵阴风,他坚信那个家伙一定是来找自己的,片刻之后,这位仁兄便做出了决定: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很显然那个身影也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哆嗦了几下,随后恨恨的骂了一句:“什么情况,大半夜的,老子撒个尿容易吗!” …… 李迪一路小跑的跑回了木屋,死死地扣住了门闩,进了卧室浑身一软坐到了木椅上,惊魂未定的传奇了粗气,可就连屁股还没坐热,便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房间的灯亮了,离地惊讶的发现,在自己床头的位置,坐着一个青年人,而此时,这位不速之客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你是人是鬼?”李迪吓破了胆。 青年却显得很从容,悠悠的道:“是马素叫我来找你的!” “啊?”李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重新坐回了木椅上,气虚疲软的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追债的呢!” “没错,我就是追债的!”青年的一句话直接将李迪拉近了冰窖。 这个青年便是安然,而他此行目的,便是追讨李迪的那三万疆币欠款。 “别闹了,我要是有钱的话,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幅摸样,他还来找我要钱?”李迪立即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身子向后一仰,慵懒的问道:“小子,你身上有钱吗,给我拿点花花,我告诉你,马素让你来就是坑你……咦,人呢?走了?走了好啊!” “你想用多少?”李迪差点被吓死,刚刚还以为安然走了,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连点声响都没有就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妈呀!你到底是人是鬼!”李迪歇斯底里了,这种状态下本身就精神紧张,何况今晚又被接连吓了两跳,这位仁兄的精神差点直接崩溃。 “也就是说你一分钱都没有了?”安然只觉自己被逗了,而且还逗得很惨。 李迪无话可说,因为他输的也很惨,两个惨人聚在一起的结局也只有惨上加惨,无语凝咽,思虑片刻,安然无奈的道:“罢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就在安然起身要离开之际,李迪开口了。 这位仁兄满脸歉意的将一只信封递给了安然,怯懦的道:“这原本是我打算交给马素的,既然你来了,就转交给你吧!” 安然缓缓打开了信封,只见里边装载着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写满了看了就让人头疼的烂字,而在纸张下方,还凸显出了两张墨绿色的卡片,上面突兀的写着几个失真的字体“欢迎光临绿谷世界”。 …… 安家备用仓库的地窖里,藏着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人忽视的人,这个家伙自从被安然击昏之后,便被丢在这里,久而久之,竟然无人记得它的存在,然而这天夜里,发生了变故,一位走投无路的窃贼被人追打之下翻进了安家大院,并藏身在了这处地窖中。 为了不被人发现,这位仁兄见洞就钻,无意之间竟然随手撕掉了安然布下的封印,昏睡的李鬼吏终究还是被惊醒了,虽然被安然打了个半死,但解决这个毛贼还是易如反掌的。 就这样,李鬼吏毫无悬念的跑出了安家,并在旷野上向着自己的老巢跑去。 他想尽快通知师父,安然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他却不知道安然已经动手了四年。 然而,就在他忘我的奔跑时,一道闪电响处,可怜的李鬼吏被惊雷击了个外焦里嫩,仆倒在了温润的草丛里,这一次,这位倒霉鬼估计又要好长一段时间无法动弹了。 第01章:诡异旅途 “兄弟呀,老哥我这下算是真的破产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也实在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这是两张原始森林主题公园的门票!你就委屈着收了吧!” 安然永远忘不了那个下午暴发户李迪黯然神伤的道别,更忘不了自己忙里忙外还差点把命给丢了,最后却只得到了这两张并没什么鸟用的破门票,那天虽然是晴天,但安然的心头却是一片灰白的,这是他经历的最悲惨的故事,真是太特娘悲惨了! 人家本身已经破产了,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估计那说好的两万银钱也要不回来了,给了点东西总比毛都没有要强的多,可问题是给的东西竟然 有保质期,算一下时间简直连包方便面的寿命都比它长。 于是乎,他决定带着同伴踏上一个清幽的旅程,一边游山玩水,一边缓解一下手上的心情,这种事竟然发生在了十五岁的孩子身上,真是太伤害安然幼小的心灵了。 安然并不是铁公鸡,但被坑了一把,无论如何也多少要找回来一些,两张门票,他打算三位出游,这是在别人那儿可能无法完成,但在他这里却可以! 同伴早就已经内定,自然就是姐姐安宁,而那第三位呢,说起来根本不算是人,而且比宠物还省空间,路上只要往兜里一揣,到了目的地再拿出来,就可以了。 城区不远的旅行社门前,安然看看四下无人,尽显鸡贼风范的对格格说道:“来,到兜里来!” 安宁眉心紧促的瞥了安然一眼,没好气儿的道:“再怎么说格格也是大姑娘了,每次出来就把她憋屈在口袋里你也好意思!” 安然闻言不禁尴尬的笑了笑,讪讪的道:“这个,也是权宜之计吗!不信你问问格格,她也不想被夹在书里或是和满箱子的衣服抢地盘吧!” 安宁一脸黑线:“你就不能给她买张票吗!” 看着安然那副被难住的神色,格格心中不禁一阵微痛,赶忙帮着打圆场道:“没事儿的,我习惯在然哥哥的口袋里了!” “你呀,怎么就那么会迁就他呢!”安宁无奈的摇摇头,大巴车过来了,安宁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的一个皮包塞到了安然怀里,安然不禁暗吐苦水,望着地上的两只巨型皮箱,他绝望了。 就在他提起皮箱准备上路的时候,一旁的格格却羞答答的将一只精致的小皮包放在了安然脖子上挂着的吊包中,之后才乖乖的坐进了自己的小位置里——安然的上衣口袋。 “我,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别废话了,车快走了!” …… 那两张门票上的地址是一座安然等人完全没有听到过的地方,据说那里可以看到很多外界看不见的东西,还有很多刺激的娱乐项目,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虽然很多人被车接车送来往了若干次,但能够记得那里具体位置的却实在甚少。 人们所知道的,只是这个地方可以做到去那里的车,一天两次,仅此而已。 安然和姐姐的位置在巴士的中心,将东西刚一放下,安宁便坐到了里边靠窗的位置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安然则买了份报纸,抬过身仰靠在坐背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车长总算是说了一嘴“车要开了!” 安然被吓了一跳,将报纸扔到了一边,向两侧一看,不禁怔住了,等了起码半个时辰,这辆能乘载三十多人的巴士竟然没做满。 不仅如此,安然还惊讶的发现,在四周的空闲座位上,有很多还在椅头空余的位置上贴着一些个头一般大,奇形怪状的文字。 这些东西别人不解其意,安然却心知肚明。 “共渡前者亡灵,使近人不得破急急如律令!”、“嚄吗呢呗咩吽!”“南无阿弥陀佛”。 这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若是让常人看了估计非得跳下车不可,但安然却没有走的打算,他虽然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基本已经猜了大概。 一般情况下,若是小难一般会采取第三种口诀超度,而中等规模则采用梵文口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比纯口诀威力大,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或许大概就源于此处。 逢有大难,亡者数十,或是哀鸿遍野,想要解决亡魂就只有选择第一个方法,此法并不赢在字数多少,而是因为这道不起眼儿的口诀是大疆摩罗佛派最年轻的主持十二岁出师时所化,据说法力无边(反正安然是没见过)。 安然感觉自己可能又被坑了,而且坑的很严重。 车开了不到十几分钟,那位一直一言不发的司机终于发话了,而且对大数乘客来说还是个警告:现在是上午辰时,还有好多个时辰天就会黑了,所以在此过程中,乘客一律不许睡觉,除了睡觉,发呆什么的随便。 “如果大半夜不睡,看到了什么后果自负,本驴馆概不负责!”司机估计是感觉自己说的不够可怕,末了又补上了一句:“那些贴纸条的位置最好别座,如果要做,也必须在天黑之前让开座位,大家听清楚了吗!” 车上人无不惊叹。 这是一条奇葩的规定,但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入夜之后云云那段话,司机说这些话是有原因的,安然等人马上就会亲眼见证司机口中的那个秘密。 车子走了一小天,结果还有一天的路程,足以说明那个传说中的原始公园之间的路程与城区到底有多远。 …… 夜,还是来了,四周的天气变得阴暗起来,天空的澄蓝被幽蓝所代替,车中的个人大多数都听从了司机的规劝,除了司机之外,此时车上仍未安歇的只有两个人和一只妖。 安宁闷不作声的打着盹儿,安然则不露声色的佯作酣睡。 安然的眼睛微眯,不断观察着身边发生的一切,不是很凑巧的是,他马上便看到了另一个彻夜不眠的身影,在他不远处靠近前车门的位置,一个孩童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 一个看上去最多八岁的小朋友正狐疑的看着他,安然也用相同的目光回应他。 “这次旅程不简单!”这是安然内心的想法。 第02章:惩恶巴士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安然一跳。 那个声音听上去起码也要三四十岁的男人才发的出来,安然环绕四顾也没看见一个年纪相符的人影,安然猛的回过味儿来,一双眸子直抵那个八岁的孩童。 “刚刚是你在说话?”安然的内心快速运转,凭着意念疑惑的问道。 男孩儿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我!你为什么还不睡!” 人家睡不睡觉你都管,这也太霸道了吧,面对质问,安然自然不会有好言好语:“请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男孩儿的声音很严肃:“没什么关系,但你千万别后悔,等下你看到的东西可能会吓死你!” “不劳您费心,能把我吓死的东西到现在还没出现呢!”安然淡笑一声,回头瞥了一眼那位刚正的司机,转手问道:“那也是你们的人吧?” “嗯,看来你也没想过与我为敌,好吧!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到你,你也要保证不会妨碍我!” “我尽量!”两人达成了无声的承诺,此时的车厢里已经万籁俱静,除了少许的鼾声之外什么声响都没有。 车上的人都陷入了沉睡,子时刚过,车子便在一处平原的高岗下停了下来。 安然明白一定会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但他没有四处长王,而是将一把墨镜扣在了自己的双眼上,身子向后一靠,摆出了一副“小爷睡了”的姿态,其实镜子下面那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车门的位置。 小男孩儿缓缓站起身,安然注意到他的手中提着一只花绿色的小扣包,小男孩儿并没有在意安然,而是直接走到了车头的位置,他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打开小扣包,沿着座位间的人行道,手捻着花绿包中的白色粉状物体,犹如泼洒圣水一般掸在了每一位熟睡的乘客面上。 安然见状赶忙拿下了眼睛,正要发问,男孩儿早已抢先解答了他的疑问:“我们等一下要执行一点任务,所以并不想让他们看见!” “那东西没毒副作用吧?” 男孩儿很坦诚:“没有!” 安然这下放心了,“嗯”了一声之后便乖乖的躺了下去,看着安然没有了芥蒂,男孩儿面颊上极其轻微的发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而看似听话的安然,也早已将魂魄隐遁出身体藏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车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两位身材短小的男子走了上来。 “都处理好了吗?”其中一位长相很有特点,面目自然全非的仁兄操着一口流利的魔音询问起来。 男孩儿点了点头,回道:“已经全部解决,可以开始了!” 听到这里,安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听信他的话,归根结底,这句话怎么听都没有和善的意思。 另一位满脸堆积着笑容,身高可以与侏儒媲美的兄台十分神秘的道:“那我们就开始吧!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我一路上调查感应过,这次车中十恶不赦的人很少,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些到貌盎然的家伙,有几个可以降时运,还有几位需要抽脑!”安然震惊了,他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仔细回想起来,安然想起来了,那两个侏儒他认得,只不过貌似这二位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在自己的朝代,这二位是土地庙里负责押司断鬼的地庙衙役,但现在这二位却堂而皇之的挤上了巴士,真不知道会搞出什么猫腻儿。 “我们两个去处理罪孽最小的,小宝,你马上去把那个十恶不赦的家伙魂魄定住,我们随后就到!” 被叫做小宝的孩子微微颔首,笔直的朝着一个位置走去,也就在这个时候,安然震惊了。 小宝一刻不停走向的位置正是自己的那一排座位,然后在自己的身边停了下来,安然虽然很是自我感觉良好,但还是知道自己满足不了十恶不赦这个标准的。 那一排座位只有两个人,格格又在自己口袋里,结果登时一目了然。 安然怎么也想不通安宁为什么会被定义为“十恶不赦”之人。 若是换做别人可以冷眼旁观,但安然就不行了,就在小孩儿准备对安宁下手的时候,安然出手了,只是微微一动,便将孩子的手挡住。 “你要干嘛!”小孩儿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惊慌的问。 安然微微蹙着眉,沉声回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小孩儿十分笃定。 安然继续追问:“你们是什么机构?” “上清宫地勤司!”男孩儿冷冷的强调道:“专管配合地府拘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司,总之看清楚再捉人!” 男孩儿犯难了,根据观察,这名女子身上煞气十足,死在她手里的人绝不在少数,可就在自己要标注动手的时候,竟然杀出了一位多管闲事者。 “两位大叔,他妨碍公务!”男孩儿直接喊了出来。 对面那两位仁兄立刻做出了回应,片刻之后,在这个狭小的区域里,三个天地机构的人员将安然紧紧围在了中间。 安然愤怒了:“你们想清楚,真的要对这个小女孩儿下手?” “小女孩儿?”其中一位偏胖的侏儒厉声喝道:“你给我看清楚,她的年纪可不在五化(大疆计元法,每化五十年)之内!” “开玩笑,如果我姐姐那么大年纪小爷会不知道!”安然仍然坚持,他的态度很明确,无论如何,休想伤害安宁。 “赶快滚,再不滚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瘦侏儒的态度强硬无比。 “说话客气点儿,该滚的是你们!我再说最后一次,她不是你们说的那号人!” “呦呵,这小子还挺执拗,我么你教训教训他怎么样!”胖侏儒望了同伴一眼。 说上就上,两位矮子兄连招呼都不打,就直奔安然而去。 两个侏儒仗着法器先进,根本不把安然放在眼里,直接就发起了攻势,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安然比他们还狠,还快。 “噗”“嗵!” 仅仅两声,安然很灵动的变换了位置,而那两位仁兄,一个比一个面目狰狞。车东一个车西一个,呈半蹲姿态,都捂紧了肚子做痛苦呻吟状。 安然扭了扭脖子,回首望了一眼小男孩儿,沉声道:“你们抓人我不管,就是她不能碰!赶紧把其余人收走,然后滚蛋!” “你,你叫什么名字!” 安然笑了,这是要秋后算账的节奏,“安然,师承上清宫!” 一句话末了,三个家伙离开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样的对白他们不会用,知道你是干嘛的了,那就等着我们寻仇吧! “小子,你等着!”三道灵光扬长而去,其中有一道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车门上,随即溜走。 安然明白,如果预料不错,自己应该惹上了大麻烦。 第03章:人在穷途 几位上清宫同事被一阵拳打脚踢送走了,安然怀着十分疲惫的心情回归了本体,本打算睡上一觉,结果还没合上眼睛,便被身边突然睁开眼的姐姐吓了一跳。 “我刚刚做了一个恶梦!”安宁明显是被吓醒的,“刚刚梦到有两个矮子和一个小孩儿想要我的命……就是隔壁那个小孩儿……咦!哪去了?” 安宁摇手一指却愣住了,因为那个小孩儿此时已经不知去向,安然汗颜了,他很想告诉那宁其实那不是梦,但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做出了这样的答复:“他刚刚下车了!” “好吧,这孩子也真是的,竟然住在荒山野岭!”安宁咕哝了一声,继续闭上眼睛蒙头大睡。 安然无奈的耸耸肩,心里期盼着游玩这几天可千万别有上清宫的来惹麻烦,而另一个疑虑也萦绕在了他的心头,这个朝夕相处的姐姐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第二天清晨,巴士在一片荒凉的地段停了下来,所有乘客都疑惑了,巴士司机却义正辞严的发出了命令:“前面的道路车子过不去了,你们就在这里下车吧,七天之后我会来这里接你们!” 司机话音未落,便有一位仁兄大呼不满了,这位一头黄发,长的堪比瘦猴的青年指着远处的大片平原怒吼道:“开什么玩笑,那里全都是开阔地,你怎么说没路了呢!” 青年话还没说完,便闭上了嘴,因为司机阴狠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安然一直注视着那位司机,而对方也似乎很在意安然,在安然默不作声的从那位很有性格的司机大叔身边经过时,司机体内的一个声音不觉间警告了安然一句“你小子别多管闲事!” 安然的回答也是极为圆满,言简意赅:“这一路我已经够隐忍了,别得寸进尺!” 司机闻言微微一怔,惊讶之余,他看到了安然眼中的怒火。 …… 所有人都下了车,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平原边缘,看着那辆巴士远去的背影,刚刚那名愤愤不平的青年啐了一口,诅咒道:“瞧你那德行,那么缺德还不爆炸,老天真特娘不开眼!” 一旁的一位老者见状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安抚道:“世态炎凉啊,小伙子,适应就好了,何必……” 老者憨态可掬地说着,本以为能够顺利说教完毕好回头赶路,谁知一阵轰鸣声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他们真切的看到,那辆大把在路途上走着走着竟然真的就爆炸了,火焰冲天,立体感极强。 而最有切身体会的,莫过于那位诅咒别人的青年、 老者膛目结舌的打量着青年,随即吃吃的问:“小伙子,您尊姓大名?” “王、王筝……”青年十分尴尬,即便是巧合,那也酷似自己所为,与之前提到过的一位求雨师相比,他的巧合成分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没人会去支持联合他,因为车都炸没了,回途的主要途径基本被毁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静,在沉静进行了几分钟后,一位天才青年说出了一个看似很切合实际的想法:在这里坐等待援,这么大的响动不可能没看人之道,而巴士公司也自然会调集前来营救。 众人认为这是最为有效的方法,竟然在平原边上等着,那闲着也是闲着,坐等待援的乘客们一时间三五成群,一二结队,玩的玩,吃的吃,架势宛如郊游,胜似踏青。 而在这些人中,只有一拨人没有吃喝玩闹,相反的,这群人里的一位核心人物还对此表示很担心,因为在老人眼中,耗着的那些乘客都是些大老粗或是愣头青,少数几个老家伙也是奇怪到了家里,安然一直都很头疼,直到那三位上清宫的同事过来办事,他才知道车上这么多烦人精联袂上阵。 安然心存鄙夷,是以一直都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态相当低调的行事,可就在刚刚,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那位司机一直都没什么对白,但却周身充满邪气,尤其是在刚刚,安然看到了一条十分有问题的一幕,在爆炸之后,巴士玩起了著名神技外加障眼法——斗转星移! 就在巴士爆炸的之后,那位司机竟然鬼鬼祟祟的藏在火光后面瞟了众人一眼,当然,只有安然一人看到。 “真是晦气!”安然刚刚在一块大石旁蹲下身来,便听到了这样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 安然回头瞟了一眼,发出抱怨的正是那个叫做王筝的年轻人,而在他身边的老者,安然不禁蹙了蹙眉。 “一路走来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个老家伙是哪冒出来的?”安然的心头生出一阵诡异的感觉,揣测之间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反正接近的又不自己,安然也就没有太过理会,但对于这个老人的防备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整整几个时辰过去了,天色由明转暗,由晴转阴,众人翘首企盼,但大路上却再也没有经过一辆车! 所有人都失去了耐心,开始抱怨、羞恼、开辟宿营场所,各执己见,简直乱到了新境界。 最终,大队人马决定,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不安全,大家也没什么亲戚可以投奔!事已至此,索性大家自己来一次徒步旅行,走到哪儿玩到哪儿,以轻松的心态面对危机! 所有人都被这个想法感召了,于是乎一盘散沙变成了整体,一行二十六人开始了新的征程。 在这之间,安然再一次发现了不对,无论谁做主导清点人数,数来数去都是二十六人,而且都是在数道王筝和那位老人头上的时候被打岔蒙混过去。 “这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安然不经意的一瞟,却发现一双同样带有敌意的眼睛也正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老者,四目相对,安然并没有避过头去,老者也相当从容,一句话都没有,一个动作也谈不上,但二人都明白,自此以后,双方都多了一个敌人! 月上枝头,天色已晚,同伴们都走不动了,饥饿疲惫袭上心头,一行人决定休息一下,恰在此时,不知那位去如厕的仁兄大叫了一声:“快来看看,那里有一座村落!” 众人一听这话登时欣喜若狂,连跑带颠儿的赶了过去,相比之下,安然姐弟和那个老者走的却极慢,彼此之间似乎有话说,但由于路无话,还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第04章:夜宿荒村 那是一所荒凉的村落,夜色的掩映下不见一丝光亮,周遭布满了青葱郁郁的密林,夜影中透露着诡异的色彩,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走在纯土垒成的乡村道路上,一阵冷风拂过,顿时让人不寒而栗,漫天星辰,不见月影,四周树影草身丛杂,真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二十几号人一起来到了村落中,虽然人多,但也没哪位老兄敢起高调要自己寻找一间干净的住所。 于是,一行人在进村第三间较大的院落里停住了脚步,这里独门独院,还有宽大的围墙,大晚上门一关,二十多个人聚在一起相信也不会太危险。 而对于安然来说,这个地方充满了不自在,甚至有点莫名其妙,据他所知,大疆近百年来都在忙着整顿荒村野店,像这种地方不敢说没有,如果有的话至少也该准备点儿人出来打理,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所有人都发现,这里就是实际意义上的死城! 经过了一番折腾,所有人都睡了,但两个人除外,一个是安然自不必说,另一位便是那位一路上和安然眉来眼去的老者。 这个老家伙周身都让安然感到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并不是气场,而是衣着风格,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可以盖却一切符箓的,他能镇得住所有打你身边路过的东西,这种东西便是威慑力,又名不怒自威。 那位老者虽然上了年岁,但很显然,他具备这个能力,而且威严不是一般的强。 安然原本坐守在姐姐身边,长期的生活习惯导致他夜里一般都很精神,白天也感觉不怎么累,如果说大疆有个夜猫子评比,他当第二估计都没人敢说第一。 但是今夜,却有一位权威人士打算破了这个先例,寅时已过,漫天的鼾声犹如惊雷般煎熬着少数没睡者的身心。 安然在这里见识到了之前闻所未闻的各种陋习:咬牙、放屁、打呼噜,说梦话,还有耐人寻味的脚臭味,更有甚者还要梦游,那场面简直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就在安然想放出格格,自己出去喘口气的时候,有一个身影却比自己更先动身,倏地跃起,转瞬间便站到了高高的围墙上。 安然捻指一算,明白了那个身影的意图,遇上这种荒村,并不是人多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按照恶鬼和普通人的常规比例也要个1比25,也就是说现在自己这群人才只够抵挡住一个多点儿的,比例严重失调。 还有一点,午夜寅时,虽是最接近黎明,但却阳气最弱,阴气鼎盛之时,所以一般有什么隐秘会议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开,阴气太多,连神仙都耳鸣听不见。 为了不令那位老者起疑,安然决定再一次运用自己的特异功能:离魂! 白天安然,晚上卫子辰,分工明确,两不耽误。 安然一路闪躲疾行,紧赶慢赶终于跟上了那位老者。 “我就说这位老同志不简单!”苍山孤月,河水宛如白练般流淌,那位老者就在安然的身前方,但此时,他是跪着,却不是站着。 安然见状诧异不已,他很快便明白了,这货绝对不是人,拜月的妖怪很多,但从这个姿势上看,眼前这位应该是条狗精。 安然明白了,难怪今日看着这位老者为什么会那么别扭,一条随时都会咬人的家伙就在你身边,那感觉能好才怪,而那身所谓的“压人气质”,其实就是猛狗在咬你之前唬一下人那个动作。 安然缓缓凑上前去,本想再近一点儿,却不料那位正在疑似集中心神的老者已经朗声开了口:“朋友,现身吧,别躲了!” “我去,居然被发现了!那还躲个毛线!”安然讪讪的挠着后脑勺走了出来。 老者收起了拜月时的虔诚,缓缓站起身,目光尖锐的乜斜了一眼(详见那张瞪人狗图片)安然,淡笑道:“自打上车那一刻起我就觉察到,你果真不是普通人!” 安然摇头回敬道:“您老先生也隐藏的很好嘛!话说中途那么多人下去行个方便,您老都不馋吗?” “你!”老者鼻子都快被气歪了,但马上又恢复了镇静,他不想与眼前这小子多说,是以言辞凶狠的警告道:“小子,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我们做事你惹不起的!” “呦呵,又来了,你们是不是和上清宫那三个家伙是一伙儿的?”安然不屑的问。 这一问将老者问住了,本来他还纳罕为什么今日半路撬车的时候竟然如此顺利,那个上清宫埋伏在这儿的小男孩儿也没有出现。 想及至此,老者讶然道:“他们今日没来和你有关?” “也算吧,我给他们放了几天长假而已!” 老者也不纠缠,再一次警告了这位浑的没边儿的青年道士:“我告诉你,我们玄虚洞的人办事向来无人敢管!你和你的那个女人可以平安无事,但不要矮了我们做生意!” 人家都已经让步了,安然却不以为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语道:“玄虚洞?是够扯得!还有,说话注意一些,那是我姐姐,不是我女人!” “嘿,我说你小子诚心吃饱了没事儿干找抽是吧!”老者露胳膊往袖子正要动手,却不料被安然一声断喝探手叫停:“等下!” “什么?” 安然拘礼作揖道:“不是阁下尊姓大名!” “玄虚洞十二护法之一土狗真人……” “够了!”还没待老者说完,安然抬头便是一拳挥了过去。 “咚”的一声脆响,土狗真人的额头上便多了一个红肿的大包,可怜堂堂护法还没回过味儿来便被安然结结实实的黑了一把。 安然给出的答复也很别致:“小爷从来不打没名没姓的野怪!” 土狗真人一面捂着头上的包,一面骂骂咧咧的道:“好,算你小子狠,不过你也别太嚣张!看看你后边再说!” 安然冷不防一回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六个一脸怪相的人,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六个身影迅速与土狗真人合拢,将安然牢牢围在垓下。 第05章:诡异迷城 “大哥,怎么处理它!” “把它嚼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两颗板牙不用没人把你当老鼠!” “三哥,休要对大哥不敬!” “你给老子滚开,死肥猪!” 好嘛,外敌还没解决明白,这几位倒起了内讧,安然这下不用绷紧神经了,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斗,全斗倒了,自己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等等,兄弟们别吵!还有外人在!”一个声音打断了所有争吵,安然扫了一眼那位头顶凹凸不平的仁兄,没好气儿的道:“敢问这位如此有大局观念的兄台怎么称呼?” “吾乃羊神护法……” “好的,就你了!”羊先生话音未必,只觉眼前一抹桃花开,不觉间安然已到身畔,两拳下去,刚刚还自以为正面典型的羊护法便被打了个捂眼青。 土狗护法真后悔刚刚没有提醒八哥,但此时的安然已经停不下来了,动作迅猛的连扫了两个禽兽护法,飘飘然的奔着缺口逃了出去。 “大哥,他跑了!” “由他去吧!反正来了这里的人多半活不了!我们等着收尸就是了!” …… 当安然再一次回到众人之间时,那位土狗老者不见了,更神奇的是,众人对他的消失毫无反应,仿佛这个家伙从未出现过。 寅时刚过,一阵如同白昼般的亮光刺醒了所有人,惊恐之余,一些比较活跃的男同伴纷纷跳上墙头,欣赏着那道壮丽的景象。 与他们相比,安然淡定的多,他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保证安宁和格格的安危。 老头不见了,安然便让格格正大光明的现了身,当众多男同伴看到这个十八九岁模样,长相甜美清丽的姑娘时,安然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垂涎的声音。 “快来看,那边的房子会发光!”就在大家疑惑墙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站在墙头大呼起来。 安然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一个箭步窜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跃上了墙头,在这里他看见了一道奇怪的景观,不远处一撞白日里破败不堪的房子,此时却似乎被打上了一层荧光粉,夜色中散发着微微的光亮,犹如一座水晶宫。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一个年轻人眼波一转,惊奇的对蹲在身边的同伴说道。 “还是别了,万一那里边有什么鬼怪,我们不就玩儿完了!” “胆小鬼!不去拉到,我去!”那名年轻人说着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款数码相机,轻快的跳下了墙头。 “哎,诸葛威,别去,危险!” 被叫做诸葛威的男子丝毫不理会同伴的告诫,快马加鞭的奔着那座闪闪发亮的房子走了过去。 面对这个敢于冒险的家伙,人群中不时传来赞扬的声音,但在安然看来,这位兄台很可能和肉包一样,有去无回。 “格格,你和姐姐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安然说完,便纵身跳了下去。 望着弟弟远去的身影,安宁担心的轻呼道:“小弟,多加小心!” 平安着陆后,安然一路小跑的追赶了上去,虽然一路尾随,但安然却刻意与诸葛威保持着距离。 来到了一处石墙旁,安然放慢了脚步,片刻之后,墙的另一端传来了诸葛威痴迷的声音:“哇!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美的东西!” 安然纳罕不已,探头望去,差点没吐出来,在诸葛威眼中,那是由一块块晶莹剔透,色彩斑斓的玉石打造而成的宫殿一般的存在,但安然看来,那就是一根根悬挂着人头骨的蔓藤倒垂组成的死亡之塔。 看着那一根根跃跃欲试的滕曼不断散发着七彩的光芒,仿佛在对底下这个猎物垂涎三尺。 安然明白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度假屋,而是彻头彻尾的人间炼狱,而这座大殿之所以能够如此光芒四射,全赖一波又一波的游客倾情献命。 诸葛威还在沉醉着,手中的照相机咔咔作响,在他的思想里,照相机不会骗人,一定会记录这醉人的景色,事实也是如此,安然看得真切,照相机每闪动一下,那些蔓藤便犹如被电击一般抽搐着,还发出一些类似于鬼叫的次声波,听起来相当渗人。 诸葛威拍完了照片,随手将相机关闭起来,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小节蔓藤轻盈的飘落下来,悄然窜进了他裤子的口袋里,这个细节,连安然都没有注意到。 看着诸葛威全身而退,安然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惊险,所幸相安无事。 …… 这个夜晚自此平静下来,看似都很安全,黎明如约而至,一如既往的晴朗天气。 距离班车到来还有一段时间,这群躁动的人们打算花上一小段时间领略一下这里的景致,在安然看来这种型就是作死,但眼下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或许是天气太好的缘故,人们惊讶的发现,这里看上去似乎也没有那怕人,除了不见一个人影之外,倒也还凑合。 经过一番探索,一群好奇宝宝惊讶的发现,穿过平坞区后,便是另一番天地。 那是个高楼林立的所在,街道整齐,设施完备,一派小都市的风味。 所有人都开心,只有一个人吃惊,那就是安然,在他看来,这里不过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牢笼而已,一路走来,总能感觉到身后跟随着鬼鬼祟祟的踪影。 似乎是这里太美,天光光照大堂,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提出要分开行动,反正这里这么有意境,逛一逛应该也不会有危险。 安然着实佩服建造这里的那些家伙,能够凭借一对水泥建筑就让人如此兴奋,果然有两把刷子。 “小弟,我怎么总感觉这里乖乖的!”安宁的话将安然的思绪拉了回来。 安然诧异的看着姐姐,道:“你也感觉到了?” “嗯,我很好奇,这里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安然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道:“是好奇怪,可是又没有办法,到目前为止一点异常都没有,我们的话也未必有人会听!” “看那儿!”格格的一声惊呼将安然姐弟唬的不由得一哆嗦。 二人朝着格格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心头一惊,不远处一间房子的窗边,一只修长的绿色尾巴犹如长蛇般窜了进去,速度极快,却那么清晰! 第06章:举步惊心 “哎,你们看,那边有家大货铺,我们进去逛逛!”一名短发青年兴奋的对身边的同伴喊着,三四个人影欢呼着向着哪里跑去。 在他们身后,安然姐弟和格格忧心忡忡的走着。 “然哥哥,这里总感觉怪怪的!”格格说着紧紧的握住了安宁的手。 安然微微蹙着眉,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莫名其妙多出了这么一个玄乎其玄的小城,真是怎么说都让人费解。 安然等人在货铺门口停了下来,看着那几位如此境地还充满购物热情的男男女女欢天喜地的走了进去,安然不觉间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一位长发飘飘的小姐刚刚拿起了一包膨化食品,正打算放在口袋里,便猛的发现在货架上藏着一张布满僵蜡的脸,可还没等她叫出声来,那张脸早已不见,这些事只发生在一瞬间,下一刻又似乎不曾发生过。 “妈呀!”女子一把将膨化食品扔到了一边,便失魂落魄的跑向了几个同伴。 “华姐,你在那儿鬼叫什么!要不要弟弟我帮帮忙?”四人中的小胖子调侃完毕,便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在他面前有一面镜子,很宽大,很清晰,就在刚刚,他看了自己的投影,那个时候他一脸邪恶,但镜中人却满脸苦相。 “这……”小胖子慌了。 长发女子迈着小步一路小跑着着向几个同伴跑去,就在她通过一处货架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拿了我的东西,就要留下来陪我!” “不要啊!”一声尖细的哀嚎响彻整个铺子,几个同伴再次回望不禁呆住了,那估计是他们这辈子看到的最恐怖的画面,名副其实的平地坑起,长发女子的半个身子凹陷到了其中,只一声哀嚎,之后再无任何声响,货架上的各种利器一齐倒掉下去,长发女子就此被彻底淹没。 安然听到了怪叫,不由得心中一惊,正当他迈开步子向货铺内冲去时,结结实实的将一个没了命奔跑的男子直接掀翻在了地上。 安然赶忙上前扶起男子,厉声问道:“怎么了?” “华姐……华姐死了!”男子失魂落魄的嚎叫着,整个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格格和安宁上前扶起了男子,安然快不跑了进去。 另外两名男子一路狂飙,眼见着就要被四散飞腾的各式利器击中,安然振臂一呼,将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念诵口诀之后抛了出去,外袍宛如一张飞毯一般在两个大叫的男人头上掩映着,截住了一**利器。 安然纵身一跃,在两个同伴脱离危险的瞬间抓住了外袍,落地后就势翻滚了一圈,躲过了几把尖刀,安然在货架前停住了脚步。 左右扫视了一番,安然并没有见到任何凶神恶煞,反而在距离货架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正是刚刚被货架和利器害了性命的长发女子。 那情形不禁让安然也有些不忍直视,长发女子一脸幽怨的望着他,嘴里喃喃的张合着,却听到任何声响。 “快跑!”安然闪身出了货铺,带着安宁等人头也不回的向着集合的地点跑去。 这里果真有问题,安然面色凝重的思考着,脚步也一刻不停,就在众人奔跑的瞬间,身后的环境开始了变化,所经之处,那些建筑开始逐渐褪色,原本的高楼大厦转瞬间退化成了废墟一般的所在。 安然一面注视着四周的变化,一面前方的同伴喊道:“赶快通知所有人,远离这里。” 整座城市都在变化,四处游荡的人们也开始向着集合点逃窜,刚刚到达集合点,这些位原本胆大包天的客人们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安然站住脚步歇了歇脚,开始清点人数,所幸除了身亡的长发女子,其他人都在,安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王筝的面色变得惨白,和那个受了惊吓的小胖子紧紧的背向贴在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也特娘太吓人了!”人群中一个满脸横肉,身形五大三粗的家伙操着粗嘎子的嗓音惊魂未定的道。 安然捻指一算,结合着此地地势,片刻之后沉声道:“这里是凶煞地,我刚刚算过,至少有上百只鬼在这里寻找替身,诸位,我劝你们还是避免爆粗口,越**的人,他们越容易盯上!” “那,那现在怎么办?”被吓得半死的王筝迟疑的问。 “跟紧我,我带你们往地势高的地方去!” 那位五大三粗的仁兄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没好气儿的埋怨道:“我说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往高的地方走不是暴漏了吗,你想害死我们吧!” “那你完全可以往建筑物或者阴暗的地方去,没人拦你,出了什么事别出来害人就行!”安然不再多说,带着安宁和格格朝着不远处一处地势高的楼顶跑去。 其实安然退而求其次是完全有道理的,现在将近正午,阳光普照,而楼顶的位置受阳面积最大,阳气也就最强,在那里至少可以暂时拖住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恶鬼。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几是环境彻底蜕变之后,四周的通路都已经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那是恶鬼怨念所化,想突出去根本不可能。 看着安然马不停蹄,一些人开始动摇,不多时,他的身后便跟上了一条上龙。 那幢建筑物的好处就是不需要穿过阴暗危险的楼内,在墙体外侧,有施工用的简易钢筋梯,前边三位很轻松便跃了上去,后边这些普通人就惨了,一个个的只能实打实的脚踏前进。 就在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往上跑时,原本斑驳的地面也开始了变化,轰隆隆的声响起处,地面上绽开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痕。 那些还没上去的仁兄慌了,有的干脆拉住同伴的双腿悬在空中,反正是打死也不撒手,宁可被人鄙视也不愿掉进裂痕,求生**那是相当的强。 相比这些位,还有一个人的日子最难过,那就是刚刚那位反驳安然的粗狂汉子,由于没有及时踏步,这会儿那位大哥正在和地上的裂痕赛跑。 裂痕倒是其次,最主要是裂痕里如野草般密集,迎着风摇摇欲坠的人手,粗狂汉子一路跑来,只感觉这里犹如不粘胶一般黏人,跑几步就要被鬼爪子纠缠那么一下,最后这位大哥干脆把心一横,面对那些鬼爪采取了一个很老很笨的措施——往死里踩! 第07章:节节退走 “记住,老子叫黄维夫!是北区光城人!俺如果要是不幸挂了,记得给我那婆娘带个口信过去,老子不是想故意想打她的!” 众人不禁汗颜,都到了这个关头,这位黄大叔还是如此豪迈。 “你赶快往上跑,那些话还是等着你回去跟嫂子说吧!”在货铺被吓的半死的小胖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再不救他估计就没戏了!”安然身边王筝看着黄大叔卖力的在裂痕鬼爪间奔跑,不禁皱眉呢喃着。 事实证明,到了关键时刻,这盘散沙还是比较团结的,一看到那位黄大叔被折腾得泪流满面,立时便有多名男士跃跃欲试。 “咳咳!”安然也被他们感染了,本着豁出去的精神,就见他清了清嗓,对身边的同伴豪迈的说道:“我去救他!” 接下里,众人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有如此绝技,安然没有耐着性子走楼梯,而是经过一段助跑之后想也不想便纵身跳了下去。 “小心点儿啊,炮灰……啊不,青年……” 面对这样的轻视,安然微微一笑,在空中转了弯便平安着陆,最让大家差异的还在后头,原本渗人无比的鬼爪就这么被踩了个稀巴烂。 黄大叔已经无语了,随着他的体力不支,那些鬼爪越来越凶,眼见着他老人家就要玩完了,安然如履平地版一路脚踏而去,踩歪了数十只鬼爪,来到了黄维夫的身边。 “小子你不要命了,这么危险还敢下来!”还没等黄维夫说完,安然早已一把抱住他,直接将黄维夫扛在了肩膀上。 “大叔,坐稳了!”安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一句,黄维夫一听这话顿时面红耳赤,不安的反驳道:“你小子可别逞强!” “放心吧,我比你含蓄!”安然固定好了黄大叔,一双腿生风了一般向前跑了几步,黄大叔的眼睛一直看着头下,不禁也震惊了,安然所到之处,那些鬼爪犹如霜打了的茄子,见一个蔫儿一个。 安然一路风驰电走,转瞬便来到了距离简易楼梯最近的地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见证了安然的神奇。 “你们看那边!”王筝声音尖细的喊了一声,所有人送目望去,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那片裂开的地上,一道道犹如破冰般的热浪滚滚而来。 见此情形,格格不由得为安然捏了把冷汗,小丫头声嘶力竭的大喊道:“然哥哥,小心身后!” 安然自然知道,有肩头那位分贝奇高的咆哮哥为自己预警,再大的危险也能第一时间通晓,热浪眼见着就要与安然二人碰触。 “呀!”安然大吼一声,双脚狠命一蹬,整个人忽地窜了起来,目测足足离地两丈有余。 半空中的安然扯开了嗓子对上边的同伴们吩咐道:“大叔们,接一下!” “哗”一道弧线脱离了安然的肩头飞上了上去,估计如果按照某部动漫中的对白,黄大叔失去平衡的那一刻估计就会是这样的一句台词:“我黄大叔会回来。” 然而他多虑了,因为他根本就没走多远,整个人被安然随手扔了出去,平稳的着落在了楼顶,而那些同伴虽然早已搭成了一道人肉防护床,但黄大叔很不幸的落偏了,由于地面坚硬,黄大叔结结实实的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险些摔断了气。 众人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安慰一下眼眶里蓄满了泪珠的黄大叔,相比于他,底下的安然简直急迫到了极点,数道热浪就在屁股后头,而这位小道士却显得那么苍白。 “快跑啊!我说,小子,……你、你怎么不跑了!”黄大叔没摔死,嗓门依旧那么大,但当他喊了一半之后,却发现安然忽然不动了。 所有人都得救了,安然也没什么惊慌可言,时候到了,也该清算一下了。 身后的热浪还在急速前进,安然岿然不动,宛如老僧入定般闭目站在那里。 他这怡然自得的举动着实吓坏了上边的那些同伴,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黄大叔看到这一幕惊恐的对安宁道:“小丫头,赶快去劝劝你弟弟,要不然……” “没关系的,他有分寸!”安宁聚气凝神,心弦紧绷的望着弟弟,格格也不禁为安然捏了一把冷汗。 接下来的情形着实骇人,数道热浪瞬时间凝聚成了一张可怕的死人脸,面目僵硬,却气势汹汹的化成了一张血盆大口、 安然感应到了身后的危险,不漏声色的将手缩进了袖筒,等待着热浪吞没自己。 一声长啸,那张大口豁然在安然的头顶张开,下落,顷刻间便将安然吞没下去。 黄大叔表情丰富的掩住了自己的眼睛,怪叫了一声:“完了!那小子塞牙缝没跑了!” 其余人被他这么一吓也登时开始了惋惜。 “是吗?真是这样吗?我倒不觉得!”安宁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在她的印象里,越是如此轻易,弟弟就越是安全。 格格的小手攥紧了安宁,俊俏的小脸蛋儿也不由得纠结成了一团。 安宁只是缓缓安抚着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张大嘴一路挺进,仿佛刚刚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这个时候就连安宁都沉不住气了,眼前的场面实在太过平静,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来,安然估计真的就成了大嘴口中香喷喷的食物,连个渣都没有! “小丫头,节哀呀……” 大叔的话彻底激怒了安宁,这位姐姐再也忍受不了,眼中殷红的咆哮了起来:“闭嘴!” 大叔没了脾气,大多数人都十分理解这位声嘶力竭的姐姐,弟弟没了,真是太残酷了,然而他们更关注的是没了保护伞之后的自己,那张大嘴的咬合力不容小觑,刚刚看到的那血淋淋的一幕,很可能马上就要轮到自己头上。 血盆大口不断扩大,个头也不断加大,融汇了诸多热浪之后,高度竟然直接达到了与楼顶平齐,而且丝毫没有停涨的意思。 安宁等人无能力为力,只能节节败退,从楼顶前端一路退到末尾,直到再也退无可退。 混乱之中必然雪上加霜,这是平常人面对局势的必然反应,一位心理素质实在不好的青年当即晕倒,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干脆一失足跌落下去,黄大叔和王筝见状奋力相救,最后却只撕下了两条袖筒。 一倒一死的现状足以让所有人精神崩溃。 “我不想死啊!”不知哪位仁兄一声凄厉的哀嚎,直接引爆了隐藏在众人心中的慌乱,场面也更加混乱了。 第08章:冲破屏障 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尖叫中爆发,很显然,被困在楼顶人们选择了后者。 那张看似可以一举吞下所有人的大嘴就在众人的头顶顿了下来,黄大叔和诸葛威体会的最为深刻,血盆大口中流出了碧碧的汁液,溅落在黄大叔的头顶,之间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 谁也不清楚这张大嘴为什么会停下来,但可以断定的就是它绝对不是让这帮吓破了胆的人帮着看看有没有蛀牙那么简单。 众人聚气凝神,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情的答案,片刻之后,答案揭晓,那张大嘴的顶端破开了一道缺口,随后,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爬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众人惊呆了,因为那个人正是安然,看着安然平安无事,安宁和格格都欣慰的笑了。 众人的喜悦只是暂时的,因为四周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这片土地逐渐下沉,并不断分裂,要不了多久,脚下的建筑就会下沉,垮塌,陷入那些裂口之内。 “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下来!”安然从缓缓倒下的大嘴上翻落到了地上,定住身子之后向众人喊了一句。 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有趁着地上有限的空间逃脱,在安宁和格格平稳着陆之后,众人慌里慌张的爬下了钢筋楼梯,跟随着安然等人争分夺秒的朝着小城入口跑去。 这是一段坎坷的路程,虽然很短,却杀机无限,随着一声惨叫,一个冒失的家伙一脚陷入了缺口里,被巨大的吸力直接拉进了裂痕之中,从此再无音讯。 安然见状边跑边喊道:“注意脚下,千万别被吞噬下去!”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步调一致的奔跑过来,人群中的王筝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具有速跑的潜力,重压之下竟然快步如飞,一股脑的冲到了人群前段,连安然都不是对手、 王筝狂叫着,奔跑着,本以为这样就能第一个逃出生天,但他忘了有一个词叫做枪打出头鸟,城市入口在即,可是他却忽略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砰!”一声清脆响亮的撞击声过后,这位优秀的速跑运动员忽的立住身子,直挺挺的仰倒下去,幸亏黄大叔眼疾手快,快步上前一把接住了他,这才没有倒进裂痕之中。 “让开!”安然大喝一声,众人齐刷刷的让开了一条路,安然猛的起跳,在离地半尺后速度极快的从口袋见抽出了一道符咒,信手一挥间,符咒泛着黄光飞奔屏障而去,安然气运丹田,手捻道指沉声暴喝道:“破!” “轰隆隆”一阵悠长的破响之后,那道屏障被直接轰击出了一条大洞,屏障的缺口打开了,但却大有愈合的迹象。 众人见此情形,只得趁着愈合之前的间隙狠命往外窜,安然自觉的退到了最后,在所有人都跳出后,他才以最危险的动作直接翻了出去。 众人筋疲力竭的注视着那道屏障,仅仅一刻钟,那道缺口便再次缝合,总算是有惊无险。 幸存下来的人们庆幸之余,望着那道屏障,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隔着屏障,所有的真相都浮现在了眼前,身在其中时并不见一丝异常,连个鬼影都没有,但站在屏障之外,这群人惊讶的发现,此时屏障里隔绝着数以百计的残缺鬼魂,这些不甘的家伙正用力捶打着屏障,悲鸣着,咆哮着,刚刚恢复意识的王筝更是清晰的看见了四个熟悉的身影,长发女子、失足跌落楼下的两个同伴,以及刚刚陷入裂痕之中的那名男子,这些人不再像生前那样平静,血肉模糊的身子已经和残缺的魂魄们融为一体,此时此刻正面色狰狞的对着外界咆哮着。 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在场的幸存者们都默然了。 “你们在干什么!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呢!”安然的一声提醒打断了所有人,正如他所说,眼下并未完全脱离危险,因为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逃出的不过是内城而已。 在这座让人不寒而栗的鬼城中,还有一座处在边缘地带的外城,与内城相比,虽然没有了屏障和残缺魂魄的威胁,但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却隐藏着无限的杀气。 “小孩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黄大叔惊魂未定的看着安然,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跑!”安然也不多话,短短一个字之后转身便走。 一行人更不废话,在他们的心中,安然此时俨然已经成了救世主一般的所在,只要他一声令下,只要不是去死,这些家伙都会跟着。 身后的内城陷入了平静,屏障消失了,带走了所有不甘的鬼魂,而外城,依然如此的静谧,树林丛草之间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众人急促的脚步,以及频率极快的心跳**声。 外城多以高坡和低矮的平房居多,与来时比起来看似并没什么区别,但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不过是表面现象。 安然最担心的倒不是身后那些冲破不了结界的残鬼,而是午夜拦住自己去路的那些所谓真人。 刚刚一番折腾让安然竟然有些疲惫不堪,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被体能困扰的,只有一种情况除外,道官在天界来王自如,人间也是游刃有余,但在鬼蜮,体能方面却和常人无异。 安然明白,那辆大巴将自己带到这儿,一定是早有预谋,可能就是在所有人都睡着的那个晚上,巴士调整了方向,将一车人拉到了另一个空间。 安然忧心忡忡的走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也不时窥探着四周,他心中的预感很强烈,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地方,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只是隐藏的太深,没人发现而已!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就在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向前奔走时,沿途的高坡和砖屋之上早已多出了一双双监控器一般的眼睛。 除了安然姐弟和格格之外,首先发现追踪者的便是那位一路上表现不凡的黄大叔。 在这位大叔左顾右盼之际,安然看到的那双熟悉的尾巴再一次映入了这位中年大叔的眼帘。 左侧高坡下方幽暗的平房墙壁间,一道身影倏然划过,能够看清的,只是那一条墨绿色的尾巴。 第09章:真人拦路 “我们怎么走来走去都是这里!”黄大叔惊叹的疑问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夜晚还没有来,但看似比较宽敞的地带却无论如何也不出去,所有人都知道,这种现象的学名叫做鬼打墙。 众人心急火燎,安然也进入了深思,按照常理,鬼打墙一般都只会出现在夜晚,但这里却大白天也可清晰可见,大疆这个地方不乏阴气逼人的地方,但即便是阴气最重的印岭村,也从未如此。 “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安然左思右想,忽然问了黄大叔一个问题:“大叔,你这段时间有听过鸡叫吗?” “开什么玩笑,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鬼倒是一大堆,上哪听得到鸡叫……” 黄大叔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王筝怯怯的打断道:“我听到过!” 安然直接无视黄大叔,正色的问道:“什么时候?” “夜晚!”王筝坚定的回答,安然心中的疑问落定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黄大叔见状疑惑的问:“小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睡觉!”安然想也不想的回答,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大叔,我劝你最好不要称呼我小子,我叫安然……” 黄大叔怔住了,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恐慌,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谁能睡得着,安然却淡定自若,对于这里的情况,他已经猜出了一二分。 此地之所以鬼怪盛行,白天也横行肆虐,是因为这个奇特的地方黑白倒转,之所以晚上入睡后没发生一件诡异之事,恰恰是因为那时正是白天。 夜半鸡鸣,小院平安无事,土狗真人大半夜跑出去,以及“大白天”遭遇鬼怪袭击,这一切都印证了这一天,这里的鬼怪并不是无所畏惧,只是他们知道原本那个并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而现在,这个秘密被安然猜到了。 内城结界已经关闭,那群鬼怪再怎么样嚣张也无法走出来,白天既是黑夜,黑夜才是白昼,那十二位真人也是人,也需要休息,而此时如果细细算来,正好是深夜丑时,还有两个多时辰天才会黑,如果不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估计接下来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安然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犹自走进了一处院落,随手拉过一张门板,若无其事的睡了上去。 安宁和格格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这两个小妮子虽然不明白安然的举动,但却敢肯定他不会有错。 接下来,经过片刻的沉思,大多数人都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和这位年纪不大却堪比救世主的孩子在一起,最起码安全。 黄大叔和在一旁不时打着寒战的诸葛威对视一番,最后也不声不响的跟了进去。 就在一行人走进了院落,院门关闭之时,隐藏在不远处的一双眼显现出了疑惑,不多时一个干瘦苍老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这位老者便是土狗真人,看着一群人进入了院落,他显得有些纳罕,心中也在猜疑着。 其实这玄虚洞十二真人本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是最近奉命下山来到这里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他们的师父玄虚老祖是一个和善的小老头,但近几年却经常坐卧不安,最近更是一反常态,脾气反复无常,经常大半夜的自己在院子骂人。 徒弟中两大派系的硕鼠真人和寅虎真人聚到一起一合计,便直接找到了师父,想要问明究竟,直到此时,玄虚老祖终于说出了心事。 这个长发飘飘的老头不是坏人,但他有一个师弟却不是什么善类,早在百十年前,师父一气之下将师弟逐出师门,但毕竟是自己的爱徒,老师父临终时交代大徒弟一定要密切注意那个小徒,切不可让他坠入魔道。 玄虚老祖自打应了师命便开始兢兢业业的去招办,甚至发动了徒子徒孙去看着这个不太让人省心的师弟,不到半年,第一波徒弟回来了,不知这之间遭遇了什么,六个徒弟竟然死了一个,残了一个,死的是老四婵兔真人,残的是老八,也就是那位与安然有过接触的羊真人。 徒弟虽然有死有伤,但还算不负师父厚望,带回来了两个消息,第一个:师叔在极阴之地附近(印岭村前后),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但已经枝繁叶茂,瘦了不少徒弟,虽然和老鼠一样在地下打洞**居,但活的还算凑合。 相比之下,这第二个消息就有点让人头疼了,因为这位爱探索的师父除了每天追求长生之外,还在研究一个几位可怕的东西——毒蛊。 师兄弟中的兔真人就是因为被毒虫叮咬,未能及时察觉才导致毒火攻心,一命呜呼的,老羊还算命大,紧要关头被三个寅虎切断了督脉,阻断了毒火,这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说到了这里,相信大家已经猜到这位老兄是何许人也了吧?没错,这就是那位被安然封印在地下的尚道圣。 在之后的日子里,玄虚老祖先后又派了三三两两的门徒前去窥探,虽说无功,倒也没有损失,直到三年前,老祖派出了土狗、顽猴前去窥探,却不料在半路上出了状况。 在路途中,他们意外的追踪到了师叔尚道圣,并在就近的树林中藏匿起来,打算等他走了便打道回府,可谁知就在要全身而退的时候,另一个老道士出现了,跑到了他们藏匿的林间,二话不说便一头扎进了草丛里。 师兄弟两个看老道那副狼狈相本想看看热闹,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都有点儿看不下去,老道虽然藏好了,但却并没有什么用处。 一刻钟后,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脱离地心里的所在,那是一个一身白衣,面相清秀的青年道士,只不过与大多数卫道者相比,他并不是奔着鬼怪来的,只见他面色阴沉,二话不说便开始对着树林一顿乱轰乱炸,威力之大,简直让林间的所有人都吃不消,两位真人更是躺着也中枪。 那位老道被炸得半死,他们二位也好不到哪儿去,青年道士不顾一切的发招,就好像调了频一般,足足发泄了半个多时辰之久,土狗被累的灰头土脸,顽猴更是惨到了家里,一片真火过后,猴子被硬生生的烧断了尾巴,烧焦了一条腿,土狗安顿好了师兄,本打算赶回去报信,却怎么也想不到才一转弯的功夫,师叔出现了,他们夺走了那位老道手里的一块石头,拖走了那个家伙,却也发现了顽猴真人。 就在那个下午,十一真人变成了十个,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被师叔所害,当玄虚老祖带着师兄弟赶到的时候,顽猴真人已经不行了,挣扎了一会儿便上了天堂。 玄虚老祖悲痛万分你,一口认定是那个青年道士下的毒手,也就在不久之后,这位伤心的老祖再一次得到了一个让他心在滴血的消息,自己那位师弟被封印了,冥河水、乱石阵,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就连他老人家都束手无策。 压抑压抑再压抑,一来二去,老祖也病了,而对于那位青年道士,他却念念不忘。 最近,一群爱徒在乱石阵附近的草地上救下了一个叫做李鬼吏的家伙,自称是师弟的门徒,老祖详问之下,才得知那个小子是大疆商人的公子,到了当地一问,才知道这小子现在正在旅行,于是乎,剩下的师兄弟根据情报悄悄的来到了,但在路上,却没人发现巴士上还有这么一位青年道士。 他们自然不知道,那个青年道士正是带着众人进了院子的安然,然而就在刚刚,内城中的逃亡让土狗得知了安然就是那个仇敌。 第10章:猎食者 夜晚到来了,不管睡着的还是没睡的都精神了,按照正常逻辑,夜晚降临,所有人都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安然美美的睡了一觉,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就在大家为何去何从而纠结时,安然忽然开了口,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上路!” “去哪?”黄大叔郁闷的问。 安然淡淡的道:“走出这里,我们就有救!” “我看你是疯了吧,这里白天都不安全,大晚上的往哪走能安全!”黄大叔对安然的观点表示质疑,同时持有这种观点的还有那位一直默默无闻的王筝。 安然的态度很明确,只有晚上可以赶路,他是对的,更不需要向所有人阐明心意。 但这一次,连安宁都动摇了,看着一反常态的弟弟,这个俊俏的小丫头深表担忧的问:“弟弟,现在我们可不是一两个人,不要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安然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的道:“姐姐,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原因,但眼下,我们必须尽快趁着夜色离开这里!” 安然顿了顿,转首对所有人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一旦踏出这个院子,就会生死未卜,但如果留在这里,等白天到来,我们都必死无疑!”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安然的话中深意就是走不走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离开活着的几率会多些。 “好!你说吧,我们往哪儿走!”一直沉默的小胖子把心一横,霍地站了起来。 “门外左转那条路,我们进来的地方!”安然平淡的说完,再一次带头走了出去。 众人虽然一头雾水,但大都站起身来,跟着安然走了出去。 院落的门打开了,安然率先走了出去,在门口,安然停住了脚步,看来危险比自己想象的要来的快很多,身后的众人刚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这样惊险的一幕,门口的位置,与安然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蹲坐着一群双眼泛红的黑狗,个头极大,目露凶光,正贪婪的看着这里。 安然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群凶狗一见到安然,整齐划一的站了起来,身上散发的杀气也越来越浓重。 “土狗,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安然深表头疼的**着睛明,回手示意众人将元门关上,并低声叮嘱道:“无论如何都别出来,等解决了这个麻烦会通知你们!” “砰!”安然话音刚落,那道院门便死死的闭合起来。 黑狗相互看了看,开始缓步向前,呈围猎之势分散开来。 安然向后退了几步,将身子抵在了墙根上,一双眸子警觉的注视着这群畜牲,镇定自若,一言不发。 “汪……嗷!”一只个头最大的黑狗首先发难,快步冲了上来,身边那些打辅助的同伴见状也一齐向安然猛扑过来。 黑狗的吼叫让人不寒而栗,院内的众人听得相当清楚,墙外只有狗吠,没有人语,一时间达到了众狗齐鸣的境界。 对于这群黑狗的实力就连安然都吃了一惊,它们不仅会咬会扑,竟然还会借力助攻,形成组合式攻击,大致的招式就是前狗扑击被打回,后狗踩着前方伙伴的背部向前一刻不停的向安然猛扑猛咬,而且还是三箭齐发,实在是一记猛药。 转瞬之间,安然的手上便被撕咬出了一道道爪印和牙痕。 安然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注视着这些看似不起眼儿的黑狗,他也开始头疼了,在这么下去,别说自己是太岁筑身,就算是海绵估计也被扯烂了。 反观对面的黑狗,在几次肢体接触之后,这群家伙忽然放慢了速度,有的甚至观望起来,每一波只有两三只往前冲,循环往复,压根就没了最初的激情。 黑狗自然之道情况,安然也马上明白其中因有,在那些抓痕和咬痕的破口里,流出的斑斑血迹不是红色,而是若隐若现的淡绿色,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儿。 太岁不是肉,重铸的身子自然也就没有能让野兽兴奋的血液,那股清香明显是植物的气味儿,这些一心想改善生活的黑兄们不乐意了,都说狗行千里****,但这群恶茬儿却不是杂食主义者,根据身形就可以判断出这些家伙绝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资深兵器。 与人一样,黑狗们也是讲信用,怕欺骗的,老子牙都露出来了,你就给我吃这个? “我们要吃肉!”这是群狗的心声,眼见着眼前这个家伙只是盘不见荤腥的凉菜,个头最大的黑狗停住了脚步,威风凛凛的看了看身边的同伴,随即仰天长啸,发出了一声霸气十足的吼叫,众狗都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滞后缓缓转过头,准备跟随着大黑狗转身离开。 眼见着马上就要除掉那个心头大患,这群家伙却转身开溜,一直退居幕后默默注视着形势的狗主人再也坐不住了。 土狗真人噌的从附近一棵树上跳了下来,朝着那群转身离开的黑狗们喊道:“嘿,居然敢偷懒,你们赶快给洒家回来!” 为首的大黑狗回首望了一眼土狗真人,失望的瞪了一眼,回过头,真的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情此景,安然差点笑掉了大牙,土狗真人更是一脸黑线。 “老家伙,傻眼了吧,连狗都不搭理你了,哈哈!”安然的话气的土狗真人直哆嗦。 眼看着自己那群狗兄狗弟指望不上了,土狗真人正要亲自动手,却不料发生了一些让人始料未及的意外。 土狗刚刚运足力气跑了两步,整个人便犹如撞了墙一般被反弹回去,安然的眉心也微微蹙起,就在刚刚,他亲眼见着一只长着修长尾巴的墨绿色物体在眼前冲了过去,并直接将土狗真人撞回了原地。 土狗站定身子,向着那道疾如闪电的身影冲去的地方一看,只见一只黑狗被那道墨绿色物体毫不费力的衔在了口中,短短的挣扎之后便不动了、 狗王反应极快,一有东西接近立时便转回了身,但为时已晚,看着自己的手下被咬死了一只,这位威武的狗王浑身毛发站立,一声狂吠后带头朝着那道墨绿色的物体扑了上去。 眼前的场面让安然和土狗真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词——“狗咬狗,一嘴毛!” 第11章:恶战 “小道士,我们暂时结盟怎么样?”土狗真人迫于无奈,说出了这么一句。 安然没有回答,只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土狗真人恶狠狠的注视着那只正在与狗缠斗的怪物,歇斯底里的喊道:“别伤害我的狗!” 那只一只来无影去无踪,平素只喜欢用尾巴给外人留下悬念的家伙此时万全暴漏在了外面,通体的墨绿色犹如青苔般滑腻,修长的双腿上长满了长短不一的湿漉漉的毛发,与围攻它的黑狗们相比,他占尽了优势,至少在打斗时可以手脚并用,还可以直立行走,比四脚着地只能用嘴攻击的狗王要灵便的多。 在安然的印象里倒是真的存在着一只这样的生物,那是在玄天观的时候,无意间翻开了师父桌上的一本妖孽实录,里边记载了大疆传说中和现实里至少一千多只妖怪,俨然就是一本精怪档案。 而安然清楚的记得,这位精怪先生排在整本实录的第五位,它之前的四怪分别是饿殍、浮屠。地灵和苍獭,而这些东西都已经被大疆传说中的英雄们给灭了,而眼前这只的后续,却只字未提。 “他叫迖牳,是后五怪中最凶猛的那只!”安然的话让土狗真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道我们在涅土?”土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句话倒是让安然有些诧异:“你们不是一路跟过来的吗?会不知道?” “实不相瞒,我们只是尾随着巴士过来的,对这里并不熟悉!”土狗再也坐不住了,自己的犬王固然应用,但对付史诗级怪物它还显得太嫩。 迖牳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干掉了四只黑狗,就连犬王也吃了不少亏。 “嘿!”就在迖牳扯住一只黑狗的后肢,打算来个手撕狗肉的当口,安然的声音叫住了它。 迖牳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身后悠闲飘过的安然,一双泛着红色光芒的眼睛贪婪的盯住了眼前这个家伙。 安然也不慌张,只是小声对土狗说道:“赶快把你的狗收好,小心被人家团灭,还有,记得过来帮我!” 土狗点了点头,就在安然和迖牳试探对方实力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用袋子将十几只幸存的黑狗收了回来,封住了袋口随手揣进了怀中。 “其实我一直想了解一下你到底有多厉害!”安然轻描淡写的说完,整个人做好了战斗准备,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表面轻视对方,但内心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迖牳自然听不懂人话,但他看的很真切,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体质特殊,散发着清香的猎物,活蹦乱跳的安然在这位妖怪先生的眼中简直就是一只肥而不腻的黏黍(东北称之为黏耗子)。 迖牳的本性是只要见到好东西必然先下手为强,这次也不例外,这只怪物连个声音都没发,直接动手,笔直的俯冲过去,片刻之后便到了安然面前,一只锋利的长爪呼啸着旋切向了安然。 安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在长爪的轨迹到达自己面前时陡然一闪身,凌厉的避了过去,紧随其后一把铜钱剑直插过去,迖牳也是个善战老手,一见势头不好竟也娴熟的挡了回去。 第一个回合结束,谁也没伤到谁,但参战两位都明白,这不过是探路,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对决。 对付史诗级对手,就要用传奇一般的招数,这是安然的想法,但在某种程度上,他再一次和迖牳达成了共识。 安然站定身子,一手打圆,一手紧掐剑指,断喝一声:“界内万物,尽归我用!” 那场面就好像是东北乱炖,热锅响起,一盘盘不同的食材一股脑的下了锅,地上飞沙走石,天空星辰漫卷,只要是能够移动的东西一齐向迖牳聚拢而去,若不是土狗真人见事不好趴在了地上,估计这会儿也早被融入进去。 安然这一招的实质不是用那些杂物将眼前这只精怪打死,相比于他,这些东西不过是障眼法而已,紧随其后而来的是奔跑着的安然,在他双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出现了一道许久未露面的东西——道羽。 经过漫长的恢复,这件一直潜藏着的安然体内的法器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这两根拂尘叶子的法力丝毫不逊于荀阳子临终前教授安然的那本秘术。 迖牳经过好一番折腾,刚刚拨弄开围拢上来的杂物,安然早已跟了上来,道羽此时泛着金灿灿的光芒,原本柔软的拂尘此时更是变得坚硬如针。 仅仅一击,道羽便刺穿了迖牳的手掌,但这只精怪也不是吃素的,吃了亏后竟然浑然不觉,仿佛痛苦与它毫无关系,下一刻,锋利的尖牙直逼安然而去。 双方你来我往,打斗异常残酷,土狗真人伏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打斗场面不由得叹服起来。 迖牳的实力让安然大跌眼镜,就连他都不禁暗暗叹服,果真不愧在实录册上的排名。 土狗真人看了半天,约摸着风沙停止了,转而站起身来,向前一路小跑着,边跑便跑道:“小道士,你挺住,我来了!” “我还没事儿!”安然说着,将道羽调转锋头,纵身一跃,躲过了迖牳的攻击,顺势将道羽插进了精怪的左眼中。 这次迖牳真的没躲过去,左眼顷刻间便丧失了光芒,一声惨叫之后,长爪一挥,将安然整个挥打了出去。 安然结结实实的跌落在了地上,一阵剧痛席上心头,不多时,土狗真人便以同样的姿势来到了安然的身边。 见此情景,安然不禁揉着胸口苦笑道:“你不是要帮我吗!” 土狗真人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回答:“还不是你小子阻碍了洒家的视线!” “死鸭子嘴硬!”安然挣扎着坐起身来,死死地盯着迖牳。 虽然安然伤的不清,右臂被划出了三道血淋淋的口子,但迖牳也好不到哪儿去,左眼没了,不时地流出墨绿色的鲜血,疼的这只精怪站在地上乱颤。 土狗瞟了一眼安然,弱弱的问:“接下来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安然不再多话,再一次整装而起,在二人对面,迖牳正咆哮着向这里奔袭而来。 第12章:临时盟友 看着一路呼啸而来的迖牳,安然狠命**了一阵受伤的部位,随手丢掉了道羽,冷冷的道:“一个配角居然还敢这么顽强,你真是迫不及待去领盒饭了!” 一旁的土狗真人向后退了两步,善意的提醒道:“咳咳,小子,要不然,第二局我客串一下裁判怎么样,反正海带导演也不会说什么!” (传说中的海带导演:……) 迖牳的攻势异常凌厉,为了给安然增加难度,这只史诗级怪物直接使用了一个快速闪现,上一秒还在十几米开外,转瞬间便来到了安然眼前。 “你自找的!”安然沉声一喝,一只拳头比迖牳速度更加迅猛的挥舞出去,毕竟失去了一双眼睛,迖牳的反应能力多少受了点儿影响,顷刻间便被一拳打飞出去。 其实安然一直都在由于一个问题,只要能用道羽解决的,他基本不想使用蓝衣六字诀,但眼下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纵然知道使用蓝衣六字诀不太安全,但还是用处了第二式。 “六道幽幽,道圣庇佑,千珏一宫,毁尽所有……”安然吟诵着口诀,一面左手倚天,右手倒指,仰天长啸一声,反手喝道:“祈天之力,狂澜慑雳!” 一道刺眼的强光应运而生,在安然的指尖直冲云霄,所及之处,云层突变,一阵阵轰隆巨响响彻天地,正打算正要痛下杀手的迖牳被猛的定格在了原地,想往前踏上一步都显得力不从心。 所谓狂澜慑雳便是蓝衣六字诀中的第二诀雳慑,顾名思义,惊雷闪电借势,云动风吹慑鬼慑妖,是个名副其实的打压、牵制招式。 迖牳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子宛如被定格一般,只能在原地打转,进不得也退不了,那种感觉还真是想象就难受。 安然一刻不敢停歇,就在迖牳被冻结般静止的时候,安然早已经捻起剑指飞速赶到了精怪的身前。 安然大手一挥,“噗”的一声巨响,一道法印犹如印章般定在了迖牳凸起的额头山,迖牳的身躯微微一颤,整个妖躯缓缓僵硬起来。 安然随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幽幽的道:“精怪实录的前五名终于都被灭了,真不好意思,居然这么就火了一把!” “那让我们锦上添花,顺手再干掉你吧,也好成全你的美名!” 安然冷不防回过头,只见土狗真人边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九个人,看那一幅幅稀奇古怪的模样,还真是个顶个的朝着畜生标准发展。 安然明白,迖牳死了,短暂的联盟也宣告破裂,而眼下,还有另一场大战等待着他。 “小子,现在该轮到我们较量一下了!”一位虎头虎脑的中年男子一把将土狗真人推到了一旁,站在安然面前杀气腾腾的喊了一嗓子。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土狗真人见状赶忙道:“三哥,今天我们……” “滚开,你没有说话的权利!”说话的这人便是那位嚣张跋扈带拐弯儿的寅虎真人。 “你师弟是想告诉你,就在刚刚,你犯了一个欠揍的错误!” “哈哈,我……”寅虎同志貌似还没嚣张够,正打算继续宣扬自己凶狠的一面,但很显然安然已经不会再听他废话,话说到一半是很难受的事情,说到一半被打更是憋屈的最高境界。 站在寅虎身后的一众玄虚洞真人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安然霍地出现在了三师兄的面前,又在最恰当的时候一拳招呼上去,直戳寅虎面门。 如果将这样的场景放在赛场或是游戏界面中,估计字幕上就会跳出两个字鲜红的大字:“k。o!” 寅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倒了,在他正发表嚣张演说的时候。 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这个紧急的当口,以那位鼠真人为首的众多师兄弟竟然毫无反击的意思,之前被安然扁过那位羊兄更是很识趣的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这个现状,安然都不禁汗颜,矛盾无处不在,这个事实还真是到哪儿都存在。 鼠真人一双眯成缝的细眼深邃的望着安然,半晌弱弱的道:“你走吧!” “真的到此为止?”安然将信将疑的问。 鼠真人郑重的点了点头,饶是如此,安然还是本能的保持着警惕,逐渐向后退去,来到门口的位置对门内喊道:“都出来吧,我们上路!” 院门应声打开,同伴们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在安然的庇护下一刻不敢怠慢的离开了。 待他们都走远了,安然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来,可就在他转身打算跟上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土狗真人的呼唤。 安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问:“你们反悔了?” “没有!”土狗真人充满诚意的解释道:“你们要万事小心,前方还有很多危险等着你们,记住,沿途如果看到两棵柳树,一定要往左走,那里不是没有危险,只是相对少许多!” “谢谢!”安然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土狗也不客气,沉声强调道:“过了今日,再见面我们还是仇敌!” “随时恭候!”安然说完,大步朝着同伴前进的方向赶了过去。 看着安然远去,土狗看了看倒地的寅虎,心情复杂的问鼠真人道:“三师兄怎么办?” “被他欺压了这么久,你们说怎么办?”鼠真人的眼中显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恨意。 众多师弟明白师兄的意思,纷纷转过了身,鼠真人缓步走到了寅虎真人身边蹲下身来,看着这位平日自以为是,骄矜自负的师弟哀叹道:“如果你听话该多好!也省的今日如此难堪!” “罢了,光荣殉命是我玄虚洞师兄弟的最终宿命,今日你已经尽力了,师兄就送你一程!”鼠真人微微扬起干枯浑似尖叉的手指,陡然刺了下去,转瞬之间,一切都归于寂静。 周遭所有背过身去的师弟都了然于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会顺理成章的算在安然头上,但有两个人例外,分别是土狗和那位羊真人。 第13章:扑朔迷离 没了迖牳的追击,也没了玄虚洞那些真人的阻截,但是众人依然没能逃离这个地方。 一行人对这个地方评价简单而精准,“鬼地方”,不折不扣的鬼地方。 “我不能就这么困在这里!”一行人刚刚找到一处开阔地,准备歇歇脚,黄大叔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几近崩溃的咆哮着。 又是一上午过去了,众人来来回回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仍然无法寻到出路。安然的心里也开始迟疑起来,这一切就仿佛一个挥之不散的噩梦,不管怎么用心就是醒不过来。 安然原本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听到黄大叔说出了这么一句便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你们现在这里休息,哪里都不要去,在这么下去我们没被鬼怪害死也累死了!” “那你去哪儿?”黄大叔一听这话,赶忙问了一句。 安然果断的回答:“我需要几个年轻力壮同伴和我去查看一下附近的情况,谁愿意和我去?” “我去!”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而喊话的正是黄大叔和王筝。 安然点了点头,转首对安宁说道:“姐姐,你和格格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安宁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弟,一切多加小心!” 安然没说什么,带着两个同伴离开了同伴,径直朝着村口走去。 走着走着,安然忽然回头对黄大叔说道:“大叔啊,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黄大叔疑惑不解。 安然郑重的说道:“我们都走了,万一有什么危险他们怎么办,在这里除了我,就只有你最稳重,所以我们两人必须留下一个!” “真……真的吗?”黄大叔被夸的热泪盈眶,活像个吃了蜜糖的孩子,就见他伟岸的身子傲然直立,拍着胸脯道:“小道士,你放心的去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嗯!”安然欣慰的笑了,转身与王筝并肩而去。 路途上,王筝诧异的问道:“小道士,你真的那么认为吗?” 安然思忖片刻,一本正经的道:“嘘,只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王筝:“……” 望着安然离去,安宁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可以看得出,小妮子的心里已经相当憔悴,然而人群之中更加憔悴的还有另一个。 这个人就是诸葛威,自从上次为古屋拍照之后,他便始终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疲惫,经过了两天的折腾,此时更是心力憔悴,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的出来,自己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安然等人刚刚离去,这位仁兄便只觉一阵头晕眼花,最后干脆整个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小胖子赶忙上前扶起了这位业余摄影师。 “你没事儿吧?”小胖子目光怪异的望着诸葛威,小心翼翼的问道。 诸葛威虽然眼睛睁着,瞳孔放开得很大,但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小胖子的脸看个不停。 小胖子被看的极不自在,讷讷的问了一句:“那个,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滚!”诸葛威的瞳孔缓缓放大,整个人也僵硬起来。 小胖子叫做刘华,原本是一位资深通讯工程师,这次参加出游也是为了顺便检测一下附近信号的强弱程度,本就为人木讷,被诸葛威这么一骂,一张脸顿时就红了起来,但马上,他的脸色就绿了。 这一天对他来说是见证奇迹的一天,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唯独没有人在意诸葛威,但刘华却看的一清二楚,诸葛威的头上在冒烟,还是青烟。 “你!你的头……”刘华还没说完,诸葛威的眼睛便开始不住的流出碧碧的鲜血。 “你,你……啊!”刘华的大嘴差点咧到了耳根处,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吓得所有人都不由得陡然一惊。 黄大叔回过头错愕不惊的看着刘华,大喝道:“你小子想吓死谁是不是!” “不是,他的脸!”刘华已经说不清楚,只是用手指着身边别过头去的诸葛威。 “怎么,他脸上长花了?”黄大叔不屑的瞪了一眼刘华,埋怨着转过头去。 就在这时,诸葛威再一次转过头,刘华再一次震惊了,刚刚这个摄影爱好者只是双眼流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连五官都没了。 狼来了的定理通常会有三次机会,但在小胖子刘华这里却只有一次,当他再一次嚎叫的时候,已经没人愿意搭理他。 “这小子又在鬼叫!” “别理他,就当他在清嗓好了!” 刘华彻底崩溃了,诸葛威那张残缺不全的脸逐渐破裂,缓缓自中间分开,时不时还冒出点儿气泡,那场面,真是鬼看了都一哆嗦。 “鬼呀!”刘华大叫一声,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仰倒下去,诸葛威见状豁然靠拢过去,一把将他拦在怀里。 黄大叔忍无可忍了,骂了一句便要转身修理一下这个乱叫的家伙,可当他回过神看着小胖子和诸葛威的时候,他先是厌恶,然后目瞪口呆。 诸葛威自知身体有了变化,但意识还算清醒,本以为背过身去脸上的变化就不会有人发现,但他万没想到,自己的后背也开始了有了不寻常的反应。 青烟还在冒,就仿佛失了火一般,黄大叔干脆了当的大惊道:“我说小子,你头顶怎么冒烟了!” “什……什么?”诸葛威深知兜不住了,就在他茫然失措的时候,一样东西帮他解决了难题,那就是潜藏在他体内的东西。 黄大叔亲眼目睹了比晕过去的刘华所见更渗人的变化,在诸葛威的后脑勺上长出了一副景致的五官,很明显,那不属于他,仔细看去,那是一张酷似迖牳的脸,随着变化,越来越清晰,隐隐的形成了一张狼面的轮廓。 接下来,黄大叔大叫了一声,这下所有人再一次被吸引,回头看去,诸葛威的身上不断肿胀,破裂,一副全新的耳朵、毛发,手脚以及尾巴冲破了身体长了出来。 不多时,诸葛威不见了,一个全新的形象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那是一只比狼还要威猛,一双碧眼虎视眈眈的啮齿动物,通体灰毛,獠牙凸出,尾巴上缠绕着昏迷的刘华,整个姿态别样的生猛,独树一帜。 “大家快跑!”黄大叔的嗓门儿响亮,声音雄浑,溜得也相当快。 看着这些惊慌失措的人,那只新物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尾巴微微一甩,刘华便沿着一条抛物线飞了出去,砸向了人群之间。 第14章:一起悲伤,一起哭 “奇怪,这里明明比较开阔,为什么我们就是走不出去呢!”安然蹲在一处高坡上,俯视着底下的一切,喃喃自语道。 王筝则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片刻之后,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小道士,你真的见过很多鬼吗?” 安然被问的一怔,这个问题听起来虽然有点别扭,但却很好回答:“嗯,从上一事到现在,几乎每天都隔几天都会见上几只!” 王筝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也很想见,只不过不想是在这里而已!” 安然回过头深邃的看着王筝,缓缓问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筝点了点头,苦笑道:“也不算,只是我想见一个人而已!” 安然明白了,所以没有多问,只是听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人的自述:“那个人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女人,从邂逅到相恋的那三个月都很幸福,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很彻底,家里人都能找到,十几天之后,负责调查的执役在荒郊野外发现了她,已经……已经……” 王筝的眼角变得逐渐泛红,两行清泪不觉间流了出来,安然默然了,世事无常,大疆这个世界恶鬼不乏,恶人也不在少数,虽然这个故事很俗套,但却是小人物心里一块挥之不去的痛。 “时候还没到,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再见到他!”安然的心也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这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隐忍片刻之后,安然凝声道:“其实在我心里,也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她一开始就是一只鬼……” 安然这样说着,心中却开始生出一丝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说这些,但心痛的感觉却无法抑制,虽然面上还在乱煽情,但心中已然生出了警觉之意。 “我想见她!”王筝越说越委屈,不多时竟然哭了,还是热泪盈眶。 安然诧异的看着王筝反常的举动,正要宽慰,却发现自己的眼角也莫名奇妙有晶莹的液体流了下来。 “我要去找她!可是没办法!小道士,是不是死了就可以相见了?”王筝与安然飚着泪,缓缓站起身,向着前方走去。 “不对,这事儿越来不对头了!”安然狠命拍打着自己的阳池**,狠命克制住不住留下的眼泪,继而看着痴迷着向前走的王筝,心中陡然一惊,想也不想便起身追了过去。 “小宁!”王筝望着底下的地面,欣慰的笑了,眼泪还在不停地留着,他终于见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这是几年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痛,挥之不去,天天折磨着他。 而在高坡下的地面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楚楚动人的望着王筝,声音悠长的轻唤道:“小筝,下来呀,宁妹妹好想你!”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称呼,王筝不能自已了,对着高坡下的心上人痴痴地道:“小宁,等我!” 安然老泪纵横的赶到了王筝身边,一把拉住王筝,大声喝问道:“你要干什么!” “小宁在那儿呼唤我!”王筝心满意足的说着,脚步也不停的向前。 安然一边拉扯着王筝,一边向下望去,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心情更加复杂的人,在王筝眼中小宁的位置,一袭蓝衣倩影徐徐而动,漂浮在空中。 “臭道士!你不是一直想找我吗!我就在这儿!有种你下来呀!” 安然懵了,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他心里很清楚,麻烦就在眼前。 安然心中清明,但嘴上却管不住自己,本来想规劝一下,结果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个:“我们一起跳吧!去找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一起跳,一起跳你大爷!安然可不想跟着爷们儿在这处高坡上玩殉情,就在短短的几秒钟后,他终于摸清了情况,一开场那段肉麻对白并不是二人自己想说的,而是精神被控制的原因。 “好阴险,连我都差点被你给绕进去!”安然一手拉住王筝,另一首中食二指紧贴在额头上,闭目吟念道:“灵通四海,道承三清,沌眼混开,辩透阴明,急急如律令!” 下面那位却是很有点能力,伪装之高竟然避过了安然的阴阳眼,无奈之下,安然只得开启天眼去一辨究竟。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切果真洞开,在底下那位不是王筝的小宁姑娘,也不是自己一直挂念的尸煞小姐,而是一只一脚长一脚短的蹩脚恶鬼。 “小宁!”王筝还在花痴一般的挣扎着,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正在那两只尚有余温的手指抵在王筝的额头,飘摇一闪,口中念叨:“开!” 王筝只觉自己的悲伤登时停止,眼前一片清明,向下望去,心中的小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丑陋无比的鬼东西。 王筝讶然的看了看差一点儿就要坠落下去的前脚板,再看看身边的安然,安然无奈的指向底下那只鬼怪,没好气儿的道“我不拦你了,下去找你的小宁姑娘吧!” “这……妈呀,鬼呀!”王筝陡然抽回脚板,噌的一声窜到了安然身上,以一个极其高难的手脚并用的考拉抱姿势攀住了安然的身体。 安然一脸黑线,面色铁青,一动不动的沉声道:“你最好给我下来,要不然小爷一定海扁你!” 王筝一听这话,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适,赶忙跳了下来,讪讪的干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情绪有点失控!” 安然正了正衣冠,眼神微眯的看着底下那只还在试图控制二人的蹩脚恶鬼,沉声道:“接下来,就让我陪你玩玩!” …… 另一方面,安宁等人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变异一般的诸葛威如狼似虎的追逐着四散奔逃的众人,刘华被彻底摔醒了,一瘸一拐的跟着黄大叔和安宁等人一路狂跑,那只新物种的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了常人,不多时便掀翻了两三个同伴。 刘华一面跌跌撞撞的迈步奔跑,一面对着黄大叔喊道:“小道士不是说你最稳重吗?怎么现在一点办法没有!在这么下去我们就真的玩完了!” 黄大叔的步调骤然停止,停顿速度比刹车还快,不知是这句话深深地感染了他还是什么原因,竟然让这位中年大叔顿时信心爆棚。 “!”的一声闷响,身后一只东西狠狠的撞在了黄大叔的后脑勺上,竟然被整个撞飞了出去,众人都停住了脚步,回身惊诧的看着这位浑似打了鸡血一般的黄大叔,在他身后,新物种竟被远远的弹出了十几米。 黄大叔沉着的看着刘华,大脑高速运转,片刻之后声如洪钟的道:“你说啥?刚才太吵没听清!” 第15章:鬼蜮之谜 在大疆这个世界上,鬼怪无处不在,它们勾魂慑魄的方法也五花八门。 鬼怪不会直接取人性命,只会寻找人的弱点,然后借助这些东西达到自己的目的。 眼前这只怨灵就是其中一个。不得不佩服,这个家伙很会见缝插针,被它扫一眼就能洞悉猎物心中最脆弱的伤痛。就连安然都差点被它控制。 “呆在这里别动!”安然叮嘱了一句,奔跑着迎向那只怨鬼。 王筝呆在原地,他懵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但却那么清晰,如果不是安然,估计他这会儿早就成了高坡下面的一滩血水。 差点被人坑了的安然怒不可遏,除了不容许别人叫他小子之外,只有那只尸煞是他的软肋,而此时,这只怨鬼触怒了他。 “煎熬了我们那么久,现在也该轮到你了!”安然心里这样想着,掐紧剑指,在距离怨鬼几步之遥的地方纵身跃起。 怨鬼没想到安然竟然能从自己的幻术里躲避如来,还能速度如此之快的来到自己身边,眼下的情况一目了然,自己真真是无路可退了。 “定身术!”安然挥手一击,直接敲打在怨鬼的额头上,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这位怨鬼便宛如雕像一般定格在了那里。 安然望着这个幻术一流的家伙,沉声问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鬼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怨鬼一脸诧异的望着安然,安然也有些纳罕,他没想到这个东西竟然连人话都不会说。 无奈之下,安然只能使用了鬼语,两人一来二去的聊着,这可看傻了不远处的王筝,他是左听右听,就是听不懂这两位到底在聊什么。 一阵鬼话之后,安然顿了一顿,乜斜着怨鬼,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鬼语)” 怨鬼倒是很爽快,马上就解答了安然的疑问,在这位仁兄口中,安然得知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这里并不是大疆,而是二维空间,人之所以成为三位立体,是因为人有肉身,而在这个空间里,除了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些被屏障罩住的恶鬼之所以出不来,是因为他们就死在了那个位置,哪怕没有结界,也依旧只能原地踏步,横死之鬼无出三里就是个道理。 原本在这里有一座人鬼杂居的冥城, 那是一片名副其实的乐土,在那里,人鬼可以通婚,且不会相互克制,当然,那些人也是一不小心才进来,而安然之所以赶到这里不适应,是因为他的肉身和别人不同,在虚域里,太岁的功能比花强不了多少,这也正是导致安然疲乏无力的原因。 除此之外,怨鬼还告知安然,这里不但有索魂的同类,还有地底下千载土生长而成的各式植身物命的怪物,以及一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厉害精怪。 安然了解的差不多了,怨鬼连连叩首希望眼前人能够放过自己,安然自然也没有想消灭他,于是煞有介事的将怨鬼抵到了墙角,用鬼语警告道:“哪里来回哪里去,今天不杀你不是因为我没那个能力,而是没有那个兴趣!” 怨鬼慌忙点了点,安然背过身去,这只倒霉鬼连个转都不敢打直接便贴近了墙里,消失而去。 “这里的情况都搞清楚了,我们赶快去寻找他们!”安然说完转身便走,王筝也急忙跟了过去。 “救命啊!”刘华一瘸一拐的跑着,眼泪都快憋出来了,就这么一直的跑,真不知道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只新物种还在肆虐,虽然还不能一击而杀,但沿途也打散了不少的同伴,一路跑来,十余个同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悲鸣,境况之惨,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安然和王筝一路小跑着赶回了院落,却发现了两具尸体,二人陡然一惊,正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了院落之外传来的悉悉响动,安然目光一凛道:“出去看看!” “嗯!”王筝应了一声,扶起地上一个受了伤的同伴,随着他奔出了院落,院落西北角,安然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他万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妖怪,更没料到的是,这个家伙竟然就是自己的同伴诸葛威。 “姐姐,格格!”安然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安宁和格格听到安然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赶忙回头喊道:“我们在这里!” 由于刚刚的威猛举动激怒了新物种,黄维夫先生此时正被诸葛威的变异体追的满图跑,一听到安然那救世主一般的声音,差一点喊破了嗓子:“小道士,救救我!” 安然听到这话不禁一脸黑线,黄大叔还真是不负众望,竟然一个人跟怪物玩起了长跑,只不过是在几乎所有人都被撂倒的情况下。 安然二话没说,仆一闪身,便来到了黄大叔身边,先是很卖力的跟着他并肩跑了一会儿,边跑边问:“后边那家伙哪儿来的!” “猪……猪……”黄大叔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猪?”安然纳罕的停住了脚步,黄大叔还在向前跑,回首大喊道:“他是诸葛威变得!” “哦,知道了!”安然回身一脚,将直接击中了新物种的腹部,送眼望去,那只如犬似狼的怪物正痛苦的看着自己,这一击对他来说无疑的始料未及的。 “还真没想到你会幻化成这么个鬼东西!”安然说完再起一脚,将新物种踢倒在地,上前踏在他的胸口上,冷冷的调侃道:“还会直立行走?” “嗷!”“砰!”咆哮未绝,又是一击大脚板踩在了诸葛威的嘴上,随后传来安然的声音:“人最怕不知自己有口臭!” 新物种这下消停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安然蹲下身子没好气儿的摆弄了一阵怪物的头,忧心忡忡的道:“虽然已经全部幻化了,所幸还没入侵彻底,还有救!” 诸葛威一听这话,一双眸子欣喜的盯着安然,安然探出左手,将中间三指抵在怪物的左侧脖根处,缓缓道:“众生有命蝼蚁尚存,暂住人家终有分论,狭道不容两魄做命,姑且放还归其真身,破!” 安然的指尖泛出金黄色光芒,一缕青烟自新物种的头顶缓缓飘出,诸葛威的身体逐渐恢复,最后终于还原成了人形,饶是如此,这个青年人的脸色却并不好看,惨白如纸,整个人也虚弱不已。 “对,对不起大家!”诸葛威气若玄虚的望了一眼所有人。 安然长叹一声道:“下辈子再投胎千万不要强出头了,好奇害死猫,一定要记住!” 诸葛威虚弱的点了点头,弥留之际恨声道:“只可惜我的梦想还没完成,死而不甘啊!” 安然别过头去,心情复杂的道:“我尽力了,你的魂魄被那个东西冲散了,想重组都难,朋友,安心上路吧,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谢……谢!”诸葛威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安然半晌不发一言,众人都沉默了,那种无奈,无人能够解决。 “啊!”片刻之后,安然狂叫了一声,这并不是他脑神经大条,而是作为一个卫道者,驱鬼除魔的根本原因便是救人,但来到了大疆这个世界,他才发现,有些时候,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看着自己的师父去世,却束手无策,被吞噬在鬼潮里的鬼娘子、以及那位冤死的狐姑娘,这一切都已过去,却历历在目。 “弟弟,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安宁看着逐渐平静的安然,柔声问道。 安然点了点头,回道:“我们在鬼蜮!” 第16章:饭非好饭 脉络虽然尚未清楚,但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一行人来到了村庄不远处的一处院落门口,从来时算起,二十几个人只剩下了十几个,殒命者加入了阴灵行列,幸存者也好不到哪去,此时不但是保守阴风煎熬,还要忍受饥饿带来的挑战。 黄大叔的肚子恶的咕咕叫,无奈的看着院落里的石凳石桌,真是看什么都像是食物。 “在这么下去,我们估计连活着走出的体力都没有了!”王筝也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左顾右盼。 安然站在院子里瞻前顾后的巡视了一番,心中也不免有些焦躁起来,格格自然是不用吃东西的,但安宁腹中的咕噜声却止不住的传了出来。 “怎么办,让我想想?”安然闭目凝神,如入定般站在那里,就在他苦思冥想不得结果之时,一阵幽香扑鼻的味道从屋中传了出来。 “什么味道?”黄大叔被香味儿吸引,朝气味儿散发的地方看去,只见一直寂静的院中堂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老婆婆,这会儿正拄着一根凤头杖在那里朝着门外窥看。 “这儿怎么会有个老太婆?”一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不禁不寒而栗,登时一溜烟儿的藏到了安然身后。 要说人在被逼到一定程度还是有个别胆子大的,黄大叔已经被那股子香气给彻底吸引了,管她是人是鬼,总之老子一定要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哪怕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想到这里,众目睽睽之下,黄维夫先生大跨步来到老妇人面前,扯着铜锣一般的嗓子喝问道:“我说老太太,你屋子里做的什么这么香?” 时间一秒接一秒的过去,黄维夫也没等来答复,老妇人只是一味的望着门口,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黄大叔的问话。 “嘿,我说老太太,你这可就不对了哈!我不过是问问,你也不用不搭理我吧!”黄大叔再一次发话,对方仍然置若罔闻。 “啊!…啊…啊……”黄大叔直觉一只身后挂着省略号的乌鸦在自己的额头上飞了过去。 “我说你……” 安然见状苦笑道:“别问了,她看不见你!” “怎么?”黄大叔纳罕不已,身边那位老太太倒是开口喊了一嗓子:“孙儿、孙女儿,回来吃饭啦!” 那是一个很别扭的声音,就仿佛男女混音合成的一般,老太太爽朗的一嗓子吓得黄维夫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差转身网安然身后跑了。 “这个老妇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安然有些捉摸不透,这样的场面还真是第一回见,十几个人窜进院子,这位主人竟然视而不见,而且根据对这个地方的了解,似乎也没什么人烟可言,那她又是哪冒出来? 就在安然迟疑不定的时候,原本大开的院门不知何时关闭,又重新打开,众人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两个四五岁年纪的小孩儿跑了进来。 男孩儿一头小短发,女孩儿扎两个冲天髻,两个小家伙迈着小步,天真烂漫的朝着屋内呼喊道:“娘,我们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安然微微一怔,问身边的王筝道:“你听到他们刚刚叫什么了吗?” 王筝茫然的道:“好像叫的是娘!” “好吧,我还以为我听错了,这一家的称呼真乱!”安然一脸黑线的望着事态发展,然而,就在两个小孩子进了屋子之后,一切都戛然而止,房门紧闭,饭菜的香气和那个老太太都忽地不见了。 黄大叔胃里的馋虫已经被勾了出来,回首可怜巴巴的望着黯然道:“小道士,我看那些饭菜不少,他们也吃不完,不如……” “人家请你了吗?”安然无奈的摇摇头反问道。 黄维夫闻言打了个哈哈,讪笑道:“反正他们也看不见我们,我保证不多吃!大不了多给他们烧点纸钱不就结了!” 这个观点很好,一行人瞬时间便达成了共识,就连安宁都经受不住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却眼巴巴的望着安然,安然正要说话,却不料腹中竟也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 “好吧,你们先进去,记住适可而止!”安然妥协了,众人应声而去,安然却低声叫住了格格。 “然哥哥,怎么了?”格格诧异的看着安然,安然左思右想道:“丫头,委屈你一下,现回原形先回到我的口袋里!” 格格毫不迟疑,颔首应了一声便悄无声息的变回了纸人,安然左右看了看,径直朝着大屋走去。 当众人进了大屋之时才发现原来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过倒还真有一张大桌子,在桌上,排满了六道散发着香气,略有余温的菜肴。 王筝与黄维夫面面相觑,众人也早已按捺不住,这个时候,安然倒是大大方方的来到了桌上,捻起筷子夹起了盘中素菜,津津有味儿的吃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吧,果真没毒!”黄大叔哈哈一笑,来到桌前肆无忌惮的大快朵颐起来。 王筝等人紧随其后,生怕这群饿鬼转世把饭菜吃完了,一桌子的饭菜不多时便被黄维夫等人洗劫一空,盘中只剩下了菜叶,那种吃饱了撑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黄维夫往屋中土炕上一坐,后背倚在墙边,打了哈欠,便缓缓入睡,速度之快,兼职叹为观止。 事实证明,傻人有傻福,黄维夫是睡相最安逸的一个,接下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以安然为首的众人都站在原地翩然倒下,好似熟睡一般。 刚刚还饱餐的众人顷刻间都倒地昏睡起来。 整间屋子再一次陷入了死寂,不多时,一阵阴风起处,那个老妇人隐隐的现身了,看着一地狼藉的众人,她的嘴角扬起了笑意。 自己见她手里抚摸着两个布娃娃,笑吟吟的道:“我就知道小宝和小凌最乖了,放心吧,等这群人的魂魄被我慑走了,你们就可以快点见到自己的妈妈了!” 老妇人随手扔掉了两个布娃娃,面容上泛着狡黠的笑意,悠悠的飘到了众人身前,在距离安宁最近的位置停了下来。 第17章:死灵的愤怒 “忽然来了这么多新鲜的魂魄,先吸收哪个好呢?”老妇人欣喜若狂的看着眼前这些猎物,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入手。 “既然那么纠结,那还是别吸收的好!”就在老妇人犯难的时候,一个声音的出现让她陡然一惊。 老妇人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一身道士打扮的白袍男子。 老妇人讶然的道:“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要紧,你这么做就不觉得伤天害理吗?”这个白袍男子正是卫子辰,安然被麻翻了,但他却离体而出,此时正面色阴晴不定的注视着这位老妇人。 老妇人仔细打量了卫子辰一番,随即狂笑道:“小子,我看你一身仙风道骨,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老娘劝你最好还是离远点儿,别坏我的好事!” “难道没一个女鬼女妖都爱自称老娘吗?”安然浑不在意的道:“让你失望了,贫道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好,老朽警告过你,可是你不听,那就别怪老娘不客气!” 老夫人恨得牙根痒痒,安然却从容淡定,不屑的道:“既然如此,那就放马过来好了!” 老妇人呵笑一声,留下了“你自找的!”四个字,便化作一团烈焰直奔安然而来,安然见状不慌不忙,长叹一声道:“都一把年纪了还玩火,老人家,你也太任性了吧!” “少废话,接招!”说时迟那时快,烈焰话音未落,早已来到安然跟前,与安然来了一把彻头彻尾的零距离接触。 安然没有还手,只是悠闲的在那站着,可是烈焰却发现自己根本上前不了一步,接下来,更是连退都退不了。 “怎么回事儿?”烈焰重新幻化回了老妇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安然。 安然耸耸肩,挖苦道:“果然是老了,思维缓慢,连我将定身咒放在你身上都不知道!” 老妇人傻眼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符咒。老妇人死死的盯着安然,片刻之后,话有深意的道:“臭道士,你别得意,等下就有你好看!” “哦?额……嗯?”安然正要再趁机挖苦一下这位愤怒的大妈,却猛的感觉肩膀传来一阵刺痛。 安然一把将肩膀上的东西挥到了一边,回首望去,只见两个小孩儿正呈猛扑状蹲窝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其中一个小男孩儿的嘴里还衔着一块白绸。 安然又惊又气,沉声喝道:“老子就只有这么一件像样的袍子,还是师父给做的,你们太过分了!” 老妇人见状洋洋得意的对那两只小鬼道:“你们两个马上修理一下这个臭道士,等他烟消云散了,我就带你们去找你们妈妈!” “闭嘴!”安然自腰间掏出一张符咒头也不会的向老妇人扔去,那道符咒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封住了老夫人的嘴巴,老妇人气的要命,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安然一撩道袍,仔细看了看这两个小小的对手,这两个小鬼正是刚刚从门外跑进来的那两个孩子,只不过与刚刚相比,这会儿他们的脸更加蓝,眼睛更加空洞血红,嘴里还多出了两道金光闪闪的獠牙。 “难道是死灵?”安然心中颓然一惊,他深知这些家伙的来历,尸煞是僵尸中最厉害的角色,怨灵是恶鬼之首,而眼前这两个并不起眼的东西,却是和他们其名的所在。 死灵与灵婴有很大区别,灵婴是胎死腹中的婴儿所变,虽有怨气,却没什么太大的能力,只是远气比较中而已。 但死灵却不一样,他们已然出生,刚刚植入生魂,便因为某种原因而冤死,生魂刚刚投胎还没适应便死去,其怨气程度可想而知,而且这类鬼怪尤其憎恨自己的父母,虽然整天都在嚷着要寻找,可一旦找到,则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最可怕的是,这些家伙怨气过重,虽有人性,却没什么感情观,平日若是谁看到,非死则伤,乱杀无辜,威力相当之大。 安然缓缓后退,退到了老妇人身边,扯掉了老妇人嘴上的符咒,沉声问道:“这两个孩子你在哪儿弄到的?” “怕了吧?他们可是我窃取孩童精心培育而成的,这下你跑不啦,哈哈!” “哦,她说你们是抢来的!”出乎老妇人意料,安然听完这话直接扯开了嗓子,对着那两个孩子喊了一嗓子。 “臭道士……你!”老妇人脸都快绿了,赶忙看着对那两个孩子解释道:“别信他,他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杀了他!” “你看,她都已经沉不住气了,越心虚才会越大声!”安然就这样从如临大敌的对手变成了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路人。 小男孩儿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妇人,哀怨的问:“死道士说的是真的吗?” “不,别信他……”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一声刺耳的哀嚎差点震穿了老妇人的耳膜。 “臭道士,快把定身符拿走!”老妇人害怕了,因为在那个心理年龄只有几岁却杀人杀鬼都不眨眼的孩童空洞的眼睛众看到了一股莫名的杀意。 对此,安然表示很无奈,一连问了四个问题。 “我那帮同伴有危险吗?” “没有,只是麻翻了而已!魂魄要趁活着摄取……” “你害死过多少人,说实话!” “我也记不清了!快把符咒拿走!” “孩子的母亲呢?” “早就在我的教唆下被他们杀了!” “你的鬼名叫什么!” “婆煞……” “好,再见!”安然说完转首对两个死灵道:“你们都听到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 婆煞一听这话不觉心惊肉跳,绝望的看着安然,怒吼道:“你出尔反尔!你们这些臭道士不是经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 安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的别过身。 “妈妈。妈妈,我们杀死了爱我们的妈妈!”两个刚刚知道真相悲怆欲绝的死灵彻底愤怒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扑向了婆煞,大有将其撕碎扯烂架势。 “为鬼不仁,成妖不义,上天纵有好生之德,但绝对没有你的份儿!”安然听着身后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小,安然若有所思的问:“好了吗?” “嗯!”一个渗人无比的声音应道,安然缓缓转过身,早已不见了那位婆煞。 “我替你们超度吧,来世做个幸福的孩子!”安然无奈的道。 小男孩儿却摇了摇头:“我们不想再投胎了,与其被人如此捉弄,还不如寻个地方好好修炼的好!” “好吧,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刀剑相见!”安然说完正要离开,却被小男孩儿叫住。 安然回首疑惑的看着这只死灵,小男孩儿:“前方还有最大的一个难关,没有我们兄妹你们是出不去的,作为回报,我们帮你!” 安然欣然一笑道:“那有劳二位了!” 第18章:一线生机 按照两个小鬼的说法,在通往归路的路途中间地段,还有一处比较骇人听闻的地方,其可怕程度,在大疆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比及。 听着两个死灵的描述,安然疑惑的问:“有这么个地方,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发现?” 男孩儿死灵道:“那是因为你们是坐着巴士来的,那辆车是通往这里给这里带来养料的地方,这个鬼地方讲究均衡,所以死在内城你们也不用开心!” “为什么这么说?”安然诧异地问。 小鬼幽幽的道:“每次来的人都不少,但是在这里转一圈,就基本都不见了,内城找替身会留下一批,然后放到外城,婆煞和迖牳吃掉一部分,最后的,都会在那个鬼地方被处理掉!” 男孩儿死灵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这一波虽然有你,和那两位不凡的姐姐,但大多数还是普通人,之前有过一次,一路走来的人数比你们多,但最后都葬送在了那里!” “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个要命的地方!难怪我们出发那天上清宫的人也在车上,还有玄虚洞的十二真人!”安然转念一想,忽然问了一句:“你刚刚说所有人都逃不过那里?” “嗯,这个世界和外界是相同的,原本也没什么结界,我们这些鬼煞死灵想出去就出去,根本没什么限制,可是自从那里埋进了一个老鬼之后,这里就变了样子!那个老东西把这里划成了三片区域,而且在一个夜晚布好了三道结界,任谁想越过都不可以!” “除了结界,这个老东西还规定所有鬼怪想寻找替身都要提前由鬼长递交申请,由它指定每次谁会得到找替身的机会!为了防止群鬼暴乱,它还特别寻找了一个人间代理人,每个月都会照常往向这里输送活人,所以一直到你们出现,这里都很平静!” 安然越听越感觉莫名其妙,他很好奇那位如此有管理能力和规划能力仁兄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出这种方法,还真是神奇。 安然沉思片刻,若有所思的道:“难怪那天我们进入内城,刚开始并没有发现大批鬼怪,直到后来结界关闭时才全部出现!对了,你刚刚说他有一位人间代理人,你对他了解多吗?” 小鬼想了一会儿,道:“只有一点儿,听说那个家伙是个暴发户,后来流年不利,又变的很落魄,迫于无奈,才与老鬼做出了这样的约定,他的名字好像叫李迪!” “果然是他!”安然彻底明白了,这个家伙果真不是什么好鸟,就是因为怕自己再找他讨钱,竟然直接将自己送来了这里。 “好,我出去一定修理他!”安然脸色阴沉的说了一句,小鬼见状苦笑道:“别太乐观,即便是我们联手,也未必能斗得过他!” 安然呵笑一声道:“放心吧,我有这个信心,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要感谢你们!” “没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兄妹也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充其量就是各取所需!”小鬼煞有介事的道。 安然点了点头道:“好,一起冲出去!” …… 那辆巴士经过的路途间有一块开阔地,除了几株古树什么别无长物,但就是在这几株古树里,却隐藏着一块规模不小的乱葬岗,孤坟荒冢林立,大白天从这里经过都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艳阳高照,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阴风阵阵,直吹的人从头顶一直寒到骨子里,在古树前的一条的荒土道上,一群人正迷茫而焦急的前行着。 “大师兄,我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走来走去就是不见来时的路?”一个一身绿袍,长着山羊胡的老者环顾着左右,焦躁的问。 “别问了,我正在想!”被问及的鼠头鼠眼的男人比他更加烦闷,一群人已经走了一天了,可就是怎么都走不出去。 这些人便是玄虚洞的那些位护法们,正如男孩死灵所说的那样,到了这里,就连他们都无能为力。 鼠真人盯着一旁的土狗真人问:“来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沿途做上标记吗?怎么现在一点儿都没看到?还有,你不是对那群人说这里古树左拐可活吗,可是为什么我看着这里像是个死胡同!” 土狗真人也不知所措了,一行人本来只是奉命行事,结果现在事情没办完,想走却发现已然走不出去了。 羊真人无奈的看着这片看似并无异样的土地,喃喃的道:“这里看上去也没什么,为什么我们就是转不不出去?” 鼠真人灵机一动,连连顿地三声,朗声道:“土地公何在!闻声速来!” 三声过后,众师兄弟面面相觑,再看看平静的土地,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鼠真人气急败坏之时,一阵阴风拂过,不多时,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从地下窜了出来。 “本方土地在此,不知诸位真人有何见教?”那个小东西煞有介事的说着,奇小的身子也标准的做了个揖。 鼠真人见状施礼道:“劳烦土地公指引,这里到底是何境界?为什么我们走来走去都离不开这里?” “此处换做乱冢冈,乃是极阴之地,但凡来此之人,向来是有来无回,来路明朗,去时混沌,真可谓九死一生!” 土地这番话吓坏了其他师弟,鼠真人的心里也在打鼓,为了不让这个小东西笑话自己,他老人家还是故作镇定,再次拱手问道:“既然如此,还望土地指点,让我等能有一条生路!” 土地寻思片刻,探出左手摇摇一指道:“此地阴阳倒转,五行纷乱,东方、东北生、生开二门实乃死休之地,诸位若想活命,唯有沿此树向西,方可保无虞!” “多谢土地指点,再造之恩,唯有日后相报!”鼠真人差点就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与土地作别之后,便带着众位师弟奔着不远处的西面而去。 看着这些玄虚洞真人远去了,土地脸上憨态可掬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冷峻,身形也发生了变化,直接幻化成了比常人还要高三分的个子。 幻化之后的面孔十分俊朗清秀,冷峻掩盖不住的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帅气,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一身红袍,胸前有夜叉标志,看上去十分另类。 这个人便是此间乱冢冈的主人,就是小鬼口中那个“老鬼”,这是个不太会说谎的人,刚刚与鼠真人的交谈可信度在百分之九十五,那不能信的一小部分便是生死门问题,因为这里所有鬼怪都清楚,自从这个年轻的“老鬼”来到这里之后,此地便再无生门! 第19章:乱冈陷阱 “前方就要到了!”小男孩儿的神色变的紧张起来,缓缓回过头对众人道:“接下来会很危险,大家一定要小心!” 安然注意到了死灵微妙的表情变化,平静的问道:“你害怕了?” “没有!”男孩儿死灵沉声道:“只是到目前为还从未有人和它对抗过,包括那个老太婆,所以有些紧张!” 安然没有说什么,与之前的玄虚洞真人们一样,一行人来到了那几棵大树旁,看着眼前的景象,真是任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危险。 安然自然明白,眼前的平静不过是假象,不久之后,才是致命的开始。 “你敢断定我们能从哪安全出去吗?”黄维夫诧异的望着安然,安然看了看身边的死灵,小男孩儿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已经没有生路了!” 安然环绕四顾,看到的都是杀气,寒冷,压抑,据他所知,之前这里不过是生死休开之门对调,但仅仅几天的功夫,这里早已不见生开二门的迹象。 “没想到那只老鬼还真是热情好客,就为了我们,居然改变了这里的格律!”安然苦笑着,小男孩儿若有所思的道:“不一定,他不会因为一些饵料大费周章,除非是有别的什么人!” “看那里!”王筝说的最多的估计就是这句台词,众人回首望去,只见天边升起了一道道如画般的祥云,良辰美景,妙不可言。 安然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此时天光大白,并不是黑夜,可是天边忽然多出了这么个东西,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这都还是其次,最让人振奋的,是在那些祥云里,还隐隐的闪现着金黄色的光芒、 “果然如此!”小男孩儿死灵的面色变得尤为严峻,他深知这些预兆代表着什么,就如同这里黑白倒转,八卦倒流,眼下出现这些所谓祥兆,很可能是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我们必须赶快上路!”小男孩儿死灵说完带着自己的妹妹朝着前方的路口便跑。 “跟上!”安然的断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黄大叔等人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只得照做。 绕过了那几棵老树,他们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只不过这个身影不再生龙活虎,恰恰相反,此时他变成了一具尸体。 对于这个人,安然再熟悉放过,虽然并未说过话,但也算得上是有数面之缘,这个死相极惨的仁兄正是玄虚洞十二真人中的灵猴真人。 安然停住了脚步,面色变得阴晴不定,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很可能正发生着一场屠杀。 …… 安然猜的没错,第一波听信了乱冢冈主人之言来到这里的真人们正在接受这辈子最为惨烈的攻击,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幕,这些人都不禁不寒而栗。 这个乱冢冈里真是杀机无限,而且鬼怪也极为兴盛,就在他们发现自己迷了路,正打算从长计议的时候,另一个为他们解忧的仁兄登场了,那是一只通体泛着荧光,整张脸浑似一张白骨,周身散发着让那个人作呕的恶臭的怪物。 伴随着这只怪物一起走来的还有数不胜数的阴魂,说成是隔着百米还能感觉到阴气逼人都一点儿也不夸张。 而那位倒霉的灵猴真人更是死的尤为憋屈,怪物仆一登场,这位仁兄还没回过味儿,便被一招秒杀,一只犹如利剑般的鬼爪招呼都不打便来了透心凉,心飞扬。 灵猴真人目光一凛,整个人陡然倒地,而在他身后,怪物正目露凶光的注视着这些猎物。 “大师兄,这个家伙很难对付!”土狗真人的忧心并未得到鼠真人的共鸣,却引来了他老人家的责备:“这个还用你说,现在赶快想想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把灵猴杀了,就是我们的敌人,就算他们再人多势众,我们也要杀回来报仇!”羊真人的面色泛红,仿佛喝了一坛老酒一般。 其他师兄弟也都震怒了,情同手足的师兄弟被人家切菜一般给处理了,那种憋屈和气愤还真是无法言表。 “师弟们,这里太开阔,很有可能被人家包饺子!”鼠真人从容的吩咐道:“把各自的法器都准备好,等下会有一场大战!” 众师兄弟应声去了,鼠真人却手持自己的紫檀杵站在了那里,土狗猛的回头瞟了一眼,这才发现没了大师兄的身影,赶忙对身边的师兄弟们道:“谁看见大师兄了?” 众人一片哗然,见此情形登时心中一惊,正要赶回去看个究竟,却被土狗制止:“所有人都去我们就彻底没戏了,你们赶快去布置,我回去找大师兄!” 其余真人苦劝不住,只得恨恨的向着不远处背抵山坳的谷口跑去,土狗真人迈开步子,手摇铁杖,奔着来时的路赶了回去。 鼠真人做好了断后的准备,不知心情有多豪迈,更不知道有多复杂,但他一定想不到,他的阻挡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看着对面成群结对飘来的魂魄,鼠真人热血沸腾,但对面那只怪物却比他还要激动,看到猎物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这只怪物二话没说,耍开爪子便冲奔过去。 “呀!”鼠真人手持紫檀杵,大呼一声边跳边挥舞起来。 “嗖!”一只利爪与紫檀杵相碰,整齐的将紫檀杵拦腰截断。 鼠真人大吃一惊,就连身后赶来的土狗惊呆了,只是一瞬间,怪物将鼠真人整个击飞出去,似乎眼前的不是猎物,只是一只人偶。 鼠真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结结实实的跌落在了地上,接下来,一群魂魄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大师兄!”土狗真人大喝一声,挥动着铁杖快步赶去营救,眼见着就要到达师兄跟前,土狗真人只觉侧肋一阵剧痛,下一刻,整个人宛如皮球一般滚到了一边,在距离鼠真人不远的地方平稳落下。 这一摔着实摔的不清,土狗真人差点当场咽气儿,再看师兄,早已被埋在了魂魄之间。 怪物对这两个对手丝毫不在意,带着一种恶灵魂魄继续前进,朝着剩下的真人们扬长而去。 土狗真人本想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机会,伤痛还没缓解,一群半透明的魂魄便已密集的飘了过来。 土狗真人绝望了,他没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法术竟然被人家直接秒败,连个悬念都没有,就在他缓缓闭上眼睛之时,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道清平,鬼怪无形,三清宇内,岂容横行!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仰仗尊法,平妖灭煞!” 第20章:单打独斗 “着!”一声断喝响处,一道强光直奔那群忘我的鬼魂而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群鬼的后背。 一拥而上的群鬼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措手不及,顿时四散开来,一盘散沙般翻滚了一地。 在它身后不远的地方,安然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手捏剑指,神色自若的望着被自己偷袭的群鬼,再看看不远处被群鬼纠缠的土狗真人,安然信手一挥,将两道屏障分别抛向了土狗和鼠真人。 群鬼发出让人心惊胆寒的惨叫,转瞬间便被炸开了老远。一双双空洞洞的眼睛恶狠狠的集中到了安然身上。 安然对此视若不见,来到了土狗身边,探出手将其扶起,土狗真人拍打了一番身上的尘土,尴尬的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领你的情!” “如果想让你感激我,那贫道就不会这样做了!”安然说完转身朝着鼠真人走去,来到了玄虚洞一号真人身边,安然一脚踢开了一只在地上挣扎着的鬼魂,无奈的道:“我好以为你们已经全身而退了!” “小子,没想到你救了我!”鼠真人气息奄奄的感叹了一句,土狗真人赶忙跑了过去,将鼠真人扶了起来。 “我也没想到会和你们再一次站到同一条战线!”安然头也不回的道:“我的同伴就在后面,你们赶快去和他们会合,我去救其他真人,就在那里原地别动,我去去就来!” 安然大步离开了,土狗真人和鼠真人对视了一眼,开始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朝着安然所说的地方走去。 安然一路向前,如入无人之境,所经之处,群鬼纷纷败走。 …… 山坳中,看着四周源源不断而来的群鬼,暂时担当领导者的青牛真人不禁着急的道:“这些东西都涌上来了,大师兄和土狗怎么还没回来了!” 羊真人面色凝重的道:“你认为他们俩还会平安吗?” 其余众真人不由得沉默了,一刻不敢松懈的密切注意着这群家伙,眼见着群鬼就要到达眼皮底下,青牛真人大喝一声道:“布阵!” 众真人闻声而动,不多时便摆出了一个锥形阵法,青牛真人一马当先,伏猪真人压在阵中,这个时候,各色法器也纷纷亮相:捣首矩、光天剑,伏魔盾,还有一些短斧之类的东西琳琅满目的出现在真人们的手中。 群鬼停住了脚步,他们真切的看见这群猎物的身上散发着清一色的蓝色光芒,没有法力,只有一道魂魄的众鬼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这一切在那只怪物的眼中却无异于螳臂当车。 事实也正是如此,悍勇无比的怪物来到了群鬼形成的包围圈前,从容不迫的站住脚步,一双死鱼眼紧紧盯着这群唾手可得的猎物。 “现在怎么办?”这是普通人面临预知危险都会问的一句话,这群真人也不例外,所有人都明白,眼下的战斗比例实在是太过悬殊,如果用比例来形容,那简直就是鸡蛋碰锥子,成功的概率可见一斑。 怪物明显摆出了一副王者风范,就在群鬼之前来回踱着步子,所有的人鬼都明白,现在是试探期,如果实力不济,谁先出手必然吃亏。 就在时间仿佛静止的时候,群鬼之中摇摇而出十余只轻飘飘然的仁兄,簇拥着将一柄一丈多长的大家伙缓缓交到了怪物手中。 真人们怔住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一样东西,说它是武器是不全面的,因为在那把长兵器上,一道道蠕动的獠牙和顶端血粼粼的凿头告诉他们,这件东西至少不是用来杀人的,应该是吸附杀魂的! “嗷!”怪物接过长兵器冷不防发出了一阵长啸,那声音之强烈,着实的让这几位真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也太不成比例了吧?”青牛真人心中彷徨着,看了看手中的短兵器,再看看对方那把比自己个头大出近两倍的武器,那股穷途末路的心酸还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呼,我们玄虚洞的人什么时候畏惧过!”青牛真人忽然大吼一声,其余师弟闻言登时应声附和起来:“从来没有!” “阻碍我们去路的人应该怎么办?” “杀无赦!” 士气提完了,接下来就要玩命了,好猫坏猫就看着一把了,可就在众人要甩开膀子玩命的档口,一个和场景极不配套的声音飘进所有人的耳朵。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群鬼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地方,一个少年正悠闲的朝着这里走来,在他手中,直握了一把小小的铜钱短剑。 “是你?”青牛远远望着那个少年,讶然道。 “怎么了,不能是我吗?”少年犹自向前走着,悠悠的道:“没想到你们居然吧气氛调整的这么高涨,估计我再晚到一会儿,就能看到一群真人以身献道的俗套故事了!” 青牛真人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我说,我们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就这么被你破坏了,要救人就救,别破坏剧情好不好?” “着什么急,今天又没有盒饭领!”少年缓缓将袖口挽上,步子也变得越发沉稳。 羊真人一脸黑线的提醒道:“我说你能不能别把自己弄得跟一代综狮叶臭一样!” 安然置若罔闻,站住了脚步,瞟了一眼群鬼,中气十足的操着鬼语道:“你们闪开,把最厉害那个叫出来!” 青牛真人快抓狂了,憋了半天幽幽的道:“浪费感情,本尊还以为你要打十个……好吧,是我想多了!” 这个少年便是安然,此时这位小道士正嚣张的站在群鬼面前,对这群家伙发出挑衅,他的话音刚落,群鬼之间便有了回应。 魂魄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那位手持长兵器的怪物缓缓来到了安然面前、 看到他,安然不觉一怔,随后调侃道:“呦呵,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怪物看着这个身上散发着熟悉气息的少年,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 “我知道你不会说说话,记性也不好,那贫道就来提醒一下你!” 安然沉声提醒道:“莽昌山,上清宫白衣道士,两百年前的秋夜!” 怪物的身体微微颤抖,一双无神眼睛也开始慢慢变得阴毒起来。 “嗷!”一声恨彻骨髓的叫声震撼了在场的一切生灵,怪物挥舞着长兵器,笔直的朝着安然劈去。 第21章:冤家路窄 安然清楚的记得,那是上一世的两百年前的一个秋夜,身为上清宫道官的卫子辰和两个师弟一路追踪着四只精怪来到了莽昌山脉。 在一片林间的空地上展开了一场激战,经过一番恶斗,安然和师弟们携手除掉了两只,还有一只也最终被他用道羽除掉,仅存的一只也被打成重伤,在关键时刻,那只怪物诈死,使了一招金蝉脱壳,这才幸免一死。 安然到现在都对那杆用玄铁打造,融合了五种毒虫和滑兽的长兵器,那个时候,这杆特别的武器叫做“貔鲮”,死在它手下的道官和普通百姓不在少数,那一日的激战中一位师弟便被他打成了重伤,后来回到上清宫也未能幸免,最终消逝。 故人相见,没有爽朗的微笑,除了仇恨就是怒火,那些本来已经成为憾事的记忆再一次占据了安然的内心,他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还能再次见到仇敌,愤怒之余,心中也略过了一丝狂喜。 “护住我的身体!”安然不露声色的对身后的青牛真人吩咐了一句,青牛会意,赶忙带着众师兄弟以阵型递进,来到了安然的身边,安然缓缓退入阵中,身体得到了保护之后,安然闭目合掌呈打坐状,不多时,便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怪物看着这一幕不禁纳罕起来,可就在片刻之后,半空中缓缓下落了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道士,一双冷峻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盯着这只怪物,那一身扮相,正是卫子辰。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应该叫夲犴是吧?”卫子辰说出了一种极为低沉奇怪的语言,在场从人到鬼都听得一头雾水。 对于这个家伙,怪物简直终身难忘,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被打成重伤,在阴暗的地方苦苦恢复了二百多年才恢复了一半,最后打算伺机报复,却被卷入了阴兵借道之中,这才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上次本来要杀的是你!没想到有个替死鬼出来替你挡灾,这次不会有那么幸运了!”夲犴的声音宛如低沉的破火匣一般,与其说是在发声,倒不如说成是呜咽。 两个死敌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安然握紧了手中的铜钱剑,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夲犴,怪物也顺势舞动了手中的“貔鲮”,大叫一声便恶狠狠的冲向了卫子辰。 貔鲮来势汹汹,犹如山呼海啸般犀利,长杆上不停蠕动的兽牙贴着安然的胸前划过,这一幕真是看的在场众人不禁为安然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夲犴的攻击近在眼前的时候,安然的思维一刻不停,被这个大家伙招呼的刹那,一个敏捷的闪避躲过了那些看着就让人抓狂的牙齿,整个人更是宛如一条灵蛇一般借着缝隙绕到了夲犴的背后。 “着!”没有口诀,没有花哨的动作,来到了夲犴的背部,安然双膝牢牢撞击在怪物的两肩,面色阴沉的用双手握紧了手中的铜钱剑,转眼间便牢牢嵌进了夲犴的天灵盖。 夲犴手中高高扬起的武器跌落在了地面,整个身子也如山崩般倾倒在地,安然拔出铜钱剑,向后一闪身,缓缓落在了地上,看着眼前这只横行的怪物逐渐消逝,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尽快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 土狗真人扶着大师兄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安然所说地方,一见到这二位不速之客,相隔数步,安宁便警觉的喝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能干什么!”土狗真人来不及多管,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边,安宁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格格不安的问:“那然哥哥现在在哪里?” “他正赶去救我的师兄弟,让我们在这里等候,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我们!”土狗将鼠真人搀扶到了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黄大叔等人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便心里发麻,这会儿更是说不出的紧张,土狗站起身,对众人道:“虽然在这里等着,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黄大叔讶然的看着这只原来一心想把自己弄死的老者,狐疑的问:“你该不会?” “想哪儿去了!” 土狗苦笑道:“我是说你们什么防身之术都没有,刚刚那些家伙的厉害我领教过了,所以想给你们每个人一道防身咒!” 黄大叔与王筝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宁见状规劝道:“我们暂且相信一下他,这个时候相信他也不会耍什么花样!” 众人闻言迟疑了一阵,这才逐渐放下心来,在土狗真人的帮助下,这些脆弱的平民终于生平第一次掌握了抵御鬼怪的技能:掌心雷。 安宁和格格自然不用担心,此时这个小群体里,最危险的人反而成了那位身负重伤的鼠真人。 土狗在安宁那里讨了一杯水,自怀中拿出一粒仙药,正打算给大师兄服下,却被不远处的异动所吸引。 送目望去,只见那片长满了蒲草的地上波澜起伏,一道道与内城相似的气流如一片绿浪般向这里推进。 “那,那是什么!”王筝惊讶的说完,不由得证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又说了这句?” “不好!”土狗将药塞进了大师兄的口中,转身背起鼠真人,声嘶力竭的对众人喊道:“鬼潮!快跑!” 众人被吓了一条,一听到这两个刺耳的字眼儿,更是登时吓破了胆子。 内城的阴影还在心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忘记,眼下本就不安定,又遭遇了这个,真是再好的心理素质也扛不住。 在土狗真人的指引下,一群人如同上次一样朝着一块高坡冲去,相比于上次那道鬼潮,这一次平静了不少,说也没有注意到,在鬼潮顶端,还悬浮着一个酷似青年的身影,不过只是酷似,因为恐怕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一群人失魂落魄的跑到了高坡之上,各自寻找掩体躲了起来。 黄大叔叫苦不迭的道:“整天被人追来追去,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土狗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现在出去就能立刻结束!” “……”黄大叔无语了。 安宁看着下方的鬼潮,眉心微蹙的对格格道:“我们移动了位置,小弟万一回来找不到我们,一定会很着急!” “嗯,如果不想办法通知他,不但我们有危险,他也会被连累!”格格沉吟片刻,鼓足了勇气道:“我不是人类,不会受鬼潮影响,我这就飞去通知然哥哥!” “不行,我们一起!”安宁拉住了格格,指着鬼潮上方那个青年道:“我们兵分两路,一个拖住他,另一个去报信!” 安宁和格格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坚定的默默动了身。 第22章:魔高一丈 “其实有些时候未必要打来打去!”回去的路上,安然走在玄虚洞众真人的前列,感慨的道。 紧随其后的青牛真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安然,疑惑的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杀那只夲犴?” “因为它触犯了天条,罪无可赦!”安然的回答使得众人都不禁默然。 不管怎么说,这些位真人刚刚都大开了眼界,成百上千的魂魄被安然收伏了,不过却并未大打出手,只是一曲安魂咒,仅此而已。 当听到安然朗朗的读着这段咒语时,玄虚洞的真人们都不禁震撼了,其声哀绝,其辞悲怆,凄凉中充斥着劝意,让那些为祸一时的恶鬼们都得到了安息,随着烟尘沉入地底,归入冥境。 …… 鬼潮如浪潮般卷杂着尘土向着高坡挺进,随着越来越近,气浪上的阴气也越来越重,在那个青年身影身后团团迷雾中,一只只狰狞的厉鬼恶鬼也逐渐闪现。 看到了这一幕,黄维夫惊呆了,那些鬼怪的具体名字虽然叫出来,但大多数都是内城之中被屏障挡住的面孔。 “小丫头,你们两个要小心!”黄维夫惊呼着,一旁的王筝也开始担心起来。 安宁和格格两个一空一陆平行前进,朝着鬼潮开去,站在气浪之上的青年身影嘴角微微上扬,面上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真是自不量力,既然那么想死,那本尊就送你们一程!” 青年从长袍大袖间探出一只干枯的手掌,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单手向天一指,一道不过三尺的银光闪闪的蛇首法杖顷刻间出现在了他的手里,在法杖的柄身上清晰的刻着两个宛如象形文字一般的字体:息焉。 青年男子摇手一招,身下的鬼潮气浪中登时便分割出两道,笔直的击向安宁和格格。 安宁向天空中的格格使了个眼色,格格会意,整个身子向下一沉,安宁也偏离了原有的奔跑轨道,两道气浪一路如影随形。 格格越飞越低,安宁也越跑越快,就在气浪与两个人近在咫尺的时候,两位姑娘瞬间调换了位置,并在半空中推了对方一把,直接将让双方的身体间多出了一道空隙,而在这倒空隙间,两道重叠的气浪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两道气浪躲闪不及,竟然直接撞在了一起,鬼潮一向看似统一,却极为混乱,就在接触后不久,竟然形成了一道强烈的相互反噬。 “好,好!水和火相碰就是水蒸气,小姑娘,加油啊!”黄维夫的嗓音引来了身边所有人的关注,王筝汗颜的道:“大叔,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额,我不过是过度兴奋,所以胡言乱语而已……”黄维夫面目窘迫的打了个哈哈,继续不声不响的望着前方。 安宁和格格算是躲过了第一关,但那位鬼潮的指挥者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雕虫小技!” 接下来的一幕让刚刚松了口气的安宁和格格不得不再一次绷紧神经,鬼潮中的青年微微一抬法杖,距离二人最近的气浪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安宁一刻不敢松懈,对身边的格格道:“你赶快走,我知道你会说要走一起走,但事先约定好了,一个引诱,一个去求救!” “宁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对白为什么这么长,但我会尽快找到然哥哥的!”格格点了点头,纵身飞起,避过了气浪,向着安然等人的方向飞去。 安宁站在原地,神色从容的注视着波澜起伏的鬼潮,鬼潮急速运转变化,不多时,鬼潮便簇拥出了一个人形怪物,轮廓逐渐清晰了,安宁怔住了,这个身影太过熟悉,简直让安宁叹为观止,一瞥一笑,一言一行,简直就是一个复制的自己。 “小丫头,你不是很厉害吗?那本尊就让你自己和自己较量一下!”青年男子狂妄的笑着,讥讽的观察着安宁的反应。 安宁看着眼前这个赝品,并未动怒,只是淡漠说了一句:“我最讨厌有样学样的蹩脚货!” 两个安宁互相打量、试探着,高坡上的同伴却惊呆了,他们没想到鬼潮中会出现这么一招,两位姑娘只是转了几个圈,便再无人可以辨认出她们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哈哈!魔骨,快除掉她!”青年狂笑着指向了原本手下鬼魂的位置,却不由的怔住了,眼下这两位早已经调换了位置,就连他也辨认不出哪个是自己的手下。 “魔骨,给本尊个暗示!”青年惊愕的喊了一嗓子。 “遵命!”两个安宁都开了口,随后又都幻化出了一只犄角。 “这什么情况!”青年男子呆住了,估计这会儿就连魔骨本人都惊呆了,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证明自己,先后尝试了好几种证明方式,可是几乎在他动手的同时,安宁也做出了相同的反应,包括现回原形。 “抓狂了吧?”真正的安宁心中洋洋自得,就在刚刚,一次细微的试探中,她将自己的拿手秘术招呼在了这只鬼怪的身上,从而对对方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 这种秘术的名称叫做洞悉术,是安然众多天生技能中的一个,就连安然,他都没有提及过。 “搞不清了!”青年显然不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的来历,对非常之人采取一般对待,得到的结果自然会诧异不已。 安宁的洞悉术不仅能够洞悉对方的心理变化,甚至还能瞬间引用对方的手段,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可以喧宾夺主,直接改变对方属性,眼下的情况,无疑是相当允许。 不费吹灰之力,真正的安宁便将身前这个赝品的浅显属性都修改的和自己如出一辙。 两个气急败坏的小丫头穿梭在鬼潮上下,沿途大打出手,所经之地都是一片狼藉,鬼潮试图将二人分开,却惊讶的发现,出了挨打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效果、 眼看着脚下的鬼潮阵型被这两个疯丫头搅得乌烟瘴气,自称本尊的青年打心里生出了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随之而来的,还有油然而生,无法抑制的愤怒。 “留下两道去对付她,不管真假,都要杀!”青年男子一挥法杖,对着脚下的鬼潮和身边的阴魂们喝令道:“想要投胎的,就去把高坡上那些人统统杀掉!” 第23章:险境还生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里的境况,整片鬼蜮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天空中的一切变得格外失真,地上也一片荒凉,原本的花花草草都莫名其妙的枯萎起来,阵阵阴风拂过,即便是艳阳高照,也显得格外冷清。 安然带着真人们沿路向同伴那里赶去,路途之间,青牛真人向安然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你说你们今天是被土地指引到这儿的?”安然听完了青牛真人讲述,不由得一阵讶然。 青牛真人点头应道:“嗯,那天我们来到这里,走投无路之下,大师兄便找来了土地,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里,死伤惨重!” 安然明白了,这群天真的真人是彻底被人家给忽悠了,这里是鬼蜮,通常情况都会由阎王殿鬼丞负责巡守,就算是被那里弃管,也还有玄都按察司监管,总之再怎么呼唤也不会叫来个土地。 “现在唯一能出去的希望就是找到小鬼所说的那个乱冢冈老鬼!”安然猛的停住,回顾一番,纳罕道:“那两个小鬼哪儿去了?” 青牛真人听得一头雾水,正要问个究竟,就在这个档口,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一道黑影向这里飞奔而来,在那道黑影的后方传来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声音。 安然对那道身影相当熟悉,远远便发现,那娇小的身影分明就是格格,。 格格火速兼程,一面躲避着身后尾随的鬼潮,一面四处张望着安然的踪迹,良久,终于在一块空地上搜寻到了他的身影。 小妮子欣喜若狂,大声呼唤道:“然哥哥!” 正所谓乐极必然生悲,远远看到了安然,小妮子一时欣喜,疏于防范,竟然忘记了身后还跟着鬼潮,等她意识到身后的气浪时,整个人已经被鬼潮击中,陡然飞出了好远,跌落在了地面。 鬼潮中传来一阵躁动,片刻之后,气浪转过方向,犹如一条黑龙般砸向了格格。 “不好,格格小心!”安然远远见到这一幕,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断喝一声之后骤然立体,一道白影朝着格格飞去,留下了呆在那里的众位真人和安然的肉身。 “保护好他的肉身!”青牛真人留了一句,便一路小跑的尾随而去。 鬼潮虽然不会吞噬精怪,但这一波鬼潮却着实厉害,雄浑强烈,带来的打击足让格格这种道行不够的妖灰飞烟灭,鬼潮近在咫尺,格格绝望了,她并不怕死,脑海中闪现的全是安然的影子,小妮子这样想着,一双澄澈的眸子不住的望着安然的方向。一股晶莹的液体从眼角缓缓流落下来。 “然哥哥,再见了!格格不能再陪你了,以后……”格格不情愿的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迎面而来的宿命。 “呼!”一阵如风般呼啸的气流抵住了鬼潮,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格格的耳中:“往哪看,我在这里!” 格格送目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卫道士正以一个极为纠结的姿势站在自己面前,双手强支的安然直到此时还不忘耍贫,回过头吃力的道:“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这句话虽然只是俏皮的嬉闹,在格格听来却极其温暖,小妮子两片薄唇上下合动,吃惊的道:“然哥哥?”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敢不敢不煽情了!”紧随其后赶来的青牛真人憋得面色红涨的看着大声喊了一嗓子,安然尽力控制着屏障,和声道:“赶快带格格离开这里,摆平了这些家伙,我就会去找你们!” 青牛真人深表担忧的道:“你确定你能行?” 安然翻了个白眼,沉声道:“我不行莫非你行?” “好吧,你赢了!”青牛真人掩护着格格,向不远处的师兄弟那里走去,二人走了几步,格格回首叮嘱道:“然哥哥,一定要加油!” “放心吧,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哎?”安然一不留神,那道鬼潮竟然极为灵动的转了个方向,再回首时带来的冲力犹如一把榔头,直接将安然整个击飞出去。 这一摔可着实不轻,坠地的安然只觉腰部一阵麻木,这还是魂魄,若是真身,估计早就太岁肉摔落一地了。 “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疼了!”安然摔倒也不忘形象,坐起身来尴尬的恢复着,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席上了他的心头,这道鬼流不一般。 事实果然不出安然所料,与其它鬼潮相比,这道气浪承深黑色,看着就像是刚压榨出来的深沟油。 鬼潮如狼似虎的奔着安然扑来,在安然的头顶,那道鬼潮犹如彤云般遮天蔽日,顷刻间掩盖了一切。 安然定了定神,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内城遭遇的那段鬼潮吗? “好家伙,这些东西居然冲破屏障了!”安然这样想着,神经也变得尤为谨慎,不管怎么说,自己上一世是由人升仙,虽然羽化,但却还有真元魂魄,换句话说,如果被鬼潮吞噬,也是会死的。 鬼潮高高扬起,在安然的头顶形成了一把举行大锤,安然敢保证,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锤头。 “被它砸一下,一定连个渣都不剩!”面对头顶垂直压下的大锤,安然屏气凝神,拄在身后的右手不断摸索,确定了一下是宣土草地,他安心了。 “轰!”一阵沉闷的声响过后,鬼潮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安然所在的位置,身后的青牛真人和格格闻声停住脚步,看着对面一众真人惊诧的神色,登时便明白,身后一定出了什么事儿。 格格回首望去,地面上出了不断收缩的鬼潮,基本上空无一物,小妮子怔住了,那股让她莫名其妙的晶莹液体再次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望着 安然倒下的位置痴痴的呢喃道:“然哥哥……” “额,小姑娘,我们还是赶快去寻找其他人吧……” “我不走,然哥哥不会有事的,在内城的楼顶都没事儿!”格格的声音充满了脆弱,但却仍不愿接受事实。 青牛真人尝试着拉开格格,却被小妮子一手打落,这可急坏了这位五大三粗的真人,不远处的鬼潮虽然收缩,但却很难保证会不会再一次发起进攻。 “哎呀,我说姑娘,你就别伤心了,我们也很悲痛,可是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青牛真人也快哭了,眼下是最好的逃跑时机,但这个小丫头却这么犟。 “我说姑娘,我们赶紧走吧,再僵持下去,我们就真的玩完了!” “我不走,然哥哥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出来的!” 无奈之下,青牛真人只得对身边的众师弟道:“你们赶快背上小道士的肉身去找土狗和大师兄,我留在这里保护这个女妖!” 要想和土狗相聚,就必然要贴着鬼潮走,其他真人也犯了难,迫于无奈下正要动身,却被眼前那段鬼潮怪异的行径弄得站住了脚步。 黑色鬼潮收拢之后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逐渐枯竭,最后化成一道道幽魂冲天而去。 “乾坤清近,**纷乱,凡尘虚妄,上清郎朗。十方尊曌,使吾昭彰。广法集聚,普告三霄;唯邪怨入,灌焯太虚;平冤化戾,度尽周劫。执尘净化,灵宝师文,感念度化;亡灵束首,直奔西南;度忘川水,饮孟婆汤。急急如律令。” 一道清幽的口诀传出,响彻整片鬼蜮,安然的真元卫子辰白袍飘飘,无比潇洒的屹立在缓缓上升的魂魄之下。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安然完了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如同格格所说的那样再一次逃过一劫。 看着漫天横飞的幽魂,青牛真人看的呆了,他相当的好奇,同时也感叹的琢磨着一个问题:这个并不起眼儿的小道士到底是何方神圣? 格格却喜出望外,小妮子擦干了眼角的余泪,指着那个方向天真的道:“然哥哥果然没事儿!” “当然没事儿!” 鬼潮消散了,那片土地上只留下了一道白影,手捻剑指,傲然挺立。 “小妮子,你还真没猜错,这道鬼潮果真又被他给超了……” 看着不断制造奇迹的安然,真牛真人简直快要顶礼膜拜了,嘴上更是惊奇的问道:“既然没事儿,你怎么在鬼潮里这么久才出来?” “你以为我想吗?”安然轻咳一声道:“这波鬼潮太厉害,刚刚被砸晕了!” “好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青牛真人已经完全叹服了这个小道士,放眼过去,其他真人也用崇拜加迷茫的目光凝视着他。 安然一刻不敢怠慢,对众人道:“内城的鬼潮已经冲破了屏障,现在姐姐他们一定很危险,我们必须赶到那里!” “嗯!都听你的,我们师兄弟一定全力支持你!” 高坡附近的鬼潮之上,青年的身子逐渐变化,最后变成了一道漆黑无比的阴影,能够看清的,只有那极其夸张,形状类似蝙蝠的轮廓。 看着脚下的一段鬼潮瞬间分解,他吃了一惊,轮廓左侧的纯白色腹眼也清晰的看见,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快步向这里靠近。 轮廓的五官不断扩张,不多时,一阵骇人的狂叫随风传进了高坡上每个人的耳中。 第24章:一战在即 不管是黎明前的黑暗,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样的场面历来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死掉的人多,活着的人少。 高坡上的人不会感觉很安全,因为那只幻化了的乱冢冈老鬼正觊觎着所有他们,暗涌的鬼潮也不用太高兴,因为不远处,超度专家安然正带着玄虚洞诸位真人前来驰援。 而在鬼潮的一侧,两个安宁都陷入了危机,刚刚老鬼明确表态,如果辨别不出真伪,那就两个都干掉,在老鬼看来,这是他恶鬼生涯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如果传出去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于是,为了让错误掩盖,他决定将那位倒霉的魔骨和安宁一起除掉。 就在两个安宁都得不可开交之时,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犹如两只木偶般定在那里,气急败坏之下,老鬼竟然派出两道黑色鬼潮直逼二人,准备来一个全部消灭。 “让你伪装成我的样子!这些傻眼了吧?”真正的安宁不无讥讽的望着那只连原形都现不了,只能发出怪叫的蹩脚货。 安宁的神色很平静,就见她瞟了一眼鬼流,再看看假的自己,怡然自得地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赝品安宁诧异的望着对面那位货真价实的小丫头,真正的安宁缓缓开口道:“即便被吞噬了,我也能很快重组身体,可是你却不行,准备好说再见了吗?假货!” “轰”还没等二人交流出个结果,两道鬼潮便朝狂风扫落叶般打将过来,看那架势,似乎一瞬间便可以将猎物消灭干净。 赝品安宁绝望了,真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己修炼了好久,才得到这么一具真身,想想过程,真是幸福来得好不容易!可是眼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她是可以在鬼潮冲击之后恢复重组,但重组的不过是真元,恢复的也只是魂魄而已。 四周已经被鬼潮包围,两道气浪正盘旋着向亦真亦假的两个安宁包抄,聚拢,安宁面色凝重,一双娇柔的小拳头紧紧攥着,准备好了接受真身尽毁的来临。 而在不远处,几位真人正抬着安然的身体向这里跑来,在众人的头顶,安然为首,格格和青牛真人尾随其次,三道飞影正朝着鬼潮赶来。 “格格,你确定我姐姐就在鬼潮里面?”安然心急如焚,不住的问。 格格点了点头,坚定的回道:“嗯,就在那里,当时我被鬼潮追赶,她就被截断在哪儿!” “好,你们两个赶快去高坡上和他们汇合,我去就我姐姐,待会儿救了人,我们里应外合!” “好,然哥哥多加小心!” 安然身子一转,飞向了格格所说的那片区域。 安然的真魂宛如鹞鹰一般盘旋在半空中,一双眼睛敏锐的观察着鬼潮涌动的地面,努力搜索着,张望着,一阵苦巡之后,终于在一道鬼潮交织的地方看到了安宁,只不过,那位姐姐已经被鬼潮吞没了一半。 安然瞅准了时机正打算出手,却陡然怔住了,压低身子贴着鬼潮徘徊了一遍再一次折身而返,“这是什么情况!”安然呆住了,他惊讶的发现,在这片鬼潮中,竟然有两个姐姐,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不能再犹豫了!”安然长舒了一口大气,心悬紧绷的俯冲下去,他的心中明白,这两个里一定有一个是假的,鬼潮已经将她们的身子吞没了三分之二,留给安然的时间已然不多,即便试探,也只够半程的时间。 “姐姐,别急!容我想想!”安然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着对策,眼见着两个安宁就要被完全吞没,安然再也来不及多想,身子一沉来到了两人中间的位置,左右手一起发力,分别拉住了两个姐姐的右手。 两个本来做好了死亡准备的姐姐见状俱都欣喜若狂,安然大喊一声:“姐姐别怕,我来了!” “这里这么危险,你来干什么!”(“怎么才来,老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肯定跟你没完!”) 安然借势微微感受了一下两人身上的气息,再听到这句胡,心中便更加确认,于是,在刚刚将两个姐姐拉出了四分之三后,安然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其中一个人的手,那个“姐姐”一脸幽怨的看着安然,但安然没有犹豫,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被拉回了鬼潮之中。 而那位被“遗弃”的姐姐,正是回答“这里这么危险,你来干什么!”的那位。 安然拉着安宁的手向上飞去,很快便脱离了鬼潮引力圈,安宁望着身下的鬼潮,痴痴的问:“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其实很聪明,知道用常理思考问题!”安然饶有兴致的道:“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小一到月圆之夜就想弄死我的老姐,是绝对不会如此温柔的跟我说话的!” “……好你个安三儿,你居然这么评价你姐姐,人家很温柔好不好!”安宁咆哮了,安然却不慌不忙的道:“安啦,还有一点呢,她身上的异味气息太大,你虽然也有,但很少!更多的是人气……” “什么!你居然说人家身上有异味儿!小安子,你放开我!人家……人家要告诉娘亲!” 安然:“……” …… 安然一刻不停的带着姐姐来到了众真人身边,将安宁安顿好之后,安然并没有回到本体,而是亲手画了一道避祸圆圈,并嘱托安宁和众真人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身体,在这个圈定然内可保无虞。 此时的格格和青牛真人费劲周折也平稳着陆在了高坡之上,看着源源不断的鬼潮,一众幸存者聚拢着组成了一道防御墙,而他们唯一的法器,就是和鬼潮相比实力低微的掌心雷。 在一旁搀扶着大师兄压阵的土狗和青牛真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心中达成了一个共识,确实有一个方法可以抵挡进攻。 “二师兄,要不我们请师父他老人家真元上身吧!” “嗯,为今之计,只有这样了,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做什么,但知道徒儿有难,他老人家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青牛真人说着就要起势做法,却被土狗制止。 青牛真人疑惑的看着土狗,土狗真人也赶忙正色道:“此事太伤真元,一旦失败还会累及性命,如今大师兄已经身负重伤,如果二师兄再有所差池,我们兄弟如何向师父交代!”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 “不行!”土狗真人目光坚毅。 青牛真人真是气的头晕眼花,无奈之下,只得大喝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我们一起做法,看他先上谁的身!” “好!”两个真人说做就做,一左一右搀扶着鼠真人,同时念诵道:“玄虚洞敕,弟子唯瞻,家师威名,三界流传,今昔蒙难,苦不堪言,愿得仙助,灭魔永安!无心叨扰,恩师莫念,上元浩气,急急如律令!” “唰!”的一声,刺眼金光起处,一道身影直冲云霄而去,抓耳挠腮之间,矗立在半空之中,声音朗朗的冲着鬼潮之上的乱冢冈老鬼喝道:“玄虚洞老祖在此,何方妖孽,竟敢欺侮吾徒!” “额,这是怎么回事儿?”青牛真人与土狗真人面面相觑,双双还保持着搀扶姿势,而原本在他们之间的大师兄鼠真人不见了。毫无疑问,师父是来了,却阴错阳差的上了大师兄的身。 与此同时,在距离老鬼不远处的位置,安然也正一飞冲天,躲闪过鬼潮,在那只黑蝙蝠身边不足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 “这一波替身如此难缠,总算聚到了一起,可以一网打尽了!”这是乱冢冈老鬼的心声。 “在这个鬼地方转了这么久,终于能够冲出去,有个了解了!”而这,则是安然的观点。 高坡上的人心惊肉跳的看着下方,鬼潮铺天盖地沿着缓坡向幸存者们挺进,这可急坏了上面的众人。 “那个老真人到底行不行啊?” “你们两位也是,怎么不看紧点儿,让老祖上他的身有什么用?” 看着半空中颤颤巍巍的玄虚老祖,青牛和土狗都不由得汗颜无比。 而在鬼潮之上,看着这个有勇气飞上来的糟老头子,老鬼真是啼笑皆非,见此情形,真不知道该说他老当益壮,还是老眼昏花。 不管怎么说,乱冢冈老鬼此时也算是两面受敌,虽然有一面看似一巴掌就能打散,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安然面色阴沉的飘在半空,冷冷的问:“你这孽障可有名号?” “死道士,别太狂妄,本尊称霸一方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老鬼轻蔑的说完,大喝一声道:“吾乃魅魉山芈泶天尊!尔等即以知吾名号,合当授首!” 一声断喝之后,芈泶天尊重新化成青年形态,手中法杖擎天一招,登时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天地之间犹如混沌,遮天蔽日的雷电淅沥沥招呼了下来。 第25章:道高,一丈多一点儿 天空一片阴霾,彤云散发着让人抑郁的紫黑色,一道道闪电裹挟着惊雷清脆的劈打在岩石上,所经之处玉石俱焚。 暴风雨前的宁静宣告结束,决战就此开始,鬼潮在雷电的怂恿下变得更加狂暴,以排山倒海之势奔着高坡源源不断而去,这种史诗级的场面,估计只有灾难电影里才看得见。 但是,在这里却很平常,因为这里是鬼蜮,鬼魂妖魔无处不在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我发誓如果这次能活着,老子以后再也不跟团旅游了!”黄大叔抓狂的狂叫为自己壮胆,王筝和刘华站到了一起,两双惊呆了的眼睛不住的看着坡下来势汹涌的鬼潮。 “如果诸葛威在的话,他一定会拍下来!”刘华只觉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 “嗯,要是能录下来,估计出去肯定能靠着他发家致富!”王筝刻意憧憬着,而擎着掌心雷岁准备动手的他浑身也在不住的颤抖。 无需铺垫,没有漫长的过渡情节,两股势力一触即发,鬼潮顷刻间便将高坡占据,这些被逼到了一定程度的普通人们也终于不再沉默,一股脑的将手中的掌心雷发射出去,击打在鬼潮中不断涌出的阴魂身上,而地上的青牛和土狗真人则拼尽全力为众人维持着薄弱的防护屏障。 格格也没闲着,凭借和身轻如燕的特性,这个小妮子不断在空中循环往复,担任着后背军的角色。 底下的鬼潮和幸存者们已经交锋,鬼潮上端的对决也即将开始,只不过,第一回合,安然并不是主力,芈泶天尊的第一个对手,正是那位附错了身的玄虚老祖。 所谓老祖上身,不过是这位老人家为了保护众徒弟安慰单独幻化分隔出的一道魂魄,这道魂魄虽然平日寄附在玄虚洞中,但只要接到徒儿的召唤,便会瞬间出马,以保爱徒们的安危,但眼下,这道魂魄一定懊悔不已,因为刚一附身,他便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两个召唤自己的徒儿还在那里,自己却飞到了空中,种种迹象表明自己上错了身了,更无语的是,这具身体明显体能虚弱,身上诸处筋脉都已堵塞,根本就和自己的法力格格不入。 不过到了这个节骨眼儿,魂魄也没有办法,反正也只是一道假魂,就算被打散了,假以时日也可以恢复,但是徒弟就那么几个,一丁点儿都不能闪失! “老家伙,本尊不想跟你这种老掉牙的东西打,收拾收拾滚到下面,准备投胎吧!”芈泶天尊轻蔑的言语并没有激怒玄虚老祖的分魂,可以理解,这东西连变通都不会,更何况是对语言的分辨率呢! “敢侮辱我师父!”皇帝不急,下人急了,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底下苦苦支撑的青牛和土狗差点惊掉了大牙。 “刚刚那个声音是大师兄的?” “好像是!”两师兄弟达成了共识,心理也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宿主可以说话,就证明魂魄还没融合,估计玄虚老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分魂这一次竟然闹出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因为打不死,所以这件事他不得不信。 第一回合毫无悬念,附错了身的玄虚老祖仆一交锋便被芈泶天尊虐成了渣,还是一堆残渣。 玄虚老祖的分魂还没动手,只是摆了一个雄浑炫酷的架势,结果众人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架势过后的大技。 “原来只是个架子而已!”芈泶天尊淡然一笑,面色一凛的喝道:“本尊可没多少时间和你胡闹!” “翻滚吧,小老头!”天尊大人霍然舞动手中法杖,一道灵光闪过,鼠真人便觉整个人都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控制,一路翻滚着滑落到地面,将宣软的平底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 看到这一幕,土狗和青牛都深表同情的闭上了眼睛,脱不了身,索性就不看了,大师兄,一路走好吧! “师父,徒儿……让你蒙羞了……”泄了气的鼠真人宛如死狗一般倒在地上,不多时便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一幕,安然汗颜无比,没想到原本看似很厉害的老祖出山竟然就这么被人家给秒杀,彻底程度堪比以卵击石。 “哈哈……自不量力,哗众取宠!” “嗯咳,大米天尊,别高兴太早,贫道还在这儿呢!”安然清了清嗓,相当淡定的打断了还在喜悦中的芈泶天尊。 “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一个!”这位乱冢冈主人这才意识到,身边还存在着更加不起眼儿的对手。 “说吧,想怎么死?”芈泶天尊的话中不无玩味儿。 安然的回答也很干脆:“让你死!” “那就试试!”言语相挑之后,一魔一道双双动手,开始了两大领域的巅峰对决。 芈泶天尊的法杖对着安然摇摇一挥,一道青光宛如腾蛇般飞奔过去,安然也不慌张,自袖间取出了一点类似朱砂的东西,转瞬滴在手掌虎口处,五指呈纠空状探出,一道泛着微微幽亮的鹰爪便应了上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腾蛇光束直接钳住,化作一道鹞鹰,朝着远方飞去。 天尊先生恨得牙根痒痒,安然却不无调侃的道:“别生气,他们双宿**了,你应该庆幸才是!” “臭道士,你别得意,本尊刚刚是在逗你玩呢!”芈泶天尊恶狠狠的说着,准备好了下一回合的进攻。 安然耸耸肩,道士这一称呼,千百年在妖魔口中就这么一个味儿,从来没变过,还好自己没长着一只牛鼻子,否则还要再加一个称呼。 要说这位乱冢冈主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发觉自己轻敌之后,立刻痛定思痛,换上了更为厉害的招数,大有一副把安然生吞活剥了架势。 “呢啊哆呗吓吱咾!”一阵让人听不懂的咒语过后,天尊先生撇开了法杖,双臂平肩展开,肋下如鱼鳃般的肋骨间顷刻飞出了数十道火头烟尾的暗光,这些暗光步调一致的朝着安然飞来。 安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东西,更近了一些,他才惊讶的发现,那是一只只通体带着岩浆一般颜色的火鸦。 安然不敢怠慢,赶忙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屏障,双手不断运法试图抵住这些来者不善玩意儿。 虽然准备很充足,但安然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那一道道涨红了眼的火鸦带来的冲击力不可小觑,几番接触之后直接将安然的屏障击了个粉碎,下一刻,便有数道火鸦抨击在了安然身上。 安然通体泛着刺眼的火焰,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道人造火把,宛如一颗流星一般坠落到了地面,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趁其不备上演大逆转,吃了这么大的亏,就连留点悬念的心情都没有了。 从地上站起身来,安然怒不可遏的扑灭了身上的火焰,双眉铺成了最能体现凝重的一字线,看着天上的天尊先生,他的怒火终于达到了顶点。 其实一开始就很怒,现在,只是愤怒更近了一步,安然右手向下垂放,目光阴冷的凝聚着四方灵气,一双眼睛落在斜上角芈泶天尊的身上,鬼潮已经逐渐向着高坡移动,这位天尊先生缓缓落下了身子,平稳着陆后,缓步向着安然走来。 对他来说,安然着实是一个异类,折腾了这么久,连三昧真火淬炼的乌鸦都没烧死他,还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不过就算对手再强劲,也终归会死在他手里,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安然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手中灵气聚集的差不多了,安然也不答话,压低身子犹如利箭般冲向了芈泶天尊。 乱冢冈主人也丝毫不懈怠,攥紧了魔爪迎了上去,三根魔指贴着安然的侧脸划过,留下了三道溢出血滴的伤口,安然灵巧的避过要害,身子一斜,将手中灵气陡然砸在了天尊的一侧肋骨。 芈泶天尊吃了一阵剧痛,一脚将安然踢到了一边,安然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回首正望见了还在保护自己身躯的几位真人。 “是时候该回体了!”安然一个闪身,急速回到了体内,再次苏醒后,对身边的真人们吩咐道:“就用你们在山坳处摆的那道阵,赶快去救援其他人,记住,抄鬼潮的后路!” “知道了!”羊真人应了一声,带着众多师弟出了保护圈,布好阵型,挥动着法器贴着岩壁向高坡脚下的鬼流靠拢过去。 不远处的芈泶天尊见状正要上前阻拦,却被安然叫住,天尊先生回头看去,只见安然陡然来到自己身边,避过了魔爪攻击,剑指对着灵气进入的肋骨一声断喝:“破!” “噗!”一声沉闷的响动在芈泶天尊的肋骨处传来,并在那里绽开一道缺口,一道道绿莹莹的液体喷涌而出,芈泶天尊面容僵化,身子一沉跪在了地上。 “你对本尊做了什么!”芈泶天尊惊诧的看着安然,安然一手掩着刚刚施法时被芈泶天尊踹中的胸口,擦拭了嘴角的鲜血,喘着粗气道:“你的功力已经被我破了!” “不可能!”芈泶天尊的身体开始缓缓分散,口中也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高一丈……” 安然缓缓站起身,心力憔悴的向高坡赶去,临行之际只留下了一句:“魔高一丈,道高,一丈多一点儿!” 高手过招,从来不用太过繁琐的描述,安然并没有过多理会那位穷途末路的天尊殿下,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更让人头疼的问题,失控的鬼潮! 第26章:劫后余生 乱冢冈彻底覆灭了,所有屏障都随着芈泶天尊的消亡而消失,没有了束缚,原本就凶狠异常的内城鬼潮变得更加猖獗。 高坡上的保护圈被一道锥形鬼潮瞬间击破,青牛和土狗真人被弹出老远,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鬼潮之中,那些手持掌心雷奋力自保的普通人没了真人的保护,弹指间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鬼潮的攻势异常猛烈,刹那间便掠走了三个千辛万苦幸存下来的男子,这之间便包括哪位小胖子刘华。 黄维夫和王筝见状大惊失色,赶忙上前试图拉住自己的同伴,但鬼潮的吸力实在太过迅猛,二人刚刚拉住刘华的右手,另外两个同伴便被淹没在了鬼潮中。 “小胖子,你给老子撑住!”黄维夫大声呼喊道:“我们坚持了这么久,千万不能现在放弃!” “大叔,我不想死,救救我!”无法摆脱鬼潮吸力的刘华心中充满了绝望,不住的哀求着。 “不会的,你放心,我们……”王筝还没说完,刘华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消散,这让营救的二人始料未及,眼见着就要成功,结果还是失败了。 随着刘华的身体被吞噬,鬼潮中不断浮出一只只骇人的鬼爪,拼命地尝试拖曳剩下活人,一只双眼泛着红光的阴灵张开血盆大口狠命扑向了黄维夫,眼见着就要咬住这位的大叔的咽喉。 “不好!”血盆大口近在咫尺,黄大叔惊呼一声,本以为自己就要完蛋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王筝亲眼目睹了奇迹的发生,那只阴灵的血盆大口紧贴着黄维夫的面颊划过,就在唾手可得之际,那张鬼脸却瞬间消散,化成了一道道慌忙碎片。 王筝见状拉了黄大叔一把,二人这才脱离了险境,但当转首回望同伴的时候,他们惊呆了,原本十余个同伴被四周源源不断的鬼潮大肆掳掠,如今只剩下了四五个人。 就在这时,一只伸来的鬼爪被霍然截断,一个小孩子出现在了二人身边,冷冷的道:“别悲天悯人了,你们得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幸运!” 说话的这个小孩儿便是消失了很久的男孩儿死灵,黄维夫诧异的道:“是你?你怎么……” “对,我说过,要帮助你们逃离这里!”小男孩儿与刚刚现身的妹妹左冲右突,将剩余的幸存者拉拢到了一起,并在众人周围划下了一道新的结界。 “呆在这里别动,闭上眼睛念诵祈福经!”小那孩儿说完便陷入了与鬼潮的缠斗。 “祈福经?我们哪会呀!”黄大叔绝望了,双眼虽然紧闭,额头却惊出了一阵冷汗。 死灵抵住了一大片鬼潮,回首喝道:“南无阿弥陀佛总会吧!” 幸存者不再追问了,整齐划一的闭着眼睛等待着一切的结束。 鬼潮变得更加凶猛,其中奔涌的阴灵不断抢掠撕扯着被吞进去的幸存者,以及还在外围救人的死灵和格格。 “你激怒洒家了!”两位真人被拉进去的那片鬼潮中传来一阵嘶吼,一只阴灵想要冲破气浪逃走,却被狠狠拽住,一道光芒点袭在它的身上,这个倒霉的家伙便被同伴无情的分噬。 那片鬼潮中如浪般激荡,不多时,两个身影比肩站了起来,这两位仁兄不知道被困了多久才能够重见天日,身上的怒火简直可以用来起锅做饭,摆脱了重重阴灵的袭击,土狗真人手持法器对身边的青牛真人道:“二师兄,我们发威的时候到了!” “现在才发威,早干嘛去了!”青牛真人还没来得及发表获救感言,另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两人。 “天命昭彰,果报悉详,阴魂归地府,阳人回故乡,若为倒逆事,仙神必诛张!神兵火劫,符箓超善,尔等抉择,可取一往,灵宝示下,急急如律令!” 一阵严厉的口诀诵罢,鬼潮忽然罢手,缓缓收拢,退到了一边,经过一番折腾已然筋疲力竭的众人顺眼望去,只见那片宣土之上,一个少年正从容的迈着步子向这里走来,他左手八卦镜,右手铜钱剑,缓步之间,散发着阵阵正气。 在他身后,几位真人布下的法阵快速移动,借着鬼潮让开的缝隙来到了高坡上的幸存者身边,两位真人与盘旋在空中的格格见状也进入阵中,法阵与结界相互协作,将一众幸存者保护的严严实实。 鬼潮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断围绕着安然身边试探的咆哮着。 安然对此视若不见,一手平铺,紧抵在另一手掌剑指之下,身子向下一沉,盘腿坐在了宣土地上,俨然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天地玄黄,日月红光,乾有朝气,坤含阴惘,六道轮回,早有定论,杀生为己,是违天罡!吾引天尊法旨,今自鬼蜮昭示,潮中诸鬼,及散碎阴魂悉数听懿!半刻之后乃鬼门大开,阴卒引路之时,愿化得化,散平心中不平与尽数怨气,登天者从容,入地者安息!上清天尊,急急如律令!” 安然念诵完毕,猛的站起身来,剑指向天一擎,沉声喝道:“行!” 接下来的场面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四周的鬼潮不断沸腾,躁动,片刻之后,开始逐渐消散,一道道阴魂腾空遁地,上天入地逐渐离去,不到一刻的功夫,这片原本煞气十足的人间地狱变成了祥和之土。 看着眼前这一切,两双眼睛不住的望着安然,安然回首看去,两只死灵正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 “你们打算去哪?”安然语气舒缓的问。 男孩儿苦笑一阵,无奈的道:“天大地大,天堂地狱却没有我们兄妹的安身之地,死灵戾气太重,即便找到替身,也根本无法安息转世,我和妹妹想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到化掉身上的煞戾之气,再谋求投胎!” 安然明白,这个时间会很长,对于这两个可怜的孩子,那将是漫长的时期,想及至此,安然开口道:“你们去印岭村吧,那里环境和这里差不多,人鬼杂行,却还算宁静!距离玄天观东南的山中有处洞府,足够你们安身了!” 男孩儿怔怔的看着安然,讶然问道:“你为什么如此帮我们?” “因为我们是朋友!”安然莞尔笑道:“朋友之间的一切都没有为什么!” “嗯,朋友!”死灵点了点头,拱手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声罢处,两道身影奔西而走,消失在了空气中。 望着消失的死灵两姐弟,安然忽的想起了什么,对着空气喊道:“不知朋友可有名讳?” 良久,天际传来了悠长的回应:“周不疑!我妹妹叫周不悔!” “不疑不悔!”安然将这两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就在他还真沉浸在思考中时,身后传来了青牛真人的疑问:“小道士,我们可以出来了吗?师弟们说布阵太累了,想歇歇!” 安然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群人,赶忙回身回道:“已经安全了,你们出来吧!” 一行人如释重负的松懈下来,一股脑的瘫倒在了高坡之上,危机终于过去了,一切都在恢复,这片可怕的鬼蜮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原本那些建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断的山野。 “活着真好!”黄大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快乐,王筝将头倚在大叔的肥肚腩上,畅快的笑了。 青牛真人来到刚刚踏上高坡的安然身边,疑惑的问:“现在我们应该何去何从?” 安然淡笑着道:“鬼潮已经不在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休息一下,吃顿饱饭,我们准备回家!” “开什么玩笑,这里荒山野岭,原本还有些脏东西,现在连鬼影的都没有了!”青牛一脸黑线的看着安然,抱怨道:“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啊?” “会有的!”安然也不理睬青牛,转首问安宁道:“姐姐,我们来到这里几天了?” “已经四天了!”安宁大口朵颐着一块肉饼,小嘴不住的应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青牛懵了,面对这个小道士所问非所答的逻辑和盲目的自信,老真人都快哭了:“你该不会让我们走回去吧?青春短暂,我们……” “你已经立秋了!” 安然调侃完了青牛真人,转过头对所有人道:“大家赶快吃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然后和我一起去来时下车的地方!” 黄大叔闻声坐起身来,疑惑的看着安然,问道:“你的意思是,那辆车还会来?” “会的,我想是这样!”安然沉吟片刻,看着眼前这些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从怀中取出一道符箓,转首望着西方的天际顿首三拜。;朗声道:“来时为人,去时为魄,悲怆凄苦,自不言说,众位留在此地的朋友,你我虽只有一面之缘,诚然共度生死,今我等离去,不忍忘却背离,如有魂在,且留姓名,稍后贫道布下引魂幡,指引诸位回归故里!” 原本晴好的天际在安然的声音落处忽的氤氲起来,众人都吓傻了眼,以为鬼潮又回来了,但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甚至忍不住放声大哭。 愁云之间,二十个故去的身影恍惚间飘出,黄大叔等人清晰的看到了朋友:最先遇害的华姐、诸葛威、刘华,以及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同伴,还有玄虚洞的鼠真人、灵猴真人,以及那个让青牛等人心虚的寅虎真人。 “喂!我们要启程了,别跟丢了!”黄大叔老泪纵横的朝着氤氲之处呼喊着,这些阴灵听到这话都不禁会意的颔首,并发出了会心的笑意。 一行人来到了下车的地方,在安然的带领下躲进了路旁的杂草间。 “那辆车真的会来吗?”安宁看着空旷的路口,担心地问。 “会的!”安然的声音尤为坚定,众人就这么一直眼巴巴的盯着那跳杳无人烟的路口,开始了漫长的观望。 第27章:略施小计的收获 鬼蜮的天气一片晴朗,一切都已恢复了正常,饥寒交迫的人们也似乎运气很好,在这片荒凉的地段竟然破天荒的抓到了一只山羊,几位道人还奉献出了一些食物,那位羊真人更是直接当起了烤全羊的大厨,羊在烤羊,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正午时分,就在所有人心急如焚,对大巴的到来感到希望渺茫的时候,那道空旷的大路口果真有了动静。 一阵烟尘伴随着机械的响声传了过来,一行人不禁窃喜起来,青牛真人赞不绝口的道:“你小子果然神机妙算,那辆车还真的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赌,这里没有通讯设备,所以鬼蜮消失的消息不会那么快传出去,而为了供应那些阴魂的需求,那个司机还不会断的向这里输送活人!”安然轻描淡写的说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也不住的窥探着那辆大巴。 “我们去把他截住吧!把那个混蛋司机抓下来暴揍一顿!”黄维夫一想到葬身在这里的众多同伴,便恨得牙根痒痒。 就在这群失控的幸存者打算出手的时候,却被安然制止,黄大叔疑惑的看着安然,安然沉着的反问道:“你就那么肯定司机会站在那儿让你们打?” “那怎么办?”黄维夫怒气冲冲的问。 “交给我吧!”安然说完站起身,对身边的同伴道:“黄大叔,青牛土狗二位真人跟我来,其他人就呆在这里,千万别暴露自己!” 饥寒交迫的众人都表示赞同,在经过火架上炙烤着的刚刚抓来的那只山羊时,安然忽然灵机一动,默默的停了下来。 几个被点到名字的同伴兴冲冲的跟在安然身后压低身子去了,格格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安然到底要干什么,是以大惑不解的问身边的安宁道:“姐姐,然哥哥到底想干什么?” 安宁的小脸笑开了花,神神秘秘的回答:“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前方没路了。你们这些人都下去走吧!”那位中年司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车厢之中,车上的乘客们都不禁怔住了,在司机的蛮横威胁下,车上的乘客们不得不下了车,看着眼前这片荒凉的地域,这些人不禁有些欲哭无泪,这是几天前的情形,今天再一次重演,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遭遇者却是一群不同的人。 安然等人已经悄然来到了大巴车旁,青牛真人和土狗真人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窜进了车厢。 就在大巴车要发动的时候,人群中悄然潜入的一个中年男子快步来到了车门旁,敲打了一下车窗,车内的司机摇下车窗,不耐烦的问:“干什么,想找死吗?” “不是!”中年男子拿出了一柄一尺多长的烟斗,示意了一下司机,司机原本以为这人是要生事,此时才明白是要借火石,是以从车内递出了两块火石,乜斜道:“老东西,送你了!” 谁知男子手中握着烟斗,随手将火石扔到了一边,神秘的摇了摇头,司机见状气的差点砸车门,探出头去喝问道:“你个老东西到底要干什么,火石给你了还不快滚,找死是吧!” “不不不,其实我不是借火石的!”中年男子说着微微将烟斗向上一抬,下一秒面色一凛,陡然挥了出去,纯玉石打造的烟斗轰然敲在了司机的头上,中年男子显然没解气,挥舞着烟斗硬生生又补了三下,一边打还一边道:“老子是来替死去的兄弟修理你的!” “哎呦喂呀,你个老不死的敢打我,大爷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大汉正说着,忽然闭上了嘴,他惊呆了,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个人来,虽然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却格外的眼熟。 少年优哉游哉的关掉了车子的引擎,不慌不忙的问:“你要扒了谁的皮呀?” “你……你是什么人!”司机惊呆了,少年佯作无奈的道:“这才三四天的功夫,你就忘了我们了?” “啊!你们,你们居然还活着?”司机猛的记起,眼前这个少年不正是四天前自己送来那车人中的一个?司机心虚起来,再看看车下那位刚刚用烟斗敲击自己的中年男人,居然也是那批活人中的一个。 “先别顾着惊讶!”安然打断了司机的思绪,态度随和的道:“说说吧,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子,别以为这么一来老子就会怕你,我……”司机的声音再此静止,在他咽喉处,两把利器正交叉着迂回在那里。 安然也不生气,看着错愕不经的司机,淡淡的道:“这下可以让你老实一点儿了吧!” 要说这位司机大叔还是很有几分胆子的,即便这刀架在脖子上,仍然气概十足,恶狠狠的嗔怒道:“老子行走江湖数十年,还从没怕过谁!” “哦,那算了,二位真人动手吧,等下把他尸体抛下去,我们就起程!”安然也不多听,转身就要下车,末了还补上一句:“这东西的血不知道什么颜色,等下千万别弄脏了车子!” “放心吧!我们兄弟很有分寸!”两位要挟的真人真不是盖的,一听安然说这话,登时便挥动了利器,司机只觉自己的颈部一阵微凉,不多时便殷出了斑斑血迹。 “别杀我!我说!我说!”司机不淡定了,趁着两把利器还没全部招呼上来,赶忙求了饶。 安然站住了脚步,回过头道:“你是谁派来的?” “我们家掌柜的是李迪!” 司机喘着粗气道:“每次运送人来,都是他交代的,一到这里就停下来,会有人接应,我只是个司机,不要杀我!” 看着这个刚刚还很硬气,现在却怂成了一团面的司机,安然真是哭笑不得,忍住笑意正色问道:“那个李迪到底是什么人,你清楚吗?我知道按照正常逻辑你会委屈的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告诉你,我这两位朋友杀气人来也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说!”司机都快被吓哭了,一双泪眼呼之欲出的道:“我们老板虽然表面上有自己的产业,看着也年年亏损,但他真正的产业却不是这些!” 司机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那两把利刃,声音颤抖的道:“其实他和这里乱冢冈新来的那只老鬼一只都有协议,每隔几天将活人送到这里供阴魂替身,然后按照每车计算多长时间的运气!” “果真是这样!” 安然心里这想着,面上也更加疑惑的问:“城隍庙和上清宫都不管吗?” “城隍庙据此出太远,对这件事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上清宫那里却一直抓不到把柄,那天你们看到那几个就是随即过来巡查的道官!”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老板的在哪儿?” 司机忖思片刻,小心翼翼的道:“在城南道麟州的一个宅子里!” “好了,我问完了,那个,青牛道人,你不是吃素吗?赶快把那只烤羊腿给我,刚刚闻着就好像!”安然垂涎三尺的看着青牛道人手中的“利器”,青牛道人无奈的笑了一声,随手将利器递给了安然。 安然接过,大口冲着利刃咬了一口,刹那间浓香四溢利器顷刻间化成了一只香喷喷的烤羊腿。 土狗真人也移开了手中法宝,大快朵颐起来,而那把“法宝”,竟然也是一只浓香醇厚的羊排,边吃还边嘀咕道:“早知道刚刚留一点儿番茄酱,肉质松软,就是有点膻味儿!” 司机恍然大悟,合着自己是被人家活活给耍了,捻起脖子上的“血液”闻了一闻,竟然还散发着淡淡的番茄味儿。 这就是安然的计划,司机之所以会感觉痛,不过是青牛真人使用的一些幻术而已。 “你,你们!”司机一面震怒,一面庆幸,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还活着。 “我可以走了吗?”司机羞愧难当的问,安然点了点头,这位仁兄正要启动引擎,却被安然叫住。 司机大惑不解的看着安然,安然轻描淡写的道:“我只是说你可以走,但没说让你开着车走!” 四级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地上的黄大叔一把拉了下来,站在地上,这位司机绝望了,安然叫来了所有幸存者,和那些刚到这里的无知游客一道上了车,黄大叔坐上了驾驶位,缓缓发动了引擎,车子转了个弯,便沿着来时的路开去。 司机一边奔跑追逐着,一边绝望的问:“你们别走,我怎么办!” 安然从车窗中探出头,大声喊道:“这里已经没鬼了,你沿着这条路往回走,就能走出!” 司机:“……” 车上,开车的黄大叔透过后视镜问安然道:“小道士,我们现在去哪儿?” “逃出了这里,你们就去各自回家去,如果感觉难忘,就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我们日后再相聚!” 王筝看着安然道:“那你去哪儿?” 安然淡笑道:“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车上的人们开始相互攀谈,向那些刚刚到这里就折身而返的人们讲述着自己这几天来的经历,安然却一言不发,在他的心中,一个人的名字不断的重复,那个让他如此铭记的人名,就是李迪。 第28章:清算 入夜,城南道麟州最繁华的新都商业街中一座商场门前,一个个头不高的男子正带着几个佩戴刀剑的彪悍男子焦急的守护在那里。 “老周怎么搞的!今天这一趟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男子没好气儿的自语着,并不时看着腕上的手表。 此时,一个清瘦的男子来到了他的身边,从口袋间取出一只写满了怪异文字的小盒子,恭敬的交给男子,讨好的道:“李老板,这是我一哥们儿从水烟厂弄出来的,卷烟,如今还没上市,您尝尝?” “这东西不会有毒吧?”李姓男子疑惑的接过那包所谓的卷烟,仔细端详起来。 清瘦男子一脸阿谀之色的道:“怎么会呢,您看您还不信,我这儿还有一包,我抽抽给您看!” 清瘦男子顺手取出一支红柄白身的香烟,用火石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口类似圆环的气体,享受的道:“您看,没毒吧?李老板,您试试?” “嗯,我试试!”李老板有样学样的点燃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任那股烟气在肺间打了个转,然后缓缓吐出,品头论足的道:“不错,老邹啊,还是你懂我,哈哈,对了,这上边写满了奇怪文字,是什么牌子的?” “大疆牌香烟,焦油量……” “别再说了,我知道,再说下去就成了变相打广告了!”李老板收起香烟,重新焦虑起来,按照以往的惯例,负责往那个鬼地方输送活人的巴士入夜之前就会回到这里,可这一次,足足迟到了两个小时,这不禁让他心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李老板就是李迪,距离上一次被安然堵在小黑屋里到现在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凭借着乱冢冈主人给的运气东山再起,由于以往挥霍无度,这一次他省吃俭用,终于将运气均衡下来。 “当初让我那个死鬼哥们儿跟我一起创业他就是不停,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那笔钱,竟然叫个毛头小子来跟我讨账,我哪有钱,有钱也不会还给一个鬼!”李迪扔掉了烟蒂,转首问老邹道:“怎么样,这一批的活人准备好了吗?” “嗯,老板,你就放心吧,三天之后准时起程!”老邹的脸上堆积着僵硬的笑意。 李迪满意的点了点头,深表忧虑的道:“不知道上清宫和城隍庙那边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不行,晚上给我联系上家,我要跟他见个面!” “好嘞,我这就去!”老邹说着跑进了大厦。 李迪眉心紧锁,正眼巴巴的望着不远处的街口,就在这时,一阵闪亮的光芒差点刺瞎了他的眼睛,避过了强光,李迪眯着双眼望去,赶来的车辆,正是老周的那辆大巴。 “车来了,都出来!”李迪不耐烦的吩咐了一句,便径直朝着大巴走了过去,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傻眼了,那辆大巴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马力全开,一路呼啸着向李迪冲了过来。 “什么情况,老周,你要造反吗!给老子停下来!”李迪惊呆了,叫了几声无果之后便被疾驰的大巴追的满街跑,几个手下也惊呆了,赶忙抄起家伙赶了上去,将几根木板、废旧沙发一股脑的塞在了车轮处。 眼见着被逼到了墙角,李迪都快喊娘了,大巴这才停了下来,李迪的后背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恼羞成怒之下,不顾一切的来到了车门边上,脚踢开车门,准备呵斥周司机一顿,可当他打开驾驶位的门后不禁再一次一头雾水,驾驶位上空无一物,别说司机,连个鬼影都没有。 “老周,我说你过分了哈,趁着李爷还没发怒,赶紧滚出来!”李迪就这么撞着胆子喊了好几遍,也没得到个回应。 “嘿,见鬼了,人呢?”李迪四下找了一番,也没看见老周,诧异之余,一股寒意席上了他的心头。 为了不表现出恐惧,李迪一路叫骂的离开了,来到了几个手下身边还煞有介事的道:“把车锁了,明天再给我找个司机过来,把老周辞了!” “是!”几个手下应了一声,跑向了大巴,李迪喘着大气走进了大厦。 大厦里的每一条走廊都有感应灯,可是李迪走进来后却惊讶的发现,这些灯今晚不知怎的,竟然怎么跺脚都不亮。 “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李迪狠狠的啐了一句,借着火石的光亮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走进了办公室,李迪本打算开灯感受一下光明,但天公诚然不想作美,开关打了好几次,连半点儿光都没有。 李迪连续打了好几次,才终于打开了那盏通明的灯,就在他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坐下歇一歇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竟然坐着另一个人。 “呀!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李迪差点吓破了胆,冷静下来之后,快步上前大声喝问道。 “还记得我吗?”一个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传进了李迪的耳朵。 座位上的人缓缓抬起了头,李迪瞬间惊呆了,那个人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却在第一次开始便不断让自己吃惊,对于这个人,李老板简直是印象深刻。 那个人正是安然,在李迪心中那个神出鬼没的存在。 “你不是……”李迪错愕不经的喃喃着,安然淡笑着看了李迪一眼,摆弄着桌上的狼毫,悠闲地道:“是,我是去了,还差点回不来!” 李迪明白了,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来报复的,不明情况的李老板强提着胆子道:“你是怎么从老鬼那里逃出来的?” “他死了,我就出来了!”安然说着站起身来,走向了李迪,李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加害我?”安然显出了一副冤鬼的姿态,步调飘渺的逼问着。 李迪的神经绷得比箭弦还紧,一时间说出话来,安然也不客气,声音越发阴沉的道:“就为了你结拜弟兄的那笔钱?那那些埋葬在鬼蜮的普通人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我……” “就为了你的运气?”安然眼神中流露出了阵阵杀意,与李迪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你想干什么?”李迪惊诧的节节败退。 安然笑得很从容:“留在那里的人说他们很冷,很孤单,想让你去陪他们!” “你,你知不知道杀人在大疆是犯法的!”李迪退到了墙根儿,眼见着无路可退,声嘶力竭的喝问道。 “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安然停住了脚步,幽幽的道:“你不是很喜欢落魄的感觉吗?很怀念在小黑屋里挣扎生不如死的感觉是吧?” “没……”李迪想要为自己开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想连累我有个杀人的罪名?李老板,你是怎么天真的生存到现在的?”安然的声音充满了寒气,冰凉刺骨的寒气。 李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摁住了脖子,越挣扎就扼的越紧,眼见着就要翻白眼儿吐白沫,却忽然如释重负、 李迪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双眼睛惊恐的望着安然。 安然的言语依旧冰冷:“重获自由的感觉很好吧?可是那些人却感受不到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李迪被吓得快哭了,声音也变得绝望起来。 安然娓娓的道:“我只是还有一个疑问没解开而已!” “什、什么?” “乱冢冈的老鬼是什么来头,你又怎么和它联系的,这之中的中间人又是谁?”安然一字一句的问。 “这明明就是三个问题!”李迪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我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让我活!” “嗯?” 李迪一见有生的希望,登时和盘托出:“那个老鬼是城隍庙郭真人的亲信,我曾经帮助郭真人修过祠堂,所以在我倒霉的时候才接了这么一单生意,那个郭真人我也没见过,只是通过一个人联络!” “那个人是谁?” “他叫李鬼吏,现在住在玄虚洞,每月初七、十五和二十二,他都会带着乱冢冈主人的运气来找我!” “是他?”安然惊讶的发现,这一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距离从自家地窖放出来才不过十日,这个倒霉鬼竟然就和城隍的人取得了联系,真是神通广大。 想及至此,安然开口问道:“那李鬼吏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帮我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积蓄实力,准备拉拢乱冢冈主人和郭真人,哦对了,还有玄虚老祖去帮忙救他师父!”李迪大叫一声,悲切的道:“我真的只知道这些!” “这些就够了!”安然说完扭动了一下脖子。 李迪喜出望外的问:“你不杀我了?” “我原本也没说过要杀你!”安然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里,李迪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想想刚刚自己失言太多,便打算趁机走出去通风报信,可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之时,却猛的发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 “小子,你刚刚都听到了吧?”一个粗狂的声音问着身边那个瘦弱却因愤怒瑟瑟发抖的眼睛男子。 戴眼镜的男子点了点头,怒不可遏的问:“大叔,我们开始吗?” “当然开始!”声音的主人显露真颜,正是黄维夫,而另一个眼镜男,则是王筝。 李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二人扑到,随后而来的并不是什么棍棒打击,而是一根根钻心的刺痛。 “小子,下手注意点儿,还记得小道士跟我们说的,能把他变成白痴的**位吗?” “放心吧,全都记得!”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从大厦办公室内传来,安然孤身一人平静的站在门口,那些武士被他施了忘忧术,只是来回的踱步,竟然对屋中的一切充耳不闻。 “封印几年,一直到我十六岁才会打开,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可以见到师父了!”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悠悠的道:“也马上就要有麻烦了!” 他的担心很有道理,再过六天,就是他十六岁的生日,在那一天之后,他可以如愿见到师父荀阳子,但是,被封印的尚道圣也会如约破关而出。 第01章:戒哺之礼 大疆仲春(由于没有世袭制度,所以年号以四季命名,每号一百二十年)七十八年六月初七,一场大雨席卷了整座城区,夜半三更,惊雷滚滚,闪电如梭般划破长空。 “小子!”一声呼唤传进了刚刚睡下不久的安然耳中,恍惚间,安然宛如置身虚域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因为四周一片黑暗,与上一次被尸王打碎身体时的境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子,做好出师的准备了吗?”那个声音相当熟悉,似乎安然远隔千山,又好像近在咫尺。 “师父?”黑暗中,安然欣喜若狂,那沧桑的声音正是荀阳子道长的,安然正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跟上去,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小子,别着急,再有几天,你我师徒就能相聚了!”荀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起。 安然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吗?师父,你可不能骗徒儿呀!” “放心吧,你出道之日在六月初八,再过七天十五月圆之夜,便是团聚之时!”荀阳子的声音顿了一下,继续悠长的回荡道:“其实今日本不该托梦给你,只是有些事,为师怕你吃亏,放心不下!” “什么事?”安然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盲人,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今年北地罡星入寇南宫,沙水相及,命凶之人寸步难行,加之浩气冲破斗牛,双王累斗,太岁不兴!为师算过,你十六岁这年命中必有一劫,过则十载可保无虞,否则轻者潦倒一生,元神俱损,重则家破人亡,性命堪忧!” 安然听到前面的话并未在意,但听到家破人亡一句,不禁大惊失色,拼命的呼喊道:“师父,那要怎样才能避免累及家人?” “这些为师今日还不能说破,待到相见知日必见分晓,小子,一定要紧记一点,五月共寒之夜,切不可使青白二色相近!否则不出数日,大凶必致,徒儿切记!” “师父!师父!”荀阳子的声音逐渐远去,安然抑制不住自己,拼命的向前赶去,无奈这片黑暗里阻碍重重,根本不容的他上前一步。 “师父……师……”“!” “哎呦!”安然被一阵剧痛拉了回来,胸口更是酸麻不已,当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跌落在了地上,此时正狼狈的趴在书桌与床榻之间的青石板上。 “原来是梦!”安然轻抚着受创的胸口坐了起来,怅然若失的倚在床榻边缘,怔忡良久。 “五月共寒?青白二色相近?”安然如丈二金刚一般,天上只有一轮皎月,何来五月共寒,青白二色又是何物,他也不明就理。 窗外的暴风骤雨仍在继续,阵阵潮风透过纸窗的缝隙吹进屋中,让安然不禁感到了一丝凉意。 …… 一大清早,骤雨初歇,短暂的氤氲笼罩着整片城区,安然梳洗过后,便来到了饭堂准备吃些早餐,但当他踏出自己卧房的时候,才发现一夜的工夫,整个安家竟然变了一番景象,院子的四角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四根垂直的长木,长木之上钉着铁板,板上各倒悬着一只个头堪比南瓜的大灯笼。 原本宽敞的院落之中也整齐的排开了四长四短十六张桌案,每桌周边排布着八张木椅,看那架势,就如同家里发生了什么喜事一样。 “难道是母亲又中喜了?不对呀,这等事她老人家根本不会瞒着自己!那是爹爹又找了小老婆?不可能,若真是那样,现在这里的格调应该是白色! 难道是叔公或者祖父母过世?那真是太悲伤了,他们早在自己小时候就与世长辞了,估计没人会让他们再升天第二次!”安然犹自揣测着,一时间还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儿能够让老爹搞如此大的排场。 怀着偌大的疑问,安然不知不觉进了正堂,就在他脚刚踏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被自己老爹出其不意的笑容给吓死。 “三儿啊,过来,哈哈,怎么样,老爹给你安排的还不错吧!”安老爷笑逐颜开的从主座上走了下来,原本保养良好的脸上堆积着的笑容竟然硬生生挤出了六道皱纹。 “爹,你确定这是为我准备的?”安然傻眼了,从睁开眼睛到现在,他就没明白过,只觉自己还身处梦中。 安老爷也不玩神秘,轻咳了两声,爽朗的道:“我看你小子是过糊涂了吧?想想今天什么日子!” 安然思忖片刻,猛然惊醒:“六月初八?” “对呀,这孩子,怎么连自己的戒哺(大疆历志,表面意思为戒除哺**,实则代表脱离稚嫩,长大成人)都给忘了,今天吃过那碗黄酒,你就要和你大哥二哥一样搬出这里,独自过活了!”安然懵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老爹一度分居,打死都不搭理老安的娘亲居然也来了,还没事儿人似的保持着女主之风,看来自己这个戒哺的分量还真是不轻。 “额,老爹呀,这也太突然了吧!昨天怎么也不通知一声?一大早上搞出这么大的惊喜,孩儿怕怕呀!”安然很矛盾,昨天还是个孩子,今天就被告知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老爹为你在这儿摆了一桌好饭,乖乖的吃,喝完了那碗黄酒,你小子就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吧,世界那么大,也该去看看了! 如此仓促,如此心酸,如此惨无人道的决定,安然真是百感交际,那碗酒哪里还喝的下去。 “额,老安啊,你看咱们爷俩也相处了十多年了,这么突然地走……” “没有什么舍不得,你就放心的搬出去吧,你娘……”安老爷正怡然自得的说着,忽的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安夫人正眼含怒意的看着自己,老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讪笑道:“……还是你娘,你爹呢,也会全力支持你……” 安然真是哭笑不得,迷茫之际无奈的问:“那么问题来了,尊敬的老爹,离开了家里我住哪?” “这个你放心吧,这里的房间还给你留着,昨天我在城郊给你置办了一处田产,地不多,只有八分,但是院落围墙还算齐备,老爹我也会定期派人送日常的生活用度过去,直到你十八岁!到了那里,你就专心悟道,平时没事儿种种小菜,打理一下庄稼,不是挺好的吗?” 安然简直感动的一塌糊涂,同样是经历了两次分家的安老爷显得很豁达,安夫人却显出了很大的不舍。 “感谢老爹思虑周全,感谢我那所宅子,感谢那八分地儿,以及还没种出来的小菜儿!还有那份保质期两年的父爱……”安然耍着宝离开了。 望着三儿子的离去,安老爷的笑容僵化了,安夫人更是难掩心中骨肉即将分离的痛苦。 “安庆夏,没想到你心居然这么狠!”安夫人冷冷的道。 安老爷长舒一口气道:“昨夜家祖托梦,说然儿十六岁之后若是再留在安家,恐怕会害了一家人的性命!” 安夫人鄙夷的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着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过了一辈子!” “我不是贪生怕死!”安老爷的情绪瞬间爆发,着实让安夫人吃了一惊,自知失言的安老爷瞬间泄了气,一双失焦的眼睛也瞬间滑下两道清泪,安夫人还真没想到这个铁骨了一辈子的老东西竟然也具备流眼泪的技能。 只见安老爷哽咽的道:“自己的儿子谁不疼爱,死我不怕,家祖的话也可以不听,但是我安氏百年的祖业不能丢,就算是断子绝孙,也不能发生在我安庆夏的手里!” …… 其实安然对这一切并未太过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骨子里说来,他根本就算不上是孩子,老爹的想法是对的,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先下困扰安然的,是那两句话“五月同寒”、“青白相近”。 安然独自一人来到经常沉思的江边,望着一流逝的江水,不停的思索着。 “我就说嘛,师父肯定在这里!”就在安然静思的时候,一个久违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虽然几日未闻,依旧耳熟能详,阔别之后再次听起,依旧还是……那么讨人厌。 安然苦笑着别过头去,看到了叽叽喳喳朝这里走来的龙韬散人和青头鬼齐文正。 安然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袍服,讶然道:“自从回来就没见过你们,跑去哪了?” “师父你可不知道,我们两个忙坏了,安老爷这几天在城郊置办了一处宅子,我和齐文正就带着十几个伙计一直在那里忙活!今天说是府上有要事,我们才被调回来的!” 龙韬散人来到安然身边,不无责备的道:“师父真不够意思,回来也不大声招呼,若不是今天听格格和安宁闲谈,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好饭不怕晚,这下不就见到了吗!”安然淡笑着安抚了徒弟,不管怎么说,师徒见面,还是相当欣喜的。 就在三人攀谈之际,一个伙计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安然看着这位风风火火而来的仁兄,大惑不解的问道:“什么事开心成这样?” “三公子,老爷和夫人让我来通知你,一切准备就绪,亲戚朋友都到了,让您赶快回府,准备开席!” 安然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对两个跟班道:“打道回府,今日一醉方休!” 第02章:五月同寒,青白相近 印岭村西百十里的地方有一座画阁山,山间树木茂盛,一条名为绢溪的贯穿整座山林,一直流到山脚下才融汇进了江中。 山中洞府林立,且飞禽走兽肆虐,若非无奈,很少有附近百姓会选择上山涉险,进山的道路狭窄,且仅有一条,当地人称之为绝路,因为山中路口有一只白额吊睛猛虎盘踞,生人勿进,连山上各处洞府的山人有时都不能幸免。 在山中最高的位置,是被当地人多次神话的四指峰,相传当年天神打此经过,见这里有霍乱之气,便布下惊雷斩断了五指之中的一指,断了乱气,自此数百年间并无灾祸,也算是给传说打了个圆场,也为这座四指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纱。 不过让人吃惊的是,四指峰中并没有数洞林立,方圆数十里内,仅有一座洞府,这座洞府相当有规模,纯石巨垒而成,分三进三出六门,洞中虽没有华丽的修饰,却给人以恢弘大气的感觉。 洞门位于四指峰山腰平台之间,由坚石铸成,左右门上相对七七四十九颗凸锥,两端各置一方粗大的兽首门环,门上横着一块巨型牌匾,匾额上挥毫而就三个大字“玄虚洞”。 左右两端门扉上更是牢牢钉着两块木牌,牌上朱砂绘成一副门联:“身临四指观仙阁伟境,脚踏山峦感玄虚豪情。” 这里便是玄虚洞十二真人的老巢,由玄虚老祖建造的大型洞府,进了洞门,便是一片犹如天井般的开阔地,左右筑有十二真人泥塑雕像,此时刚刚平明,一位神火蓝褐相间大氅,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站在天井之中,老者虽然清瘦,却俨然一副仙风道骨,颌下宛如银丝的长髯直垂到胸前,一双眼眸迥异,目光如鹰眼般锐利的注视着门外。 这位老者便是玄虚老祖,自从几日前夜作一梦,梦见大弟子子鼠和三弟子寅虎跑到自己自己面前哭告,后来又感到假魂受损,这位年逾数百的老者越发的不安心起来。 “几个徒弟都已经去了半月有余,为何迟迟不见动静?”老者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外,忧心忡忡的嘀咕起来。 恰在这时,一个贼眉鼠眼的黑衣男子自内堂走了出来,看到玄虚老祖不禁一怔,随即赶忙来到老者身边拱手行礼道:“鬼吏参见师伯!” 玄虚老祖闻言点了点头道:“老夫让你打探的事可有了眉目?” 李鬼吏谦卑的应道:“回师伯的话,小徒已经打探清楚,城区安家最近正张灯结彩,全府上下四处寻找风水好的闲余田产,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原来昨日那位三公子已经回到了家里!” “什么?”玄虚老祖听到这里陡然一惊,忧虑的道:“他居然回来了?看来六师弟是失手了!鬼吏呀,还有其它什么消息?” “一直在和乱冢冈老鬼合作的李迪疯了!”李鬼吏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徒曾几次尝试给他恢复神智,无奈神经受损严重,已经不能再痊愈如初了!” “这和那小子回来一定有什么联系!” 玄虚老祖摆了摆手,示意李鬼吏退下,看看四下无人,掐指一算,嘴角不禁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原来如此,这小子今夜刚满十六,本月十五的晚上正合时机,师弟,你重见天日的时候就要到了!” 恰在此时,一道道祥云在门外平台之上缓缓下落,一连串的呼喊传进了天井之中。 “师父!” “师父!我们回来了!”玄虚老祖听到这些声音不禁一阵欣喜,赶忙迎了出去。 以青牛真人为首的众位真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师父面前,看到玄虚老祖尊颜不由得跪拜行礼,玄虚老祖赶忙将众弟子虚扶起来,前前后后好好打量了一阵,忽然发觉了不对劲,失惊道:“老大、老三和老九呢?” “这!”青牛真人面露难色,迟疑良久才回道:“他们三人都被乱冢冈老鬼的下手尽诛,化尘了!” “什么!”玄虚老祖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身子一沉差点昏死过去,众弟子欲上前搀扶被制止,站稳脚步之后,老祖同志骇然道:“乱冢冈老鬼乃为师同师所拜的六弟,他竟敢如此大胆,杀我爱徒!他人呢!” 青牛真人弱弱的回道:“回禀师父,那老鬼被安家三公子铲除了!” 如果说让人悲怆欲绝的消息是冷枪,那么今日的玄虚老祖可以说是连续中弹,三个徒弟没了,清理门户这事儿本该由自己亲自解决,却没想到竟然让一个蓝衣门徒给代了劳。 “鬼吏,马上准备白鹤,老夫要下山一趟!”玄虚老祖怒不可遏,青牛真人与众师弟面面相觑,正准备上前劝阻,却不料老祖沉声喝道:“青牛,白龙,你们两个跟我走,其他人马上休整,待为师去探听了虚实,马上千里传音给你们!” 安然对众真人有恩,这些人虽然同门相残但却并不是白眼狼,看着师父震怒,正不知如何是好,青牛赶忙回首对这些家伙使了个眼色,用唇语安抚道:“放心吧,我和师父同去,定不伤害小道士,你们暂且歇息,日后听我号令行事即可!” 玄虚老祖带着两个徒弟和李鬼吏,踏上了仙鹤,一声鹤唳之后,四道白光冲上天际,消失在了四指峰顶端。 …… 城区安家门前堪称门庭若市,在这里,少年戒哺之礼比成人礼还要重要,寻常百姓家一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就会忙着为家中戒哺者筹备着挑选好人家的姑娘、寻一份好差事或是让子女远走他乡学一身好本事之类的事宜,安家上下也不例外。 不同于结发之宴和殡丧之礼,但凡接到喜帖的受邀者无论多忙都不能推辞,按照大疆旧历传统,若是别人家的孩子到了这个时候,请你你不去,那就等同于和戒哺者结了梁子,城区这么小,万一多了个敌人,无论走到哪儿见面都不免尴尬,是以接到了安老爷请帖的长者、同窗都赶了过来。 安家大院的十六张桌子登时便坐了个满满登登,时光一转眼便到了夜晚,寒暄、喝彩了一下午,终于开饭了。 安家伙计将盛好菜蔬果馔的大盘井然有序的擎到了院落中,将十八道各式各样的丰盛菜肴排在了桌上。 而此时的大主角安然,正和两个哥哥一起负责安排酒水和萤石。 大疆律例中明确规定,除防妖防敌之外,常人不得擅自制造轰鸣,噪声小至油菜下锅,大到十人断喝,超出了这个标准,就都要接受面壁、捐赠(类似于罚款)处理。 也就是,烟花爆竹炮这类东西严重超出标准,所以任何人不得制造贩卖。 不管怎么说,特殊的日子都要采取一些喜庆的手段来庆祝,于是乎,聪明的百姓在数十年前发现一种明亮、美好,纯绿色无污染还没有噪响的替代烟花爆竹的物品。 “青绒石!”一种外有绒毛,点燃后无色无味又无毒的成长型野生石料,只要用火石打磨燃烧,这东西的光辉就足够燃上小半个时辰,而且光量极大,每桌正中只要放上一块,就可以照亮所有人。 此物不贵,看似经济实惠,但也存在着一点儿隐患,那就是绒毛不能与原浆果酒相接触,否则会发生强烈燃烧反应,且火焰极难熄灭。 由于老爹千叮咛万嘱咐,所以三个儿子格外小心,结果将家里藏的好酒都拿出之后,还是没够用,无奈之下,安老爷只得派三个儿子和众多伙计一道去一里外的陈酒匠家里取酒。 一里外的陈家酒铺,陈酒匠正坐在椅子上垂着自己的老腰,一天的忙碌过去了,老酒匠的工作却还没完,西城的赵老爷儿子行结发之礼,刚刚派人过来让送去八十坛陈酿,就在老陈欣喜若狂,准备休息一下就去送货的时候,安家的伙计们又风风火火的杀了过来,安家大公子安庆上来便扯着粗嘎的嗓音喝道:“陈叔,我家老爷子让我们过来搬三十坛陈酿!” “哎,好嘞,少公子稍等!”陈酒匠欢天喜地的来到了酒储,清点一番后,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了,酒储里原本有一百零三坛陈酿,可此时给赵家的酒已经分化好了,留下的也不过才二十三坛,距离安家的要求还差七坛,一想到白花花的七坛酒钱就要飞了,小老头纠结了,恰在这时,陈酒匠的内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迟疑不定的老头子,没好气儿的问:“还傻站着干什么,没看到人家在等着吗?” 陈酒匠没好气儿的白了酒匠夫人一眼,悻悻的道:“哎呀,你个婆娘家家知道什么,陈酿不够啦,七坛子的酒钱,够咱们活好几天呢!”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在这儿卖萌呢?”陈家婆娘一把掐住自己男人的耳朵,喝问道:“那不是又绿竹酒和原浆果吗?那东西便宜,还难买,反正喝多了到了肚子都一个味儿!” “哈哈,还是老婆子聪明!”陈酒匠一拍脑门儿,看着酒坛子动起手来,还边抬边嘀咕着:“绿竹一坛一枚钱,原浆果一坛两枚半,给你六坛绿,一坛果!……” 安老爷见酒迟迟不到,便派人催了好几遍,安家三位公子赶忙催促着伙计往回搬酒,事情着急,根本就没人看那到底是什么酒。 安然提着一坛子酒一路小跑,正要进入安家大门,却被一阵耳鸣一般的声响弄的停住脚步。 “五月同寒,青白切莫相近!”师父的话在一次传进了安然的耳中,安然狠命拍了拍自己的阳池**,这才回过神来,谁知一跨入安家大院,他再一次停住了脚步,院落四周的四盏灯笼泛着明光,宛如四轮皎月,抬头望望天际,一轮微微有所缺口的皓月正孤寒的悬挂在那里。 “这,这不就是五月同寒吗!” 第03章:纷乱之夜 “来,安老爷,老朽敬你一杯,恭祝令郎戒哺成才!”南城老叟贺千年举杯一饮而尽,安老爷赶忙举杯回敬。 席间觥筹交错,俨然一片欢和之色,安家两位长公子带着伙计将新一波的酒水搬了过来,逐一发放到了各桌,安然忧心忡忡的盯着热闹的宴席,叫过了负责监督搬运的龙韬散人,问道:“酒水检查过了吗?有没有原浆果酿?” “师父,这宴席上太乱了,酒是一坛子接着一坛子的消耗,根本查不出来!”龙韬散人一脸无辜的解释着。 安然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安抚道:“不碍事儿,你马上叫上两个伙计去取一些蔗糖,万一出了火情也可以马上灭火!” “嗯,我这就去!”龙韬应声去了,安然心中的不安却越发的明显,五月之夜已经应验了,还剩下青白不得相近,刚刚观察了一下,每桌都点着熊熊燃烧的青石,剩下的就是那个所谓的白了,正常的酒水都是干黄色,只有原浆果酒是纯白,之前老爷子还特意嘱咐过,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安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他却不知道,危险正一步步逼近,那坛子果酒神不知鬼不觉的流入了宴席,而在安家门外,几个身影也落在了一幢建筑的顶端。 “那就是安家?”玄虚老祖下了白鹤,望着远处一所灯火通明的大院,微眯着双眼问道。 “正是!”青牛真人正打算打马虎眼,却被李鬼吏抢了先,看着这个猥琐的家伙,青牛真人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先让他们高兴着!我倒要看看,那个小道士还能快活多久!”玄虚老祖的话语充满了憎恨,转过身正要骑上白鹤,却冷不防听到了李鬼吏的惊叫。 “师伯,你看那里!” 青牛等人顺着李鬼吏的指引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安定祥和的安家大院灯火比原本更加明亮了,火光闪闪的有些失常,玄虚老祖乘在白鹤之上,神色也不由得转晴过来。 安家失火了,而且火势很大,玄虚老祖满足的大笑一阵,仰天长啸道:“烧吧,这样就省的本尊动手了,哈哈!” “师父!我们二人前去看看,趁着混乱,如果看到那小子,就趁机解决了他!”本就放心不下恩公家里安危的青牛真人思维灵动,见状顺缝插针,直接主动请缨前去打探,一旁的白龙会意,赶忙也跪了下来。 玄虚老祖十分欣慰,笑吟吟的道:“你们二人切记多加小心,这样,鬼吏呀,你也跟着去,顺便帮帮两位师兄的忙!” “谨遵师伯法旨!”李鬼吏说完,发出了一阵阴险至极的笑容。 听到师父这道指示,白龙真人不禁大惊失色,正要反驳,却被青牛不露声色的拦住,白龙真人寻思片刻,立刻明白了青牛的意思。 玄虚老祖驾着座下白鹤离去了,青牛真人却开始了精彩表演,只见他冷冷的对两位师弟道:“我们现在就趁乱下去,兵分三路,见到那小子便杀!” “好!”李鬼吏说完噌然一跃,一刻不停的朝着安家跑去,青牛真人经过师弟身边时冷冷的留了一句:“进去之后见机行事,寻到机会就除掉他!” “好!”月影之下的楼顶,两道光影纵身而起,一齐朝着安家飞去。 …… 安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想不到原本祥和的酒宴会瞬间变的如此纷乱,安家确实失火了,应验了那句“青白不能相近!” 起因是这样的,一位远房亲戚因为贪杯,再加上高兴,一时间乱了分寸,顺手抓起一坛酒便与同席的一位名士干杯,谁知这一口喝的太急,竟然直接呛了出来,一口纯白浓香的酒溅在了满桌菜蔬之上,自然也包括那盏青石灯,接下来的一幕直接吓煞了同席的客人。 酒浆与青灯相融,没有让青灯灭掉或是更亮,竟然直接窜起了一丈多高的青白色火焰。 那位呛了酒的醉汉和身边的客人一道被烧成了活人,席间瞬时大乱,青白火焰的威力相当骇人,比病毒传播的还快,不多时,整个大院便陷入了一片火海。 看着眼前这一幕,安然简直快要疯掉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安然不敢多想,先是纵身跃起,跳上了围墙,在墙上布下了一道结界,直接将火势控制在了这所院落内,看着火势得到控制,安然这才如释重负,跳下墙来参与救人,纷乱之中,安然仰头看了一眼,院落四角悬挂的灯笼已经被火势牵连,此时正泛着青白色火焰熊熊燃烧着。 安家的正堂也被火势波及,此时已经烧成了一片,大院里更是一片混乱,被火焰吞噬的人拼命地乱窜,就像接力一般不断传递着身上的火种,一群手握水桶的伙计更是无从下手。 见此情形,安老爷急忙将夫人和两个大儿子阻隔在了自己的身后,退到院西的角落里不敢轻进一步。 眼见着被烧伤的人越来越多,安然上前一步,一脚踢开了一名浑身冒火的仁兄,对身后那群惊呆了的伙计喝道:“都退到院子外面去,这火水灭不了!” 一群伙计听到这话顷刻间四散奔逃,院落门口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安然运用真气不断地帮身边被烧的人灭火,一旁准备好了蔗糖候着的龙韬等人也扑向了那些还在燃烧的桌椅和客人。 侥幸逃出去的人一刻也不敢多呆,几十号人沿着安家门前的大路惊慌的向前逃窜,看到这一幕,隐藏在人群中的李鬼吏简直欣喜若狂。 趁着乱不可分的形式,这位仁兄悄然摸进了安家,大院本就空旷,此时更是显得有些顾头不顾尾,看着烧成了一片的正堂,安老爷的心都快碎了,单身后的家人还在,却不敢乱动一步。 这一幕恰巧又被李鬼吏看在眼里,一见到这一家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起曾经在地窖里的岁月,更是让他羞辱不看,于是他决定报复,但他却没有发现,这一家里除了安夫人,几乎没有女眷! 青牛和白龙落在了院子里,左顾右盼之后终于看到了安然,青牛转首对白龙吩咐道:“你马上去跟着李鬼吏!我帮忙救火!” “知道了!” “千万要记得,找到他就干掉他!” “明白!”白龙应声而走,在就近的位置抓起一根木头,燃上了青焰,奔着李鬼吏而去,青牛真人也轻熟的跳到了安然身边。 一见到,安然不免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先救完火再说!”青牛说着挥动体内真气,与安然合兵一处,朝着大院里的人和物开始灭火。 李鬼吏轻盈的跳到了安家老小的面前,看着他的出现,安老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哈哈,我想干什么?”李鬼吏深恶痛绝的一笑,面目狰狞的道:“我想要你们的命!” 安老爷一把将家眷护住,面色也变得铁青,正色道:“祸不及家人,有种你就冲着我一个人来!” “庆夏!”看着糟老头子如此表现,安夫人不禁为止所动,一股豪情自心中衍生,老妇人快步上前,挽住了安老爷的手,面色坚定的道:“要杀就把我们一起杀了!” “呦呵,还挺有气概,那老子就成全了你!”李鬼吏说完挥动右手,正要大开杀戒,就在即将发飙的时候,却整个人身子一倾,幡然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背部,熊熊青焰燃烧着,而在他身后的位置,白龙真人正手持一把泛着火光的木头和不知何时回来的安宁一起矗立在那里。 面对这个陌生的面孔,安老爷诧异不已,拱手问道:“敢问真人尊姓大名?”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赶快离开这里,去其他的院落!”白龙真人说完用真气灭了火把,转身来到了青牛身边,青牛立刻会意,对身边的安然道:“小道士,我们俩就先告辞了,明日寅时,后山高岗见!” “嗯,两位真人保重!”青牛和白龙离开了,安然看着已经扑灭的火势长长输了一口气。 火场上再无外人,只剩下了安然一家。 “爹!”安然带着龙韬和几个伙计来到了安老爷的身边,仆然跪了下去,叩头拜道:“都是孩儿不好!连累了父亲!” 安老爷赶忙上前扶起了小儿子,一把将其抱在怀里,轻抚着安然的背部,安慰道:“没事儿就好,大家平安就好!” 安然深知这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厄运,眼眶不由得盈出了两行热泪,缓缓挣脱开了父亲的双手,转身跑出了安家大院。 “傻孩子,你给老子回来!”安老爷情急之下,心弦剧痛,竟然陡然跌坐在了地上,龙韬见状赶忙道:“师公别急,我们去把他找回来!” 安宁没说什么,也径直跟了出去。 院落之中,几个伙计搀扶着安老爷,安夫人也蹲下了身子,挽住了安老爷的一只大手,不发一言的凝视着这位结发半生的老人。 “五月同寒,青白相近,乃败亡之兆……重则家破人亡,牵连性命!”师父的话不断在安然心中回荡,虽然自己的本质并未改变,但安家对自己却有再造之恩! “眼下我已然成了灾星!再留在安家,势必会应了师父的后话!怎么办?啊——!”不知跑了多久,安然陡然停了下来,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望着天空那轮皎月,安然的泪水夺眶而出,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夜色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四个身影停住了脚步,一同赶来的安宁、格格、龙韬散人和青头鬼默默的站在那里,心酸的望着安然的背影。 第04章:又见恩师 派出去追安然的人回来了,却只有安宁一人,还带来了一个令安家人不知所措的消息:安然要与安家断绝关系。 听到这个,安家两兄弟登时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去找到三弟暴揍一顿,但安庆和安谧却万万没想到,因为他们的暴怒,安老爷还狠狠的骂了 两个儿子一顿。 安庆枣红色的面孔怒的越发红润,安谧更是咆哮起来:“他小子就是个白眼狼!爹娘,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护着他!” “吵够了没有!”安老爷坐在后宅的堂屋中,断喝一声打断了二子,在一家人诧异的目光下,说出了这样一句:“你们都误会三儿了!” “什么?”安庆和安谧面面相觑,大惑不解的看向了安老爷。 安老爷沉默不语,安夫人将之前家祖托梦的事情说了出来,讲完之后,语重心长的道:“其实然儿也不想如此,但若是他留在这里,安家辛辛 苦苦得来的产业,必将毁于一旦!” 安庆傻眼了,面色也变得暗红,恍然悟道:“竟有此事,可,可他是我们三弟呀,今年只有十六岁,离了安家,他怎么能生活?” “对呀,爹爹,即便家祖托梦,也不能让小弟在这个时候离家呀!”安谧也急了,安老爷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这两个儿子,心中生出了一种复杂 的感觉,自打安然出生开始,这三兄弟就没怎么亲近过,安庆和安谧年纪轻轻就操持家业,早些年看着满地乱跑的安然甚至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事到如今,却没想到两个儿子竟会如此牵挂幼子。 安老爷很欣慰,却很无奈,剩余的伙计已经纷纷赶了回来,安家大院正堂被火烧了个不清,所幸偏院、粮屯、钱库和后院没什么大碍。 安老站起身来,对家中大伙计郭把头吩咐道:“老郭呀,你马上带着伙计连夜去购置些木料和石材,明天一早开始修缮前院!” “老爷放心,郭某这就去办!”老郭说完带着十余名伙计去了,安老爷回身对身边的安夫人道:“夫人,你带着宁儿和剩下的伙计赶紧去探明 今日死伤在这里的人家,死者每户一斤半金,重伤者五千币,轻伤五百,伙计加倍!” “嗯,庆夏,你也别太过劳神!”安夫人带着安宁和剩下的伙计离开了,院落之中只剩下了安家父子三人。 “爹,这样一来,我们安家的家产可就五毁其二了!”安谧是个急性子,一心为家里考虑,明知会触怒老爹,还是急迫的开了口。 但是这一次,安老爷却没有动怒,反而苦口婆心了起来:“放心吧,棺材铺和殡葬店的收入你们两个一定要打点好,这些钱老爹我能够承担! 做生意就是这样,又盈又亏,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三儿的事!” “爹,我自打懂事成人,就没见过什么鬼怪,更不知道家祖长成什么样,但若是因为一个梦,就要将三弟划出家门,我不同意!”红脸安庆的 话让安老爷迟疑了,但这位憔悴的老头却并没有反驳什么。 “谧儿,你马上带着钱去东州巷黄文案那里一趟,叫他连夜将城郊那处田产归到安然名下,自此以后,那处田产与我南城安家再无牵连!”安 老爷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这些话。 安谧怔忡的看了看大哥,随即转身离去了,安老爷再一次坐了下来,长叹一声道:“庆儿啊,取笔墨和家印来!” “爹!” “快去!”安老爷喝了一声,安庆只得去取,一切准备好后,安老爷捻起兽绒笔,在宣纸上一走三停的写了起来,安庆一直观察着老爹,不多 时竟发现原本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安庆不再多说一句,只是默默的侍立在老爹身边,这一写,就是两个时辰,等安老爷写完了,已经将近平明,安老爷盖了家印,将那张宣纸递 给了安庆,叮嘱道:“去,把这张纸给你三弟送去!” 安庆接过纸张一看,只见卷首规整的写着三个刺眼的大字:断亲书。 …… 与此同时,城郊那处宅子里,安然也一夜未眠,龙韬散人已经扛不住,就近睡在了书房那张藤椅上,青头鬼也躲进了一口大坛子里,安然的身 边只剩下了格格。 “然哥哥,你在写什么?”小妮子双手拄着下巴,一双澄澈的大眼望着安然,扑闪扑闪的问。 安然淡笑道:“断亲书!” 格格闻言沉默了,一言不发的伏在桌面上,只是不住的观察着安然,安然浑然不觉,只是奋笔疾书的写着,他心里明白,写这封断亲书并不是 真的要断绝关系,只是一个保护家人的计策,看到了死去的李鬼吏和青牛等人,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他很清楚一个问题:玄虚老祖要动手了! 尚道圣也不知道何时破关,只要一切断绝,这些个山野妖道若是再敢动安家一根毫毛,去处理此事的就不仅是自己,上清宫、执役司。就连城 隍庙都不会坐视不理。 “好了!”安然放下笔墨,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来到了床边,看着幽暗的天际,默默的寻思道:“今夜,就可以见到恩师荀阳子了!” 入夜,安然独自一人来到了城郊万骏山的山顶,一大清早便将断亲书交给了大哥,安然如释重负,这几日基本没什么大事了,今夜见师父,明 夜会真人,安然忽然觉得自己很忙。 三年前的这一天,安然眼睁睁见证了师父羽化飞升,如今已经出师,又将见证师父以上清宫道人的姿态重新出现。 安然元神出窍,静静的站在山顶的最高处,目不转睛的望着天际。 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安然自袖间取出一道符箓,手捏剑指向天一指,符箓瞬间自燃,化成一道白鸽,自安然指尖飞腾而去。 安然欣喜不已,叮嘱道:“速去将师父引到这里!” 放走了白鸽,安然席地而坐,手掌置于丹田处,静心凝神的打起坐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月上枝头,可是师父却仍然没有出现,就在他纳罕不已之时,不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责备声。 “我说你这鸽子,不好好的给贫道引路,看见只白鹤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师父!”安然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笑吟吟的站在自己对面。 还是熟悉的面孔,还是熟悉的气质,唯一变化的,就是那身蓝衣,此时已经变成了纯白素绢的上清宫御用道袍。 “小子,有没有想我这个老家伙呀?”荀阳子道人爽朗的笑着,安然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恩师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十分郑重的道:“ 三年未见,师父的皮肤真是越来越好了!” “去去去,说的老道我一身鸡皮疙瘩!” 师徒嬉笑过后,终于谈起了正题,荀阳子的面色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我师徒小心谨慎,那把大火还是烧了起来!” “嗯,师父放心,我已经与安家脱离了关系,就算那两个妖道来寻仇,也没有理由殃及安家!” 荀阳子闻言叹息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你小子今年多灾多难,旁人不问,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一劫都难说!” 安然从容一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怕有什么用!” “好,有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此次为师巡视此地,虽然不能久留凡尘,但却可以暗中相助于你!”荀阳子想了想,叮嘱道:“记住,此劫凶险,不可固守一地,移则有生,停则必死!” “嗯!谨遵师父教诲!”安然沉思片刻, “你虽有此大劫,但前尘往事也算积了不少善德,为师身为道官,也不好多言,小子,你一定要记住,记住这几年间所有人对你说过的话,尤其是承诺!”荀阳子说着自袖间取出了一囊老酒,交给安然道:“把它戴在身上,每日饮用三次,直到喝完,你就会发现自身变化!” “师父,谢谢你!” “小子,谢什么,你是我的徒弟,为师做的还不够!”荀阳子慨然叹道:“现在不光是那两个妖道,上清宫那里也有几个家伙在拼命的查你!” 安然听到这话大为诧异,荀阳子苦笑道:“怎么,贵人多忘事啊?还记得童道人、凛天道和五不全那件事吗?想要收复安宁,结果却被你打得满头包!” 安然这才想了起来,自己还真是命运多舛,看来今年这个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看着欲哭无泪的安然,荀阳子再次嘱咐道:“小子,你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为师给你的那几本书和蓝衣六字诀都不能丢,修成他们,没准你就能躲过这一劫!” “嗯!师父放心!”安然面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无奈至极,师父从不骗人,眼下只能照做,只为了那个“没准儿”的事。 “好了,小子,为师不便在此处多留,还要赶往守阳山看一看我那位母亲,一定要记住,危难时刻,为师会尽力感到,造化弄人,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师父一路走好!”安然躬身行了个大礼,荀阳子却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没正形的小徒弟,责备道:“说的什么话,那叫一路顺风!” 望着荀阳子远去的身影,安然百感交集,他明白,安宁太平的日子或许只剩下了今天一晚,从明晚开始,估计自己就要踏上师父所说的那条道路。 “移则有生,停则必死!” 第05章:阵破 “什么,李鬼吏也死了?”玄虚洞内,玄虚老祖暴跳如雷,看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徒弟,这位老者差点没背过气去。 青牛与白龙真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一个字,玄虚老祖怒不可遏,捶胸顿足道:“我要血洗安家!血洗安家!” 青牛真人看着这位怒气冲天的师父,拱手劝慰道:“师父,那小子的确可气,但安家,血洗不得!” “为什么!”玄虚老祖的毛发几乎倒数,听了青牛真人的话不禁喝问道:“他们难道有神灵庇佑?” 青牛真人漠然道:“徒儿今早得到的消息,安家老爷已经修书与那小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安然已经不是安府之人,血洗一个寻常人家固然轻松,但若是因为滥杀无辜被上清宫和城隍庙盯上,恐怕会招惹麻烦,对于师叔重见天日更有影响!” “气煞我也!”玄虚老祖平缓了一下心态,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可知道尚道圣被囚禁的地方何在?” “不劳师父伤神,我们俩已经找到了囚禁之所!” 玄虚老祖闻言朗声一笑,面上显出了一丝玩味,对身边众弟子道:“好,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会一会那个小道士布的阵法!” …… 一大清早,还在被窝中的龙韬散人正做着美梦,可就在精彩之处却只觉被人泼了一瓢冷水般,被硬生生从床上拉了起来,这位中二散人懒洋洋的起了床,来到门外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除了自己,几乎所有人都在,而且各个色沉似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龙韬大惑不解,吃吃的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安然没有理会龙韬,转首对众人说道:“昨夜玄虚洞的青牛真人连夜飞鸽传信给我,说玄虚老祖要破坏囚禁尚道圣的法阵,现在正在赶去的路上,所以,我们必须趁着妖道还没动手赶到那里截住他们!” 青头鬼齐文正见状不禁垂头丧气的道:“小师父,可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即便过去,也没什么大用吧?” “这就是我要跟大家说的!”安然来到了众人面前,平和的道:“我们势单力薄,此事也皆因我而起,眼下安家很安全,但这处宅子却万万不能再住,所以我决定,等下关闭这里,赶往守阳山下印岭村,那里会有很大的危险,所以,如果大家不想跟我一起送死,现在就散了吧!逃得越远越好!” “这……这怎么行!”龙韬散人,登时跳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了齐文正的鬼脸上,震怒的呵斥道:“都是你个愣头鬼,到了这个时候还气师父!” “我……我不是有意的!” “你还犟嘴!你……”龙韬散人还要再打满面委屈的齐文正,却被安然喝止。 安然深呼了一口气,向着众人拱手道:“谢谢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的陪伴,但现在,能解决这一切只有我!” 听了安然这番话,众人不禁黯然神伤,短暂的沉默之后,安然转身便打算离开,可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小手不经意的握住了安然。 安然别过头看去,格格正深情的望着自己,目光坚定的道:“然哥哥,不管你走到哪里,人家都要跟你在一起!” “师父,你的另一只手我就不牵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龙韬就算豁出去了这条老命,也要追随师父!”龙韬说着瞪了齐文正一眼,也来到了安然的身边。 青头鬼见此情形,只觉鬼脸都快没地方了,很不得找口缸钻进去,沉思片刻之后,这位鬼兄将心一横,来到安然身边,一把推开了龙韬散人,气鼓鼓的道:“别瞧不起青头鬼,二流散人都不怕死,我这死过一次的还怕什么!” 见此情形,安然的心头不禁百感交集,声音越发沉寂的道:“这一次的凶险可不比那座死城,我真的不想害了你们!” “师父,您老人家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有我们在,有难一起扛就是了!在这么唠唠叨叨,可就没人再看了哈!” 安然紧紧握住了格格的小手,双眼微眯,朝着青天望了一眼,沉声道:“好,就算是龙潭虎**,小爷也要闯上一闯!朋友们,封窗锁门,我们前往印岭村!” 一行人关上了宅邸大门,正打算离开这里,谁知来到门口时,却不由得都怔住了。 在宅邸的门前,停驻着三只大鸟:一只白鹤、一只色白斑斓的猛禽,还有一只正处在脱毛期的“鸵鸟”。 “麻团儿!”安然惊呆了,那只大鸟见了主人也收起了高傲,噌的一下便欢天喜地的飞奔过来,再往下看,在场众人不禁汗颜。 骑宠是开心了,但他似乎没有估计主人的感受,就这么轻轻的一个拥抱,安然整个人都差点镶进了墙里。 看着头晕眼花的安然,麻团儿的一双鸟眼不禁有些疑惑,圆溜溜的望着主人,不时还发出咯咯的叫声。 “服了你了!”安然扶着自己生疼的老腰,站起身探手亲昵的抚摸着麻团儿的侧脸,嗔怪道:“我们刚打算去印岭村,你们怎么就来了?” 麻团儿听到这句话将鸟首移开,朝着白鹤身后望了望,安然顺着指引看去,这才明白了真相。 鹤王身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正不露声色的站在那里,看到麻团儿的指引,这才缓步走了过来。 “姐姐?”安然急了,走上前去不无责备的道:“不好好在家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还好意思说!”安宁这丫头的火气比安然还大,非但没有传统套路里的深情款款,化雨绵绵,反而大有几分老娘老抽你的意思。 安然被喝的一头雾水,安宁迎上前来一把揪住安然的耳朵,便走便扯道:“不让我在这里陪着大家也就算了,你们要离开这里居然也不跟我知会一声,若不是刚刚伙计回家报说这里正在封门,我还真不知道此事,小然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安然叫苦不跌,费了好大劲儿才挣脱了姐姐的魔爪,抚着火辣辣的耳朵差点叫出声来,龇牙咧嘴的道:“姐姐,你别闹了,我这也是万不得已!” “谁跟你闹了,我告诉你,今儿你如果不把话跟姑奶奶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安然屈服了,姐姐的彪悍程度不亚于那位敢拿刀子追赶老安的老娘。 一阵嬉闹之后,一群人坐上了三只骑宠,分陆空两路向着印岭村那块囚禁尚道圣的地方赶去。 …… 守阳山下那片花圃之上,五只仙鹤缓缓落了下来,玄虚老祖带着一众徒弟来到了尚道圣的洞府门口。 “这就是那个结界?”看着眼前这一堆堆已经斑驳不堪的乱石,玄虚老祖显得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里,除了早些年传说中诸葛武侯的八卦阵之外,还真没听说有哪道阵法能够做到如此精密。 “师父,拆吗?”青牛真人问完,玄虚老祖摆了摆手,捻起地上的一快石子向着阵中抛扔过去,只听嘭的一声,那块石子还没接近怪石阵,便被撞了个粉碎。 玄虚老祖面色凝重,沉吟道:“果真有两下子,你们都退后,为师要亲自破阵!” “师父多加小心!”青牛等人缓缓退却,玄虚老祖循着石阵走了几圈,本想打探一下虚实,让他惊讶的是,这道石阵中并没有死角,八方开阔,都是生门。 “奇怪,能布出此阵的人至少也有个三百载道行,可那小子内魂也不过二十出头,他到底什么来头?”玄虚老祖迟疑了,心中不断揣测着安然的来历。 安然的这道法阵虽然威力极强,但却并没有致命悖逆天数的地方,围而不杀,方为正道,这一次就连玄虚老祖都叹服了,但叹服归叹服,人还是一定要救得。 “莪磋法门,万象归真,乾坤对调,日月同昏,凝石有元,顽固有魂,杀伐劫掠,必定有因!”玄虚老祖一路念诵着口诀,将手一招,一道金光自双指间发出,直奔石阵而去,众弟子听着这道怪异的咒语,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师父,只见玄虚老祖厉声一喝:“险阻化夷,干戈休定,石阵开来!石阵——开!” “轰隆隆”一声巨响,距离老祖最近的石堆应着金光轰然崩塌,乱世散落一地,在石堆正中,一块泛着紫青色的玄铁石登时现露出来。 “雕虫小技!被本尊新得法诀一击既破!”玄虚老祖心满意足的自语着。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断喝:“玄虚老儿休要猖狂!” 青牛等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的地方,安然那一行人正一路疾驰的向这里冲来。 青牛真人见状放松了心弦,心中暗道:“这小子还是来了!再晚一会儿,阵就彻底破了!” 青牛真人的心放的过于迅速,他一定猜不到,就在师父破了第一道石堆后,尚道圣的老巢里也有了回应。 “二师兄,我们怎么办?”土狗真人悄然问了一句,青牛平静的回道:“静观其变!” 远远望着安然的身影,玄虚老祖陡然转过身,面上现出了一丝狡黠,冷冷的道:“终究还是来了,本尊恭候多时了!” 第06章:彼山高,此水险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安然的目光变得异常阴冷,三年的结界毁于一旦,正如师父所言,这似乎是天意。 与玄虚老祖的斗法并未开始,已然结束,这一切都因为一声巨响,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距离尚道圣洞府最近的那堆巨石轰然崩塌,石块与玄铁散落一地,洞**之中一道红光直贯云霄,阵阵七彩烟尘起处,一声狂笑惊醒了所有人。 “走!”安然也不迟疑,沉声对身后的同伴知会了一声,便带着借着一道幻术退去了。 看着这一幕,青牛真人与众师弟面面相觑,玄虚老祖倒是洋洋得意,师弟放出来了,总算是不负师命! “本尊终于重见天日了!哈哈哈哈!”一阵令人厌恶的粗嘎子呼喊过后,一道通体紫袍的身影缓缓飘上了洞**顶端。 玄虚老祖看着狂傲不已的尚道圣,不禁蹙了蹙眉,朗声唤道:“师弟,为兄在此,还不过来行礼!” “哈哈,哪个老家伙竟敢如此托大,本尊师承天地,功贯长虹,哪来的什么师兄!”紫衣身影那一副桀骜不驯之色果真让人生厌。 玄虚老祖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想也不想便欲做法给这位不识好歹的师弟来点教训,可当他发出了指咒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这三年尚道圣修了什么邪魔外道,吃了指咒竟然连吭都没吭一声。 “不自量力的老家伙!”紫衣道人反手一招,将一团灰色气团和那道指咒一道还给了玄虚老祖。 这一招着实出人意料,玄虚老祖躲过了自己的指咒,却没避过那团灰气,直接被硬生生的击倒在地,青牛真人见状正要上前搀扶,却被玄虚老祖喝止:“别过来!这是毒蛊!” 青牛等人无奈之下只得停住脚步,玄虚老祖腾手输运真气护住了被毒蛊击中的地方,怒气冲冲的抬起头喝问道:“我奉师命前来救你,为何伤及与我!” “师命?那个老东西会让你来救我?”紫衣身影一阵狂笑,先是显出了一副痛苦不堪的嘴脸,随后垂首厉声道:“那也劳烦你回头去问问他,当年逐我出师门的时候,我孤苦伶仃的时候他在哪?” “你!”玄虚老祖气的说不出话来,紫衣身影不无讥讽的道:“本尊大人大量,正因今日你救了我,所以才不就此时杀你,本尊现在还有一件要事去办,晚些时候再去四指峰取尔等性命!” 玄虚老祖卧在地上,嗟叹不已,一阵气血翻腾之后,竟然直接喷出了一口污血来。 望着紫衣身影远去的方向,玄虚老祖捶胸顿足道:“白眼狼!白眼狼!” 诸位真人赶忙围了上来,青牛蹲下身扶着师父,关切的问:“师父,您怎么样?” 玄虚老祖悲愤欲绝的道:“回山,赶快回山!我错怪了那个小子,这妖道不讲仁义,势必会去安家寻仇,青牛,你赶快带着师兄弟去那里一遭,势必拦住那个魔头!” “谨遵使命!”青牛领了旨意,留下马、羊二位真人照看师父,带着其它师弟骑上白鹤赶往了城区。 “我真是糊涂啊!”玄虚老祖看了看被毒蛊腐蚀的伤口,又看了看洞口不断涌出的妖道信徒,双眸凛然道:“封住那里!” …… 地洞底端的忘川河水内,一位老者如老僧入定般盘坐在那里,老者身上袍子由于长时间浸泡,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凌乱湿漉的白发间也夹杂着淡淡的暗墨色。 在老者身边,则是一些被忘川之水浸泡的有些泛黄的枯骨,这些便是当初封印之时没来的逃走的尚道圣徒众,而这位老者,便是安然的师叔灵渠子。 异动同样惊动了这位隐忍了三年的老者,与外围的石阵不同,忘川河水一旦注入,便不会自己消除,即便是法阵被破也是一样。 “重见天日的时候到了?”灵渠子有些不敢相信,短暂的适应之后,他终于清醒的认识到,前仇旧怨,只在今日! 由于在忘川水中浸泡了三奶奶,灵渠子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身体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瘫痪的下肢已经恢复如初。 更可怕的是,灵渠子和腹部和肋侧已经长出了一道道坚硬的鳞片和腮,这也就意味着,曾经那个在陆上都很难与安然为敌的老道人,此时名副其实的变成了水陆两栖道人。 灵渠子蓄势待发,纵身一跃,腾出水面,站在忘川河水边缘阴暗潮湿的土地上,灵渠子仰天长啸一声,引来了两个负责把守在此的尚道圣徒儿。 “天地玄黄,暗潮奔涌,借吾神力,舒张筋骨!”灵渠子念罢转身抛出一道与河水颜色相同的灵光,两个妖徒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被灵光击中,登时便倒地呜呼。 “贫道终于是自由之身了!哈哈,妖道,小子!你们等着吧,属于贫道的一切,贫道都会拿回来!”灵渠子一飞冲天,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潮湿的土地上。 “快,马上赶去玄天观!”安然坐在骑宠麻团儿之上,朝着身后的人喊道。 “师父,我们去那里干嘛?”龙韬散人伏在安然之后,疑惑的问。 “尚道圣此次破关,首先要去的地方一定是玄天观,我们必须赶快接出初雪姐姐夫妇!”安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他深知尚道圣刚刚出关不久,势必会先吸收阴鬼之力,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是他恢复法力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观门口那盏吸收了无数月光精华的长明灯。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玄天观,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安然的意料。 玄天观观门四敞大开,门口的长明灯散碎的坠在地面。 见此情形,安然心中陡然一惊,飞也似的跳下了骑宠,一路飞奔进了玄天观内,就在他即将到达被师父布下结界保护起来的内院之时,一个身影缓缓停落在了内院门口的地上。 看到这个身影,安然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微眯着双眼道:“你还是出来了!” 那道身影回过头来,一身紫衣在阳光掩映下闪闪发亮,老者的面孔惨白如纸,一双眼瞳之中充斥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暗红色,虽然容貌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安然可以断定,这人便是尚道圣。 尚道圣仔细打量了一番安然,略带怒色的讥讽道:“许久不见,你倒是过的快活呀!可怜了本尊,被你困在那个鬼地方,一转眼就是三年!” “自作孽不可活,想想你的所作所为,这点磨难根本不值一提!” 尚道圣狂放的大笑一声,转而阴狠的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既然你说的那么轻松,今日本尊就让你也尝一尝当年我受的苦!” 尚道圣顿了一顿,继续发狠道:“收拾了你之后,我就会让你的家人去和你团聚,放心,阴曹地府里不会孤单,哈哈!” “你就那么自信能赢得了我?”安然说完霍地闪身,手捻剑指奔了上去,一道青光自安然指尖发出,直逼尚道圣而去。 尚道圣轻蔑的看了那道青光法诀一眼,紫袍微微一颤,竟然硬生生的将青光挡了回去,随着青光而去的,还有一滩青黑色蛊虫。 青光折返之后,被安然从容的收回指尖,那滩伴着黑色脓水而来的蛊虫也溅在了安然身上,但是出乎尚道圣的意料,并没有发生诸如溃烂渗透之类的情况,那些蛊虫一接触安然的皮肤,竟然犹如脱水一般枯萎起来。 安然嘴角微微上扬,不屑的捻起一只干枯的蛊虫,微微一用力顷刻间便将其化成了灰烬。 尚道圣心头的怒火瞬间窜起,安然却毫无的愠色,摇头叹道:“果然还是和被封印前一样天真!” “是吗?”尚道圣的话惊醒了安然,安然垂下头看着安然的被蛊虫侵蚀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然冒起了青烟。 安然深深的感受到了尚道圣的阴险,三年的封印,虽然让妖道体会了暗无天日的痛苦,但在某些领域,却突飞猛进,可以说是达到了巅峰的境界。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被尚道圣奉为真理,也充分应验在了蛊虫之上。 虽然安然的身体乃太岁铸成,却仍然未能幸免,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席上安然心头,看着安然冷汗直流的纠结表情,尚道圣简直在心里笑开了花。 看着妖道让人厌恶的嘴脸,安然掩着伤口,喘着粗气若有深意的道:“别高兴太早!” “你说什么?”尚道圣的神色瞬间冷峻下来,紧接着,他惨白的脸上终于也换成了一种颜色,一种纠集着痛苦和震惊的涨红色。 “别以为只有你的蛊虫厉害,我的蓝衣六字诀味道怎么样?”安然面色一凛,剑指照着尚道圣的身上一指道:“大道显威,青光直入,万仙聚集,百鬼消罔,天火降,邪灵焚!” 安然的话音刚落,尚道圣只觉右臂一阵冰凉,淅沥沥三声脆响,衣袖轰然飞散,尚道圣的右手也如切菜般飞了出去。 “小子,别太猖狂,我们的事早晚会有个了断!”一道道碧绿色的血液缓缓流出,尚道圣陡然闪身,贴着地低飞而去,临走还不忘拿走那条手臂。 “彼山虽高,此水亦险!”安然长舒了一口气,整个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第07章:弟弑兄 入夜,四指峰上玄虚洞内灯火通明,玄虚老祖坐在一方蒲团之上,手掩着被蛊虫击伤的位置,面上愤恨不已,口中也不住地喷溅着鲜血。 东门外,马羊二位真人一路小跑着赶到师父面前,单膝跪地,异口同声的道:“师父,洞中弟子已经集结完毕!” “好!”玄虚老祖气若玄虚的拭了拭嘴角的残血,身躯颤抖的道:“徒儿,你们马上带着洞中五百弟子赶去安家,与众位师兄弟会和!” “师父,那你呢?”马真人面露难色,看着师父的境况,不由得担忧的问。 玄虚老祖长叹一声道:“唉,此次误放妖道出关,皆因我愚忠所致,安家除了那小子,都是**凡胎,比不得我,因我而起,因我而落,尔等切不可因小失大,误了那一家人的性命!” 马羊二位真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应允。 “事不宜迟,你们马上过去,一定要保下那一家老小!”玄虚老祖说完,只觉一阵眩晕,一口鲜血再一次喷涌出来。 马羊真人见状心如刀绞,迫于师父敕令,只得长叹一声带着众多弟子赶了出去,一行人走到洞门,马真人若有所思的对师弟道:“师弟,师父眼下身体孱弱,必须有人看护,你带着十五名弟子在门外听用,一旦有消息,立即飞鸽号信!” “明白!”羊真人应声带着十五名弟子去了,马真人虽然出于好意,但他绝对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他抱恨终生。 远远望着玄虚洞众驾鹤而去了,在四指峰最高峰之上,一个身着六宫文初八杠紫道袍,面容犹如涂了一层污血的邪道探看了一番,回首对身后矗立的断了一只手臂的尚道圣禀道:“师父,你猜的果然没错,玄虚老儿派他的人倾巢而出了!” “好,真是天要人死,想活也难!”尚道圣的面目狰狞,转而问道:“楚间客和陈松凝已经赶往安家了吗?” “回禀恩师,已经去了!”这位邪道便是尚道圣四大门徒中的马天官,本名马本初,原是山中樵夫,上山打柴时偶的道书,勤加练习过后本想羽化成仙,却不料中了尚道圣的圈套,误坠魔道,自此变成了尚道圣的第二门徒。 “师父,我这就带人去解决那几个留守的洞众!”马天官正要逞能,却被尚道圣挥手制止。 “你们只管围定这里,替为师把好风即可!”尚道圣眼角现出一丝狡黠,身子滕然而起,朝着玄虚洞而去。 玄虚洞外,羊真人一瘸一拐的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我们三人一波,轮流看护师父,半个时辰一更替,记住,切不可……” “那多麻烦!”还没等羊真人说完,一个声音便冷不防打断了这位跛子真人。 “什么人!”羊真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打算派人寻找,却不料刚一回头,一名弟子便被硬生生举了起来,片刻之后,一具尸体陡然丢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一阵让人生畏的狂笑之后,尚道圣那张骇人的老脸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连你师叔都不记得了?”尚道圣略带玩味儿的说着,步调也逐渐向前,优哉游哉的走向了羊真人。 “拦住他!” “你在和谁说话?”羊真人手中令牌一招,正打算让众弟子阻截尚道圣,却不料接下来的一幕再一次让他嗔目结舌。不知何时,眼前这个可恶的妖道竟然将蛊虫洒在了众人身上,十余名弟子连扑打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那些蛊虫叮咬毒发,倒地没多久便化成了皑皑白骨。 “岂有此理!”羊真人大喝一声,扔掉了手中令牌,手掐剑指奔着尚道圣冲了过去。 “自不量力的瘸子!”就在二人还有数步之遥之时,尚道圣轻哼一声,将健在的手臂拉着袍服向上一挥,三道幽光应声而出,整齐划一的落在了羊真人身上,还在奔跑之中的羊真人忽地身子一僵,随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本尊三年新练了七种蛊,这第二种,就让你尝尝鲜!”尚道圣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了羊真人,轻蔑的走向了玄虚洞府。 “师父小心!妖道受死!”羊真人挣扎着起来,身上的皮肉已然如同风化般干枯,但这位真人仍然不忘惦念师父,勇气可嘉,但实力确实不济,喊出那一嗓子不仅没有给自己提高威势,反而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唰……”的一声,羊真人哀怨的倒地,不甘的化作了白骨,在他身后,马天官手持长剑,眼神阴狠的瞥了地上这堆白骨一眼,头也不回的对身边众多人形妖物道:“封锁这里!” …… “师父,您糊涂啊!噗……”尚道圣哀怨的长叹一声,一口鲜血脱口而出,原本就无血色的脸上变得越发惨白,他万没想到师弟练就的蛊虫如此厉害,仗着本身上百年的修为,还是被这些小小的虫子逐渐蚕食,此时蛊毒已经沿着脉络融入身体,老祖明白,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道行尽失,死于非命。 恰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窜进了他的耳朵,似乎红楼梦中王熙凤那一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套路很得妖道尚道圣的青睐,这位妖道选用了十分俗套且异常脸谱化的一句开场白:“师兄,别来无恙啊?” 玄虚老祖看着这个走火入魔的师弟,倒是没有沿用呆板路线“你这孽障”之类的俗套对白,而是别出心裁的笑脸相迎,还对那些蛊虫的造诣大加赞赏:“想不到师弟被人家困在地下还能弄出这么多的花样,真是道中孬种,仪表人渣呀!” 面对师兄的讥讽,尚道圣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很从容,充分彰显了不和将死之人一般见识的风度,但是他万没料到,自己这位师兄之所以荣获玄虚老祖的称号,是有原因的。 “好,好,你的蛊虫味道不错,要不,你也试试?”老祖先生的话音未落,一道犹如墨水般的东西早已挥洒而出,沿着十分松散的路线,降落在了尚道圣那条断臂的伤口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再一次令这位妖道先生抓狂,震怒之余,尚道圣也着实没有料到,这位死到临头的师兄末了还想彻底毁了自己这只胳膊。 “敬酒不吃吃罚酒!”尚道圣真的怒了,玄虚老祖的想法很独到,也很实际,好不容止住血的尚道圣万没料到,自己保护了一路的伤口,竟然被自己的蛊虫给完全破坏了。 “哈哈哈哈!”玄虚老祖尽显顽童性格,看着师弟如花般凋零的臂膀处,不禁抚掌大笑道:“呦呵,你看你看,那里的反应还挺强烈!” “牛鼻子,你闹够了没!”尚道圣再也顾不得这位颇有些丧心病狂风范的师兄,怒不可遏的纵身一跃,整个身体竟然骑在了玄虚老祖的双肩上。 “实话告诉你,有没有这条胳膊本尊根本不在意,有镇元石在,再加上你的真元道行,就算我没有臂膀,焉能不如虎添翼!” “你……”玄虚老祖连第二个字都没说出来,尚道圣便扭动了双膝,玄虚老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真的会宾天今日。 吸收了师兄真元的尚道圣容光焕发,大踏步来到了门口,对一种妖徒道:“现在,该是去玄天官拜访一下的时候了!” 马天官闻听不禁大惑不解的问:“师父,我们不是刚从那里过来吗?” “对,可是我们去的时候,有个人不在!得到她的道行,就算是她儿子复活和那个小子一道也不是我的对手!” …… 除了玄虚老祖,被蛊虫叮咬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安然,被同伴发现时,安然已然被蛊虫折腾的够呛,由于骨骼特殊,蛊虫只是在伤口外部活动,饶是如此,那股同感也让安然吃尽了苦头。 龙韬散人费尽气力将安然背进了玄天观,恰逢诊魂医从鬼市归来,看到安然这个样子,诊魂医不由得惊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祖奶奶,他被一个紫衣道人的蛊虫所伤……”龙韬散人挂着哭腔,正诉说着,诊魂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道:“长得比我还显老,谁是你祖奶奶!” 龙韬散人被说的一怔,诊魂医来到安然身边,拨开了伤口,眉心微微一蹙,拿捏几下又舒缓开来,自衣袖间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红色瓷瓶,将瓶中液体缓缓涂抹在了安然伤口处,片刻之后起身道:“没事了!好好休息一下就会和好如初!” 在场众人都不由吃了一惊,诊魂医也没理会,转身便拿着钱袋走向了内堂。 安然只觉伤口处一阵灼热,随即犹如如后春笋般愈合,只是一刻的功夫,便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饶是如此,安然还是相当虚弱,看了看众人平安无恙,安然挣扎着坐起身来,对身边抹眼泪儿的龙韬散人道:“龙韬,你马上坐上麻团儿走一趟!” “师父,去哪里?”龙韬宛如丈二金刚一般问道。 安然将自己的发簪取下递给龙韬,声音微颤的道:“马上去城隍庙,找一个通判,告诉他安府有难,速速过去救援!” 第08章:敌友齐聚 城隍庙财神殿,通判皇甫杰正喜滋滋的把玩着手中一对绿油油的翡翠镯子。 这短时间皇甫通判可谓是喜事频频,由于勤恳打理财神殿有功,正巧又被无心财神千载难得一遇的降临,使得这位通判的业绩登时裱上了九重天外的太清殿。 不久之后,一道旨意如梦般降临:着金甲武士赍三才之礼下境鼓抚,这对一个神不神,仙不仙的城隍庙编外职工来说那可真是一道殊荣。 所谓三才,就是钱财、职才、人才,一纸上书下到,赠皇甫通判锦袍一领,仙金十锭,翡翠御镯一对儿,除此之外,还宣读了一封神敕御书,黄纸金字写明让皇甫杰即日起任通判职,领财神太保金仙事,末了,还派来三个仙童任他差遣。 这三位仙童的名字也很有特点,岳金乌、岳金吾、岳金毋,对于这三位三十出头还穿着肚兜的仁兄,兴奋之极的皇甫通判着实有些痛疼,名字听上去一模一样,还是一趟流水般的声谱,叫错了一个字都甭想使唤他们,更重要的是,这三位每一个脑袋灵光的,平日没事儿虽说指哪打哪,但不指,就别指望他们会自己打。 “真弄不明白把他们三个送到我这儿能干什么?”皇甫杰无奈的摇了摇头,收拢起心情重新喜滋滋的观赏着来自上苍的赏赐。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时,一阵刺耳的叫声如同银针一般溜进了他的耳朵。 岳氏三兄弟闻声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仿佛系统判定一般认为无事,便继续擦起了财神位的香案。 “行啦行啦,再擦都掉漆了!”皇甫杰没好气儿的吩咐道:“那个,岳金毋,出去看看,如有要事,就提见给本通判!” 岳金毋没说什么,步履轻盈的走了出去,不多时,这位大龄儿童提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被这个目光呆滞的仁兄二话不说的提了进来,那位喊叫者登时乱了阵脚,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整个财神殿都沸腾了。 “嘿我说,我让你提见他进来,不是让你把他提进来,还不放下!” “哦!”岳金毋应声放了手,那人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财神殿刚刚擦过的玉石板地上。 看着那个倒霉鬼被摔的龇牙咧嘴的疼劲儿,就连皇甫杰都感觉自己的尾椎一阵酸疼。 皇甫通判来到这人面前,仔细打量一番,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来不认识他,便乜斜了一眼,问:“你是何人,为何在财神殿外大声喧哗?” 被狠整了一顿的倒霉鬼便是龙韬散人,一听对方发问,他也顾不得疼,起身拱手道:“洒家是安府三公子安然的徒弟,敢问这财神殿的通判大人何在?” “他找本官能有什么事儿?”皇甫杰对此纳罕不已,虽说与安然达成了合作,但这位通判打心里对安然还有些芥蒂。 “此事说来话长,路上洒家再和通判大人细细道来,眼下安府存亡不定,还望您老人家跟我走一趟!”龙韬一听找对了人,不禁喜出望外,一把拉住皇甫杰的手便往外走。 这个时候,原本那三位榆木一般的神级随从忽然来了劲头,顷刻间便如三座大山一般拦在了龙韬面前。 皇甫杰真是欲哭无泪了,扯着嗓门儿嗔怒道:“这人不用拦,还不跟本通判走!” …… “祖奶奶,我得赶紧走了!” 玄天观内,安然挣扎从床上坐了起来,忧心忡忡的对诊魂医道。 诊魂医看着面色憔悴的安然,沉吟片刻道:“格格他们已经赶去安家了,你的身体现在十分羸弱,不宜行走!” 安然闻言急了,痛苦不堪的道:“可是那是我的爹娘!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 还没等安然说完,诊魂医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回过头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安然,缓声道:“老妖道的目标是你,如果你不去,他们兴许还能多活一会儿!” 诊魂医顿了顿,继续说道:“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你去了,也不过是徒增一具尸体而已!” 被诊魂医这么一打击,安然沉默了,他明白诊魂医虽然嘴刁,但所说的话却不无道理,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诊魂医再一次开了口:“放心吧,有些人比你想得周到,就算你不在场,他也会周全的!” 安然自然明白这个怪老太婆口中的有些人指的是谁,饶是如此,安然仍然心怀忐忑,不安的问:“那我该怎么办?” “躺下去再睡一觉,今夜寅时,从观后角门逃跑!”诊魂医说的从容淡定,安然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圣母级人物竟然叫自己逃跑,但任他再怎么逼问,这位古怪的母亲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 安府门外不远处客店楼顶的天台上,几只鬼鬼祟祟的青衣妖徒探头探脑的朝着安家窥看,在他们身后,两个身影比肩而立。 其中一个格外显眼,并不是因为这人的气质有多高,确切的说,此人是这伙人里唯一的女性。 一头湛蓝的长发及踝,两道长眉妖异,眉清目秀的脸上却充满了让人畏惧的煞气,再配上那一身泛着清晕的紫衣,看上去活像个月下索命的罗刹女,更出奇的是她手中的兵器,妖徒们手持长剑,另一人怀装浮沉,但这位女士的武器,却是一把由骨骼构架而成的琵琶。 相比之下,在她身边那位怀装浮沉的同伴就显得格外低调,低调的有些平常,除了那身破旧的紫衣,此人几乎与其他正统道人无疑。 这二人便是尚道圣引以为傲的一二号徒弟,女者楚间客,又名楚悦姬,本为淮水一代角色歌女,生平坎坷,自寻短见之时被身边这位游方道士出身的陈道人所救,二人苦练长生未果,最终归顺还未堕入魔道的尚道圣,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作为妖道最器重的徒弟,他们的人物也很重,那就是引诱安然回救,趁机合二为一除掉他,然后血洗安家,斩草除根! 看着一片祥和的安家,楚间客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轻启朱唇道:“与其漫无目的的等,还不如直接冲过先杀伤一阵,人死的差不多了,那小子定会出现!” 陈道士沉吟片刻,点头应道:“好,就依师妹!” 陈道士说完,摇手一招,数十道身影骤然从天台滑落而下,奔着安家奔去,就在师兄妹二人打算动手时,却不觉停了下来。 就在数十个妖徒铺天盖地的杀奔安家时,原本平静的一切都变得不再平静。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从安家左右两侧,以及东南方向,竟然出现了三波人。 与妖徒最近的地方只有一道身影,虽然是夜晚,但楚间客和陈道士看得真切,那人打扮与自己无异,如果非要找出点区别,就只有一头银丝和那身蓝衣。 “上清宫轩辕殿典法道官荀阳子在此,妖邪孽障休要放肆!”蓝衣道人断喝一声,转过身手摇浮沉,屹立在原地等着那群妖徒的到来。 这还不算完,稍远一些的位置,两个丫头为首,一只青头鬼殿后,一行三人带着三只大鸟,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安府门口,紧紧守护在安家门口。 陈道士不禁微微蹙眉,人来了不少,但压根儿没见着安然的身影,就在这时,最奇特的一波人也赶到了,与荀阳子等人相比,这一波人根本就不知道危险的存在,一只鸵鸟一般的陆禽在地上肆无忌惮的飞奔着,坐在龙韬背后的皇甫杰一门心思都在观察座下说不出哪里丑,但绝对不好看的麻团儿。 这个组合的精彩之处在于,陆禽速度极快,快到让龙韬有些晕车的感觉,但在身后十步的位置,三个衣着简单的大龄儿童竟然不紧不慢的跟随而来,颇有些优哉游哉之意。 见到旁人,陈道士都没太过在意,但一见到那三个大龄儿童,这位妖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间客跃跃欲试,冷不防看到了身边师兄颇为惊慌的神色,不禁柔声问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悦姬呀,依我看,我们还是先走为妙吧!”陈道人首当其冲,打起了退堂鼓,楚间客大惑不解,讶然的看着师兄,正要问个究竟,却不料答案竟自己送上门来。 …… 夜半寅时,辗转反侧的安然被诊魂医叫了起来,面对这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诊魂医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两道符箓,递给安然道:“经过后院的时候,将这两道符箓贴在小两口院中结界的两端!” “为、为什么?”安然一眼便认出了那道是功量无参睡深隐匿符,但凡符箓下处,生灵昏睡,物体隐形。 “你想让他们两个普通人和我这位老人家一起因为你的事命丧黄泉吗?”诊魂医说罢赶忙摆了摆手,安然会意,转头头重脚轻的朝着后门跑去。 望着安然夜遁的背影,诊魂医面陈似水,冷冰冰的感慨道:“小子,努力活下去吧,今年命中有劫的人,不只你自己!” 第09章:邪神百鬼,妖道杀招 这个世上无时无刻不存在着惊喜和惊吓,而这一次,惊喜仍然是皇甫杰,惊吓的,则是那一群准备大开杀戒的妖徒。 眼见着就要与尚道圣的门徒们发生正面冲突,共乘一鸟的龙韬和皇甫杰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说实话,这二位对这场冲突的胜利信心不大,虽然一个是散人,另一个是城隍庙通判,但这二位的战斗力都只是不足百分之五的渣渣,可就在他们准备带着麻团儿一起慷慨赴义之时,麻团儿挪动了两下,却突然不走了。 龙韬狠命催促一番,猛然惊觉这只大鸟也是有心无力,二人回头望去,不由得傻眼了,原来是身后那三位大龄儿童在作怪,其中排行第一的岳金乌竟然牢牢拉住了麻团儿的后腿。 “你要干什么,你……”皇甫杰还没说完,整张脸便被一道散发着阵阵体味儿的手帕遮住了,就见这岳家三兄弟一声不吭,连招呼都懒得打,笔直的奔着那群妖徒而去,正要开打的荀阳子还没出手,便觉后腰一沉,身子顿时闪到了一旁,老道长丈二金刚一般看去,只见三个步履沉重,身宽体胖还穿着印有太极标示红肚兜大龄儿童正一步一个坑的稳稳走进那群人形怪物的丛中。 接下来发生的事真是亲者痛,仇者看了后脖根都冒凉风,岳家三兄弟犹如三辆战车一般并排前行,将拉砸扯这三个动词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一会儿的功夫,脚下便多出了十余具尚道圣门徒的尸体。 看到如此场面,陈道人简直恼羞并生,这些门徒十几年的邪道就像白修了一样,浑似白菜一般站在原地让人家切,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见此情形,麻团儿上的两位不住的喝彩,安宁等人也守在门口,看起了热闹,唯独一个人干了点儿正事儿,那便是荀阳子,就见他手中拂尘一扫,转身朝着安家一摇,口中念诵道:“八仙巡四海,三皇查五内,今借赶山鞭,发善援常人,有灵入虚化,筑物隐寂中,神鬼不得觉,如梦如虚空!隐入敕,急急如律令!” 随着荀阳子的口诀诵罢,整座安家大院开始缓缓消散,不到一刻的功夫,便被市井所取代,安宁等人看傻了眼,原本身后的大门院落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那栋宅子呢?”陈道士望着转瞬之间不见的安家大宅不禁陡然一惊,见此情景,楚间客忙道:“大师兄,在这里久留已然没有意义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去禀报师父。” 面对师妹的这一想法,陈道士相当认同,看着任人宰割的属下,这二位毅然决然的选择撤退,连个招呼都不打。 妖徒被收拾殆尽,就在一行人正在为岳氏三兄弟喝彩的时候,荀阳子却直觉耳面发烧,心弦微痛。 安宁看着这位位列仙班的老道士心惊肉跳,惴惴不安的神色,不禁疑惑的问:“道长,您怎么了?” 荀阳子闻言平和了一下心态,叮嘱道:“小妮子,你赶快带着人离开这里!你的家人已经安全了,如果有可能,就去寻找你弟弟,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那你呢?” 荀阳子平复着不宁的心绪,急切的回答:“贫道还有事情要去办,放心吧,在你们会合之后,我就会与你们相见!” 荀阳子说完一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借口,腾空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 玄天观内,自从支走了安然,诊魂医便心神不宁,不就之前,这位超级母亲为自己测了一卦,并得到了理想的结果,卦象上只有八个字:登云丁丑,虎威弥留。 对于这个卦象,解释很简单,这一年正是丁丑年,而诊魂医的生肖便是虎,诊魂医虽然没大肆宣扬,甚至祭拜儿子时都没有说,但她明白,自己的命运与安然不同,那小子不过是命中有此劫,成与败各占百分之五十,但是她,今年却有死无生。 “天道冥冥,任人死则苟生无异!”诊魂医坐在玄天观正堂那道藤椅上,口中喃喃自语着,这把藤椅是儿子荀阳子生前最喜欢消遣的工具,此时,它也将陪着这位母亲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夜半子时,玄天观外传来一阵宛如呜咽的疾风,风速极大,直接吹开了那道破败的大门。 诊魂医微微坐定身子,眼神平静似水的望着门口,她明白,宿命到了。 不多时,正堂门口出现了一盏紫黑色的灯笼,散发着幽暗渗人的光晕,诊魂医并不惊慌,朗声道:“既然来了,就别装神弄鬼了,何方神圣,现身吧!” “不愧是诊魂医,处变不惊,颇有些仙家风范!”一个沙哑的声音起初,断了一条手臂的尚道圣出现在了正堂门口,与诊魂医不过数步之遥。 “既然来者不善,又何必多言,我就在这儿,看你如何取我性命!” 看着这个玄虚老祖性格迥异的怪异女人,尚道圣不禁心生敬意,但按照他的行事风格,敬意只是一种态度,却并不是阻止自己意图的理由,杀掉她,吸收她的真元,自己就会修为大增,如此便宜,又岂能不占。 “果然爽快,那本尊就不客气了!”尚道圣话音毕,早已出手。 诊魂医仍然稳如泰山般坐在藤椅上,如往常一样,尚道圣发出了蛊虫,为了体现对这位女士的尊重,他变换了新的花样,用出了其中之中最毒的一蛊:隔山栖,这种蛊虫体积渺小,但却有着其它蛊种没有的技能,那就是遇物即化,融入血中,转瞬便可将中蛊者蚕食致死。 尚道圣已经准备好看着诊魂医痛苦的死去,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奇女子也深深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技能:对毒虫免疫。 为了一击制敌,尚道圣连续发出了三波隔山栖,换来的结果却是诊魂医连手都没动一下,这些辛辛苦苦研制出的成果便付诸一炬,没有半点余地。 见到这一幕,尚道圣傻眼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出这个结果,看着对头呆若木鸡的神情,诊魂医淡然一笑:“山野妖道,不过如此!” 尚道圣这下真的怒了,自从被逐出山门开始,自己还从来没被第二个人这么无视过,除了第一个,那位当仁不让的仁兄便是此时被他即将赶尽杀绝的安然。 “老太太,别这么早就下定论!”尚道圣喘着粗气,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变得异常阴冷,得到了玄虚老祖的真元之后,他的能力已然今非昔比,理所当然的,也就形如复制一般得到了那位师兄的一切绝学。 这之中便包括一道前无古人的老祖原创:邪神百鬼术。 说起玄虚老祖,那真是一个复杂与矛盾的结合体,年少时勤于斩妖除魔之事,颇有作为,深得师父和外人赞颂,但谁也没料到,这位老祖先生还留了后招,每逢与厉害角色对决,他老人家战胜后必然幽禁对方厉魂,也就是说,玄虚老祖一直击溃的,不过是那些妖孽厉鬼毫无用处的一面,真正致命的东西都被他收拢在了自己苦心钻研制造而成的坛子里。 在功成名就之后,玄虚老祖并没有暗度晚年,反而将这些要命的战利品重新拿了出来,苦心钻研之下,竟然整合而成了这一招即遭天谴,又不要脸的所谓绝学。 此招一出,局势骤变,百川四海,生灵胆寒!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心目中的类正面人物,搞这么阴毒的发明,而后又被尚道圣用同样的方式击杀,老祖先生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结果。 尚道圣就原地做法,口念比密码还要复杂的师兄原创趋灵诀,自袖间夺出五面小黑旗,手速极快的轮番挥舞,口诀也越念越快,片刻的功夫,自己身后便升起了一道黑烟,那道黑烟越飘越大,逐渐向着诊魂医扩散而去。 面对妖道这一招,诊魂医最开始只是感觉心烦意乱,没过多久,心态竟然变得越发压抑。 等到黑烟笼罩整个正堂,诊魂医只觉自己被一块巨石压着,根本穿不上气来。 虽然诊魂医一直在暗中发挥精元之力以防不测,但在这片黑烟中,她的防备简直不值一提,毫无招架之力。 痛苦不堪的诊魂医在抵抗中惊讶的发现,压在她身上的并不是大石,而是一些形色各异的厉鬼妖怪,这些半灵体见到了诊魂医,犹如蚊子见到鲜血一般活跃,猛攻,失了一招的诊魂医万没料到,第二回合自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象棋游戏中,有一些深藏不露的高手比拼并没有动步取子的波澜壮阔,个把时辰只有一两枚棋子的输赢是常有的事,过程并不激烈,但结果却相当残酷。 吸收了玄虚老祖精元,又兼得镇元石的尚道圣具备了这类人的实力,仅仅试探一招,便让诊魂医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诊魂医自觉精元犹如被撕扯一般,苦不堪言,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尚道圣缓步来到了诊魂医跟前,将仅有的一只手掌放在了这位最特别的敌人眉心处。 一股强大的吸力驱逐邪神百鬼术,将被折腾的半死的镇魂精元缓缓吸出,诊魂医极力克制,竟然将七魄中的一魄硬生生拉了回去。 就在尚道圣愤怒不已,打算再次将它夺回之时,正堂之外却传来了一声堪比山呼海啸的巨喝。 第10章:报恩令 “过了前方这道山梁便到安家了,众位师弟做好准备!一着陆就……”白鹤之上,青牛真人正沉声吩咐着,可“救人”二字还没说出来,便被不远处迎面而来的两个人影打断。 青牛真人与这二人素昧平生,但只看了一眼这两人身上的服饰颜色,这位老真人便如临大敌。 众位师弟正在竖耳倾听着下文,熟料等到的却是青牛真人的一声低喝:“紫衣道!妖道的人!” 这一幕可以用歪打正着来形容,驾鹤而来的玄虚洞六大真人在途中与刚刚从安家那里撤回的陈道人、楚间客在空中不期而遇,看到这两个人从相反的方向而来,青牛心中陡然一惊。 看到了大半夜不睡觉,集体“驾鹤出游”的这伙人,两个妖道门生也是如临大敌,虽然青牛等人身上并没有玄虚洞的标志,但只要不是白痴就知道,大半夜不睡觉还往这里赶得,除了救护安家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 “师兄,怎么办?”黑云之上,楚间客沉声问了一句,陈道声果断回道:“既然遇上了,贫道就去会上一会,师妹,你马上去向师父禀报此事!” “嗯,师兄多加小心!”楚间客话音刚落,黑云便缓缓分开,隐入了云层之中,另一面的青牛见状不禁纳罕不已,片刻之后,也猜出了七八分,只见牛真人眉心紧蹙,对身后的众师弟道:“你们立即火速赶往安家,查明动向,这里由我应付!” 由于事出紧急,其余真人连句“师兄小心”之类的话都没说,遥望天际,呈土字状排开的鹤群正中,一只白鹤飘然飞出鹤群,奔着陈道士那片黑云而去。 接下来,汇集一处的双方头号弟子没有多说一句,白鹤迎黑云,直截了当的进入了主题,在这片山谷中上的积云中,这二位各展拳脚,开始了斗法。 一声鹤唳,青牛真人调转踪迹,远远便将一道灵符抛向了陈道人,与此同时,陈道人也毫不客气的出了招,拂尘朝着对面一挥,一道幽暗的紫光的直冲青牛真人而去。 两面同时下手,又同时中招,那一幕,真是任谁看了都会醉,陈道人本以为自己躲开了那道符咒,却没料到对面这位仁兄还挺损,居然在符咒上动了点儿手脚,正所谓一山放过一山拦,躲过半张,还有半张,现在一张,顶过去两张! 着了半张符咒之后,陈道人只觉自己的身子飘忽不定,手脚发软,宛如害了场大病一番,身子一沉,跌坐在了黑云之上。 反观对面的青牛真人也好不到哪去,拂尘散发出的紫光贯穿了青牛真人的右臂,所幸陈道士不像师父尚道圣那样沉醉与蛊虫巫术,多年来仍然沿用自己的身处正道时的一把拂尘。 饶是如此,青牛还是疼的额头泛起一阵冷汗,望着自己手臂上那道不住溢出鲜血的伤口,青牛简直痛的瑟瑟发抖。 第一回合没有丝毫试探,双方上来就开外挂一般用出了杀招,虽说一个功效只达到了一半,另一个由于天太黑法器打偏了,但总算是有伤一起受,有汗一起流。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人的招数名字也很有特点,青牛真人的符咒叫做“虚弱噬魂咒”,“闪现贯心杀”(请注意前连个字)。 白鹤与黑云擦肩而过,吃了哑巴亏的二人怒不可遏,见对方近在咫尺,竟然二话不说便挣扎着扑向了对方,那架势,简直可以用玩命来形容。 白鹤孤零零的走了,黑云混进了云层,而这两件东西的主人,则抱团扭打在一起,随着云层的波动缓缓下落,决斗相当简短,却相当精炼,二人的身影坠入云层之后,宛如沧海一粟般消失了。 …… 玄天观门外,马天官率着数名妖徒守在那里,师父尚道圣已经进去多时,却丝毫不见动静,望着那道破败的观门,马天官不纳罕不已。 每一次来到这里,马天官都相当不适,不适水土不服,而是因为这里阴鬼横行,就连大白天都看到很多,但眼下将近子时,身边却连一只都找不到,这个看似寻常的夜晚似乎隐藏着万分诡异,让马天官顿觉紧张起来。 不远处树影传来一阵躁动,几只寒鸦惊起,伴随着一声声长鸣而去,本就精神紧张的马天官陡然心生畏惧,转首望去,身后的林子里依然风平浪静,连一个鬼影都看不见。 “难道是洒家自己想多了?”马天官慢慢松懈了紧崩的心弦,但马上,他就会明白,他想的一点儿也不多。 “唰”然一声,两个可怜的妖徒伴随着一道闪光倒地,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上了西天,马天官的预感算是应验了,就在他准备吩咐防御之时,只见身边犹如电光火石一般,数道闪光伴随着晚风在一种妖徒丛中响起,片刻的功夫,马天官身边的数名便暴亡在地,整齐划一的见了阎王。 马天官惊诧不已,站在尸体丛中不知所措,而在他不远处的地方,两个小小的身影显现出来,对马天官而言,那两双眼睛估计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吓人的眸子,夜空之下能够清楚的看到其中绽放的血红色,非但如此,还十分空洞,宛如死人眼一般。 其实那就是死人眼,这两个身材不高的身影,便是来到首阳山附近修炼的死灵兄妹。 就在两鬼一道对峙之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窜进了玄天观。 “对了,这里好像还有两个普通人!洞府之中正好缺两个杂役,真是天公作美呀!”尚道圣眼见着无法收噬诊魂医最后那一魄,只得改变了目标,准备去后院看一看。 可就在他正要迈步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断喝:“狂妄妖道,休要猖狂!” 尚道圣憎恶的转回身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就在他身前数步站立的,正是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荀阳子,他不知道这个老道长因何复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愤怒,更不知道荀阳子与诊魂医的关系。 “果真是阴魂不散!”尚道圣的声音阴冷,荀阳子的态度却让人胆寒,只见这位仙道微微倾眸心疼的望了一眼藤椅上奄奄一息的诊魂医,面上登时便渲染上了一层怒不可遏的涨红色。 “今夜,我要你魂飞魄散!”说时迟,那时快,荀阳子声音未落,已然来到了尚道圣身边,妖道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复活”之后速度竟然如此敏捷,还没做好迎敌准备,便被撞出了数步,宛如一块膏药般牢牢贴在了墙上。 这还不算完,荀阳子浑似打了鸡血一般,一路疾奔,一路挥打着道术,心诀、符箓、道术、拳脚样样不落空,大有将尚道圣打残的势头。 事实证明,尚道圣也真的快被打残了,这算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次哑巴亏,体内诊魂医和玄虚老祖的精元还没有中和,自身法力面对荀阳子简直就是战斗力不足百分三的渣,此时的心情真是看着自己挨揍,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这么下去本尊非被这个老鬼终结了不可!”尚道圣身上已然伤痕累累,这一次他没有放蛊,不是不想,而是没来得及,似乎早有此料,荀阳子的攻击很快,也很有针对性,基本套路是先封四肢、再击丹田,捶肋锁喉,就差封眼了。 面对如此窘境,尚道圣沉吟片刻,灵机一动,心中暗暗揣测着:“这具身体不能用了,老道,本尊早晚有一天会……” “砰”的一声,心理活动还没完,荀阳子便将最后一击落在了妖道的天灵盖上。 “奶奶的,还好本尊跑得快,要不然真的被你……” “滚!”一声厉喝第二次打断了尚道圣,一道乱窜的闪光直击他的断掉的右臂,将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击伤,尚道圣不敢再多想了,转首便跑,他快疯了,这个复活回来的老道士竟然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声,真是太可怕了! 望了一眼墙边上那具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皮囊,荀阳子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看了一眼,便来到了母亲诊魂医的身边。 “孩儿不孝!让母亲蒙受如此大难!”荀阳子的眼中满含热泪,正要探身掺扶她老人家一把,却被母亲制止。 “命中有此劫,此乃天数!”诊魂医的声音微弱,却也听得真切,她仅存一魄苦苦支撑,就是为了等到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现身,跟他交代一些事情,可是真的等到了,她发现,再次见面自己依然还是无法释怀前世之仇。 “安然……命中之劫,只可帮衬,不可代劳,眼下唯有报恩令,可稍加帮衬,……#¥%……” 荀阳子连连点头,耳朵也凑得越来越近,可临近话尾,诊魂医的声音却变得越发微弱,荀阳子不敢怠慢,赶忙贴的更近侧耳倾听,只听得诊魂医心有不甘,哀怨的对儿子道:“你……克……我!” …… 夜半,首阳山顶,马天官被五花大绑的跪在两个死灵跟前,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荀阳子架设了一道法坛,香火袅袅飘向天际,这位老道长面色怅然的擎起手中桃木剑,捻起一道符咒燃尽,一手紧掐剑诀,另一手擎起木剑,目聚神凝的向天号令道:“诸方神祗,海内妖灵,于徒前恩,于徒后惠者,想宜知悉,今恩主蒙难,流落天涯,所经之处,望得助辅!上十万火急,急急如律令!” 作罢了法式,荀阳子将桌上一方藏有诊魂医最后一魄的小瓶揣进怀中,回过身来到死灵兄妹身边,看了看地上惊得瑟瑟发抖的马天官,作揖道:“多谢二位相助,贫道这便将此孽障押回上清宫交由执刑司发落,报恩令已发,然儿此番涉险,还望诸位倾情相助!” 两个死灵闻言回礼颔首,荀阳子也不多说,押解着马天官转首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10章:逃跑的三个理由 第五卷:第11章 三更时分,玄天观十几里外一处田地之间,两端高过人头的玉米地不时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风吹叶动,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田地之间一条不足三米的泥泞土道上,一个少年飞也似的奔跑着,所经之处,惊起一片夜栖的鸟儿。 这个少年便是安然,出了玄天观,他便一直沿着观后那道山路一路前行,足足跑了两个时辰,才来到了这里,一路上,安然不断回望玄天观的方向,心中烦乱不堪,甚至还有些疑问。 “我为什么要跑!”安然在一片葵花地头停住脚步,想来此事,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命中有劫又怎么了?”安然望着天际那轮寒月,不禁感慨万千,想想自己之前的十六年,失过法力,毁过真身,小时候还动不动就差点被姐姐弄死,这样一路走来,仍旧平安无事,虽然现在外表只有十六岁,但他明白,自己体内的真魂已然是个几百岁的老道士。 安然疑惑了,为什么师父和祖奶奶一致认为自己非跑不可!为什么就不能豁出一切和尚道圣端端正正的打一场?难道自己几百年的修为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给那个老妖道一点厉害尝尝!”安然想到这里,便准备这身儿返,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安然转首望去,只见田地之间的那条土道中段,距离自己不到百步的地方,一位浑身充满了祥和之气(大疆百姓亲切的称之为仙气)的老者站在那里,声音深沉的呼唤着他。 安然对这人相当熟悉,用化成灰都认得也也不过分,这位仙风老者便是荀阳子,安然诧异不已,他没想到师父竟然会找到自己。 “师父!”安然失声的唤了一句。 荀阳子的形容有些憔悴,眼角还挂着一丝涸渍,很显然,这位一向开朗乐观的老道士刚刚哭过,而且时间应该很短。 荀阳子来到安然身边,微微扬起嘴角道:“怎么了,想打退堂鼓了?” 安然被师父问的一怔,半晌没有回答,荀阳子上前帮助自己的徒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缓缓开口道:“小子,你认为你和尚道圣谁的道法高强?” “我!”安然显然还没从怒火中走出来,气冲冲的回答,但这个回答却毫无争议,基本属实。 于是问题来了,自己的道术完全不在那个家伙之下,那为什么还用跑? 安然对这种问题很是不忿,单但马上,荀阳子便反问出了三个让爱徒消除这个想法,并且深思的问题:“你能保证自己不被蛊虫侵蚀吗?” “不能!”这一句话问到了安然的痛楚,回想起几个时辰前的场景,若没有诊魂医相救,恐怕自己现在还被痛苦纠缠。 荀阳子继续问道:“这三年来,每一次斩妖除魔经历你都铭记,为师问你,真的得心应手吗?” “很吃力!”安然默然回道。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没有了为师,没有了祖奶奶,没有了身边那些人,你真的能适应孤独吗?” 安然摇头不语了,荀阳子的身体开始逐渐模糊,时隐时现,但话语仍然徘徊在安然四周:“小子,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适应孤独,就像上一世那几百年一样,这次的劫难为师帮不了你太多,身边的人也会受到牵连,一定要学会忍耐,只有你真的强大了,才不会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千万不要步入为师的后尘!” “师父!”安然在荀阳子的话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可他还没来得及多问,师父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尚道圣不堪一击,但击杀妖道不再此一时,你的亲人已经平安无恙,接下来的日子,不要总想着逃难,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一路东游,见海而终,复仇之日,旨在昼中!切记,等到时候到了,夺镇元,泄精元,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荀阳子的声音远去了,安然怅然若失的望着师父离去的方向,眼角流露出一滴晶莹的液体。 “谨遵师父教诲!”安然仆然跪在地上,望着土路尽头拜了三拜,喃喃自语的揣测着师父的叮嘱:“一路东行,见海而终!” …… 这天夜里对尚道圣来说并不美好,坏消息真是一个接着一个,自己在玄天观吃了瘪已然丢尽了颜面,大徒弟陈道人不知去向,三徒弟马天官被拘上了天,眼下跟前,就只剩下了二徒弟楚悦姬一人。 “你说安家大宅忽然消失了?”尚道圣倍感惊奇的看着楚悦姬,楚悦姬被师父那双深邃殷红的眼睛看的发毛,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无辜的连连点头。 “是本尊轻急冒进了?”尚道圣坐在四指峰下一座隐蔽洞府中的兽皮大椅之上,心有不甘的自语着,看了看手下这群狼狈不堪的妖徒,尚妖道开始犯难了。 “马上派人去搜寻本尊大弟子的踪迹,一有情况立即回报!”一波妖徒去了。 “楚间客,你马上带着洞众分兵探搜那小子的踪迹,就算是绝地三尺,也要给本尊把他挖出来!” “是!”楚悦姬热血沸腾,领了师命便带人离开了。 尚道圣轻抚着自己右臂断处的伤口,整个身子向下一沉,仰倒在了宣软的兽皮大椅上。 由于被荀阳子海扁了一顿,妖道先生元气打伤,刚刚吞噬的诊魂医真元根本无法短时间消耗,就连原本已经融会贯通的玄虚老祖真元都有些难以把控,毕竟那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想要融合一气,简直是白日做梦。 就在这位出场雄壮,前期威武,眼下却极其憋屈的妖道浑身不适,义愤填膺之时,洞中兽炉上的火焰忽地飘闪了一下。 尚道圣警觉的坐起身来,喝问道:“何方神圣,还不速速现身!” 尚道圣话音落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洞外围有一丝动静,“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尚道圣如此安慰着自己,正要仰倒下去继续修养,却见昏黄的灯光下,一出阴影的位置里,影影绰绰的走出一个人影。 连袍帽牢牢遮住那人面颊,一身闪映着青黑色光芒的长袍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尸臭味儿。 “妖道,别来无恙啊!”人影来到了尚道圣跟前,缓缓扬起头,头顶上的斗篷滑落下去,一张沧桑的面孔显露了出来。 尚道圣见到此人不禁有些讶然,诧异的道:“是你?” “是我!”那张脸在灯火的照耀下越发的狰狞,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仇恨,正是当年先被安然打成高位截瘫,又被尚道圣囚禁,刚刚得到自由不久的灵渠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是寻仇的话,本尊劝你还是现在动手……”尚道圣话还没说完,灵渠子早已双脚一抬,转瞬间便来到了妖道跟前,一把扼住了尚道圣的咽喉,将其不费吹灰之力的举过了头顶,力度之大简直让人咂舌,看着尚道圣痛苦的嘴脸,灵渠子冷漠的道:“你太吵了!如果贫道想要杀你,是不会耐着性子和你啰嗦的!” 尚道圣丈二金刚一般看着这为拖出牢笼的道人,声音嘶哑的问:“那你想干嘛?” 灵渠子鄙夷的乜斜了妖道一眼,顺手将他丢在了兽皮椅上,讥讽的道:“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混迹到现在的?难道安然那小子法力退化了!” 灵渠子再也不愿和尚道圣这种只会练蛊,脑筋不会转弯的弱智妖道多卖卖关子,直接道明了正题:“结盟!” 尚道圣着实没想到灵渠子会有这个想法,不禁一脸错愕的望着灵渠子。 “眼下我们都想找到那小子报仇雪恨,你人多势众,贫道法力略高一筹,有如此机会,干嘛不连手一搏?”灵渠子脸上现出了一丝诡异:“这世上很奇妙,时机到了,仇人也能变成朋友!” 尚道圣自然不想如此,但体内真气乱成了一锅粥,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应允,这个联盟关系很复杂,双方都各怀鬼胎,又彼此深知厉害,简直就是个矛盾与利益共存的结合体。 尚道圣的小算盘是除掉安然便干掉这个狂妄的盟友,灵渠子的话也只说了一半,下一半藏在心里:“这种朋友关系没有固定的保质期,只到除掉安然为止!” …… 相见土道上,安然一路星驰电走般的向东行进,一路上除了林子就是树,竟然连一个鬼影都没见着。 黄昏时分,已经奔走了两天的安然终于再也扛不住了,腹中打鼓不说,原本晴朗的眼前也开始泛起了道道金星。 “在这么下去就算不被尚道圣杀了,也得饿死!”安然停住了脚步,驻足在几棵参天大树边上,朝着四野窥探着,搜索着,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村落,哪怕是个小茅草屋也是极好的。 就在安然饿的前胸贴后背,几乎绝望的时候,那个心中的茅草屋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是两间! 安然振奋不已,朝着那里跑去,在他心中已经开始出现了诸如白面馍馍、肥美的烧鸡还有香甜可口的大饼等一系列美食,一想到这些,安然便顿觉脚下生风,飞也似的速度再一次满血回归。 第12章:此路来人无善茬 上岗上的几棵枯树旁,天气转凉,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枯黄的落叶,一道参差不齐的破篱笆围定了两间歪斜的草屋,草屋门前是一口生了锈却仍然沸腾的大铁锅,篱笆正中糟糠的大门上挂着一块风化了的木牌,上书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仁腑酒家”。 酒家院内,一个饿的发飘的胖子无精打采的用一把奇钝无比的破斧头艰难的劈着柴火,不多时,草屋的门帘卷起,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仁兄吃力的提着一只木桶举步维艰的走了出来。 看着身边死气沉沉的胖子,干瘦男子没好气儿的喝道:“别劈了,还不过来帮忙!” “不去,保存体力!”胖子一反常态,乜斜了一眼同伴,声音冰冷的说了一句。 干瘦男子看着自己的权威被践踏的半点皆无,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来到锅前,将锅盖打开,一桶凉水一股脑的倾泻下去。 看着水汽冒的差不多了,男子用一杆铁叉将锅中的肉搅了一搅,随手叉出一块香气扑鼻的瘦肉,转而递给了胖子道:“吃点儿吧,饿坏了还怎么做生意!” 胖子迟疑了一下,转过头接过瘦肉,大口朵颐起来,看着同伴吃的那叫个香,干瘦男子望了望空旷的四野,不禁长叹一声。 自从上一次那个粗狂汉子从这里走了之后,这两位仁兄就再也不敢害人性命了,锅里的炖肉也换成了猪牛羊肉,这二位何时曾想过,自己扮了十几年的假鬼,那一天居然碰见真的了。 在这两位难兄难弟的眼里,马素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不但差点把他们吓死,还带走了他们的运气,自从那一天开始,足足一年时间里,这里再也没来过一个人,连鬼都没了。 胖子三下五除二吃下了瘦肉,将手上的肉香都舔了个一干二净,眼巴巴的看着干瘦男子,半晌开口道:“三哥,要不然我们转行吧!” “转行?你真把自己当良民了!”干瘦男子差点被胖子这句话气的三魂出窍,想都不想便斥责道:“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身上那十余条人命官司怎么办?我看你是饿疯了吧!” 胖子闻言不禁黯然神伤,曾几何时,自己还在县城的茶馆楼上喝着茶,不但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还能每天看到自己心仪的酒家小妹,那生活真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可是自从三哥与人争执杀了人,自己便被拉下了水,一路套过来,拜三哥的美好畅想所赐,执役、老人、孩子一干人等都杀过了,本以为在这里夺了个店可以多谋些钱财,谁知自从那只天杀的恶鬼离开后,这里就彻底变成了鸟不拉屎的地方,便秘一般一直憋到了现在。 被叫做三哥的男子名叫何三,这个胖子当仁不让,取了个名字叫何四,三四兄弟没有七爷八爷那样索命的本事,却干上了黑店管杀不管埋的勾当。 看着四弟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何三不禁心头一阵酸楚,沉思片刻,安抚道:“四儿啊,别灰心,我们再撑几天,如果还是没人来,我们就撤进山里,打渔捕猎有鱼有肉的,好过在这里喝西北风!” 听到三哥这么一说,何四眼眸不禁一亮,可就在他准备回话时,却冷不防的看到了一幕让人更加喜上眉梢的画面。 远处的高岗上,一个身影正飞也似的向这里跑来,何四呆住了,何三送眼望去,不禁也是一阵欣喜,这次他不迟疑了,马上对胖子何四道:“四儿,赶快收拾家伙,抢完了这一票,咱们就进山去!” “哎,好嘞!” …… 安然饥肠辘辘的一阵狂飙,终于来到了这家荒郊夜店门口,看着门牌上那个怪异的名字也已来不及多想,大步流星的走到院子里,往破桌上一座,朝着一旁的何三喊道:“店家,我……” “来嘞!”何三殷勤的来到桌旁,一边用又脏又旧的抹布拍打着桌子,一面堆积着笑意问道:“这位客官想用点什么?” “我……” “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熟牛肉,还有陈酿老酒,客官想吃哪个尽管吩咐!” 安然被这位店家的殷勤着实吓了一跳,半晌才弱弱的道:“我不吃肉也不饮酒!” “……”何三听了这话差点闪掉了舌头,看着眼前这个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家伙真是怪的可以。 安然怀抱希冀的问:“这儿有白面馍馍吗?” “对不起,没有!”何三的面上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安然有点无奈:“那有面条吗?” “不好意思,也没有!” 安然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咸菜总有吧?” “这个……真没有!”何三的脸色已经收缩成了一道黑线。 安然急了,差点跳起来:“那你这里有什么!” “客官,不是跟您说过了吗,这里有上好的熟牛肉……” “拿给我来碗肉汤!”安然无语了,何三也伤心了,安然说着自怀中的钱袋里掏出了几枚崭新的疆币,这一举动登时吸引了何三掌柜,看那钱袋的大小,里边鼓鼓的一片少说也得有个百八十枚银币,当何掌柜再一次重新审视这位风尘仆仆的客人时,更加惊奇的发现,虽然有些蓬头垢面,但这位公子的身上简直可以说是穿金戴银,尤其是衣服上的扣坠,都是鲜亮的玉石宝器。 “客官您等着,肉汤马上就到!”何三掌柜屁颠屁颠儿的去了,安然却有些纳罕,都说生意人喜怒无常,这位店家的脸色还真是瞬息万变。 何三闪身进了茅屋,对正在打理的胖子道:“麻药呢?” “在这儿!”胖子宛若脱兔般将麻药递给了何三,这位老兄捡起一只大碗,用麻药盖了底儿,噌然窜了出去。 安然早已饿的前胸贴了后背,不多时,何三将一碗:“客官慢用,客官慢用!” 安然也顾不上那许多,一见道白米和肉汤,二话不说便动起了筷子。 看着安然吃的活跃,何三的褶皱丛生的脸上简直乐开了花,约莫着一刻钟左右,何三将抹布扔到了一边的灶上,洋洋得意的道:“倒也,倒也!”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惊呆了,随着他的声音渐落,桌上的这位仁兄一点儿被麻翻的一丝都没有,安然吃到兴处,竟然回身喊道:“店家,再给我来一碗肉汤!” “是……是!”何三对此讶然不已,片刻之后,急忙对胖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好像是“你再去看看,是不是这厮也是什么行尸恶鬼!” 何三真的是吓怕了,忙不迭的盛了一碗肉汤送了上去,胖子怯生生的来到安然身边,宛如灵犬一般仔细打量一阵,确定这小子身上没有之前那位一样流出食物的缺口,这才长舒了一口大气。 安然也不负众望,第二碗汤刚刚喝了一口,便觉眼前一沉,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何三见状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赶忙上前一阵乱翻,并对身后的胖子喊道:“赶快过来帮忙!” “哎……”胖子应了一声,忙不迭的上前准备拆取安然身上的挂坠玉石,就在这二位仁兄欢天喜地的忙碌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自己不会看吗,少管闲……”何三猛的醒悟,扫了一眼身边同样呆住的四弟,再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白衣道士正站在那里,疑惑的看着他们。 何三来回窥看了一下,确定这两张脸长的如出一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一仰砰然跌坐在了地上,失声喊道:“妈呀!” 纵观之前几百年,加上这一世的十余载,安然还真是从没碰到过类似的问题,仔细琢磨了一阵,安然明白了,原来自己遇上了一家黑店。 想想自己的处境,再看看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安然没有深究,只是在二人的眼皮底下回了魂,胖子何四见状双眼作斗鸡状,肥胖的身躯一倾,结结实实的倒在了地上晕死过去。反观和三掌柜,这会儿已然腿腿软脚抖,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背过气去。 安然坐起身来,自怀中取出钱袋,只留了十枚疆币,顺手将钱袋丢到了何三身前,转身道:“我只杀妖斩鬼,不害生人,拿着这些钱逃命去吧,日后切莫再做如此勾当,否则后果如何,你是知道的!” “谢谢爷爷不杀之恩!谢谢……”何三挣扎着站了起来,搀扶起昏厥的胖子,便打算离开院子逃命,可谁知刚到院门口,这位心惊肉跳的掌柜再一次停住了脚步,二话不说双眼一闭,与胖子一道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院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望着安然的背影,这位仁兄不禁欣喜若狂,扯着嗓子喊道:“小道士,还记得老兄我吗?” “马大哥!” 安然被声音吓了一条,转回身望去,只见破败的篱笆门口,一个彪形大汉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左思右想之后,安然笑了,这位仁兄,正是鹿鸣村那位工头马素。 第13章:传说有片山 鹿鸣村一处还算完整的破旧砖屋内,安然与马素相对坐在破桌两端,桌上排满了菜蔬,两端桌头的位置还摆着两只水壶,安然这一端,是茶,另一端马素桌前的那壶,则是用柳树枝泡过的黄酒。 “那日一别,哪曾想到今日会落得如此地步!”安然一副百般无奈的神色,轻呷了一口浓茶,任由苦涩的滋味在心中回荡。 马素倒是不以为然,将一碗黄酒一饮而尽道:“小道士,你还年轻,总要经历一些东西!” “或许吧,师父当时告诫我,这一路上要潜心修隐,将自己的道术磨砺到上乘,可眼下我除了每天东跑西颠,脚力倒是长了不少,可其它的,一点也没改变!”安然的心情本就烦闷,一见到故交登时打开了话匣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安然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解的问:“马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马素闻言卖了个关子,之后神神秘秘的将一张黄色卷轴放到桌面,安然疑惑的接过卷轴,摊开来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卷轴上方居中写就着“报恩令”三个大字,落款的位置则是自己师父荀阳子的名字。 “昨天夜里,我本打算趁着夜色出来走走,但不知怎的忽然心绪不宁,刚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公墓不远处的地方飞来一只鹞鹰,落在了离我不远的位置,将这东西扔下后便卷翅而去!”马素一字一句的说着:“后来我找埋在这里的老学究一问才知道,这上边说你近日蒙难,正向这里逃来,所以今儿正午之后,我才赶去了哪里,这东西果真没有骗人,你还真在那里!” “马大哥大恩,小弟无以为报!”安然举起了茶杯,敬了一番道:“只是眼下,师父让我一路向前走,但不知这前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往前走……容我想想!”马素沉思片刻,恍然悟道:“距离此处百里有一座望云山,山中林少石多,在北山腰的地方有一座千秋观,那里有一位道行很深的术士,好像叫埠阳散人!” 安然闻言不禁笑了,这个故事从某种程度上和小时候常听祖奶奶讲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的故事很是有几分相似。 “师父无缘无故叫我去那里做什么?”安然纳罕不已,就在他捉摸不定的时候,马素的一番话再一次给他泼了一瓢带着冰碴的冷水。 “那山中毒虫猛兽颇多,并未释蛊却胜似毒虫,听说山林之间有瘴气,常人沾染必死,阴鬼触之少魂,真真的是个鬼都不愿去的地方!” 听了马素这番话,安然头都大了,除了钦佩那位窝在这种恶劣山中的术士的承受能力之外,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儿,连尚道圣的小小蛊虫都无法免疫,更何况是那比地狱还恐怖的山林。 “小兄弟,既然来了,就先在为兄这里住上几日,好好歇歇神再走不迟!”马素慷慨的说着,安然却犯了难。 看着马素如此真诚相邀,安然只觉拒绝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弱弱的问了一句:“马大哥,这有些不妥吧,您和老母住在公墓,难不成还让我在坟里将就住下?” 马素闻言不禁失笑,爽朗的道:“小道长想哪去了?这几****便再这村中住下,我侍奉完老娘就会来这里找你!” 安然点头应道:“嗯,也好,这几天我正好可以趁着闲暇提升一下道术,以备不时之需!” …… 安然不见了,这个消息通过四处搜寻的妖徒传到了尚道圣和灵渠子的耳朵里,尚道圣刚刚缓和了体内的两道精元,正处在磨合期,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只得找来了那位并不是太喜欢的盟友前来商议。 灵渠子如约而至,这位老道士倒是很有合作精神,对之前的过节只字不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一切,从一个问日开始:“你的蛊虫伤到了那小子?” “嗯,要不是被我吸收了的妖婆子精元潜在这些记忆,我还真没料到!”尚道圣缓和了一下腰身,缓缓站了起来。 灵渠子掐指一算,淡笑道:“贫道如果算得不错,这小子今年命中合该犯一大劫,动步则生,滞殆必死,西南北三门皆是四门,唯有东方凶煞正合命理,所以,他应该是一路望东而走!” “你就敢这么肯定?”尚道圣轻蔑的看着灵渠子。 灵渠子呵笑一声,从道袍袖间取出一方卷轴,扔到了尚道圣脚下,尚道圣躬身拾起卷轴,看了一遍后讶然道:“报恩令,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那么惊讶做什么,这东西只有你没有而已!”灵渠子的眼角现出一丝狡黠之色,洋洋自得道:“我那位师兄现在羽化成仙,明知徒弟有难,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只是恐怕他都想不到,那小子对我,也算是有大恩!” “什么?”一听这话,尚道圣不禁心中一惊,狐疑的望着灵渠子,灵渠子讥讽的道:“妖道就是妖道,什么时候都没有魔头风范!别忘了,如果当初不是他引忘川之水淹了你的洞府,贫道也不会再有重见天日之时!” 灵渠子顿了顿,打量了尚道圣一下,饶有深意的道:“至少你应该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尚道圣面色阴晴不定,他明白,这位盟友对自己也是恨之入骨,只是眼下安然还没找到,二人不好正面冲突罢了。 “一路东行,莫非他要去望云山?” 灵渠子还真没想到这个只会把玩蛊虫的老家伙还有这个觉悟,听罢抚掌喝彩道:“看来三年的囚禁还没至于让你的脑子锈掉!” “说话别总带刺儿,本尊的法力和智力不在你之下,既然结盟,就要考虑一下盟友的感受!” 面对尚道圣的警告,灵渠子并未动怒,反倒收敛了几分。 两位盟友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尚道圣也不藏着掖着,干净利落的道:“本尊马上派众徒儿赶去那里,在他入山前截住他!” “非也!”灵渠子气息悠长的道:“我与你的徒弟前去,只在山下等候便是!” 尚道圣有些不明就里,质疑的问:“为什么?” “望云山中毒虫猛兽横行,不亚于你手里的那些蛊虫,他若是真进了山,那就是自投虎**,即便不死,也得重伤不治!若是他知难而退,我们就可以坐享其成!” 尚道圣略显振奋的道:“好,本尊与你同去!” “这就免了!”灵渠子摇首回绝道:“就您现在的身子骨,到那只怕会成了累赘,你放心,我没有收买盟友的爱好,你就坐在这里每天祈祷,盼着那小子别平平安安出来,否则,你的这些妖徒估计还不够他半只手打得!” 面对灵渠子的无礼轻慢,尚道圣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故作平和的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 原本安府附近的一处茶舍里,靠近窗边的一张大八仙桌边上围坐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清一色的愁眉苦脸,更是整齐划一的惦记着一个人。 茶舍伙计端上了五屉浓香四溢的包子,一群人却毫无食欲,只有三位仁兄二话不说扯过笼屉便吃。 这一群人便是安宁等人,龙韬散人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木质的小著,青头鬼齐文正不住的望着茶舍窗口笼中的那只鹦鹉。 格格和安宁望着眼前这三位岳氏兄弟,不禁相视苦笑。 最淡定的就是那位城隍庙通判皇甫杰,看着死气沉沉的一桌人,自己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茶水,浑身说书气质十足的打破了沉默:“瞧瞧你们,人还没死呢,就在这儿集体默哀了!我劝你们还是吃点儿东西,吃饱了,咱们再合计一下接下来如何去找那小子!” 安宁抬眼看了这位说话很是不中听的通判一眼,声音轻柔的道:“小弟生死未卜,音信全无,家里人又不知去向,人家哪里吃得下这些东西!” “哎呀,你放心吧,上清宫那个老白羊(城隍庙仙卒对上清宫道士的统称)不是说了吗,安家只是暂时被他转移了,现在也不是一点消息没有!” 皇甫杰说着将五六宗报恩卷轴扔到了桌上,道:“这不就是线索吗,一路东行,我们朝着东边寻找不就得了!” 龙韬散人丢掉了筷子,白了皇甫杰一眼道:“说得轻巧,谁不知掉往东,可是大疆国土辽阔,东方也不是谁家厨房,上哪那么容易找去!” 皇甫杰苦笑着指了指在座众人,惋惜道:“你们哪,真是庸人自扰,我们这些路痴是找不到,可你们也不至于把吃包子这三位真当成饭桶吧?” 安宁听到这里,不禁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惊喜的看了看岳氏三兄弟,问道:“他们有办法?” “实不相瞒,这三位神人来我这里之前都是各方的夜游神,锦衣长棍的满大疆转悠,就没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安然和格格听到这话都不由得眼前一亮,两个欢呼雀跃的小妮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寻找。 皇甫杰打断道:“这个:“皇甫通判,听你这意思,你没打算跟我们一起去?” 皇甫杰讪讪的笑道:“这个热闹本通判还是不凑了吧,财神殿事务繁多,总得留下个人打理不是,有他们带着去,我心里托底!” 皇甫杰借口处理公事,安宁等人也就没有太过计较,只见这位安家长千金霍地站起身子,对其余众人道:“不等了,多浪费一秒小弟就多一份危险,我们现在就走!” 第14章:望云山行 怪石嶙峋,举步维艰,这是安然对眼前这座山梁的第一印象。 在鹿鸣村小住了几日,一切准备停当后,安然便踏上了寻找那位埠阳散人的征程。 远远望去,整座望云山除了山脚下的通路两端有些还算茂密的树林外,再往上一些根本看到过人的高树,乱石成堆,杂草云集,与下方景致一结合,活像一位谢了顶的老人头。 马素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那些忠告也着实给安然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行走在林间三丈有余的大路上,阵阵寒风拂过,直让人从头顶一直寒到了骨子里。 安然一路前行,刚刚走出一里多的路程,便感觉到了一丝诡异,两边的山林中不时传出阵阵悉悉的响动,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什么野兽在此经过,安然的心悬了起来,步调却不断加快。 眼见着就要走出这片林子,安然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松缓下来,可按照常理,意外总是发生在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只跟了安然一路的走兽终于露出了尊严,不是猛虎,更不是野猪,摆在安然面前的,是一只巨型昆虫,安然放缓了脚步,面色凝重的望着眼前这只庞然大物。 在不远处的位置,一只仰起头来高约一丈,每只复爪形如钢管一般的蜈蚣横立在林间大路上,安然不禁暗暗叫苦,都说林子大了才会什么鸟都有,但这片林子不大,却还是隐藏着这么骇人听闻的大家伙。 在安然眼中,这是个品相难看,危险极高的对手,但在那只巨型蜈蚣看来,眼前这个小东西只不过是今晚的午餐而已。 安然聚气凝神,一刻不敢怠慢的驻足在那里,等待着对面这只怪虫出招,不知心中畏惧,还是什么原因,安然对这个对手的形象尤为深刻,最典型的便是那张大嘴里不断蠕动的泡沫状气泡,看着就不禁有种胃里打滚心里发毛的冲动。 眼见着猎物见到自己不动了,蜈蚣酝酿了一下,整条身子犹如小火车一般灵敏的发动了攻势,速度之快让安然始料未及。 转瞬间一只长须便宛如鞭子一般击打过来,安然躲闪不及,右臂被抽了一下,外袍登时便被触角上的毒液侵蚀出了一道缺口。 “好厉害的家伙!”安然惊魂未定的向后退了几步,蜈蚣停歇了几秒,立时发动了第二波进攻,一条白练相近的大虫在地上娓娓游走,安然的脚下简直没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这样被迫在天上飘着的感觉着实有些不太舒服,安然试探了一番之后,终于选择反击,在蜈蚣触角扫过的地方,安然抵足而下,继而重新跃起,指尖剑诀掐定,凌空翻转一遭陡然发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制肘术,一道明光坠地,被蜈蚣敏捷的躲闪过去。 安然落在了大路边的一块巨石上,制肘术没能集中这个大块头,安然毫不慌乱,反手连击,三道掌心雷送了出去,一招制敌是不可能了,一阵乱发,似乎是眼前最好的选择。 蜈蚣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两道雷火,第三道终于落在了蜈蚣背上,一阵火光闪过,蜈蚣的两只复爪被弹飞出去,吃了痛的蜈蚣兄顿时暴跳如雷,首尾齐发,大有不碾死安然不罢休的架势。 看看天色,如果再耽误下去到达山顶估计得猴年马月,安然再也没有心情与它纠缠,躲闪一顿之后,身上又被蜈蚣体表的毒液侵蚀了几处。 “在这么下去,老子非得被你弄得衣衫不整不可!”安然站定身子,看看两侧的林木,忽的心生一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不假,但有时候脚多了想买鞋也是一大难题。 安然左冲右突,在蜈蚣面前使了几个障眼的假动作,接下来便开始了天花乱坠应接不暇的闪身大跳跃。 蜈蚣懵了,它不知道这个猎物这么四处乱窜是要干什么,左右抽打几次废了些体力仍未伤及安然之后,巨型蜈蚣索性不理了,人性化思维的准备等安然窜累了来个守株待兔,坐享其成。 差不多转了一圈,安然终于停了下来,只不过没有落在地上,而是降落在了左侧林中一棵稍高一点的树上。 蜈蚣一双大眼不住的仰望着安然,片刻之后,只见安然喊一嗓子:“看够了没?着!” 声音极大,中气十足,蜈蚣只觉一阵乱颤,下一秒,原本安静的立在道路两侧的树木轰然并倒,向着通路中间的蜈蚣砸了下去。 扭转败局只在一瞬间,乱木之中,蜈蚣被砸的七荤八素,随着树木发出的啪啪响声,蜈蚣不动了,但安然并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想过致它于死地,趁着这个当口,安然快步如飞的离开了这里,向着石山赶去。 一口气奔出了数里,安然回头看了看,那只多脚爬虫没有追来,总算是松了口气,过了林间大路,转眼间便来到了石山脚下,望着层次不齐的山坡,安然不禁头疼了,石山的高度在那里摆着,估计真要是走上去,自己不累死也剩不了几口气儿。 就在安然踟蹰不定的时候,望云山的惊喜再一次降临了,安然只觉自己背后划过一身疾风,情知大事不妙,安然陡然一闪身,翻滚到了一边,仰头望去,自己身后跟着的并不是那只蜈蚣,而是一只个头比自己至少大一圈半的白额吊睛猛虎。 “真是绝了,这里的东西都是吃肥料长大的吗!”安然不住的叫着苦,整个身子向后退着,猛虎目光凌厉,身子向前一探便准备对安然动手,恰在这时,又一个庞然大物降临了,随着这只猛兽的驾到,安然终于松了口气。 那是一只两丈来宽的雪花大蟒,血盆大口中的獠牙在阳光闪映下闪闪发亮,安然惊奇的发现,按照它的进攻路线,目标绝对不是自己。 接下来,安然看到了生平所见最为壮观的一幕:蛇虎斗。 两个庞然大物根本没把安然放在眼里,只顾相搏,安然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看看距离这二位远了,安然再一次拿出了百米冲刺的气势,站起身撒腿就跑,真可谓是一路狂奔一路高,向着遥不可及的半山腰奔去。 直到此时,安然终于明白那些隐世神人为什么都选择在那个位置建立洞府了,能不能接收天地灵气倒是其次,最起码是相当安全的。 时间转眼便到了傍晚,这一路跑来,安然早已筋疲力竭,看看附近也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这位久经磨难的小道士不免有些沮丧,就这样一直走了一会儿,安然遥望山间的一块石梁处,竟然惊奇的发现了一间石屋。 …… 另一方面,安宁等人也踏上了东行之路,一行人分坐在四只骑宠之上,岳氏三兄弟更是一股脑的挤在了麻团儿的背上,看着这三位愣头愣脑,中二气质十足的大龄儿童,安宁不禁有些担心。 但这三位却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坐在最前端的岳金乌宛如指挥官一般扯着嗓子发着号施令,几经辗转,众人终于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估计鸟都不会拉屎的地方。 与安然如出一辙,一行人来到了仁腑酒家附近,只不过这里再也没有一胖一瘦两兄弟的身影,所幸一锅肉还在,安宁等人进了酒家,确定了没有人影,这才放心的取出了食物。 岳氏三兄弟一向胃口很好,安宁却忧心忡忡,格格将一盘切好的牛肉递给了她,柔声道:“宁姐姐,多少吃一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找然哥哥!” 安宁苦涩的接过牛肉,勉强吃了两口,随手将盘子放在桌上,正打算小憩一会儿,却猛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安然的气息!”安宁欣喜的惊叫道,一旁正在啃着骨头的龙韬被她这么一叫差点一口气噎过去,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这位散人可怜巴巴的咕哝道:“师姑啊,你这鼻子怎么比猎犬还灵?” “没错,那就是安然的气息!”安宁站起身来,望着野店后身那条宽阔的大路道:“他一定是去了那里!大家都别吃了,把肉带上,我们立即出发!” 龙韬等人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安宁狂风扫落叶一般一股脑的拉走了。 …… 一番攀爬之后,安然终于来到了那间石屋前,但当他走进去后却发现,这里空空如也,连个身影都没有。 四下打量一番之后,安然正打算离开这里,却猛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随着感应的方向看去,不远处门口的位置,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正目光松散的注视着自己。 荒山野岭的氛围本就诡异,被人这么盯着看更是浑身不自在,相视良久,安然尴尬的道:“贫道冒昧闯入,有失礼节,还望见谅!额,请问这是你的屋子吗?” 那道身影倒也不太拘谨,颔首过后,一本正经的问道:“不知你是要住店呢,还是要打尖呢?” 第15章:千秋洞主 石屋中突然出现的人影是个看上去至多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相貌还算过得去,只是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不知是何原因竟然显得有些惨白,一头西瓜皮相似的短发,身着一领亮红色夹袄,湛蓝色长裙自然垂下,裙摆下便是一双朱褐色小履。 总之给安然的第一感觉就是诡异,像雾像雨又像风,就是不像人。 安然实在有些疲惫,是以听到店主这么一问,苦笑着道:“我还是都来吧!” “好,这夜晚山上虎狼毒虫颇多,虽然这里已是数十米山腰,但向上走还需经过毒虫岭,入夜去者大多在那里有去无回,在这住下,也好!”女子话说了一半儿,心中却有着下半段的分晓:“最起码命葬在这里还有顿饱饭,死后也能留个全尸!” 这些话安然是不知道的,石屋主人翩翩然便要出去,来到门口时,忽地回身问道:“客人,石屋中只有些粗粮、咸菜和辣汤,可否?” 安然点了点头,在这个腹中乱叫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可挑的了。 女主人应了一声,末了,说了这么一句:“等下饭菜便来,客人且先将就一下,晚些时候,我请客人吃板刀面!” 店主走了,安然松了口气,折身坐在了小屋中的半土半石垒成的一道床上,阵阵凉意袭上心头,不由得让安然赶到一阵隐隐的煞气。 安然纳罕的弯下腰,朝着脚下位置上那口架火的坑洞望了一眼,这一看,不由得让安然陡然一惊,坑洞里一堆燃尽的木炭之间,隐隐显露着一块白骨,森森灰败,着实渗人。 安然的心弦猛的提了起来,就在这时,女子的声音宛如呜咽般在耳边响起:“客人,晚饭来了!” 安然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故作镇定的说了一个字:“好!” “客人慢用!”女子对安然的异动不以为然,讷讷的说完便再一次离开了,安然望着远去的女子,看了看那一托盘的饭菜,心中顿生一种不拖地的感觉,看看四下无人,安然赶忙取下头顶盘绕的一根软银针,在饭菜里搅了一番。 看着银针并无变色,安然这才安下心来,正在这时,门外也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放心吧,饭菜里没毒!” 安然不禁唏嘘不已,这,这监视的也太明显了吧! 吃过了晚饭,安然困倦之意上涌,一头栽倒在铺好被褥的石床之上,一天的疲惫让他顾不得对方的企图,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可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门外一阵若隐若现的响动吸引了他。 安然侧耳倾听一阵登时震惊了,门外那阵婆娑之音,不就是霍霍的磨刀声吗! 安然汗毛倒竖的听着这让人心里发凉的声音,心中更是时刻保持着警惕,不多时,磨刀声音听了,那道门被缓缓打开,估计是店主人要来请自己吃板刀面了。 安然聚气凝神,做好了战斗准备,女子缓缓接近石床之上的客人,安然不敢轻举妄动,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打草惊蛇。 接下来,只听得女子将一堆乱物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片刻之后一拉火石,这举动越听越不想是要干掉自己,安然心中纳罕不已,佯作翻了个身,回头微眯着眼一看,只见石屋主人正将一堆木板和几块兽骨架进坑洞中。 安然的紧绷的心弦彻底松懈了,原来人家只是过来填些柴火,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安然昏昏沉沉的入睡了,世间本没有那么险恶之时,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就在安然渐入梦乡之际,店主人的面上开始现出一阵狰狞,身后掖着的屠刀也亮了出来,刀刃在灯光的掩映下闪闪发亮,店主人并没大喝,而是闷不作声的直接朝着安然的背心捅了过去。 就在这位一秒变恶煞的女主人得手在即之时,睡梦中的安然却忽的喊出了几个字:“埠阳……贫道寻你寻的好苦……额!” 女主人闻言猛的停了手,神情复杂的凝视着石床之上这位客人,喃喃自语道:“难道这人是师父的朋友?” 就在他迟疑的当口,安然被一道刺眼的光刺醒,隐约间瞟到了床头站着一道手举屠刀的身影,不由得大惊失色,倏地坐起身来,大喝道:“你要干什么!” 店主人见状赶忙扔下了手中的尖刀,吃吃的道:“没、没什么,请你吃面!” …… 常言道:穷途身退,别有洞天。 荒石山上寒风呜咽,宛如是孤魂的哀嚎。在这里,安然感慨了太多,朝夕相伴的朋友、踏实安宁的生活,都仿佛在几天前划上了终结。 安然裹紧了衣襟,揣好了那位叫血姬的女主人赠送的路引,艰难地在乱石上攀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踏上了峭壁上的一块半米宽的崎岖小径。 脚下便是几十米的深渊,安然本就有些恐高,这会儿更是面色惨白、全身颤抖。但是他明白,现在没人可以帮得了他,想要到达千秋洞只能仰仗自己。 安宁、格格、龙韬等人的身影在他的宛如脑海里电影播放般闪过,安然不禁百感交集,如果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时,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那位埠阳散人。 安然的眼睛不觉间湿润,两行热泪殷殷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他不是不明白,但此时身边并没有旁人,他哭了也只有天地知晓。 他现在开始理解师父的良苦用心,他老人家说的那些话也历历在目:“自己无法抵御蛊虫,卫道之路也十分艰辛,种种原因之下,逃亡在所难免!” “现在只能靠我自己了,一定要尽快找到他,我要报仇!”安然重新整理了心情,随即将双手展开,整个身子紧紧贴在岩壁上,平行着一步一步挪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安然终于穿过了那条危险的小径,闪着火光的山洞就在眼前,徐夕绕过洞口的荆棘,缓缓踏入了山洞。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外面天寒地冻,这里却温暖潮湿,舒适宜人。徐夕走在东中,有如身临仙境,那道忽明忽暗的“火光”也并非人造,其实是洞内两侧水晶岩发出的光亮。 这些晶石明亮异常,将东中映照的白昼一般,甚至可以看清洞顶波澜起伏的石笋,由于上方的断轨废弃了很多年,再加上山洞处在峭壁正中央,是以几乎无人踏足这里。 长时间的困倦让安然几近虚脱,此时的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又走了一会儿,安然喜出望外,因为他终于寻找到了可以完成他愿望的所在。 在那条通路的岔路口,一块开阔宽敞的空地呈现在他眼前,在这里,他还见到了梦寐以求的石床:一张雕琢粗糙的石桌。 虽然这东西可能会有点硬,但特殊时期,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由不得他挑剔。安然来到了石桌旁,正打算躺上去美美的酣睡一番,却在石桌的正中间发现了一块不知包裹着什么的亚麻色麻布包袱。 疲惫让他无心打开这个来看里边的东西,总之摸上去软软的绝对适合做枕头。 安然躺到了石桌上,枕着那只麻布包袱,这一刻的惬意无人能懂,只有他明白。一阵困意袭来,这个小道士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 几束耀眼的光亮照射在安然的脸上,让他的眼睛产生了一阵剧烈的刺痛,美梦就这样被惊醒了。但这远远不算完,原本半睡半醒的安然在试图活动胳膊时陡然清醒。 在他的眼前,几位青衣打扮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将自己团团围在了石桌上,自己的四肢也被一条麻绳紧紧地捆绑住。 “居然绑的这么结实,都怪自己睡的太沉了!”安然一阵懊恼,嘴里也不住的做着徒劳的抵抗,“你们干什么,我是好人!为什么绑住我!” “你说你是好人就是好人吗?我说我们都是好人你信吗?”一个尖细苍老的声音传进了安然耳中。 安然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嗓门儿却不小,身穿蓝衣道袍,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无奈地咕哝道:“你这么调皮你家里人知道吗?” “住口,他是我们洞主,我看你是找打!”安然被吓了一跳,不知从哪里居然又跳出了一个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小个子正太,正挥舞着一根类似烧火棍的东西吆五喝六地对着自己。 安然琢磨了一下,那一棒子打下来,自己不死也得变成脑残!在这个正太的吓唬下,安然差点就叫喊出“洞主救命”这一句来。 能看得出那位洞主威望一定很高,这一点在他的一个手势就把那个做疯狗状的正太立刻恢复成小猫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厮就是埠阳散人无疑,安然收敛了一些,佯作很不解地问道:“我到底招你们惹你们了,为什么要绑住我?” 埠阳散人一撩自己颌下不算太长的山羊胡,随即指了指徐夕身边的麻布包袱,煞有介事地道:“因为你偷了我们的圣物!” “我去!”安然只觉惊雷压顶,顷刻间便把自己雷的外焦里嫩,不紧在心中暗想道:就这么一坨不起眼的破包袱,自己原来枕着都嫌脏的东西,居然是你们的圣物,你们这是得穷成什么样啊? 片刻之后,安然的牙缝间悠悠地飘出了几个字:“行,你们赢了!” “用不着你赞美我!”散人先生乜斜了徐夕一眼,对身边的洞众吩咐道:“来呀,把他带走!” 第16章:先祖裁决 安然的双眼被一方黑色布条蒙住,被一群在自己周围叽叽喳喳不停的洞众簇拥着带到了一个让他感觉很不妙的地方。 一路上可谓是坎坷不断,比蜀道通天还要漫长艰辛。当然,这一路走来安然的嘴也没闲着,明知道现在不可能有人会支持自己,还是顽强地高喊着“你们这是非法拘禁!”、“还我光明之类”的抗议标语,但结果统统是被所有人无视,最后埠阳散人忍无可忍,干脆送了他一条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手帕。 艰苦的旅程终于结束了,安然先是被固定在了一根类似于顶梁柱的东西上,随后便有人解下了他眼部盘绕的布条和嘴里略带点馊味儿的手帕。 安然重获光明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喊大叫,因为他深怕这位神经质的散人和他那帮打了鸡血的洞众会拿他去做**实验或者是其它什么公益活动。他虽然讨厌苟且偷生,但这一世刚刚十六岁出头的年纪还不想撒手人寰的那么早。 安然安静地环顾了一番,这儿已经明显不是那处华丽的洞**了,而是比那更大的所在,如果非用一个词汇来形容,那就是宫殿,至少是个庙堂。 整个空间基本可以堪比一个小型广场,左右两侧各自对等竖立着二十根半径至少半米的石柱,没错,都是纯正的大理石打造,安然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他此时刚好被绑在其上。 相比这几根柱子,头顶的位置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圆锥形的棚顶上不知为何要在椎尖的位置去掉一截,正午的阳光和夜晚的月光刚好可以倒映在这里。 而在露天孔的正下方,摆放着一只三人环抱方能合定的水瓮,而在室内正北后墙的位置,一座类似神祗的东西林丽而起,在“神祗”正上方的朱漆牌匾上,四个黄金大字跃然其上:“千秋先祖”。 在牌匾之下,一座至少两米半的石像威严地矗立在那里。不知为何,这个雕像让安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由于眼睛不知丢在了哪里,所以看到的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观察完了这里,安然才注意到,周围至少有几十双眼睛正在看怪物一般注视着自己,男女老幼各色人等齐全,场面简直堪比元老院议会。 陪衬虽多,但主角注定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位活宝。不过相对于刚刚的举动,此时的他多出了几分威严和庄重。 “各位千秋洞的弟子徒孙!”埠阳散人话音未落,安然便在一旁鄙夷的打起岔来:“都安静,下面请听村长讲话!” 散人先生闻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安然一眼,同时也立刻将重点放在了他身上:“我讨厌村长这个词,太老土了!” “不是和你们的这里的气质一样吗!”安然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 活宝散人尖细的声音显得极其厌恶:“我不管,我是这里的洞主,我是名声远扬的散人!” 埠阳的较真水平让安然很无语,只得耸耸肩道:“好吧,你继续!” “各位弟子徒孙,今天我们抓到了一个贼!”埠阳散人像是捡到了宝一样美不胜收的向洞众们分享着自己的功绩成果,在话的末尾,这位稍显痴迷的小老头着重强调了一下那个贼字。 “我不是!”面对莫名奇妙的冤枉安然自然不会承认。谁知话音未落,周围的十余名年轻汉子便对安然来了个群起而攻之:“师父说你是你就是!” “不是,你们太赖了吧……”安然正要反驳,却被埠阳散人抬手制止。就见这个小老头从一个青年的手里接过那个麻布包袱,攥在手里朝安然晃了晃,问道:“那它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 “它现在在你那里!”安然表示的很无辜,这句话险些让小老头噎的背过气去。 不过洞主就是洞主,永远不会甘于处在下风,更不会用寻常的方法处理问题。在稍事调整后,这个活宝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继而对众人说道:“那好,我们让先祖来裁定这件事!” 安然简直无话可说,在心中暗骂着:就这么点屁事还要惊动你们走了几个世纪的老祖宗,你们这群孙子真不让老子省心! 埠阳散人欢蹦乱跳地来到了神像面前,两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抬过了一方香案,安然从来没见过来回移动的香案,不禁又在心中汗颜地想着一个问题:“连个麻布包都当作宝贝,这张桌子该不会也是租来的吧?” 埠阳散人自一个男童手里接过香火,插进香炉后拜了一通,其间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念叨了些什么,然后转身对另外几个青年吩咐道:“把那小子带过来,注意一定要绑紧点!” 两个青年应诺前去,将安然从柱子上解了下来,押到了族长身边。 散人瞥了安然一眼,确认他被绑缚的结结实实之后,这才憨容一敛,正冠革面地跪在了地上:“先祖第六世洞主张讳叔宁在上,今有外人妄图窃取我族挚宝,我等后人将其擒获,无奈该人言辞凿凿,不肯服罪,埠阳这才惊动先祖,望先祖不吝赐教,严惩狂徒,第十四代弟子俗名阿三拜上!” 一番陈辞说的安然差点笑出声来,他早就知道这个小老头的名字不会太正常,但没想到会这么犀利,心中也不禁再次开始了自我品评:“张阿三,这么霸气侧漏的名字不取给他简直有些天理难容。” 埠阳真人跪拜完毕后站起身,叫人群中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拿过了一只外观极其精美的锦盒,安然这次开始有些期待了,他一直期待阿三公会在里边拿出类似于龟甲、玉石之类的占卜神器,最次也应该是几枚古代钱币。 但当散人先生将锦盒打开后,安然顿时石化了,只见散人张阿三探手进去,片刻之后,手掌上赫然多出了三枚钱疆币,安然只觉心中的万只神兽再次奔腾起来:这是什么特喵情况,那么大一个锦盒您老居然只装了三块钱硬币,你好意思嘛,再说用这几个东西来裁决眼下这件事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某部戏剧里那句“如果白痴会飞的话,这里简直就是飞机场了!”刚好诠释了安然此时的心情,他已经发自内心的不愿意搭理这一群极品了,早知道这位散人如此中二,他真是打死都不会爬上山来。 接下来的情形安然早在一分钟前就想到了,埠阳散人选择了最传统的裁判方法,那方法与掷骰子极其相似:掷硬币! 安然根本不想去看这个老正太自娱自乐,无奈被两个大汉牢牢将目光的方向固定在了阿三公的手上。 这位老活宝向安然交代了裁判方法:投掷三次,如果每次数字居多,就证明他是无辜的,反之,安然则一定是偷窃未遂的贼人。 安然真的很想冲上去暴揍这个阿三一顿,这哪是裁判,分明就是看运气! 见埠阳散人如此胡搅蛮缠,气头上的也提出了一个要求:给他配备一副高清眼镜,理由很简单,怕阿三公作弊!老散人倒是很公平,很爽快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万般无奈的安然已经准备好遭受陷害,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埠阳散人一阵鼓弄玄虚之后,抛出了三枚疆币,很快结果便公诸于世:两字一花,也就是说,安然赢了! 阿三公眉心紧锁,但马上开始了下一轮投掷,三轮过后,安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从结果上来看,他获得了全胜。 莫名其妙大获全胜后的安然佯作可怜巴巴地看着活宝散人。其实他心中相当忐忑,虽然自己没做,但他真的害怕这个老家伙会出尔反尔。 小老头儿果真没让安然和众人失望,沉吟片刻之后,只见他面容一改,依旧那么有成就感地宣布道:“好吧,祖师爷作证,他不是贼,给他松绑!” 安然唏嘘不已,自己什么都还没干,居然就这么突兀的赢了。 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安然不禁想要对眼前这位家事繁忙的千秋洞先祖表达一下谢意,是以双手合十,连鞠三躬。 拜谢完毕,安然取下了眼镜,偶然抬眼一看,不禁整个为之一怔!在那位祖师爷的身前还有两座小雕塑,其中一座可以看得出是活宝散人自己,而另一座,左看右看之后,安然恍然大悟,难怪这座石像那么熟悉,那副尊严的轮廓与一个人如出一辙,除了头发长短和身高比例不同之外,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鹤发倒束,面皮白皙,这尊雕像不就是自己的师父荀阳子! “师父!”安然看的目瞪口呆,竟忍俊不禁地叫出声来,他实在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还有为他立生祠。 安然这一叫很平常,却让一旁的埠阳散人如临大敌。这个小老头再次显露出了不淡定的一面,操着尖细的嗓子厉声吼道:“你说你是这老小子的徒儿!” “嗯,贫道正是他的收官弟子!”安然叹息不止道:“想不到这千秋洞竟然与师父还有渊源!” 想到这里,安然赶忙拿出了石屋血姬写好的路引,转手交给了埠阳散人,老先生接过之后仔细看了一遍,不禁微微蹙眉,品头论足道:“几天未见,这丫头的字果真写的还是那么难看!” 徐夕哪里管得了这些,赶忙问道:“不知洞主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埠阳真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斥退了左右,神神秘秘的对安然道:“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叙话!” 第17章:一颗药丸 安然将自己与荀阳子师徒情谊以及前不久的重逢向埠阳散人阿三公讲了一遍,小老头儿对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和这小子的故事颇为心动,是以听得如痴如醉。 埠阳散人一边听,还不时提出了一些辨别真伪的小问题,直到确定了关于师弟所有的细节之后,这才开始慢慢对安然产生了些许信任感。 重获自由的安然十分礼敬地跟阿三公表达了谢意,阿三公也瞬间改变了态度。小老头一把拉住了安然的手,憨态可掬地笑道:“贤侄啊,你一定非常好奇那里边是什么东西吧!” 听这么一说,安然十分感谢埠阳散人的好意,但还是悠悠地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其实,我并不感兴趣!” “这样啊!”张阿三老人家对安然的反应有些怅然若失,但脸上的氤氲马上便被热情取代,就见他将麻布包拿到安然面前,当着他的面打开来,并故做神秘的说道:“相信我,小伙儿,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这位活宝散人让徐夕感到有些捉摸不透,就在不久前还因为自己碰了那个包袱差点惩罚自己,现在却又逼着自己去看看那个包袱里到底是什么。 半推半就之下,安然还是同意了阿三公的请求,得到了师弟爱徒的首肯,埠阳真人喜不胜收,拉着安然坐到了屋子中心的桌椅上。 张阿三将麻布包袱放在桌面上,缓缓展开,这个过程对安然来说十分漫长。也让他深刻认识了一个词的深层含义:一层又一层! 最后一层玄黄纸被打开,里边的宝贝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三本三十二开大小,用纯线装订的蓝皮书整齐地叠好,而在他们斜上角的位置,一只和装着硬币那只锦盒差不多的锦盒静静地躺在那里。 安然不禁有些唏嘘,真没想到这个小老头儿对小盒子这么热爱,不管什么东西,都要配上一个。 但当阿三公打开锦盒后,安然真的被吸引了,只见锦盒之中有两个凹槽,凹槽之内并列摆放着两枚酱色药丸。看上去就感觉像是乌鸡白凤……哦不,是六味地黄丸。 安然讶然道:“这是什么?” 看到这小子的表情,埠阳散人沟壑丛生的脸上展现出了无尽的自豪,就见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锦盒,面部堆积着深深的笑意对安然介绍道:“这些就是我们洞里的宝贝!” 安然的笑容有些僵硬,讪讪地道:“你们洞是生产六味地黄丸的?” “我呸!”张老头瞪了安然一眼,没好气儿地斥责道:“说你肤浅你还不信,这么好的宝贝放在面前都不知道欣赏!” “有什么好欣赏的,药店里一银元两盒有的是!”安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表面上仍然表现的很好奇:“那这是?” “洞里一千多年流传下来的宝贝,是祖师爷留给我们的财富!”阿三公陶醉地说着,安然却纳罕不已,敢情本门那位祖师爷当年呕心沥血的一生,全奉献给了这些药丸子。 平心而论,安然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师祖在若干年前竟然是个卖药的,有机会一定亲自问问师父当初当小药童的心得,不过马上他就明白,按照这个线路发展下去,自己应该也没什么机会了! “那三本蓝皮书是干什么的?”安然不打算仔细研究这两颗药丸子,是以话锋一转,问起了那三本很有味道的古书。 埠阳真人还沉浸在药丸的话题当中,所以一听安然询问那几本破书便显得有些失落,恨不得马上就让这个后辈再聊回灵药上边:“那几本书啊,我曾经打开看过,什么都看不懂,后来找了外界几个古文大师,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不说它们了,咱们还是聊聊这两颗灵药……” “不行,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跟你谈灵药!”安然倍感欣慰,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现在终于抓住了老族长的痛点。 “好吧,好吧,等会儿听我说完了灵药这几本书你拿去好了!”埠阳散人明显已经被安然掉尽了胃口,不过他这番话倒是挑起了安然的兴趣,是以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小伙子,其实跟你说这么多呢,是想跟你研究一下!”活宝散人的多元化嘴脸瞬间洋溢着一股令人厌恶的猥琐。 安然见状不禁自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警觉地看着阿三公,迟疑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埠阳真人卖完了关子,将其中一颗药丸拿在手里,直奔主题地道:“这颗药丸送你了怎么样?” 安然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连忙推却道:“师伯,这样不好吧,那是你们洞里的挚宝,我可不能横刀夺爱呀!” “没关系,你放心享用,反正村子里也没人敢吃!”埠阳真人的一番话直接给安然火热的心 泼了一盆冷水,敢情这个小老头对自己这么好是为了那自己做小白鼠啊! “这样真的不好,天色不早了还是洗洗睡吧!”安然噌地站起身,准备立刻闪人,却不料被老散人另一只苍老的枯手一把抓住,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个尖细的声音:“天色还早呢,睡什么觉嘛!来吧,现在吃了它!” “不吃!”安然见阿三公打算来硬的,索性干脆一口回绝。可他万万没想到张阿三这位老同志比他还要有性格。 “你真的不吃?”还不等安然回话,埠阳真人便朝门外喊道:“门外的,进来两个!” 房门被霍地打开,四、五个五大三粗的洞众兔子一般窜了进来,还没等安然开口说话,便被五花大绑地抬到了床上。 “你们要干嘛!有这么对待你们师弟徒儿的吗?”安然撕破喉咙呼喊着、挣扎着,他没料到,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时间居然这么快。 一旁的埠阳真人也不理会,犹自将一粒药丸交给一名大汉,面色阴沉地吩咐道:“给他吃下去,小心点,千万别弄到地上,沾了人间尘土就不灵了!” 安然挣扎之间猛然听到了这一句,心中便有了新的打算,在一瞬间停止了挣扎。 大汉应诺而去,几个大汉将安然牢牢抓住,那名大汉谨慎地来到他身前,正要喂药,安然瞅准时机,暗暗运足气力,那只没被抓牢的右脚霎那间腾空扬起,笔直地朝着大汉命根子而去。 大汉猝不及防,下一秒面目表情便丰富的淋漓尽致,好在安然并不想那么缺德,在右脚与大汉命门亲密接触之前调整了一下焦距,踢在了大汉的大腿内侧。 大汉疼的冷汗直流,手也不禁一抖,那颗药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华丽的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差点让埠阳散人哭出声来,小老头那叫一个心疼啊,好好的一粒灵药丸,就这么变成“六味地黄完”了。 大汉诚惶诚恐地看向了洞主,支支吾吾地问:“师父,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喂!”活宝散人气血上涌,声音有些癫狂,活像只炸了毛的老公鸡。 “可就剩一粒了!” “我不管,那也给我喂!”阿三公明显失去了理智,手下的大汉不敢反驳,只得照做,将最后那颗药丸狠命往安然嘴里塞去。 “等一下!”几秒钟之后,恢复冷静的散人阿三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抬手试图制止,但为时已晚,那位恼羞成怒的大汉已经将整个药丸活活塞进了师弟爱徒的嘴里。 埠阳散**哭无泪,仿佛被雷击了的兔斯基一般跌坐在了地上,那场面,无尽秋风凉啊! 而被塞了药丸的安然也整个人一僵,进入了误食药丸后应有的状态中,在场的人们都去安抚自己的他们伟大的师父了;只有屋外的人们清楚的看到,脸色惨白的安然在床上痛苦的抽搐,然后滚落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情景…… 石山脚下的密林前,一个俊俏小脸儿上挂着担忧之色的小妮子站在一只巨禽的跟前,怔忡的望着林间大路的尽头,大路中间,一堆乱木裹挟着几只蜈蚣的残肢凌乱不堪的摆在那里,那只庞然大物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这个小妮子便是安宁,看到这一幕,她几乎能想象到几个时辰前这里是个什么场面。 “宁姐姐!”格格一声轻唤,来到了安宁身边,安宁忧心忡忡的道:“他已经进山了!” “那我们也进去吧!”格格一听这话喜出望外,娇小的身躯早已跃跃欲试。 安宁见状打断道:“我听爹爹说过,这座望云山不同它处,山中毒虫猛兽肆虐,如若轻进,必然吃大亏,搞不好还会葬身在此!” “啊?那然哥哥!”格格的小脸儿登时惊的惨白。 “再等等,如果明天正午他还是不出来,我们再上去寻他!”安宁刚刚说完,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数里外的天际,一片黑压压的阴云缓缓靠拢过来。 “有人来了,我们先避一避!”安宁警觉的说着,众人应声而动,一溜烟儿的跑进了树林边上的一处下洼地中。 众人隐藏好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多时,只见黑云停驻在林间道口,一群身着紫绿相间道袍,面色狰狞的妖徒降落在了地面。 接下来,另一个身影也缓缓落了下来。 看到这张脸,安宁不禁惊讶不已,这人自己在玄天观见过,童颜鹤发,那张充满正气的脸上隐隐蕴含着一丝邪意,这厮不是别人,正是弟弟安然那位师叔。 第18章:坠井风波 尚道圣的妖徒们在林间大路上停住脚步,与安宁等人一样,他们也看到了路中间那道不寻常的现场。 “那小子果然进去了!”灵渠子目光深邃的望着树林上方的石山,饶有深意的说道。 随同而来的楚间客狐疑的望着山顶,转而问道:“那我们进山吗?” 灵渠子摇头道:“你们送死别也就算了,可别带上贫道!” 灵渠子的意思很明确,谁爱去谁去,反正老朽不涉那个险,楚间客没说什么,灵渠子沉思片刻道:“你们去到退后一里等候,见我号令行事!” 楚间客虽然发自内心的瞧不上这位突然冒出来吆五喝六的老道,但还是摆了摆手,将一众妖徒打发开了。 妖徒们退去了,楚间客瞟了一眼灵渠子,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 灵渠子环顾了一番道:“这里还有另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贫道想去看个究竟!” 楚间客也不规劝,转身离开了,灵渠子却宛如雕像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其实刚一到这里,他那比猎犬还灵敏的鼻子便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人气儿中夹杂着一股煞气,因此他十分肯定,另一波人,就在自己的附近! 远远看着这个老妖道岿然不动的站在那里,安宁的心中不免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 小妮子与格格面面相觑,压低声音道:“我们可能被发现了!” 龙韬散人一听这话登时便欲哭无泪,苦水横流的抱怨道:“师姑,难道跟你们安家有关系的人鼻子都已经灵敏到这种程度了吗?” 安宁白了龙韬一眼,没好气儿的道:“小点声,你还生怕他找不到我们吗?” 被安宁这么一说,龙韬不禁有些心里发憷,迟疑的问:“可是,虽然我很不想重复那句话,但是师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宁沉思片刻,用微弱的声音道:“总之不能呆在这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一听这话,不光是龙韬散人,就连格格都迷茫了:“宁姐姐,这里到处都是那个坏家伙的人,我们怎么逃得掉!” 格格话音刚落,龙韬散人立刻便拿出了一副楼下加一的态度,眼巴巴的看着安宁。 安宁环顾一番,斩钉截铁的道:“不能再举棋不定了,就算爬,我们也要爬到安全的地方!” …… 安然只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万根银针锥扎一般,咽喉和胸腔之间有一股莫名的气团上蹿下跳,将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整个人更是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饱受煎熬的安然在地上翻起了死鱼眼,这可把周围的洞众们惊得魂不附体。其中一位吓得够呛的汉子干脆直接跑到埠阳散人的跟前大呼救命。 埠阳真人此时正蹲在地上心疼他那粒失了效的药丸,哪里有心思搭理师弟爱徒的死活。在洞众狼哭鬼好了好一阵之后一把打开大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自怨自艾地道:“药丸,我的神丹药丸!” 那位弟子和附近的洞众见平日精明强干的师父此时被药丸弄得丧失了心智,不禁又气又急。 “这小子要是死了咱们肯定脱不了干系!” “是啊,到那个时候师父装个傻什么的就躲过去了,咱们这大好年华可不能就这么葬送了!” 洞众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着,几分钟之后,这些人统一了路径:把半死不活的安然扔进后山的古井里,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几个洞众说干就干,趁着埠阳散人还在那哀悼药丸的时候,五个弟子抬起了昏死过去的安然,径直奔着后山小跑而去。 众人一哄而散,只留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在房间里陪着活宝张阿三,伤心了好一会儿之后,老散人才从悲伤中醒来。 “我去,屋子里怎么忽然间这么冷清了!”阿三公环绕四顾,只看见了门口位置那个正玩着鼻子哥儿的小毛孩儿,再一看安然倒地的位置竟然也空空如也。小女孩儿一见老族长地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将粘着鼻子哥儿的小手背了过去。 埠阳散人呐喊不已地问小女孩儿道:“他们人呢?” 小女孩儿声音充满稚气地指着门外回答:“师兄他们扛着那个大哥哥往后山去了!” “后山?古井!”活宝散人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随即拿出了与他老人家年岁完全不符的速度飞也似的朝后山的位置冲去,速度那叫个快,连脚上的那双布鞋都跑丢了。 “一、二、三!”洞众们一齐用力,将手中竖立着的安然整个人准确地投掷进了那口古井里。动作之完美,简直无与伦比,古井年代虽老,但却水源不断,而且还是附近远近闻名的清凉甘水井! “毁尸灭迹”之后,众人喜出望外,悬在心里的大石也算落了下来,正盘算着在村子里拆堵墙下来将这口井堵住,远处却传来了师父他老人家歇斯底里的呼喊:“不能扔啊,千万别扔!” 众人回首望去,阿三公赤着双脚、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树杆临时充当的拐杖,健步如飞地跑了过来。 在井边环视一遭,看了看自己身边不知所措的弟子,埠阳散人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情急之下,竟整个人扑到了井沿上痛哭起来,并不时咒骂着。 一旁自知犯了大错的弟子们连忙将埠阳散人扶了起来,惭愧地安慰道:“,您就别伤心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有什么办法!” “放屁!”老散人尖细的声音吓了身边说话弟子一跳,紧接着,那只枯燥的老手便掴在了那位徒弟的脸上,随即破口大骂起来:“我们千秋洞地处险僻,却世代良农,连最苦的时候都不曾干那些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这群小混蛋怎么这么糊涂!真是让祖师爷蒙羞啊!” 弟子们惊得抱头鼠窜,一见整天无厘头爱搞怪的师父真的动怒了,连连告饶道:“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补救?” “怎么救?还不快去捞,捞不上来你们也别上来了!”老散人血气上涌,气的跌坐在地上,几个弟子闻言忙不迭地开始了救援行动。 …… 安然只觉自己悬在半空中,喉咙间针扎的感觉已经麻木,那个气团的活跃感也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灼热的气浪在体内游走,身上的血液和都仿佛要被蒸发殆尽。 安然的身体像是被一团大火球包裹一般,他尝试着求救,希望能够有人为自己拿一点水,解一解发自全身的饥渴。但当他尝试后却发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因为他根本发出一点声,就连动一下都不可以。 “再这样下去自己非自燃了不可!”安然还在担心自己会被烧死,却猛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开始莫名其妙的下沉,但随着下落的速度加快,一股清凉的感觉也扑面而来,对安然而言,那种感觉简直太及时了! 刹那间,安然只觉自己融入了清凉,整个人舒服的简直不言而喻!与此同时,之前的记忆也在自己的脑海中越发清晰的闪现出来,一股莫名的心酸拨动着他的心弦。 古井中一股偌大的水流溅起,直接将下落到中段救援安然的几个弟子拍打成了落汤鸡。井深水润,过了这么久才落到井底,足见这口古井之深。 声音不觉间传到了阿三公的耳畔,小老头陡然一惊,随即便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坐在那里心如死灰地咕哝着:“完了,完了,出人命了,还是师弟的爱徒!洒家这算是惹了大祸了!” 几个浑身湿漉漉的弟子如死灰地顺着井绳爬了上来,来到师父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师父,井水太深了,根本没法找!” “罢了!”埠阳散人失魂落魄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边走边呢喃道:“想贫道一世清明,他日相见还要承受着师弟的质问,罢了,罢了!” 此情此景,何等凄凉,活宝散人一番话说的几个弟子羞愧难当。一行人只能默默地跟在师父身后,不敢言语一声。 一行人行动迟缓地走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弟子偶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谁知这一回头,险些吓得背过气去。整个人更是一身惨叫中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只见那口深不可测的古井井沿之上,一只湿漉漉的手艰难地探了出来。 “都说现世报,这也报的太快了!” “快跑啊,冤鬼寻仇啦!”几个身强力壮的弟子丝毫不顾形象,撒鸭子一般四散奔逃,只有埠阳真人一人处变不惊,拄着树杆充当的拐棍颤颤巍巍地向着井口走去。 看着底下泛着水花的井水,这位老散人不由得黯然神伤,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师弟的徒儿葬身井中,就连自己的药丸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天底下还会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事吗? 就在埠阳散人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冰凉的井水中却传来了一阵响动,老散人还道是被溺死的安然浮了上来,谁料就是这么回身一看,他老人家的眼中不禁飘荡出一丝喜色。 第19章:毒汤,我喝! 窗外寒风凛冽,屋中却暖意盎然。一只载满炭火的防寒暖炉摆放在屋子中间,炉子两侧密集的蜂眼儿中不时窜出炫红色的焰火,使得整间屋子仿佛回到了暖洋洋的初夏。 卧床旁的八仙桌上,一双晃动不定的大脚凌驾其上。而这双脚的主人正松散地倚靠在桌边的软沙发上慵懒地哼着小曲儿。并不是往嘴里投送着晶莹剔透的大樱桃。 这个年轻人便是安然,本以为刚刚那变故他是躲不过去了,不过事实证明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最起码他现在还可以坐在这里作威作福,而不是去地下报道。 在他身边的位置,埠阳散人正好奇宝宝一样的注视着他,并不是絮絮叨叨地追问着:“你吃了药丸之后真的一点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废话,刚刚那种针扎火烧的感觉差点没要了小爷的命!”安然心里这样想着,白了阿三公一眼,没好气儿地道:“你就那么想知道别人死去活来时的感觉,老大爷,您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啊!” 既然这么好奇,这位活宝散人一定有自己的盘算。按照道理来说这颗药丸子本应该是自己吃的,而且很久以前就应该吃掉了!本想这一次让安然尝试一下,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没事,自己再慢慢享用剩下的一颗。 可他老人家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弄掉了一颗,直接把自己的小算盘给破灭了。此时的阿三公可不是一般的后悔。吃不着天鹅肉,就看看天鹅飞吧,正因如此,他才会没羞没臊的追问个不停。 “绝对不可能!”安然撤下了桌面上的双脚,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翘着二郎腿不屑地道:“别做梦了,你的那些洞众差点把我给水葬了,我现在想起来就心悸,没心情讲!” 活宝散人皱巴巴的老脸上操着堆满沟壑的笑容,一脸“我对不起你”的表情讪讪地道:“都是那群小混蛋不懂事,你就见怪不怪,大不了我再给你看样宝贝!” “别,你现在一跟我提宝贝我就心里发毛!”安然立时想起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刚刚平静一些的心登时再次提了起来,一脸嫌弃地回绝道:“这次该不会又是不该吃的吧?” “你放心,这个可真是挚宝!”阿三公的笑永远那么犀利,发白的小胡须也随着笑容不停乱颤,仿佛在告诉安然:“你要信我呦!” 阿三公坐正身子,朝着门外拍了拍手,不多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拖着一只盖有朱砂布的托盘走进了房间,放下后毕恭毕敬地离开了。 “连托盘的都换成美女了,这件东西应该没那么危险了吧?”安然心里打着鼓,将信将疑地看向阿三公,阿三公将盒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前,随即用胳膊肘抵在盒子上,邪笑着开口道:“这次你可以跟我好好讲讲了吧?” 阿三公苦苦追问,安然拗不过,这才说出了自己吞药后所发生的一切。活宝散人听得眼波直转,最后仔细审视了一番命大的安然,这才从牙缝间弱弱地挤出几个来:“还好我没吃!” 这个老活宝这一席话说的安然怒从心头气,没好气儿的问道:“你不是说这个盒子里是比那两颗药丸子还宝贝的玩意儿吗?” “对对,差点忘了这茬!”阿三公一双细眼笑得合成了一条缝,发皱干枯的老手缓缓将盒子缓缓打了开来,其实在这之前,安然真的已经做好对那只华丽盒子里的俗物吐糟的心理准备。但当目睹盒子中的东西后,安然眼前一亮,不禁深深被吸引了。 殷红色的盒子内,一块由绿翡翠雕琢而成的物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作为明眼人,安然一眼便看出那东西出自高人之手。一般的师傅根本无法完成这精细的制作。 猩火玛瑙点缀成睛,斑斓玉结合成尾巴,有谁敢这么大胆将这三种不相融合的宝物撮合在一起?据他所知,只有上一世时先秦或者更早的御用宫廷匠人才有这样的手艺!而且能工巧匠们揽下的这件瓷器活儿一定顶着数倍的压力,可以这么说,万一失败,他们损失的可能不仅是一块上等玉那么简单,说不定连一家人都可能遭殃。 “头顶王侯相,潜伏欲伸张。灵牙历在目,下山恐难当!”安然可以断定,这绝对是古代君主和军阀用来调兵用的虎符,让他纳罕的是,在他的印象里,还不曾见过以卧虎姿态雕琢而成的兵符,因为这样的寓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典故,所以说寓意并不吉利。 不管怎么说,宝贝就是宝贝,不管寓意如何,它本身的魅力都不可小觑。这件泛着莹莹绿光的卧虎符对徐夕的吸引不亚于绝色美女躺在床上向自己搔首弄姿的诱惑。 “阿三公,这件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安然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盒子里的宝物,惊讶地问着老族长。 埠阳散人对安然的反应表示很满意,哈哈大笑两声,撸起袖子指着卧虎符自豪地回道:“这可是老祖宗祠堂里的镇堂之宝!你若不是师弟的徒弟,本尊才不舍不得拿出来给你观赏呢!” “切,我才不稀罕呢,这东西有毛用?我又不是将军!”安然撇撇嘴,继续朵颐着大樱桃。 埠阳真人瞪了安然一眼,道:“肤浅!” 安然不以为然的道:“师伯,您不肤浅,那您倒是说说,这东西有卵用?” “凡人所使之虎符是调兵遣将,那道人呢?”埠阳散人神神秘秘的道:“自然是驱鬼号妖!” 安然闻言不禁丢掉了手中的樱桃,笔直的坐正了身子,诧异的道:“师伯,你这里竟有此物?” …… 夜半三更,残月刚刚落下,安然被一个恶梦惊醒。在梦中,他梦到了玄虚老祖那张悲戚的脸,更梦到了诊魂医被人杀死,目睹祖奶奶被杀,安然不禁陡然惊醒,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复杂的梦中梦,醒来好一会儿,才渐渐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看着窗外不见一点光亮的天色,安然揉了揉眼睛,平复了一下心境重新躺在了床上。 “小子,你终于醒了?”安然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噌然坐起身来,这才看到,埠阳散人正坐在床边的几案旁,捧着茶盏看着自己。 “我说师伯呀,你是想吓死我还是怎地?”安然平复着自己的小心脏,无辜的望着这个老活宝。 片刻之后,埠阳散人放下茶盏,,站起身悠悠的道:“本尊怕你没吃饱,所以给你准备了宵夜!” 安然狐疑的顺眼朝着桌面望去,只见几案上整齐的排布着三只大碗,碗中颜色各异的汤汤水水根本看不到一点儿菜物。 “这是?” “这三碗分别是鹤顶红、砒霜和蛊虫毒物调制的汤,常人体质基本一饮即死!” 埠阳散人说完,安然傻眼了,惊异之余,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位师伯,安然叫苦必跌,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即便要毒死自己,也得藏着掖着一点儿吧! 在活宝散人充满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安然干笑着道:“这夜宵未免有点太丰盛了,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开什么玩笑,本尊喝了不就死了吗!” 安然也急了,差点跳起来,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您老喝了都没救,更何况是我!” 埠阳散人这才明白安然的意思,不禁摇头大笑道:“哈哈,你小子会错意了!” “劳烦您解释一下!” 埠阳散人重新坐了下去,一本正经的道:“我刚刚查了一下祖志,你方才服下的那粒药丸不是什么养生延年的补药,很可能是克杀百毒的神农丹!” 安然更加好奇了,讶然道:“额,我没听明白,您那个可能…是怎么回事儿?” “因为还有一粒掉了,除了神农丹,还有一颗是调理气血的丹药!” 安然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再一次破灭了,眼下这情况,生死各占百分之五十,而且看着形式,自己也完全没有什么非要去实验一下的必要,想到这里,安然身子向下一躺道:“我怂,我先睡了!” “呵呵,小子,难道你不想尽快把那个劫度过去吗?” 单单只是这一句话,就将安然再一次唤了起来,自己命中有劫这事自己是只字未提,埠阳散人估计也不会凭空说这话,转念一想,安然诧异的问:“师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师父刚刚来过,跟我讲的!”活宝散人身上的中二气息渐退,取而代之的是沉重:“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我的师父,你的祖奶奶诊魂医…羽化了!” “什么!”安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犹如中了晴天霹雳一般。 “先别忙着悲伤,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埠阳散人沉声道:“你师父托我带话给你,今日是你命中大劫的限日,昨日误吞丹药只是个引子,今夜,能否过得去,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我喝!”安然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颤抖,只见他掀开被子,缓缓来到桌边,在埠阳散人的注视下端起了第一晚暗红色的汤,想也不想便一饮而尽。 第20章:百毒不侵 cpa300_4();  四指峰玄虚洞。^^^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蓝↑色↑书吧, 看着洞府的一片狼藉,还有一具具无辜惨死的同门尸体,无功而返的众位真人不禁悲怆不已,按照之前的说法,师父玄虚老祖羽化了,羽化的着实有些憋屈。 师父死了,二师兄青牛真人不知去向,羊神真人和一众留守的同门弟子全部惨死,一时间,氤氲笼罩着整座玄虚洞,悲泣、哀嚎之声响彻整座洞府。 十二真人之中,前四位不是死于非命,是下落不明,原本的分帮结派没有了,眼下,排名最高的成了白龙。 对于这个领头的高危职业,白龙并没有推辞,杀师屠弟无异于灭门之恨,按照洞规安葬好玄虚老祖和一众弟子之后,这位草草上台的四师兄马上召集了剩下的师弟们,他的话很简单,主题很明确:寻找安然,与之联手对付妖道,务必败而屠之,方能后快! …… 望云山脚下,安宁与也陷入了重重危机之中,由于在这里窝了太长时间,几只骑宠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表现出了暴躁情绪,麻团儿更是当仁不让,竟然抓狂的叫了一声,这一叫不要紧,登时便引来了灵渠子的注意。 安宁等人叫苦不迭,迫于无奈,只得坐上骑宠开始了光明正大的逃亡之旅。 看着这群人暴露了,最开心的莫过于灵渠子老先生,只见他并未呼唤那些尚道圣的妖徒,只身一人便追了上去。 比较糊涂的还是岳氏三兄弟,被安宁不由分说的带到了这里隐匿起来,兄弟三人本忿恚不已,回头一看后边还追着一个老掉牙的道士,岳金乌当机立断,带着两兄弟跳下了麻团儿便折身迎了上去。 看着这三位大龄儿童不要命的举动,灵渠子再一次笑了,笑得很诡异,只见这位走火入魔的道士自身后招摇一挥,手中竟然变出了一把桃木剑来。 “不自量力!”灵渠子轻蔑的说了一句,木剑一擎,道:“天地玄黄,彼道无光,飞仙授首,游神夭亡!” 口诀尽处,一道蓝光犹如利刃般飞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岳金乌也不是吃素的,见状一把扯开了缠在腰间的一条金绳,迎着蓝光挥打出去,口中还断喝一声:“破虐索!” 二物相碰,一道刺眼的爆破光夹杂着轰鸣响起,蓝光破灭,绳索断折,灵渠子不禁吃了一惊,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玉虚宫雷部天将岳金乌再次!妖道休得放肆!” 一听这话,灵渠子不禁吓了一跳,按理说自己的邪术已经登峰造极了,这三位却不怕,难怪他们赶来,原来背后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所谓玉虚宫,是大疆世界王母玉皇所居之地,是城隍庙的顶头上司,而能够混到雷部天将,这三位的道行绝不低于三五百年。 迫于无奈,灵渠子只得停了手,中规中矩的行了个道礼,规劝道:“三位天将,贫道无心与玉虚宫为敌,今日之事只是私人恩怨,还望三位行个方便,休要伤了和气!” “行个方便?哼,让老子原地撒尿老子都没那个心情!”岳金乌丝毫不买账,灵渠子更是气的瑟瑟发抖,大有吹胡子瞪眼的意思。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你们是玉虚宫的份上不想与你们为敌,没想到得寸进尺!”灵渠子忍无可忍,站定身姿做好了决战准备。 面对这位牛鼻子道人的呵斥,岳氏三兄弟异口同声的给出了噎人的回答:“我们不喝酒!” 一番恶战在所难免,接下来,便理所当然的进入了混战之中,但是出乎岳金乌的意料,三打一的游戏并没有讨到多大便宜。 灵渠子倍感精神,原来眼前这三个穿着红肚兜的家伙名不副实,实力也不过如此,也在这时,灵渠子心中产生了一个十分邪恶的想法: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们,估计玉虚宫的人也不会知道! 想及至此,灵渠子老先生精神抖擞的发出了一个堪比游戏中连击的招数,直接将岳氏三兄弟整齐的打翻在了地上。 眼见着皇甫杰引以为傲的三个帮手占了下风,安宁等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龙韬先生更是震惊的叫出声来:“千万要挺住啊,炮灰…啊不,大哥!” 眼见着要灭了这三位,灵渠子不禁喜上眉梢,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会儿,这三位所谓天将,会变成三具尸体,但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灵渠子的想法相当靠谱,只要趁着这三个死心眼儿的家伙还没求救之前干掉他们,确实不会招来玉虚宫的注意,但是,他却忽略了另一股势力上清宫。 在灵渠子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时候,一道灵光打落了他手中的木剑,灵渠子着实一惊,四下里观望了一番,终于在林间的枝头找到了那个隐藏的对手。 看到这个人,他怔住了,面上当即变得火辣不堪,而出手救人的,正是他的师兄,上清宫道官荀阳子。 “孽障还不住手!”荀阳子一脸正气的落到了地面,眉宇之间除了悲愤,还有怜悯,他万没想到这个将自己害死的罪魁祸首还活着,貌似活的还很精彩。 “师兄!”灵渠子吃吃的唤了一声,片刻之后陡然向后退了几步。 荀阳子并没有显得太过激动,只是话语中充满怜悯的道:“真不知道是谁把你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丑陋不堪,发人深省!” 被师兄一番冷语挖苦过后,灵渠子也逐渐清醒过来,仔细打量了师兄一番,恨恨的道:“我能落得今日的地步,都是拜你那位好徒弟所赐!当年为他寻找太岁筑身的时候,我也算仁至义尽,可是后来呢,回过手修理我的时候可真是不留余力!若是没有忘川河水,估计现在我躺在又臭又潮的地洞里和老鼠抢东西吃!” “住口!”荀阳子沉声喝了一声,打断道:“事已至此,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彼时师兄弟,今日分歧途,你若敢动这些孩子一根指头,休怪为兄手下无情!” 灵渠子恨得牙根痒痒,看了看地上那三位玉虚宫的天将,再看看自己的师兄,今日没有除掉这三个木头,得罪玉虚宫已成定局,如果再和师兄开战,真的成了四面树敌,这些利弊他自然知道。 “好,今日我不与他们计较,不过过了今日,若再相遇必诛之!” 听到灵渠子这番话,荀阳子点了点头,继而补充了一句:“你我相见,也是如此!” 灵渠子愤愤不平的走了,荀阳子转首来到众人面前,微微蹙眉道:“我刚刚从山上下来,那小子很安全,吃得饱睡的香,你们也别在这里苦等了,山上险恶,不是凡夫俗子能够乱闯的!” 安宁闻言不禁喜出望外,但还是十分担心的道:“可是,我们想等他下来!” “小丫头,别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了,若是再等下去,那小子没下来,你们下到地底了!”荀阳子不由分说,将安宁等人强行带上了自己来往巡视的那朵行云,缓缓升起后,隐入了云层之间。 …… 望云山洞府之中。 安然饮下了那碗鹤顶红搀兑而成的汤后,只觉腹中生出一阵难忍的剧烈绞痛,整个人向后一倒,直接扭曲在了地上,看那情形真是死去活来。 “难道是吃错了丹药?不可能,再等等!再等等!”埠阳散人坐在大椅之上,一手紧扣在大椅的扶手上,隐忍的观察着安然的一举一动。 “啊!”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回荡在老散人的耳边,不觉间已经挣扎了尽一刻了,看着安然这个难以捉摸的现状,埠阳散人也傻眼了,说他吃对了药,似乎又不改产生中毒反应,若是断定他吃错了,却又到现在都没断气。 过了一会儿,安然终于消停了,消停的很彻底,连**和心跳都似乎停止了一般。 “唉,这小子还是没能躲过这劫,师弟呀,为兄我尽力了!”埠阳散人来到安然身边,无奈的掐起剑指,默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子,命有此劫怪不得别人,如今万籁俱静,你还是……” “师伯…” 拜这个声音所赐,埠阳散人还没念完的讣告,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还是像个祸害一样活下去吧!” 一番垂死挣扎之后,安然并没死,反而神清气爽的站了起里,身边的埠阳散人见状也在心中为他高兴,但既然没死,要把手头的事情做完。 “小子,把那两碗也喝下去!”埠阳散人挥手一指,声音和缓的吩咐道。 刚刚的痛苦让安然心中或多或少萌生了一点儿阴影,但在埠阳散人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开动了,来到桌边,端起汤碗,二话不说灌了下去,片刻的功夫,两碗剧毒汤被喝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安然的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埠阳散人疑惑的问:“感觉怎么样?” 安然一动不动,沉吟了片刻之后,若有所思的回答:“这最后一碗汤做的有点咸!” 看着安然平安无恙,埠阳散人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深邃的对安然说道:“小子,你已经躲过命中大劫,百毒不侵了!” “真的吗?”安然登时欣喜不已,高兴之余,躬身拜倒道:“师伯,那我现在下山去找那个妖道清算!” 安然说完,目光急切的望向埠阳散人,本以为这位师伯会支持并嘱托自己万事小心,可谁知迎来的却是师伯的否定:“现在还不行!” 安然如丈二金刚一般,不甘的问:“师伯,这是为什么!” “再在洞中多留三天,你师父交代,让我给你提点道术和功法,铲除妖道之事不急于一时!”~搜搜篮色*书吧,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第21章:下山行 “小子,你要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你的内心都要超脱自然,融入幽静,方可令自身修础稳如泰山,学习一切斩妖除魔修心修身的道术才会融会贯通!” 望云山最高处的石崖上,埠阳散人断然立于石崖最高点一处不足半米的凸棱上,饶有深意的对安然说着。 四周的景象可以用苍茫荒凉来形容,天空中一片淡蓝,积云甚少,放眼望去,四周除了杂草丛生的石山,基本空无一物,连一点生气都没有。 山势高寒,阵阵刺骨的冷风席卷着安然的身体,那股寒意真是从头顶一直漫过了脚底板,这种情况下,御寒都是问题,想要静下心来修身,简直痴人说梦。 看着师弟的爱徒冻得搓手顿足,埠阳散人不由得一阵苦笑,转身来到安然身边,道:“你很冷吗?” “你猜!”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衣,安然的嘴唇都有些发紫。 埠阳散人丝毫不理会冻得哆哆嗦嗦的安然,只是犹自发问道:“你知道你师父道法为何那么高超吗?” 安然没有回答,并不是他不想搭理这位“不通情理”的师伯,而是他根本不知道缘由、 “你不知道也正常,我来告诉你!”埠阳散人侃侃的:“蓝衣门人的训练方法相当严格,除了风雨无阻的每日修心练道之外,每到寒冬腊月,我们还会被师父派到比这里阴冷数倍的山谷里,没篝火,没食物,连件棉衣都没有!” “师伯,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安然的面上闪现出了极为不信的神色,打断师伯不以为然的道:“如果真的那样,估计师父他老人家早就与我无缘了!” “世间之事,只有你所未想,并无你所未见!”埠阳散人顿了顿,慢条斯理的道:“好了,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坐着就可以了,认真品读这几本无字书,不要被外界所干扰,无需进食,无需棉衣,最好也不要升火!记住,要合理运用你体内的真气和道术保护自己,三日之后正午,我们在这里等你!” “没饭,没水,没火把,留下的书里还连个字儿都没有!”安然不由得苦笑起来,仔细看了看周围,着实也没什么可以消遣的东西,迫于无奈之下,安然只得拿出了那三本所谓的无字书,百无聊赖的翻了起来。 “连没字儿的书我都看,也算是有够无聊的!”安然一面挖苦着自己,一面甩弄着这几本连扉页都空无一字的宣纸本,正打算随手丢到一旁,却冷不丁在书的最后几页处看到了几行微乎其微的小篆,字体之小简直足以忽略,若不是此时气候严寒飞虫尽绝,估计即便看到了,也会以为是落在书页上的飞虫。 安然好奇的凑近了头,认真的读了起来:“腹缩三韧,背垂三甲,盘股坐定,气凝丹田。” “以上手掌书,下掌通鹜,开其天灵,闭其双瞳,用心读之,必得其用!” 安然按照指示一气呵成,宛如盲人看倒书一般无所适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然只是心无杂念的冥想着,估计只要再过一会儿,就算无字书变得会说话了,安然也没心情了,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三本书就是毛用没有的三本谬本。 这一观就是三个时辰,安然只觉过了好久好久,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脑海中终于传来了三本无字书的一些显像。 无字书似乎刚刚被唤醒,卷轴缓缓打开,惨白的纸张上开始忽明忽暗的腾起一段段宛如符咒一般的字裙,安然惊喜不已,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这种字体有一个很俗套但却很高调的名字——仙体。 “大道无极,虹贯太清,宇内之道,功盖上清……” 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风一样溜进了安然的耳朵里,安然并未睁开眼,只是在自己眼中的世界用余光一扫,谁知这一看却见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人。 被眼皮隔绝的世界里,黑漆漆的书文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瘦小的身躯,只见那个一身白色布衣,头顶高脚帽的身影佝偻地站在安然身边,虽然身呈虾状,但却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气场笑吟吟的注视着安然。 安然见状警觉的问:“你是何人?” 安然话音未落,那道小身影便大笑起来,拱手道:“我乃无子书生!也就是你手中这三本书的主人!” “哦,有什么事儿?”安然的态度并不友善,冷冷的问。 “也无大事,只是过来看看你对这三本书参悟的如何了!” “没别的事了?” 安然平和的问,无字书生点了点头,接下来,只听得安然没好气儿的自牙缝间挤出了一句话:“哪凉快哪呆着去!” 安然一门心思都在研究无字书上,哪里有时间搭理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无字书生。 书中的仙文越转越快,几乎到了人眼无法识别的地步,但安然仍然尽力跟读,一刻也不敢怠慢。 无字书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安然这幅模样,片刻之后从袖筒间取出了一只小盒,打开来后,之间安放的是一道黄纸朱字的符箓,就在安然全神贯注之时,无字书生将符箓轻飘飘的施在了安然的背上,随后笑吟吟的背着手离去了。 而此时的安然早已惊呆了,刚刚还跟着十分吃力的文字不觉间竟然自己慢了下来,虽然还是原本的大段消散,但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足够运气的时间。而且之前所看的宛如过目不忘一般,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内容,安然如老僧入定一般陷入了寂静。 “小子,别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埠阳散人的呼唤在安然耳边响起,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时,竟然诧异的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卧房的床上。 安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茫的问:“师伯,我怎么会在这儿?” “三天已过,我见你在那儿一动不动,身子都冻僵了,所以就把你抬了回来!”埠阳散人满意地注视着安然,欣慰的道:“你吃过早饭就可以下山了!” “什么?”安然如梦似幻的看着师伯。 埠阳散人欣然道:“没听明白?你的大劫已过,体内真气和道术也在无字书生的帮助下全部重组加固,这一路下山,正好去检验一下你的本领!” “额,师伯,麻烦问一下是哪个无字书生?” “就是被你骂跑那位!” “……” 拜别了埠阳真人,安然一路踏上了下山的路,按照师伯的交代,这一路,他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区别于来时畏首畏尾,此时的他早已信心满满,打尽途中所有的毒虫猛兽,才是他的目的。 目送安然下了山,埠阳散人不禁面色凝重起来,老散人看了一眼头上的青天,喃喃自语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此子去,妖道必终,灵渠师弟,你也自求多福吧!” 上山容易下山难,安然对比深有感触,自身有术而不能发,一路下来基本全靠双脚。 路过半山腰时,安然本打算再去小石屋坐一坐,却万没想到那座小石屋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荒芜的孤坟,孤坟前方破旧的石碑上字迹斑驳的书写着几个大字:张氏十三公贤妻血姬之墓。 安然明白了,原来来时遇到的那位姑娘是师伯埠阳散人的妻子。 拜过之后,安然继续前行,只不过接下来的一路,安然感觉到了前途越发的诡异起来。 就是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之中,安然硬着头皮走了两个时辰,傍晚时分,谜底解开,安然终于明白那位师伯为什么让自己走下来了,原因并不是让他强身健体,实在是别有用心。 这一切,都从那只白额吊睛虎的出现。 巨蟒不知去向,不用想也知道,它一定是输了,看着眼前嚣张拦路的这位虎兄,安然心里着实有些发毛。 与鬼斗,与魔斗都比较容易,因为那是自己的老本行,几百年下来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般。 但是眼前这位,就有些不同了,上一世听评书里讲武松打虎时确实很兴奋,但那不过是描写个人英雄主义的桥段,武二到底打没打过,只有鬼知道。 别的不管,眼前自己是马上就要打了,而且还是只个头其大的白虎。 望着对面这个瘦小的猎物,白虎没有观察太多时间,在确定他一定跑不过自己之后,一道浑似电光的虎影张着一双利爪猛扑向了安然。 “这畜牲还真是出手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安然也不迟疑,一双锐目不住的观察着猛虎的动向,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双手在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摸索了一番,不觉间抓到了一样东西。 猛虎有些诧异,安然不躲不闪,就站在那里等待,轻而易举的被一个虎扑牢牢的扑倒在了地上。 按照这个逻辑下去结果毫无悬念,白虎大胜,安然成为盘中餐,最后被这只庞然大物消化掉。 但在安然这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遵循寻常轨迹。 猛虎扑了下去,不多时又再一次退了下去,步伐微小,虎目惊慌。 而在它之后,安然缓缓坐起身来,在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两把小小的钳子,而另一端的钳头,正牢牢咬住白虎的虎牙。 第22章:小道伏虎灭毒虫 眼虎口拔牙这种事安然做不出来,但效仿先人顺手打一下还是可以的。^^%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眼见着白虎急得团团转,安然也不犹豫,丢了一双小钳,奋力向前狠狠夹住虎头,牢牢锁定后一阵乱拳挥打下去,雨点般砸在了白虎头上。 被暴打一顿的白虎狠命挣扎,一扑过后,白虎看家本领再起,恶狠狠的二掀差点将安然掀翻在地,其实安然大可以使用道术将它收拾了事,无奈下山之时师叔埠阳散人有交代,沿途不得使用道术,尤其对付这山中的猛兽。末了还美其名曰积蓄中气。 捉鬼降妖还按分寸讲究好生之德,更何况眼前这只还是个生灵,杀没杀人且不论,最要命的是这货还挂着一个珍惜保护动物的头衔,引用古书中的描述,于情于理,都杀它不得。 见着就要被白虎制服,安然心弦紧绷,几次试图使用道术,都没下的去手。 “再这么下去非被它生吞了不可!”安然心中暗暗揣测着,一不留神,白虎那张血盆大口已然直奔他的咽喉而来。 “拼了,打不死你也打服你!”安然身子陡然一闪,避过了那张大嘴,手臂顺势一歪再一次扣住了白虎的虎颈,抓牢后身子猛然一划,整个人跪坐到了白虎身边。 安然握紧拳头,一面狠勒,一面猛砸,这一通暴打直接将白虎打乱了分寸,虎尾剪了三次,都没能得手。 “呀!”安然运足了力气,随着乱窜的白虎一路移动,拳头更是一刻不停的招呼着。 他不是几百年前那位武二郎,但他必须打虎,差别在于,人家打一拳,他要打三拳,之间几次都险些滑落,紧要关头又死死挟住。 渐渐地,安然没了气力,白虎也筋疲力竭,蜷缩在地上不动了,安然的拳头的骨节上早已红肿,白虎消停了,安然停下了手,不经意的一瞥,竟然惊奇的发现,白虎的双眼竟有微微的泪液流出。 安然挥起了至关重要的一拳,缓缓挥下之后在白虎的头顶变成了轻抚。 本来以为生存无望的白虎愣住了,耷拉着脑袋回头望了一眼安然。 安然的面上看不见一丝恐惧,探出手试探的凑到虎头下,寻思片刻后慢慢的将手指抵在虎首的颔下,轻轻的摩挲起来。 白虎筋疲力竭,外加伤痛缠身,竟然也没反抗,而是温顺的伏下头,一声不吭的趴在地上。 第一关算是过了,巨蟒估计已经成了这货的腹中之物,前途除了那只被自己砸的五肢不全的蜈蚣,估计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石山上传来一阵犀利的响动,安然愣住了,仅仅隐藏了片刻的功夫,响动的源头便浮出水面,安然傻眼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着那一只只犹如触须般蠕动的大脚,正是那只在山脚下被乱木砸中的蜈蚣。 “我勒个去,这货怎么比曹操还快!”安然傻眼了,刚刚一番打斗已然耗尽了体力,白虎刚刚解决,这厮又不知道在哪里听到风声赶了过来。 缺胳膊少腿儿的蜈蚣一见到安然便是一脸的恨意,但从那双比灯泡还大,泛着怒色的窟窿里不难看出,这位蜈蚣先生寻找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安然双眼洋溢着深情的望着身边这头白虎,本打算仰仗一下这位老兄,但接下来的事直接让他希望破灭,短短的功夫,安然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这只万兽之王卧在地上一点一点萎缩,是的,就是在萎缩。 “别呀大哥!我这儿正焦头烂额呢,你可不能歇菜呀!”安然都快哭了,眼见着白虎越来越小,最后身上泛着银光,化成了一尊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石雕。 短暂的无语之后,安然惊讶的发现,这东西好像在哪见过,沉吟片刻之后,安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几天埠阳散人给自己看的那尊卧虎符吗? “原来这只白虎就是它!” 安然讶然不已,但他来不及多想,顺手将虎符揣进怀里,回过身准备迎战那只巨型蜈蚣。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峰上传来了一个悠长的声音:“贤侄,卧虎符就送给你了,要好好利用它,接下来怎么做就要看你了!千万别忘了,你是百毒不侵之身!” 安然回望了一眼,只见埠阳散人正宛如天尊般站在石山最凸起的一块岩壁之上,而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正是石屋中的那位血姬。 “好嘞!”安然应了一声,回过身来如临大敌般摆好了决斗的架势。 亲眼看着这山上最可怕的白虎“消亡”了,巨型蜈蚣变得更加肆虐起来,一双泛着红光的窟窿眼不住的盯着安然,片刻之后,健在的众脚犹如发动机一般开动,与上一次不同,这只怪物刚一出手便动起了杀招。 一片片青绿色的毒液从那张大嘴中喷溅而出,沿途的荒草顿时化成了青黑色的草齑,看那情形,这东西的毒液足以沾染一下就取人性命。 虽说已然百毒不侵,但安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阵躲闪试探之后,他惊奇的发现,这只巨型毒虫虽然浑身带甲,毒液肆虐,却是个死脑筋,身子蠕动起来虽然快,但很容易伤及自身。 见到这一幕,安然不禁喜出望外,短暂的思索之后,他有了新的策略,绕圈跑。 很多著名剑士最终死在了引以为傲的剑上,而淹死的往往也会是游泳技术高超的泳者。 安然看准了时机,随手捻起地上被腐蚀过的焦土,从口袋间取出了朱砂,一面跑一面沾染着,不多时,一团团泛着微黄和少许朱砂的土团便应运而生,远远望去,宛如沙包一般。 安然一路上蹿下跳,身上也被这只毒虫喷了不少的毒液,毒液见物即化,安然的袍子瞬间便成了千疮百孔的乞丐装。 “时候差不多了!”安然面上显出了一丝狡黠之色,在于巨型蜈蚣擦身而过的功夫顺势将一团搀着毒液的土团掷向了蜈蚣。 蜈蚣先生完全没有烹饪意识,根本不顾迎面而来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却有这个一个十分霸气的性格,你敢扔,我就敢吞! 丝毫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蜈蚣二话不说便将土团接住,吞了下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相当不留余力。 相比之下,安然也毫不逊色,看到蜈蚣接招了,也放弃了躲闪,一个漂亮一八零旋转式空翻便骑到了巨型蜈蚣的头上。 “开饭了,小宝贝儿!”安然喊了一嗓子,一把抓紧蜈蚣的触角,抄起手中的土团一股脑的扔了进去,末了还直接跳到了蜈蚣眼前,生怕蜈蚣吃不进去,硬生生的帮着它辅助咀嚼了一番。 巨型蜈蚣虽然本身生产毒液,并善于吐毒,平日吃进去的东西都还算干净,天然无公害,但是此时却生吞了自己的毒液,安然不敢断定自己的判断到底对不对,但为了能尽快摆脱这个难缠的家伙,他又以极快的速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件东西,一只红布绕口,只有拇指大小的小瓶子。 “新鲜的鹤顶红!尝一下吧你!” 为了永绝后患,安然临行之前还特意带上了一包雄黄,总之包裹里能用上的东西都用上了,一点不留的塞进了蜈蚣口中。 蜈蚣被这些东西折磨的七荤八素,一把将安然甩出了十数米,眼见着这个对手还是如此嚣张,安然的心中不禁打起鼓来:“难道这些东西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安然挣扎着坐起身来,警觉的望着对面那只巨型毒虫,片刻之后,刚刚还在乱跳乱蹦的蜈蚣开始变得焦虑、压抑、虚弱,最后趴在那里慢慢不动了。 安然擦了一把冷汗,站起身来到已死的蜈蚣身边,看着还在微微颤抖蜈蚣脚,安然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中强烈的不适感,蜈蚣是死了,但这位仁兄通体带毒,尸体放在这里再连累个来往的走兽飞禽,就算来年春天殃及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安然思前想后,从口袋中缓缓掏出一道符咒掐在手中,应天一挥,符咒登时泛起火来,安然将燃烧的符咒扔到了蜈蚣的尸体上,看着熊熊烈火将这个大家伙燃烧殆尽,安然这才松了口气。 停歇了片刻,安然看了看自己这身破烂不堪的衣服,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衣服弄成这样,还怎么赶路?头疼!” 安然看了看荒凉的石山两侧,一阵凉意席上身来,安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就在他准备憋屈的上路之时,却不想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 “小道士,等一下!” 安然丈二金刚一般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埠阳散人的发气血姬正朝着里飘来,来到了安然身边后,这位师娘将一只新的包裹交给了安然,叮嘱道:“这是你师伯让我交给你的,他还让我转告你,下山还有好长时间,袍子只有一件,省着点儿穿!” “省着点穿……这位师伯还真体贴……”安然不禁汗颜,但心中仍然感激的作揖道:“徒儿谨遵教诲,在此谢过师伯,师母!” 别了血姬,安然找了个乱石堆换上了新袍子,大步流星的朝着山下走去,一路走还一路哼着《道德经》的道篇前段。 辗转之间,安然便来了石山脚下最后一道斜坡,远处的两片林子已经影绰可见,安然站住了脚步,目光一凛的望向山下的位置,回想起当初被迫上山,以及祖奶奶的死讯,他的呼吸变得波澜起伏,恨恨的喃喃自语道:“老妖道,别着急,小爷这就来送你和那只残臂团聚!” 第23章:螳螂思捕,黄雀在侧 cpa300_4();  安家大院的原来位置宛如一片空白,街坊四邻早已从原本的惊讶中走了出来,似乎这里原本并没有一个安家,并没有那幢院子,原本,什么都没有。(看最新章节请上看书阁-)—篮。色。书。巴,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大院斜对角的一座茶楼里,临街最右边的雅间之中,一名十**岁模样的女孩儿倚在窗边不住的望着那片空荡荡的地方,眉心紧蹙,似乎更有些怅然若失。 桌上的清茶早已杯冷茶凉,女孩儿离开了窗子,在房中不住的踱着步,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身材魁梧,身着一身青袍的中年男子无奈的规劝道:“好了,好了,我的乖孙儿,你这么一直走来走去的,我的眼睛都快花了!” 说话的这位便是狐族陆家的老爷陆约,而那个女孩儿,便是了陆府千金陆飞裳。 听到爷爷的话,陆飞裳没有说话,只是闷不作声的看了爷爷一眼,便坐到了茶案旁的小凳上。 在这时,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只戴着斗笠的雄狐走了进来,来到主人身边,雄狐取下了头顶的斗笠,躬身施礼道:“老爷,安府消失的事情已经查清了!” 陆飞裳听到这番话不禁喜上眉梢,赶忙上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雄狐看了一眼陆约,陆老爷无奈的点了点头,得到陆约首肯后,雄狐转首禀道:“前几日安家发生了一些变故,安家那位三公子戒哺之日的晚宴,一把大火烧了大院,从此安家父子便断绝了关系,大宅凭空消失的前一夜,有打更人看到在安府门前发生过一场打斗,不到半夜的功夫,安家便不知去向。” 陆飞裳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怅然若失,陆约见状让雄狐退下后,转首来到孙女儿身边,轻咳一声道:“这下算是弄明白了,裳儿啊,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不!”陆飞裳执拗的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他祖父始料未及的话:“人家要去把他找回来!” 陆约听到自己的孙女儿说了这么一句,面上登时显出一丝不悦之色,轻抚着颔下长须道:“裳儿啊,这安家与我们只是泛泛之交,那位三公子也与我们狐家不是同道中人,你这丫头若是管了此事着实有些不妥,听爷爷的话,我们回去吧!” “我不去!”陆飞裳的小嘴儿咕哝着,脸上更是写满了不情愿。 陆约看着这个宝贝疙瘩怪异的态度,不由得好奇的问:“即便你留在这儿不走,是不是也该给家里个交代,省的你奶奶和你母亲那里向我要人!” “我…我,他答应过要来陆家帮人家忙的!”陆飞裳前思后想也想不出个理由,最后只得用这个怎么听怎么没有说服力的借口搪塞起来。 陆约自然了解这个宝贝孙女儿的执拗脾气,是以也没太过阻拦,反而自己也留了下来。 陆飞裳诧异的看着爷爷,陆约也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位陆家千金,口中自语般悠悠的飘出了一句话:“十八岁了,也应该有这么个小子让你牵肠挂肚了!” “人家才没有,爷爷说的什么话,不理你了!哼……” 陆飞裳被说先是得一怔,不多时,那张俊美的小脸儿顿时噌的一声涨红起来。不久之后,只听得雅间中传来了陆家千金嗔怒不掩娇羞的声音。 …… “什么!你让他们这么容易跑掉了!” 印岭村玄天观内,换了一身本色绿道袍的尚道圣怒不可遏的训斥着目前为止硕果仅存的徒儿楚间客。 这位刚刚痊愈无事的妖道简直要气炸了。大弟子不知所踪,三弟子马天官被押回了上清宫,这对他老人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楚间客被师父骂的狗血淋头,却只是站在那里嗫嗫喏喏一言不发。 “这事儿怪不得她,是我师兄突然出现,才救了那群人的性命!”灵渠子的突然插话让被训斥的喘不过气的楚间客长长舒了口气。 尚道圣面色阴晴不定的瞥了灵渠子一眼,冷冷的道:“本尊训斥徒弟,好像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吧?” 灵渠子闻言也毫不客气的回敬道:“贫道只是不想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作威作福而已!” 眼见着这对奇怪的盟友要剑拔弩张,楚间客赶忙打起了圆场。 尚道圣此时还不想更不能与这位盟友决裂,是以坡下驴道:“本尊只是一时之气而已,好了,不说这个了,找你来是想一起商量商量对策的!” 灵渠子寻思片刻,冷静的道:“此番被我那位师兄搅了局,现在我们对那小子的动向已经失去了判断,安家大院的人又人间蒸发了,为今之计,只有看住那片空地,想来安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成功下了望云山,那里将和这玄天观必是他必来的地方!” “这个你放心,我安插了道徒在那里蹲守,如果有情况必是第一时间通知本尊!” 灵渠子鄙夷的望着这个狂傲的妖道,不屑的道:“真不知道你那来的自信!” “凌道兄,你落伍了!”尚道圣信心慢慢的从口袋见取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块小巧精致扁块立方体,上方一个镜面般小框下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闪着蓝色光亮的按钮。 尚道圣洋洋得意的说着:“这东西叫做电鸽,又叫做手机,是大疆最新的通讯工具!时尚与完美的结合,有了它,距离再远也不是问题……” 面对尚道圣这副免费宣传和不懂装懂的无耻行径,灵渠子忍无可忍,略微抓狂的喝道:“灵渠子是贫道的道号,老子不姓凌好吗!这点儿常识都没有你是怎么当道士而且还能混这么久的!” “2#…来电,求吧里哈歌贝璐丽……大疆世界早期魔音时代歌曲。”在尚道圣尴尬不已之际,手中的电鸽忽的传来了一阵耸人听闻的响动,刚刚才吹嘘完的尚道圣不免有些尴尬,随即接了起来。 “……真是醉了,连用个手机都只能用老人机,还自称时尚,吹这个牛的时候你都不嫌害臊吗?” 片刻之后,尚道圣挂断了号码,原本奸邪的脸变得越发狡黠,停顿片刻后,只见这位表情帝邪笑着道:“安家大院果真去了人,而且还是本尊的老朋友!” 听得云里雾里的灵渠子丈二金刚一般的注视着这个从一出场没严肃过,看上去着实有些神经质的盟友,他没问,因为他知道,这位嘴比寒天地里人棉裤腰还松缓的所谓道圣卖弄够了会告诉他一切,虽然见面机会不多,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接触久了都能像农民了解大粪一样了解他。 “据道徒来报,今日一早便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进了安家不远的那座茶馆,而且身上隐隐散发着妖气,经过多方探听,终于弄清了那伙人的来历!”尚道圣顿了顿,神秘地道:“狐族陆家,陆约那个老东西,你听过吗?” “我读书少,没听过!”灵渠子嘴上这么挖苦着,心中却是欣喜不已,这只妖狐的大名他自然早有耳闻,相比那身上好的狐狸皮,他更看重陆约身上近千年的道行,忘川之水的效力不可小觑,再加上这只老狐狸的真元相助,想解决安然报仇雪恨只是时间问题。 眼前这个只长道行不长脑的傻气盟友不足为惧,最重要的,只要吸收了陆约,连师兄荀阳子都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灵渠子这样想着,眼神发生了微妙变化,而在他对面的尚道圣,此时的想法自然也是与对面的临时盟友如出一辙。 “道兄啊,之前都是单独行动,此次你我二人同去如何?”尚道圣的说辞很有内涵,那意思明摆着是公平竞技,先到先得。 “好!”灵渠子应了一声道:“现在动身!” …… 安家对面茶楼陆家爷孙所在雅间隔壁的小阁之中,负责探听的尚道圣妖徒挂断了师父的电话,正准备继续贴着木墙谈听着雅间里的虚实,却被身后冷不防出现的声音惊得一哆嗦。 “这么卖力的打探情报,你师父他知道吗?”那是一个婉约和缓的男子声音,若是放在平时,听上去很有一些魅力,但此时到了那位可怜的妖徒的耳中,这个声音简直比催命符还可怕。 妖徒怔怔的回过头来,只见小阁里的木椅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身着亮色华服,青丝自然垂成,浑身充满了儒雅之气,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 在他的身后,还侍立着一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黑脸汉子。 “你,你是何人!”妖徒惊呆了,阁间的门被自己反锁,窗子也是紧闭的,而这两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一股隐隐的不安席上了妖徒的心头。 男子没有答话,身边那个黑脸汉子早已声如洪钟的喝道:“魈族贵胄,安乐王的大名也是你能问的!” 安乐王谦和的摆了摆手,看着已经惊破了胆的妖徒,好奇的问:“鬼鬼祟祟的跑到这个阁间里,你到底想干点什么呢?” “我,我是这茶馆的小厮!”妖徒情急之下语无伦次的搪塞道。 “好!”安乐王笑吟吟的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不说实话?裘猿,你知道怎么办的!” 身后黑脸大汉也不答话,来到桌前,一声咆哮,整个身子骤然一变,下一刻,妖徒傻眼了,一只通体黝黑,双眼泛着血光,獠牙闪闪发亮的怪物结结实实的将他抵到了木墙边上,那张血盆大口里还不时隐隐的散发着浓郁的腥气。~搜搜篮色*书吧,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第24章:折腾从这里开始 有句俗语叫做生命在于折腾,而到了安然这里则变成了生命在于折腾别人,这个别人,便是尚道圣这一伙人。^^^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就在尚道圣等人欢天喜地的腾云驾雾赶往城区的时候,安然正坐在玄天观北侧一座山坡上冷静的观察着他们,在他身边,还有两个孩童,正是在这附近隐居的两只死灵。 “你打算怎么做?”男孩儿嘴里衔着一根枯草,平静的看着安然。 安然显得比他还要平静,悠悠的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玄天观是师父的希望,但现在这个希望有点脏,我得帮着打扫一下!” “我明白了!”死灵闻言便要行动,却被安然制止。 死灵疑惑的看着安然,只见安然抿着嘴,饶有兴致的道:“祖奶奶的忌辰就要到了,我想打几只‘老鼠’,孝敬她老人家!” 安然的意图很明确,计划也很简单,既不猛杀猛打,太粗俗,也不趁人不备打闷棍下黑手,太无耻,他的方法言简意赅一个字:粘。 对于这个方法,死灵感觉很奇怪,望着安然神秘的神色,并没有多问,只是不咸不淡的道:“那我们两个就等着看戏了!” 安然点了点头,站起身朝着玄天观走去,一面走,一面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件巴掌大小的法器,法器之上写着形形色色的各类梵语道文,在最醒目的位置上,三个雕刻的大字跃然于其上:“道不平”。 …… 茶馆雅间之内,陆飞裳心急如焚的矗立在桌旁,翘着首不住的盯着窗外的街道。 陆家家主陆约则捧着香茗坐在大椅上闭目养神,这位性格猴急的孙女儿真是让他头疼不已,带来的亲信已经全都分撒出去打探消息,而她依然放不下心。 雅间的门外传来了几声轻柔的敲击声,陆飞裳闻声而动,欣喜不已来到门口,门开了,她却愣住了,因为眼前这两个男子尤为陌生,其中一个比较熟悉,却忘了在哪里见过。 “你们是?”陆飞裳登时警觉起来,小手也轻轻扶住门环,想要将门关上。 就在这时,黑脸大汉身边的儒雅青年作了一揖,彬彬有礼的拜道:“陆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而已!” 陆飞裳讶然不已:“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陆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还记得前些日子大江东南飞沙渡的山魈安乐王吗?” 一听到这个,陆飞裳登时便记了起来,故人相见本该寒暄,但陆飞裳却一反常态,差点便将房门关死,幸亏黑脸大汉出手及时,才算没被拒之门外。 “你有什么事吗?”陆飞裳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安乐王平和的道:“我今日来见你们,确实有要紧事!” 陆飞裳迟疑了,一直闭目养神的陆约却开了口:“让三位客人进来吧!” 陆飞裳闻言诧异的看了看门外这些突然造访的客人,一阵观察之后,才在黑脸大汉的身后看见了那个一脸苦水的绿衣道人。 得了祖父的命令,陆飞裳让步了,安乐王带着黑脸大汉走了进来。 陆约缓缓睁开眼睛,颇有大家风范的挥手道:“客人请坐,适才稍有不周,还望切勿见择!” 安乐王在陆约对面坐了下来,也不寒暄,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要紧事:“陆大公,你和令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一听这话,陆飞裳自然极不情愿,正要开言,却被陆约制止,看着安乐王急迫的神色,陆约平静的道:“愿闻其详!” “带上来!”安乐王话音未毕,黑脸大汉便将妖徒推到了陆约的跟前。 安乐王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妖徒,拱手道:“此人鬼鬼祟祟的在隔壁小阁中窃听陆老爷这里的动向,想必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约听到这里不禁兴头大气,饶有兴致的问妖徒道:“为何窥窃与我,说老听听,便抱你周全!” 妖徒支支吾吾的思忖良久,也不敢说一个字,陆飞裳见状登时心火怒起,顺手抽出一柄短刃妖刀道:“你若不要说,本姑娘一定取你性命!” 妖徒一听这话顿时惊得三魂出窍,声嘶力竭的告饶道:“别!别,贫道只是遵循使命,关于此事实在不敢多言!” “哦?你的意思就是不说了?”陆约的面上看不到一点怒意,反而一副谦和之色的对孙女儿吩咐道:“孙女儿啊,祖父送你的那把妖道还未发市,这样吧,今日便用这位道长试试刀刃是否锋利!” “飞裳这里谢过祖父!”陆飞裳的小脸上现出了一阵喜色,二话不说便奔着妖徒而去,就见这妮子一把扯住妖徒的衣襟,宛如提菜一般将妖徒拽了起来,一只精美的小手早已按住刀柄,看那架势大有一道结算了事的意思。 而此时,一向“平易近人”的陆老爷也发话了:“既然你有难言之隐,那老夫也就不强求了,你就带着你的秘密去见牛头马面吧!” 妖徒被眼前这个老者毫不逼迫的态度闹的一怔,一听到这话更是惊得眼泪在眼眶转悠,此时的陆飞裳也早已挥起短刃,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小手一垂动了起来。 “别!别杀我,我说!” 听到这话,陆飞裳不禁在心中暗暗窃喜,面上却仍然保持着一副没工夫搭理你的神情,短刃照常垂下,一点都没耽误。 “我是通天道人尚道圣派来的!我是他的门徒!”妖徒的声音尤为惨烈的喊了一嗓子。 陆飞裳见戏马上演完了,若是再不叫停,估计就真的没救了。 想及至此,陆飞裳急忙向祖父使了个眼色,陆约会意,在千钧一发之际缓缓摆手道:“好了,孙儿,先容他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约的举动很有些儒士风范,在最关键的时刻稳如泰山的轻唤飞裳说了这么一句,老狐狸陆约的目的很明确,在没有说真话之前,你的安危只不过各占百分之五,如果不从实招来,那对不住了,你还得挨着一刀! 妖徒虽然没被吓的屁滚尿流,但用面如土灰这个词来形容倒是很贴切。 妖徒再也不敢隐瞒,一股脑的将事情始末只字不落的向陆约讲了一遍,一听到那个老家伙出了关,陆约的面色不禁变的阴沉下来。 “没想到他竟然出来了!”陆约犹自咕哝着,对于这位老熟人,陆约的记忆尤为深刻,他始终忘不了几十年前陆家大院西北斩坪发生的那场屠杀。 “你师父是不是有一领红素相间的狐裘外袍!” “有的,听说是”陆约的神色未变,但眼中早已蓄满了杀意。 妖徒不敢怠慢,点头如捣蒜的回道:“回禀老爷子,是有那么一领,不过后来师父嫌气味儿太大,所以直到现在还丢在洞府的地窖里!” “好!”陆约一声大叫,身子陡然站了起来,在陆飞裳和安乐王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霍然闪身,来到妖徒面前,二话不说扼住了妖徒的咽喉,等到孙女儿和客人回过神儿来,那位可怜的妖徒早已气绝身亡。 陆约举动惊呆了眼前这三位,包括那个黑脸大汉,任谁也没想到这位疑似和蔼可亲的老者会下此杀手。 安乐王更是错愕不经的问道:“陆老爷为何施此毒手!” “那领狐裘外袍,是用老朽双亲的皮毛做的!”陆约面上的杀气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愤,看着孙女儿和客人,这位一向平易近人的陆老爷眉心紧蹙的道:“当年在斩坪,就是那妖道差点灭了本族!事情已经过了几十年,但先父母和兄弟死前的惨相却一直挥之不去!” “祖父!”陆飞裳惊呆了,这位一直骄横跋扈的陆家千金惊诧的发现,原来一直奉自己为掌上明珠的爷爷竟然也有如此凶残的一面。 为此,安乐王深表同情,可就在他他要出言抚慰的时候,身边的裘猿却跟风一般焦躁起来。 “怎么了?”安乐王皱着眉问了一句。 裘猿探听一番后,操着一口堪比噪声的爆破音回道:“有人正朝这里而来,而且隐含着极大的煞气!” 陆约、安乐王等人赶忙来到窗边,撩起了窗上珠帘,四下打量一番,只见正前方的天空中隐隐飘来一朵形状怪异,颜色宛如火烧的移云,影绰望去,云层中人数众多,其中一位,赫然是陆家的宿敌尚道圣。 …… 离开了玄天观,安然一路快马加鞭,沿着一条幽僻小路朝着远在城区的安家赶去。 转过群山,安然不觉间便来到了一处大路之上,一侧是铁轨,一侧是田地。 安然欣喜不已,附近人都知道,只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便进入了城区入口。 “爹娘姐姐,然儿马上就回来了!”安然歇了一口气,正打算再次启程,却被身后的一阵异动吸引,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望向了异动源头的地方。 接下来,安然面上的警觉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 在他的身后,阵阵尘埃之中,站了一群人,即便距离有些远,但安然依然能清晰地看清,为首者是一位看上去年逾花甲的老道人,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熟悉的年轻人。 第25章:我,回来了 碧水蓝天之下的悠悠翠山之中,溪水潺潺,不时有几只麋鹿越水而去,林间鸟鸣不止,本该是一片别样景致。^^^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但此时的幽静背后,却充满了杀机,一位衣冠破败的道人一瘸一拐的在山林间艰难的奔跑着,之间不止一次被树桠和隐埋在枯叶之间的大树根脉绊倒,道人的道冠丢了,发髻凌乱,灰头土脸可谓狼狈不堪。 累累的伤痕不时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痛感,但道士仍然忘我的喷跑着,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另一个与他情况差不多,却行走自如的真人正甩开膀子玩儿命的追逐着他,那情形宛如猛虎追赶奔命的牛羊一般。 前面撒丫子却无法正常闪人的是尚道圣的大弟子陈道人,而在他身后一路追逐的,便是玄虚老祖的二弟子青牛真人。 那一日跌落下来之后,两人都摔的失去了知觉,这一晕,就晕了三天,当他们再次醒来时,各自都在一片陌生的地方。 陈道人跌落时在参天古树强壮的树干顶撞下掉在了溪水里,昏迷中顺流而下,最为神奇的是竟然没有淹死。 相比与倒霉的陈道人,青牛的境遇就好了不少,跌落时由于一路挣扎,在一棵两丈高的古树分支上,青牛平稳着陆,虽然腰部被撞的生疼,但所幸并未伤及要害。 醒来后的两人都开始了各自的分工,一个一瘸一拐的逃,另一个饥肠辘辘的找。 不知追了多久,青牛的体力即将耗尽,口干舌燥的他隐隐听到了水声,辗转之间便来到了溪水边上,可就在他胡乱抹了把脸,准备痛饮一番之时,上流溪水中顺流而下一个体积与他无异的东西。 看到这个“物件”,青牛先是一怔,待那东西近了些,这位拼命寻找仇敌的真人先生振奋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要找这厮,这厮就自己送上门了! 青牛真人被树干伤及了腰部,竟然准确的定住了功门,这也就意味着仿佛给功法上了一道锁,没有钥匙,没有密码,想要打开它只能通过旁人真气推波助澜,或者恢复好体力后自动修复伤处,实现真气畅通。 而这一切对青牛真人都相当具有难度,前者被自己狂追的对手不会好心到帮自己贯通真气,只会灭了自己! 后者更是无法完成,在这片不消停的土地上追着不消停的人,周围环境也要多不消停就有多不消停! 前思后想之后,青牛真人折断了林间一棵相对茁壮的古树枝桠,一番简短的修饰后,一柄看上去宛如淤青,含水量十足的木棍被青牛牢牢的握在手中。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青牛真人连个招呼都不打,抡起手中利器便冲了上去,溪水潺潺,沿途喷溅的水花荡涤在了陈道人的面上,这位倒霉的妖道嘴角微微牵动,还没完全恢复意识,便被一记力道十足的闷棍击中了左腿。 “啊呀呀!”一声惨叫,被打得七荤八素的陈道人噌的一声跳了起来,但是他没有还击,只是一把推开了青牛真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开溜。 青牛哪里肯放,拖着棒子便是一路狂奔,大有一种“终于找到你,还好我没放弃!”的感觉,挨揍人来的好不容易,才会让他如此痴迷! 两个人都被摔得不轻,至少到现在为止都处于法力尽失的状态,但凡这种奔跑,大都是有体力者优先,前方的妖道哪里有身后的蛮牛身子骨强健,跑了几里路后终于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回望了一眼身后还在穷追猛打的青牛之后,一直以缄默示人的陈道人终于没好气儿的开了口:“真是搞不懂你,我们都是替人办事,你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面对这个质疑,青牛并没有回答,但在心中却是给出了答案:爱屋及乌,恨也是一样,你师父杀了我师父和同门!老子很愤怒,眼下能抓到就只有你,所以这笔账必须记在你头上。 陈道人绝望的跑着,双手湿漉漉的袍袖不断与衣襟摩擦着,片刻之后,怀中一道古怪的东西让这位逃无可逃的老兄欣喜若狂。 “没想到还有一件法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道人霍地从怀中抽出那物件,虽然触感有点滑,但还能抓得住。 “臭老牛,看招!”陈道人话音未落,一道抛物线已然飞了出去,身后青牛真人见状正要躲闪,却惊讶的发现那东西在空中竟然还能一阵抖动,陈道人只想后瞥了一眼便登时傻眼了,手中那股腥味儿和他的眼睛告诉自己,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一条鲤鱼。 “着!”青牛的步调没有停下来,右手早将鲤鱼接住。 陈道人还在跑,却听到背后传来了青牛振奋的声音:“谢谢你的鱼!” “谢你个香蕉大巴辣!”陈道人哭笑不得了,正如某游戏中进入副本等待时的图闪一般,双脚如转轴般旋转,急的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道兄,跑了这么久,你也该歇歇了!” “什么?”陈道人纳罕的回头望了一下,这一看,陈道人真是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拜他投掷大鱼所赐,青牛真人大受启发,竟然在自己身上的布袋中找到了一件一直备着却没用上的法器,这件只有撞球大小的粉色圆团是玄虚洞特有产物,主要结构由牛黄(这个……)、绿衣(一种类似于火药的东西)以及搬财童子(玄虚老祖发明,功效类似于咬合剂)等诸多杂物组成,虽然比不上“要你命3000”,但却有一个十分耀眼的特点。 受令而走,击中而破,斜上百米,其景堪比焰火。也就是说,此物不仅便于携带,还能起到与烟花同步的视觉效果。 接下来的一幕毫无悬念,运作符咒过后,这东西便宛如索命绳一般在陈道人身后如影随形,半个时辰过后,陈道人体力不支了,到坐在地上还没好好歇口气儿,便被雷火击中,斜飞上天,最后变成了一道绚烂的焰火。 青牛真人只觉如释重负一般,他的职责完成了,整个人双腿一沉跪在了地上,一阵惊天地的大喊之后,这位真人正襟跪定,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向着玄虚洞的方向跪拜起来。 …… 茶馆雅间之内。 “裘猿,你随本王去拦住那妖道!”安乐王吩咐了一声,转首拱手对陆氏爷孙道:“二位随我等出门,从小门即可逃脱!” “老夫不会逃的!”陆约谢绝了山魈安乐王的好意,只见这个老家伙悠悠的道:“杀我双亲兄弟者,遇则必诛之!” 安乐王也没有再做劝阻,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雅间的木门被砰然踹开,一道倩影挡在了门口,长发飘洒,诡异不已,这道倩影正是尚道圣硕果仅存的徒弟楚间客,在她身后,还跟着一群面色铁青的妖徒。 “既然那么难抉择,就都别走了!”头号反面人物的出场位置大都清新脱俗,尚道圣的亮相更是清新到了一个新高度,窗口已被妖徒们堵得严严实实,这位仁兄先是麻利的切割开了雅间一侧纯木质的墙体,切割线干净整洁,那技术不亚于高级伐木工。 这就算是粉墨登场了,牛人出场,一定靠飘,只见他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不无玩味儿的道:“留在这里被本尊吸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陆约而言,敌人怎么出场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头的怒火,既然双方到齐了,那就无需多言,只要开打就够了。 陆约振臂一呼,整个身子化作一道火狐,笔直的冲向了尚道圣,目标明确,毫无疏漏。 安乐王与黑脸汉子也二话不说,冲向了门口,直击楚间客。 陆飞裳生怕祖父有什么闪失,望见窗口最薄弱,手中尖刀一挥,宛如一道流星般冲了出去,三面全部开战,其余两面都称得上是棋逢对手,但飞裳这里却出了一点偏差,因为在窗口等着她的,不单单是看似不堪一击的妖徒,眼见着陆飞裳冲袭而来,妖徒们自觉闪开了一条路,直到此时,一个一直未登场的角色终于浮出水面。 “小丫头,失算了吧!”一个相对低调的声音传来,灵渠子早已现身在了陆飞裳的眼前。 小妮子见到此人陡然一惊,但为时已晚,灵渠子挥手一着,一股强大的吸力顺势将陆飞裳牢牢锁定,看那架势,转眼间便可以将飞裳手到擒来。 见此情形,陆约不觉一惊,也就在这个当口,尚道圣只是一拳,便将走神儿的陆老爷直接挥打出去。 “老狐狸,就亲眼看着你孙儿……嗯?”灵渠子正要痛下杀手,却隐隐感到背后一股杀气向这里靠拢,此情此景,灵渠子立即的选择放弃杀人,闪身退到了一边。 看到了背后那个不速之客,尚道圣和灵渠子都不由的一怔。 “嘿,白胡子妖道,还记得小爷吗?”安然坐在临近阁楼的雨台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啃着一只梨子,语气中充满玩味儿的问道。 看到这个家伙,尚道圣只觉自己热血沸腾,声音也变的阴沉道:“当然记得!” “那就好办!”安然随手扔掉了梨子,缓缓站起身来,撩起前袍揶在腰间,摇手一招指着尚道圣道:“先让闲杂人等回避,小爷陪你玩玩!” 众人惊讶的发现,安然的眼中充满了杀气,更神奇的是他此时并非站在地上,而是矗立在空中,前提是,没有离魂。 第26章:战琼山侧,斗鄂水边 cpa300_4();  安家附近的茶馆四周聚满了围观百姓,连茶馆那位体态臃肿的老板都兴头十足的加入其中。看最新ㄗs章櫛oo请上づ@看~書閣╄→www.kanshm)↗蓝↑色↑书吧,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眼前的场面不可谓不壮观,连尚道圣老先生都有些发懵,说好的单打独斗,可当他走出茶馆之后完全傻眼了,茶馆四周的天空中矗立着不下十个安然。 “小子,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尚道圣缓缓飘出了茶馆雅间,目光凛然的望着安然。 安然轻哼一声,言简意赅的道:“修理你这个老妖道!” 尚道圣闻言不禁狂妄的大笑了一声,双眼微眯着道:“凭你?哈哈,别说你弄出了九个幻影,是一百个,一千个,本尊也全部放在眼里!” “是你眼睛太小放不进去吧!”安然挖苦了一句,神色一凛道:“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老妖道,有种的话跟我来!” 尚道圣心中愤怒,外表却伪装的极其淡然,转首吩咐身后的楚间客道:“无需和这群人纠缠,回去新巢等我,待本尊解决了这小子,剩下的人再逐一清算!” “先别安排后事了,我们先找片开阔地玩玩再说!”安然说完身子一转,宛如一道灵光般飘然而去。 “小子休要无礼!”尚道圣喝了一嗓子,紧随其后而去,底下的百姓们还真是头一次看到真正会飞的人,是以纷纷拿出手中的手机,一阵阵卡卡作响的声音在低下配合着闪光灯一路狂闪,估计明星出场也是这个待遇。 楚间客遵循师命,带着妖徒离开了,停留在空中的九个安然也立时兵分两路,其中六个隐入了市井,偷偷尾随楚间客等人不见了踪影,另外三个则缓缓消散,如星点般消失在了空中。 陆飞裳等人得救了,陆约见孙女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接下来,见这位老人家血气上涌,别过安乐王便带着刚刚赶到的雄狐家仆返回了陆家,他的目的很明确,回去调集人马,群起围攻死敌尚道圣。 陆飞裳趁着爷爷不注意,偷偷的朝着安然消失的方向去了,陆约心急如焚,安乐王见状赶忙安抚道:“陆老爷放心回去搬兵便是,飞裳交给本王便是,有我二人在,必定保其周全!” 底下的百姓眼睁睁看着头顶这群高人逐渐散去,一阵惊奇之后也一哄而散,但在不远处的巷子里,灵渠子冷冷的看着刚刚的一幕,不禁既惊又喜,惊的是安然果真从望云山上活着回来了,喜的是有尚道圣这个傻帽做炮灰,即便安然不死,也必定元气大伤,到那时,自己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 尚道圣是一个很执拗的人,这一点在他一路穷追不舍,誓要致安然于死地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安然更加执拗,因为他还肩负着几个任务,而这些任务,都是师父荀阳子交代给他的。 “小子,你此番得以躲过此劫,都是自己的造化使然,为师替你算过,十年之内,再无劫难!饶是如此,你一定要帮为师,也是为了你自己做三件事!”荀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夺回镇元石,那是修身圣物,假若落入妖孽之手,日久必生祸患,取回之后,你也可以借他之力提高道术,惩恶锄妖!” “无论如何,都要除掉妖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不杀,也要废掉他的法力,洗掉他的记忆,让他永世不得作恶!” “这最后一件……”荀阳子的面色颓然生出一丝忧虑,叹息之后道:“对于我那位师弟,你小子看着办吧!” 师父的话语余音绕梁般在耳边回荡,安然心中纳罕不已,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事实也着实有些相似,在安然的追问下,荀阳子终于解开了他的疑惑:“为师老母新亡,当初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才迟迟没有尽孝,现在你已经平安了,为师也要好好侍奉一下老母了!” 安然这才知道,荀阳子早已在上清宫请好了三年大假,按照旧历为诊魂医守丧,也是说,三年之内,无论自己有什么困难,师父都不会再出现了,更重要的是,荀阳子守孝的地方,并不在人间,而是在上清仙界。 百感交集的安然送走了师父,便将心一横,直奔城区而去。 眼下,安然已经成功吸引了尚道圣,并将其引诱到了城区百里之外的一片开阔地上,尚道圣不负众望,没有让安然等很久,便到达了这里。 此地两面依山,东面环水,若是平日出游,倒是个绝好去处,安然将妖道引到这里也绝对不是因为风景,而是这里的地阵风水,常言道依山傍水,景色宜人的地方风水必定极好,但这句话并不全面,凡事总有例外,两面山林谓之琼林,东面长流唤作鄂水,而这里名副其实,正是一处十足的穷山恶水。 尚道圣一路猛追,无奈安然溜得太快,眼见着要跟丢了,却不想安然竟倏地停了下来。 尚道圣欣喜若狂,冷笑着挖苦道:“怎么,跑不动了?” 安然落定后转身笑道:“劳您挂怀,我是为你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尚道圣缓缓下落,诧异地问了一句。 “墓地!”安然脸上的笑容登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出一丝情绪的面皮,接下里,安然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脚下一震,出其不意的发动了进攻。 尚道圣对此自然也是尤为防备,在安然奔袭的刹那,这位老妖道也不甘示弱,大袖一挥发动了反击。 两人相向对冲,脚下生风,手中也没闲着,一面灵光如道道利箭般飞绰,另一面则不停地泼洒着奇形怪状的蛊虫。 安然为妖道预备的每一招都是最狠的,尚道圣对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道预备的蛊虫也相当独到,慢慢的,安然发现了一丝蹊跷,这一波蛊虫很特别,特别之处在于射程很远,隔着百米开外还能随风飘到这里,安然全然不惧,挺身向前,近了些才发现,这些蛊虫并不是寻常的走虫,而是长着羽翼的飞蛊。 百毒之虫结茧化蛹,重见天日之后便犹如凤凰涅槃,除了掌握飞天技能之外,本身的毒素也会变得相当骇人,所经之处,生灵俱毁,百花尽残,汁枯水涸,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结局:万物皆灭。 安然着实小小吃了一惊,但只是小小而已,尚道圣亲眼看着一**宛如微型战斗机般轰鸣的蛊蛾围拢到了安然左右,随即一窝蜂般将这个可怜的小道士裹挟在了其中,那场面简直让人看一眼便头破发麻,双腿发颤。 “哈哈,小子,本尊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尚道圣只觉自己如沐春风般神清气爽,心中那种畅快的感觉简直难以言表。 蛊蛾们如狼似虎的争相抢食着这个相对高大的猎物,不多时,被围困之中的安然便浑似砖墙般崩塌在地。 看到这一幕,尚道圣不免有些疑虑,微眯着双眼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儿,跌倒的姿势有些不太对呀!” “这都被你发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尚道圣的思绪,也着实吓了他老人家一跳。 吃了一惊的尚道圣霍然回身,只见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位置,刚刚还在痛苦挣扎的安然竟然毫发无损的屹立在那里。 “跟我的分身斗了这么久都没能发现,老妖道,是不是封印那三年把你困的老眼昏花了!”面对安然的嘲讽,尚道圣也不动怒,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道写满了奇怪文字的铜铃,顺势一挥道:“小子,你别得意,现在让你看看这群蛾兵的厉害!” 安然摆出一副满怀期待的神情,悠悠的道:“真的吗?” “铃铃……”尚道圣的铜铃对准了安然,本以为那些训练有素的蛊蛾会应声再一次对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发起进攻,但是一分钟过去了,尚道圣的眼边除了一只蚊子飞过之外,连个毛都没飘过去。 “自娱自乐!”安然百无聊赖的端起臂膀,不咸不淡的提醒道:“妖道,看看你后边!” 尚道圣诧异的回过头去,这一看不要紧,这位刚刚还铁骨铮铮的妖道差点没哭出声来。 原本凶狠活跃的蛊蛾此时不知为何已然散落一地,除了少数仍在做垂死挣扎之外,大多数已经两腿一蹬小命儿玩完了。 而在安然被围攻的位置,一堆散发着淡淡腥气的白色碎块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尚道圣面色阴晴不定的盯着安然道:“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鱼鳞、蛋清、少许鹤顶红!”安然的牙缝间一字一顿挤出了这样一句。 尚道圣傻眼了,深谙培育蛊虫的他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前二者是迸发解毒之物,最后那味鹤顶红则是以毒煨毒,这样一来二去,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堪称史诗级产物的蛊蛾竟然被人家不费吹灰之力的全部解决了。 “你惊讶够了吗?”安然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恨意的冰冷。 “这下该轮到我了!” 安然没有犹豫,双脚犹如抹油一般再一次展开了攻势,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试探,而是真正的玩命。 尚道圣也不怠慢,速度极快的自袖筒间不住的倒悬出承载着蛊虫的圆盒,一刻也不停歇的朝着安然挥洒出去。 出乎妖道的意料,安然竟然连躲都不躲,这样沿着原定轨道冲将过来,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也再重复一个动作拍! 尚道圣万没想到安然的手掌如此神奇,看那麻利程度分明是电蝇拍的频率。更让人震惊的是,少数躲过拍打,落在安然手身上的蛊虫也没能达到预期效果,可以说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安然的皮肤看起来毫不逊于刚刚那三样东西,蛊虫但凡落于他身上,便可之后便宛如凋谢的花儿一般枯萎、跌落。 尚道圣惊呆了,但安然却很清醒,大步飞奔,转瞬之间便来到了妖道的眼前,安然并没有急于攻击,只见他双手一扬,在空中探出食指做螳螂状,缓缓下落时又演变成了鹰爪相似,直奔尚道圣前心而去。 “五诛诀杀!”一声断喝,两只鹰爪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尚道圣前心和腹部之间,一声惨叫之后,妖道身躯缓缓仰倒下去,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安然气喘吁吁的跌坐在了地上,额头浸出了一层轻汗,刚刚这一招便是最近才参悟的蓝衣六字诀中第五字杀诀。 看着眼前倒地的尚道圣,安然并没有上前一步,他闷不作声的等待着,在他的预料之中,肯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尚道圣的体内不经意的飞出一道暗弱的光芒,直奔西北而去。 安然明白,这个妖道再一次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他似乎不会那么幸运了。~搜搜篮色*书吧,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第27章:妖道覆灭 cpa300_4();  玄天观外,六个安然分身缓缓褪下了皮囊,赫然变成了安宁等人。↑,. 眼看着楚间客带着一众妖徒要进去,格格不禁迟疑的问:“真要这要这么做吗?” “没办法,这群祸害如果不铲除,我们永无宁日!”安宁眉心紧锁的说了一句,转首吩咐道:“好了,我们好好分一下工,我和格格守在这里,龙韬和青头鬼去后门提防他们狗急跳墙,三位天将大人伺机而动,以防不测!” 安宁犹如指挥官一般吩咐停当,一行人的行动相当谨慎,因为这些都是安然交代的任务,将妖徒一网打尽,一个都不能溜掉。 玄天观石门旁,正打算回防的楚间客忽地停住了脚步,这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正因如此,才会发生师兄师弟都死了,而她却安然无恙的结果。 刚刚踏足这里的楚间客正打算进观,却感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出于谨慎,她并没有太过张扬,而是默默地看着手下这群妖徒往这座稍显诡异的门里走,直到最后一个妖徒走了进去,她仍然岿然不动。 楚间客这个不寻常的举动可急坏了一旁窥探的安宁等人,饶是如此,两个小妮子仍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楚间客缓缓关闭了玄天观那道破败的大门。 接下来的一幕让楚间客惊呆了,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转进去,透过门缝,这位资深妖女看到了相当惊险的一幕,在破门关闭之后,原本看不出任何变化的玄天观天井登时活了起来。 直到此时,楚间客才找到了怪异的原因,天井院落石墙的四角如出一辙的悬挂着四个只有巴掌大小的东西,颜色也与石墙相当,如果不细心观察根本无法发现,而在原本粗燥的墙壁上,还布满了一根根极其细微的小管,之中不断地流出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玄天观闭门声落处,四角悬挂的物体陡然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有一只,但相当清晰,可以称得上三百****度无死角,只不过这只眼睛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发射类胶物体的。 一群吓破了胆的妖徒见状登时乱了阵脚,刹那间便开始四散奔逃,接下来的情况很明了,对冲乱撞间不断有人跌倒,倒了牢牢黏在石板上,想起都起不来,只能哀嚎着期盼别被乱跑的同伴踩上一脚。 楚间客看得呆了,时间飘然流逝,楚间客这么眼睁睁看着里边的同伴一点一点被黏住,刺耳的哀嚎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基本只剩下了筋疲力竭的闷哼。 楚间客着实没有料到还有人在这里留了这么一手,自己带回来的妖徒众多,竟然连个对手都没看到被一网打尽了,只剩下了自己这一条漏网之鱼。 “妖女,还不束手擒!”楚间客正不知所措,被身后这么一嗓子着实吓了一跳,回头望去,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正站在自己对面,看那架势分明是来抓自己的。 楚间客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个小妮子,佯作不屑的道:“凭你们也想抓我!” “那又怎样!” “我跑是了!”安宁和格格不禁一脸黑线,刚刚还做叫嚣状的楚间客竟然趁二人不备,一溜烟儿的跑了,格格正要追赶,却被安宁拉住。 面对格格诧异的目光,安宁柔声道:“我们先去看看里边那群家伙,把这只漏网之鱼交给其他人吧!” …… “哎,龙套……啊不,龙韬,你说你师父和那个妖道谁厉害?”齐文正悬坐在空中,兴趣浓厚的问了一句。 龙韬随口吐掉了嘴里的枯草,沉思片刻,坚定的道:“肯定是我师父!” 青头鬼撇撇嘴道:“真不知道你从哪来的自信!” “因为他是我师父!”龙韬再次强调了一遍,忽的怅然若失道:“不知道假扮师父时你注意到了没有,在妖道弟子之中竟然有一个女人!” “我看到了,那又怎么样,虽然有且仅有一个女的,还不是只女妖!” 对于青头鬼这个观点,龙韬散人自然十分反对,没好气儿的瞪了一眼齐文正,犹自做花痴状道:“唉,想我郑某人人世穿梭已经三十余年,饱经风霜,却还是孑然一身,虽说找打了一个好师父,但师父再好,也不顶老婆呀!如果这一次再让我看到她,我一定……” 龙韬犹自的叹息着,沉醉其中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齐文正的脸都快绿了,上下门牙打颤如瓷碗磨墙般咣咣作响。 看到齐文正如此行为,龙韬无奈的叹息道:“是不是又想说很冷?肤浅的鬼怪呀,永远不知道一个大龄正太内心的寂寞!” “啊!”还没等龙韬散人感慨完,青头鬼早已大叫一声,仰倒在地昏死过去。 龙韬再也不陶醉了,虽然那位女妖牵动着他的心,但这位敢拿魂魄酿酒的散人先生也不是二愣子,一丝寒意席上了后背,龙韬只觉背心发麻,仰起头向后看了一眼,整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儿跳将出来。 “你不是说想再见我一次吗?人家碎了你的心意便是!”一个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回荡在龙韬散人的耳畔,那一头垂顺丝滑的青丝从头顶一路延伸到咽喉处,那一副清新独树的横死鬼形象着实骇人,单单是望上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人在有的时候是这么矛盾,一见倾心的人不在身边,便不住的念叨,当那人以曹操的速度出现时,又会变的焦虑不安。 “还有什么遗言吗?”女妖垂顺的青丝瞬间变成了一道道真正的钢丝,牢牢勒住了龙韬的咽喉,龙韬散人的面色涨红,但却并没有求饶,只是声嘶力竭的挤出了这么一句:“等一下!” 这三个字将楚间客弄得一怔,竟然毫无理由的停了下来,龙韬散人透过层层钢丝望了一眼女妖遮遮掩掩的脸,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受死吧!”楚间客还道是这个家伙准好去死了,是以大喝一声便要解决这个障碍。 但是她错了,楚女士完全领会偏了龙韬的意思。 在她准备痛下杀手之时,龙韬再一次艰难的开了口:“前几次见面隐隐看见你,洒家只是心生出了一见倾心的感觉,但是刚刚生死一线之际再一次目睹了姑娘的芳容,洒家明白了,你是洒家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什…什么?”楚间客完全被眼前这个丑散人的言语打懵了,紧紧缠绕在龙韬脖子上的钢丝也不由自主的松缓了一点点。 “洒家三十几年守身如玉!连别的女子都没多看过一眼!” 听到这话,一旁倒地装晕的齐文正不禁在心中鄙夷的吐槽道:“我呸,也不知道是谁总是贼眉鼠眼的盯着安家大小姐和格格姑娘看个不停!”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十一年之后的今天,我终于等到了!” “别听他忽悠,年龄上这个老家伙最起码隐瞒了五岁!” 楚间客听得云里雾里,好一会儿也没听明白这个马上要被自己勒死的家伙到底再说个什么! 接下来,龙韬竟然主动出击,缓缓拨开了那些尝试勒死自己的钢丝,一双眼睛极富深情的望着楚间客,做柔情似水状道:“姑娘,你知道吗?你我二人虽然只有数面之缘,但在每一个思念的日夜里,洒家都算过,我之所以难以发迹,是因为我五行缺你!你之所以堕入妖道,是因为命格无我……” “噗……嗷!”龙韬还在真情流露,身边昏死过去的齐文正竟然霍的坐起身来,还没等楚间客发狠,这位青头鬼早已不管不顾的吐了起来,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别信他的!连我这个青头鬼都知道他在骗你!” 齐文正话音刚落,便发现了自己的异举,楚间客那一双阴毒的眼睛也散发着煞气的落在了青头鬼身上。 “额,我……我晕了!”齐文正左右看了看,抄起了地上一块木板,朝着自己额头结结实实的拍了下去,登时便再一次昏死过去,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 虽然根本没听明白龙韬散人话中深意,但楚间客还是动容了,不管他想表达什么,但是看此人的样子好像很诚恳。 龙套散人的呼吸畅快了,钢丝被楚间客缓缓收回,片刻之后,这位妖女便扬身而去,龙韬散人痴痴的坐在地上,小命是保住了,但是刚刚影影绰绰看的那一眼,已经让他记住了这张脸。 “姑娘,你别走啊!”龙韬散人的声音回荡在玄天观后门儿,“不管到那里,洒家都会找到你!” …… 印岭村旁花岭的洞府之中,一个身体虚弱,面容憔悴的老者气若玄虚的倒在潮湿的地上,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看那架势,估计已经回天乏术了。 老者面上写满了不甘,前些日子,他才刚刚冲破牢笼从这里冲出去,但此时,他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臭小子,本尊伤愈之后一定饶你不得!”这位老者便是尚道圣,刚刚一番交战,真身被破,连真元都被打的残缺不全。 玄虚老祖和镇魂的内魂真元已经摆脱控制消耗殆尽了,油尽灯枯的尚道圣明白,现在唯一能指望便是那块抢来的镇元石! 希望在眼前,但他却没能抓住这个机会,在镇元石随着光晕离体,呈现在尚道圣身前时,一只大手的出现彻底将这块救命石夺了过去。 尚道圣见此情形先是一惊,待他看清了来人时,不由得彻底绝望了。 “是你!” “是我!”手握镇元石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不知去向的灵渠子。 尚道圣哀求着:“把他还给本尊!我需要他……” 灵渠子的嘴角闪现出了一丝狡黠,鄙夷的讥讽道:“尚道兄,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东西原本也不属于你吧?” “这……你忘了吗?我们是盟友!” “哈哈!对呀,我们是盟友?”灵渠子缓缓从口袋中取出一道定身符,转而贴在了脚下,下一刻砰然踩在了尚道圣的胸口之上,妖道毫无还手之力,灵渠子垂下头道:“贫道不需要毫无价值的盟友!” “你!”尚道圣的最后一句台词并没有说出来,便带着哀怨和愤怒离开了这个世界,在踏在他身上的那只脚前,一柄散发着金黄道光的木结结实实的刺了进去。 终结了尚道圣,灵渠子拿捏着手中的镇元石来到了洞府门口,仰天长啸道:“费劲千辛万苦,属于我的东西终于回到了我这里,哈哈!” “别高兴太早,那东西同样不属于你!”在灵渠子欣喜若狂的时候,安然的声音随着拂面的清风飘进了他的耳中。 灵渠子抬眼望去,只见在自己斜上方的山梁上,安然正面色阴沉的注视着他。~*, 第28章:前仇旧怨 cpa300_4();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大体是对此情此景的最佳描述。===百!度搜索**看书~阁+小说名称**阅~读本书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安然从山梁上落了下来,灵渠子也缓缓走到了那片花圃之上,两人相视良久,在心中达成了一个相当统一的共识。 不需要太多言语,开战似乎是唯一的选择,灵渠子注视着眼前这个小道士,信手一挥,一柄泛着青黑色光芒的木剑端然握在手中。 “太上乾清四法共诛,神兵火屠急急如律令!”灵渠子手掐剑指,一道幽暗晦色的剑光笔直的朝着安然劈砍而去,安然见状也不惊慌,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摇手一招,一道拂尘骤然闪现,扫开了木剑,数道金光回敬了过去。 “逐定乾坤,分化宇内,铲平判道,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 灵渠子听到这句口诀,整个人不由得一怔,作为上清宫直属蓝衣道的门人,他自然之道这道法术并非驱鬼降妖之用,而是同门之中铲除判徒的法诀。 看着灵渠子诧异的目光,安然冷笑道:“你是在好奇为什么只有师父才可以用的逐门令为什么我也会是吧?” “小子,别卖关子,这些根本伤害不了贫道!”灵渠子左躲右闪,竭尽全力挡回那一道道催命符版的拂尘道羽,轻蔑的道。 安然停下脚步,双眼看不出任何神色的规劝道:“如果你交出师父的镇元石,我可以既往不咎!毕竟师出同门,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哈哈,笑话!”灵渠子的笑容有些扭曲,言语也极其激动:“为了它,我背叛了视自己如己出的师兄,还差点被你打成了残废,幸亏你那道忘川河水,我才会逃出生天!” 灵渠子的情绪此起彼伏,双眼中也泛起了浓烈的怒火:“为了这个东西,我失去了太多,隐忍了太久,现在总算到手了,谁阻拦我,谁是我的敌人!” “真的没办法回头了吗?”安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还没等灵渠子回答,早已发起了最后的攻势,与此同时,也说出了与灵渠子交谈的最后一句:“师叔,你没机会了!” 安然出手近似疯狂,一道道无名的指剑犹如雨点般扑向了灵渠子,灵渠子仗剑左冲右突,来回躲闪,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这位重见天日的老道长清晰的记得三年前自己被打成偏瘫的时候,场面与现在大体相似。 勉强躲过了安然的第一波攻击后,灵渠子痛定思痛,开始了不甘示弱的反击,相比于安然刚刚进攻的速度,灵渠子的表现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乎灵渠子的意料,这个从望云山上走下来的小道士实力与想象中的存在很大偏差,之前虽未交锋过,但还没想过他会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灵渠子一路猛攻,恨不得将自己所学全部用上,安然的表现却着实一般,指咒躲不过不说,连杀伤力最弱的符箓都没能避过去,仅几分钟内,安然的身上宛如一个特效结合体,什么烟火、爆破都算是轻的,在灵渠子攻击最猛烈的部分,安然甚至连空翻躲闪都被击中,从表面上看,基本是被虐成了渣渣。 “小子,你也不过如此!看来我高估你了!”一番猛攻之后,灵渠子气喘吁吁的仗剑在地,轻蔑的讥讽道。 正如所有大型研讨会和刑讯审问一样,在紧要关头,无论说过什么话都要牢记,因为在说完之后,你还要对说过的话负责,安然没说什么,但他的表现告诉灵渠子,负责的时候到了。 “#……”安然半跪在地上,口中不断念诵着断断续续常人根本无法听清的口诀。 灵渠子警觉的提防着安然,手头的攻击也不禁停了下来。并不是灵渠子被吓住了,而是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攻击安然丝毫未躲,基本上照单全收,其结果也不尽人意,打了半天,对面这小子已然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 “灵宝天尊授吾驱鬼斩妖之术,赐吾厉法。上承天师,震慑四方冥顽不灵一应妖邪等辈!下应五鬼,专诛守道不洁,违道背理同门!头冠华盖,足蹑魁罡,前盈六甲,后背六丁,左趋天将,右领神兵,天师号令,同视豪强,先杀恶鬼,后降妖惘,何神不伏,何鬼敢当!上清天曜,无字火诀如律令!” 口诀吟罢,安然猛然抬头,在灵渠子诧异的目光下陡然起身,双手托起剑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灵渠子跟前,在师叔诧异的目光下,一道宛如七彩罩顶般的光芒笼罩在了二人周围。 “这是什么招数!”灵渠子惊呆了,此诀像极了杀鬼咒,但除了相似之外,根本毫无联系。 “无字咒!”安然话音未落,灵渠子只觉自己被一片华光压顶,整个身体浑似石化般僵硬在那里。 安然吟诵的口诀如魔音般回荡在耳畔,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将灵渠子打压的连**都成问题。 “当年师父视你为亲弟,哪怕你胡作非为,他老人家也不计前嫌,有求必应!”安然的声音沉重,话语间充满了斥责之意:“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得陇望蜀,让你在玄天观栖身,你却打起了镇元石的主意!” “我……”灵渠子真的畏惧了,魔音尚未消散,安然的话又催命符一般窜入耳膜。 “当初我被尸王重伤真身俱毁之时你与师父舍生忘死,那个时候我很感激你,但是自从你盗走镇元石起,你我叔侄之谊便早已断绝!” “小子,你别在那儿假惺惺的!那一日若不是你将我伤成瘫残,我也不会在妖道的洞**里煎熬了这么久!眼前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灵渠子的歇斯底里让安然不禁为之动容,原本的杀意也锐减了不少。 “师叔,现在把镇元石交给我,徒儿一定会放你一条生路!”安然竭力拉低了底线,但灵渠子却丝毫不为所动。 “把它交给你?我隐忍了这么久,都是为了它,如果现在放弃,所受的苦又有谁能负责!镇元石是我的!谁也别想夺取!” “冥顽不灵!”安然不禁叹息一声,好话坏话都说尽了,现在是时候结束此事了! “师叔,别怪我!”安然断喝一声,整个身子向前一倾,一道虚实不定的手陡然探出,在灵渠子的衣襟处一扫,灵渠子眼睁睁的看着那块镇元石被安然掌控,自己却无能为力。 “后会有期!”荀阳子的话在安然脑海中不断回荡,安然说完倏然闪身来到灵渠子的身后,出其不意的出手锁住了灵渠子的六道主**之位。 灵渠子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逐渐消散了意识。 夺回了镇元石,看着被咒语彻底击垮的师叔,安然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解决了,妖道、师叔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自己应该也可以清闲一点儿。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让安然收回了思绪。 回头望去,一道倩影正站在远处不远的地方,惊奇的望着自己。 “安公子,你没事吧?”说话的人正是一路尾随而来的陆家千金陆飞裳,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鸵鸟,看那副憨相,正是麻团儿。 安然拱手道:“劳烦飞裳姑娘挂怀,小道并无大碍!” “嗯,那好!”陆飞裳来到了安然的身边,二人比肩而立,望着不远处湛蓝的天空,安然常舒一口气道:“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这、这个,恐怕不行!”陆飞裳见状稍显腼腆的道:“公子……” 安然沉思片刻,这才猛然想起了之前的约定,不禁拍首笑道:“安某都记得,过两日必定亲自上门完成约定!” “什么呀!”陆飞裳被说的丈二金刚一般,一双美眸疑惑的望着安然。 安然有些发懵,喃喃自语道:“难道不是这事儿?” “不是啦!”陆飞裳这才想起上次船上的约定,急忙纠正道:“你的宅子,还有家人都消失了,这件事公子都能忘?” “我去!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安然陡然想起此事,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拉起陆飞裳便踏上了麻团儿,二人一鸟非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 城区南阙,安家附近的茶楼上,陆约与安乐王奉茶对饮,谈笑风生。 楼下的安家门口的位置,安宁等人呆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不断贴画一般再现的安家大院。 约莫着半个多时辰,原本空无一物的安家大院旧址再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建设。最为奇怪的是,四周经过的百姓几乎无人注意到这一点,好像这里的安家大院从来没有消失过,安家大门照常打开,安庆和安谧吃过了早饭赶去了殡仪馆和花圈店。 安老爷紧随其后,来到了茶楼雅间,与陆约和那个叫做安乐王的新朋友聊天喝茶。 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井然有序,唯独有一人除外,那是灵渠子师叔,安然遵循师命,并没有斩草除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还算是放了灵渠子一马,只不过此时的师叔,已经没有丁点儿法力了。 安然在城区附近的高坡停了下来,看到自家宅院还在,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安然转首,如释重负的对陆飞裳道:“陆姑娘,后天辰时,安某必定去府上报道,全力帮助飞裳姑娘!”~*, 第01章:红白对弈 cpa300_4();  “侄儿,你说那个传说会是真的吗?” 夤夜,月明星稀,一条黄尘土道边沿的赤枫林里,两个声音时隐时现的窃窃私语着。↑, 那是两个身材差很大的男子,一个身材高瘦,另一个身宽体胖,除了身高旗鼓相当外,简直是仁腑酒家那对难兄难弟的复制版。 “叔父你可千万不要吓人,那两个东西如果真的在的话,估计我们的小命儿都得玩儿完!”高瘦男子看上去也二十来岁,一双眼睛深深凹进了眼眶,估计是长时间失眠造成的后果,青年男子的下眼袋肿成了半圆状,看上去便十分困倦。 “你小子懂什么,可别忘了前两天和地痞郭大的赌注!” 另一个身宽体胖,年龄在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白了自己的侄子一眼,没好气儿的道:“真不知道我三哥浑身是胆,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儿子呢?” 被自己叔叔这么一骂,高瘦青年一脸惭愧的环顾了一眼这片阴森诡异的赤枫林,仍有些担忧的道:“叔叔,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像个傻子一样被地痞赶到了这里,也不知山里有没有野兽,咱们……” “好了,好了,为叔知道了!你道那个地痞贼真会在林子外等上一夜?”看着动摇的侄子,胖中年轻哼一声道:“等下我们再往前走上一段便起身回去,大半夜的,他又不敢上山来找,别忘了,乡里传说这山上可正在闹鬼!” 胖男人的话音刚落,结尾那“闹鬼”二字便犹如复读一般回荡在赤枫林里,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简直堪比仿真鬼屋里的旅程,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被吓得半死。 这叔侄二人本是此地山下的关姓屠夫,叔叔叫关二,自觉不够威武,自封了个外号叫黑子,但人们并没有断章取义,而是将这两个词紧密的联系到了一起,于是乎,在当地市场中一个新的名号逐渐响起:“东临镇市场肉市一霸,关…二黑子!” 相比与嚣张跋扈的叔叔,年少的侄儿低调的多,名字也很文雅,为了让家族事业发扬光大,永不闭门歇业,在二黑先生的坚持下,他那位脑子起码缺根弦儿的三哥为儿子取了一个若干年后被宝贝儿子想起来恨不得骂他老爹三遍的好名字关卜尚。 侄子年幼胆小怕事倒也没什么,但那位胖叔可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平日仗着敢杀两口猪便以为自己横行乡里了,却不想因此惹来了不少麻烦。 前天夜里,这位霸道屠夫应邀与好友一起吃酒,喝到了兴处,便如往常一样开始满嘴跑火车,什么五角蛙、猪流泪之类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最要紧的是,在他自吹自擂的时候,还有一位仁兄不断拆他的台,慢慢的,关屠户忍无可忍了,便开始反击,无奈嘴笨,又说不过人家,世上有一千种可以证明自己,让别人刮目相看的方法,但蠢人的方法往往很极端。 先说说那位挑刺儿的拆台兄,此人是远近驰名,纵横乡里,人见人烦、狗见狗都不愿意搭理的地痞,按说这种人平日里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去招惹,恨不得遇见拔腿跑的。 但几碗黄酒下肚,原本缺根筋的关屠夫此刻变得更加低能了,两人你来我往,只为了一个目标,谁更大胆! 好一番争论之后,地痞和屠夫最终达成共识,此处十余里外的独山之上,一直以来都流传着圆月夜山中会有红白二煞博弈,博到兴处杀过往路人为食的传说。 当然,传说真假根本没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了。 “好,老子去给你看看!”屠夫灌了一大碗酒,脸红脖子粗的嗔目道。 “谁要你去!小爷比你胆大!我三天后去!” “我呸!三天之后?那时谁还记得此事!我看你小子是不敢吧!爷爷我人称关大胆,明晚去!” 关屠户正夸夸其谈,那位原本与他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地痞郭先生却忽然淡定下来,大手一挥道:“好,你胆大你先去!” 关屠夫:“……” 于是乎,这叔侄二人便来到了这里,很明显,智商这一块儿还是那位地痞兄略胜一筹,无奈那么多人看着,想要抵赖是不大可能了,关二黑子把心一横,便带着侄儿上了山。 …… 约莫着出更十分,叔侄二人向前又走了二里多路,越往里走,林间的气氛越发的诡异,黑森森的山林不时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嚎叫,前方数步的地方更是看不清一点东西,十足的伸手不见五指。 转过了这道月光闪映毫无作用的林间小路,关屠夫如释重负的倚靠着一根半米多宽的古树旁坐了下来,自口袋间取出了一支香烟,正要吸上两口缓解一下神经,却不想还没点燃便被那位侄子一把打落下去。 关屠户正要发作,侄子关卜尚赶忙掩住了叔叔的口鼻,低声劝道:“叔,你听听!” 小林之外,月光犹如玉盘倒悬在天边,幽静诡异的树林里,一只老鸦被陡然惊起,一声嘶哑的长鸣之后望着夜空中飞去。 南潞州独山山林中一处高岗石阶之上,月色辉映之下,两个人影影绰的呈现在了林间关家叔侄的眼中,虽然视觉有些阴暗,但关二黑子已然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两人的大体打扮,白衣如惨,红袍似血,夜色之中看上一眼,直让人骨头发酥,心里发毛。 最要命的是,不知是不是山林之间回声太大,二人的对话尤为清晰。 “南兄,我看你这盘棋又输定了!” 白衣男子听着对面同伴这么一说,声如洪钟般道:“哼,北老弟,话别说的太早!为兄今日带来了上号的鹿脯和老酒,等下决出胜负,决定由谁去解决那两个野味儿之后,你我兄弟好好畅饮一番!” “两个……野味儿!”关屠夫与侄子面面相觑,再对号入座一番,不由得大惊失色,既然被人发现了,那也不用躲了,生怕人家看不见自己,临走了还要留下点儿标记。 一声哀嚎划破天际,也惊动了正在博弈的红白二煞,可在关屠夫一路跌跌撞撞,拐出林子时,他们看到了穿在铁叉上的两只刺猬。 关屠夫与侄子傻眼了,回想起刚刚的一幕,不由得暗暗叫苦,“两个,野味儿”……还真特娘的是! “噗!”的一声,在两叔侄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干脆利落的响动传来,关屠夫整个身子为之一颤,关卜尚惊呆了,送眼望去,叔父的胸前不知何时探出了三只长长的暗红色指甲。 叔父倒在了血泊之中,关卜尚惊破了胆子,“妈呀!”一声向前狂奔,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跌下了身前的沟塘之中。 …… “我叫安然,前世本是上清宫执刑道官……” “喂,我说安管事,咱能不能别搞前情提要了!船队要出发了!”船栏边一名雄狐挥舞着小毡帽,不住的朝着码头木板桥上的安然呼喊道。 “好吧,让我再说上最后一句,除了专职道士之外,我现在还多了一份工作狐族陆家船队的把头管事,接下来,我们的航程目的地将是远在南潞州的独山脚下!” 安然一本正经的说完,面色一改,做了嘟嘴的表情后,用右手将撑起的手机上的托脚架取了下来,折好后放进了口袋里。 这物件是不辞而别远走他乡只为追寻梦中女孩儿踪迹的宝贝徒弟龙韬散人从远在百山之外的崎州府邮寄过来的,听说那里的人很时尚,这个小小的支架还有一个比较拉风的名字“自拍神器”。 安然大跨步走上了甲板,陆家千金陆飞裳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由于天气渐寒,加上陆家商队来往基本上都是水路前进,一路水气湿潮,此时的陆家小姐早已换上了一身秋装,得体的红纱绛衣裙外裹着一领亮银色绒夹袄,脚蹬一双乌黑色小马靴,青丝秀挽,狐裘小帽,一眼望去,说不出的清丽。 看到这一幕,安然不禁眼前一亮,原本嚣张跋扈的陆家千金仿佛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亭亭玉立的人儿。 “恩公来了?”一见到安然,陆飞裳赶忙欠身施了一礼。 安然拱手回道:“不好意思,安某来的有些晚了!” 陆飞裳莞尔笑道:“无防!恩公能来,飞裳感恩戴德了!” 安然环顾了一番,码头四周的水域上停泊着不下十艘大船,再联想一下要去的地方,不禁疑惑的问道:“安某冒昧问一句,此次出动这么多船只,还要赶往南潞州那个山凶水险之地,但不知这船上运送的是何物?” 陆飞裳一听这话,登时面露难色。 安然见状赶忙道:“既然姑娘不方便透露,那安然也不多过问了!” “没,恩公说的哪里话!”陆飞裳闻言赶忙摇首道:“实不相瞒,这船上装载的,是养尸草!”~*, 第二部 第02章:南潞之地 cpa300_4();  南潞州,地处大疆南部,江海汇集之地,纵观整个大疆,这里可称得上是最落后的地方,古有蛮郡夷土的称号,当下也是极少有人踏足的地方。↗蓝↑色↑, 土地肥沃,人烟稀薄是这里的代名词,而造成这种现状的,不是这里有多偏僻,而是除了一些当地土民之外,这里无人想去,放在平日连提都不想提。 南潞州三分之二的土地都被丛林占据,丛林之间除了与飞禽走兽一样住在洞里的土人之外,基本连一个独居猎人和樵夫之流的影子都没有。 这是一开始听说目的地是这里,安然再三犹豫的原因,根据这些年在自家书房的脑补所知,南潞州的土人生性彪悍,对待外人一向凶狠,包括对他们自己人都毫不例外,在大疆著名史学家牟海岱的笔下,一个更耸人听闻的风俗曾经让幼小的安然第一次震撼了。 那一年他九岁,实际年龄已经三百有七。看到那个习俗之后,他依旧大半夜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眼中便会回荡着书中的情形。 人有四葬,平葬、火葬、扬灰葬、天葬,而这个民族,采取的便是最后一种葬法,这还是不算什么,在接受此葬之前,还要走一遍名为“观遍通达”的仪式,大致意思是将去世者能够主管支配身体的部位,比如五官、四肢这些东西取下来,安放在充满寓意的地方,还萌生了许多类似顺口溜的东西,比如:眼对门,死后回眸,家资不愁;先人之手,越攥越有! 总之,相当骇人听闻,先人弃世了也不安生,非要被折腾的七荤八素才能入土为安。 当然,这只是风土人情,最重要的在于,这里的原住民所从事的祖业并不是男耕女织、采桑种麻一类的传统行业,而是集训练空灵人、空灵兽,卖掉之后再提供养尸果的全方位一条龙服务。 所谓空灵人,通俗意义上来讲是行尸走肉的一种,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并不是杀人恶魔,因为相比于后者,这个物种很温顺,即便你把手送到它嘴边都不用担心挨咬,因为他们不喜人血,只养尸果,正应了那句“今年诈尸不咬人,要咬只咬养尸果”,情有独钟,相当执着。 空灵兽这一物种大体成长方向与空灵人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后者吃果,它们吃草,售价不尽相同,却是十足的草梗消灭者。 长久以来,土人依赖于这个产业,他们的客户尽是整个南潞州传说级的人物,换句话说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人物妖魔鬼怪。 虽说空灵物这东西成活率很高,但土人们还是遇到了一些问题,那是养尸草乃北方产物,南潞州鲜有,且不宜生长,一切渠道只能通过做这笔生意的妖商供应。 陆家,便是做这桩生意的妖商,此次十艘大船装了个满满登登,除了首船安家千金居住的地方之外,基本上每一片空间都堆满了这东西。 三声炮响过后,船队了,顺水而下驶向了南潞州方向。 船头甲板之上,陆飞裳双手搭在木栏之上,声音略带歉意的道:“安公子,真不好意思,人家事先没跟你说清楚,此次正是因为要去的地方太过凶险,所以才专程请你过来相助的!” 安然和声笑道:“陆姑娘无需道歉,朋友之间嘛,凡事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陆飞裳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一双美眸掠过一丝惊喜的问道:“安公子说的是真的?” “那还有假!”安然的双眼和话语中透露着无尽的真诚,陆飞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与安然比肩站在甲板护栏前,安然心如止水的望着越往下走越湍急的江流,而那位陆府千金,虽然目光还是投在江景之上,却时不时不受控制的将美眸回落在安然身上。 …… 南潞州山林外的一道荒土路上,两边的野花青草早已干枯,整片地域看到的尽是荒凉。 黄土道上,一道落落大方的美人身影正一刻不停的朝前奔跑着,而在她身后,则不是传来一句宛如复读般的声音:“姑娘,你等等我!你要信我,我是你的缘分!” “住口,我没有这么丑的缘分!”看到身后将自己追的狼狈不堪,想躲都躲不掉的矮挫男子,这位美人几近抓狂,心中更是恼羞不已,二话不说便挥手赐了两道掌心雷作为对这位弱势追求者的回应。 “哎呀!”追逐的那位老兄一时间没躲开,被掌心雷劈了个正着,最要命的是他没想到居然还特喵是个连击,两声清脆的爆破音过后,那位仁兄已被掌心雷劈地外焦里嫩,估计如果他是只鸡,这会儿都可以加入“咀嚼鸡超值豪华缤纷桶了”。 被追逐的女子或许是没想到这位仁兄居然会笨到这种程度,是以莫名其妙的放弃了趁机溜掉的机会,驻足回望向了那个矮挫男子。 “你…终于还是回头看我了!”男子满面焦黑,说话的口中还缓缓飘出着阵阵白烟。 “别误会,我只是确定一下你死了没!”女子看着头顶冒烟的男子,没好气儿的白了一眼,转过身继续不住的前行。 “这位姑娘!你知道吗!洒家等了这个时刻已经将近二十年了,从我情…情…情那个什么初开一直到现在,还从有没有过一个女生能让洒家一见钟情!” “本姑娘不稀罕!还有,那个字念窦,文盲!”女孩说完撒腿跑,而那个差点变成油炸食品的老兄也不让步,继续猛追猛赶,真是说不出的执着。 被追的那位姑娘便是前不久逃出生天的妖道二弟子楚间客,而那个半调子追逐者,自然也是安然那个大龄徒弟,自认为找到了缘分的龙韬散人。 楚间客本打算摆脱了这个难缠的家伙便赶往这里投奔家亲,但却没想到龙韬散人的追踪能力如此之强,简直是一副狗皮膏药的姿态。 二人这么一路停停走走,躲躲藏藏的来到了这里,楚小姐痛苦不堪,龙韬先生乐此不疲。 “真是岂有此理,别再追来了!”楚间客回身一剑,幸亏龙韬的身手还算麻利,才没被楚小姐手中的利刃砍成两段。 “老娘再警告你一次,别再跟来!”楚间客的声音越发阴狠,龙韬这次终于站在那里不动了,眼中也饱含忧伤的望着眼前这位让自己如痴如醉的姑娘。 “还有,不要再让我听到一声肉麻的话,不许跟来,哼!” “哎呀!” 楚间客轻哼一声转过身正打算借着土遁离开这里,却不料才刚刚回头,便被灌木丛中迎面而来的一个不速之客硬生生头撞头给撞的动了几步。 楚间客被撞的头晕目眩,与他相撞的那位仁兄也被弹出了老远,跌坐在了草地上。 身后的龙韬见状赶忙向这里跑来,边跑还边呼唤道:“女神姑娘你怎么样了?女神姑娘你没伤着吧?女神……” “滚!” “哦……” 此时的楚间客真是心情郁闷到了极点,身后有这么一位花痴一般的家伙阴魂不散的跟着,正要脱身又撞到了如此神经质的路人。 “你的眼睛是用来出气儿的吗?”楚间客埋怨了一句,正要上前质问,却被路人疯疯癫癫的话语所吸引。 这位被撞到的仁兄非但没有动怒的意思,甚至还表现出了一种对身边人所说的话充耳不闻的独到态度,只是浑身颤抖的重复自语着一句话:“红白鬼吃人啦!红白鬼吃人了……” “他刚刚说什么?”楚间客正纳罕之际,一个声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窜进了她的耳中,楚小姐微微一瞥,只见原本距离在十米开外的龙韬散人竟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面对质疑,楚小姐的回答简明扼要:“滚!” “红白鬼吃人了……红白鬼吃人了……” “额,女神…额不,姑娘,他一直在重复着这一句话,前方的林子不会真的?”龙韬散人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不觉打了一个冷战。 “住口!”楚间客没好气儿的喝了一嗓子,但看着那人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打起了鼓。 “那个…”楚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前方数步之遥的林子,又看了看时近傍晚的天色,沉默良久,支支吾吾的道:“你跟我一起走吧!不过要保持九步的距离!” 楚间客说完,便加快了步伐向着林中走去。 听到这话,龙韬不禁眼前一亮,宛如吃了蜜糖一般笑开了花,点头如捣蒜般应道:“啊?哎,好嘞!” …… 江面之上,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初更,越往下游江水越发湍急,水中波浪随着风声闪动,发出渗人的呜咽。 安然躺在船舱的小床之上,裹紧了被子,虽然窗口已经被堵的结结实实,被子也盖了厚厚两层,但仍然无法阻挡江面扑进来的潮气和冷风。 窗边台柜上的茶盏已经凉的刺骨,安然哆嗦着**着双手,根本毫无睡意。 恰在这时,船舱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刺耳鸣钟之声,听到这个声音,安然不禁提高警觉,噌然从床上跳起,披好袍服夺门而出。 根据以往前辈的经验传授,安然得出了这样一个道理:船头鸣响钟,必无好事生!~*, 第03章:这里的水匪不一般 cpa300_4();  大江之上,水天一色,越临近江海汇集之处,水流便越发湍急。↗蓝↑色↑, 首船上的鸣钟响起,其余各船纷纷向中心靠拢。 安然和陆飞裳快步来到夹板之上,不禁被江面不远处的景象弄得陡然一惊。 陆家船队正前方一里的位置,数十艘形如蚱蜢的小船正浩浩荡荡的朝着船队靠拢。 安然见状诧异的道:“这,这是海盗?” “不,是水妖!”陆飞裳面色凝重的道。 安然无语了,南潞州真是物产丰富,连水妖都团伙作案,还弄出了一支像模像样的船队。 几乎所有人都听到,振聋发聩的水声之中,赫然夹杂着宛如呜咽般低吟。 一只雄狐把头赶了过来,急切的问:“大小姐,我们回哓吗?” “不急,等看清情况再说!”陆飞裳的面色越发难看,一双美眸警觉的注视着对面。 所谓回哓,是群狐鸣叫,是狐族发动攻击前最后的警告,不到万不得已,基本不会采用。 在江面上回荡的低吟也并非善语,那是一种用于威胁的妖语,大致内容也无非是你停下,我们谈谈。 陆飞裳缓缓摆手,整个船队收帆抛锚停了下来。 两支船队相对停下,中间的位置不过百米,双方都明白,这是冲突爆发前最后的安全距离。 恰在这时,对面水妖的小船丛中缓缓驶出了一条小船,放眼望去,小船之上不过三四个人影。 陆飞裳长舒了一口气,吩咐身边的雄狐把头道:“陆应,为我备船!” “小姐,这样太危险了!”陆应不禁面露难色。 安然缓步来到陆家大小姐跟前,正色安抚道:“我陪你家小姐一同前去!把头尽管放心!” 陆应这才安下心来,拱手拜谢道:“那有劳安管事了!” 两船相近,拦路水妖的真面目也浮出水面,不同凶悍的山魈,这些拦路贼的形象并没有那么狰狞,反而有一些喜感。 身材矮小,两只罗列在一起也不及正常人高,圆圆的脑袋活像仓鼠,鼓溜溜的眼睛中闪映着呆萌的色彩。 安然与陆飞裳相视一眼,心中暗暗警觉起来,根据常理,越是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形象背后,往往潜在着难以预测的杀伤力,这是常识。 隔船相望,刚刚那个低吟一般的声音再一次想起,安然明白了,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会说普通话,最起码眼前这位不会。 与人语中方言一样,妖语里也是杂七杂八的含义各异,连将妖语作为母语的陆家大小姐都丈二金刚一般,是以出现了面面相觑却无法沟通的囧相。 此情此景,安然不禁汗颜,弱弱的咕哝道:“真没想到,现在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了!” 事实证明,凡事总是有转机的,不知是这伙水妖抢的次数太多还是遇到了好心人士指点,那位疑似水妖首领身边侍立的身材体态如出一辙的水妖随手丢过了一只立方体,不偏不倚的扔到了陆家小船之上。 看到了这个东西,安然的神色不由得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小盒子左上角那块缺了一口的鸭梨图标来看,那是自己一直想买却舍不得的山梨品牌,只不过这件东西有些不入流,只是贴着山梨标志的录音机,十足的山寨水货。 安然低下身捡了起来,对面船上那位老兄满意的点点头,顺势做了个听一听的手势。 安然不露声色的按下了播放按钮,接下来,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录音悠悠的传了出来:“此路是我堪儿,此素是我崽儿,盘算此路果儿,落下买路残儿!” 末了,还弱弱的补充一句:抢劫不易儿,多少给点儿! 安然一脸黑线的望着同样汗颜的陆飞裳,总结道:“河西话~大致意思是抢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面的水妖等的花都快谢了,也不见对方回应,不多时,两个水妖嘀咕了一番,那位擅长扔东西的仁兄信手一挥,又扔了一件东西过来。 安然顺势接过,这次不是电子设备,而是一块小小的手牌,牌子上醒目的书写着一个大字“拆”。 看来这伙水妖是当之无愧的惯犯,不仅抢过河西人,连在此经过的拆迁队也没放过。 随着手牌落地,对面的蚱蜢船上开始有了异动,一队队水妖剑拔弩张,似乎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安然明白了,水妖已经忍无可忍了。 “陆姑娘,你马上回到船上去!”安然低声吩咐了一句,陆飞裳会意的点点头,柔声叮嘱道:“公子多加小心!” 安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水妖船头那个疑似首领的怪物身上。 对面那位仁兄也早早观察到了安然的举动,一双鼓溜溜的小眼睛锐利的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出乎水妖预料,那个似乎要做点什么的年轻人竟然不动了,那么僵直的站在那儿,宛如雕像一般。 “你在看什么?”水妖的耳边忽地响起了一个完全听不懂的声音,下一刻,一名白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唧唧…咕咕!”身边的同伴神色慌张的喊了一嗓子,但为时已晚,安然懒得跟这些小东西废话,临门一脚便将那个喧闹的水妖送下了江中,另一个正要反击,也被安然随手揪住,顺手一扔笔直的朝着小船蓬丢了过去。 疑似首领那位眼见着要跌落在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接住,缓缓放在了地上,安然纳罕不已,不过马上,他得到了答案。 之所以这位首领的称呼前要加上一个前缀,是因为它真的只是疑似而已。 在它身后那块小船蓬里背着手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老板。 与这些手下相比,这位水妖集团老板的个头更矮,眼睛更鼓,颜色也独树一帜,其他的水妖都是黑绿色,而这位,则是通体棕色,这还不算,为了区别于其它同伴,这只水妖王不知从哪里淘换出了一件估计连婴儿穿起来都很成问题的锁子甲,头顶上还戴着一顶酷似罗马人专用的红绒头盔。 “哩!敬酒不嘁,嘁罚酒儿!”安然没听错,这个家伙说的正是一口流利的河西话,而且如果判断没错,是刚刚录音机里的那个声音! “你想怎么样!”安然站定身子,沉声问道。 全副武装的水妖首领威武气十足的拔出了腰间一柄不足十五厘米的小剑,声色俱厉的回道:“有什么好奇儿,问介子!”~*, 第04章:城隍水司 cpa300_4();  “乃扥好,偶粗来不杀宵小之辈了啦!报上哩的名几!也好让偶埋你的斯后好写雾碑!” 面对这只水妖一会儿一变的口音,安然不禁汗颜无比,黑着脸喝问道:“我说你到底是河西人还是潮州人!” 水妖首领闻言煞有介事的擎剑回道:“偶系辣里人不要挤!要挤的是偶要虾掉哩!” “要挤要挤!我先把你给挤了!”安然抬身一脚朝着水妖首领的面门踢去,水妖首领也并非善类,轻易躲过重脚之后手中小剑一挥,直戳安然命门。↗蓝↑色↑, 安然也不惊慌,原本踢出的腿向后一退,憎恶的道:“好阴险的矮子!” 水妖首领也不避讳,操着一口纯正的河西话洋洋得意的道:“介奏系鸟视矬子的代戒!” “真的吗?”安然嘴角现出了一丝狡黠,语带玩味儿的问。 “虾米?”水妖首领向自己的剑上一看,这才发现剑刃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张黄黄的小纸条。 “神兵火急如律令!引天雷,破!”安然手按剑指,陡然断喝一声,接下来,只见天空中凭空闪过一道幽电,顺着零散的轨迹落在了那张黄纸之上。 “噼啪”数声响动过后,水妖首领顿时被雷的外焦里嫩,整个身子一片焦黑,并不时散发着淡淡的黑烟。 “哩敢暗算我!”水妖首领被惊雷劈的不清,连说话时嘴里都散发着阵阵黑烟。 安然轻哼一声道:“彼此彼此!” “偶很兴气,后果很严冋!”水妖首领随手扔掉了被雷击的焦黑的小剑,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着,而且愈演愈烈。 “潵嘻…咕噜咕噜!”安然着实没有料到这个还不及自己膝盖高的小家伙竟然有如此大的嗓门儿。 更重要的是,在首领的喊叫结束后,身后船队的方向竟然整齐划一的做出了回应,有,且仅有一个字:“璞!” 这个字安然听的真切,因为在河西话中,这个字的含义同“破”,而此字代表的含义也比较特别:攻击。 安然万没料到这一大家子的水妖竟然是河西人。 羡神羡鬼羡妖王,一朝呐喊万惶,这是大疆著名打油诗人玉面仙狐的诗句,而此时,似乎正能诠释眼前的情形。 “防御!”又一声断喝响起,惊呆了小船上的安然和妖王,回头望去,只见陆家船队一片灯火通明,十条大船的船围边不知何时竟然探出了数百只火把,在火把掩映的空隙之间,安然赫然发现了数不胜数的长弓箭。 安然和水妖首领都尴尬了,不论是万人大战还是千人对垒,暴露在两股势力之间的,只有他们二人。 安然汗颜无比的看着这个阵仗,回头望去,只见那位惊疑不定的水妖首领正捏把着短小的手指盘算着什么。 “你在干嘛?”安然诧异的问。 水妖首领一本正经的回道:“偶在计算他们有多少人!” “哦,那你下去算吧!水里凉快些!” “虾米?” “dug!”的一声,安然脚起处,水妖首领精致的身子犹如陀螺般飞了出去,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缓缓下落,在江水中激起了一团悠长的浪花。 眼见着首领掉进了水里,两只小跟班登时慌乱起来,其中一只二话不说,纵身一跃尾随着跳了下去,另一个见状迟疑不定的在船边游离着。 “怎么?,没准备好?”安然的声音在水妖的耳畔回荡。 水妖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关系,我帮你!”安然乐于助人的本性爆棚,不图回报的再次扬起大脚,一声闷响后,还在犹豫如何下去的水妖跟班早已下水与首领团聚。 见此情形,船上的水妖们怒不可遏,立时便张弓拉箭,准备为首领报那一脚之仇。 陆家船队的仆从还道对手想要开战,正打算回手反击,接下来,他们惊奇的发现,对面那些水妖的矛头竟然整齐划一的对准了小船上的安然。 “安公子小心!”陆飞裳见状赶忙焦急的呼喊。 安然一开始并不害怕,但不经意的一瞥,竟然发现自己的肉身也在射程范围之内!安然慌了,但水妖们没慌,它们的目标很明确,不把安然射成筛子,这些位仁兄绝不善罢甘休。 安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回体已然不太现实,水妖船上箭戟林立,只需要片刻功夫,估计自己会被乱箭穿成筛子。 水妖首领被两个跟班救回了蚱蜢舟上,看着安然可怜加无助的模样,水妖首领发出一阵狂笑,披上了一条毛巾大小的袍子后,手指着安然的方向对身边比自己至少高处一倍多的部下喝道:“fa!谢喜他!” “完了完了!我怎么把真身给忘了!”安然躲闪不及,正准备迎接漫天飞蝗的洗礼,谁知等了好半天,除了一声悠长的警报,什么也没等来。 “前方水域的船只听着!你们已经构成了破规集会!如果一刻之内不返回己方水域,我们将会发动攻击!” 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沙沙作响的覆盖了整片水面。 水妖首领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一惊,面色变得极其难看,短暂的思想挣扎之后,只见这位首领振臂一呼道:“fa跑!” 不远处闪着五色光环的未知组织巡逻船缓缓向这里靠拢,水妖船队高超的逃跑技术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是片刻的功夫,数十艘小船便消失殆尽。 安然趁着这个时机魂归了本体,还没来得及赞叹,便听到后方大船之上陆飞裳高声唤道:“安公子,快些回来,我们也得尽快离开这里!” “那是城隍水司的船!” 安然大惑不解:“那又怎样?” 陆飞裳沉吟片刻,羞涩的道:“今年的准航证到期了,爷爷太忙,还没来得及年检!” “什么?”安然脸都快绿了,合着走了这么久的船队一直都在开黑船。 在此时,身后不远处的闪灯越来越亮,城隍水司的扩音器中传开了这样的声音:“前方船队原地等待,城隍水司二组要对船队进行例行检查!” 陆应见状低声问陆家大小姐道:“大小姐,现在怎么办?” 陆飞裳面色凝重,毫不慌乱的自牙缝间悠悠的挤出了几个字:“割锚,快跑!”~*, 第05章:误入独山口 cpa300_4();  “前方船队不要乱动,站在那里别动!嘿,说你呢,还动!” 距离陆家船队不远处的城隍水司巡逻船的船舱里,一名身着浆纱飞鱼服的光头男子看着快速逃窜的陆家船队,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把抓起操控台上的话筒,扯着浑厚的嗓子呵斥了一番,但这位水司官员的呵斥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船队反而跑的更快了。—篮。色。书。巴, 看到这番情形,光头男子狠命一拍桌子,愤然道:“真是岂有此理!看到我们跑,这船上肯定有鬼!” 身边一名青衣毡帽飞虫服的人身猪脸的小吏插话道:“那个,杜少卿,船上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至少没人!” 被唤作杜少卿的男子回过头狠狠瞪了猪脸兄一眼,没好气儿的道:“若愚呀,你这张猪嘴话可越来越多了哈!” 一见到这位喜怒无常的领导又动怒了,小跟班猪若愚窃窃的规劝道:“额,少卿息怒,小的只是告诉您,发雷霆之怒会把您的发型弄乱的!” “哦?还真谢谢你的好意哈!”杜少卿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抡起袖子便赏了可怜的猪若愚两个响亮的耳光,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位小跟班竟然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盛怒之下的杜少卿一把掐住小跟班的长耳朵,提到自己的眼前,大声呵斥道:“怕破坏我的发型是吧?来来来,你给我解释一下,我这是什么发型!” 在杜少卿痛斥小跟班时,船舱的舱门被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狗脸汉子耷拉着耳朵走了进来,一见到杜少卿正在修理猪若愚,这位狗兄赶忙顿了下来。 杜少卿见状松开了猪若愚,横眉立目的看着狗头男子,问道:“什么事儿?” “启禀少卿,那只船队望南去了!” “目测一下他们要去哪儿?” “南潞州独山口!” 狗头人话音刚落,杜少卿陡然吃了一惊,南潞州本是个山凶水险的鬼地方,除了四周这片水域以外的那片陆地,城隍水司乃至陆司处向来都不愿涉足,平日甚至连提起来都觉得头疼。 杜少卿恢复了理智,浑似没有听到狗头人的话一般对身边这些跟班道:“好了,今日这么着吧,等下我还要去找财神殿的皇甫通判吃酒,那个不理呀,你去给我选朵云彩,要上次凌曦姑娘给我亲自缝补的那道!” “是!”狗不理瞟了一眼在一旁扣着鼻孔的猪若愚,幸灾乐祸的去了。 杜少玲回过头看了一眼刚刚被自己暴揍的跟班,一见这厮的不雅举动,杜少卿简直哭笑不得,随意摆摆手道:“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 陆家船队一路沿江下行,左转右转之间来到了一处岸边长满茂密蒲草,蒲草之间若隐若现着斑驳石台的断桥旁,在确认城隍水司的人没有追来之后,陆飞裳这才松了口气。 “这里是哪儿?”陆飞裳置身甲板的护栏边沿,一张俏脸上挂着疑惑的打量着船边这块破旧荒芜的土地。 安然应声翻开了地图,仔细寻找一番后指着其中一块略微突出的地标道:“陆姑娘,我们应该是在这里。” 陆飞裳顺着指引看去,只见地标的批注上赫然写着几个小字:“独山口荒草渡!” “这里是独山?”陆飞裳迟疑的呢喃着。 安然见状丈二金刚一般问道:“看姑娘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陆飞裳眉心微蹙,忧虑的回答:“安公子,实不相瞒,临行之前祖父和爹爹都曾吩咐过,只将养尸草送到独山脚下,夜半之时会有人拿钱来去,纵然无人,也切不可向山中乱踏一步!” 待陆飞裳把话说完,安然若有所思的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往哪走?” “下船!”陆飞裳这一句让安然不禁有些讶然:“陆老爷不是交代过……” “他只交待不让船队进入,又没说不让人去!”陆飞裳莞尔一笑,一双美眸澄澈的宛如一汪碧水,小巧的玲珑鼻下,一排整齐的编贝齿自微微舒展的唇间显露出来,那种美感,大有些“倾国倾城”之意,似乎说出什么条件都合情合理,让人难以拒绝。 安然倒是没什么,毕竟自己这两把刷子对付妖魔鬼怪还是游刃有余的,再怎么也能保护得了陆家小姐的安全。 “你真的打算下去转转?” 陆飞裳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嗯,在船上走了好久,好不容易碰到了岸边,本姑娘自然要下去走走!只是怕陆把总阻拦!” “这个好办!”安然转首对船上的陆应喊道:“陆把总,你马上带人转舵,沿着水线一直往上游走,大概五里左右能到达山脚下!” 陆应应了一声,随后又反问了一句:“安管事,那你和小姐呢?” “这里距离山脚不远,我和飞裳姑娘步行过去好!”安然寻思片刻,继续说道:“陆把总,再派几个武仆下来,也好保护你家小姐的安危,!” 一听这话,陆应面上顿时现出了一丝为难之色,安然见状赶忙劝道:“陆巴把总尽管放心,有我在,你家小姐一定安全。” 陆应迟疑了一会儿,经过了长时间的思想斗争,这位陆把总终于放心的上了船,带着船队去了。 夜晚的南潞州独山之中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诡异,河道靠近岸边一里之内的水域无鱼虾嬉戏,晨起夜半更没有雄鸡和老鸦的鸣叫,刚一踏上岸,便有阵阵阴风吹袭过来,走在这样一片土地上,真是任谁都不由得心生怯意。 二人带着五六名武仆沿着岸边向林子边缘走去,漆黑的密林之间不时传来阵阵细微的摩挲响动,回头望去,除了阴黑的树影,基本什么都没有。 然而包括安然在内,几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在安然等人前行路过的一片树荫里,一双泛着暗蓝色幽光的眼睛正贪婪的窥看着路过的这群人,再近一些,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这双眼睛的主人咽喉间不时传出的垂涎之声。~*, 第06章:勾勾魂儿吓吓人 cpa300_4();  午夜,独山边缘一片竹林旁的空地上,熊熊燃烧着的篝火将葱郁的竹节辉映的尤为苍翠。如果本站尚未更新,请手打网址#(www).().(com)把()去了哦!—篮。色。书。巴, 篝火之上架着一只香气扑鼻,肥美流油的野兔,篝火旁,两个身影稍显别扭的围坐在那里,虽然火堆并不算太大,但能够看的出,二人的距离至少在十步开外。 这两人便是前来此投奔朋友的楚间客和为了缘分连师父都没道别便一路尾随而来的龙韬散人。 约莫着兔肉烤炙的差不多了,龙韬散人随手扯下一条散发着扑鼻香气的兔腿肉,递给楚间客,道:“已经可以吃了!” “谢谢好意,感激不尽!”楚间客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却没有去接,而是故意取下了另一只吃了起来。 龙韬尴尬不已,两人自此无话,氛围越来越怪,连空气仿佛凝结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本是话唠的龙韬散人实在忍不住了,注视着完全没有心情搭理自己的楚姑娘,轻咳一声问道:“楚姑娘,你来这里究竟是要找什么人啊?” 楚间客闻言乜斜了龙韬一眼,答不理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龙韬讪笑道:“哈哈,这个,我们是同伴嘛,同伴该……” “搞清楚,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跟来的好吗!”楚间客毫不留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音刚落,龙韬的面色便越发的难看起来,不多时,在楚间客诧异的注视下,这位散人先生竟然二话不说起身离开了。 龙韬此举令楚间客顿感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自己跟他又不熟,走走好了!耳根子清净。 楚间客扔掉了残余的兔骨,一双美眸环顾着四周,孤零零的身影在篝火照亮的位置随风飘荡。 其实此次前来投奔的人是否健在,连楚间客自己都心中打鼓,阔别十余载,还是在这种穷山恶水之中,每天过的都宛如竞技一般,与天斗、与地斗,与兽斗,还要附加与鬼与妖斗,正常人基本能熬过五年都是个奇迹。 楚间客的思绪飘出了好远,双眸失神的望着篝火,天空的皎月缓缓落了下去,天际只剩下了一片青黑色,半夜没睡的楚间客早已睡眼惺忪,抱住双膝练起了点头功。 然而在这个时候,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之间开始悉悉作响,正在昏睡之际的楚间客立时警觉的睁开眼,片刻的感应之后,她断定自己身后一定有人,而且还不在少数。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此时的草丛里正源源不断的跳出一些长相奇怪的人,之所以说这些人长相奇怪,并不是因为多出了一只脚或两个头,是因为他们的浑身上下的穿着只是一大块黑布,蓬头垢面自不用说,面上还泛着绿莹莹的光芒,看那架势应该是将某种东西涂在了脸上。 面对逐渐接近的这群人,楚间客不动声色保持着原本昏睡的姿势,双手却悄无声息的握紧了隐藏在双膝之下的短刃。 看着眼前的猎物似乎没有察觉,怪人之中站在最前端,披着绿色半截袍一身首领打扮的仁兄右手微抬,身边的同伴登时会意,短短几秒种的时间内,原本死寂到能听到心跳的空地登时变得热闹起来。 出乎楚间客的意料,这群人冲上来并没有急着攻击,而是在抓人前围着自己先跳上了一段堪比广播体操级别的大型舞,肉麻切不堪入目。 最为为妙的是,楚间客本想趁机逃跑,却发现自己没来由的开始心慌心悸起来。 “糟了!”楚间客深感不妙,原来这些人之所以不出手先跳舞,实在是这段令人厌恶的舞蹈背后存在着让人无法预料的能量,比如麻醉功能! “不行,一定要跑出去!”楚间客的头脑越发的昏沉,眼前这些跳舞之人的身影也由一个变成了几个,任她左冲右突,却只能任由这群怪人在自己身前乱窜。 “族长,她好像要晕厥了!”一个身材相对矮小,浓墨重彩也隐藏不了一脸猥琐气息的男子来到了那位披着半截披风的族长面前,殷勤的道。 “那是自然,我独山人的幻术天下无敌,连山中鬼怪见了都要绕道走!”族长说完,带着猥琐的小跟班来到了倒地昏迷的楚间客身边,借着火把观望了一阵,对左右吩咐道:“长相还不错,我那小儿子正好还未成婚,让她为犬子做妾好了!” 小跟班一听便面露难色道:“额,族长啊,三公子今年才一岁半……这个……” “怎么?做童养媳不可以吗?你是族长还是我是族长!那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是你为我打工还是我为你打工!我……”一番连珠炮般的言语说的小跟班龇牙咧嘴,只得连连认错。 族长骂的畅快了,一甩额前微微凸起的长发,瞪了一眼跟班,道:“好啦,狩猎完毕,我们回……” “你们这群野人!快把那姑娘留下!”还没等族长吩咐完,只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回头望去,只见暗夜之中一名男子向着这里玩命儿一般的奔跑过来,一面跑,还顺手扔过来一件东西。 族长发觉的早,轻易便躲了过去,但身边那位小跟班却没有那么幸运,一道干脆的撞击声后,猥琐跟班登时便被击晕过去。 族长朝着地上望了一眼,只见一只硕大的榴莲正散发着怪味儿,静静地躺在小跟班的脸上。 “本族长最讨厌说话的时候被别人打断了!”怪人族长眼神变得格外阴沉,信手一挥,手下这帮人干脆连舞都不跳了,一股脑冲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龙韬散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好了,孩儿们,随我回洞!”族长大人心满意足的要喝了一嗓子,众人正要撤退,熟料本诡异不已的密林之间竟又随风飘出一段呜咽一般的歌声。 歌声凄婉,沧桑中还掺杂着一些悲凉,尤其是在午夜的密林间传唱,简直让人心惊胆寒,不自觉的便从后脑勺一直寒到脚底板。 一道惨白的绫绸在林间飘过,落在了众人面前高高扬起的树枝上,在众人提心吊胆的望着那道白绫时,一个毫无生气的声音却出其不意的从众人头顶响起:“既然来了,一个都别想回去!”~*, 第07章:鬼打墙 安然和陆飞裳沿着江边一路前行,不觉间便来到了一处交叉路口。 一阵刺骨的阴风拂过,两侧的树木风吹叶动,沙沙作响,为暗夜平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安公子,这次真是不好意思,原本只是想让你帮忙压船,却没想到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说起这件事,陆家大小姐俊俏的小脸上不由得腾起一丝歉意。 安然闻言淡笑道:“陆姑娘言重了,大道之行有些麻烦再正常不过,上清宫安某都惹过,再多一个城隍水司也无关痛痒” “那飞裳就放心了”陆家大小姐莞尔一笑,神色也舒缓下来,好奇的问道:“再有两天交了货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不知接下来公子有何打算” 一提起这事儿安然便一脸苦水:“唉,说来话长啊,这些日子我那位老爹不知道害了什么邪,非要给我说门亲事,四处给安某托人说亲,真是不厌其烦” 陆飞裳听到这话诧异不已,哑然失笑道:“安公子,你也才不过十六吧令尊这也太急了对了,道士也可以与人行结发之礼吗” 安然轻咳一声,尴尬的道:“咳咳,师父羽化的早,我还没受过戒,严格来说,我只是蓝衣道方外弟子,连我叔叔安德烈都娶妻了,安某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对老爹这个倡议心不甘情不愿倒是真的” 其实安然还隐瞒了一部分原因,安老爷之所以如此着急为儿子选亲,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位三儿子身边的女伴里非妖即鬼,反正没有人。 二人正说话间,安然猛然发现了一个看似细微,却相当严重的问题绕来绕去,一回头,还是那道交叉路口。 与此同时,陆飞裳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禁失声道:“安公子” 还没等陆家大小姐说完,安然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安然面色凝重的左右探看了一番,果然发现了问题,四周无风无影,两侧山林仿佛被罩上了一层黑纱,视线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越发模糊。 “鬼打墙”安然话音未落,耳边便响起一阵类似呢喃的歌声。 陆飞裳面色阴晴不定的低声道:“安公子,你听到了吗” 安然点了点头,向着天空看了一眼,找准了北极星的位置,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道:“往西走试试” 就在二人找准了方向打算离开这里之时,麻烦事又发生了,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举步维艰。 安然只觉宛如置身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四周莫名的多出了无形的墙体,无论向前向后都寸步难行。 “安公子,我怎么感觉有人在后面拉住了我的裙角。” 四周一片漆黑,黑的有些失真,安然明白了,这会儿应该是遇到了鬼打墙的衍生现象,小鬼拦路。 安然也不惊慌,索性站住了脚步,手捻剑指,闭目清心,声音悠长道:“禀天听灵宝天尊法懿,东南向蓬莱境现神威,于路宵小休得猖獗,邪鬼避让,知难而退,可保无虞上清火急如律令” 安然念罢一手朝天,一手气保丹田,指尖处腾然升起一团明光,浑似明灯般照亮了四野。 “何方妖孽”安然刚刚找到了一点踏实感,却被陆家大小姐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镇静下来后,安然不禁汗颜无比,弱弱的提醒陆飞裳道:“那个,陆姑娘,你本身就是个狐族,这么大声的吆喝,真的好吗” 陆飞裳全然不顾,手提一柄腰刀警觉的环视着四周,其实也不能怪陆家大小姐,明光照耀下,原本漆黑的地方一览无余,就在二人四周,赫然围满了一群身影如婴儿般大小,青面獠牙,通体灰白,还长着小尾巴的人形怪物。 眼见着行踪暴露了,一群小鬼立时叽叽喳喳乱叫起来。 “被发现了”一只手毛脚躁的缺牙小鬼喊了一嗓子,其它同伴登时四散奔逃。 “想跑”安然冷哼一声,顺手扯住那只小鬼的臂膀,小鬼猛地一挣扎,整条胳膊竟然霍地脱落下来。 一眨眼的功夫,安然的手中便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小胳膊。 安然一脸黑线的咕哝道:“这都可以,你们都是纸扎的吗” 小鬼刚一脱身,原本残缺的肩膀上便犹如发芽般重新长出了一只新手来。 小鬼得意的望着吃惊的安然,嘴角扬起了诡异的一笑,可还没等他笑出声来,一道红莺绳索早已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小鬼,你倒是再挣扎呀看看头掉了还能不能长出来”绳索对面,陆飞裳勒紧绳索,略带玩味儿的道。 小鬼傻眼了,站在那儿惊的一动不动,安然仔细打量一番也不禁骇然,那道红莺索的材质竟是锋利无比的钢丝。 安然惊诧看着陆家大小姐道:“飞裳姑娘,你这身上到底带了多少装备” “出门在外,以防不测”陆飞裳缓缓拉过绳索,将那只小鬼拉到了身边。 看着眼前这只可怜无助加郁闷的小鬼,安然自怀中取出一道定身符贴在了小鬼额头上,正色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说假话,你知道后果的” 小鬼忙不迭的点着头。 “去独山脚下的路在哪儿” “左边那条就是” 安然满意的点了点头,侧耳倾听着回荡在空中的悲切歌声,问道:“那个声音是何人所为” 小鬼闻言头摇成拨浪鼓一般,那意思大概就是你别问我,问我也不会说。 “这样啊,那我没办法了陆姑娘,拉着它太累,要不你把它头撤下来,看看能不能接回去,我们消遣一下时间” “好”陆飞裳应了一声,说干就干,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小鬼吃了痛,登时便讨饶起来:“别拉了,我说我说” “这还像话” 在小鬼的口中,安然得知这个声音的源头是独山之中一只得道多年的蝎子精,正所谓狼嚎鬼叫必有因由,这位蝎子女士轻易不唱歌,一旦歌声起,必是有生人闯进了这里,而且,按照正常逻辑,歌声唱到中段,蝎子姐姐想必已经动手,正在做吃掉猎物之前的最后的娱乐。 对于这位神奇的蝎子君,安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走,我们去会一会这只蝎子” 安然的话因刚落,小鬼便带着哭腔哀求道:“这位大哥脚下留情啊,我上有十八岁的老母,下有八十岁的娇妻” “你可以走了”陆飞裳倏然收回绳索,沉声警告道:“下不为例,若是再被我撞见,定不轻饶” 小鬼一溜烟儿的隐去了,那道哀绝的歌声也越来越大,安然与陆飞裳相视一眼,闷不做声的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 第08章:让你一次跳个够 夜很漫长,漫长到让身处这片林子中的人们不想再过第二个夜晚。, 竹林边一棵参天古树的枝丫上,那道白绫飘飘然挂在那里,白绫边上,一席倩影悬坐在那里。 古树下方,以断袍族长为首的十余名独山人正风情万种的跳着用来勾魂的广播体操。 树上女子看着这群傻冒一般的舞者,戏谑的阴笑道:“你们不是跳舞吗娘娘我让你们跳个够” 一套广播体操反复跳了十余遍,这还只是一个时辰,筋疲力竭的断袍族长和独山族人满脸苦水,却敢怒不敢言。 跳的人叫苦不迭,看的人也被整的很惨。 楚间客和龙韬散人相背而相被绑在一棵大树上,被迷晕了一次的楚间客基本无视那些步调令人作呕的独山人,没好气儿的唯一自由的手指吃力的拉了拉背后龙韬的衣角,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个时辰的功夫,人家跳了十次,他晕了十次,弄得楚姑娘相当无语。 “你们再跳一会儿,等我的歌唱完了,你们也解脱了,呵呵哒” 蝎子精喜形于色,嬉笑之间那道骇人的尾刺不觉间自裙底探了出来。 这句话的含义那群独山人自然知道,对蝎子精先折腾后吃人的路数久有耳闻的断袍族长自然清楚。 蝎子女士话音刚落,见这位仁兄眼含热泪,战战兢兢的道:“老祖宗,这离天明还早,要不您再唱一遍吧” “开什么玩笑,那样很费嗓子的”蝎子女士忽的停止了吟唱,白绫起处,一个独山人被陡然卷了上去,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成了蝎子女士的盘中餐。 蝎子女士满足的擦拭了一下嘴角,柔声问断袍族长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断袍族长眼泪都快吓出来了,浑身抽搐着道:“祖宗啊,我个头大你也吃不完,要不打包带走吧吃扔了怪可惜的” “你还真机灵” “是是是”经蝎子女士这么一夸,断袍族长登时如捣蒜般不住的点头。 蝎子精莞尔笑道:“原本奶奶我只打算吃几个填饱肚子走,既然你这么执意要求,那我勉为其难,把你打包带走吧” 末了,蝎子女士还俏皮的补充了一句“人家这可是第一次哦” “噗”断袍族长只觉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涌出来,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蝎子精和断袍族长在哪里扯闲篇,楚间客赶忙使劲全力掐了龙韬的肋侧一把,这一恰的分量相当足,疼的龙韬差点叫出声来。 眼见着龙韬要暴露自己,楚间客赶忙低声警告了一下,龙韬吸溜着鼻子,低语道:“你掐我干嘛” “别废话,赶紧想办法把绳索解开” “嗯”龙韬散人沉思片刻没了动静,楚间客等了良久,还道是这个不长记性的家伙又被迷倒了,正打算再掐一下,却只觉手掌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拦住。 随后传来了龙韬的声音:“别动,马上要好了” 楚间客正纳罕这个散人是怎么做到的,龙韬早已帮她解开了绳子,楚间客挣脱开了绳索,讶然的回头望去,只见龙韬的双手手腕处竟然多出了两道磨口,散落在地上的绳结上也沾染着斑斑血迹。 楚间客明白了,龙韬并没有动什么聪明脑筋,而是依靠蛮力将绳子磨了开来,而这一切,都只因为她的一道命令。 “赶快走”楚间客动容了,一把拉起了龙韬的手掌,二人起身便跑,恰在此时,只听得身后一个喃喃的声音道:“他们跑了” 楚间客陡然一惊,回望了一眼,只见刚刚倒地昏迷的断袍族长正扬着一只手臂向这里指引着。 “自己活不成还要连累别人一起陪葬”楚姑娘彻底怒了,对于这号人物,她的一贯作风是除之后快。 在逃跑之前,楚间客娴熟的抛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在空中四散,最后分成四个点落在了断袍族长的身上,断袍兄先是面色一凝,随后整个人一僵,不多时便化成了一道白骨。 “有点意思”蝎子精见此情形不禁兴头十足的叫了一声好,随后白绫飘散,卷走了一名独山人吞食后笔直的朝着二人飞去。 “你刚刚去哪了”奔跑途中,楚间客头也不回的问。 “去寻找木柴和野味儿了洒家怕你吃不饱” 楚间客听到这话不禁放慢了脚步,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感动。 “还在想什么,快跑啊” “想跑哈哈,别痴人说梦了被我蝎子娘娘盯上的猎物还没有能逃走的”二人身后不远的位置,蝎子女士的声音如噩梦般回荡。 “洒家最不喜欢别人比我口气还大”龙韬散人回了一句,缓缓挣脱了楚间客的小手,狠命推了一把一见钟情的楚姑娘,自己则转过身,横眉立目的喝道:“丑蝎子,来呀洒家要和你” 决斗二字还没说出口,那道白绫便萦绕而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将龙韬散人卷夹其中。 “休要伤他”楚间客再一次自袖间抛出一件东西,刚刚断袍的死相蝎子女士看的真切,赶忙抽回白绫向后一退,楚间客趁机来到了被盘的半死的龙韬跟前,将他扶起,责备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快逃” “别做梦了,算死,我也不会丢下你”龙韬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错,这正是自己的女神亲口说的。 “呦呵还有时间打情骂俏娘娘我现在成全你们”蝎子女士发现自己被耍了,刚刚楚间客扔出的不过是一块石子,真正的蛊虫早在刚刚便用完了。 蝎子精缓缓下落,步步紧逼的朝着二人走去,边有还边讥讽道:“现在,我倒想看看还有谁能救你们” 龙韬散人:“楚姑娘” 楚间客:“别废话有什么话死了之后单聊” 蝎子精邪笑着挥动白绫,那道催命符般的白绫霍然朝着二人飞了过去,在吞噬二人前千钧一发之际,那道白绫却倏然被一道灵光打开。 见此情形,蝎子精陡然一惊,仰天大喝道:“何方神圣,竟敢坏我的好事” “你爷爷安然是也爷爷安然是也爷安然是也安然是也”一道道长的夸张的回音从四面传来,根本无法判断方向。~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09章:还是太嫩 “是谁这么大胆敢坏奶奶我的好事别在那装神弄鬼,赶快出来受死” 如果说出场有三百六十种方式,那安然一定会选择最飘逸的那种。, 正式登场前,在陆家大小姐的辅助下,先上演了一出堪比天女散花的开场桥段,随着四面八方的回声缓缓落下的,是漫天锄前草和灵符,锄前草解蝎毒,灵符则用来镇住林中煞气。 见此情形,蝎子精怒不可遏的叫嚷起来,不多时,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安然犹如闪电般落了下来,一石激起千层浪,方圆数步之内腾起了大片烟尘。 龙韬散人见状由不得吃了一惊,失声道:“师、师父” 楚间客见到这位原来的仇人,一张俏脸也是诧异不已。 安然目光直视蝎子精,看也不看龙韬一眼,轻启丹唇面沉似水的对龙韬散人道:“说走走连个招呼都不打还真是有了女神忘了师父先在那儿好好呆着,晚些时候再跟你算账” 训斥完了徒弟,安然眉心一跳,望着蝎子精道:“你这孽障为害独山也算了,今日还想动贫道的徒弟,是不是修行够了” 蝎子精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看上去也十六七岁面容的男孩儿,又扫了一眼倒在地上三十出头的龙韬散人,不由得轻狂的讥讽道:“你是他师父哈哈,那不是老头认小孩儿做爹吗” 蝎子女士的笑容着实令人厌烦,龙韬几次想挣扎起来都没能如愿,只能恨恨的在心里诅咒这只老妖婆。 安然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蝎子精,待她稍微正常了一些,安然平和的问:“笑够了吗” 蝎子精收敛了笑容,轻哼一声,道:“哼,本娘娘想怎样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不知娘娘怎么称呼”安然的一贯作风,坡下驴,当然,蝎子精不一定知道。 “你给奶奶我听好了,我乃独山枯骨峰惊蛰洞神驰娘娘” “这够了” 还没等神驰娘娘自吹自擂完,安然早已开迈动了步子,蝎子精为之一怔,眼见着对手要跳到跟前,一向灵敏的蝎蛰陡然探了出来,出乎这位娘娘的意料,便对这个突然状况,安然却没有多,眼睁睁看着剧毒的蝎蛰扫到了安然的琵琶骨处,安然仍然不紧不慢,恍如眼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砰”的一声,锐利的蝎蛰在安然的左侧琵琶骨前停住,而那一声闷响,则是安然闪身至神驰娘娘的跟前挥拳造成的。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神驰娘娘被一拳打出了老远,犹如橡胶皮一般贴在了地上。 “我想你误会了,问你的名字不过是因为贫道从来不打无名小卒”安然说完,煞有介事吹了吹自己的拳头。 “岂有此理,奶奶我绝不饶你”一声凄厉的断喝响彻林间,惊起了数只飞鸟。 吃了如此憋屈的闷亏,蝎子女士只觉颜面扫地,恼羞成怒之下自然要一路猛攻回去,至少也要扳回一局再说 蝎子精倏然站起身,伸直双手,一道白绫应声而出,笔直的朝着安然抽将过去,安然轻哼一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那道白绫。 强悍的白绫宛如被赋予生命一般盘绕在了安然的身上,身后刚刚落下的陆飞裳见状不由吃了一惊,龙韬和楚间客也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刚见证了那些位独山人刹那间被白绫吞噬成白骨的龙韬和楚间客自然之道这块并不起眼儿的白绫实际上是蝎子女士的进食工具。 安然被裹挟之后看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一张血盆大口,一大堆不胜枚举的森森白骨,见到这些,安然不禁感叹,这道不足一丈长的白绫之中竟然有如此洞天,真是堪称史上最绝的一块白布。 “死道士受死吧”一道声嘶力竭的尖叫之后,神驰娘娘的身子向前微微一沉,霎时间便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纯红色蝎子。 龙韬等人见状正要上前营救,无奈巨蝎身上的毒气熏天,根本无法让人近前。 蝎子女士缓缓爬到了安然跟前,尾部的蝎蛰左右试探后更是犹如利刃般陡然刺向了安然的肩胛骨。 “噗”的一声宛如切割响动的蝎蛰精准的刺入了缠绕安然的白绫,蝎蛰应声而落,刚刚还在叫嚣的安然竟然直挺挺的仰倒在了荒土地上。 蝎子精再一次恢复了人形,看着一动不动的安然,神驰娘娘的嘴角挂上了放肆的笑意,来到安然身边后,巨大的蝎蛰再次出马,自上而下倒垂着准备拨开缠绕安然的白绫。 龙韬目睹了师父被暗算的全过程,目瞪口呆的在心中揣测起里,以往的师父从没这么不堪一击过,楚间客却不以为然,根据原来那位已经下课的师父对她提及过此人,更深知这位仁兄的惯用套路。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蝎子精收拢着白绫之时,一块重物也紧随着白绫来到了神驰娘娘的身前,并略带玩味儿的唬了蝎子精一番。 “你不是中毒了吗”一见到安然竟然平安无事,蝎子精不免有些吃惊,几近咆哮的质问声后,安然幽幽的道:“忘了告诉你,贫道现在是百毒不侵之身。你,还是太嫩了点儿” “什什么” 蝎子精诧异了,但安然很庆幸,在这个档口,只见他顺手抄起一根类似银针,上端刻着符咒的法器出其不意的穿在了神驰娘娘的眉心之上。 一阵凄惨无比的哀嚎之后,蝎子精仆然裹挟着白绫离开了,安然并没有追,按照他的估计,这一针下去,那位娘娘即便不死,一时半会儿也闹腾不了了。 陆飞裳等人见状这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但马上,随着安然的步调越来越近,龙韬散人和楚间客的心中也开始打起鼓来。 一见到楚间客,安然的面色先是一凝,片刻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龙韬散人的心弦紧绷着,生怕师父和自己的这位女神发生什么冲突。 然而此处并没有发生诸如影视剧中出现的仇人相见,师父脸色骤变大骂徒弟,义正词严的痛斥弟子误入歧途,痛心忆往昔,疾首断绝师徒关系,最后不开情理的拆散苦命鸳鸯等桥段。 原因很简单:首先,楚间客虽然曾经跟着尚道圣混过但却没做过什么恶事绝事;其次,她是人,龙韬也是人,最后,大疆支持自由恋,一旦对眼儿,别说是师父,即便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 安然波澜不惊的对徒弟龙韬和警觉的楚间客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们走吧平明之后,我们一起进山”~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10章:怪地多作妖 cpa300_4();  几经辗转,丑时将近,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陆家商队的营地。—篮。色。书。巴, 匆匆吃了些食物,安然便来到了陆飞裳的帐篷门口。 “陆姑娘睡了吗?”安然站在门口轻声唤了一句。 “是安公子吧,进来吧!”帐篷中传来一声优美的回应,安然撩起帐幕,缓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陆家大小姐正坐在简易的小桌旁翻阅着账目,举止投足之间有条有理,大有掌柜风范。 一见到安然,陆飞裳赶忙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慵懒的道:“安公子,这么晚还不睡,有什么事儿吗?” “嗯,安某是有一些疑问,想请陆姑娘示下!” 陆飞裳莞尔笑道:“公子请问。” 安然疑惑的道:“纵观这几天的遭遇,独山之中可谓妖孽横生,且山凶水险,明日又要去交付养尸草,说实话,安某心里很不托底,所以今夜来此,想问一下与陆家做生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于安然的疑问,陆飞裳也不避讳,点头道:“安公子所料无错,此次要这批养尸草的并非善类!” 陆飞裳踱步来到小桌前,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 在这独山之中,除了极少数独山原住民之外,基本上都是形形色色的妖物,而之中势力最大的,共有三家,除了前夜意图劫船的水妖一族之外,山中还有两家,与陆家相比,这两家的实力不可谓不大,至少每家占据着独山大半地域。 其中实力最强的,当属山东并非地名,独山以东袁家,姓与物合,这袁家便是山中灵猿所化,数百年间,天庭不管,地府不问,城隍和上清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因如此,袁家可谓枝繁叶茂,族众过万。 另一大家,便是山西黄家,顾名思义,这一家族上上下下都是黄鼬俗名黄鼠狼,发家史基本与袁家大体相同,唯一的区别是这个家族是后来者居上,具体从何而来无可考究,但可以断定,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原本纷乱的独山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此次之所以来到独山送货,实在是事出有因,眼前的大形势是,黄袁两家正在打仗,而且打的尤为惨烈,惨烈到猿兵黄卒不够用,要使用养尸草来制造傀儡继续战斗。 而陆家此来,也并非只为袁家送货,十船之中还有五船是为黄家准备,安然明白了,陆约那个老狐狸这是十足的发战争财,敌我通吃。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黄家还好搞定,可袁家那位当家的,比较难缠,乱砍价、难回款,不遵循合同这些市井左派十足,最重要的是,这位东家相当不讲信用。 直到现在,袁家手里还扣着二十多名陆家家仆。 交谈直到深夜,安然对前有后果有了了解,而且还得知了自己另一个任务:随机应变,如果谈不拢修理这位无耻至极的袁东家。 …… 一大清早,安然等人便收拾整齐,随着陆家商队一道沿着小路赶往了此次护送养尸草的第一个目的地独山深处的乾丘,山东袁家的老巢。 白日的独山景色与夜晚不同,整座深山在白天仿佛一只慵懒温顺的猫儿,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儿杀气,暖阳照耀在松软的土地上,阵阵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禁让人萌生出一种躺在这儿大睡一觉的冲动。 进山的第一道入口处,龙韬散人带着楚间客找到了自己的师父,毕竟这位楚姑娘的恩师是自己的敌人,所以直到现在,楚间客还是对安然心存着一股强烈的敌意。 安然浑不在意,看着这个原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徒弟终于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幸福,也很是为他高兴了一把,其实说白了还有一部分私人原因在里边,有了婆娘的徒弟,应该不会再每天至少八个时辰纠缠师父了……吧? “师父,我和楚姑娘寻到她要要找的人后,便会回去找你,专心研习长生之术!” 龙韬的话让安然顿时头大如斗,但毕竟是自己拜了山门的徒弟,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见这位少师语重心长的道:“这倒无妨,陪着楚姑娘在外边多游玩个把月也好,权当磨合感情了!” 安然寻思片刻,轻咳一声道:“龙韬啊,这眼看要分别了,师父想去如个厕,不知道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一听这话,龙韬登时懵了,丈二金刚一般诧异地挠着后脑勺道:“师父,哪有人行如厕之礼道别的?” “来不来,后果自负!”安然头也不回的留了一句,转身闪进了一片灌木丛中。 一听这话,龙韬顿觉事有蹊跷,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了过去。 拐过了相对隐蔽的灌木丛,安然正从容淡定的站在那里,龙韬散人疑惑的问:“师父有何吩咐?” “龙韬啊,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可这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是让人头疼!更何况这独山之中异常凶险,别到了危急时刻还要劳烦人家姑娘保护你,传出去为师丢不起那个人!” 安然无奈的摇头叹息着,自背后卸下了一只包裹,递给龙套道:“这里面有蓝衣门驱魔镇邪法印的速成本,虽然有效期只有七天,但我想也应该够你们坚持到离开这里了,还有,另外一本三阳遁术是眼下为师交给你的第一本道术,闲暇时一定要认真习学,我算过,此书与你骨骼尤为相合,学成之日势必极具威力!” “谢谢师父!”龙韬散人神色复杂的看着安然,那眼神儿却将小师父看的发毛。 眼见着这位大龄徒弟要山雨欲来,安然赶忙打住道:“哭不出来别硬挤了,我怕晚上做恶梦!” 安然说着不漏声色的自袖中溜出一只鼓溜溜的竹叶色钱袋,与龙韬擦肩而过时顺手塞给了龙韬,龙韬正要推搡,却听到这位小师父悠悠的道:“出门在外,别亏待了人家姑娘,要是敢辱没了安家的名誉,为师定不饶你!” 龙韬散人心情尤为复杂,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安然走出灌木丛有模有样的宽了宽腰间衣带,心满意足的道:“小解一番,果然神清气爽!” …… 阔别了龙韬小两口,安然等人径直朝着山东乾丘走去,为了不让两家产生矛盾,陆飞裳此行只带了袁家这一半的养尸草,另一半则仍留在山脚下。 商队正行间,不远处的山上传来了一阵悠长的猿啼,陆飞裳见状挥手止住了商队,悄然对安然吩咐道:“安公子,麻烦找上门了!”~*, 第11章:奇葩猿首 cpa300_4();  一路走来,整个独山之东可谓一片静土,只不过并非娴静之土,而是一片寂静,除了刚刚那两嗓子还算有些生气的猿啼,两侧山中杂草枯黄,枯树成片,除了一些半死的昆虫之外,连个大点儿的野兽都没有。(◥◣看最◢◤新章节请上^^看お閣www.kansh)↑, 此情此景,安然不禁哑然,陆飞裳则苦笑的解释道:“两家正在开站,这里稍小些的虫果野兽都被袁家弄去做口粮了,这一路荒凉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来到一处布满枯树的高岗下方,陆飞裳探看了一下地势,信手一挥,商队停住了脚步。 “请问是狐族陆家的商队吗?”猿啼止处,只见高岗上的枯干之间探出了一张干瘪的脸,与嘹亮的嗓音尤为不符。 管事陆应应声回道:“陆家大小姐亲自前来,不知大当家现在何处?” 一听这话,对面瘪脸的哨卡眼波一转,回应道:“请陆大小姐稍等片刻,小的这便去通报!” 安然不禁讶然问陆家大小姐:“你和这里很熟吗?” “从来没到过这里!”陆飞裳微微蹙眉道:“都怪祖父,一次酒后失言,向这里的头人讨了些特产说是要带回去给人家做礼物,结果聊来聊去,把话头转到了飞裳身上,刚巧猿族首领有一位二王子长人家三岁,那个老家伙便打起了通婚的主意,上次家仆被扣留,那位东家便以此要挟,扬言我若不来,便不放人!” 安然苦笑不已,敢情这次陆大小姐也是迫于无奈,而自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挡箭牌。 约莫着半个时辰左右,高岗之上升起了一簇极为响亮的号炮,炮响轰鸣,简直有些振聋发聩。 不多时,刚刚那位嗓音嘹亮的瘪脸哨探再一次粉墨登场,见这位仁兄手中令旗一挥,扯着嗓子喊道:“头人有令,开闸放行!” 瘪脸哨探话音刚落,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凹凸不平的高坡在一阵剧烈的颤动下缓缓开动,片刻之后竟然形成两道开阔的巨型大门。 遥遥望去,大门之内视野宽广,隐隐的还能看见林立的中型建筑。 安然与陆飞裳面面相觑,一旁也被惊的不清的把头陆应缓缓挥手道:“进洞…” 商队带着数十只箱子正要动身,却看到瘪脸探哨轻轻摇动食指道:“头人有令,请陆家大小姐带几名随从先行进城,其他人等暂在门外听候!” 听到这话,陆飞裳的小脸登时变色,正要发作,却被安然制止。 “陆姑娘稍安勿躁,安某陪你进去!”安然目光笃定的望着陆飞裳,轻柔的说道。 正所谓庙小规矩多,刚一进城,安然等人便被围上来的几名巡检猿精从头到尾搜了一遍,这一搜不要紧,飞裳小姐身上携带的短刀、绳索一股脑的全被夺走,为了不产生矛盾,一位中年面孔的猿精煞有介事的美其名曰“代为保管”。 “最近黄家的刺客细作络绎不绝,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还望陆大小姐切勿见责!” 安然笑了,这根本是两个妖怪窝,却硬生生点缀的如同小国一样,更为神奇的是,虽然陆飞裳从没来过这里,却似乎所有猿精都认识她,在水一方有如此高的知名度,真不知道陆大小姐会做何感想。 利器收缴完毕,便有专门的青衣小猿精带着陆飞裳等人赶往那位袁家头人的住处,看着那几只小小年纪却佝偻着腰的猿猴,安然弱弱的问道:“看几位这个走法,难道是?” 经安然这么一问,一只带头的青衣小猿羞涩的回道:“嗯,阉过了……” “阉过了…过了…了…”安然不禁替这几位兄弟感到悲哀,经过一番左转右转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一条石崖边上的通天梯旁,是的,你没有看过,我也没有写错,是这么屁大块的地方,竟然修筑了一道近百节的玉石梯,看那路途,估计身体境况不佳的都没机会走完全程。 “到这儿吧,我们几人体力不够,怕是走不上去!”那位羞涩的小猿再一次轻声慢调的说了一句,安然简直无语了,这么高的台阶摆在眼前,当时还没有电梯,这要是走上去,估计明天得腰疼腿酸。 “真是岂有此理!”陆飞裳再也忍无可忍了,安然被吓了一跳,只见陆姑娘横眉立目的朝着天梯上喊了一嗓子:“姓袁的,如此轻慢无礼,是欺我陆家无人吗?” 还没等对面回应,只见陆大小姐怒不可遏的对身后仆从道:“我们走,这生意本姑娘不做了!” 陆飞裳话音刚落,一行人正要转身离开,却猛然听到身后天梯之上传来了一阵姑且可以称之为笑的声音。 “咯咯哒,我的乖侄女,怎么还生起气了?都怪老夫考虑不周,来呀,下去几个人把陆府千金接上来!” 安然被那笑声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头望去,只见玉石天梯上一片闪亮,却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陆飞裳转过头瞟了一眼,没好气儿的道:“袁头人,我劝你最好还是站在梯子上说话!” “好的好的,多亏飞裳姑娘提醒,老夫差点忘了这茬!咯咯哒……”不多时,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玉石台阶顶端真的架起了一道梯子,只不过这道梯子有些特别,非铁非木,而是由五只猿精架起的人梯。 见到这荒唐的一幕,安然简直被雷的外焦里嫩,乍一看还以为这些仁兄要去组团儿捞月,冷静下来之后明白了,原来那位把台阶单层台阶修建到高达半米的袁家头人只是个台阶乘二多一点儿的矮子。 更加耸人听闻的还在后头,那群被派下来的迎接陆家大小姐的猿精雀跃着跑了下来,底下的人清楚的看到,这些仁兄的头顶,还架着一顶材质松软,制作精良的宽大座椅。 安然和陆飞裳都惊呆了,一想起要抬着这么大把椅子爬将近百米的高坡,别说那些傻帽带冒烟的猿精,底下这帮人都替他们捉急。 …… 不是所有的头人都高大伟岸,山魈那位安乐王是一个例外,而这位猿族当家则可以称得上是例外第二。 除了那堪比母鸡下蛋时才会有的笑声比较高调之外,送眼望去,这位猿族首领基本上身无长物。 看着这位一脸伪善的袁家头人,安然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他深深的信奉一个至理名言,不叫的狗会咬人,不响的屁会很臭,看似不凶悍的野兽往往最为致命,看似永远不会生气的猴子……~*, 第12章:御用挡箭牌 “咯咯哒,飞裳啊,经常听陆约那个老家伙提起到你,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是貌若天仙啊” 这位对鸡叫笑情有独钟的猿族头人名叫袁三公,据说是祖上曾经侍奉过三世公卿,所以在出生之后被达官显贵们取了这个三公的名字。, 安然扫了一眼这个总是挂着笑脸的小老头,心中暗暗揣测着,三公先生的祖上侍没侍奉过达官显贵不尽人知,但从全身上板牙不扭曲这一点上来看,被人家当猴耍倒是及其可能。 陆飞裳被这只袁家头人夸得相当不自在,待袁三公赞叹完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行礼道:“伯父,实不相瞒,飞裳此来除了押运养尸草外,还带着祖父交代的另一个任务” “怎么,陆约都告诉你了咯咯哒,我说陆老太爷最够意思,真是有求必应”袁三公闻言不禁喜上眉梢,一张本稍微扭曲的老脸登时便纠结成了一堆。。 此情此景,陆飞裳诧异不已,小妮子狐疑的看着袁三公,真是怎么想也想不透,自己不过是来收钱顺便讨人的,可从这位三公的举止中,陆家大小姐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比捡到钱还愉悦的心情。 “伯父啊,您这是”陆飞裳丈二金刚一般望着袁三公,纳罕的问:“不知伯父因何失笑” “没什么没什,乖侄女儿在这儿稍等片刻,老朽这派人去寻二子的下落。” 袁三公说完便要离开,陆飞裳有些发懵,大惑不解的问:“伯父,难道陆家那些跟班是被二王子掳走的” “什么陆家家仆,什么跟班,什么二王子掳走的”聪明绝顶的袁三公立时便感觉到了一丝蹊跷。 看到袁三公的神色,冰雪聪明的陆飞裳也登时明白了,敢情这二位聊得这么投入,聊得却完全是两件事,这个场面如果用一句成语来形容,那是南辕北辙,颇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 一听陆飞裳如此发问,袁三公也有些捉摸不透,是以试探的问:“怎么,陆约竟然没有和你透露此事” “回禀伯父,祖父确实在此次出航前交代过人家,但是所托之事无非是结清款额,顺便再将被伯父扣押的仆从带出去” “完了”很显然,袁三公在等下文,但陆飞裳却用点头的方式坚定的解答了他疑问:此事根本没有下文。 听到这个答案,袁三公不免有些吃惊,但猴精毕竟是猴精,短暂的诧异之后,顿时剑走偏锋,既然之前你没听说,现在让你见见不结了,反正早知晚见都是时间问题。 只见袁三公的脸上重新堆积起了稍显夸张的笑意,怡然自得的道:“咯咯哒,无妨,无妨,钱的事好商量,家仆你们也可以领走,不过眼下,老夫还是去找人叫来二子,你们好好” 袁三公的意思很明了,这批养尸草无关痛痒,报酬也可以一次性结清,但有个前提,那是和自己那位二儿子见上一见,可这位老先生万没想到,话直说到一半便被陆飞裳噎了回去。 “伯父,我对见令郎完全没兴趣”陆飞裳冷冷的道:“货我已经送到了,还望伯父行个方便,赶快将货钱结算一下,也好不让飞裳为难。还有,飞裳想尽快看到那些家仆” 被打断的袁三公面上顿时现出了一阵不悦之色,这一次他的表情并没有再做变化,而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望着陆家大小姐,见此情形,陆飞裳也不示弱,微眯着双眼,一字一句的道:“师伯,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我们陆家的人缺了一根汗毛,飞裳祖父那里势必会唯你是问” 安然神色复杂的看着陆飞裳,这句话的含义可谓是一语双关,面上是为了那些被扣留的家仆,引申含义则是在婉转的告诉袁三公,此事本姑娘断然不会同意我刚刚也说过,敢动陆家人一丝一毫,陆老太爷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很不巧的是,本姑娘也是陆家人一员。 猿族头人袁三公彻底敛起了笑容,面上泛着怒色,道:“你是在威胁老夫” “飞裳不敢,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伯父而已” 眼前的景象让安然不禁有些惊讶,他猜到了袁三公势必会露出狐狸尾巴,但却没想到在家里作威作福,娇横野蛮的陆家千金竟然还有如此能屈能伸的一面,情绪处理有张有弛,实在让人叹服。 袁三公心中震怒万分,但面上却再一次换成了笑容,硬的来完了,接下来该换软办法了,见这位老者面上堆积着笑意,疑惑的问:“陆姑娘,莫非是老朽的二王子配不上您” “这倒不是”见袁三公让了步,陆飞裳的大脑高速运转,其实此时她的心中也毫无办法,一双美眸微微四探,正迟疑间,眼睛却冷不防落在了身边的安然面上,陆飞裳灵机一动,态度也变得缓和起来,回头望了一眼面色凝重,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安然,比躺着中枪还郁闷, 只见陆飞裳款款起身,指着背后的安然,尤为庄重的道:“伯父,实不相瞒,早在之前飞裳早已芳心暗许了,给您引荐一下,意中人是身边这位公子” 安然默然无语:“” 袁三公也差点被活活气死,眼见着二儿子的婚事要到此为止,这位外表平和的猿族头人心中早已奔腾过了数只神兽。 有些人,不到黄河是不会死心的,即便见到了棺材,也会尝试将它抬走埋回原来的。 为此,经受打击趋近于抓狂状态的袁三公仍然不厌其烦的问道:“这小子有什么好的凡人贱命,最多也活不过百年,我那二儿子才是不二人选。” 安然一听这话登时怒了:“喂喂喂我说你王婆夸儿子也够了,为什么非要将安某带上” “没你什么事儿,无名小卒” “啊哈哈哈哈哈”袁三公正要开骂,熟料话音未落,身后的一只随从猿精便狂傲的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来的太突然,直接打断了袁家头人的骂人雅兴,见他面色一凛,四野环绕了一边,目光缓缓落在了天梯下方一道民宅的底端。 而此时,安然和陆飞裳也清楚地看到,那座青瓦构成的房顶上,一只黄黄的小东西正在那里有样学样的直立晃动着,时不时还做出一些高难动作。~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13章:癔症作怪 cpa300_4();  黄鼬,又称黄鼠狼、黄皮子,民间俗称黄仙,黄二大爷。(看最新章节┲﹊請丄﹏☆~wo看書閣⺌www.kanshuge.com)^篮/色/书/吧,大疆虽然是个比较另类的世界,但在这里所有的妖魔几乎都被抬上了一个新高度,黄鼬自然也不例外。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位袁三公的仆从先是发了疯一般的大笑特笑。估计是笑到最后感觉没人搭理它,这位猿精开始越玩越大,前空翻后空翻,脖颈过人,耍溜石子,俨然转型成了一个杂耍艺人。 笑过了刷过了,这位仁兄还不罢休,转瞬之间身子一沉坐到了地上,不由分说的大哭起来。 陆飞裳生平哪里见过这些事,见到这种情形不禁好奇的压低声音问安然道:“安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安然失笑的看了看远处房顶那只黄鼬,小声回道:“我看这只猴子八成是中了癔症!” “癔症?”陆飞裳一双美眸里写满了诧异,翻译过来便是三个干脆的大字:没明白。 “所谓癔症,又叫状克。是黄鼠狼附体整人的路数,一旦中了此招,会精神错乱,胡言乱语!”安然话音未落,那头的猿精便开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哭诉。 “呜…老天不公啦!同样都是猿,那个老东西可以吃香喝辣,稳住高台,我们内,得终日睡房梁吃水果,呜呜!我们是猿内,又不是猴子,我也需要吃肉,补充营养的好不好!可恶的老家伙,我咒你生儿子没腚,生闺女没那啥,到天劫的时候被劈的外焦里嫩,劈完之后脚底长疮……” 精神失常的猿精还在咒骂,且越骂越难听,身边的同僚心惊肉跳,赶忙冲上去掩住了这货的口鼻。 这番吐槽一出口,袁三公老先生的脸都快绿了,不管手底下这帮厮抽什么邪风,哪怕它上房揭瓦都没人管,可是一旦话头扯到了头人身上,还说些不太好的“祝福”,那小命你本上也走到头了,而面对刚刚这位实话程度高达百分之一百二的不掺水仁兄,待遇估计还会更加优厚。 “来呀,给我废了他的道行!”袁三公的嗓子喊破了音,暴跳如雷的对手下喊了一嗓子。 “且慢!”在手下准备动手时,却被另一个声音喝止。 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聚焦到了那个高声大喊的人身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飞裳身边的安然。 袁三公气的浑身颤抖,乜斜了安然一眼,不屑的道:“小子,别自不量力,这是本头人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哦!”安然应声迈步走了过来,微微躬身将头凑到袁三公耳畔,低语道:“之前有人说你蠢我不相信,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评价都算抬举您了!” “嗯?”经他这么一说,袁三公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安然却不浑不在意,缓步来到了被众人压制的仁兄身边,斥退了那些按压的猿精,蹲下身目光迥然的打量着这只猿精的全身。 “啊哈哈哈,你看什么看?”安然的目光太过锐利,看得这位猿兄有些发毛。 “出来吧,现在离开还得及!”安然和声静气的警告了一句。 “不走,说什么也不走!啊哈哈……嗷……”被整的猿精不由得发出一声凄惨的怪叫。 与此同时,只见安然瞅准了时机,一把抓住了猿猴腋窝位置一块游离的小球,沉声道:“这是第二次警告……” “哎呀呀呀,疼疼疼!放我走吧!我知道错了!” 安然见状佯作正要松手,却猛的想起什么一样,坏笑着道:“还是我送你一程吧,也好叫你长个教训!” “嗯?”猿精不明里,安然不知从何处弄出了一根银针,捻在手心便要向被捏住的小球刺去。 “不要!高人饶命啊!”在银针刺下的瞬间,安然松开了小球,在这时,众人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砸砖撞瓦的声音,陆飞裳和袁三公送目望去,只见原本黄鼬站定的位置,一道黄色物体正跌落在房顶之间剧烈的翻滚着。 “还愣着干嘛,赶快去把它给老子抓回来!”袁三公话音刚落,身边那些位随从应声而走,一股脑的奔着黄鼬跌落的地方而去。 猿族精怪都在忙些抓那只倒霉的死敌,陆飞裳却惊奇的看着安然,饶有兴趣的问道:“原本只知道你会驱鬼抓妖,没想到连这些也会!” 安然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哈哈,这个嘛,兽医没准还会治一些疑难杂症,安某这点手段不足为奇了啦!” 陆飞裳闻言不由得吃然一笑,安然轻咳一声道:“陆姑娘之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陆飞裳点头应道:“嗯,人家只听说过狐族能蛊惑人心,黄鼬那种招数还是闻所未闻!” 一想到大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设定,安然便觉得不足为奇了,想起上一世当执刑道官那些年,这种事情简直是家常便饭。 在二人闲谈之际,一群猿精抬着一只大铁龙跑了过来。 看到手下办事效率如此之高,袁三公不由得喜上眉梢,品头论足道:“好,好,办事效率是高,来呀,统统有赏!” 听到这话,安然不禁汗颜,悠悠的嘀咕道:“一群人抓一个还好意思宣扬,贫道也是醉了!” 既然抓到了罪魁祸首,那接下来顺理成章该审了,但当一群专管审讯的猿精来了之后便傻眼了。 对头摆在那,但却无从下口,原因很尖锐,两族虽然每天开打,但却语言不通,而眼前这只黄二大爷更生猛,连人话都不会说。 眼见着什么也盘问不出来,袁三公尽显省事儿风范,大手一挥道:“不用审了,拖下去杀了!” 几名猿精应声正要动手,安然再一次出言阻止道:“且慢动手!” 袁三公不耐烦的瞟了安然一眼,没好气儿的道:“你又想干嘛?” 安然沉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袁三公闻言不禁勃然大怒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本头人办事还用你教?” 安然冷哼道:“如此刚愎自用,夷族灭门也不足为奇!” 安然话音刚落,陆飞裳便应声道:“袁伯父,你们族内之事我们也懒得管,还望早早结算钱财,我们这便下山!” 一听未来准儿媳要走,袁三公立刻便急了,赶忙规劝道:“贤侄切莫着急,老夫这放人!” 只见袁三公大手一招道:“赶快放人!”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黄鼬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糊里糊涂的保住了性命,虽然听不懂人话,但也能猜到定是眼前这两个人说了好话。 重获自由的黄鼬一溜烟儿的去了,临走前还回过头有模有样的抱起拳头朝安然和陆飞裳行了一揖。 安然长舒了口气,转首对陆飞裳道:“谢谢你,陆姑娘!” “不必谢我,今日放了它,对我陆家商队也有益处!” 黄鼬风波总算过去,可还没等安然等人松口气,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呐喊:“头人,二王子来了!” 一听这话,陆飞裳原本舒缓的眉心再一次紧锁起来。~*, 第14章:骤变 “腾儿拜见父王” 在十余名身披重甲腰悬长剑的猿兵簇拥下,一名身着黄衣红袍的男子来到袁三公身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道。篮色, 陆飞裳不屑的别过头,安然却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位王子所化的人形身材高大,体态端正,目测不低于一米八五的个头十分魁梧。 方眉阔目,鼻梁高耸,深陷的眼窝中一双澄澈的眸子相当深邃,如果用人类的衡量标准来判断,至少也是个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哥。 除此之外,安然还惊奇的发现,这位猿族二王子并非他老爹同一品种,猿族幻化人形,虽然相貌可以更改,但毛发却无法自如调整,从那一头如雪的银丝判断,这位帅哥是只纯种的白猿。 猿族二王子袁腾匆匆瞟了安然等人一眼,转首疑惑的问道:“父王如此急切唤孩儿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袁三公老先生笑吟吟的道:“腾儿啊,为父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和你未婚门儿的王妃见见面” 三公先生说着轻声唤道:“飞裳啊,过来认识一下我家腾儿” 陆飞裳恍若未闻,安然见状赶忙低声规劝道:“陆姑娘,还是过去看一下的好,即便不情愿,也不能失礼不是别忘了,还有我这个挡箭牌呢” “好吧”陆飞裳调整了一下神色,转身来到了袁三公父子面前。 乍一看到陆飞裳,袁腾的眼前不由得一亮,但转瞬间便恢复了平静。 “飞裳见过二王子”陆飞裳面无表情的深施一礼。 “袁腾见过陆姑娘”出乎陆飞裳的意料,这位袁二王子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丝他爹的影子,为人极为稳重,颇有些贵族风范。 “好了,你们二人联络一下感情,老夫不打扰了”袁三公生怕这二位不明白他的意思,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一定要联络的深入一点儿” “那个,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额你和我说话”正在悠闲的打着酱油的安然被袁三公问得一怔,随即讷讷的回道:“贫道叫做安然。” “安道长,初到我这洞府还没好好招待,现在饭食尚早,且先随老夫去喝杯茶如何”袁三公眼波一转,笑容中挂着一丝诡异道:“顺便和老夫聊聊你和陆家千金的故事” 安然明白了,这位袁家头人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风。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你想听我编,那贫道和你好好编上一编”安然心里寻思着,面上也恭敬的回道:“那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飞裳与袁腾刻意保持着距离,极不自在的走在一条林间小路之上。 陆飞裳只身一人,袁腾身后数步的地方也只跟着一名随从。 一路走来,二人无话,气氛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正走间,袁腾终于决定打破僵局。 “我父王是那副脾气,如果说了什么让陆姑娘反感的话,还望切莫见怪”袁腾从容的开了口。 陆飞裳毕竟常年在外奔波交涉,是以也没有那么拘谨,一听这话,淡然的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倒是王子殿下不要多想才是” 僵局被打破了,陆飞裳只想快些离开这里,是以不免有些应付的情绪,但是袁腾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彻底释然了。 “姑娘别误会,袁某之所以带姑娘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搪塞父王而已”袁腾站住了脚步,目光羞涩的道:“其实,袁某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和父王说。所以这一次,我们不过是凑在一起演一下戏而已” 一听这话,陆飞裳登时笑逐颜开了,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这位袁家二公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尤其是刚刚提到心上人时的那个眼神,简直活像个邻家大男孩儿。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快了不少,轻松将问题化解的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准备回到王宫去,却不料被一只形色匆匆的装甲灵猿拦住了去路。 对于这只灵猿的守地袁腾自然了如指掌,因为那身打扮根本是自己和大哥共同负责的属地傀儡宫。 装甲灵猿来到袁腾耳边低语了一番,袁腾的面色变得越发的难看,陆飞裳见状情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是以匆然道别后便在装甲灵猿的保护下离开了这里。 望着陆飞裳离去的背影,袁腾的眼中终于闪现出了一丝恋之色,身后的随从跟了上来,纳罕的问:“殿下明明对这桩婚事满怀期待,为何还要说已经有了意中人” 随从的话将袁腾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这位二王子面色凛然的道:“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傀儡宫出事了,马上随我过去一探究竟” 一杯茶的功夫,安然便杜撰出了一个极其深刻,意味深长,且值得回味的情故事,从相知相熟,到相亲相,再添上一些刻骨铭心的点缀,整个故事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接下来,安道士尽显话唠本色,在袁三公神色复杂的注视下说的眉飞色舞,酣畅淋漓。 被安然这么一忽悠,袁三公傻眼了,如果按照安然的说法,那估计自己的二儿子八成是没戏了。 袁三公做痛心疾首状,一切情绪都溢于言表。 看到这位猿族头人如此大惊小怪的举动,安然不禁汗颜,弱弱的问道:“额,冒昧的问一下,您这么点儿心理素质是怎么撑起的整个猿族的” “别说话,让老夫安静一会儿”袁三公正做犹自悲伤状,本想好好静一静,却被门外一声惊叫彻底打断。 “什么事小事儿别打扰本头人,老夫正头疼着呢”袁三公一定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他更加头大如斗。 “大王,尸傀那边出事了”一只声音尖细的灵猿惊恐的跑了进来,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袁三公定睛一看,这只灵猿正是负责看守那个恐怖地方的守卫。 老头人噌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跑到了灵猿跟前,扯住灵猿的衣襟喝问道:“慢慢说,怎么回事儿” “尸傀尸傀活了” 灵猿战战兢兢的说完,袁三公近乎咆哮的喝问道:“那位你为什么不守住那里还要跑到这儿来” 安然思忖片刻,心中陡然一惊,来到门口向外扫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对袁三公道:“袁家头人,贫道劝你最好还是过来看看” 袁三公一把推开了那只惊破了胆的灵猿,应声来到门前,这一看不要紧,这位袁家头人差点一口气没上直接憋过去。 那道悠长的天梯之下已然混成了一团,一只只缺胳膊少腿儿浑身血污的残猿不断袭击着四散奔逃的猿族子民,下城的建筑也冒起了阵阵黑烟。 一时间惨叫、哀嚎与低吼不绝于耳场面着实混乱到了极致。~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15章:尸傀惊魂 傀儡宫,位于猿族所在地独山以东一处密林之间,宫如其名,原本只是猿族的幽禁之地,顺便放置着袁家祖宗的牌位,与山西黄家的大战开始后,这里又变成了现成的停尸房,虽然两家最大的战斗也不过只有数百只精怪参战,但经不住频繁在打。, 渐渐地,两家开始发现一个眼中的问题,领地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大块区域,但本族精壮却越来越少,两家头人也算相当执迷不悟,眼见着各处险要都无兵可守了,依然固我的打个不停。 在猿兵和黄卒越来越少的危急状况下,两家头人再一次不谋而合,想到了一个堪称废物再利用的绝佳方法,把咽了气儿还没来得及埋掉的尸体复活,继续为本族而战。 于是乎,为了实现这一梦想,早在数月前,袁三公和黄族头人黄二仙纷纷向堪称妖界巨商富贾的大亨级人物陆约发出了养尸草的订单,连数量都很一致,五船。 前因后果大抵如此,本来养尸草到了,用不了多久袁家可以东山再起,但意外发生了,而导致意外的因素却并非刚刚运到的养尸草,恰恰又是那个死对头黄家。 在头人袁三公欢天喜地的招待远道而来的未来王妃时,黄家的负责探听消息顺道搞点儿破坏的人来了,而事实证明,被安然和陆飞裳救下的那只并不孤独。 误打误撞间,数只黄鼬闯进了猿族的傀儡宫,然后很不巧的发现了这些残缺的尸体,与被安然放走的那只同类一样,这些位仁兄也都熟练的掌握着癔症。 在黄鼬的操控下,一只只不堪的猿精尸傀“复活”了,而且整齐划一的突破了看顾同伴尸体的灵猿看守,作为回报还赏了这些看守一副要命的牙印儿。 一群尸傀这样一路前行一路赏,最终导致了眼前的一片混乱景象。 “小道长,你且随老夫下去主持一下乱局”袁三公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子。 安然还道这位看似不起眼儿的袁家头人终于要绽放光辉了,但三宫先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安然直接把他扯到地上一顿暴踹。 “庭前卫,取我轿来”袁三公这一嗓子直接将他那光辉形象重新拉回了一米以下。 安然满面窘相环顾了一番早已空无一人的天梯四周,汗颜的道:“人都跑下去救援了,难不成你要让鬼给你抬轿” 袁三公:“” 天梯底下的形式开始逐渐明朗,不过绝对不是因为尸傀快被消灭的缘故,恰恰相反,是袁家族人被尸傀赶鸭子上架一般包抄聚拢到了一起,眼见退无可退,黑压压的人头开始朝着将近百米的天梯攀爬。 看到这一幕,袁三公简直急的直跳脚,安然倒是镇定的多,左右观察了一番,沉声问道:“袁头人,族中负责看护这座宫殿的弓箭手呢如果现在用箭阻拦,定然可保子民无虞” “噗,小道长啊,实不相瞒,你说的那么一伙人都在这地下,老夫第一波准备复活的是他们” 事实证明,这位袁三公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从不同角度给身边人泼上一瓢冷水,让人恨不得将他揉成一团当球踢下去。 “废物”这是安然对袁三公最简短最精准的评价。 底下的情况越来越乱,安然再也没有了和袁三公插科打诨的兴趣,相对于保护这些猴子,飞裳姑娘和陆家商队的安危更让他担忧。 左顾右盼之间,安然终于在底下一处石台的角落旁发现了陆家商队的把头陆应。 安然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跳下了百米高台,缓缓下落到了下方石台两侧,清除了围攻陆应等人的尸傀之后,安然来不及多说,扯过陆应等人的右手,食指通额吟诵法诀后写下了掌心雷,急切的道:“大家分散开来寻找飞裳姑娘,如果遇到危险以狐叫为号求援” “嗯,我等这去办”陆应倒不含糊,应了一声变带着四五名狐仆去了。 安然矗立在纷乱的天梯下,一双锐利的眼睛不住的观察着整个猿城,尸傀突然出现一事发生的尤为蹊跷,陆家运来的养尸草还没有运到这里,精怪的尸体真元微弱,消散前只是保持着假死状态,根本不会发生自主诈尸一类的情况,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做了手脚。 “难道是”安然眼前一亮,恰在这时,只听得身后天梯之上的袁三公扯着嗓子大喝道:“小道长,看看你的左上方” 安然应声抬眼望去,只见左上方的一处缓台上,一群训练有素的黄色物体正做耀武扬威装朝前行进。 “原来如此”安然闪身到了一道大墙边缘,将这些黄鼬的怪异动作与发飙的尸傀两相对比了一下,赫然发现如出一辙。 原因找到了,一切都好办了,安然一刻也不怠慢,立刻动起手来。 安然的忽然出现让正在整人整的不亦乐乎的黄鼬们不禁有些措手不及,但这些家伙竟然似乎并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跃跃欲试的准备对安然下手。 安然见状也不惊慌,只是手掐剑指,朝前一指道:“定” 可怜这些准备大整特整的黄鼬还没来得及还手,便宛如定格一般停在原地。 没了黄鼬的操控,天梯下方的尸傀终于停了下来。 安然长舒了一口气,但只是一口而已。 在安然准备离开这里,寻找陆家大小姐之际,却猛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煞气,片刻之后,在黄鼬身后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响动。 接下来,更大一群尸傀迅猛的冲了过来,在安然目瞪口呆之际,这群狂叫不止的家伙冲破了黄鼬组成的木人阵,眼前的景象简直骇人听闻,与刚刚只会追着人跑的尸傀不同,这些家伙还多了一个新技能,咬人。 眼见着被定住的黄鼬宛如萝卜白菜一般被新进尸傀抄起来一阵啃咬。 安然回首诧异的朝天梯上端吼问道:“袁大头人,你敢不敢告诉我傀儡宫那里到底有多少具身体” “额,大概两千多具吧”袁三公面如死灰的补充道:“这是年前长子袁鸿报上来的数据” 安然脸都快绿了,两千具,还是年前的 安然很清楚的意识到,这群尸傀定是沾染了猿血,发狂尸变了~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16章:噩梦从此开始 哀嚎,尖叫,鲜血四溅,整片,场面彻底失去了控制,简直达到了极致。, 眼看着猿族要毁在这群后备军的手里,袁三公终于坐不住了,只见这位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老头横眉立目,朝天大喊一声:“电墙放电墙” 安然被喊的一怔,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百米高的台阶上一半已经被猿族子民占据,只有少数百姓还在天阶之下,下方还处在黄鼬控制中的尸傀林立在那天梯边缘,而在这些东西之后,一群张牙舞爪的尸变傀儡也在全速扑向惊恐的猿族子民。 袁三公话音刚落,几名身在高阁里的灵猿缓缓推动了一只纯铁打造的铁柱,天梯入口开始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待到铁柱被推到顶端时,一道数丈高,泛着强光的电网凭空现出,更为惨烈的一幕出现了,外围还没来得及撤到天梯上的猿精和站在天梯第一道台阶没挤上去的精怪顿时被电网吸住,倾刻间被高压化成了灰烬。 不管怎么说,大部分猿族? 第17章:凭空怪洞 cpa300_4();  “大小姐他们已经进山一天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关你什么事儿,脚长在人家腿上,在那住下我们又能怎么样!” 年龄稍长的雄狐没好气儿的瞪了一眼身边牢骚满腹的小跟班。『≤看『≤书『≤阁,,访问。↗蓝↑色↑, 小跟班这次没有回话,而是直接用腹中的咕噜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年长的雄狐随手丢过一张大饼,道:“吃吧!年纪小是不顶饿!” 小跟班接过大饼啃了两口,忽然疑惑的问:“老哥,听说这独山里尽是些妖魔鬼怪,入夜之后尤为猖獗,是真的吗?”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年长雄狐乜斜着跟班道:“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狐妖!” 日落时分,独山入口不远处的陆家商队营地,两名负责寻哨的雄狐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 在二人聊的正欢之时,却猛听到路口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 由于吼叫实在太过慎人,年长雄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老哥你看!”小跟班瞪大了双眼,战战兢兢的指着路口的位置。 二人送目望去,只见路口处的树干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十余只全副披挂的灵猿,而在他们下方,一群跌跌撞撞血肉模糊的鬼东西正目光呆滞的朝这里走来。 年长雄狐正要传报预警,却被接下来的情形硬生生的堵住了嘴。 在那群恶心的东西即将踏出林线边缘的时候那声巨吼再次响起,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几只血肉模糊的东西便被吞没殆尽,而吞噬这些东西的那位,除了一双比灯笼还大的眼睛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 “那…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成年雄狐惊呆了,小跟班也被吓得不轻,吃吃的问:“老哥,现在怎么办?” “马上通知同伴后撤!” …… 傍晚,独山深处的一条林间小路上,龙韬散人紧紧跟随在楚间客的身后,二人沿着小路一路向前走着,一路上连只鸟叫都没有,真可谓是清幽死寂,还没入夜,两旁密林间便已经开始散发起沁人心脾的寒意。 “真是奇怪,到哪儿去了呢?”楚间客停住了脚步,一汪春水般的眼睛四处打量着,略显焦急的喃喃自语着。 龙韬见状赶忙安抚道:“是不是记错了位置?姑娘千万着急,这天都快黑了,我们还是先寻个栖身之所住下再商议为好!” 龙韬顿了一顿,尴尬的道:“这林子一到了夜晚…你知道的!” 楚间客闻言轻轻颔了颔首,抿起嘴角道:“好吧,听你的!” 散人先生一听这话登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莫名多了一道荣光,精神更是为之一震,大步跨到楚间客的面前,煞有介事的四处张望寻找起来。 二人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里左右,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残阳也只剩下微弱的一角在云层间挣扎着。 可怕的独山夜要来了,寻找栖身之所迫在眉睫,楚间客没有说什么,龙韬却越发的着急起来。 正走间,拼命想在女神面前表现一下的龙韬顿时心急如焚,再过一小会儿,天黑了,到那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完了,完了,第一次答应楚姑娘的事办成这样,以后颜面往哪搁!也不知道……嗯?”龙韬原本只是焦急的左顾右盼,但当他经过来时那片竹林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来时的这个路口旁竟然多出了一道棱角分明深不可测的山洞。 “奇怪,这里怎么会突然多出个山洞来?”龙韬散人驻足林前,神色复杂的注视着那道两丈多高的洞口。轻抚着颔下胡须道。 楚间客见状柔声道:“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晚吧!”龙韬散人在洞外做好了简易火把,便带着楚间客警觉的进了山洞,透过火把的光亮,山洞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仆一进去这里,洞口顶端便左右并行的生出两排类似于钟**石一般的小石芽。 地上也平铺着一道前端微微翘起,通体长满类似青苔般植被,之间掺杂些许石块的暗红色软台。 再往里走便是一片黑暗,即便是将火把撑过头顶,仍然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光亮。但在漆黑与光亮的边缘,却极富喜感的倒挂着一只宛如大个葫芦般的不知名植物。 看到这个东西,龙韬饶有兴致的摆弄了一下,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猛然听到身后的漆黑中传来了一阵呜咽如风般的响动。 “嗯,那洒家先去检查一下!”同样听到怪异声响的楚间客赶忙问道:“龙韬散人,发生什么事了?” “居然还叫洒家全名,不行,我一定会让你改变称呼,叫我小韬韬的!”龙韬这样想着。转过身屁颠儿屁颠儿的回到了楚间客身边道:“没什么,可能是正好赶上个里面有风口的山洞,楚姑娘,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外面弄些柴火进来,升起火把给你暖和暖和!” 龙韬散人说完径直走出了山洞,望着这个相识没多久却处处忍让自己,为自己不辞辛劳不顾危险的男人,楚间客的眼角流露出了一丝感动的笑意。 在楚姑娘的魔力驱使下,龙韬散人只觉干起活来至少比原来省力三倍,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一堆干柴抱进了山洞。 山洞里虽然宽敞,但却不知什么原因相当潮湿,楚间客在软台边缘坐下,龙韬生怕楚姑娘沾染了潮气,赶忙近架起柴堆,自口袋间取出了两块火石。 “楚姑娘,再坚持一会儿暖和了!”龙韬傻笑着看了一眼楚间客,手中的火石也迅速摩擦到了一起。 “碰!”这不是火石相碰该有的声音,事实也是如此,楚间客亲眼见证了碰撞火石后身下的软台陡然卷起,将龙韬散人笔直的弹了出去。 “龙韬!”楚间客万没想到身下坐着的这块软台竟然会动,是以此事一出,楚间客登时变绷紧了心弦。 被弹出洞外跌出了好几米远的龙韬散人挣扎站起身来,望着对面这座“山洞”的庐山真面目,他的嘴巴惊成喔字形。 在“山洞”入口的上方,两道喷着烟雾的黑色大窟窿缓缓合动,更为骇人的,在龙韬正对面的的位置,一双比灯笼还大的眼睛正在凶狠的注视着自己。 龙龙韬被吓得措手不及,险些跌坐在地上。 “糟了!楚姑娘还在里面!”恢复平静的龙韬一怕大腿,暗叫不好。 恰咋此时,那只活着的大洞忽地抬了起来,一只硕大无比的怪物转瞬之间便矗立在了龙韬散人面前。 “楚姑娘,我来了!”龙韬散人近乎疯狂的跳将起来,硬生生的扳住活山洞的下方,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攀爬进了怪物口中。 直到此时,龙套才算看清,那上方两排的疑似钟**石其实是一口巨大的牙齿,那块软台便是怪物的舌头,而那只葫芦一般的植物,则是怪物的扁桃体。 楚间客早有防备,是以轻而易举的从那条巨型舌头上摆脱下来,但却被怪物的一个仰头动作直接倒向了深渊。 “女神坚持住,洒家来了!”一声呼喊落处,龙韬陡然拉住了楚间客的纤纤细手。 龙韬散人的女神楚姑娘暂时得救了,但二人的处境却相当窘迫,龙韬不断尝试将楚间客无果后,赫然发现自己也在缓缓下落,按这个路数,用不了多久,自己和女神会溜进怪物的胃里,最终被酸液腐蚀殆尽。 “妈呀!师父救命!”龙韬费劲全身气力拉住楚间客的手,以保证自己的女神不会掉进巨大怪物的咽喉。~*, 第18章:为师必来诀 “楚姑娘,你一定要抓紧洒家正在想办法”龙韬散人龇牙咧嘴的垂头鼓励着同样挤眉弄眼的楚间客。, 按照常理,虽然龙韬是个半吊子散人,连走快点儿都成问题,但楚间客曾是要到护法,别说三步并作两步的躲闪出去,即便是飞起来问题都不算太大。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却不在常理之内,让二人置身其中的这张大嘴原本是猿族二王子袁腾为山东之内四处乱窜失去控制的尸傀准备的,由于上下嘴唇间缝隙太大,无法牢牢衔住猎物,所以这张大嘴的主人还别出心裁的进化出了一种吸附功能,但凡被吸力吸引,别说飞,连挣扎一下都成问题。 “快要坚持不住了怎么办”龙韬的面色涨的通红,大嘴之内的吸力也越来越大。 “放开我吧否则我们谁都跑不了”在龙韬苦苦支撑之时,下方传来了楚间客柔和的声音。 “不,想都别想,算我死”龙韬散人忽地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件东西,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龙韬所想的那件东西便是师父安然送给自己的那本有效期七天的发诀,虽然才分开不到一天,但闲暇时这位散人随意翻开了小册子,别的方法倒是没怎么看,却被其中有一句叫做“为师必来诀”的招数所吸引。 “魂魄无足奔四海,虎狼毋刃食八方,情愈切,境愈凶,备专八字唤师灵庚寅辛亥二八六月九神兵火急如律令”龙韬扯着嗓子喊罢,那张大嘴也开始缓缓闭合。 夜色下,密林之间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嚎:“师父,你骗我” 夜晚,袁家王城天梯下方的空地上,安然带着陆飞裳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这里,天梯下方的尸傀已经四散离去,除了满地的尸首外整片广场空无一物。 一见到陆家大小姐,袁三公赶忙叫人在那张巨型电网上剪出了一道缺口,安然先将陆飞裳送上了天梯疗伤,自己则来到了安置本体的石柱上。 看着本体以一个尤为怪异的姿势摆放在那里,身边还倒着一只死去多时的黄鼬,安然不免深表同情的摇了摇头,这具由太岁铸而成的特殊身体有时连自己的仙魂都很难把控,更何况一些不自量力的普通小妖。 “无量天尊,贫道终于可以回去松口气”安然运足架势正要回魂,却感觉自己的后脖根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扣住一般,先是不能动弹,随即恍若置身漩涡一般被瞬间拉起,消失在了夜空中。 “安公子” “别乱动,马上好了”正坐在石阶上接受袁三公扶骨顺筋的陆飞裳眼见状不禁大吃一惊,却被这位多才多艺的袁家头人出言制止。 “对不起,楚姑娘,洒家还是没能保护好你”龙韬散人再也坚持不住了,苦苦支撑的左手不受控制的松了开来,身子一沉,与楚间客一齐向着脚下那道深渊跌落下去。 二人划过了怪物喉间的扁桃体,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怪物咽喉内发出的阵阵腥臭味儿,龙韬紧紧的握住楚间客的柔软娟秀的小手,正打算与女神慷慨赴死,却只觉身子一缓,整个人重新升腾起来。 “楚姑娘,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龙韬散人还道是楚间客摆脱了那股巨大的吸力,却不知楚间客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少说两句有什么话离开这里再说不行吗”在二人狐疑之际,下方的深渊之中传来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洞化烟云万仙来,龙潭虎一朝开,天尊敕令,遁”一声吃力的口诀尽处,龙韬只觉置身一片迷雾,怦然一声化作了青烟消失在了大口之中,转瞬之间便被雾气裹挟到了林间那条小路上。 成功脱险的龙韬和楚间客诧异的看着身前的位置,只见一位通体白衣的青年道人正一脸黑线的站在那里。 “师父,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龙韬欣喜若狂,正要上前千恩万谢一番,却被安然探手制止:“打住浑身腥臭味儿别往跟前凑了,为师的仙体可这么一件袍子” 龙韬尴尬的笑了笑,疑惑的问:“师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安然狠狠白了龙韬一眼,没好气儿的斥责道:“还好意思说,为师的魂魄在外飘了一天,刚要回归本体好好歇歇,被你的那道为师必来诀给弄到了这里” 安然说到这里,只觉背后传来一阵与龙韬身上沾染的气息相同的腥臭味儿,猛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了一眼,熟料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眼球给惊出来。 龙韬散人身边一言不发的楚间客也看傻了眼,月影之下,一头体积堪比小山的黑红色巨兽赫然矗立在三人眼前,硕大的狮头上顶着两只雄壮的鹿角、一眼望不到边的麋身之上布满了光鲜如甲胄般的鳞片,一条尾毛似龙尾般舒展的青色的尾巴不住的在巨大的马蹄边缘游走。 “这特喵根本是一只扩大了数倍的麒麟好吗” 安然缓缓后退,将龙韬散人和楚间客紧紧掩护在身后,低声吩咐道:“为师向前一冲,你们撒腿跑” “嗯”龙韬倒是很识趣,应了一声便拉紧了楚姑娘的手掌,做好了充分的逃跑准备。 望着眼前这只庞然大物,安然聚气凝神,顺势扎起了稳如泰山的二字钳羊马,一手前招,一手掐紧剑指,眉心紧锁的提防着巨兽的一举一动。 看着眼前这些比老鼠大不到哪儿去的动物巨型麒麟硕大的头颅向下微微一探,凑到了安然的头顶,安然迎合着那只比灯笼还要大一圈的眼睛向后一退,身下蓄势待发的剑指早已挥舞出去。 “着”一道灵光自安然指尖溜出,却被巨兽轻而易举的闪过,安然横眉立目,扭动腰身正要顺势跟进,却被一支骤然飞至的利箭阻住了脚步,巨兽懒洋洋的瞥了安然一眼,转过身地动山摇般隐去了。 与此同时,一声铿然浑厚的断喝传进了安然的耳中:“休伤守山神兽袁腾在此,生人莫要猖狂”~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19章:守山神兽 看到来人,安然不禁讶然道:“是你” “你认识本王”袁腾目光一凛,疑惑的问。, 安然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还处在离体状态,赶忙拱手道:“贫道是和陆姑娘一道前来的同伴” 袁腾紧缩的眉心稍稍松缓了一些,声音依旧警觉的问:“但不知小道长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刚刚救徒心切,没来得及带上身体,所以才会闹出这么个误会”安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明显能感觉到这位袁家二王子对自己似乎没什么好感。 袁腾打量了一眼安然身后的龙韬二人,狐疑的道:“不知这二位哪个是令徒” “哦,长的比较着急的那个”安然说完,忽然想起刚刚那只巨型麒麟,是以饶有兴致的问:“你说刚刚那个大家伙是此地的守山神兽” “嗯”袁腾微微摊手示意,安然会意的随着袁二公子来到了一方天然石凳的边缘,跟随袁腾而来的青衣仆从缓缓挥了下右手,不多时,两只金甲灵猿便抬出了两方松软的蒲团和一壶清茶。 二人相对坐下,袁腾悠悠的将两盏茶杯倒得半满,将右侧杯盏轻轻向安然推去,面陈似水的道:“这独山之中,共有我袁家四只镇守神兽,在这里出现的便是四兽之王,吼不绝。此兽性情最为温顺,平日以水妖、黄鼬和腐尸为食,遇见活人唯恐避之不及,所以,只要还没断气,它都不会攻击” 安然更加断定,这位袁二公子一定还在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这句话的深意便是,你不犯它,它定不犯你,所以你小子在独山境界最好老实点儿,别随便乱动我袁家的东西。 安然对此浑不在意,自己差点将人家的宠物给收了,主人有些不爽,发发小火牢骚一下再正常不过。 看着安然面上并没有丝毫愠色,袁腾的声音也变得和缓了不少,继续说道:“其它的三只分别是惊不灭、鸣不尽、奔不歇。此次尸傀泛滥,本王已将这四只神兽全部放出,守住东山四门,清洗傀患” 袁腾顿了一顿,:“倘若安公子近日遇到形如貔貅、凤凰和飞獬的巨兽,万望手下留情” 安然也很识趣,听袁腾这么一说,一口便答应下来:“殿下有言在先,安某自当遵守” “哦,对了,安公子,四物之中飞獬奔不歇性情最为火爆,如若遇见,只要不伤及性命,教训一下也是可以的” 安然闻言淡笑着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安某告辞了” “安公子等一下”袁腾缓缓站起身,自怀中取出一方叠对整齐,以红绸包好的白绢手帕,递给安然道:“本王还要赶往各处督查,此次怕是不能为飞裳姑娘送行了,还望公子能够代劳捎去。” “没问题此别过”安然欣然接过手帕,平整的放入袖间,便带着两个徒弟离开了。 望着安然离去的背影,袁腾不由得有些纳罕,身边的仆从见状轻声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袁腾若有所思的道:“今日与陆家大小姐侃谈了一路,飞裳的嘴里不住的提到他,可我刚刚托他将礼物捎给飞裳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此人的面上并没有一丝醋意,真是奇怪” 独山脚下,正准备后撤的陆家商队营地迎来了五位特殊的客人,特殊之处在于,这五人没有骑马,没有驾车,而是乘着一只身形魁梧,挺拔雄壮,浑身毛色七彩相间的大鸟来到这里的。 五人之中为首是一位看上去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在他身边,还有一名与她年纪相仿温婉可人的女孩儿。 至于剩下那三位,真是叫人不忍直视,营地里代为管事的年长雄狐见到这三位差点没将早饭一股脑的吐出来,这位跟不上潮流的老人家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三个五大三粗的纯爷们儿出门一定要将肚兜套在身上,即便天热要戴个素色肚兜也还凑合,可问题是这三位偏偏对玫瑰红这个颜色情有独钟,而且还是人手一份。 众多雄狐警觉的围了上来,原本负责哨探的那只年长雄狐警惕的问:“你们是何人” “哦,大叔,我们只是打这里经过,见这里有人所以前来问问路”为首的少女一点也不怕生,从容不迫的来到雄狐身边道。 年长雄狐看了一眼他们行进的方向,忧虑的问:“你们打算进山” “嗯,我们是来找我弟弟的” “算了,还是别找了,这山里本鬼怪肆虐,近来更是越发的不太平”年长雄狐嗟叹道:“别说你弟弟,连我们家小姐都被困在里边,到现在还音讯全无呢” 少女闻言也不惊慌,毫不介怀的道:“这个无妨,我弟弟本领高强,你为我们指路,待我寻到了弟弟,没准儿还能顺便将你家小姐一起带回来呢” 少女这番话不禁让年长雄狐失笑不已,见过能吹的爷们儿,还真是没见过如此狂妄的丫头。 年长雄狐摇头笑问道:“听你说的头头是道,老朽还真想结交一下这位厉害的小伙子,不知令弟尊姓大名啊” “哦,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叫安然,这次是跟陆家一同跑船来到这里的” 说话的这个妮子便是安宁,随同这丫头一起前来的便是格格,以及城隍庙财神殿那位皇甫通判的三位跟班,此次岳氏三兄弟是专门揣着请柬前来邀请城隍水司参加下个月财神大寿的,一直在家帮着安老爷打点财务的安家大小姐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带上了格格一通死缠烂打外加提供交通工具的踏上了此次独山之行。 “莫非你是安管事的家人”年长雄狐惊诧的问,安宁俏皮的点了点头。 在得到确认后,年长雄狐的目光便的尤为热情,真挚的规劝道:“如此一来,姑娘更不能进山了” 安宁大惑不解的问道:“却是为何” 雄狐的面上显出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实不相瞒,大小姐他们已经进山一天了,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音讯,这独山的黑夜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你们现在过去只是给他们徒添麻烦若是没遇到老朽也罢了,但眼下,你们必须留在这里”~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0章:被动加速 独山的第二个夜晚,并没有比第一个来的更早,残月倒挂在山崖边一棵常青树边上,一眼望不到边的山林再一次被诡异的氛围笼罩。篮色, 在这个夜里,下棋的红白二人没有出现,长着尾巴的小孩儿也没有出现,但这里并不寂静,整座山林里回荡着另一个声音,由沾了血的尸傀制造的惨绝人寰的哀嚎。 如果说独山之外是天堂,那这片山林此刻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杂居的独山人、还没来得及撤回袁家王城的散户猿精无一幸免,全部成了这群意外诞生的狩猎者口中的粮食,在被啃咬过后,这些倒霉的猎物也没闲着,咽气之后收拾一下沮丧的情绪,连总结这辈子的时间都没有,站起身加入了啃咬一族的行列。 尸傀不是僵尸,但却蕴藏着可与僵尸匹敌的尸毒,走在这样氛围下的林间小道上,真是说不出的惊险刺激,哀嚎尖叫不绝于耳,仿佛在告诉着正在逃命的人,地狱其实并不遥远,地狱在你身边。 通往王城的林荫道上,龙韬散人战战兢兢的竖着耳朵倾听着百米之外一阵刺耳的嚎叫声,压低声音看着安然道:“师父,这里距离那个妖精窝还有多远” “大概十多里地吧。”安然转首望了龙韬一眼,好奇的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没,没什么,只是感觉好漫长啊” “这样啊,要不你留在这儿好好歇歇脚” 被安然这么一问,龙韬讪笑一声赶忙道:“还是不要了,早点到达那里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其实安然望着十里开外的袁家王城也是头疼不已,此时已经将近夜半,眼下有月光掩映,崎岖的山路还好走一些,但等到三更过后月落霜生之时,山路会变得异常难走。 更重要的是,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会有什么鬼东西出来帮忙代谢一下脑细胞,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安然惊讶的发现,在这独山之中,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见不到的东西 “龙韬啊,为师有一个办法可以加快咱们赶路的进度,不过或多或少有点危险,不知你想不想听一听”安然思忖半晌,忽然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此言一出,立刻勾起了龙韬的兴趣,楚间客的警觉。 龙韬兴致勃勃的来到安然身边,满怀期待的道:“师父,有什么办法不如说来听听” 安然并有先做回答,而是从口袋间拿出了三张画符所用的黄纸和一把, 其实安然心里清除,画符之前若没有斋戒沐浴外加净口,污浊之躯所化的符箓其实如同点钞卷一样,看着有模有样面值还大,但却只是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更为要紧的还在后头,画符之所以会灵,除了化者的道术高超之外,还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虔诚,通俗点是你必须坚信它可以驱鬼降妖,并且要绝对信服远在天上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祖师爷可以赐予你力量,这一点颇有些要想忽悠别人必须先要忽悠自己的意思,但请注意,这只是个比喻,因为此事人命关天,不容许存在一丁点儿的忽悠。 第二点是感觉,如同年轻人恋一般,找不对那种感觉,是无法达到笔走龙蛇的临摹复印除外。严谨地讲,一位传奇道士一辈子只会化几道符,要么出师,要么得道,原因很简单,除了一些一辈子别无所成的二杆子之外,稍微牛一点儿的道士是不怎么使用符箓的比如钟馗先生。 然而这一次安然用了,而且是用模子刻出来的,这三张所谓灵符既不虔诚也没感觉,随便找一个阴龄超过一天的好兄弟都不会怕它。很负责任的说,这样的符箓连傻鬼都忽悠不了。 龙韬对师父一向深信不疑,楚间客却着实有些担忧,看着他那副的欢天喜地的模样,楚姑娘悄然来到安然身边,破天荒的低声问道:“这样真的可行吗” 安然没有回话,而是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楚间客诧异的看着他,只见这位青年道长话有深意的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只想快些将你们带出这个鬼地方,放心吧,我虽然不愿意收他为徒,但既然事已至此,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竭尽全力保他周全” 安然顿了顿,补充道:“你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儿,为了这个大龄徒弟的幸福,我也会全力保护你” 安然说完便不再提及此事,转而来到龙韬散人跟前,一本正经的道:“此符无血不灵,必须要童子之血方可幻化威力,只可惜为师表里不一,本身是,真元却” “师傅莫急,我是”这一嗓子喊得响亮,龙韬喊完之后还怡然自得的甩了甩头发。 安然被雷得外焦里嫩,楚间客更是汗颜无比,弱弱的吐槽道:“这件事儿你是的有多骄傲啊” 龙韬不以为然,拿出一柄小刃在指尖上划了一刀,将鲜红的血液滴在了假符之上。 包扎好了伤口,龙韬散人信心跃跃欲试,焦急的问:“师父,接下来要怎么做” “把符贴在背上” 龙韬相当疑惑,面对徒弟的质疑,安然给出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一路星驰电走,背后才是最薄弱的一环,只要后背守住了,前方自然而然也安然无恙了。 其实安然这个看似很有道理的理由根本是胡说闲扯,符是假的,但血是真的,前者毛用没有,后者却可以吸引沿途的尸傀。 有压力才有动力,十里山路,每耽搁一刻都会多一份危险,与其随时会与危险不期而遇,令自己措手不及,不如一开始被危险胁迫,吸引危险,消灭危险,还能节省时间逃命,虽然方法有些古怪,但却是眼下不错的选择。 一切准备停当,安然聚气凝神,转头对龙韬和楚姑娘道:“时间差不多了,出发之前,不如让我们含量嗓子壮壮胆吧” 楚间客双眼微眯的注视着安然道:“你是不是疯了” 安然正要回话,却被身后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 楚间客和安然失惊的回过头,只见龙韬散人犹如类人猿一般狠命捶打着胸口,酣畅淋漓的嚎叫着。 片刻之后,四周阴森的密林间开始传来阵阵躁动,吼叫哀嚎之声此起彼伏,林间枝叶也不断发出沙沙的响动。 “跑”安然沉声喊了一嗓子,三个身背假符,身陷重围的身影陡然迈开步子,撒丫子一般朝着王城方向狂奔而去。 林间大道上,安然的元神脚不沾地,边猛飘边对下方的龙韬和楚间客喊道:“这次有点玩儿大了”~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1章:化险为夷 其实有些时候,混乱和赘肉一样,都是一步步作出来的,有位著名哲学家疑似曾经说过, 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是通往结果那条道路上的整个过程。篮。色。书。巴,而此时,安然等三人便在充分的享受着这个过程。 独山之中的大嚎小叫几乎同一时间集中到了那条并不宽广的林间小路上。 两旁的树林间不断涌出张牙舞爪的发狂尸傀,除了空降之外,几乎四面都被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围拢起来,月影掩映下,三人四周的地面上黑影林立,顷刻间被尸傀围得水泄不通。 借着茫茫夜色,可以影绰的望见四周这群专注于啃咬事业的尸傀队伍,正如安然所料,此时的尸傀阵营已经由单一品种向着多元化角度迈进,独山人、猿族子民,连大一点儿的野兽都被袭击渲染加入了尸傀丛中。 龙韬傻眼了,膛目结舌的边跑边道:“怎么一下跑来了这么多” “我怎么知道”一旁的楚间客叫苦不跌回来应了一声,尸傀缓缓靠近,那是只有在荧幕上丧尸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此时却真切的体现在了安然等人面前。 有人欢喜有人忧,眼下的情况亦是如此,通常情况下意外之喜和一些伟大的想法并不是事先敲定的,比如这一次,安然不过是想让徒弟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不曾想到龙韬散人的丹田之吼竟然引来了如此之多的嗜血一族。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左右水泄不通,这是这一刻的情况。 散人没有停下脚步,是以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奔跑过程中,安然一直在保持一个动作,那是将右手牢牢背在身后。 龙韬紧紧跟随在安然身后,面色惨白的问:“师父,你确定你这符真的可以呀” 龙韬还没问完,便得到了答案,只不过回答他的不是安然,而是身后一只异军突起的尸傀。 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符被对手霍地撕了下去,最后还贪婪的舔上两口,龙韬惊呆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师父你骗我”一声哀嚎响彻林间小道,话音落出,龙韬早被尸傀扑倒在地。 看着头顶那张碎肉横生,血污累累的嘴巴,龙韬只觉一阵眩晕,胃中翻然打滚,根本毫无 招架之力。 “噗”的一声,龙韬仰倒在地上,尸傀的头颅被一根钢丝勒断,砰然掉到了地上。 钢丝两端同时伸出两只大小比例鲜明的手掌将龙韬拉起身来,龙韬定睛看去,楚间客和安然正一左一右将自己裹挟在中间。 “好了,你们俩在这里呆着,贫道要帮忙扫大街了”龙韬和楚间客都被说的一怔,还没等他们明白怎么回事儿,安然早已陡然跳将起来,身影在半空中翻滚一阵,双手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样东西,左手八卦镜,右手铜钱剑。 “灵光所指,污浊共去,剑刃横须,妖邪划一,神兵火急如律令”口诀落处,两道金黄色光芒交错,在四周的尸傀丛中泛起道道波澜。 密集的尸傀沾染着金光登时便被慑倒在地,虽然没有身形俱毁,至少尸毒是消失殆尽了。 “什么叫做以一敌百什么叫做一夫当关,什么叫做身陷重围,什么叫做啊,那个当千什么的”楚间客面无表情的回头望去,只见中二指数直线上升的龙韬散人正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的握紧拳头替师父做着现场助威。 “你给我闭嘴老子用不着你在哪儿当旁白”安然暴喝一声,右手运足力气猛然扬起,狠命向下挥动而去,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堵在前方的尸傀被横扫一空,地面上更是污血烂肉淋漓。 “师父,前方通路已经打开了”龙韬散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条毛巾,递给了矗立在前方不已的安然。 安然接过那条毛巾不经意的嗅了嗅,一阵恶毒的馊味儿袭上鼻腔,随手丢掉了,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浸出的汗液。 “师父,现在怎么办” “快跑” “嗯” 虽然前方通路已经打开,尸傀也被干掉了不少,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被追赶的命运丝毫没有改变。 冲出了缺口,三人一刻不停的朝着前方的道路狂奔,两端不断有窜出的尸傀,三人也不断地进行打压,那情形着实惊险刺激。 转眼间,三人便来到了一处缓坡路口,看看时辰已是寅时将近,正统来讲恰是阴气最为浓重之时,远处天梯上的电网闪闪发亮,根据这一点判断,袁家王城已经不远了。 安然回望了一眼身后被甩出一段距离的尸傀,回首问龙韬道:“你还觉得我们的路途很慢吗” “不了”龙韬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在师徒二人打算打起精神继续赶路时,却听到楚间客错愕的失惊道:“你们快看那里” 安然抬眼望去,一时间竟然有些莫名的慌乱,夜空笼罩下的林间小道泛着阵阵诡谲的薄雾,本阴森的大路口此时又无端多出了一片黑压压如同蚁行般的东西。 安然面色阴沉的掐紧剑指,楚间客也抽出了背上悬挂的防身短刃,三人都没说什么,眼前的形势用腹背受敌来形容都难以诠释。 “咻咻”一声声沉闷干净的声响贴着安然等人的耳边飘过,身后的尸傀倾刻间倒下一片。 安然等人正纳罕间,只听的前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小道长勿惊,我等奉二王子之命前来接应” 看着前方手持弓箭不断发射的金甲灵猿,安然的心弦放松了,一道黑衣自猿兵之间转出,正是袁腾身边那位黑袍随从。 接下来的情形简直让人叹为观止,除了飞蝗一般的弓箭,喷溅的火焰,连结的竹枪一股脑的招呼到了尸傀丛中。 山林间犹如一片火海,滔天的火焰映照在猿兵的金甲上,泛着闪亮的金光。 震撼之余,安然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大气。 归途中,那位黑衣随从对安然说明了经过,分散在四周的猿兵和巨兽正在紧锣密鼓的缴杀着尸傀,眼见着尸傀越杀越少,却不想王城脚下竟然现起一阵强光,为保王城无虞,袁腾不得已分兵赶来,随后便遇到了安然等人。 不管怎样,总算是躲过了一劫,但安然心中却有一个疑问,那是袁家早已损失惨重,为何这会儿却又多出这么多猿兵来 面对安然的疑惑,黑衣仆从淡笑着,语气神秘的道:“等回了王城,小道长自见分晓”~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2章:彪悍把头 再回到袁家王城,俨然已经换了一番景象,原本凌乱的天梯之下早已被清扫干净,四周也换成了金甲灵猿把守。, 在天梯的甬道之上,整齐的陈列着四排盖着白布的尸体,在尸体周围,一群猿兵正手捻着成束的养尸草一丝不苟的忙碌着。 幸存的袁家族众大都被转移到了天梯之上,之前一直以蜷缩状态示人的袁三公这会儿破天荒的换了一副英武的姿态走下了天梯,亲自带队布置养尸草。 一见到安然,陆飞裳赶忙迎了上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安然平安无事,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安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此时的安然已经回归了本体,看着陆飞裳关切的神色,安然顿觉受宠若惊,点头应道:“嗯,昨晚出了点小差错,所幸并无大碍。” 看着天梯下的景象,安然疑惑的问:“这些是打算复活的尸傀” “嗯,三公说这些尸体没有灰飞烟灭,定是精元未散,用养尸草恢复之后可以与常人无异” 陆飞裳笃定的说完,不无担忧的道:“也不知道陆应他们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安然诧异的问:“他们还没回来” 陆飞裳的眉心紧蹙,颔首道:“嗯,直到现在都音讯全无” 独山一片荒林边缘的几株参天古树上,陆应悠闲的躺在粗壮的枝丫边缘,看着底下几只吹胡子瞪眼,恨不得跳上树去的烂脸尸傀,饶有兴致的对临树的同伴道:“哈哈,你看这些鬼东西,是不是很像等屎吃的狗” 说起上树这件事,陆大把头便头疼不已,自从得了安管事的吩咐,几人便沿着山路寻找起来,一路下来都相安无事,熟料到了这几棵歪脖树旁便出了岔子。 陆应话音刚落,隔壁树上的同伴叫苦不迭的回应道:“我说大把头,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要老子哭吗”陆应随手摘下身边的绿叶,放在嘴里咀嚼了两口道:“在树上挺好,有吃有喝的,虽然老子还从来没吃过树叶” “大把头,你看他们在干嘛”不远处一株树上的雄狐吃惊的大喊道。 陆应送目望去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树下不知何时聚来了二十多个尸傀,这些尸傀正在拼命的抓刨着树皮,一棵一人环抱的大树不多时便被撕扯过半。 被毁的大树陡然瘫倒在地,树枝上的雄狐还没来得及喊叫,便被几只烂脸尸傀顷刻间撕碎。 “奶奶的,敢杀老子的人”陆应彻底怒了,自腰间抽出两把短刃,对其余同伴喝令道:“上了仙儿,给老子砍他娘的” 所谓上仙儿是将灵气附在武器之上,是狐族兵勇作战时必备的技能,陆应原本是雄狐兵长,后来陆老爷弃武从商,废除了大批兵勇,除了少数守家护院的亲兵外,一些勇将更是直接并入商队成了管事或是把头。 陆应本性情刚烈,这会儿更是怒不可遏,虽然手里只有四个雄狐,还是彪悍的率先跳了下去。 一见到费劲千辛万苦也没得手的猎物竟然自己跳了下来,底下的尸傀不禁欣喜若狂,但片刻之后,这些怪物便傻眼了,跳下来的猎物并不是自投罗网的,恰恰相反,是来挑事儿的 陆应势在上一翻,刀花闪处,原本缺胳膊少腿的尸傀登时被砍的金花四溅。 五只雄狐如狼似虎的落到了尸傀中间,泛着青光的腰刀在尸傀中乱舞,不多时便将众多尸傀杀的落花流水。 “大把头”一名雄狐惊恐的喊了一声,陆应一脚踢开一只尸傀,不耐烦的回道:“怎地” 还没等雄狐回应,陆应便得到了答案,或许是血腥味儿的吸引,不远处的丛林间不断发出耸动,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有数十只尸傀冲了出来。 陆应叫苦不迭,转首对几个同伴号令道:“别杀了,上树” 刚刚下来没多久的同伴一脸苦水,无奈的再一次连蹿带跳的爬上了古树。 本以为这些尸傀又会发起进攻,但出乎陆应等人的意料,这些家伙步调极其松散,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陆应纳罕不已,双眼定定的注视着尸傀后方,等了半天,却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陆应懵了,但马上又清醒起来,问题没有在地上答案,却在空中揭晓。 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划过耳畔,在树林上方的空中,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鸟正气势汹汹的盘旋而来。 陆应真切的看到,大鸟之上端坐的并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是两个身影娇弱的女孩儿。 “别乱飞,麻团儿,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让你来玩的”大鸟背上,安宁气呼呼的喝斥着。 麻团儿意犹未尽,根本不理会安宁的怒斥,看着下方那些形容古怪,浑身长着长毛的东西,这只还没成年的大鸟尽显贪玩本色。 上次山魈围船时,陆应与安宁有过一面之缘,隐隐看到熟人,这位悍勇的陆家把头登时眼前一亮,摘下小帽不停的摇晃道:“姑娘我们在这里还记得我吗陆家的” “呼”一阵狂风席卷着树干,大鸟缓缓落了下来。 尸傀们被吓得魂飞魄散,做鼠窜状四散奔逃,大鸟停在了空地上,傲然的扬起了头颅。 安宁与格格从麻团儿身上走了下来,陆应等人也霍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安然一见到陆应,不免有些惊讶的问:“你是陆家人” “嗯”陆应应了一声,好奇的问:“安姑娘,你们怎么也来了” “人家本来是打算到这里找我弟弟的可是在山脚下遇到了你们陆家的商队,听说这里发生了变故,我们便赶过来了” 陆应听完长叹一声道:“唉,此时说来话长啊,安姑娘,陆某这带你们去找安管事” 呼啸声起,激起了一地烟尘,麻团儿的双翅犹如两块铁板一般煽动,不多时冲天而起,朝着袁家王城扬长而去。~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3章:夜魔在等待 “飞裳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的养尸草哦对了,还有这位安道长” 袁家王城的天梯下,袁三公率着二十余名手捧红色托盘的随从,面上堆积着吟吟的笑意,拱手对安然和陆飞裳说道。, 临近傍晚,陆飞裳主动找到了袁三公,与以往不同,这位被陆老爷子评价为吝啬鬼坏掉渣的主顾宛如彻底换了个人一般,不但将养尸草的费用一次性算清,还破天荒的交出了那些被扣押的陆家仆人。 “伯父,那飞裳告辞了”陆飞裳清点好了银钱,深施一礼的做了别。 袁三公倒也爽快,慨然道:“这样也好,眼下我袁家地界被弄得污浊不堪,再留几位也不成体统,丫头,要是不急的话不如再住上一晚,明日一早趁着白日下山,老夫还放心些” 陆飞裳闻言嫣然一笑,谢绝道:“飞裳也不想以身涉嫌,争奈还有一份货物要送,主顾催的急,侄女儿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哈哈,你这丫头,总有话说”袁三公无奈的笑了一阵,转而对安然叮嘱道:“小道长,这一路又要劳你费心了” “请袁头人放心,贫道定会竭尽全力保护飞裳周全” 别了袁头人,安然等人坐着袁三公倾情相送的八抬大轿下了猿城,猿城的两道山门缓缓打开,走出了这里,陆飞裳和安然不约而同的回望了这座妖城一眼,不到两天的经历历历在目,着实让人难以忘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失去了阳光普照的独山再一次陷入了诡谲之中,山道崎岖,夜色朦胧,这几天的发生的事或多或少给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陆应和几个雄狐干脆抽出了腰间断刃,森森的握在手中为自家小姐和外聘管事开路。 一阵干冷的晚风袭来,吹透了众人的单衣,安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抱着肩膀打趣道:“真不知今夜又会有什么惊奇的东西为我们摇床侧唱啊” 陆飞裳吃然一笑道:“既然小道长如此期待,那这山中一定会有个把精怪遂了你的心愿的” “去去去,贫道胆子小,大晚上的可别说这么吓人的事。”二人有说有笑的走着,安然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赶忙从袖间里取出袁腾交给自己的手帕,神神秘秘的在陆飞裳眼前晃弄了两下。 陆飞裳看的一怔,眼波一转,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安然故意卖了个关子,重新纂到手中道:“猜猜看” 陆飞裳嗤了一声,撇嘴道:“才不要,人家才不相信你那么好心会送东西给我” 安然闻言大笑,随手将手帕递向陆飞裳道:“好吧好吧,陆姑娘果然冰雪聪明,这东西是还真不是安某送的,这可是袁家二王子的心意,喏,收下吧” 本以为陆飞裳会高高兴兴的接过去,但安然万没想到,此话一出,陆家大小姐的兴趣登时全无,任凭安然将手伸的老长,人家是不接了。 安然天性使然,大大咧咧惯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陆小姐的举动,其实自从安然说出这不是自己所送时,陆大小姐的面上便闪过了一丝怅然若失的神色。 “你自己留着吧”陆飞裳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下来,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 安然纳罕不已的看着刚刚停下歇口气儿的陆应,尴尬的道:“额,你们家小姐这是” 陆应平复了一下起伏不定的,一本正经的道:“安公子,实不相瞒,根据我侍奉我娘子的多年心得来判断,女孩子突然变脸,定然是生气了” 安然不禁汗颜:“可是,我们非亲非故,应该不至于让你们家大小姐气成这样吧” 陆应一双细目瞪了安然一眼,没好气儿的道:“谁规定只有夫妻可以那别扭了那袁三公和我们家老爷一见面没两句动手抱粗,吵了几十年了,也没见他们喜结连理” “好吧,你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安然左思右想,忽地灵机一动,躬下身自路边小道上捻起了一根狗尾草,顺手环成了一枚简陋的草戒,恰巧此时一只随风飘舞的蝴蝶缓缓落到了安然手中的草戒之上。 安然淡笑着掐起剑指微微向草戒一招,一道微弱的金光闪处,那枚普通的戒指登时便成了一枚金光闪闪,颇有些风味儿的装饰。 安然缓步跟了上去,手挑着戒指在陆飞裳眼前稍稍一摇,陆飞裳看见这东西登时眼前一亮,转过头问道:“这该不会又是袁腾送的吧” “这个,其实是贫道送的哈哈。”安然挠挠后脑勺讪讪的笑了一声,将戒指递给了陆飞裳。 陆飞裳戴在手上观赏了一遍,品头论足道:“嗯,还算不错,大小正合适,对了,这么漂亮的戒指,取个名字吧” 安然沉吟片刻之后,若有所思的道:“结草为环,蝶落其间,不如叫它蝶栖吧” “好吧好吧,虽然名字没什么心意,但还算马马虎虎吧”陆飞裳说完轻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安然继续朝前走去,小妮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喜滋滋的宛如吃了蜜糖一般。 看着前方这二位近乎打情骂俏的情形,陆应身边的一名仆从兴致勃勃的道:“大把头,你猜小姐是不是看上安管事了” “少问一句没用的是能憋死你还能怎地算大小姐看上我和你又有什么鸟关系虽然我知道她不会”陆应的舌头恍如上了呛药,数落完了那个倒霉的家仆,瞟了一眼远处比肩而行的二人,将毛茸茸的手掌抵在了腮边,饶有兴致的道:“看起来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 今夜天青氤氲,夜空被乌色的愁云遮挡,根本看不到月亮的踪影。 在安然等人路程前方不远的林间小路上,一只通体绛红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扒弄着什么东西。 这只浑身如球般的怪物生得脖颈前倾,稀疏的眉毛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掺杂着斑白,长长的鼻子下是一双纯正的三瓣嘴儿,两颗长约三寸的獠牙垂直的显露在外面。 夜色之下,怪物手里托着一颗早已凉透,还散发着阵阵意味儿的心,一双泛着荧光的眼睛纠结的注视着手上这个毫无价值的东西。 走进了些看去,在怪物的身前横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了的尸傀。 远远的望见火把,还有那阵谈笑风生的人语,怪物登时欣喜不已,见它随手扔掉了那颗发了霉的心脏,面上现出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窃喜,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托着那只本不知死了多久的尸傀,速度飞快的窜进了一旁的枯草铺中。~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4章:水上风波 cpa300_4();  大江之上,阵阵江风吹拂着泛着幽暗光芒的滚滚江流,一艘挂着天狼图标志的小船顺流而下,缓缓朝着江海交汇的方向驶去。^^^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蓝//色//书//吧, 虽是夜晚,但这艘船却不见一星半点的光亮,船头的小眺台上,一位脑门儿闪闪发亮,身材高大仁兄正凭栏而卧吐,在他身后,侍立着三个身着红肚兜的彪形大汉。 “呼,难道本少卿老了?”光头男子将双手拄在栏杆之上,醉意熏熏的呢喃着。 “少卿一点也不老!” “少卿永远十八岁!” “少卿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这位光头便是杜少卿,城隍水司的一把手,站在他身后的,便是城隍庙财神殿通判皇甫杰手下的三大跟班。 面对这三位没来由、无角度,无分寸的吹捧,杜少卿真是头疼不已,只是因为在酒桌上那位结拜兄弟皇甫通判的一句话“你们今晚务必要将杜少卿欢快愉悦的送回去!”这三位根本不会阿谀奉承的老正太抽了风一般开始溜须拍马,但每一次都能很精准的拍在马腿上,从无例外。 杜少卿的大光头气的冒烟,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故作谦和的道:“那个,三位天将兄,本少卿想一个人静一静,您看你们三位…” 岳金乌闻言煞有介事的道:“少卿大人放心,我们三兄弟绝对不吭一声!” “对,连个屁都不会放!” “放了也不会响……” 杜少卿彻底不淡定了,不无责怪的喝道:“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了!老子拜托你们回避一下行不行?” “哦!”这次的回答相当简洁,三兄弟头也不回的进了船舱。 杜少卿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冷风刺激着他的阳池**,原本不太舒畅的胃里不由自主的打起转来。 少卿大人赶忙来到栏杆边,俯下身便又是一阵井喷,但他绝对没有注意到,自己那些酒糟倒是一点都没浪费,一股脑的倾泻在了水面上窜出的物体上。 飞流直下三千尺之后的舒适让杜少卿顿觉顺畅不已,心情大好的他正打算站在船头栏杆旁吹吹风,唱唱喜欢的小曲,以便缓解一下不胜酒力的小身板。 杜少卿正自我感觉良好的唱着,却冷不丁闻到了一阵酸臭的酒糟味,没等他四处张望,酸臭的源头便自己浮出水面,一只湿漉漉的大手倏然扼住了杜少卿的脖子。 面面相贴,对方的脸孔被杜少卿看极为真切,一双只能算得上是窟窿的眼中除了泛黄的眼白之外什么也没有,那张被水浸泡的有些浮肿脸上尽是纠集在一起的松皮缺口,不时还随着起伏的节奏涌出一些暗红色的污血。 “嗷…”一阵悠长的沉吼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窜进了杜少卿的鼻腔,恶心的这位仁兄连气都不敢喘了,这还不算完,似乎是不太适应水上的生活,浮肿的尸体盘顾住了猎物,不由分说便往水里托,杜少卿饮酒过当,直到现在还有些飘飘然,重心不稳,对于力大无穷的浮尸拉拢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扑通!” 一阵水汽扑面而来,杜少卿只觉整个人都清凉了不少,被这么一冲击,酒醉之意也登时醒了大半。 “救…救命!”杜少卿被呛得够呛,狠命挣脱着浮尸的控制,双方都不甘示弱,小船之下的水面被折腾的水花四溅,扑通作响。 或许是二人太过卖力,喧闹声直接便将船舱内的众人引了出来,一见围栏边上不见了少卿大人,一行人登时慌了,循着水声来到船边向下看去,果真看到了在水中挣扎着。 岳金吾倚在围栏上扯着嗓子喊道:“少卿啊,这么冷的天儿还下去游泳,您真是异于常人哪!” “我异你个亲娘四舅姥姥!”杜少卿挣扎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朝着船上喝道:“还不快把老子弄上去!” 岳家三兄弟当仁不让,应声落水,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杜少卿与那只怪物分了开来,重新上了船的杜少卿怒不可遏,连头上挂着的小鱼都来不及取下,抽出随从腰间的佩刀回手 便将这个差点将自己溺死的怪物给砍了。 几个部下忙不迭的上前检验了一番,杜少卿接过随从手里的毯子裹在身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盛怒不已的问:“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回禀少卿,是只腐烂的猿尸!” 杜少卿纳罕道:“猿尸?这附近可有此类精怪?” “独山之中便有一支猿族!” “真是岂有此理,气煞老子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让它们给个说法!”杜少卿的**因盛怒而变得波澜起伏,恶狠狠的沉声道:“马上转渡,本少卿要亲自往独山走一遭,去会一会这鬼东西的主人!” …… “且慢!”林间小路上,安然环绕四顾,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陆飞裳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安公子,怎么了?” “总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头!”安然警觉的向前走了几步,一股粘粘的液体不觉间沾染到了乌靴之上。 安然伏下身信手捻一滴,微弱的夜光下,那焦黑的液体泛着持久的恶臭,安然陡然一惊道:“大家后退!是尸傀的污血!” 陆飞裳等人应声而走,慌乱之下,龙韬散人只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仆然迭坐在了地上,手掌胡乱一摸,竟然触碰到了一直湿黏的椭圆形物体。 龙韬好奇的抓过,定睛一看,登时便趴在地上大吐起来。 一旁的陆应见状霍地抽搐腰刀将那东西挑起,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陆应的刀尖之上,赫然挂着一只拳头大小的动物心脏。 恰在此时,众人四周不断飘来阵阵如烟的白雾,怪雾行动缓慢,犹如一张大网般向安然等人围拢而来。 见此情形,安然冷冷一笑,沉声道:“别再装神弄鬼了,在贫道还没决定下杀手的时候最好自己滚出来!” 白雾仍然围拢着,似乎对安然的警告并没太大的兴趣。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安然说着掐紧剑指,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四面而来的白雾,看准了时机倏然出手,擎着一道光刃挥斩过去。~*, 第25章:雾中诡影 眼前这阵怪雾着实来的蹊跷,不但四面升起,中心还空出一块,再加上此时山风清冷,无论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白雾不断笼罩,顷刻间便营造出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氛围,再剑指一着,白雾之内顿时响起一阵“唧唧”声响,安然顺势一抓,将一只奇形怪状的怪物直接拽了出来。 怪物被安然狠命摔了出去,着地时滕然融入白雾,再一次隐遁而去。 见此情形,安然左耳微微一动,冷哼道:“跑的还真快” 话音未落,不断扩张的白雾中再一次透出一道黑影,自安然身后望着他的背心袭来。 “砰”的一声闷响,在黑影即将得手之际,看似唾手可得的猎物竟也轰然消失,黑影诧异的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隐遁,直接背后一沉,一双大脚早已踏在了它的背上。 “夸你一句还得寸进尺了”安然踏足其上,轻蔑的道:“你以为这天底下你会隐身吗” “唧唧”怪物惊恐不已,不觉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安然再次擎起剑指正要打将过去,怪物浑身一萎,整个身体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塌陷下去。 “雕虫小技”安然不经意的使了一个小动作,便移开脚步,任由这东西化成一道皮囊,最后消失在了地面上。 陆飞裳见状不由得一惊,诧异的道:“安公子,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然指了指地上摔得稀巴烂的猿心,悠悠的道:“偷心贼。” 萎缩的怪物隐遁不久,“唧唧”之声便在四周的雾气中更迭而起。 “呦呵,还不止一个那贫道从一而终”安然说完将手一摆,随即轻轻抻起,正前方的雾气中便霍然探出一条臃肿的小腿儿。 安然也不搭话,快步赶了上去,一鼓作气将那条胡乱挣扎的小腿主人整个揪了出来,怪物肥胖的身躯不断扭动,颇有些千呼万唤使出来的韵味。 即便被当场抓了现形,怪物也并没有消停,见这只臃肿如包子一般的怪物身形一转,一只锋如刀刃般的利爪朝着安然的胸口横扫而来,安然微一闪身,躲过了怪物的攻击,饶是如此,前襟处还是被划出了一道破口。 原本弥漫的白雾戛然而止,一股刺鼻的怪味儿从雾气之中绵绵不断的渗透出来,迎面扑向安然等人。 怪味儿扑鼻而来,剧烈的咳嗽声在人群中引爆。 最倒霉的是龙韬散人,刚一接触,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不好,雾里有毒”安然断喝一声,几只雄狐还没回过味儿来,便已倾身而倒。 安然赶忙扯下衣袖,撕成两段随手递给陆飞裳,陆应和楚间客也有样学样,胡乱用衣带掩住了口鼻,转瞬之间,同行的十余人便只有四个傲然挺立。 见此情形,迷雾中怪物不禁大喜过望,纷纷现身准备刨腹剜心,诚然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安然愤怒了,幸亏发现的及时,否则必定躲不过团灭的命运。 安然的右手不住的微微颤动,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衔着一只。 “出来吧您呢”安然狠命一抻,那只可怜的怪物再次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四人面前。 这一次,安然没有手软,一记泰山压顶将怪物狠踩在了脚下,任凭它使劲浑身解数,是无法脱身。 一阵凄惨的唧唧声响起,隐藏在四周的怪物听到同伴的呼唤,纷纷从白雾中走出,牢牢将四人围在了中间。 战斗比例三比一,加上安然脚下那位便是十三个,虽然情况有些不妙,但不知为何,安然始终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脚下的怪物还在挣扎,安然移了移脚板,朝着怪物的脖根狠狠踩了一脚,是这么不经意的一脚,安然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他惊喜的发现,自己那一脚下去,不单单是 脚下这只,其余那些也不由得微微一颤。 “原来如此”安然微微一笑,佯做震怒的对陆飞裳的等人喊道:“你们拖住其它几只,待我将这只杀掉再来帮你们” 安然话音未落,还没等陆飞裳等人做出回应,脚下这只便不干了。 一阵哀绝的嚎叫响起,整个臃肿的身子不停发出剧烈颤动。 “别挣扎了,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安然的声音越发阴沉:“把你那些分身全都收走” 怪物停止了抖动,片刻的功夫,围在四周那些分身缓缓消散,白雾也逐渐消散。 “你叫什么名字”安然悠悠的说了一句妖语,怪物应声回了一句,安然移开了脚步,手中的绳结却未松开。 “你走吧” 安然别过身去,将手随意背在身后,和声的说完,对身边的同伴道:“取些清水浇在他们脸上,再轻轻按压人中,他们没事了” “安公子小心”陆飞裳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安然身后,那只不安分的怪物早已腾空跃起,一双尖利的爪子望着他的背心刺了过去。 听到了陆飞裳的警告,安然也不惊慌,只是轻描淡写的转过身,在那双利爪即将得逞之际,安然的悄然动了动右手,那双霍霍的利爪倏然一沉,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怪物“扑通”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怪物失惊的发现,在自己的右腿与猎物之间的地上明晃晃的搁浅着一根精细的钢丝。 怪物彻底抓狂了,他万没想到,安然并没有将钢丝撤走,只不过是变换了一下位置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安然没有再给这只怪物任何的机会,宛如闪电般携着手诀赶到怪物跟前,在唧唧声和惊恐的目光下,安然狠命将灵光刺入了怪物的咽喉。 看着剧烈的挣扎变得萎缩,最后全部消散,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失心鬼,果然无心无义” 一声长鸣划破天际,麻团儿宛如凤凰涅磐一般翱翔在独山丛林之上,陆应带着手下雄狐已经先行赶去与安然等人会和,此时坐在大鸟身上的只剩下了安宁和格格。 两个丫头一路张望,不觉间飞到了一片竹林上方。 遥遥望去,竹林一侧的石凳上隐隐对坐着两个人影,安宁欣喜的道:“格格,那里有人,我们不如下去问问他们袁家山城怎么走”~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6章:红邪白煞 “南兄啊,你说这独山最近是怎么了原住民像是绝迹了一般,怪人异类一波接着一波的来” 独山边缘的竹林石凳之上,红衣男子手挽袍袖,轻夹着一枚白子摆在了棋盘之间,对面的白衣男子蹙着双眉定定的看着棋盘上那颗孤零零的白子,随手将一颗黑子摆放在稍远些的位置,不无埋怨的冷哼道:“说好了每逢初一十五你我在此以围棋定输赢,破平局之宿命,可你倒好,非要玩什么五子棋老哥我听都没听过” 面对白衣男子的抱怨,红衣男子也是无奈不已,苦涩的规劝道:“没办法,今儿都十七了,一口气儿下了三天两夜,实不相瞒,小弟我现在看着变阵想吐,还是这五子棋有意思,凑够五个能分定胜负,快意恩仇,着实酣畅” “我呸”白衣男子闻言登时变色,指着那颗白子愤恚的道:“那你倒是给为兄解释解释,两个时辰落一颗棋子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红衣男子尴尬一笑,扬手朝不远处遥指过去,和声道:“南兄啊,小弟我是在思考,那边的几个家伙要怎么处置” 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几株古树下,四个无辜的身影被牢牢的坐绑在那里。, 白衣男子狭长的眼角显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饶有兴致的道:“这两天杀到兴处一直都在喝朝露吃烂肉,实在是嘴里淡的发苦,这几个家伙自投罗网,当然是做成肉脯分食畅快了” 看着白衣人如饥似渴的说完,红衣男子沉吟片刻道:“南兄,这样不好吧你我只食寻常人肉,可这几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却都和城隍庙有关,一个水司,三个财神殿的,今日若是杀而食之,日后相见恐难作答呀” 被绑在树上任人宰割的四位仁兄可谓特点各异,其中一个黑衣光头,看着不像好人;另外三位更是离谱,颜值都快奔三的人了,大秋天的还穿着让人发指的红肚兜在外边瞎溜达。 这几人便是杜少卿和岳氏三兄弟,说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过程简直堪称史上最最绝的自投罗网。 差点被尸傀拖下水溺死的杜少卿盛怒之下带着岳氏三兄弟上了岸,一路上看到与灵长类有关的动物便暴打不误,猴子、黄鼬以及尸傀,外带着打次经过的水妖都被打得七荤八素,一路横行而来的四位大侠凯歌频报,从山下到另一端山边一路捶妖扁人,从未受过挫折,但杜少卿万没想到,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会在这里戛然而止。 仆一看到二人,杜少卿便觉得相当熟悉,但这位处在盛怒之下的水司管事根本没心情去仔细询问,只是看着这二位一个黑脸,一个细眼,越看越和猴儿联相,于是乎,誓将打灵长类动物进行到底的水司少卿风风火火的便要掀人家的棋盘。 红衣人象征性劝了几句,便不再理会,白衣人更是对此恍若未闻,自觉受到了轻慢的少卿先生振臂一呼,煞有介事的用手在二人的身旁划了一个圈儿,正打算在里边再添上几笔,至少也应该弄个拆字,却不料不管怎么用力,那最后一笔是落不下去。 “这位天官大人,脾气如此暴躁,这样不大好吧”一直一言不发的红衣人忽地扯过杜少卿的衣襟,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声音宛如惊雷般呵斥道。 杜少卿情知情况不妙,正要顺势说两句软话,可谁知道刚刚合动双唇,那边的三个大龄正太便抄起一堆乱石头朝着二人之间的棋盘走砸去。 杜少卿傻眼了,但接下来,还有更加让他膛目结舌的的一幕,除了打在他那颗光头头顶和后脑勺上的石块外,其它的石块基本都透过二人落在了地上,连承载着那张棋盘的桌子也形如虚化一般。 杜少卿被一根飘然而出的捆仙绳绑了个结结实实,待他看到绳索最上方的“南”字标记时,这位头顶空空的水司少卿再也不敢多发一言了。 “这位头上没毛的后生,刚刚不是脾气蛮大的嘛怎么这会儿没音儿了” 白衣男子淡然笑了笑,将手中的黑子陡然放在了一处黑白棋子平分秋色时的位置,朗声道:“我赢了” 红衣男子不由得惊讶万分,随即痛心疾首的一拍脑门儿,是这么个功夫,三根红色捆仙绳自他的腰间弹出,将狐疑的岳氏三兄弟一股脑的缠成了粽子。 “我还没出招,你捆住了”这似乎是两位对弈者此时最贴切的心境。 看着举止怪异的杜少卿,嘴巴被绢布掩住的岳氏兄弟不禁纳罕不已,这一没封口,二没威逼利诱,为什么刚刚还在叫嚣打人的杜少卿此时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南兄啊,实话说来,这班仙的味道倒是还真没尝过,要不今日你我破个戒尝上一尝,如何” “这,这不好吧”白衣男子心存疑虑,半推半的问。 红衣男子嗤之以鼻道:“有什么不好,这山中除了妖精便是鬼怪,城隍和上清宫提到都谈虎色变,无人敢言再者说了,连玉虚宫每年都还有几个失踪名额呢,这几只菜能算得了什么” 杜少卿闻言不由得陡然一惊,红衣男子的这番话充分印证了他的判断。 恰在这时,正在专注聊天博弈的红白二人长垂鬓发豁然被一股吸力卷了起来,众人送眼望去,只见在不算太高的空中,一只色彩斑斓极为美丽的大鸟,正缓缓落到竹林旁的地上。 “两位叔伯,我们是想去猿城一遭,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大鸟背上,一张俊俏的脸蛋儿紧贴着大鸟的筋骨,声音娓娓动听,侧耳倾听间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 “南兄啊,如此美的声音,小弟还多少有些不舍得吃呢” “为兄也正有此意,北老弟,要不咱们地下锅,先把那个自带月亮的家伙给炖了” “啊”听到这话,光头宛如月亮的杜少卿再也抑制不住了,精神几近崩溃的大喝了一嗓子,双眼一对,众目睽睽之下轰然摔倒在昏死过去。 “什么你是说你这两天见过我姐姐”安然止住脚步,诧异的看着陆应,问:“我姐姐是不是还和另外一个女孩儿在一起” 陆应点头道:“嗯,本想尽快通知你,结果刚刚正要说与你听,便被麻雾给麻翻了。” 陆飞裳看着安然急切的神色,赶忙安抚道:“安公子切莫着急,飞裳定会陪你亲自走这一遭” “嗯”安然应了一声,正要回话,却不料被远处一声响彻山谷的哀嚎声惊醒。 “那边有响动,我们去看看”安然说完,宛如离弦弓箭般嗖的一声朝着声源跑了过去。~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7章:身陷囹圄 麻团儿缓缓落在地上,安宁与格格转而来到红白二人身边,刚刚了一句,只听得身后一阵刺耳的哀嚎,紧接着骑宠麻团儿也是一阵躁动,回首望去,只见三双眼睛正直直的望着自己,不时还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远处的树影下凹出一块空地,宛如凹槽一般,那是个麻团儿不落地根本发现不了的位置。在那里,这三位仁兄正被串联捆绑着,以三个极其难过的姿势固定在那里, “岳金吾”安宁不由得诧异不已,岳家三兄弟挤眉弄眼加提醒安宁提防着身后的两个博弈人,安宁和格格登时警觉起来。 “原来你们认识啊”在这个当口,红衣男子那个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在两个丫头身后响起,安宁和格格别过头,只见两人仍保持着博弈的姿势,只不过动作有些僵化,约莫着一刻的功夫,原本红白二人对坐的位置赫然蜕变成了两座博弈的石雕。 两道红白灵光自雕像天灵盖处直冲云霄,气贯长虹般涌入云层,见此情形,安宁和格格对视一眼,立即来到岳氏三兄弟身边,安宁蹲下身取下封住岳金吾嘴上的布条,大惑不解的问:“刚刚那两个是什么鬼东西” 在安宁的帮扶下,岳金吾很快便挣脱开了绳索,急切的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两个家伙煞气太重,仅凭我们几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安宁应了一声,正要闪身退走,却不料被一根活跃的绳索绊住了脚步,整个身子向着地面倾倒,眼见着要着地之时又被蠕动的绳索挡回,结结实实的捆在了地上。 “快跑”岳金吾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嗓门儿很大,但终将变成口号,事实证明,黑白二煞那道捆仙索并不是山寨的,是不是原装正品暂且不去追究,但可以肯定的是,之所被轻而易举的解开,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重聚。 刚刚重获自由的岳氏三兄弟只不过是喘口气,便换了个姿势再一次被捆了起来。 看着安宁被绑到在地上,格格的小脸儿噌然惊成了惨白色,势一翻来到了安宁身边,一面狠命撕扯着那道灵动的捆仙索,一面失惊道:“宁姐姐,我一定会救你离开的” “格格,赶快走要不然我们都会被抓的”一番挣扎之后,安宁被捆仙绳勒的更紧了。 “我不要走一起走”一个急切的语调应声响起,只不过说话的不是格格,而是众人身后不远处飘飘然现身出来的红衣男子,看着两个无能为力的小丫头,这位精神失常前兆的尤为明显的仁兄扭动了一下脖子,面上挂着一丝邪笑的挖苦道:“小女孩儿嘛,千百年来遇到这种事都这么回答,真是让人不知说你们天真烂漫好,还是” “你错了” 格格鄙夷的望了红衣男子一眼,一双美眸现出一阵难以言表的诡异,悠悠的道:“你们在这儿等好了,我去搬救兵” “你说什么”红衣男子抖然一惊,手中棋子早已如子弹般打将出去。 在红衣男子错愕的目光下,格格腾然化成了一股白烟,在棋子四周散开,宛如弹簧般反弹回去,随即倏然消逝,不知去向。 “这丫头还有点儿手段哈”红衣男子饶有兴致的背过手去,迈着悠然的步子来到了被捆住的四人身边。 “南兄啊,原本这个四个我们都要吃上好多天,眼下这又有一人一鸟前来自投罗网”红衣男子环顾了一番,不由得诧异的道:“咦鸟呢” “咿呦”一声长鸣过后,红衣男子只觉后背一阵强风袭来,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麻团儿正擎着尖喙恶狠狠的朝着自己扑来。 眼见着要被这只大鸟啄成残废,红衣男子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惊慌之意,反而呵笑一声,轻蔑的道说了一句:“不自量力的畜生” “咿呦”“噗通”麻团儿万没想到,在自己信心满满之际,却被对手自身后拽住了左脚,麻团儿狠命挣扎,却无济于事,而在安然左脚跟处,一袭白衣正面上带着玩味儿的神色,牢牢抓住大鸟的右腿。 麻团儿硕大的身躯宛如皮囊一般被摔扔出去,坠地后砸出了一种比地动山摇还刺激的震感。 白衣男子缓缓下落到地上,回望了一眼已然失去反击能力的大鸟,又看了看四周的平静的空气,霍地探出手在身体斜后方抓了一把,浑似将一道身影自空气中拽了出来,向前一挟,一个娇柔的身躯便跪坐在了地上。 安宁见状不禁惊愕不已,面色涨红的责备道:“格格,我不是让你尽快离开这里吗” 出乎安宁的意料,格格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的仰起头,用尽气力发出了一声让人直觉振聋发聩的呼喊,喊完之后,小妮子筋疲力竭的倒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对安宁道:“格格怕他们会伤害宁姐姐,所以一直没赶离开太远” 格格说着,那双宛如清池般的眸子里显出了一丝笃定:“格格能感觉得到,然哥哥在这附近,宁姐姐,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哎呀呀,本来我是不想吃妖女的不过眼下看来,得破破例了”红衣男子缓步来到格格身前,一把揪住了格格的发髻,阴阳怪气儿的对安宁说道:“小妮子,别着急,我看你也不是常人,等下便轮到你了,哈哈” 红衣男子顺手提起着格格的发髻将她直挺挺的拽起身来,转瞬间便在袖口内探出了一柄刀刃似蛇信般弯曲的短刀,饶有兴致的问:“这一刀下去,即便是你是仙女,也再无回天之术了小丫头,对不住了” “嗖”的一声,安宁眼睁睁看着红衣男子将刀刃望着格格刺去,可在所有人都以为格格在劫难逃的时候,红衣男子手中的刀刃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块打着半包装的胶皮软糖。 “这,这是怎么”红衣男子诧异的左窥右看。 此时,一个声音悠悠的窜进了红衣人的耳中:“别在那儿吹牛了那把破刀在天庭旧货市场门口买一赠一都没人多看一眼” 还没等红衣人回过味儿来,那个声音在此响起:“嘿嘿嘿,穿的像个大公鸡那位,还看,说你呢,在那欺负两个女孩子有意思吗”~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8章:道煞大乱斗 cpa300_4();  “小子,不关你的事最好别自讨没趣,你爹娘没交过你没事儿别到处乱跑吗!”红衣男子目光阴毒的警告着。===百!度搜索**看书~阁+小说名称**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安然冷哼道:“她们都是贫道身边最重要的人,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倒是你们,不好好在那里下棋等死,非要离开棋盘做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不怕天谴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红衣男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招呼一声,一只惨白如枯骨的魔爪笔直的朝着安然袭来。 “这样的酒贫道吃的多了,也不差你这一杯!”安然陡一摊,不偏不倚的接住了红衣人无限延长的手,挖苦道:“把手伸的这么长,你是打算玩杂耍吗?” 红衣男子猛然收回探出十余米的魔爪,缓缓移动着步子,略显吃惊的道:“好小子,还真是低估你了!” “你还有一次机会!”安然悠悠的说完,整个身子如闪电般移至红衣男子跟前,手捻一道灵光直取红衣男子。 “倏!”出乎安然意料,红衣男子竟然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安然只觉一阵寒气迎面而来,向后退了几步将面颊一侧,身后的一棵古树应声凹陷出一个黑洞来,黑洞另一端的树干表皮里赫然嵌着一枚腾着白烟的白色棋子。 三三两两的试探交手下来,双方都没讨到什么便宜,所幸也没吃亏。 前方处在僵持状态,然而在身后的众人却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安然前去掩护,陆家大小姐本想带着人上前解开绑缚在安宁四人上的绳索。 可让陆飞裳惊讶的发现,刚刚被打开的绳索竟然如同活了一般,形似腾蛇一般反扑向了赶来救援的人。 捆仙索摇摆不定的在众人四周反攻倒算,倾刻间便卷倒了几名不知所措的雄狐。 众人诧异不已,这些平淡无奇的绳索宛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不但迎来送往游刃有余,还能缩短延长,一根当做几根用,着实骇人。 解开一波又来一波,循环往复,无穷无尽,还随时都有把自己绕进去的危险,安宁急了,陆飞裳也急了,但似乎除了着急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一旁的陆应气急之下干脆挥刀乱砍,同样疲于应付的龙韬散人左闪右躲,一不小心踩在了一道乱舞的绳索上,与挥刀而来的陆应羁绊在了一起,结成了一道完美的腿结,还是个死扣。 陆应气的哇哇直叫:“我说你眼睛是用来喘气儿的吗?” 龙韬也不甘示弱:“你眼神儿好!眼神好还拿把刀乱转往我怀里钻!” 二人的吵闹惹来了陆飞裳和安宁的注意,两个妮子面面相觑,灵光一闪,一个妙招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想及至此,两个妮子相视点了点头,接下来,一幕堪比天女散花的场面震撼上演,陆飞裳与安宁左转右旋,上窜下跳,速度之快,简直有些眼花缭乱。 陆应和龙韬趴在地上看的呆了,只见那一条条捆仙索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尾随着二人。 “差不多了!陆姑娘,措!”安宁凝眉蹙目,腾空而起,陆飞裳顺势一翻,一道完美的交叉线起处,两道捆仙绳措手不及,结结实实的缠绕在了一起。 龙韬散人不禁抚掌叫好道:“两位姑娘,你们太赞了!” “赞你个香蕉大巴辣!赶快把你那双臭脚给老子移开!”陆应没好气儿的推开龙韬,站起身来抖擞了一下身子,手持双刀回首对龙韬道:“别在那儿趴窝了,抓绳子!” 众人前方,安然与红衣男子正在酣战,最初的热身已经完毕,红衣男子似乎没了耐心,一双泛着寒气的爪子不断向安然卷袭,攻势之猛,不多时便将安然的衣襟划出了数道裂口。 “浩气长存,灵光普现,灵宝神尊,赐吾真元!鬼见鬼破,妖着妖惘,大道广法急急如律令!”安然身形向后一退,旋即重新杀出,拳戴灵光向着红衣男子开去,红衣男子也不躲闪,虽然小腹着了一拳,利爪也不甘示弱的横扫在了安然的侧肋之上。 两人都吃了痛,红衣人被撞出了好远,安然也疼的蹲跪在了地上。 “哈哈,小子,这下吃不住力了吧!”红衣男子擦拭着嘴角的绿色液体,目光恨恨的望着安然。 安然紧掩着侧肋上的伤口,呵笑一声道:“你貌似也好不到去吧?” 红衣男子狂笑着提醒道:“小子,你没发现自己一直少个对手吗?” “我当然知道!”安然心里寻思着,整个身子猛地向右一翻,抬身一脚踢了下去,脚下的空气发出一声闷响,一袭白影翻滚着现了出来。 “什么!”红衣男子双眼瞪的老大,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安然闪身退到一旁,不无嘲讽的道:“猪队友!” 一直处于隐匿状态的白衣男子终于现身了,偷袭虽然不成,但这位仁兄却浑不在意,在他看来,安然已经受伤,那群同伴正和一群绳子纠缠不清,只要兄弟俩齐心合为,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必然束手擒。 两魔一道呈三角排开,白衣男子洋洋得意的对同伴道:“这小子已经没气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两人蓄势待发,出乎红白二煞意料,还没等他们出手,安然这里便面色一凝,如烂泥般瘫倒在了地上。 “哈哈,爪毒发作了!”红衣男子兴奋的站起身来。 “你去检查一下这小子断气没有!我去解决那些人!”白衣男子吩咐了一句,缓步向安宁等人走去。 红衣男子来到安然身边,狠狠踢了一脚,确认安然没了气息,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这么好的肉,不做成人脯真是可惜了!”红衣男子惋惜的扬起右手正要毁尸灭迹,却猛地感到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红衣男子不耐烦的问了句:“白兄,那群人处理完了吗?” “我这里好办,倒是你,赶快把那小子的身体毁掉!”本以为回应在耳边,但从声音判断,至少十米开外。 红衣男子陡然一惊,回头望去,背后空无一物,再看看远处正在将龙韬散人打包带走的同伴,红衣男子心中登时升出一丝不祥的感觉。 红衣男子赶忙运足气力,准备回身将安然的身体一举击碎,熟料刚一转身,便听得一身断喝:“定!” 红衣男子惊恐的发现,一席与同伴相仿的身影正目光炯然的注视着自己。~*, 第29章:并非敌人乃故人 “把你的捆仙索收起来”安然淡淡的命令道,白衣男子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同伴,那位一直都很高调的红衣仁兄不复先前桀骜,此时正宛如定格一般杵在那里动弹不得。篮色, “你放心,北老弟,为兄不会抛下你的”白衣男子恨恨的念了句口诀,捆仙绳便犹如长了耳朵一般主动飞回了他的手中。 “拿来”白衣男子正要收起这些让人头疼的绳索,却听到安然的命令,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捆仙索递了过去,安然接过绳索,并没有急着放人,而是咬破指尖,在绳索上摇摇的写下了一道无形符。 白衣男子无语了,原本还打算借着它们扳回一局,却不料这小子如此狡猾,二话不说竟然给封印了。 “说说吧,你们赖在南北星君的棋盘雕像上到底想干嘛”安然仍旧不急于放掉红衣人,语带疑惑的问。 白衣男子不屑的瞪了安然一眼,嗔怪道:“你这后生说话好难听,什么叫赖在这里,我们本是南斗北斗” “得了吧我还是北极星呢,你信吗”安然没好气儿的顶撞一句,随即正色道:“据贫道所知,南北星君博弈之地乃是名山洞府,你们这两个蹩脚货在这里作威作福,根本有失二君风范,别以为我知道,你们刚刚玩的根本是五子棋” “小子,我不跟你解释,我们兄弟二人虽然喜食人肉,但从不杀寻常良善百姓,此次想要对尔等下手也是因为你们身上灵邪之气太重” 安然闻言不禁一嗤:“把自己说的还真高尚,那我问你,那个光头和三个肚兜男都是城隍的人,你怎么解释” “不解释,老子讨厌城隍司”白衣男子怒气冲冲的道:“老子不想和你扯东扯西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还挺硬气”平心而论,直到此时安然对这二位都不太放心,真假难辨,吃了那么多人肯定是站不到正的一边。 左思右想之后,安然猛然想到了一些事,煞有介事的道:“北斗注生,南斗注死,分工如此明确,你们二人为何还有时间整天在这里下棋” “嘿,嘿你小子到底真懂假懂好端端的把我们二人职责给弄反了你是几个意思”白衣男子的耐心欠佳,刚说两句便尽显脸红脖子粗的本色。 见此情形,安然笑了,笑的很真诚,这二位虽然酷似邪魔,但无论从脾气秉性都与那两位老朋友尤为相似,之所以乱斗至此都没有痛下杀手,是因为南斗北斗都是自己的老相识,与上一世相比,只有一些小小的差别,那时的南斗星君,是六个人。 正如上清经所载,南斗分化六星,轮班执掌南斗星君庙,也是民间所说的延寿司。延寿司分成六宫,分别为宫、相、梁、同、天枢、天机,与之对应的便是“司命、司禄、延寿、益算、度厄、上生”六位星君,一人顶六人用,这位老朋友也是蛮拼的。 安然并没有难为这两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只是幽幽的说了句:“你们走吧”说完便爽快的解开了红衣北斗的定身术。 身着白衣的南斗星君不禁狐疑的盯着安然,问:“你为什么要放我们走” “因为你们与贫道本是故人,缘分至此,放了你们无可厚非”安然笑吟吟的说完,沉思片刻补充道:“鹿脯黄酒和仙茶都很不错,何苦要吃人肉” 南斗星君闻言不禁眼前一亮,虽然不知道这个素未蒙面的人为何会对二人喜好之物了如指掌,但可以肯定的,他并没有说假话,二人回过头拱手作揖道:“多谢小道士相劝,我二人定当纳言” 告别之后,两位星君大步流星的隐入山林之间,原本的棋盘之上,只剩下了两尊栩栩如生的高大石像。 一场风波终于化解,安然等人只觉心中如沐春风般舒畅,被安然救了一名的城隍水司那位陆少卿尴尬的逊谢一番后便由岳氏三兄弟护送着登船离去了,陆飞裳也带着陆应等重雄狐火速赶回商队驻地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去了,一时间,山中小路里只剩下了安然等五人。 外人没了,安然的面色沉了下来,在最前方一言不发的闷头走着,那张黑脸被格格瞟了个一清二楚,小妮子情知是安然生气了,赶忙看了安宁一眼。 安宁会意,来到安然身边,寻思片刻,探出小手缩剩一指,一本正经的戳了戳安然的肩膀,霸气十足的问道:“我说小弟,看到姐姐,你这一言不发是什么态度” “哦”安然答不理的应了一句,继续面陈似水的向前走着。 安宁又主动搭了几句,安然的态度除了不冷不热,根本没有一丝转变,安宁急了,大步走到安然面前,一双美眸等得比牛眼还大,愤愤的娇嗔道:“对待姐姐这个态度,你不怕我回去告诉老爹吗” “是吗那好了,我也正要把某人这几天的行踪都告诉娘亲”安宁一听这话登时便顿消停下来,俏面上也立时换上了一副俏皮的嘴脸。 “好啦好啦,人家错了还不成吗”安宁双眼扑闪着,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小表情,楚楚可怜的道:“以后再也不这么冒失了” 安然眼神微眯的盯着安宁,问:“真的” “嗯嗯”安宁一脸懵懂的应了一声,便开始不住的点头表示肯定。 独山分东西,袁家那一边的养尸草已经安全送到,陆飞裳安排那只年长的雄狐带着刚刚从山东袁家撤回来的同伴抬着银钱回到船上,并先行掌船将其送回陆家大宅。 临行之际,安然赶忙将格格、麻团儿和龙韬小两口一股脑的交付给了雄狐,让他一并带回到船上,理由很简单,相比东山袁家,西山那一家人更难缠,去的人多了无济于事,反而会成为累赘。 而那位安府千金,却是软硬不吃,不管安然如何规劝,是不上船,无奈之下,也是只能带上了她。 又一场说走走的旅程开始了,来到两山交界,陆飞裳不由得停下来了脚步,想及东山袁家那几天的惨象,陆飞裳迟疑了,小妮子开始犹豫要不要去送这批养尸草。 安然望着陆飞裳迟疑的神色,欲言又止,陆家大小姐在短暂的思想挣扎后,抬起头对众人吩咐道:“陆把头前方看路,其余人现在此处歇息一番” 陆应去了,陆飞裳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恰在此时,一群人只听得两家交接的山林中传来一阵悉悉的响动,不多时,林间便转出几个人影来。 陆飞裳和安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老天又在搞什么鬼。 树林边缘大步流行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袁家那位二王子袁腾。 。一见到这位随意的猿族王子,安然的心中便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感觉。~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30章:出得东山入西山 cpa300_4();  “袁腾?你怎么来了?”见到猿族二王子,陆飞裳不免有些惊讶。(看最新章节┲﹊請丄﹏☆~wo看書閣⺌www.kanshuge.com)↗蓝↑色↑, 袁腾走上前来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奉父王之名要去西山黄家的!” 陆飞裳的小嘴讶成了喔字形,丈二金刚一般的问道:“你们去黄家?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陆姑娘言重了,我们只是前去送一些珠宝器具和日常备品,最重要的还是谈一谈合作的事宜!” 听着袁二王子这么说着,陆应警觉退到安然身边,低声问道:“安公子,你信吗?” “陆把头,假如我把你家人全杀了,你还会对我笑脸相迎吗?”安然一语惊醒梦中人,陆应没有再说什么,二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袁腾后方,一大批身着寻常布衣的猿族族众正推着一辆辆小车缓缓的驶来,远远望去,并不见一个金甲灵猿。 见此情形,安然顿觉越发的不对头,待车子经过自己时,安然看着那一口口纯铁打造的大箱子,正要打开来一看,却被押车的灵猿狠狠的瞪了一眼,安然明白了,这铁箱之中安放的,绝非寻常之物。 南潞州独山之西,丛林茂密,植被丰饶,因远离大江,且地势低缓,是以虽然物种繁多,却多为中小型生物。 这不是人与自然,更不是动物世界,只是为了凸显与东山形成的强烈反差。 这一段的霸主是独山诸族中赫赫有名的山西黄家,其原本的族众数量比起袁家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成年累月的乱打过来,此时也有差不多二分之一都躺在温润舒适的洞**里等待着养尸草的救援。 除此之外,黄家之所以能够和袁家抗衡这么久,除了擅长行癔症之术外,还有两点是比较略胜一筹的,那是哨探和防御工作做的更胜一筹。 正因如此,在安然等人第一脚迈进了西山境界时,便早已被安插在山林间的哨探盯住。 与袁家迎来送往的模式不同,黄家人更喜欢支配客人,陆家商队里一些灵气不稳的仆从登时便被下了癔症,安然只觉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二话不说掐紧自己的腋窝狠命向外一扔,一只黄鼬便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安宁更加生猛只是感觉有东西要对自己下手,便摊手一弹,对面山岗上便传来一声哀绝的惨叫。 纵观整个商队,除了陆飞裳和把头陆应,只剩下安氏姐弟还没被操控,对此陆家大小姐也便是很头疼,但却说不出什么,因为之所以会出现如此窘相,实在是因为黄家与其他妖族之间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沟通问题。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规范来衡量妖语之间的关系,那么可以这么说:陆家说的是标准普通话,袁家是普通话里挂点儿还能辨别清楚的方言,而黄家,则是方言里难度最大的少数族群小语种,除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以外,很少有人听得懂, 但是黄家人并不气馁,反而乐在其中,你问为什么乐?原因在于他们会下癔症,想跟你沟通了,下癔症,通过脑电波复制语言,然后表达出来,那感觉和某国一些初来乍到的机器人复制调频广播的套路一样,实惠便利,还不费太大的气力,总之是怎么用怎么顺手。 …… 没有任何迎接仪式,没有热情如三公般的头人迎接,等着陆家商队的,是四周山峰上团团围满的手持利刃,披麻戴孝的黄家兵卒,还有一块缓坡上排列整齐的,如同团体操表演一般训练有素的癔症操控方队。。 眼前的情形让陆飞裳等人有些发懵,看那架势好像是举族哀悼一般,事实也正是如此,此次东山一乱,虽然袁家损失惨重,但黄家这里也没好到哪儿去,本来体格小,人还少,懂得癔症的也不多,结果拜安然所赐,前去作乱的一百六十名癔症操控使除一个活着回来之后,其余全都葬送在了那里,此时缓坡上这些,基本上是所有的中坚力量了。 陆飞裳见到对方如此态度,不觉间怒从心头起,朝着山梁上不无怒意的喊道:“我们陆家千里迢迢前来送货,尔等非但不以礼相待,还摆出这样的阵势,是欺我陆家无人吗!” 陆飞裳怒不可遏,山上的黄鼬们面面相觑,不多时,一只硕大的黄鼬对身边的同伴附耳低语了几句,那名同伴点了点头,手脚并用的跑到了缓坡之上。 此情此景,安然不禁汗颜,眼前这群家伙连个实体都懒得幻化,直接以物态披坚执锐,有的干脆是黄鼬的原始造型,丝毫不加掩饰,真可谓是原汁原味儿原生态,一点都不含糊。 在陆家大小姐怒火中烧之际,身边的一名家仆开口说话了:“还望陆家大小姐切莫误会,我家大王只是出于谨慎,让我前来询问一下,商队后方那些猿精是何来意!” 还没等陆飞裳回话,身后的袁腾早已闪身上前,躬身行礼道:“请贵使回告黄头人,我猿族此来并无恶意,只是奉家父之命送些薄礼以示相好之意!” 一听这话,那位使者并没有太过惊喜,恰恰相反,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本族原创的歇后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缓坡上的黄鼬朝着那只做体态慵懒的头人指手画脚一番,头人点了点头,不多时,那位中了憶症的雄狐又发话了:“开箱验货!每箱都要验!” 众猿精一听立时间面露难色,袁腾却浑不在意,当即表示愿意配合。 安然和陆应愣住了,不知袁腾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不多时,一只只箱子被打开了,前三车分别是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三箱之后则变成了花色齐全艳丽的棉絮锦被和一颗颗珠圆玉润的黄色粒子。 检查完毕后,袁腾欠身施礼,再拜道:“眼下天气转寒,父王交代,箱中所装的都是些御寒的棉料以及赠送给黄家王族的上品鱼油!还望头人笑纳!” 看着这些东西,又瞟了一眼众多布衣猿精,除了腰间挂着一只香囊大小的布袋之外,连个长点儿的兵器都没有,安然狐疑不已,心中隐隐感到了一丝怪异,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恰在这时,只听到那位被控制的雄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大王有令,放陆家商队以及猿族王子进城!”~*, 第31章:一家更比一家阴 黄家府邸,位于西山深处一片地势相对较高的地域,三面环山,并没有高大的围墙,除了正北方一道浑似海岸线一般的天然屏障外,基本没有垒砖砌瓦的地方。篮色, 在那位憶症雄狐的指引下,狐猿二家的队伍抬箱赶车进了黄家领地。 与袁家王城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用稀松平常来形容。没有高大的殿堂,只有一望无际的平房。 黄家那位头人虽不热情,却很好客,两家队伍刚一卸掉箱车,便得到了使者的通告:家主有令,大宴宾客,相比于袁家,黄家也是相当慷慨,货物刚一入库,那位只露过一面的黄族头人便清算好了费用,虽然报酬有些特别,除了一箱银钱外,还有些鹿茸犀角,以及山珍干货,陆飞裳倒也不挑,照单全收,其实针对黄家这种特殊客户群体,陆家还设立了很有针对性的机构,比如杂货铺,山珍店,反正回去之后自会有人将它们兑换成钱粮,所以陆家大小姐也没意见。 在陆家小姐清兑账单的时候,袁腾的仆人走了过来,看看四下无人,这名仆从话有深意的叮嘱道:“陆姑娘,我家王子有话让小的捎带给你” 陆飞裳狐疑的看向这位仆人,黑衣仆人低声道:“我家主人希望陆姑娘将这些酬金先行送下山去” 陆飞裳应了一声,疑惑的问:“袁腾想要做什么” “主公只是让小的传话,其它的并未交代” 陆飞裳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却并未多问,转出门开与那位使者沟通了一番,便合情合理的叫手下人由陆应带队抬着货物下了山。 陆飞裳离开后,黑衣仆从恭敬的站在那里,不多时,袁腾缓步走了过来。 “主人” 袁腾应了一声,平和的问:“陆家小姐没有起疑吧” “嗯,主人放心,陆姑娘并没有多问” “其他人准备好了吗” 黑衣仆从恭敬的应道:“都已准备停放” 袁腾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道:“好了,我们去赴宴吧” 在数只小铠红盔的黄兵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宽广开阔的大型平房中,打眼一看,安然还以为这是一处通用大食堂,进入其中才发现,数张光鲜靓丽的方桌并拢在一起构成了一条长长的桌龙,三道并立,颇有些水泊梁山聚义堂的气势。 众人坐定,一队队抬着食盘的红衣黄鼬忙不迭的将道道菜蔬排到了长桌上,安然望了一眼满桌菜肴,不禁由衷的感叹,那些关于这个家族的歇后语和寓言果真不是空来风,放眼望去,一只只精美的玉盘之中承载着的尽是麻辣鸡头,甜汤鸡翅,黄焖鸡,地锅鸡、红薯鸡块,烤全鸡,酱香鸡腿,飘香辣子鸡,连羹汤也是干菜鸡蛋,总之除了甜食之外,三句话不离鸡。 被全鸡宴雷的外焦里嫩的众人清楚的看见,第二波食物又被香蕉、苹果、葡萄、西瓜汁这些水果包揽,正所谓狐吃鸡,猴食果,人取中间食,很有针对性,营养也很均衡,让人彻底无语。 一切准备停当,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家家主终于粉墨登场了,一身不知从哪淘弄来的锦领黄团袍紧紧裹在娇小的身躯之上,微微隆起的肚腩随着舒缓的妖语起伏蠕动,被憶症缠身的陆家仆从得了家主的命令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摊手客令道:“众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我家主人让小人代劳款待,粗茶淡饭,还望笑纳,招待不周也尽请海涵” 不太成熟的寒暄过后,满堂宾客开始享用起来,饭吃的还算融洽,宴会末了,黄家家主又派出了大批小衣黄卒带着客人们去住处休息,丝毫没有让这些人离开的意思。 本着客随主便的原则,陆飞裳等人并没有推辞,天色转黑了,谁也不想再感受一次一次独山的夜晚。 任谁也想不到,正是从这一刻开始,表面的祥和即将被打破,平静也将一去不复返。 西山山坳中一处巨大的坑洞里,两只黄鼬正认真的清点着袁家送来的金银珠宝,木箱刚一打开,两只黄鼬便将大锭银块逐个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黄锦袋中,按照以往查十留一,十锭归族库,一锭进入自己腰包的规矩不亦乐乎的忙活着。 顶层的金银被弄开后,一串串珍珠玛瑙链子尽收眼底,忙活着动手清点珠宝的黄鼬刚刚探手进去,便面色一凝,小小的爪子顶端,一只花白的小蛇陡然浮现,片刻之后,这只黄鼬便仆然倒地。 同伴见状大惊,正要呼喊,却直觉喉间一阵剧痛,再看看手中的账本早已字雨纷飞,接下来,这位倒霉的黄鼬兄便七窍流出殷殷血迹,倒地身亡了。 见两个黄鼬被毒杀了,刚刚解决完门口守卫的几只灵猿摸了进来,先将黄鼬的尸体抬进了族库的角落,紧接着便行色匆匆的打开了其余那几只装载着鱼油和棉被的箱子,看着同伴将这些东西抬了出去,其中一只灵猿摘下了腰间的锦囊,随手掏出了两块火石,着一根裹着棉絮的树枝打磨起来。 族库里传出阵阵浓烟,几只猿精快步奔了出来,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黑衣仆从四下看看,低声问道:“都办好了吗” 得到了猿精的肯定,黑衣仆从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着左右比划了一阵,一群灵猿会意而去了。 在黄鼬的带领下,安然与两个妮子正朝着住处走去,路途之间你,安然环顾了一番,疑惑的问:“陆姑娘,大把头怎么不见了” “哦,他带着酬金和仆从先行下山与商队会和去了”陆飞裳说完忽的想起先前发生的事,缓声道:“安公子,我总感觉这次袁腾有些怪异”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安然沉吟道:“按照常理,猿族这次差点栽在黄家的手里,于情于理,三公也不会在此时求和吧” “这两家的事还真是捉摸不透”陆飞裳哀叹着,正要说话,却猛地发现身边带路的黄鼬忽然举止怪异起来。 “咔咔”一阵阵犹如喷嚏般的叫声在四面响起,这些黄家仆从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一双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不住的朝着不远处张望。 安然和陆飞裳纳罕的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岗上不知何时竟然浓烟四起,从方向来看,正是黄家族库的位置。 在此时,一侧的山岗上霍的腾起一片刺眼的火光,十余只黄鼬顺着火光一起被炸上了天空。 安然目瞪口呆的盯着融入山林间熊熊的烈火,火光之中,一阵阵鹅毛般的飞絮正飘然的落下。 “棉被,鱼油”安然猛然一惊,膛目结舌的道:“不好,袁腾此来果真不怀好意”~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32章:以死相咒 cpa300_4();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数以万计的星星之火呢?答案是可以摧毁一切。↑, 整座黄家洞府陷入了慌乱之中,在完成大面积泼洒之后,只有一小部分猿精还在抛扔着自制的燃烧棉,更多的灵猿三三两两的组成小队开始在四面火气的黄家领地开始趁火打劫。 燃烧的棉被在鱼油的帮衬下显得威力无穷,仆一落地便火光四散,所经之地遍起赤焰。 正如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俗语所言,在火焰难以控制的当口,老天也耐不住寂寞的过来凑了一把热闹,刮起阵阵顺脚风。 时节入秋,正是天干物燥之时,黄家四周用来隐蔽的枯木杂草也物尽其用,配合着风啸将火舌传递到了更远,更危险的地方。 估计连黄家家主都没料到自己的热情成了一段相当成功的“引狼入室”的典故,世上有句话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此时,时候似乎真的到了。 成片的平房民居被嚎啕大火倾刻间附上了一层耀眼的光彩,并在光芒四射中化为灰烬,黄家族众前头忙不迭的救着火,身后还不断有人捅黑刀,火势还在蔓延,纷乱之中开始不断出现意外,黄族族众的毛发遇火燃烧,灼热的火墙和烧的通红的梁木也狠命击砸着地上惊慌失措的黄鼬,咔咔的惨叫声和滚滚浓烟纠葛在一起,遇人便吞,遇物便着,紧紧一刻钟的功夫,两侧高坡间的房区便彻底变成了汪洋火海。 整座黄家山城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惊恐的黄族族众们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 袁腾这一招着实太狠,二十几个猿精连烧带杀,短时间内竟然成功击杀了数百只黄鼬,其功勋比一部三国题材电影里的某山组二十人还要卓著。 眼见着刚刚组建起来的基业要付诸一炬,黄族那位首领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当初进山之时排除万难搭建好的族祠,那是一处三丈多高的巨型建筑至少对黄族来说是这样的,之间陈列着这一族群的祖先,包括黄祖宗,祖祖宗以及更远的祖宗。 站在众多祖先面前,黄族首领扯开了身上的黄袍,一双眼眸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两只小爪作抱团状,身子一倾跪了下去,这场大火是何人所为到现在为止还不尽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进山这波人一定逃脱不了干系,痛彻心扉的黄族首领目光敏锐的注视着巨像,发出了种族间危难时刻才会发出的声响,“咔咔……”犹如一阵阵剧烈的喷嚏,响彻整座祖祠。 不得不承认,这个族群是相当神奇,除了能够用癔症操控别人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属性,那是即便死去,也不消停。 民间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黄鼠狼死后会上天报罪,前提是死于无辜,死于非命,当然,毕竟无聊的人算在少数,所以这一观一直只是有人听,无人见。 但这一次,黄族首领要当着列位看官的面上,亲自表演一会。 很多时候,听着玄乎其玄的事情真正见了其实很平凡,平凡到让人看了之后来不及去评价,或是写一点观后感,不是不想去感慨一下,而是见到这一切的时候,或许已经挂了。 黄族首领的手段很平凡,却很极端,平凡到只是一刀的问题,极端到足以折腾对手后世八代。 “咔咔!咔咔!”黄族首领保持着狐狸拜月时的姿势,眼中不断涌出微微泛黄的晶莹液体。 “我说怎么四处都找不到你?” 在这位头人打算以最极端的方式平定族群危机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换句话说,在最需要知道对手是谁的时候,对手自己出现了,接下来,理所当然的便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但是在这之前,还要先做一件事,那是承受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袁腾正面含杀气的擎着短刃矗立在那里,声音冷淡,冷嘲热讽的道:“很绝望是吗?我告诉你,当初尸傀横行东山的时候,我父王的心态也是如此!” 袁腾抑制着心中的怒火,顿了一顿,步调向前道:“还以为黄家的头人有多厉害,原来只会在这里求祖宗保佑!” “戚戚!!”黄族头人仿佛在低语着什么,袁腾丝毫不去理会,仍旧边走边说道:“别怪我太阴毒,我们相比只是彼此而已!” “咔咔!”黄族首领发出了一阵类似于怪笑的腔调,声音诡异而恐怖,常人听来足以起上一身的鸡皮疙瘩。 袁腾站在了这位头人的跟前,手中短刃早已按捺不住,可在他准备动手之际,却发现跪在地上的黄族首领嘴角旋起了一阵复杂而骇人的笑意。 “噗!” 一声低沉的切割声传进袁腾耳中,这位袁家二王子怔住了,片刻之后,那位黄族首领倒在了血泊中,一双眼睛至死都定定的盯着袁腾,袁腾的心中并不害怕,只是感觉很不甘心,这个死敌没有结果在自己手上,便是遗憾。 袁腾扔掉了短刃,随手扯掉了袍子外的衣甲,缓步走出了黄家祖祠。 …… 当安然等人来到晌午才吃过饭的那座长屋附近时,这里已经由火海演变成了废墟,来到长屋前更是惨不忍睹。 遍地烟尘,之间还夹杂着一些没有燃烧殆尽的木头,一具具被烧得焦黑的黄鼬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那里,形色各异,尤为凄惨。 长屋铁质的围墙还在泛着阵阵热晕,透过一道道烧的残缺不堪的窗户可一清楚地看到,长屋之内狼藉不堪的倒伏着数以百计的黄鼬,看那样子,应该是没来得及撤出直接被蒸熏而死的。 “这,这都是袁腾所为?”陆飞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然也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不蹙眉不已。 三人远远望去,只见幸存下来的黄鼬们开始逐渐收拢队形,倚仗两侧的山岗开始了反击。 眼见着底下三三两两的猿精便要成为泄愤专用的活靶子,数声咆哮却打破了这里一触即发之前的死寂。 转瞬之间,两只相当巨型的野兽出现在了山岗两侧,安然明白了,这位袁二王子此次是真的下了血本,四只守山神兽都动用了两只,而且从袁腾上次的描述中,可以断定,眼前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长呼短嚎,必然是四大守山神兽里的奔不歇无疑。 这还只是个开始,本以为两族恩怨不会牵扯到旁人,但这个想法只存活了不到一分钟,遥遥望去,只见这只暴躁巨兽头顶端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浑身充斥着煞气和怒火。 “管事,现在确要如何!” 黑衣仆从声音冰冷的道:“二王子吩咐,除了陆家大小姐,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第33章:黄煞 cpa300_4();  袁腾手下那位黑衣仆从此话一出,陆飞裳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她万没想到这位面上道貌岸然中规中矩的猿族王子竟会做出这种事来。(一秒记住本站 看书阁  最新章节免费阅读)↗蓝↑色↑, “袁腾呢!”陆飞裳的娇躯气的瑟瑟发抖,语气也越发激动的喝问道:“让他出来见本姑娘!” “对不起,陆姑娘,本人只是照章办事,其它的事情我也能说无可奉告!” “好一个无可奉告!”陆飞裳呵笑一声,陡然抽出了红色小马靴上端悬挂的皮鞭,怒气冲冲的便要朝着黑衣仆从抽打过去。 安然见状赶忙拉住了陆飞裳,陆飞裳只觉自己的手掌被紧紧攥住,回头一看,原来是这小子情急之下不小心而为之。 陆飞裳的小脸噌的现出一团酡红,手中的皮鞭也宛如被电打了一般掉落在了地上。 “嘿,我说那小子,你赶快把脏手拿开!那可是我们未来的王妃!”还没等陆飞裳说话,那位黑衣仆从便先不干了,一面斥责着安然,另一面对身后的神兽飞獬喝道:“去,把那个没羞没臊的小子给爷爷我灭了,!” 安然清楚的记得,之前袁腾说过,这只神兽是东山四兽里最为狂暴的一个,所以初次见面理论上是可以狠狠教训一顿的。 安然摩拳擦掌,望着即将到来的硕大对手跃跃欲试,但当与飞獬有了第一次正面接触后,他傻眼了,不是自己轻敌,而是袁腾当时太过谦虚了。 面前这只飞獬兄简直狂暴出众,暴出了自己的风格,仆一接触便将安然牢牢抵在头顶,任凭他如何挣扎是一路向前,一旁的安宁和陆家大小姐彻底看呆了,一道浓烟厚尘的轨迹过后,飞獬在一处烧落了架的建筑旁停了下来,人有没有事儿先不管,但这道轨迹来说,足足有四十余米。 “小子,知道我袁家的厉害了吧!”黑衣仆从斥退了飞獬,安然被结结实实的抵在废墟旁的断墙边上,身子更是被撞得伤痕累累。 安然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丝毫不理会黑衣仆从,目光阴冷的朝着正准备离开的飞獬喝了一嗓子道:“嘿!还没打完呢!” “什,什么?”黑衣仆从见状不由得狐疑不已。 只见安然缓缓站起身来,胡乱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应声回头的飞獬,脚扎钳羊,双手摊出,大有一股子宗师风范。 飞獬回过头看着这个居然没被撞死的小东西,一双灯笼般大小的眼睛中不禁闪过一丝暴怒,黑衣仆从怒不可遏的望着安然,声音悠长的对飞獬吩咐道:“杀了他!” “嗷!”一声夹杂着恶臭味儿的吼叫扑面而来,竟然犹如气浪一般险些将他吹走。 “你该刷刷牙了!”安然风趣的说了一句,下一秒,一切都变得冷漠,眼神、动作,吼叫以及惊恐,都变得如默片般冷漠。 摸清了飞獬实力后的安然开始了暴揍神兽的计划,那些超乎寻常人所能接受的反噬动作实在难度太高,高到让袁腾的黑衣仆从都有些膛目结舌,在他看来,安然那具身体根本不是人该有的,柔韧性相当强,还附了魔一般闪闪发亮,与神兽的比例几乎是十五比一,却将一直所向披靡的飞獬打得如同三岁孩童一般屁滚尿流。 “轰隆”一声,安然手起处,飞獬轰然倒地,苟延残喘的砸在了一旁的废墟中,安然缓缓落在地上,**如波浪般起伏着,缓步向黑衣仆从挺近。 在二人相聚不远之时,安然却只觉身后传来了一个异常平稳的声音。 “袁腾!”还没等安然转过身,陆飞裳早已惊呼起来,袁腾瞥了陆飞裳一眼,眉心紧蹙的对黑衣仆从道:“怎么这么久还没解决这位道士?” “我去你这也太有礼貌了吧!杀我之前还用位这个单位来称呼我,弄得贫道都有些欲死不能了!”安然心里这样寻思着。 一旁的陆飞裳却不禁狠狠啐了一口,鄙夷的道:“虚伪!” 袁腾被陆飞裳的话弄得一怔,但却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擎着刀缓缓逼近安然,冷漠的道:“只能怪这些黄鼠狼做得太绝了!” “那你呢!袁家只是伤亡颇重,可是这里,真的快被你毁掉了!”陆飞裳的声音响彻耳畔,袁腾头也不回的道:“哼,妇人之仁是留给弱者的,当初若不是父王的机关长阶,想必我猿族早悉数变成满山跑,见人咬的尸傀了吧?” 二人的对白让安然只觉一脸黑线,极不自然的驳斥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把我当镜子,谁说话都看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儿!” “呵呵,镜子当够了,那当尸体吧!”袁腾语调陡然一变,一刀挥砍过去,安然霎时躲过,身子向上一窜,以一个相当到位的前空翻姿态绕过了袁腾的屠刀,短刃在地上与石块发生激烈碰撞,溅出了刺眼的火光。 袁腾缓过身来,挥刀站定,目光阴狠的对身后的黑衣仆从道:“带着属下和神兽先撤,这里我来应付!” “主公……”“嗖!” 黑衣仆从话还没说完,只觉腹部传来一阵冰凉的同感,诧异的回头望去,只见一只幻影一般的黄鼬正颤抖的将小锋利的小爪刺进了这位仁兄的腹部。 “黑骁!”望着黑衣仆从缓缓跌落在地上的身影,袁腾愤怒了,那只黄鼬宛如认得安然和陆飞裳一般,拔出利爪后将小手放在胸前,作人状指着东南端一道缺口发出“咔咔”的叫声。 安然纳罕过后,猛然想起了什么,远远对陆飞裳喊道:“快跟我来,它是来救我们的,你还记得上一次在东山我们救下的那只黄鼬吗?” “嗯!”陆飞裳应了一声,与安宁手牵着手闻声而动,袁腾近乎疯狂的注视着陆飞裳离去的身影,头也不回的将手中短刃抛向了身后的黄鼬。 “噗”的一声,黄鼬那只行凶的小爪被赫然齐腕斩断,这个小东西绝对想不到,这还不算完,因为袁腾的这把刀还会迂回,眼见着第二刀要奔着自己的咽喉而来,这位黄族成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本想一死了之,但是等了好久,却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一阵让人听着莫名心悸的低吟声不绝于耳,断腕的黄二仙先生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道由怒气和怨气构成的有形无实的身影正跨过自己,缓缓朝着中伤自己那位猿族宿敌袭去。~*, 第34章:缔造一片乐土 cpa300_4();  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略微的变化,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局面戛然而止,如临大敌的安然忽然发现自己又遥身一边,开始打起了酱油。(看最新章节请上看书阁-)↗蓝↑色↑, 杀气腾腾的猿族二王子袁腾被一无形的力量提了起来,情况万分危及,饶是如此,这位性格迥异的王子也没有过分的惊慌,脚下离地数丈,回头望去,只见一张狰狞的面孔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眼圆如豆,毛绒的面皮如薄纱般透在空气中,那面孔是如此的熟悉,“咔咔”的声响一如剧烈的喷嚏般响彻天际,顺着呜咽的风啸传进袁腾的耳中。 “没想到你回来的还真快!”袁腾冷笑着,嘲讽着:“那又怎么样呢?你的族群已经完蛋了!” 浑似一团迷雾般的身影不甘的啼叫着,尖锐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恨恨的环顾了一番,两只个头与自己相当的巨兽在曾经的家园上践踏,肆无忌惮的击杀着它的族人,漫山遍野黄尸云步,还能站着的黄族已经寥寥无几。 “咔咔…咔咔!”一阵绝望的叫声犹如马达般嘶吼着,袁腾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呀,杀了我,为你那些族众报仇,像被你的人害死那些猿族一样,哈哈!” 安然站在平地上密切的注视着上空发生的一切,当这句话溜进他的耳中后,安然陡然一惊,他明白袁腾是什么意思! 卫道者,卫苍生之道,护寰宇清明,亲眼目睹了那位以命相咒的黄族首领出离的愤怒,以及快意恩仇,做视死如归状的袁腾,安然再也按捺不住了,自从进去黄族领地之后便一直处于迷糊状态,现在,也该清醒了。 十大道九说教,剩下一个也没闲着,因为他正在准备说教课程,而安道士的说教方式有些特别,言语手段并用,言行结合相当完美,说的通俗一点儿,是先打服,再说服。 按照眼前的情况发展下去,黄族彻底玩完估计已成定局,而作为代价,袁家这位王子也会跟着殉葬。 看着黄家家主的架势,已然成了不折不扣的黄煞,这一物种纵观古今都是世间少有,而大多数情况下,罕有之物除了稀奇之外,力量也通常是很可怕的,虽然谈不上毁灭大疆这么宏观,但一旦暴怒,估计毁掉这座山外加山中生灵是不成问题的。 曾经的上清宫处理过一桩黄精报罪的事情,仇家被折磨的七浑八素,几代不得安生,连上清宫大门都差点被毁。 往事历历在目,眼下更是情况危及,稍有不慎,搞不好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一定要妥善处理此事!”安然的眉心,蹙着,他不是超人,更不想拯救世界和平,但眼下的形势如果不解决,那可真是害人害己,自身利益和身外人的安危揉合在一起,变的更加具有说服力,要想说服别人,必须搞定自己。 自己是搞定了,那开始动手说服眼前这二位,任不一定重,但道很远,开始吧!趁着情况还没到更恶劣,还没有两败俱伤之前! 幻化成虚像的黄族首领恨不得将袁腾撕成碎片,袁腾也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在二人近乎疯狂的向对方下手之际,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道悟三清,灵聚乾明,冤孽休宇内,仇毒化蓬莱,不世之凶归四海,冲天煞气一朝开!左右分定,形神俱来!妖话择阳言,鬼态做步来!化劫渡怨急急如律令!” 安然呈凌空念咒,身形屹立于云端,袁腾惊讶的发现自己脱身了,但他不高兴,因为自己又被另一股力量操控着飘向了地面,在即将平稳着陆之际,那股力量陡然消散,直觉身子一沉,猿族二王子便结结实实跌落在了废墟中。 另一端,那位黄族首领的身体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打压,最终浓缩成了本来面目,安然一袭白衣,齐背长发垂散在两肩之上,俊朗的面孔微微现着一丝惨白。看着被分定开来的两位宿敌,他长舒了一口浊气。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阻止本王为族众报仇!”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悠悠的响起,安然顺眼望去,看到了那位不甘的埋怨者恢复原型的黄族首领。 安然无奈的道:“你感觉你的人无辜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黄族首领怒不可遏的喝问着。 安然沉声道:“那你想过没有,几天前,东山那里被尸傀残害的猿精做何感想?凡事必有因果,袁家的报复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小子,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本王从来没错过!” “无可救药!”安然无奈的苦笑着,那位愤怒至极的黄族头人也不多言,不由分说便朝着安然扑来,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家伙救了那个即将被自己手刃的敌人,他们很可能是一伙的。 安然不慌不忙,待到黄家家主扑到跟前,一把将其抓住,不由分说便是一阵暴揍,直揍得家主大人满面红花开,末了愤然的道:“还以为你是刚刚那副模样吗?” 黄家家主不由得怔憧不已,安然用最简单的方法让愤怒的家主精元恢复了平静,看着它不再抵抗了,安然无奈的道:“怎么样,现在可以和我好好谈谈了吗?” “小道士,你欺人太甚!”一个声音打断了安然,不过不是黄家家主,安然这才猛然想起那边还有一位,只见他缓缓扭过头,面上露出一片狡黠,悠悠的问:“你也想试试吗?” 刚刚爬起来的袁腾被弄的一怔,再看看黄家家主都消停了,聪明的袁二王子也不再暴怒,安然舒缓了一下气息,平声道:“你们两家闹够了没有?” 这句话听着很欠抽,又不是街坊邻居小打小闹,双方都因此流了不少血,死了大批的族众,怎么可能这么草草罢休。 出乎安然意料,身边这二位都没说话,安然笑了,你们不说,那我说好了。 “其实事情还有转机!”安然的话如梦似幻的传进二人耳中,袁腾不信,黄家那位更不信。 “我可以给你们两家逝去的族众一片乐土!”安然一字一句的说道。 黄家家主狐疑的望着安然,只见这个小道士意味深长的道:“皆为异类,只不过是为了能有一片安身静休之地,外边的世界容不下妖族,这独山之中又祸事连连,你们认为值得吗?” 袁腾沉默了,黄家家主好奇的问:“你真的可以让本王的族众永得安宁?” 安然点了点头:“活着的不行,死了的一定可以!” “在哪里?” “在这独山之中!”~*, 第35章:归途路不平 “是这里了”安然站在一片密林边缘,袁腾与黄家家主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阵阵清风拂过,除了袁腾衣襟随风浮动外,另外两位宛如置身世外一般,无关定力,更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安然和黄家家主都是虚无实体的精元。篮色, “此地左盘青龙,右踞白虎,前立朱雀,后镇玄武,实乃阴秀之地”安然说完看了看袁腾,和声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袁腾纵观眼前地势,山东一侧山势宛如龙脊,山西之地临近水源名曰白湖,前面独山脚下那片竹林被称为雀林,身后巍峨的高峰犹如神龟般稳坐。 “嗯”袁腾不免有些叹服,黄家家主环顾一番,若有所思的道:“你说的地方是这里” 安然点点头,谨慎的道:“有件事贫道想要事先和两位说清楚” 身边二位闻言异口同声的问:“什么事” “此地自贫道布下长乐阵开始,便是十足的至阴之地,生妖接近必然道行俱毁,所以没什么事儿,最好不要让你们的手下乱闯此地,否则必然徒生事端”安然沉思片刻,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派些平时不长露面的灵兵在这里把守” 袁腾应声道:“这个好办,东山四兽本是为了提防两族之战而生的,现在矛盾化解了,这片地域又是双方阴灵共有之地,索性抽调出惊不灭和奔不歇前来,一兽守一面,前方则由猿兵黄卒轮番把守便是” “嗯,还有是,里边的精元也需要能量提气,所以势必需要日常用度,隔段时间,你们还要送些东西过来” “这个交给我吧”袁腾满口答应下来,安然平静了一下心绪,拱手对二人道:“如此,那贫道开始布置长乐阵了,还请二位先行回避” 袁腾等人离开了,安然也开始忙碌起来,所谓长乐阵,是一种用来收拢游魂野鬼,将其送入布置好的结界中,让其有安身之所,防止阴魂闹事的阵法,虽然有些此阵说出来有些别扭,但为了解决猿黄两家的矛盾,安然只能硬着头皮一试。 引龙脉、固龟根、借虎威、张雀屏,这一套流程下来,已是夜晚,安然接下来做了什么无人可知,只有他自己了解,总之,足足一夜,小道士才从山中出来,虽然疲惫不堪,但却带来了一个让人十分欣慰的消息,结界布完了,广大猿黄精元可以随时入住,无需装修,无需排尺,拎包去。 不知何时开始,独山东西山阙之间多出了一片比两端更加神秘的所在,那里除了山林树影并不一物,只有两个人知道那里存在着什么,每逢七月半,天寒日,寒暑之际,东西两山便会运送着大片吃穿用度赶来这里,将一应物资放在山口,猿黄两家偶尔也会碰面,但大多相敬如宾,袁家硕果仅存的王子袁腾和黄家那位新的断掌首领隔山而望,相视而笑,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安然也是知情者,甚至是这片区域的缔造者,但他对比事绝口不提,仿佛从没发生过一样。 独山上的一切至此彻底结束,袁三公授意下,袁腾率着一队猿兵将安然等人亲自送到了独山脚下,在这位猿族王子怅然若失的目松下,陆飞裳等人离开了这里,此一别,如无意外,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但是,有没有意外,谁知道呢 终于离开了那座梦魇一般的独山,安然回首望去,整片山林一片肃杀,与秋中密林无异,但任谁也想不到,是这么一座山林,却潜藏着无限的杀机,至少几天前是这样。 哦,对了,好像还有漏了一个人,一个很不起眼儿的人,距离竹雀林不远处的一株参天古树上,一个面色惨白,脸上挂着无尽绝望的青年男人正蜷缩在树干上,瑟瑟发抖的望着下面几只猿族。 一名猿兵无奈的规劝道:“我说你下来吧,我们没有恶意,瞧你饿的那副死样,我们只是想给你点吃的,然后把你送下山” 树上男子明显是惊破了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惊恐的道:“我才不下去满地都是吃人的猴子,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忽然冲出来” 说话的猿兵明显感觉很无语,恰在这时,一只类似头目的猿精走了过来,与其它同伴不同,这位仁兄浑身毛发极其明显,可以称得上是原生态出场,大摇大摆的来到树下,瞟了一眼树上发神经一般的青年,没好气儿的问道:“这个脑残还不肯下来” 那位规劝的猿兵耸耸肩,无奈的点了点头。 “妈呀猴子会说人话啦啊”青年只觉眼前一黑,“扑通”一声从树干上跌落下来。 “扬帆”一声犀利的喊声起处,数名雄狐缓缓拉动水中的巨锚。 陆家船队回航了,可以说是满载而归,虽然此次过程有些凶险,但最终还是平安了。 入夜,安宁和格格她们吃过晚饭便去安歇了,主船的甲板上只剩下了安然与陆飞裳比肩而立。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陆家商队定会悉数葬送在这片深山老林里”陆飞裳双眸满含感激的望着安然。 安然淡然一笑,挠着后脑勺,干笑道:“陆姑娘,这都是安某应该做的,别忘了,你我是朋友” 安然顿了顿,看着江岸上隐隐透着诡异气息的幽幽密林,后怕的叮嘱道:“不过,陆姑娘,下次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亲自前往了” “没什么啦,只要能为陆家分忧,算是再凶险的地方人家也万死不辞” 陆飞裳嫣然一笑,喜滋滋的扬起右手,月影之下,只见宛如葱白的玉指上一道金光闪闪发亮,赫然是安然前几天送给自己的那枚戒指。 陆飞裳扬起小戒,一张可人的玉面泛起甜美的笑意道:“有它在,好像是你在本姑娘身边一样,不论走到哪里,飞裳都不会怕滴” 陆飞裳话音刚落,安然的心中便不仅升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陆飞裳也自觉失言,寻思片刻后赶忙掉转话头道:“对了,本姑娘才想起来,受人馈赠怎有不回之理” 安然有些不明所以,只见陆家大小姐玉面微微一倾,小手缓缓抬起,不多时便自发髻之间抽出一根闪闪发亮的鸳鸯坠银簪,落落大方的递给了安然。 安然也不推辞,接过银簪用袖间一方安静的手帕包好,尤为小心的放进了口袋,淡笑不止的注视着陆飞裳道:“傻丫头” 安然话音未落,冷不防瞥见江面上一阵幽幽的暗光宛如鬼火一般向这里逼近,于此同时,只听得头顶负责瞭望的雄狐一边锤击闷鼓,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水妖,水妖来啦”~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36章:讨价还价 “我最敬仰的,是锲而不舍不断从失败中总结经验的人;最反感的,是那些屡教不改来回纠缠于自身周围的妖”安然:“我也不知道谁说的。篮色,” 以陆家大小姐为首的陆家船队很头疼,因为再一次碰到了老对手,阔别多日,依旧那样烦人透顶。 对面的水妖估计也很无语,等的花儿都快谢了也不见一条路过的船只,这一次好不容易从下游赶来一支船队,本想大干一票,结果走进了才发现,特喵的又是前几天那些船。 还是熟悉的面孔,还是熟悉的味道,唯一有变化的,是船上的空间大了,船身下压水位也降低了,在船头抓耳挠腮了一阵的水妖首领先是一阵慌乱,但片刻之后,这只娇小却不玲珑的水妖首领眼波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 “损备劫f”一股夹杂着某洲话底蕴的河西话从这位首领口中悠悠的飘了出来。 这位祖籍河西的水妖首领之所以知难而进,是因为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判断,船来自下游,水位也有所降低,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定是船上货物正常交付了,鉴于妖族之间的生意不会出现钱庄转账或是汇款等方式,其实不是不想,而是钱庄不受理除人以外任何物种的业务,主要是因为某些不道德的阴鬼,万一拿着面值上亿的票子来体现,估计钱庄够倒闭八个来回了。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独山这种根本不开化的鬼地方基本没有商队会选择来第二次,即使下次逼急了还要来,临走时也要亲自带上全款,否则别说是坐船,算是在陆地走都心里不踏实。 明知道船上赚的瓢钵满盈,不去抢一枪,又怎么对得起自己水盗的名声呢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几天前,还是相同的人物,还是相同的地点,只不过是船只方向对调了一下而已。 这一次,对面水妖里没有人再往大船上扔录音机或是其它东西,抢掠不一定需要对白,因为有对白会拖时间,拖时间有可能失败。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水妖们准备强行登船访问,于是乎,暗夜之中不断响起“咻咻”的声响,数十艘舴艋小船上不断向大船的护栏上抛射着三扣挠钩,应声落处,一只只水妖手持小刀,宛如上了发条一般蠕动着向陆家船队挺近。 “都到船边去”陆应大喝着,手持短刀来到船边,望着一根根密密麻麻的绳索,这位大坝头不慌不忙的对众人吩咐道:“举刀” 众多雄狐应声横出利刃,“砍”大把头看准时机,霍地吆喝一嗓子,数十把雪亮的寒光闪起,船边的绳索尽被挥断,水妖成片的跌落水中,为了彰显陆家的全方位立体化好客风范,陆大把头还很热情的提供了一条龙服务,掉下水的水妖本以为到此为止了,但马上便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为了防止这些水上专业户干出凿船一类的事情,陆家商队非常“体贴”的在水下为他们准备了一张空间富余、大方合理,只要爪子一钻进去便欲罢不能的大网,除此之外,其他船只还争相准备了诸如沸水粉、少量弓箭,总之要多任性有多任性。 估计那位水妖首领打死也想不到这艘商队船上会莫名其妙多出这么一堆要命的东西,如果他知道山中发生的一切,估计是万万不敢打陆家商船的主意的。 商队毕竟商队,还没有打持久水战的准备,更何况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行船这里,万一结下大仇,估计以后早晚会在此吃亏翻船。 为今之计,只能谈判,而为了能更好的让对方听自己说话,陆大小姐决定先让那位河西来的水妖首领见识一下自己的威势。 “哗啦啦”阵阵水流喷溅声响起,前段的四艘大船上缓缓升起了四张数丈高的大网,月影闪动下,只见大网之上密密麻麻挂着的,赫然是那些刚刚登船不成的水妖,看那密集程度,简直堪比肉摊上方悬挂的苍蝇贴。 “小姐,大网都张好了,对面的意思,只让您一个人过去,否则拒不谈判”陆应赶了过来,叩首报道。 陆飞裳满意的点了点头,面沉似水的道:“嗯,知道了,为我准备小船” “是”陆应应声而去,安然缓步来到陆飞裳身边,看着面色冷峻的陆飞裳,缓声道:“我陪你去” 陆飞裳闻言诧异不已,安然却胸有成竹的笑道:“难道陆姑娘忘了吗,贫道的真元很不安稳,只不过,要委屈一下陆姑娘了” 陆飞裳沉吟片刻,抿着小嘴儿勉为其难的道:“好吧” 陆家的小船来了,船上也只有陆飞裳一人,水妖们很高兴,千呼万唤傻子来,傻子还真来了。 出乎水妖首领的意料,陆飞裳这一来不是捱宰的,恰恰相反,还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大家漂泊涉险无非是为了利益,我陆家的货物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如有不周之处,还望贵方多多海涵” 陆飞裳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让本姑娘把船上的钱粮一次性支配给你那种亏本还不赚吆喝的事是绝对行不通的,但经过深思熟虑,考虑到水匪也要吃饭,那勉为其难送上一点儿,是多是少那么个意思,您也别挑 这是什么意思过桥费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施舍。 陆飞裳莞尔一笑,轻描淡写的道:“一锤子买卖不如长远发展来的利大,既然首领您说这是你的地盘了,那小女子做个顺水人情,自此之后每逢船队打这里经过,都会奉上一些好处不知首领大人意下如何” “秀姑凉,哩系噶逗偶陌”水妖首领发话了,仍是一口流利的河西话。 陆飞裳故作惊诧的道:“首领说的哪里话本姑娘已经开好价码了,你不好好考虑下” “偶嚎虑个球”水妖首领气的面色惨白,陆飞裳这种态度简直比哄小孩儿还拙劣这是看不起,刺霍霍河西话的看不起 “你要干嘛”水妖首领正要发作,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小不点儿首领吓了一跳,下一秒,便直觉背后一阵酸痛,更加让它始料未及的是,挟持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身后的跟班。 “绥壶水卒何在”水妖首领大惊失色。 “都在都在,一个都没少”身后的跟班回话了,只不过不是妖语,而是调正腔圆儿的人话。 再看下去,满船的水妖都消停了,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 陆飞裳语带笑意,和声道:“现在可以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水妖首领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部下还没动手便被组团施了定身法。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水妖首领虽不是好汉,但也有这个觉悟,一只小爪缓缓抬起,竖成一个一字,可怜巴巴的道:“一月一交” 陆飞裳小嘴一撇,道:“没得商量,你我各让一步,三个月” 水妖首领忍痛道:“好” “还有,陆家船队打此经过,你们一族要好好招待这样我可以适当再加一点儿” 水妖首领:“”~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37章:上清宫故人来 “到这里吧” 城郊渡口,陆家船队已经停岸多时,陆应正带着雄狐缷船。篮色, 安宁等人很识趣的赶去了直通城区路口,渡口边缘只剩下了安然和陆家大小姐两个人。 安然身拘一礼,拱手作别道,陆飞裳莞尔一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安公子万望珍重。” “嗯,陆姑娘也要好好保重”离别在即,二人的心中都莫名升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对了,如果闲来无事,人家可以去找你吗”陆飞裳沉吟良久,小脸腾然透出一抹红晕,喏喏的问道。 安然闻言不禁失笑道:“当然可以呀,只不过安某此次回去还要先搞定我那位闹人的老爹,等琐事处理停当,我会托人送信给你” “嗯人家等你”陆飞裳满意的点了点头,安然抿嘴笑道:“陆姑娘,那,此别过” 安然说完转身离去,望着路口赶了过去。 其实安然的心情很复杂,算是常人,与像陆飞裳这样的大美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不禁会想入非非,严格意义来说,安然也是常人,又怎么能免俗,这一次的经历让二人心中都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俗语称之为“情愫”。 但一道障碍萦绕在安然的心头挥之不去:陆飞裳是狐妖,虽说有正统职业,也还是妖类。 安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是以只能暂且放下。正因如此,陆飞裳也有些妄自菲薄,直到分别都没有提及一句。 望着安然渐行渐远的身影,陆飞裳终究还是难以抑制的呼喊了一句,声音未落,远处的安然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只见陆飞裳取下了青葱玉指上的小戒,朝着安然不住的摇晃着,虽然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安然还是能够感觉到,这妮子的脸上一定挂着甜美的笑意。 安然微微挥了挥手,转而自袖中取出那道手帕包裹整齐的鸳鸯簪,傻笑着回应了一番。 得到了回应,陆飞裳的小手缓缓放下,仆一转身,两行青泪便不由自主的自一双美眸间缓缓流落下来。 “我说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城区入口一处野店的门外,两个身着素服的男子百无聊赖的端着茶杯,焦急的盯着不远处路口的位置。 其中一位形如侏儒的男子狠灌了一口清茶,没好气儿的道:“别瞎猜忌了,这都是那小孩儿托人打探来的消息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 看到同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对面长相粗狂的汉子悻悻的道:“真是见了鬼了,那小子妨碍公务,上头非但不抓,还下了这么一道喻令,真是耐人寻味” 恰在这时,二人桌面上的对讲机中传来一阵熟悉的怒喝声:“让你怎么做怎么做哪来那么多废话,双旬考核不想过了是吧” 一听这声音,粗狂汉子赶忙隔着万里赔笑道:“道官息怒,道官息怒,我们是随口说说” “别废话,勤盯着点儿,喻令颁完赶快回来”对讲机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位难兄难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侏儒面色惨白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这老头儿一大早火气这么大,八成又被他老娘给训了” “唉,没办法,担谅担谅吧,七老八十了还怕娘,也是憋屈到家了” 格格和龙韬散人小两口已经先行乘着麻团儿赶回了安家,空旷的大路上只剩下安然和安宁两个人。 安然忧心忡忡的走着,眉心一蹙一蹙的仿佛做着舒展运动一般,良久,才无奈的问道:“老安还是那副态度吗” 安宁闻言哀叹道:“嗯,连娘的规劝都不顶用,要不是你此次去了独山,估计他老人家都得亲自去把你抓回来” 安然只觉头疼不已:“每天都管那么多,他老人家不累吗” 安宁撇撇嘴道:“谁让你身边的姑娘尽是些异类来着,若不是娘亲百般阻拦,老安都恨不得把周掌柜的千金给你抬回家里了” 安然不禁一怔,好奇的问:“哪个周掌柜” “是隔壁裁缝铺的那个” 安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不怎么走动,但那位周小姐的彪悍程度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上不上得厅堂,下不下了厨房他不知道,打个把泼妇,斗得了流氓这倒是真的,平日三餐必饮酒,看似一个聘聘婷婷的美人,不喜欢琴棋书画,却极其尚武,十八般兵器里玩的最转的当属菜刀,安然年少时曾有幸观瞻过一次,菜刀飞转如花,一个人追得四个抠脚大汉满市场跑,彪悍之至,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还精神恍惚的安然被这么一剂醒脑汤泼的登时如梦初醒。 二人转瞬间便来到了野店附近,坐在那里的两位上清宫道差看到安然姐弟登时便精神一震,抬起身来飞也似的窜到了安然跟前。 “此山是不对,用错词儿了”侏儒男子激动不已,一时间竟然语无伦次,一旁的粗狂汉子狠狠瞪了侏儒一眼,转而看向安然道:“小道士,我们又见面了” “我们,见过”安然有些发懵,看着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呦呵,果然是贵人多忘事”粗狂汉子悠悠的提醒道“还记得大巴上被你奚落的那三个人吗” 一听这话,安然猛然惊醒,讶然道:“上清宫的” “对头” 还没等侏儒说完,安然噌的迈开步子,脚底抹油一般拉着安宁便跑。 两位道差不禁一脸黑线,眼见着安然要溜出视线,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却悄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安然站住脚步,警觉的问:“你们想怎么样” 小男孩儿苦涩的道:“我们能怎样前来找你自然有话要说” “那你说吧” 男孩儿见安然不跑了,身后的两个同伴也跟了过来,这才轻咳一声,煞有介事的取出一本道贴,正色道:“上清宫道仙荀阳子徒安然俯首听令” 安然被弄得丈二金刚一般不知所云,无奈听到了师父的名号,只得作了一揖。 小孩儿模样的道差娓娓的将道贴诵读了一遍,安然明白了,预料中的厄运并没有来,反而带来了一丝好运,那是一封类似于任免书的道贴,内容大致是说安然身怀道骨,经上清宫入理司人事部同意,即日起并入方外道差,也是眼前这三位干的活儿,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三位是全职,而他,则是不折不扣的兼职。 安然疑惑的接过了道贴,粗狂汉子哈哈一笑道:“小道士,以后是同僚了,有什么需要捣乱的那个,帮忙的,吱一声好,虽然我们不一定帮,但大家是同僚了”安然手握道贴,不禁汗颜的咕哝道:“你们还真是翻遍茅房也找不着的好同事” 小男孩儿也笑吟吟的插话道:“不过,你不要认为这算进来了,在正式成为道差之前,你还有两个月的考核,在这期间切不可触犯过错,一丁点儿都不能” 完成了任务,三位道差一溜烟儿的走了,只留下手捏道贴,在烟尘中凌乱的安然。~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38章:极阴之地 上 “你让他走你小子走了别再回来”安老爷的怒吼从刚刚建好的正堂传了出来,响彻整个大院。, 安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青衫白领、兔头锦带,牛皮长靴,手里提着一只藤条编成的小提箱,面色阴沉的走出了正堂,听到安老爷这话,不由得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回不回来你说可不算,有种让我娘点头” “嘿,你小子,反了你了”安然说完边走,身后悠然的扔出了一只长靴。 安然转过大门,安宁和格格一干人等早已等候在那里,看着紧张的局势,安宁低声安抚道:“老安最近更年期,别生他的气” 安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随手将口袋里的钥匙交给了格格,缓声道:“你带着龙韬他们三个马上搬去城郊那幢宅子住,那里吃穿用度都有,住着也舒坦,省得在这里被野火烧到” 格格讷讷的接过钥匙,看着安然欲言又止,安然常舒一口浊气,淡笑道:“没什么,我去办完自己的事会回来,很快的” “然哥哥,一定要多加小心” 安然向众人匆匆做了别,便坐上了麻团儿,与他一道坐上去的,还有姐姐安宁,这丫头倒不是要和他一起去,而是负责把这只大鸟带回来。 看着安然离开了,龙韬和楚间客面面相觑,悠悠的道:“咱们赶快去收拾收拾吧,师父说的蛮有道理的” 恰在这时,门里又传来了一个令人振聋发聩的声音:“都走什么走你们是要和儿子一起联手气死老子是吧” 门外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氛围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到了这个时候,还真是想溜都溜不成。 安府正堂内,安老爷赤着一只脚,气呼呼的坐在藤椅上,看那吹胡子瞪眼的做派,估计真是被安然气的不轻。 其实刚刚的一幕是这样的,安然回家第二天的早上,刚刚吃过早饭,安老爷便叫人将他找到了正堂,安然前夜正巧又接到了实习期上清宫交代的第一个任务:去一个暂时不能透露的地方,目的也只有一个,“改善”那里的环境,当安然追问具体地点的时候,却被告知第二天早上自见分晓。 接到了传唤,安然便在心中笃定,这次的目的地必然从老爹那儿知道,没跑儿,是以早早便将东西打包成箱,提着来到了正堂。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刚一进正堂,答案还没得到,便迎来了老爹的质问,附带着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安老爷:“收拾东西干嘛,一会儿还要去见见人家姑娘” 安然疑惑:“哪家的” 安老爷:“裁缝铺周家的” 安然木然:“不去” 安老爷诧异:“为什么” 安然声音低迷:“我怕英年早逝” 平缓的谈话氛围到此结束,安老爷随即暴跳如雷:“给你介绍个好姑娘你还怕英年早逝这个时候你倒是惜命了” 安老爷越说越火,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三儿子,义愤填膺的道:“你瞧瞧你身边的那些女孩儿,什么狐族大小姐,纸人小丫头,唯一一个正常人还是你姐姐你说说,你让老子我怎么放心接受这么高端的儿媳,啊” 安然一言不发,百无聊赖的望着老爹身后的窗棱,大有些三杠子压不出个屁的架势,安老爷至怒至极,眼睛四下打量着,忽的瞄到了安然座下的那只箱子,忽然精神大作的质问道:“你拿他要去哪儿” 安然的回答很坚定:“我也不知道” 安老爷差点气炸了肺:“嘿,反了你了敢跟你爹抬杠” 安然很无辜,虽然感觉憋屈,但还没放肆到敢和老爹顶嘴,虽然话不好听,但那确实是真话。 安老爷双手掐腰,呼吸变得越发的急促,声如洪钟的问:“你到底去不去相亲” “不去”为了让老爹死心,安然附上了一个极其正当的理由:“我还小,只有十六岁” “十六了还小你老子我十九岁的时候你大哥都会打酱油了” 听到这里,安然华丽的接到了话把:“所以我还差三年” “哎呀我的妈呀你想气死老子是吧我今天非得请家法不可”安老爷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喝道:“家法呢鸡毛掸子那” 看着这对父子剑拔弩张的样子,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安老夫人终于开口了,只见她淡淡的望了一眼夫君,夫君敢不敢眼了,再瞟了一眼儿子,儿子识趣的低下了头,大家都安静了,那老娘来说两句吧。 “然儿啊,跟为娘说说,你到底要去哪儿” 安然脑袋都懵了,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刚刚老爹问还好点儿,顶不顶嘴也不碍事,大不了挨顿小揍,可是母亲大人的威力实在太过强悍,惹到了她可不是某个部位开花的问题了。 “娘,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要去哪儿有些事又不方便说,所以”安然纠结的都快哭了,生怕老娘卷起袖子修理自己一顿。 “没关系,你不知道,为娘替你做决定”仿佛事先准备好了一般,安夫人从口袋间取出一张卡片,安然疑惑的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只见上方写道:“专业去死皮、去角质,治疗各种皮肤病” 安夫人简直快要撞墙了,无奈的道:“拿反了” “哦”安然调转过来,再看了一眼,只见翠绿色的卡片上浮现着一张失真的女子头像,看上去很漂亮的那种,而在她的旁边,便是花枝簇拥着的两行金黄相间的小字儿:魔剪理发屋,资深造型师方秀茹,联系方式:,在最下端,便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地址:宾义大街华泉巷弄号,银瑰大厦。 安然呐喊不已:“咱们家还有这么个厉害的亲戚,怎么从来没听爹娘提起过” 安夫人闻言轻描淡写的撇撇嘴:“别信她的,还资深小学馆都念完,以前是城东剪羊毛的” 安然:“” 安夫人基本无视安老爷,霸气十足的叮嘱道:“然儿啊,这个女人托你姨妈求我,让为娘同意你去给她的大厦看看,顺便帮帮忙这两年惨到一定境界,估计再不去连饿死都成为奢求了” “额,好吧那我现在走”安然话音未落,已然提起木箱冲出门去。 接下来,便发生了最开始的一幕,吵闹够了,宣泄完了,安老爷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或许是气急所致,一双老眼竟然直接挤出了两道清泪。 “哎呀,我说老安那,你能再寒颤点吗孩子们都在门外看着呢,咱要丢人也关上门行不”安夫人看的那叫个腻呀,赶忙安慰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让然儿去是有原因的” 安老爷顿时眼前一亮,疑惑的问:“什么原因,夫人说来听听” 看着自己夫君戛然而止的眼泪,安夫人恨不得上去抽他一把,苦笑道:“这个姓方的女人有个侄女,好像叫做向珺,听说也十六七岁,比三儿是大了一点儿,不过倒是个好闺女,这次让他过去是看看能不能磨合一下,万一真的成了,不可以了了你的心愿了吗” 安老爷不禁拍手叫绝,大喜过望的安老爷似乎是兴奋过了头,大嘴刚一张开准备喊好,却猛的传出“嘣”的一声,下巴掉了,疼的直哼哼。 见此情形,安夫人简直快要崩溃了,朝着门外喊道:“龙韬啊,你们快进来看看,这个老东西又把自己玩坏了”~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39章:极阴之地 下 宾义大街华泉巷弄号,是这里了,可是 站在一片废墟的对面,安然沉默了,看着渐飞渐远的姐姐和自己心的麻团儿,他多么想深深的道一句:“你们回来吧,带上我一起走” 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老城区,从门口侧墙上那个外面套着一层粉圈,炫酷夺目的“拆”字上便能了解一二。, 身后的楼已经拆了,眼前这座估计也差不了几天,看着数十米大厦上方那掉了渣的“银瑰大厦”几个字,安然凌乱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乎,他拦住了身边一位经过的大爷,那大爷看上去也六十出头,看着这个一脸灰败的小伙子,大爷深邃的望了一眼,似乎是在警告着什么,安然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揪着大爷的衣袖。 从大爷那眼神儿不难看出,之间隐藏的深意便是:“你要干嘛年轻人还不放开,再过一会儿我老人家要施展绝学躺攻了” 安然客气的松开了老人,态度殷切的问:“大爷,请问这是银瑰大厦吗” “这还像话”大爷悬着的心放下了,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没错,这是” 安然懵了,欲言又止的望了一眼那个大大的拆字,老大爷顺眼看去,登时便会心的一笑:“你是说这个呀不用管它,只是前几天拆迁队砸墙的时候做错了标记而已” 目送着老大爷缓缓离开之后,得到答案的安然却仍旧开心不起来,古怪的街区,破败的大楼,之前的印象里还真是没有这么奇葩的描述,那心情简直是龙王休假无语了 安然并没有急着联系那位拔羊毛出身的资深方女士,而是向后退了几步,坐到了身后断墙边的石堆上。 “也不知道那三个家伙是不是在故意整我怎么会来这么个破烂不堪的鬼地方”安然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从木箱中拿出一瓶“我卡卡”纯净水,打开来仰头便饮,可在抬眼之际,透过纯净水瓶薄薄的瓶身,安然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身影。 在大厦侧墙八楼的位置,一个披头散发的绿衣身影陡然出现,安然赶忙放下水瓶,再次抬眼望去,却发现空无一物。 虽然自己是名道士,但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这段时间又和妖打交道,很少遇到这种东西,是以冷不丁一出来,除了新鲜,还有些骇人。 安然噌然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身边的箱子,折身抵到断墙边一处开阔的位置,抬起头仔细将整座大厦都打量了一番,这一打量,安然彻底惊呆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地名如此怪,大厦旁边的筒子楼为什么非要拆,还有是那位方造型师为什么那么衰。 安然惊讶的发现,大厦处西北建,地支属亥,奉若“初阳”,俨然一副物极必反之状,尤其是自己所处的这一侧,即便是头顶艳阳高照,这里也还是阵阵冷风吹拂,见不得一丝阳光。 安然虽然不懂风水,但却敢笃定,在这里能捱过三个冬天的,不是天煞孤星,见谁克谁的命格,是人中极品,花里奇葩。 安然没有抱怨,而是缓缓走到了木箱边缘,躬下身捡起了水瓶,放好后提着木箱站起身来,再次抬眼时,果然又见到了那个身影,苍白如纸的面孔,血红的嘴唇,还有空洞的眼睛,飘忽不定的游荡在窗口,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个什么角色。 安然没有理会它,而浑似缓缓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奇葩的电话,几声低沉的嘟响后,对面便接通了,一个柔和甜美的声音传进了安然的耳中,但声音而言,评星指数最起码四星加。 “你好,这里是魔剪资深造型师茹茹热线,理发请唤甲,门头求租请喊乙,想要拆墙请挂机” “我是城区来的” 一听到这话,对面甜美的声音如风沙般瞬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嗓音微粗的声音:“直接云梯上楼,1层” 面对这个变脸比变天还要快的女人,安然不禁失笑,可当他按照指示来到那个所谓云梯下的时候,他差点失禁,一架二十几米高的简易阶梯明晃晃的摆在那里,连个扶手都没有,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云梯,最重要的是,在云梯的另一端,对准的是十四楼的窗口。 安然感觉自己被刷了,把云梯架在窗边这么天才的蠢想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估计也只有拔着羊毛忽然灵光闪成为资深造型师的人才能有这觉悟。 看着底下的安然迟迟没有动静,顶上人终于纳罕的喊话了:“小伙子,你为什么不上来” 安然还是第一次看到耍溜人还这么一本正经的,是以不免有些愠色的道:“我恐高” “啧啧,怎么还惹上了这么个毛病”楼上那位女士深表惋惜的道:“那你走楼梯吧,拉梯类似于电梯那东西尽量别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哈,最近不信邪的好几个都没出来” 安然快崩溃了,遥遥的喊道:“我想问一下,你那个楼层还有别的人住吗” 女子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没有了疯的疯,逃的逃,再死掉几个,十四层以上都没什么人了” “好了,别说了”安然提着小箱子,悠悠的回道:“我还是乘拉梯上去吧” 安然叹了口气,提着木箱走进了那道比单元门大不了多少的大厦侧入口,仆一进去,便直觉阵阵阴风吹拂过来,直吹得人头脚发愣,心里发毛。 还没走两步,安然便领教了这片极阴之地的厉害,在入口位置的左侧墙角,一个黑咕隆咚的身影正垂着头窝在那里,乌黑到有些失真的长发垂在那“人”的头颅两侧垂下,掩住了它的整张脸,更重要的是,这位仁兄是没有脚的 安然见怪不怪的瞟了一眼,便镇定自若的朝里走去,刚刚来到拉梯的铁架外时,安然便只觉耳鬓旁传来一阵清冷的阴风,转头望去,只见一只血肉模糊,其间还有蛆虫缓缓蠕动的脸凶狠的望着自己,大有杀了这厮为老子陪葬的架势。 安然看也没看便转过头,懒洋洋的道:“趁着我还没发怒,马上离我远点儿” 那位仁兄无奈地走了,拉梯也缓缓落了下来,一阵吱呀声后,拉梯的铁架门被打开了,安然一个健步窜了进去。 看着这个陌生人缓缓上升,刚刚那位意欲吓人的烂脸鬼讶然的问墙角那位除了头顶墙之外毫无反应的撞墙鬼问:“这个年轻人真奇怪,前面拐个弯儿有好好的人行通道他不走,为什么要进来搭乘这部鬼魂专用出呢”~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40章:十楼的女孩儿 “嘎吱,嘎吱”四面铁栏生锈的拉梯发出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看那架势,好像一位风烛残年,随时都有可能挂掉的老人一样。, 安然聚气凝神的站在拉梯附近的边缘,拜这个虐心的声音所赐,攥着木箱提手的掌心不觉间竟沁出了一层冷汗。 拉梯以一窜一窜的龟速稳步向上,在漫长的“嘎吱”声中停靠在了9楼的位置,拉梯门缓缓打开了,一个长发垂肩,身着暗小袍的女子走了上来,看到安然,这人先是一怔,随即便恍若未闻的站到了安然身边的地方。 拉梯之内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昏黄的油灯伴着此起彼伏的拉梯摇摇欲坠,甚至能够闻到拉梯扶手上散发的那股淡淡的铁锈味儿。 身边还多出了这么一个无法辨别是人是鬼的家伙,是的,安然惊讶的发现,这里的至阴磁场已经严重干扰到了他的判断能力,与整片区域的阴弥之气比起来,鬼魂身上这点儿气息已经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安然并不害怕,只是感觉有些别扭,一些疑问不断的袭上心头,比如那个方女士哪来的毅力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坚持了这么久,再比如那道比天方夜谭还扯的云梯,以及这架明显没人在上面拉动,还能自己发挥余热的拉梯。 “你是新来的”一个浑似喝了半斤酱油又咳嗽了几声之后的声音悠悠的窜进了安然的耳朵。 安然很不想搭理她,但出于礼貌,只能点点头:“嗯” “你果真能看到我”女子的声音有些惊喜,这虽然是个问题,但却解开了安然心里的疑惑,眼前这个家伙又是只阴魂 “嗯嗯咳”一听这么问,其中定然有什么猫腻儿,安然灵机一动,抬手轻抚着咽喉处,旁若无人的自语道:“咳,嗯怎么忽然感觉嗓子痒痒的” 拉梯停靠在了十楼,拉梯的铁门再一次缓缓打开,安然简直无语了,还道是又要上来阴魂一枚,却不料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眼窝凹陷,整个身体清瘦不堪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从那双炯炯有神的水汪大眼中便可以断定,这绝对是个人。 一见到安然,女孩儿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恐,正要转身离去,却被电梯里另一个身影叫住。 “黎姑”女孩儿懦懦的走进了拉梯,擦肩而过的当口,安然看到了这个女孩儿潜藏在双眸中的绝望和恐惧。 身后那位女士发出了一阵令人厌恶又毛骨悚然的笑容,安然情知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是以佯作疲惫的转过身,将身子倚靠在拉梯的铁栏上,若无其事的看着对面的地方。 “黎黎姑,您这是去哪了”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虽然充满了恐惧,但仍瑕不掩瑜。 被叫做黎姑的女鬼咯咯的笑了,一只糙的宛如磨砂般的手探向了小姑娘惊得惨白的面颊,笑吟吟的道:“家里来客人了我下来买点东西招待他” 女鬼说完,面容上闪过一丝狡黠,悠悠的道:“珺珺那,你的头发又长了” “不”小姑娘一听这话心中陡然一惊,赶忙用小手护住头上垂顺的青丝。 “唉又不乖,长发有什么好来,姑姑给你剪一剪” 安然的眉心微蹙,双眼微眯着瞟了一眼眼前这只一头蓬发比稻草还毛躁,弯卷不一恶心至极的女鬼,仍然不露声色的观察着,因为他相信,此鬼的恶心之举定然是刚刚开始 接下来,只见女鬼掀开了手中的白色编织袋,晃晃的从里边拿出了一把泛着淡淡寒光的剪刀,面含笑意的拉起女孩儿的头发,便要去剪。 “不要不”女孩儿的眼角滑下了一行晶莹的液体,一双小手也开始怯懦的挣扎着。 女孩儿哭的悲伤无奈,女鬼笑的烦人透顶,安然看不下去了,虽然自己不是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也很恶俗,但此情此景,除了没长心的路人甲,任谁也受不了,这是侮辱外加欺负,不能不管 “咳咳”安然狠狠的咳了两声,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小子,我知道你能看见,但是千万别多管老娘的闲事”女鬼话音未落,手中剪刀便运作起来,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声过后,女孩儿的头发便如柳絮般滑落下去。 女孩儿拼命忍住哭声,女鬼近乎戏虐的再次舞动剪刀。 在第二剪子要得手之时,女鬼的手腕却被一只极其有力的大手攥住。 “够了吧身边还有其他人呢”安然声音沉闷的警告了一声,看到安然如此举动,女鬼诧异不已,女孩儿也惊恐的摇起头来。 女鬼苦苦挣扎,却发现有点徒劳,安然的手掌宛如铁钳般牢牢固定,根本挣脱不开。 “你小子别多管闲事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安然出言打断,女鬼呆住了,安然面陈似水的挖苦道:“鬼剃头的水平这么业余,你不嫌寒颤吗” “好,你有种”女鬼随手扔掉了剪刀,目眦欲裂的瞪着安然道:“敢不敢报上名号” “哦,你要找我算账是吧”安然淡笑一声,调侃道:“你叫我路人甲也行,宋兵乙也好,总之我在这楼上” 安然松开了女鬼的手腕,女鬼愤愤的拾起了地上的编织袋,恶狠狠的瞥了安然和小女孩儿一眼,没说什么,连拉梯门都没开闪身不见了。 安然呵笑着正了正衣襟,正要回头问问女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险些被忽然停下的拉梯弄得跄踉倒地,再次站稳后,只见小女孩儿噌然一阵小跑便窜出了拉梯,奔着右侧跑了过去。 安然疑惑的注视着这个古怪的小丫头,顺着拉梯铁栅望去,只见小女孩儿笔直的奔着一束光亮而去,消失在了楼道尽头。 拉梯在十四楼停了下来,安然跨步走出这架荡气回肠的破铁框,掏出那张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1d” 安然一阵苦寻,也没等找到这个编号1d的房间,在他丈二金刚一般摸不着边际之时,拐角处的一个门牌号吸引了他。 “s1d”安然思前想后,约莫着应该是这里,反正都是1楼,多个字母而已,想到这里,安然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门环。 “谁呀”安然笑了,虽然隔着道门,但刚刚那个特别到极致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门开了,却没人,安然好奇的问:“有人在吗” “进来吧,我给你准备了伙食,先坐在沙发上稍等片刻” “哦”安然应了一句,前脚刚踏进门槛,身上的移动设备便响了起来,,安然被下了一跳,慌忙打开盖子一看,不由的一怔,屏幕上显示的那串天干地支构成的符号,赫然便是刚刚应了自己一句的方女士。 “隔着一道墙还用这个,也太奢侈了吧”安然耸耸肩挂断了电话,反手将房门关上,在他准备拖鞋的时候,却猛的被一阵讯息提示再次吓了一跳。 安然无奈的取出电话,打开短讯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那是一条来自方女士的讯息,上边只有几个字:“我们在大厦门口,到哪速回”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安然傻眼了,一股不好的念头席上心来,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的打开了通讯录,看着今天的第一通电话编号,不多时,面色便难看起来,第一通呼出与未接栏里那条编码大体相同,但翻越到最后,安然陡然发现了问题,自己竟然多打了一位 恰在此时,那个曾经熟悉,此时却让人心神不宁的声音自屋内遥遥的传了过来:“吃食弄好了,你进来吧”~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41章:鬼劝食 “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买的不和你的胃口”安然只觉自己身在梦中,糊里糊涂的坐到了屋子的沙发上,面前糊里糊涂的摆放了一只异常熟悉的编织袋。, 对面还站着一个气息很熟悉,却怎么也看不清轮廓的脸,安然很清楚,自己八成是被下了魇,与鬼打墙、鬼压床如出一辙,区别在于,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效果估计是要加倍的。 女人的声音与电话中如出一辄,安然并不想这么快戳穿他,不是动手不得,而是想看看这只阴鬼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女人的面孔宛如罩着一层薄纱般朦胧,这要是放在平时,估计一打眼能看出其中必有猫腻儿,但此时,若是置身其中的普通人必然无法识别,因为那只女鬼正暗暗的播撒着那个叫做“魇”的东西。 所谓魇,是魔怔,是一种能让常人持续保持精神恍惚的阴招,但凡中招者,记忆从不会超过七秒,也是说,当你感觉不对的时候,人家下了魇,把它给瞬间忘了,当你再次恢复,不对头的念头还没形成,便又会被打压下去,如此循环往复,任谁也无法阻挡。 “吃了吧吃了你会感觉一切都美好了”女子的声音瞬间变得充满了魔力,让安然欲罢不能,安然缓缓打开了那只编织袋,只见袋中放着一只白色的塑胶小盒,从盒子的缝隙间甚至可以看到斑斑溢出的红色汁液。 安然的心中陡然一惊,为了不让身边这位起疑,还是毫不犹豫的打开了盒子,盒盖开处,只见一只肥美的鹅腿静静的躺在那里,安然松了口气,在这时,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怎么样,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功夫酱鹅腿,好好吃吧” 安然简直烦透了,要不是因为身份特殊,容不得犯半点儿错误,这会儿早一巴掌拍过去了,安然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女鬼的障眼法,但为了不至于让自己还没吃吐出来,也不去识破了,安然暗暗的咬咬牙,狠狠扯了一口,连嚼都没嚼胡乱咽了下去,直到若干年后回想起来,还是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一口下去,安然便觉的浑身开始变得酸软无力,片刻之后,那个朦胧的身影便大摇大摆的站在了他的跟前。 “怎么样好吃吗”声音变得越发清晰,安然的意识也登时混沌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委屈,不甘,越悲惨越好,越让你难以割舍的我越喜欢,哈哈,怎么样,小哥哥,临死之前说来听听吧” 安然敢保证,这是他有生以来见到过最八卦的女鬼,无耻程度简直超越了众多同行,前无古人,后也应该不会再有来者。 “我没什么好说的”安然狠命摇晃着头颅,却发现自己有气无力。 女鬼的轮廓显现出来了,不过出乎安然的意料,在他眼前穿越意识,清洗显现的,不是什么七窍流血或是半脸溃烂的形象,峨眉婉转,美眸浑如皓月,嫣然一笑便让人魂牵梦萦,谈笑间平添一股让人神往的英气,顷刻间,笑颜一转,一袭白衣浮现眼前,一张孤寒冷俏的脸宛如换骨般浮现。 “我去这分明是陆家大小姐和那只白衣尸煞”安然陡然一惊,在心中默念解灵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股子灵力。 “太特喵无耻了小爷心里一共那么点儿秘密,再过会儿全让你给看干净了”安然怒了,刚刚的解灵诀让他完全挣脱了女鬼的控制,一切都还原到了真实。 编织袋中小盒内放着的是一块没经过任何蒸煮处理,连毛都没褪干净的动物小腿,小腿下方的位置还深深的印着一道的牙印。 安然只觉胃中一阵翻滚,若不是抑制能力强估计早吐出来了。 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安然抬眼看去,女鬼身上的薄雾早已散去,看到眼前这只女鬼,安然打心里笑了,那张脸虽然只见过一次,却相当熟悉,不是因为有多深刻,而是相见的时间太短,在十几分钟前。 眼前这位是拉梯里那只女鬼,如无意外,她手里提着的那只编织袋,便是自己刚刚吃的那个东西。 “小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女鬼对与眼前的变化浑然不知,还犹自沉浸在得意之中。 安然的面目表情很痛苦,亦真亦假的道:“我感觉好孤独,我看见了我要去找她们” “好,不要克制自己,出口在那边我支持你赶快去吧”安然还保持着伪装状态,目光佯作真切的顺着指引望去,登时心中火起,在最短时间内将女鬼的祖宗十八代咒了个遍。 “说好的出口呢那特喵分明是窗口好吗”安然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仍然装作十分激动,嗓门儿嘹亮,差喊了。 “哼,不过如此,敢惹老娘让你死无全尸”见安然完全被控制,女鬼放心多了,头也不回的响起美事儿来。 “哗啦啦哐”一连串的响声过后,女鬼的心情更加舒畅了,仿佛刚刚在电梯里的一切都连本带利捞了回来,可是,是真的吗 “干嘛那么高兴,捡着钱了”女鬼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却冷不防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个半死。 回头望去,只见安然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自己背后,行踪之诡异,不亚于自己。 “你”女鬼的面色越发惨白,脸上完全被惊恐代替,在她的理解范围内还从没见过回魂如此之快的。 “我骗你的”安然笑容一敛,在女鬼打算逃之夭夭之际陡然出手,指尖一点道:“定” “别,别让我灰飞烟灭”正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到我了短短瞬息之间,安然便成功完成了角色对调,看着女鬼那副肝胆欲碎的模样,安然也没闲心多做纠缠,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本黑色外皮的宣纸册子,捻起便携式毛笔,一本正经的问:“你叫黎姑” 女鬼惊恐的点了点头,安然摇头叹道:“害过多少人” “没” “说实话”安然冷冰冰的问:“我是上清宫试习道差所以劝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女鬼只觉从头顶一直凉到了骨子里,讷讷的道:“算,算上你,刚好十个” “一个都不行”安然不由分说,豁然伸出右手,剑指直抵女鬼的额头,“砰”然一声闷响,女鬼的身体骤然缩小,安然顺势拿过小桌上一方乌雉百鸟丹的小盒,将缩成糖豆大小的女鬼装了进去,并屈指加上了一道锁灵咒。 一切准备停当,一阵乌烟瘴气之后,整间房子登时现了原形,安然瞟了一眼,毛坯。 恰在这时,移动设备再次响了起来,安然这才想起方女士还在门口等他,赶忙接了起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年纪小可以不靠谱吗” “是是是,方阿姨你别生气” “嘿,叫谁阿姨呢,我有那么老吗我告诉你,十分钟之内最好给我” “啪”安然挂断了通讯,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少,只见他扯起了墙角立着的三把伞,来到了窗口,一股脑的将纸伞打开,身子一摇跳了下去。~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42章:夜半啼哭 “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银瑰大厦前,一个打扮颇为时尚的女人声色俱厉的对身旁的同伴咆哮着,那位同伴被呵斥的狗血淋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篮。色。书。巴, “我不是让你打探明白吗还有脸主动跟我提去接站人呢你怎么和那个小乡巴佬一样不靠谱” 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一身不拘于泥的白莲色罗裙随着呼啸声此起彼伏,之所以称其时尚,是因为在她的隽秀的左手上戴着一双本不该出现在那个时代的物件儿,那是一只手掌囊括,五指半显,上有鱼纹花边,贴近手腕的位置还绣着一把精致小巧剪刀的粉红色套手,有些类似与前些年“霹雳舞”盛行时的魔鬼手套。 被呵斥的男子年龄与女人相仿,但身高而言却着实是个硬伤,尤其是那张让你无法形容具体相貌的脸,唯一能证明他年纪的证据,便是头顶窝附近那谢成一个圈儿的发型。 “哈哈,怎么样,方老板,洒家说你从外面找来的人不靠谱吧”方女士心情正越发的烦乱,耳边却响起了一个明显是幸灾乐祸的声音。 方女士没说什么,那人却大踏步走了过来,煞有介事的推开被训斥的男子,洋洋自得的道:“我说方姑娘啊,你还是别再等的好洒家知道自己这一次要加有点高,要不你看这么着,咱们在研究研究,我给你让三成怎么样” “呵呵,谢了,不过老娘用不起”方女士没好气儿的回绝道:“我可还没听说过哪个地方只是看看风水,外加布下堂口敢要价一万疆币一疆币约合白银5两” 站在方女士面前作恬不知耻状的是个一身滕青色大袍,大秋天脚上还蹬着双草鞋的中年男子,年纪很难正常估算,因为一张红润有光泽的脸上方,是满头银亮的白发。 铜铃眼,朝天鼻,外加一撇子山羊胡,这形象不去说相声,简直是屈才了,除此之外,这位老兄还有一个比较女性化的名字“刘华筠”。 “刘大师,你省省吧眼下我是不打算和你有任何交易了”方女士悻悻的说着,一双眼睛也不住的望着远方,恨不得那个从城区赶来的救兵赶快从地底下钻出来。 天公在有些时候是会作美,往往给你的答案在你祈祷之中,又让你诧异不已。 方女士在心里盼着安然从地下钻出来,于是乎,他神奇的从天而降了。 “你,你是”方女士惊愕的望着随手将纸伞扔到一旁的,仍有些慌乱的安然,讶然的问。 安然四下看看,随即从口袋里取出那张纸条,看了看上边的画像,又对照了一下对面这位女士,虽然美化的有点狠,但所幸还能看到轮廓。 “对不起,方女士,我叫安然,是奉母亲之命前来拜谒您的” 方女士喜不胜收,赶忙不无挖苦之意的对身边那位刘仙君道:“看见没有,这才叫真正的高手,谦虚,谦虚着呢” 安然的出场方式太过特别,方女士没有看到一个传统神人出场时诸如大包小裹下公交,布衣补丁三件套等恶俗情节,出人意料的是,眼前这个让她怒不可遏的幻想乡巴佬竟然是个年轻俊秀的小帅哥,仆一出现便是从天而降,不但新奇,而且惊艳。 其实安然也很无语,本以为平稳着陆后小跑着往大厦正门赶,迟到了大不了挨顿骂,可他万万没想到在半空中出了点岔子,一阵阴冷吹过,直接干扰了航线,手中纸伞随风而走,竟然阴错阳差的落到了方女士等人身前。 刘华筠被方秀茹挖苦的怒火中烧,无奈人多口杂又不好和这个女人计较,愤恨之下便转身去了。 方秀茹赶忙吩咐那名男子接过了安然的行李,满面喜色的道:“怎么样,你母亲最近还好吗” 安然闻言不免有些疑惑:“方女士认识我母亲” “那当然,你母亲可是人家的闺蜜”不得不承认,方秀茹的笑容很甜,声音也很好听,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岁女子的做派,安然犯难了,这一次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了。 “对了,别总是方女士方女士的叫我方阿姨啊” 安然不免有些尴尬,错愕的道:“额,算了,出门在外雇家无长幼,我还是叫你方姐,这样显得更亲切些” 方秀茹笑了,十六七岁的孩子她见的多了,但如此会来事儿的安然:我不会孩子却真是一次见。 回去的路上,安然将自己刚刚的遭遇摘减得当的跟方秀茹说了一遍,方秀茹听得入神,一听说黎姑被收复了,登时吃惊不已,对安然更是赞不绝口,一边夸还不忘一边恶心下刘华筠先生:“没想到那只女恶鬼这么容易被你收拾了,你可是不知道啊,刚刚那位刘大仙前前后后进阴楼六次,都没能奈何的了他” 安然苦笑不已,三人说话间便来到了真正的目的地:“1d”,与安然的想象大相径庭,这个房间是在一楼,并不是1层。 “小安啊,你住在这里吧”方秀茹打开了大屋中靠近窗口的一间房子,莞尔笑道:“这里采光好,夜晚月光也足,正好适合打坐练功,你先歇一歇,我叫人去准备一下今晚的食物” “额,方姐,今晚” 方秀茹转身淡笑一声,露出了两颗虎牙,声音柔美的道:“哦,今晚方姐请你吃本体特产,酱香鹅腿” “唔噗”一听这个词儿,安然只觉胃里再次翻滚起来。 忙碌奇怪的一天这么过去了,刚一入夜,接受过方秀茹盛情款待的安然托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一头栽倒在了床上,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安然睡得正酣,朦胧间却隐隐听到窗外悠悠的传进了一阵若隐若现的哭声,缓缓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四周尽是一片漆黑。 安然坐正了身子,侧耳倾听起来,却发现连半点儿声响都没有,“难道幻听了”安然掩口打了个哈欠,一头栽到下去,继续睡了起来。 可在他即将睡熟时,那个哭声却再次自窗外响起,而且声音越发的清晰,安然怒了,这种事他之前经常遇到,早已烂熟于心,是以一撩被子,赤着脚便来到了窗边,一面走,一面愤愤不平的道:“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在这里故弄玄虚”~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43章:哭煞 诸煞之中,有一组特殊的凶煞,唤作夜哭煞,凡运势低迷之年,行不义之举而害人性命者,多半会命现此卦,连偶遇者都会受到牵连。, 安然没做什么不义之举,却结结实实的做了一把偶遇者。 借着夜色望去,整条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阵阵拂过的冷风和还没来得及被收走的落叶与垃圾。 “老把戏乾坤合一,清浊自分,鬼魅妖罔,一旦开来”安然了一阵惺忪的睡眼,手掐剑指口念通心诀,在眼前一划,天眼开处,只见窗口数步外的街道上,一个虚幻的身影正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窗边的入口里飘荡而去。 看不清身影全貌,只能感受到一个轮廓,晚风呜咽之中,隐隐可以听到一个凄绝的哭闹音:“冤有头,债有主” 安然看得真切,那道身影明显是朝着楼门口来的,看那架势应该是寻仇喊冤来的,为了不影响隔壁方女士等人休息,安然悄无声息的来到门边,耳朵贴在门边仔细听了一听,门外的飘忽不定的脚步声先是在自己房门前停了下来,敲了三声门,一个悠长苍凉的声音飘渺的问道:“是屠户家吗” “不是,你找错人了。”安然淡然的回了一句。 “哦”门外应了一声,短暂的寂静之后,隔壁的房门再次被敲起,同样频率的声音问道:“是屠户家吗” 安然并不想多事,在确定了那个家伙不是奔着自己这间房子而来,又杜绝了鬼魅四处乱撞之后,便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休息。 可在他转过身准备回房的时候,却被身后陡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漆黑的房间里,靠近安然门口的位置赫然站着一个男人,何时站在那里不得而知,连个脚步声都没有,看样子也不像是故意而为之,这么悄悄的出现,连安然都诧异不已,若是换做常人非被吓个好歹。 安然并不慌张,仔细打量一番这才看清原来是方女士身边的男子。 “我说大叔啊,你是想吓死谁是吧”安然不无责怪的苦笑了一阵,男子却一脸惊慌,声音微颤的问道:“你也听见了” “嗯,听见了”安然若无其事的朝着卧室走去,那名男子却慌了,支支吾吾的问:“难道你都不害怕” “那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见过”安然轻描淡写的说完,男人却彻底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吓得要死的声音对这个少年来说却如此轻松平常。 安然真是哭笑不得,停住脚步安抚道:“见得多了好了,再说又不是奔着你来的” 一提到这个,男子便是一脸的苦大仇深:“我都见了将近三十年了可是没法习惯” “你有阴阳眼”安然好奇的问,男子点了点头,得到对方肯定后,安然耸耸肩:“那真是太悲哀了” 男子被安然的态度弄得一怔,安然却二话不说关上了卧室的门,相比那些很难再有超越的凶鬼恶煞形象,安然更有点接受不了男子这张无法形容的脸,所谓相由心生,虽然不知道这位兄台之前到底做过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遭受过什么非同一般的遭遇。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方秀茹打开房门,只见到一个一身破皮布衣,身前耷拉着一道沾满血污的中年男子面色灰白的杵在那里。 看到这个情形,方秀茹着实吓了一跳,怯怯的道:“什么鬼” “唉,方姑娘,我是对门儿的李屠户啊”中年男子急得都快哭了,一双熬的通红的小眼睛写满了全是憔悴。 “哦,是每次都宰我几个大子儿的李哥呀”方秀茹悻悻的道:“这几天我在斋戒,貌似没欠你的肉钱吧” “”李屠户的脸纠结成了一团,讪讪的道:“方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打住”方秀茹被说的糊涂了,一头雾水的问道:“你又没偷我家的东西,为什么样跟我讨饶” 李屠户红肿的小眼睛被憋的通红,苦涩的道:“可别闹了昨晚的敲门声你没听到” “什么敲门声”方秀茹回首看着身后的安然和那位老兄道:“牛角尖,小安,你们听到了吗” 安然顿时失笑,原来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老兄居然有这么个独特的名字,失笑归失笑,方秀茹此言一出,二人面面相觑,还是极其统一的点了点头。 方秀茹纳罕不已,挤眉弄眼的道:“这可真是见了鬼了,为什么我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方姐,我哪能跟您比呀,这整个大厦的人都知道您是天煞孤命连夫君都克死了好几个,硕果仅存的一个还把脸给弄没了” 李屠户正说着,方秀茹脸色陡然一变,抬起袖子便是一巴掌,李屠户躲闪不及,脸上登时多出了一道巴掌印儿。 那一巴掌直打的李屠户一江出水不回头,安然和牛角尖也是汗颜不已。 方秀茹盛怒不已的乜斜了李屠户一眼,嗔怒道:“一大清早的跑来揭老娘的底儿,真是晦气” 安然还真没想到,母亲的闺密个个都如此彪悍,惊诧之余,安然定定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牛先生,牛角尖不觉苦笑道:“是前夫,都是过去的事了” “老东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慢了小心老娘找你的房租” 方秀茹霸气的说着,嘴角也不停的抽动,看那架势,若是再叼上一支香烟,俨然是十足的包租婆。 李屠户显然是被方秀茹欺负惯了,一听这话赶忙唯唯诺诺的道:“老李我这次来是想请方姑娘出马,给我看一看是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方秀茹撇撇嘴道:“不用看了,看你那心黑手短的样子,估计是活不过今晚了” “别呀,大不了我孝敬你十斤猪肉和两只酱鹅腿子” “噗”一听这个词儿,安然便条件反射的胃里一阵翻腾,赶忙上前道:“我去帮你看” 李屠户闻言不由得一阵吃惊,只见安然捂着嘴,很认真的道:“你招的哭煞多给二斤肉好了,收回你的鹅腿”~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44章:三更叫门来 “没救了准备安排后事吧”李屠户家中,安然皱着眉头,对面如土灰的李屠户道。;;;;;;;; 李屠户听闻宛如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怔忡的道:“还请小师傅帮帮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安然无奈的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就算是你给方姐座金山,也对毫无性命无益处。” 李屠户惊呆了,跌坐在自家的木椅上丢了魂儿一般不知所措。 看着邻居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方秀茹赶忙将安然拉到一边,疑惑的问:“小安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方姐,你去问他吧”安然说完不再做声,蹙着眉退到了门口。 方秀茹上前问道:“李屠户啊,咱们都是老邻居了,有什么话你可以一定要和我们说明白哈,我这小侄儿也不是不通情理,只要你不隐晦,兴许还有救” “我真是没做过什么呀”李屠户满面委屈的说着。 安然耸耸肩,留了一句“他不说实话,我也没办法”便朝着门外走去。 恰在这时,一声长笑平底起,紧接着便是一个让人厌恶的声音:“哈哈,小子,我看你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安然没搭理那人,方秀茹向那声音瞥了一眼,眼角划过了一丝比平地见翔还各应的神色。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刘华筠刘假仙。 见到他,方秀茹悻悻的道:“您老还真是耳聪目明,哪里有热闹就在哪儿出现,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刘华筠闻言哈哈一笑道:“方姑娘取笑了,洒家恰巧在此经过,听到这里有声响所以就来了” 刘假仙话音刚落,安然便悠悠的挖苦道:“这位散仙的路过还真是讨巧,放心吧,这摊子烂生意没人会和你抢的,不过还是提醒你一下,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小心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刘华筠不屑的道:“这个不劳小师傅费心,山人妙计,咱没那金刚钻就不敢揽那瓷器活儿” “得,别含沙射影,你厉害你就来,我怂我先睡”安然顶撞了刘华筠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秀茹赶忙跟了出去,边走边安抚道:“小安啊,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还没等方秀茹劝完,安然便正色叮嘱道:“方姐,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更别出声” 方姑娘虽然没见过安然的实力,但对于眼前这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半吊子的实力倒是有所耳闻,是以很识趣的跟着安然离开了屠户家。 闲杂人都走了,刘华筠登时来了精神,看着一脸苦水的李屠户,笑吟吟的道:“说风凉话的人走了,咱也得谈些正事儿了不是” “算了我还是等死吧”李屠户眼皮耷拉的老长,俨然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 刘华筠纳罕不已的问:“李屠户为何如此呀” 李屠户瞟了刘华筠一眼,有气无力的道:“小家小业,用不起刘先生大驾” “哈哈,就为这事儿啊”刘华筠尴尬的一笑,一副大义凛然的道:“都是老朋友了,你老李有难,什么钱不钱的,忙还得帮,意思意思就行” 听到这话,李屠户眼前一亮,刘华筠的眼神儿也是一阵扑闪,生意保住了就有门儿,老家伙说话算话,心里的小算盘也重新打了起来,前期是一定要意思意思的,等真正上了道,作祟的东西出来,可就容不得意思了。 “鬼怪就摆在那儿,抓不抓你随意,反正又害不了我想抓得话那就由不得你了,菜单儿在老子手里,要多少你就得出多少” 深夜,大厦附近一片寂静,只有夜走的猫儿不时发出慎人的叫声。 方秀茹和牛角尖都去睡了,约莫着二人睡熟了,安然悄然打开了窗子,身子一探钻了出去,顺着大厦斑驳的墙壁宛如壁虎般窜了去,仆一闪身跳进了一道大牌匾的后面。 这个位置不但有牌匾遮掩,视野也相对开阔,放眼望去,整条街道都一览无余。 安然双目敏锐的注视着底下的一切,眉心也不由得蹙成了幽索一般。 他并不是来没事儿惹事儿的,只是迫于无奈的自我保卫。 根据他的观察,李屠户这次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具体有多大暂时估测不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屠户就算长九个脑袋也躲不过这一劫,与诊魂医当初所经历的一样,休劫,中者必死。 除此之外,轻则伤及四邻,重则沾染方圆数里。 二更时分,街道上仍是一片诡异的死寂,银瑰大厦旁的街口降下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安然清楚的看到,雾气之中腾然泛起一丝幽暗的光芒。 安然认真记下了光亮闪烁的位置,一双眼睛也不住的窥探着雾气四周。 “濮呜呜”安然整个人不由得一惊,那声音很近,并没有出现在最该出现的街口,而是在自己的身边响起。 “呜呜你在看什么”嚎啕大哭的喝问声着实吓了安然一跳,毫不夸张的说,安然真的跳了起来,撞破了牌匾,结结实实的跌落在了地上。 李家肉铺,李屠户抱着祖传的小金佛,将臃肿的身子隐进了神龛之下,任凭刘华筠怎么呼喊就是不出来。 看着这位老伙计吓成这副模样,刘华筠真是哭笑不得,犹自坐在肉案边的大椅上滋儿溜着小酒,不无嘲讽的道:“真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怕成这样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杀猪宰牛的” 就在刘假仙在那儿恶意十足的调弄着李屠户的时候,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哭声。 至悲至切,浑似全家死光一般。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屠户登时惊的魂不附体,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手中的小金佛被衣襟上的铁扣磨的嘎嘎做响,只差一点儿就能叫出声来。 见此情形,刘华筠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缓缓起身,擎住手中桃木剑,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门边。 “濮呜呜”“砰砰”连哭带嚎,门拍的也是铿锵有力,宛如一首催命的交响曲。 哭声还在继续,一段尖锐刺耳还掺杂着混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屠户家吗” 叫了一声,没人搭理,哭声更甚,拍门声愈演愈烈,声音也变得更加疯狂,是的,用疯狂来形容恰如其分。 那是一段让人听了便身体不适,几近抓狂的组合声,一整套下来,足以将吓人之人唤醒再将动作重复一遍。 刘华筠擎着木剑,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无奈身后雇主还在看着,收了人家的钱又不好意思闪人,前思后想之后,这位半仙同志终于犯下了这个夜晚的第一个错误,一个极为致命的错误。 昏黄的灯影下,这位脑袋犯冲到了极致的神棍先生竟然来到了门边,探手握住了那道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的扶手。 ... 第45章:牛怨 ;;;;;;;;;;;;;;; 给 力 文 学 网“咚咚是屠户家吗”沉重的敲门声后,一个凄厉的和音悠长的问 门里边,李屠户面如土色的抱着小金佛,强作镇定的问:“有什么事儿吗”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和声再次响起:“屠户在家吗” 李屠户使了半天的劲儿,还是只憋出了这么一句:“有什么事儿吗” “先开下门,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门外明显是不耐烦了 立屠户,依然是那句:“有什么事儿吗” “我说你能不能换一句”一旁的刘华筠头大如斗的埋怨着,李屠户一脸无辜加恐惧的道:“我说我在神龛下面呆的挺好,你非得让我来,我、我真是说不出别的了” 李屠户肝胆欲碎,整个人已经吓得不成样子,刘华筠那里却明显享受着双倍快乐惊险加刺激,惊险的是门外有这么一只凶灵,刺激的是趁火打劫的计划就此开始 “咚咚”撞门的声音越发的沉重,仿佛那道脆弱不堪的房门马上就会被撞散撞碎 “妈呀”李屠户惊恐的张大了嘴巴,不用气运丹田,喊叫声便已经越赶了门外那位 “别喊你不想活啦”刘华筠没被门外这位吓到,却差点被身边的李屠户惊得六神出窍 李屠户脚都软了,颤巍巍的跪倒在地,眼含热泪的祈求着刘华筠道:“刘先生,你就让俺回神龛下边去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呀” 机会来了,但刘华筠却并不看好,如果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意图,搞不好敲得太狠这位老兄就主动出门受死去了,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放过了这个机会,义正词严的道:“还没见面就吓成这幅模样,真是丢尽了屠夫的脸” 李屠户也不管丢脸不丢脸了,只知道一味的连滚带爬往神龛地下跑,刘华筠愤然不已,刚刚眼见着就要将门打开杀他个措手不及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却被这个屠户给破坏了计划,眼下到了这份儿上,突袭的难度加大了,附加费用自然也就该加了 “我说屠户啊,这东西太过凶悍了待会儿我请老祖宗上身的时候还得多费点气力,所以” “所以你要加钱”李屠户尖锐的戳穿了刘华筠的意图 刘华筠抵住门口,讪讪的道:“不是我要加钱啊,是老祖宗的香火钱” “不可能啦,口头协议明明讲好的价钱,不可能变”李屠户显然是度过了刚刚的慌乱期,对刘华筠这一招趁火打劫简直防的无懈可击 刘华筠差点被背过气去,吹胡子瞪眼的道:“你事先也没说这鬼东西这么凶悍啊” 李屠户抱着小金佛,反驳道:“哈你倒是怪上我了哈要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厉害老子还用得着找你” “嘿,你个屠户也太一毛不拔了你信不信我撂挑子走人”刘华筠怒不可遏的威胁道,神龛下的李屠户却丝毫不甘示弱道:“反正撂挑子你也出不去这个门,只可惜了,黄泉路上还有你这个守财奴与我为伴” “我呸谁要和你作伴”刘华筠暴跳如雷,一听这话立时火冒三丈,不由分说便擎着木剑霍的扣紧门环 李屠户傻眼了,眼见着发了飙的刘神仙豁然将门打开,手中桃木剑猛然劈了出去 “倏”一道剑光响绝,铿然有力的劈在了空气里 房门打开了,刘华筠懵了,漆的楼道里除了空气毛都没有 “啊”就在刘假仙探头探脑的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了李屠户的杀猪一般的惨叫,刘华筠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身后齐项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刘华筠也算是临危不乱,虽说开门这件事充分体现了他的愚蠢,但却并不掩盖他的机智,感到身后可能存在着什么东西,刘假仙毫不犹豫的举剑过肩捅了过去,不多时有了回应,再抽回时,剑少了一截 看着断剑上散发着的烟一般的气体,刘华筠慌乱间莫名其妙的又踢出了一脚,回脚时鞋又没了一半截,五指脚趾孤零零的露在外面 还算有些本事的刘假仙二话不说掐着剑指戳了上去,这一次,他发出了比对面这只到此时为止都没正是登场的怪物加凄厉的喊叫,刘华筠的身体被弹出了老远,很是结实的跌坐在了门边的墙壁上,刘假仙面色惨白,额头浸满了厚厚浸出的冷汗 之所以迟迟没有让这只孽障露面,实在是因为刘假仙先生没有给它机会,刚刚那一系列一气呵成的动作都是在刘华筠紧闭着双眼的情况下完成的 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的刘华筠终于睁开了眼,看到了那个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形象,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是一张长发蓬乱垂肩的牛脸,一双混沌的只能看到血丝的死鱼眼不住的用一种让人心惊胆寒的姿态紧盯着刘华筠,牛头早已腐烂不堪,甚至可以看到条条小小的虫线在幽光中蠕动,两处鼻梁的位置凭空裂开了一张三瓣嘴不过里边没有密密麻麻的牙齿,而是散发着一股焦如晦气一般的东西 身上的牛毛斑驳倾颓,之间掺杂着一块块流着臭脓的缺口,森森白骨如做的七分熟的煎蛋般显露在外面,让人看了便不禁胃里打转,最要命的是,整个牛神之上散发着的暗色气体比硫酸还要够劲儿,断剑、腐蚀布鞋都用它,效果屡试不爽 李屠户已经狠命咬住了神龛下方的木料横栏,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刘华筠彻底消停了,放弃了趁火打劫,放弃了抵抗,眼见着就要放弃性命,这倒也不能怪他,刚刚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腰间传来了一阵咯吱的响声,即便没断,估计也脱了节,而在他的右肩膀上,一道血口正汨汨的流淌着鲜血,刚刚的最后一次接触,他的手被对面的怪物一不小心给蚀了下来 此时那只被渲染成了褐色的手臂正在那只怪物老兄的牛蹄之间,随着气体消逝殆尽 “噗”刘华筠面容一僵,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这位假仙先生已经没有了擦拭的力气,只是痴痴的道:“这,这到底是什么鬼怪” “是牛怨”刘华筠没有听到答案,因为他已经昏死过去,话音落出,安然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只不过这次出场实在没有之前的英姿,反而龇牙咧嘴的扶着门框止步不前 “救救救救命啊”牛怨近在咫尺,李屠户也哀嚎不止 安然轻揉了一下老腰,先是划上指诀帮刘华筠止了血,随即勉强站定身姿,抓紧从地上拾起的那柄断裂的桃木剑,以手寇诀开光,二话不说朝着牛怨抛扔过去 ... 第46章:李屠户背后的故事 cpa300_4();  “唉,何苦呢,因财断臂,因小失大,还好你是左撇子,要不然这辈子不生活不能自理了!”方秀茹一边帮刘华筠包扎着伤口,一面伤感的哀叹着。(看最新章节┲﹊請丄﹏☆~wo看書閣⺌www.kanshuge.com)★蓝//色//书//吧, 安然趴在床榻上龇牙咧嘴,牛角尖正用煮熟的鸡蛋轻敷着他受伤的后腰。 一旁的李屠户似乎还沉浸在惊恐之中,肥胖的身子倚靠在大椅上不停的颤抖着。 “我说你都已经吓死了,别学活人玩心跳了可以不?”安然吃了一疼,随手自床头的包裹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丢给了李屠户,悠悠的道:“赶快把这东西添了,申时还要去上清宫伏罪呢!时辰别耽误了!” “唉,我还是死了!”李屠户释然了,貌似死亡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将要去的地方。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招惹上那些东西?”淤青敷的差不多了,安然缓缓坐起身来,疑惑的问。 李屠户哀叹一声,道:“唉,都怪我那个癖好!” 事情是这样的,李屠户世代卖肉,牛羊猪马样样不落,除了狗受保护杀它不得之外,什么动物都来者不拒。 拜职业所赐,李家人世世受孽障干扰,即便结了发,也必定无果,到了李屠户这一辈,压根断了线,都四五十岁了,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没遇到。 有后是无望了,于是李屠户开始琢磨养生,别的不求,只想让自己活的长一点儿。 想法是好的,但李屠户的这个养生方法有点特别,引用古语是喜食牛鞭,还必须是活割的那种。 于是乎,到了李屠户手里的肉牛倒了血霉,不但要挨一斧头,死前还要先挨李屠户一刀,原本也没那么慎人,事情坏在李家在大厦不远的地方有一口装载猪牛羊骨的大坑,剔掉的骨头都随意往哪儿一扔,久而久之,本阴气极重的坑洞便成了名副其实的万骨坑。 这还不算完,前些日子,李屠户又买了一头牛,据说此牛极为神奇,得知自己要被杀来供人烹食后便通了神一般不吃食,眼见着屠期将近,李屠户着急了,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非得赔了不可,左思右想,李屠户决定提前下手。 当然,杀牛之前,李屠户按照喜欢准备先来那一刀,宰牛的那夜晚,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牛说话了。 原来此牛非彼牛,这是一头自学成才悟出了道行的牛,或许是生不逢时,这位牛兄刚刚有那么点觉悟,便被主人选中,卖给了李屠户,接下来,牛兄给了李屠户一个空头约定,扬言只要李屠户放过他,会在几年几年得到期满之后馈赠千金荣华。 按道理李屠户是应该答应的,无奈最近生意不好做,又赶上包租婆方女士涨房租,不交得搬走,眼下指着这头牛出菜。 正如那个美人鱼与渔夫的故事一样,话说的再好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反正你都到了我手里,权当是江湖救急,道行这个东西下辈子再休是了,饭碗都快丢了,李屠户自然以务实为本。 眼见着躲不过去,牛精又有祈求了,身可以杀,牛鞭不要割了吧,李屠户的回道是否定的,那东西你去了下边也用不上,还不如直接送给我来的实际些。 再后来,不要脸的李屠户下手了,牛兄没躲过去那一刀,李屠户也赔了,方女士的房租只还了一半,真是鸡飞蛋打,更水的还在后头,正如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样,怨气不消的牛鬼在七七四十九天后找上门来,而它口中所说落在李屠户家里的那件东西,是那根牛鞭。 这是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后续反应是刘华筠失去一条手臂,安然闪了腰,李屠夫枉杀灵物,且手段残忍提交上清宫执刑司待审。这个… 一切都恢复了祥和,但始终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安然的心头。 事情重新回到刚刚与牛怨缠斗时的情形。 安然冲进李屠户家,出手阻止了正要对刘华筠痛下杀手的牛怨,李屠户是出了名的急性子,牛怨刚一出手,这位老兄便当仁不让的选择了自裁,还没等牛怨动手,便吓破了胆,主动咽了气。 牛怨不是安然生平所见最恐怖的对手,却是最厉害的角色。 一阵法诀指印下去,这位老兄不但没求饶,反而变得怨气更胜。 安然被腰伤所累,无法发挥全力,牛怨气势汹汹,一阵牛吼直逼刘华筠而来,眼见着要无力回天,一阵清脆悦耳的牧笛响起,牛怨顿时止住,犹如老僧入定般停住。 安然看准时机将刘华筠拦腰扛了出去,刚刚将比死猪还重的刘华筠,安然仆一转首,望见了一个身影瘦小的身影。 见到这个人,安然不禁一怔,那个娇弱憔悴的小小身影,不是刚到这里那天在十楼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吗? “是你?” 女孩儿看到安然,不禁莞尔一笑,道:“那天多谢你救了我,珺儿这一次是来报恩的!” “你……”安然错愕不经。 小女孩儿焦急的道:“里边还有一个怪物呢,牧笛一听它要发狂了!” 安然拖着老腰再次冲进屋去,正撞牛怨,此情此景,安然来不及多想,腾空一脚将牛怨踢了回去,再看脚下,鞋尖已然不见。 牛怨哀嚎着再次扑来,安然扶摇一转,一道灵光自指尖飞出,将牛怨割在了屋中,手捻剑指,沉声吟诵道:“道君灵光伏威现,冤孽至此应消散!生者入清平,罾灵去仙班,命中须有此难,勿怪凡尘人烟!金指印,怨气泯,抛却执念与吾来!急急如律令!” 化怨诀尽处,牛怨浑身的怨气犹如薄雾般四散开来,不多时便消失殆尽,安然见状赶忙取出一只小瓷瓶,将牛怨的精元引入瓶中,随即缓缓扣上符菉。 一切平定之后,安然赶忙走出了房门,本想当年和那个小姑娘道一声谢,却发现空荡荡的楼道里早已空无一物。 想及至此,安然好奇的问:“方姐,这里有一个叫做珺儿的姑娘吗?” 方秀茹刚刚坐下,一听这话,不由得黯然神伤,沉吟片刻道:“那丫头啊,好久没见到她了,也怪我这个姑姑当的不称职,让她沾染上了那些东西!” 安然见方秀茹的反应,便也没有多问。 倒是方女士回过味儿来一脸惊奇的问:“你见过她?” “哦,有过一面之缘!” 方秀茹悠悠的道:“她住在隔壁的阴楼,十楼上,眼见着要转寒了,那孩子还是一身单衣,我本想去给她送些御寒的衣物,可是那里……” “方姐,要不我帮你送过去吧!”安然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道。~*, 第47章:克人克己 cpa300_4();  再一次来到真正的阴楼底下,一切都与两天前如出一辙,八楼的位置那位时隐时现的披头鬼还是淡漠肃杀的望着楼下,安然在楼下驻足,阵阵阴风吹过,一辆巴士发出沉闷的声响停靠在破墙边上只剩下一根小柱子的站桩旁,车门缓缓打开,拉着长声关闭,一打眼望去,整辆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几乎空无一人。如果本站尚未更新,请手打网址#(www).().(com)把()去了哦!↑, 安然见怪莫怪的摇了摇头,弯下腰拾起地上那块破了一角的站桩指示牌,立在了柱子边缘,瞟了一眼,只见上方写着几个墨绿色的小字儿:宾义西街。 安然手里提着一只塞得满满的袋子,抬起头向十楼的位置望了望,惊讶的发现,在他向上看的同时,窗口的位置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正抿着小嘴儿看向他。 “有事吗?”少女一脸童真,稍有疑惑的打着手语。 “我可以上去吗?”安然有样学样的用手语回问了一句,少女见状嘴角微微扬起,淡淡的摇了摇头,双手来回一转,示意安然可以在拉梯口等待自己。 安然点了点头,提起口袋缓步走进了电梯,楼道口那位还是保持着那个悬挂的姿势背对着墙体不知所为,拉梯的铁栏打开后,那位发牢骚的仁兄飘飘然从上边走了下来,看到安然不禁一怔,随即沿着一道很有规律的曲线离开了。 安然矗立在门口,遥望着那道离奇上下的拉梯,之间一波又一波的阴鬼自上面下来,看到安然俱是一副警觉。 安然对此恍若未闻,约莫着一刻多一点儿的功夫,又一波拉梯落了下来,这一次,整个拉梯里只有一人,从轮廓上判断是几个时辰前出现在李屠户家的那个小女孩儿。 少女刚一出身,安然便微微抬高手中的袋子道:“这是你姑妈叫我带给你的,御寒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嗯,谢谢你!”少女接过了口袋,回过身大喇喇的置放在了拉梯的一脚。 安然有些诧异:“放在那里不会丢吗?” “没关系的,整个阴楼的住客只有我一个活人,不会有人来偷的。” “那好!”安然说完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也该差不多到了,应该回去了,便笑着致谢道:“那天谢谢你了,如果没什么……” “陪我走走吧!看在我大半年没和活人接触的份儿上!”少女的眼眸中闪现出了一丝期盼。 安然沉吟片刻,静静的点了点头。 …… “你知道吗?你是这半年里唯一一个和我说过话的活人!”少女的笑容很甜,每当笑容绽放时,嘴角处都会凹陷出两个小酒窝,十分可。 安然打趣道:“这么说的话我还应该感觉很荣幸呢!” “没有啦!是人家不愿意和大厦另一面的人接触而已!”少女说着自白色小裙的上镶着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方宛如胸针一样的小物件儿,借着有些干瘦的小手递给安然道:“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朋友,但为了这半年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话,这个东西送给你了!” 安然不由得无奈的笑了一声,接过了这只小东西,心里登时便记起了在南潞州时陆飞裳送给自己发簪时的清醒,那根发簪被自己安放在了城郊寨子里最干净舒适也最安全的位置,而包裹着那只发簪的手帕却随身携带。 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名感觉袭上心头,安然只觉心中升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感觉。 “你在想什么?”女孩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安然这才发现人家小丫头正探着手送给自己礼物,安然赶忙接过道:“谢谢姑娘馈赠,只是不知这应该算是见面问候呢,还是奖励呢?” “当然是奖励啦!”女孩儿满面傲娇的道:“那上边可刻着人家的名字呢!” 安然将那个小物件放在手心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最终在上方穿线的小孔偏右一点的位置看到了一个隽秀小巧的“珺”字。 安然真是被眼前这个女孩儿的萌态给折服了,但正当二人走出大厦,打算沿街小步轻徊的时候,二人不经意的一个对视让安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头。 安然错愕不惊的道:“珺儿姑娘,恕我直言,你……” “我知道。”向珺对此只是非常淡然的付诸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的道:“天生薄命,妨神克鬼,捎带着把自己和身边人也给绕进去了。” 安然见此情形赶忙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最起码现在我好好的呀!” 安然闻言惨然一笑:“还记得牛怨出现的那个晚上吗?” 安然:“嗯!” “我见你爬上了牌匾的后方,所以沿着楼道想走过去看看热闹,结果被牛怨发现了,所以……” 安然听得一阵苦笑,不无喜感的道:“所以它出现在了我身边,然后我掉下去了,哈哈!” 向珺诧异不已,狐疑的问:“你都不介意这些吗?” 安然耸耸肩,道:“那有什么的,我身边的女孩儿大多数都是比你还要特别的!” 如何特别,安然没有多说,但从向珺呆成了喔字形的小嘴上可以看得出,这丫头一定是把话的意思弄偏了。 二人一路的走着,向珺一面天真烂漫的前行,一面向安然讲述自己的故事。 向珺的身世很惨,如果说悲惨世界是一个悲惨的巅峰,那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惨简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制高点。 出生当日便克死了母亲,险些跟着一起胎死腹中,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又因悲伤过度服下了,在喂奶时吞毒自尽,接下来在童年克死了相依为命的奶奶,学馆里又克死了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初恋,总之身边的人很少有能够经受住她那一身克尽众人之气考验的。 连安然都因此闪了腰,但是,这世上能够如此随意者,还真有,有且仅有一个,那是她的姑妈方秀茹,天煞孤星,命格与之有过而无不及。 “这种高危命格一家出两个,若是嫡系非得灭门不可!”安然有些吃惊,但却没有表现出来,还不时的在交谈中提及些关于自己和身边那几个小妮子的事儿。 不知不觉的,二人便转会了阴楼门口。 “今天到这里吧,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冰清玉洁的小妮子先行道了别,笑容嫣嫣的问:“你住在姑妈那里对吧?” “嗯!” 向珺悠悠的道:“不知道你会在这里住多久,但还是得给你提个醒,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格外小心,千万别乱问,到底什么原因不能告诉你,总之自己留个心眼儿!” 安然应了一声,向珺笑容甚是可的挥手道:“嗯,那我先走了哦,如果想聊天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意思是只限白天。” 看着向珺走进了阴暗的鬼楼,安然不由得会心一笑,身形一转,便打算离开这里。 “咚!”在安然回身的当口,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席上心头,安然抬眼一看,原本空旷的借口竟然不多时停下了一辆大型车驾。 安然顺手摸去,额头上赫然隆起一只鸡蛋大的包来,安然疼的面目纠结成了一块,不停的**着后脑勺上的淤包,龇牙咧嘴的咕哝道:“我去,千算万算,还是被你给克了!” 隐匿在楼道里的向珺见状不禁“哧”然一笑,看着安然搞怪一般离去的背影,向珺将手搭在窗台上,双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他真的会是我的真名缘分吗?”~*, 第48章:阴楼夜杀 cpa300_4();  “王二哥,你确定那个姓方的娘们儿会吃这一套?” 夜色下的银瑰大厦显得尤为诡异,月影愁云之下宛如一方晦气的十字架,幽静中散发着怕人的气息。★蓝//色//书//吧, 阴楼与正门侧墙交接的地方,两个人身缠钢丝,搬着大梯,头上顶着安全帽一般的罩头,手中还提着两只小篓,仔细斟酌一番,那俨然是刮大白外加油漆工的扮相。 其中一个红帽子被叫做王二哥的中年男人大嘴岔子一撇道:“切,本来是他妨碍咱们大老板发展市政建设!拆字都划到墙上了还不自觉,这一次一定要吓死她!” 另一个橘红色工帽的男人蹑手蹑脚的提着手中的小桶,一双眼睛泛着恐惧的问:“王二哥,你说这染料咋做的这么真呢!看着跟血一样!” 王二哥闪身来到墙边,四下打量一番,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另一个男人道:“我说你烦不烦!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来是不是!赶快往后看看,没人的话咱们冲进楼道去!” 橘红色小帽点了点头,谨小慎微的探出头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八楼的位置,一张惨白堪比镜面的脸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 橘红帽子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屁都快吓凉了,狠狠**了一下双眼,那张脸果真还在,而且目光也变得越发阴毒,橘红小帽不淡定了,颤抖的道:“王、王二哥!窗户上有张脸!” “哎呀,我说你烦不烦,早叫你别看那么多的道士养成记了,都把自己给看魔怔了!”王二哥没好气儿的甩开了同伴的手,正抱怨间,只听得身后一阵破擦音。王二哥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站桩上停住了一辆纯蓝色的大巴车。 王二哥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不禁纳罕的嘀咕道:“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有小客车?” 王二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问,而他身后那位橘红色小帽却是颤抖不止,毛发倒竖。 王二瞄了一眼,只见大客车中空无一人,只有一位看不清轮廓的司机而已,短暂的停留之后,便缓缓合闭车门,驶向了夜半的雾霭中。 “司、司机是纸扎的……”红帽男子的声音哽咽着,显然是已经吓得七荤八素了,王二无奈的摇头咒骂道:“我说你有完没完了!看什么东西都像鬼,我看你还像呢!” “爷爷,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恰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娃娃音响彻了整个大厦下方,王二陡然一惊,赶忙接了起来,埋怨道:“李伟呀,你是要怎地,这大半夜想吓死谁是不?” “我才没那个闲心呢,说正事儿!王二,老板的讯息你收到没有?”电话中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什么讯息?”王二丈二金刚一般不知所言,对面那人一听这话不免有些惊讶道:“是让我和你一起去银瑰大厦的讯息呀,我还纳闷儿呢,说好了十二点在公司门口,你怎么忽然没动静了?” 王二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同伴,纳罕的道:“不对呀,老板不是每次都让我和小何童一起吗?” 一听这话,电话另一端立时便急了:“你是装糊涂还是真傻了!那小子几天前不是喝醉酒回家被车撞死了吗?死相那么惨都已经上了公司宣传板了!” “什…什么?”王二傻眼了,这才猛然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儿,真正的何童死了,那身后这个是? 王二不敢回头去看,他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脚是软的,仿佛中了魔障一般举步维艰。 恰在这时,身后那位橘红小帽叫何童的男子说话了,声音很悠长,还很低沉,只有一句话,哀怨的一句话:“二哥,我在下边好孤独,想让你去陪我!” “不要啊!啊……”王二回头望去,只见原本那个乖巧胆小的小跟班已经换了一副姿态,或许是被车碾压的太狠了些,此时的何童正匍匐在地上,一双粘连着血筋的断掌颤颤巍巍的向着王二试探的舒张着。 不多时,手机掉在了地上,随着更加凄惨的叫声传来,一股鲜血喷溅在了手机屏幕之上。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李伟急切的声音:“王二,你没事儿吧,喂!你在哪儿,出个声啊!” …… 一大清早,银瑰大厦门外便一片熙攘,睡得正酣的安然被一阵急促的扣门声吵醒了,安然不耐烦的起身打开门,只见手臂上裹着药布的刘华筠面色惨白的看着自己,道:“秀茹让你去门外看看!” 安然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诧异的道:“额,那个,刘神仙,您叫方姐什么?” “秀茹啊!”刘华筠回过神儿来,苦涩的道:“算了,都变成这幅模样了,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洒家也是你方姐的相好……” “好吧,你等下,我换身衣服来!”安然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这位方姐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才,一个没了脸,一个断了手,剩下那些都做了地下工作者,此女子命格之凶,真是前所未有。 换了一身衣服,安然急匆匆的出了门,刚一转出大厦正门,便被眼前的景象弄的狐疑不已。 在与阴楼只有一角之隔的地方,左一层又一层的围满了不明真相的街坊邻居。 不仅如此,在众人不远处,一辆执役司的巡检车也停在了那里,看那架势,估计是出了什么比较严重的事件,安然正摸不着头脑之际,人群中忽的传来了方秀茹的声音:“小安啊,你赶快过来看一看!” “喔,来了!”安然应了一声,挤过人群走了过去,临近了,安然这才看清,原来众人是被一张抻开的警戒线阻拦的,而在警戒线里边的位置,则是一番令人作呕的场面。 安然好不容易挤到了方秀茹身边,疑惑的问:“方姐,这是怎么了?” 方秀茹心有余悸的道:“今天早上我听见门外好大一阵狗叫,便出来看了一眼,谁知道原来是一群野狗在那儿抢食什么东西,近了一看才知道原来这里死了一个人!” 安然眉心微蹙,若有所思的道:“那个人你认识?” “嗨,别提了,那副死相估计他妈都不认得了,还好地上有只盔子,好像是前几天来这里闹事的拆迁队的家伙!” 安然正要继续发问,只听到一旁的执役大声喊道:“谁是报案人?跟我们回执役司去落一下档案!”~*, 第49章:午夜末班车 cpa300_4();  “启禀大人,桶里装的是真血!”一名执役提着刷料用的小桶,恭敬的说完。『≤看『≤书『≤阁,,访问。↑, 那位让方秀茹跟着回去盘问的执役点点头,转首拱手道:“不知这位姑娘可否与栾某回去做一下见证!” “嗯,等一下,容我交代一下!”方秀茹说着回头低声对安然说道:“小安啊,要不然你陪我去一趟吧!” 一听这话,安然不禁面露难色,尴尬的道:“方姐,不是我不想陪你去,只是有训戒在身,生不入官门,病不进医馆……” 方秀茹也不为难,淡笑道:“好吧,那你跟着牛角尖他们在这里帮我打点生意,我去去回!” 尸体和血桶被执役带走了,方秀茹也坐上了巡检车,望着地上那一滩已经干涸的发黑的血迹,安然不禁纳罕不已,在怔憧之时,一只彩纸折的纸鸢顺着清风落到了安然的手中。 安然诧异的向上望去,一打眼便望见了八楼那只游魂,四目相对,游魂一双死鱼眼微微上挑,空旷的白袍幽幽的向上指了指,安然这才看清,原来纸鸢的主人正是十楼的向珺。 小妮子一见安然的面孔,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两个甜美的小酒窝闪现出来,洋溢出了一股说不出的俊俏。 向珺小手一招,做了一个打开来看的手势,安然疑惑的打开了纸鸢,只见彩纸上跃然一行隽秀的小字儿。 “想要知道答案,今夜子丑交替之时十楼阳台窗口见,不允许迟到哦!” …… 子时刚过,宾义路路口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门口,几个醉意微醺的年轻人正趁着酒兴分道作别。 “聂波,你和胖子真的没事儿吧?”一个前额刘海儿稍长,且染上了浅蓝色的青年看着这两位一步一飘摇的男人,深表担忧的问。 “没事儿!小爷我连鬼都见过,这点酒,嗝~小意思!”聂波悠长的打了个酒嗝,将手随意搭在身边胖子的肩上,满不在乎的对长发青年道:“辉子,回吧!明儿见!” 空旷街道上,只剩下了聂波和胖子两个人,身边这位还处在醉意之中,但身边的胖子却是要多清醒有多清醒。 “老聂呀,你看看你是怎么回去?”胖子被嗖嗖的冷风吹得肝不颤胆儿颤,眼前这个鬼地方他真是打死也不愿意多待一分钟。 经胖子这么一问,聂波反倒生出了一股子豪情,抬手指着不远处一个城内大巴站桩道:“我要做专线,一口气儿到家楼下!” 胖子一听不由得苦笑,看来这哥们儿是真的喝多了,现在都已经子时了,懒鬼都洗洗睡了,哪还来的什么大巴专线? “我的聂哥,你可别闹了,这么晚了……”胖子还没说完,便讶然的闭上了嘴。 “你看,那不来了吗?”聂波酒疯作怪,顺手一指,胖子纳罕的望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路面上果真车灯一闪,凭空出现了一辆大巴。 “还真有啊?”胖子糊里糊涂的说了一句,马上便感觉到了不对头,只见车牌的位置赫然写着几个繁体真文“玖肆壹叁”。 这种车牌还真少见,按照大疆的规矩,每辆大巴都会有严格的地域编号,这座城市又叫山城,是以编号以山字开头,其次按照天干排号,落到这里是山丁,但是这辆车,连个前缀都没有。 更骇人听闻的还在后头,车子在站桩旁停了下来,聂波不由分说便要往上挤,在胖子将同伴推上车的当口,只觉后脑勺被人啪的一声清脆的给了一巴掌,回头望去,身后空无一物。 胖子惊恐之余,正想拉聂波下来,却猛然自镜中看到了司机师傅那张奇异的脸,不用宛如,压根是张白纸,白纸之上草率的用油料抹划着简易的五官,最神奇之处在于,那些五官居然还会动。 “别多管闲事!滚~”一个恍若隔着千层纱布一般的声音自那张一舒一合的嘴巴里飘出。 “妈呀!”一声撕心裂肺的慌叫之后,胖子两腿一抬,撒丫子一般连滚带爬的去了。 车门关闭,车子缓缓开动,看着奔跑甚欢的同伴,聂波醉眼迷离的嗤了一声,嘲讽的道:“真是没胆子!车上明显没人吗!” “上车的乘客向后窜一下,下一站殡仪铺!”司机那独特的声音吓了聂波一跳,这位仁兄四下里打探一番,整个车厢的座位上空荡荡,根本是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明显没人嘛,司机大哥,你真能逗我!哈哈~啊?”笑着笑着,聂波想哭了,车厢里的座位上确实没人,因为有鬼,阴魂一般对坐座位没什么意思,却对飘这个动作情有独钟。 送目望去,只见一道道犹如自挂东南枝一般的形色阴魂正在车顶蓬上以一种看着累的悬挂姿势正吊在那里。 “司、司机!我要下车!”聂波疯了,不住的咆哮,但是,并没有什么毛用。 …… 子时将近,安然如约来到了阴楼的第十层,刚一出拉梯,安然便看到了早早等候在那里的向珺。 “还是被你早到了!”安然淡笑着走了过去。 向珺闻言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扬,莞尔笑道:“还好啦,你也没有失约呀,还提前了一会儿!” 安然闪身来至窗边,与向珺比肩站定,一双眼眸紧紧盯着下方的宾义街道,向珺的声音悠悠在耳边响起:“快到了!” “什么?”安然有些诧异,向珺向后一退了一步,纤细的玉指指向下面的简陋站桩道:“通往鬼界的末班车!” 安然直觉惊奇不已,失笑道:“还真有这东西?” “嗯,哪里都有,只是你们没有注意到而已!”向珺的声音变得越发的低沉,之间还捎带着一丝怅然:“奶奶和前几任姑父是坐着这辆车离开的!” 安然再也笑不出来了,纳罕的问:“我真的很好奇,方姐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一口气克死了那么多任结发!” 一听这话,向珺双眸充满惊讶的问:“她没跟你提及过吗?” 安然僵笑着摇了摇头,向珺无奈的道:“也是,后来发生的事她也没有和我说过!” 向珺娓娓的说出了情由,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安然的意料,方秀茹除了是位资深理发师之外,还兼任着另一个比较冷门的职业,寡唱,大疆百姓都知道,那是一种阴职,说得通俗一点儿叫做神婆,根据一些地方教派的记载,又被称为是跳大神儿的。 安然听得聚精会神,正要问明因由,只听得下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阀门轰鸣声,二人顺势望去,果真见到了那辆玄乎的大巴。 只不过这一次有些怪,一向只载鬼不拉人的车里竟然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活人来,安然见状不由得一阵惊奇,远远望去,挣扎在车里的那位的行为举止是那么的熟悉,轮廓更是相当的清晰。~*, 第50章:身临险境 “爷爷,孙子我错了!您就放了我吧!” 大巴停靠在宾义路站桩,车门缓缓打开,两个异常清晰的阴魂走了上来,对于其中一个聂波并没见过,但今天早晨发生在附近的那件凶杀案却是人尽皆知,连头条都刊登了,王二先生那张醒目的大头贴早已闻名附近。 仆一看到这位老兄,聂波登时只觉手脚发软,微醺的醉意也立时随着冷汗流了个一干二净。 纵观那位王二先生,还是死去时的那身衣服,还是被发现时的那一副模样,原汁原味儿,油腻而醒目。 聂波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那位纸人司机一顿求爷爷告奶奶的服软讨饶。 然而,司机并未搭理他,车厢里回应最多的,也是那一阵阵咯咯的鬼笑声。 “是你非要坐上来的,我们又没逼你!哈哈……” “知足吧,我们想坐着还坐不了呢!” “小子,自认倒霉吧,只可惜肉太少不够分啊!”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纷乱不止,阴魂们的讥讽让聂波几近抓狂,伏在车厢里大哭小嚎不说,感情发挥到了极致之处还顺便磕了两个,真是丑态百出。 “行了,年轻人,老子我开末班车开了十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大半夜敢上车的,若是不把你宰了,再将骨头拼起来留个纪念,真都没法缅怀的你的勇敢!哈哈哈…” “砰!”的一声,头顶的车盖上传来一阵闷响,阴魂们肃静了,司机也不笑了,车子的前门缓缓打开,一个跄踉的身影走了上来,司机透过后视镜乜斜了年轻人一眼,与刚刚上来那位一样,这位也是个二杆子。 “真是见了鬼了,这等事十年遇不到一次,一次就来了两个!”司机暗暗的寻思着,却听到刚上来那位连钱都不给的乘客昏头昏脑的问了句:“在那儿想什么没事儿呢!我上来是要告诉你,刚刚那一下是我砸的,隔…” 纸扎的司机着实吃了一惊,它万没想到这位仁兄竟然能听得到自己的心声,吃惊之余,这盏老灯也不省油,阴险的笑道:“没关系,反正是要还的,不在这一时!” 刚上来的男子也不做理会,而是径直奔着聂波走去,与众多阴魂一样,聂波也傻眼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位仁兄砸了人家的车不跑反而上来闹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马上,那位刚上车的仁兄便用实际行动为他揭晓了答案,他是来找茬的,不过不是找车的岔,而是找自己。 “嘿,我说你!太过分了吧!看啥看,就说你呢!”跄踉醉汉恶狠狠的指着聂波,这一幕将聂波弄得一怔,难以置信的挂着哭腔问:“我,我怎么了?” 那位明显是耍酒疯的老兄一脸鄙夷的道:“还好意思问,你看看你自己,人家都站着,就你坐着,还奢侈的坐在地上!” 聂波叫苦不迭,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自己本就因为错上了鬼车而郁闷不已,这可倒好,没超过一刻钟就又上来个二杆子闹事的,满车的阴鬼不闹他闹,不去闹这些煞星,却拿自己开涮!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醉汉二话不说,上来便是一阵巴掌带大脚,直打得聂波陡然生出一种出离的愤恚感。 “够了!你当老子好欺负是不是!”聂仁兄义愤填膺。 “啪!”响亮的一巴掌打断了聂波,这一掌着实够劲儿,掌声刚落,聂波便被硬生生打出了两米远。 车上的特殊乘客们看得呆了,这群家伙估计做梦都想好不到,两只待宰的鸡里还有一只是斗鸡,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反正总是要死的,先娱乐一下也是极好的,掐吧,掐死一个少一个。 “人家都不坐!你坐!毫不知羞耻!老子今日就替你爹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浑子孙!”醉汉越说越气,反身来到窗口左侧临近驾驶位的地方,一把扯下一只挂的好好的阴魂,随手推搡到了右侧的座位上,诚恳的道:“你坐!” 醉汉转身微微瞟了一眼,顺手再次推搡着将一只阴魂送上了座椅,或许是拉扯上了瘾,这位老兄向着挂鬼的地方窜了一下,再次落了下来,转而扣住窗口缝隙右侧的阴魂向后拽。 “吱噶!”一声扯碎破布的声音响起,司机和聂波都不由得脖根一凉:由于拉得太用力,一不小心把身子和脑袋给分了家,身子哆哆嗦嗦的摔在了座椅上,原来悬挂的位置上却留下了一颗孤零零的人头。 见此状况,醉汉不禁讪然的笑了,挠着后脑勺尴尬的道:“嗝…不好意思,用劲儿大了点儿!” 一旁地上的聂波见状呆若木鸡的,道:“我去,你道歉有个毛用啊,那可是鬼魂!又不是毛绒玩具!” 看着空间差不多大了,醉汉横眉立目的弯下腰扯过聂波的衣领,仆一用力,沉声喝道:“你,上去!” “妈呀!”“哗啦啦…”聂波懵了,那感觉如梦似幻,虽然身上多少沾染了一点儿擦伤,但自己已然得救了,眼下正跌坐在车外的地上。 伴随着一阵掺杂着惨叫的玻璃碎裂声音,一道抛物线自刚刚被摘下来的阴鬼间隙间抛了出去,醉汉是机智的,阴鬼是迷糊的,而那位司机,是相当聪明的。 “你小子是来救人的!”一阵凄绝的喊声尽处,众鬼也立时回过味儿来,夜宵没了,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醉汉,车里的乘客们不淡定了,纷纷表示要一致对外,势必要干掉这厮。 纸糊的司机也很老道,二话不说便准备关门发车,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让阴魂们顿觉匪夷所思。车子发动了良久就是无法前进,醉汉的脸上微微扬起一丝狡黠笑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 醉汉的神智立时变的异常清醒,仿佛从未痴颠过一般,下一刻,一尊与醉汉轮廓极为相近的简易小雕像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跌落在了地上。 刚刚那个会摆乌龙,打马虎眼的醉汉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衣长发飘然,头顶传统发髻的的道士。 这位小道便是安然,看着众多嗷嗷直叫的阴魂,他的眼角异常冷峻,为了防止这个变化多端的猎物溜掉,阴魂霎时间便将缺口和前后两门都牢牢封死,更将安然阻隔在了车厢里,按照这个情况下去,安然是必败无疑了,逃不出去,还身陷重围,此时只要大巴一开,他纵有翅膀也无能为力。 第51章:纸人的忠告 事情是有转机的,安然不傻,准备救人开始便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 在上车之前,他便将一道轰定符布在了车顶,也是那一声咚响。 眼见着车中阴魂群情激愤,原本怒不可遏的纸扎司机消停了,一道道阴魂在怨气的作用下凝结成了一个整体,是通俗意义上的鬼潮。 “小子都是你做的好事”司机说完噌的一声钻进了车座底下。 安然却很淡定,环顾了一番,车上的阴魂也不过三十几只,再兴风也闹不出多大动静,安然很气愤,这么久以来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一群家伙,想害人被发现了却如此猖狂,着实可气。 一道阴魂如触手般袭来,被安然反手打落,“不自量力”安然冷哼一声,手中剑指一招,直接将那位仁兄打到了一边。 众鬼还在咆哮,司机还在做山雉状躲避,安然却很平静,平静到基本无视眼前这些阴魂。 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在安然的心头徘徊,那是但凡能凝成鬼潮不是恶鬼,是横死之人,怨气过重才会至此。但这辆运送阴魂的鬼车却能将这么一群极品汇聚到一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嘿,座位下边那个先别忙着抱头鼠窜,我有问题问你” 座位下的纸扎兄应声道:“有屁快放等下来不及了” 安然也不动怒,一面提防着蠢蠢欲动的鬼潮,一面诧异的问道:“这群鬼东西要拉去哪里” 司机没好气儿的回道:“阴司受审” 安然无奈的问:“这么一群恶鬼你都不采取点儿应对措施吗”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车窗杂碎,结界怎么可能破” “哦,原来是我的错明白了”安然再不多话,迈开步子,手掐剑指道:“丹石镇凶,魔灭鬼崩,研书灵符,三界通行,急急如律令” 灵光起处,安然整个身体向上一抬,如陀螺般旋转,凌空道道朱红色符咒如飞蝗般射向鬼潮,遇着便消,刚刚还是一道整体的鬼潮顷刻之间便散落开来。 眼见着阴魂坠地,安然自空中喝道:“都分开了,还不赶紧收拾它们” “哦”司机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震,噌然从座位底下飘了上来,见这位仁兄大手一挥,猛地按下了方向盘右侧一个紫色按钮。 接下来的一幕是炫酷夺目的,按钮的“哔哔”声响起,车内登时腾起一道道犹如灵蛇般的扣带,这些扣带宛如长了眼睛一样四下飞涌,见着落单的阴魂便缠,片刻之后,车厢两侧便如衣柜般挂起了二十余只阴魂。 此情此景不禁让安然汗颜,这副阵仗与独山袁家那道电网比起来简直异曲同工,都是灵界尖端科技的体现。 一番折腾下来,鬼潮被破了,车上也恢复了最初的安静,阴魂们重新被以晾衣服的姿态重新固定,安然回头看去,只见地上还有两个没被粘上去,加上一旁座位上那只无头的阴魂,恰好是自己刚刚破坏掉的那三只。 安然略一打量,不由得微微一怔,地上这二位被吓得半死的阴魂里有一位是那么的醒目,仔细想来,不是今早被杀还上了头条那位仁兄吗 司机先生长舒了一口空气,见安然还不下车,悠悠的问:“你还不走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安然说话伏下身,蹲在了那只阴魂身边,在那位仁兄恐慌的目光下,平和的问:“你是昨晚死的” 王二的阴魂点了点头,安然好奇的问:“你为什么会死在这儿” 王二战战兢兢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安然不禁失笑,敢情这位兄台是被自己的好友给索了性命,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生死之交。 在王二的话语中,安然还得知了一件事,那是方秀茹是有对手的,确切的说是个小人,此人没有达到目的,收购银瑰大厦,所以便起了歪心思,想吓唬一下方秀茹,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还顺带搭上了手下人的性命。 一切捋清了,安然借着破碎的窗口登上车顶,取下了那道符咒,在他跳下车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位纸扎兄叫住了他。 安然回过头疑惑的看向司机,司机神色舒缓的道:“我看你这人也挺有正义感的,所以提醒你一下,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没什么事赶紧离开吧” 安然淡笑着点了点头,司机满意的开车去了,一切都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聂波刚刚逃出鬼车,慌不择路之下又一头扎进了鬼楼,这个夜晚对他来说简直是灵异中带着惊悚,奇幻中掺着玄幻。 正如安然的行程,在这里,他在这里领略了阴楼住客们无声的欢迎,楼口的卖单儿鬼,电梯里的乘客,除了那位八楼的望天鬼,基本上都看了遍。 心理素质的不同决定了反应的强烈程度,安然觉得平淡无奇,但聂波却吓得半死,楼内鬼怪们什么都还没做,聂先生便已经惨叫连连。 叫到最后,一直靠在墙上打盹儿的野鬼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做了个鬼脸推波助澜了一下,聂波双眼成斗鸡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这才算消停。 恰在这时,安然走了进来,见到昏死过去的聂波,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飘飘的上了楼。 由于救人时事出匆忙,再加上操纵纸傀儡若用本体相当困难,安然便将身体留在了十楼。 安然回归了本体,缓缓的睁开眼,只见向珺那个小丫头正急切的注视着自己。 一见到安然回来,守候在身体旁的向珺不由得喜上眉梢,关切的问:“你没事儿吧” “嗯,事情都解决了”安然舒展了一下身子,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丑时一刻了” 安然揉了揉眼角,打着哈欠道:“这么晚了,我得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和方姐说些事” 作别之后,安然起身便走,刚一走到门口,便听得身后传来向珺的轻唤。 “今天是初一了,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路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哪怕有人呼唤也要充耳不闻还有,进门之前一定要拜门神” 安然讶然不已,诧异的道:“真的有那么凶” 向珺笃定的颔首道:“嗯,真的很凶”~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52章:初一夜莫回头 聚煞之地,每逢初一十五,阴风四起,月光晦暗,妖邪肆虐,仙神共颤。篮色, 大街上空无一人,连半点光亮都没有,走在这种鬼地方,连安然都不由得心生忌讳。 白日发生惨案的地方还被封锁着,一辆执役巡检车停靠在路边,坐在主驾驶位上的国字脸执役正将大头冠扣在脸上呼呼大睡,副驾上的那名满脸稚气的实习执役正瞪大双眼朝着被隔离开来的楼边窥看着。 “都已经二更天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情况了吧”年轻执役嘀咕着,正打算摇下车座小憩一下,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身影吸引。 吸引他的正是安然,不知是被煞气所冲,还是时运偏低,刚一转出阴楼拐角,安然便撞进了执役的视线。 根据多天的实习灵验,对这一行业还余热未消的年轻人断定,这么晚了还出来转悠,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站住”实习执役一声断喝随风飘进了安然的耳朵。 安然不禁开始深信向珺的忠告,初一之夜,果真不同凡响,安然理所当然的没有停下,脚步平稳的继续走着。 实习执役怒了,听到了不停下,也不跑,反而走的更加随意,这有些太不像话了,是好是坏总得给点反应,但眼前这位,明显介于二者之间。 “站住,我是执役例行夜查”实习执役气不打一出来,索性举起了警告专用的光灯。 紫色的光灯照射在安然的身上,这下明朗了,身后果真是个人,安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但马上,他后悔了。 向珺是对的,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该回头,因为一旦回头去看,情形和来时完全不一样。 满大街的鬼怪宛如空降般浮现出来,缺胳膊少腿的,奇形怪状的,还有些更惨的,血肉模糊的连个轮廓都看不清,反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实习执役见对面那位终于有了反应,这才收起了警示灯,步履轻快的奔着安然小跑过来。 安然的神情很复杂,看着来势汹汹的实习执役,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身后正有一只长舌鬼打算对他下手。 “名牒类似于身份证明拿出来”实习执役边走朝安然喊着。 安然目光炯炯的望着实习执役,一双长眉不由得发出微微的颤动。 在实习执役的身后,一道半米多长的殷红色舌头正飘飘然的上下蠕动,寻找着时机对这个小执役下手。 车内的国字脸执役睡得正酣,却忽地被一阵冷飕飕的小风吹醒,一道剧烈的喷嚏声后,老执役猛的发现副驾驶上的跟班不见了,车门还开着。 “这孩子上哪去了”老执役拿起主驾凹槽里一瓶打开的“窝卡卡”纯净水,狠灌了一口,在眉与瓶纹相齐之时,老执役面色陡然一变,一口纯净水噗然喷了出来。 在车子正前方不远处的位置,小跟班正手持灯棍双用的警杵向一个少年逼近,而在他身后,却是一只只能看到红衣长发,脚底无丫的鬼东西。 那条长长的血色舌头蓄势待发,似乎下一秒能将被叫做久远的执役给缠住,直至窒息而死。 老执役慌了,赶忙放下车窗嘶吼道:“久远,快蹲下” “听见没有叫你快蹲下”久远执役得意洋洋的逼近安然,安然对此深表无语,一手掐腰,另一首微微指了指执役身后:“你朋友来找你了” “我警告你别诳我,小爷在这里根本没朋友”被叫做久远的执役很笃定的回答,他很执着,只不过有些执着错了地方。 安然的演技相当高超,也不反驳,只是悠悠的道:“我还以为那个女孩儿你认识” “什么”一听到这句话,小执役迟疑了,脖子不由的向后一转,本以为安然在拿自己开涮,不了一回头,身后果然有个朋友。 不是女朋友,而是好朋友大疆对鬼魅的特有称呼,类似于好兄弟。 一见暴露了,长舌鬼立时便主动出击,大有一副先下手为强的韵味儿,速度之快让小执役根本无法躲闪,一道由红转紫的长舌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久远兄一口气儿没上来,差一点便当场背过气去。 “麻烦”安然无奈的叹息一声,信步上前便走,一边前进还一边卷起袖子。 “你丫的脑子不会转弯吗手里的警戒杵现在不用留着残废了当拐杖吗”老执役那张宽厚的国字脸又惊又气,随着波澜起伏的呼吸泛着阵阵红光。 安然三步并作两步走,转瞬间便来到了久远执役的身边,招呼也不打一声陡然从口袋里取出一小黄纸包裹的东西,二话不说便扯破洒到了阴鬼的长舌之上。 “嗷”长舌鬼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整个身子倏然弹出了老远,好不容易挣脱开来的小执役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倒坐在了地上,面色青紫,半晌说不出话来。 安然正要伸手去扶起这位愣头青的小执役,像不远处的执役巡查车瞥了一眼却不由得叫不哭不跌。 眼见着小执役脱离了危险,老执役正要松一口气,却猛觉自己后背恍若被什么东西钳住一般,不多时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安然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国字脸大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在他的身后,一只打扮的花枝招展,却长着一张络腮胡子的爷们儿脸的阴魂犹如潜水一般窜了进去,接下来,再次满血复活的老执役便换了一个人一般,脸色红一块粉一块,好像化了浓妆一般,举止窈窕,面色红润有光泽,真是怎么看都让人有种想把胆汁吐出来的冲动。 胃里打转之余,安然也变得异常惊诧,小执役见状早已大吐不止,吐完之后满面惊异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上身”安然留了一句,便迈着大步跃然向巡检车冲去,小执役被惊破了胆,二话不说也跟了过去。 安然来到车门边上,透过打开的车窗一把拽住老执役的衣领,正要将其拖将出来,却被不远处一阵强光照射的难以睁眼。 强光在短暂的持续后闪闪发亮,最后不见,安然错失良机,被老执役霍然反转,拉进了车里。 叫做久远的执役隐匿在车前向远处望了一眼,只见一辆崭新的混合高底盘小车正缓缓向这里靠拢,而在车子顶端,一只只能看得清半边脑袋的怪物正大喇喇的盘坐在那里,不是发出咯咯的笑声。~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53章:夜不宁 cpa300_4();  “那天晚上你确定王二说他在这里遇见何童了?”崭新的小车内,一个身着深蓝色锦袍的男子将手随意搭在半开的车窗上,缓缓移开口中泛着青蓝色烟气的水烟,瞟了一眼副驾驶上忧心忡忡的部下,悠悠的问。★蓝//色//书//吧, 副驾上宛如丢了魂儿的同伴应声畏畏缩缩的道:“出事那条我给王二打电话他是这么说的!” 锦衣男子呸了一口,没好气儿的道:“最近还真点背到了一定程度,收购姓方那娘们儿的破楼不如意,想吓唬她一下还闹出了人命!现在还要找她帮我算算,真是晦气!” 一旁的同伴心有余悸的道:“苏老板,那我们也没必要大晚上跑过来呀?” 苏老板悻悻的斥责道:“你懂什么,老子还要参加杰出企业家评选,若是被别人知道我这么迷信,那些撰文的又不知道怎么说我了,很影响名誉的!” 副驾驶上的男子不再言语了,苏老板吸了一口水烟,四处嗅了嗅,疑惑的问:“李伟呀,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儿?” “老板是老板,鼻子比狗还灵!”李伟哆哆嗦嗦的道:“我都快冻僵了,哪还能闻出个什么味儿!” 李伟是不满的,按照正常逻辑这个时候早该在家舒舒服服的睡了,结果苏老板一句话,他又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工作多,没提成,大半夜还要从被窝爬起来,顶着严寒在这里体验秋夜的寒冷,苏老板抠门到了极致,连个暖风也不给开估计也没有。 李伟还在抱怨着,凄苦感丛生,头也由自主的靠在了车窗旁,苏老板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因为那股子焦臭味儿越来越浓重。 “李伟呀,你下车去看看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我车边上喷粪了!”苏老板的忍耐达到了极限,没好气儿的吩咐了一句。 李伟应了一声,推开车门正要下去,熟料车门一开,还没来得及迈腿,一只散发着腥臭味儿的爪子便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力气之大,将李伟整个拽了上去。 见此情形,苏老板着实吓了一跳,但片刻之后,这位不同于他人的老板做出了更加惊人的举动,危险在眼前,他没有慌不择路或是落井下石,而是本能的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李伟的腿。 按说这小跟班应该高兴,但有的时候,救人也会害人,苏老板生得身材孔武有力,当过执役也决定了他的身体素质,车顶那位自然不知道这些,一时间竟然相持不下,这可是苦了李伟,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尴尬的在那儿挂着不说,挣扎到关键时刻,“咯嘣”一声,被苏老板紧紧抓住的腿竟然硬生生脱了节。 “哪儿来的不要命的!竟然敢和我抢东西!”苏老板陡然一惊,因为那个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苏老板猛的回过头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一张只剩下半面的脸,而另外一半早已是白骨凄凄,从恐怖形象上来说并米有太过突出,但对于第一次相遇,这张脸和与之俱来的煞气足以让见者心疾发作。 但是,苏老板依然不屑一顾,短暂的恐慌之后,这位一级牛人二话不说,抡起拳头便招呼上去,吃了一记猛打,半脸鬼显然有些发懵,但让他发懵的还在后头,一阵乱拳之后,苏老板机智的扯过鬼脸儿,一股脑将鬼头连带脖子一道扯了老长,最后在方向盘上绕了两圈还打了个活结。 情急之下还能做到如此条理清晰,简直让人赞叹不已,末了,苏老板还拧开了水烟袋,将二十几年的老烟水一股脑的倒在了鬼头的嘴里,直辣的半脸鬼龇牙咧嘴,表情可谓是多姿多彩。 暂时搞定了半脸鬼,苏老板大气也不敢撒,噌然窜出车厢,淡定自若的往受伤的李伟身前一蹲,沉声道:“上来!” 这是多么富有安全感的一位老板,李伟很感动,但却不敢动,因为在他之前,另外一只早等候多时的白毛鬼神色狡黠的喷吐着信子,悄无声息的以一个神走位窜上了苏老板的肩膀。 于是乎,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没来得及流下来的跟班李伟眼睁睁的看着男神老板背着一坨**白色的的鬼东西起身跑开了,犹如肉包子打一半再也没回头。 “老板!老板!你,你回来呀!”李伟拖着一双脱臼的腿跌坐在地上,抬头一看,望见了驾驶室里那位和方向盘玩着挣脱游戏的半脸鬼,这位倒霉的小跟班彻底崩溃了,他没尿,但哭了,哭的很伤心。 …… 巡检车里,一不小心撞进驾驶室的安然一手抵着老执役那张含着秋气的粉面,另一手掐紧剑诀,一面吃力的寻找时机,一面对车窗外看的精神抖擞的小执役道:“你叫什么名字?” “郑久远,你呢?” “谁要跟你互换姓名!”安然一脸黑线的喝道:“郑执役,你在那儿卖了这么久的单儿,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啦!” “我……” “少废话,把你这位花痴大叔恶心的大嘴移开!”安然左躲右闪,眼见着再也躲不过去,因为老执役那张大脸早已光临到了不足三寸的位置。 “大叔,对不起了!”郑久远下定了决心,紧握着警戒杵,大手一挥,“砰”的一声,安然感觉支撑的手臂压力越来越大,头顶那位大叔面容一僵,陡然仆倒下来,若不是安然能动力较强,迅速以肘擎住,估计后半年都要在呕吐中度过。 安然不敢怠慢,狠狠将老执役推到一旁,手脚麻利的做后翻状弹出了车厢,剑指一招,扯过老执役,与刚刚如出一辙,这位老执役再一次睁开眼睛,想给安然一丝惊吓,但经历过了一次的人都会长点记性,更何况是他。 “灵剑顿开,邪魔铩羽,妖孽伏诛,灵宝天尊敕懿如律令!”安然手起处,一指剑诀砰然定在了老执役的眉心之间留下了一颗如豆子般大小的主色印迹。 “出来吧你!”安然反手将老执役扣在方向盘上,另一手狠狠抓住老执役后背,使劲气力向外一拉,刚刚那只不男不女的阴鬼登时便被被整个拉了出来。 被赶出体外的阴魂自然极不甘心,刚一出来便想回去,安然冷哼一声,在第二次附身之前一把拽住了阴魂,用脚勾起地上的一只纯净水塑料瓶,硬生生将这只阴魂塞了进去。 一记灵符锁定,随手装进了怀中,老执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总算得救了,可正当三人打算歇口气时候,让人哭笑不得一幕出现了,安然和小执役郑久远惊讶的见证了一个堪称奇观的景象:从车后身的方向疾驰而来一个男人,虽然他嘴里拼命的喊着“小李别怕,我们马上安全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安全,没人知道小李是谁,也不打算知道,但从背上那位的装扮来看,白毛白皮,除了嘴巴是红的,其余都是整齐划一的惨白,分明是一只有点分量的阴鬼。~*, 第54章:特殊卦金 cpa300_4();  苏老板跑的很起劲儿,其热情堪比短途冲刺运动员,连背上那只白毛鬼都深深为之折服,猎物在眼前竟然忘记了吸血,当然也不排除是速度太快没法下口的可能。(一秒记住本站 看书阁  最新章节免费阅读)↑, “天威降四海,邪魂入瓶来!”白毛鬼瞅准了时机,正要下口,却不料突如其来的大手狠狠扼住了脖子,先前还在背上,片刻之后便身入瓶中。 安然将装着阴鬼的瓶子粘上了符咒,随手交给了身边手持一只编织袋的郑执役,苏老板见状不由得生出一阵后怕,他万没想到自己背着跑了这么久的家伙竟然是只鬼。 “大家都没事吧?”看着修理的差不多的闹事鬼怪,安然舒缓了一下肩膀,平和的问了一句。 郑久远和老执役相视着点了点头,苏老板也一脸尴尬的杵在那里,想说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行人正要离开,安然却猛的嗅到了一股子怪味儿,顺着怪味儿寻去,这才发现了车子旁吓得半死的李伟,以及那只被拴在方向盘上的半脸鬼。 “你这扣子系的够结实的!”安然捻起法诀,将挣扎的半脸鬼先行定住,随即收进了水瓶之中,苏老板被说的不免有些尴尬,但以不苟言笑著称的老板先生并没有多做反应。 安然看了苏老板一眼,好奇的问:“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哦,我们本来想找这里的业主,但现在我看不必了,有你足够了!”安然刚刚的表现都被这位苏老板看在眼里,目瞪口呆过后,这位生意人改变了主意,在他看来,以安然的能力绝决可以解决自己的小问题。 但出乎苏老板的意料,安然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不过最后还是告诉他一个比较让人期待的答案:我知道业主在哪儿,而且我住在她那里,然而我不能随意带你去见她! 苏老板对此是深表遗憾,苦苦规劝,安然是不为所动,毕竟方姐的脾气在那儿摆着,万一自己好心办坏事儿,被克上一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被克效果详参牛角尖和刘华筠。 在二人相持不下之际,一阵电话铃音响起,安然顺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接了起来,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方秀茹的声音:“小安啊,让他们进来吧!” 安然疑惑的回头望去,只见大厦入口旁的窗户里,方秀茹正矗立在窗口注视着这里,安然应了一声,对苏老板等人说道:“跟我走吧,方姐同意了!” …… 安然一前不久刚刚得知方秀茹是个神婆级人物,但却尚未领教过这位神婆到底有多神,但是今天,他领略了,刚一进屋,寒暄都没有,吩咐两名脸色铁青的执役和一瘸一拐的李伟坐了,方秀茹便开门见山,话有深意的问苏老板道:“昨晚死了那位是你的人吧?” 一听这话,苏老板先是一怔,随即牛人性格再现,打了哈哈道:“这也是工作需要嘛,要是你这幢大厦我啃不下来,那我的大型商超无法运作……” “那还是别运作的好!”方秀茹毫不客气,并不是她恶语伤人,而是之中确有原因:“我也想把这幢惹人烦的大厦赶紧处理掉,拿着几十万疆币回家养老多自在!但是真的不敢卖给你!” 苏老板疑惑地问:“方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地乃少有的极阴之地,整个大疆也不过十处,当年若不是被之前的业主骗了,老娘才不会将它买下!”方秀茹摇头叹道:“之后怪事连连,我的克夫命越发严重,三年之间便克死了四个,大厦建造的时候光建筑队换了三支,落成入住那天八楼莫名其妙的起了大火,烧死了一个待嫁的新娘,之后死人的事情更是频发,最终我只好关掉了乙楼。” 苏老板蔫儿了,也不反驳,面色铁青的听着方秀茹给出的理由。 “如果你们认为我是瞎说,我前任在这里,一年前七月半那件事让他连脸都烧没了,若不是我命格极凶,估计也早交代在这儿!”方秀茹哀叹着,看着苏老板,诚恳的道:“罢了,既然你一直想得到这里,那今晚我做个顺水人情,价钱减半,今晚卖给你!” “还是别了!”苏老板一脸厌恶的果断拒绝,立马绝口不提此事,转而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其实苏某前来的目的是想让方姑娘给我卜一卦!” “哦,我卜卦的卦金是很贵的!前提是因人而异!”方秀茹话音未落,苏老板便大喇喇的道:“多少钱我都给!” “不是钱的事儿,我的卦金是阳寿!”方秀茹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不禁哗然,连安然都有些发懵,这么特别的卦筹,还是第一次听说。 苏老板闻言不禁有些犯难,一双手来回捏把着,踟蹰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你先开个价!” 方秀茹朱唇轻启,言简意赅的道:“不多,两年!” “好!两年的阳寿换风调雨顺,值了!”苏老板一口应下,在一旁的安然却深深感到了一丝疑惑,明明说是很贵,可方姐为什么只要两年呢? “好!”方秀茹转而从桌面上捻过一张类似于契约的东西,交给苏老板道:“看一下吧,如果没什么问题画下押!” 苏老板接过这张契约,拿过一看,不禁失笑了,方秀茹还真不是个寻常女子,考虑问题之周到全面犹胜常人百倍,这张文书上堪称是调理清晰,意图明确,叹服过后,苏老板二话不说便画了押。 方秀茹接过契约看了看,随手交给牛角尖收好,回过头一本正经的说出了一段足以让苏老板闪掉大牙的话:“契约签了,你是我的顾客,好话虽然没说,但丑话还是一定要在前头讲一讲的!” 安然隐隐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疑问将在几秒钟后得到揭晓,果不其然,在苏老板丈二金刚一般的注视下,方秀茹说出了一句比坑还坑的话:“由于你是第一次卜卦,且诚意身后,所以本姑娘将实行首单减半的原则的,也是只收你一年阳寿!” 这话是值得开心的,毕竟苏老板又多了一年时间消遣,但接下来这句,有点儿让人心塞了。 “然后,你还有三年半!” 方秀茹悠悠的说完,苏老板登时表现出了一种没听明白的神情,竖起耳朵问:“什么?” “我说,你的阳寿,还有三年半!” “咚!”的一声,苏老板再也承受不住这段话为自己脆弱心灵带来的撞击,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55章:燧卜 一分钱一分货,这是经久不衰的道理,苏老板是生意人,所以他更倾向于用一分钱办一分半的事。, “我还有一个要求”苏老板形容憔悴的说着。 方秀茹果断拒绝:“对不起,契约不支持画押后的附加条款” 看着不近人情的方女士,苏老板可怜巴巴的道:“好吧,我只是想让你顺带着帮我处理一下卜卦的结果” “这个你放心,我的生意都是一条龙服务”苏老板安心了,卜卦此开始。 要价贵,方式自然也是独树一帜,不同于其他人的上仙附体或是几个铜板解决问题,方秀茹的方法可谓别出心裁,整个占卜最大的卖点在于方秀茹全程都是清醒的,估计她那神来克神,鬼过鬼玩完儿的命格,也没哪位神仙敢来招惹。 精华全在纸上,玄机尽在火里,一切的一切都是烧出来的,这是方秀茹的方法,对于这一新奇的方法,还要一个很贴切的名称:问燧,方秀茹牌打火器,哪里不明点哪里。 安然定定的望着方姐,只见方秀茹不紧不慢的以柳树枝浸水拂面,又以珍珠盐汁净口,随即命牛角尖搬过一张小桌,桌面以黄布罩顶,林立布下清水,朱砂,狼毫笔,蛋清以及一只泛着青色火焰的小鼎,在小桌角落还悬着一只刚满一年的雄鸡,还有一只五色花碗。 方秀茹准备停当,苏老板看着这简单的一应器具,悻悻的问:“我说方姑娘,你该不会是要煲鸡汤吧” “啪”方秀茹没有回答,苏老板的面上却陡然被扇了一巴掌,清脆悦耳,还留下了一道厚重的指印。 方秀茹拜了三拜,声音漠然道:“占卜期间观者不得妄言乱语,否则后果概不负责还有,官门医世以及肢体不全形容不整者请自觉去后屋坐稍歇。” 苏老板消停了,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屋子里只剩下了安然、苏老板和方秀茹三个人。 方秀茹拜了三拜,双手合什置于颔下,虔诚的闭上双眸,念念有词的吟诵着一些连个大概都听不清的咒语,不多时睁开双眼,扯过雄鸡共小碗,轻描淡写的一刀抹断了脖子,待鸡血满碗之后,将雄鸡恭敬的置于地上。 “弟子略备薄礼,还望燧君笑纳”方秀茹将血碗放在青焰火炉前端。 降降的三炷燃香经方秀茹的手飘然立于血碗之上,犹如生根一般,一拜三叩之后 ,香也燃得差不多了,方秀茹缓缓将鸡血星星点点的泼洒在青焰之上,碗中只留下了一碗底儿的鸡血,随即将清水三滴、朱砂和蛋清一道掺入碗中,举止相当考究。 搅拌过后,方秀茹捻起狼毫,蘸着碗中汁液,铺开黄纸,正色道:“卜者名号,生辰以及所问吉凶” “苏伯云,庚寅年七月乙丑日寅时,所问余日吉凶,近日为何障所困。” “嗯”方秀茹大笔挥,将苏伯云所言写下后,放下狼毫,摊手将黄纸叠做一团,自指尖轻夹着在小鼎上划了一道八卦图案,随即将手一送,黄纸顺势掉进了鼎内。 安然和苏老板都傻眼了,按照这个流程,黄纸肯定是烧成渣了,燧神看不看的见不好说,但黄纸算是交代了,正如二人所想,黄纸倾刻间化成了纸灰,见此情形苏老板脸都快绿了。 此举相当平淡,很难让人想出下文,任谁都能感觉到,方秀茹的头顶已经轻飘飘的笼罩了两个字:神棍。 在安然和苏老板面面相觑之际,方秀茹重新铺好一道黄纸,另一手提起狼毫,蘸起笔墨重新写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方女士连看都没看,手中狼毫笔走龙蛇,一蹴而,写下了一整张谁也看不懂的文字,字迹狼藉,犹如鬼画符一般。 苏老板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笔在她手里,字又看不懂,结果万一模棱两可,没发生的事是真是假又有谁能知道。 恰在这时,方秀茹缓缓放下了笔,看着那一堆莫名其妙的文字,微微蹙眉,问出了这么一句:“你最近去过自家祖祠” 苏老板眼前一亮,点头应道:“对” “那是了,祖祠之中可有外姓人”方秀茹坐下身来,捶打着肩膀道。 苏老板疑惑的道:“不可能,祖祠都是我苏家的先辈,连我娘都没没进去,怎么可能有外姓”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家老太爷很不满,这只外姓鬼不但跋扈,而且不服管制”方秀茹悠悠的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苏老板彻底懵了,方秀茹说的玄乎其玄,说的他如丈二金刚一般。 方秀茹见状慢条斯理儿的提醒道:“你最好仔细想想” 苏老板左思右想之后,终于茅塞顿开道:“我想起来了,半年之前家父忽然叫我将老祠迁走,顺道把曾祖父弟弟的尸骨也从城东黄冈上迁下来,临行前还特意叮嘱最破的那一道坟才是” 苏老板苦涩的道:“我到那儿一看才发现,那里没有一座好坟所以只能按照指示取了最相似的一副尸骨” “这对了,之后半年你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皆因你办了一件引狼入室的好事”方秀茹悠悠的道:“正因如此,你那位已经谋了阴职的祖宗才会雷霆大怒,将你的阳寿一减再减” “难怪我最近诸事不顺”苏老板简直悔透了肠子,迷茫的问:“那我该怎么办” “那只外姓鬼已经得了势,敢在你家祠堂里作威作福,为今之计,只有把它揪出来”方秀茹气势雄浑的说完,弱弱的补了一句:“可是对于抓鬼我并不在行” “噗”苏老板差点惊掉大牙,焦急的道:“那你还说一条龙服务难道要我自己拿着桃木剑去抓吗” 方秀茹鼻头一嗤道:“你慌个什么劲儿这里不是有一个在行的吗” 话说到这份儿,安然宛如增值服务一般被甩手推了出去。 苏老板这才想起一个时辰前这小子的精彩表现,眼波一转,宛如见了宝一般望向安然,安然也目光淡然的看向了方秀茹。 “小安啊,你代我走一趟,也好让苏老板这一年阳寿花的心甘情愿一点儿” 得了方秀茹的吩咐,安然颔首道:“好,那我去会一会那只孽障” 安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 一听这话,苏老板登时警觉起来,他还以为安然又要敲竹杠,却见安然轻描淡写的道:“我手头上还有一份承给上头上清宫的报告没写,这两天抓了不少鬼,那个,能否容我把它写完”~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56章:苏家祠堂 cpa300_4();  苏家祠堂,位于银瑰大厦西侧柳公巷深处,是一座四合院似的中型宅邸,院落之中供奉着苏家的列祖列宗,在四合院的正中,还有一座小天井,墙壁可谓富丽堂皇,要说苏老板是孝子未必有人会信,但这位商人往故人身上花钱倒是一点不含糊。(看最新章节┲﹊請丄﹏☆~wo看書閣⺌www.kanshuge.com)★蓝//色//书//吧, 看这架势,苏家的列祖列宗应该过的还算凑合,但自从那次迁坟之后,这些已经故去多年的老人们遭了殃。 站在祠堂门前,安然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纳罕的问道:“苏老板,你这祠堂之前是干什么的?” “这里原本是一家钱庄,后来听说是有飞贼夜袭这里,还杀了两个伙计,老板嫌这里晦气,所以关门大吉了!”苏老板津津乐道的说着:“不过替我看风水的阴阳师说这里的玄脉丰润,适合先人安息,旺我!” 安然眉心微蹙道:“你确定那位阴阳师不是江东城区那条江流以东人?” 苏老板丈二金刚一般看着安然:“此话怎讲?” “他要是用江东口音对你说这些还算可信,玄脉富阴,适合先人养尸,旺不旺你我不知道,不过亡你倒只是个时间问题!”安然话音刚落,苏老板便不由得一阵唏嘘。 苏老板回想了一下这半年多的境遇,便越发的对安然的话深信不疑,出于谨慎,还是诧异的问:“你也懂这些?” “早些年学道之时接触过一点,恕我直言,这里的风水不是差,而是凶,还好你没有将未火化的尸首放在这里,否则……”安然还没说完,苏老板便陡然一惊,讪讪的道:“其实,在祠堂下面有座密室,晚两辈先人的尸身都在那里!” “噗!”安然差点没被呛死,一双眼睛满含惊诧的望着苏老板,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苏老板悻悻的道:“这都是那位风水师吩咐的,说这样的话会尸多聚财!” 安然无语了,他想不出那位风水师到底是学艺不精瞎指挥还是根本想弄死眼前这位苏老板。 短暂的沉寂之后,只听得安然弱弱的问道:“敢问那位风水师是何方神圣?或者是你到底黑了他多少工钱?” 苏老板一脸木然的回答:“他法名唤作淮明子,早先是个淮中道士,据说后来夜遇九天玄女,给了他三本仙书,数年之后他出师便名声躁动,红极一时!” 听听,多么熟悉的旋律,如果安然没记错,这分明是上一世东汉末年黄巾首领某角的故事,俗套,俗不可耐,还夜遇九天玄女,人家娘娘那么忙,基本上是日理万机,因为这了三本可能是“某花宝典”、“n阴真经”或是“天朝成语故事”之类的破书还要自己跑下凡一趟?无趣之极! “你被忽悠了!”安然不再多话,径直进了门,站在天井之中环顾一番,二话不说运转符咒朝着祖宗牌位右侧的地方施了一道法诀,随即双手紧掐剑指环臂一扣,大喝一声“着!” 不多时,墙北角传来一声惨叫,隐隐雾气之中坠下一道隐隐散着幽光的身影。 “那只外姓鬼解决了!”安然手提着一只小坛,来到阴鬼身边探手一摇便将其整个收到了坛中。 苏老板震惊了,一脸叹服的道:“这么快?” “怎么着,你还想让我一口气儿打个个把时辰?”安然深表痛疼的道:“本来我以为这只阴鬼会很凶,但到了这里才知道,它不过是个死皮赖脸的青头鬼,别看我把它给收了你认为可以回家了,还早着呢!” 苏老板有些没明白安然的话中含义,是以迟疑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这座祠堂底下那座密室吗?”安然哀叹道:“估计这会儿底下已经底儿朝天了!” 经过商榷,二人决定下到密室一探究竟,安然将坛子放到了一旁,至此,史上第一悲催、无语外加曝光率最低的龙套诞生了,从出场到结束算上描述不过几句话,出现时只漏了个背影便进了坛子,阴魂做到这份儿上,也是悲惨至极了。 …… 二人朝着密室走去,路途上,苏老板向安然提及了一下关于这个密室的来历,苏家的祖上本是封疆大吏,据说还和安然原本所在的世界有些联系,还记得隋朝有一位忠臣名叫苏威吗?传言那位叫做苏伦的祖宗是苏威的后人。 祖上富庶,入土之时自然也阔绰不已,根据苏老板他爹的爹所讲,苏伦下葬时光金银珠宝埋了五大箱,在大将军墓中分五处隐藏,正所谓富不过三,这位大吏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让后世子孙不愁衣食,顺便感受一下老祖宗的余热,这笔钱原本是为了打算周济这群孙子们的。 但是后来动乱不定,再加上当时参与搬运的兵卒也将这排场津津乐道的他们的子孙讲了,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个谜,而在大疆初年最混乱动荡的岁月里,有一些活不起的兵卒后代便开始打起了他的主意,在第一箱珠宝被偷掉三分之而后,苏家有了警觉。 毕竟挖坟掘墓这事儿不但不道德,还很损害名誉,前思后想之后,苏家决定重新修缮祠堂,是此次转移前的老祠,本以为没什么事儿了,但最近却得到了一个通知,那是江流准备改道,如果祠堂不搬,很可能会被河水淹没,至此,苏老板他爹才会想起再建一座。 于是乎,几经辗转,碰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风水师,又恰巧听信了他的馊主意,新的阴祠至此尘埃落定,最要命的是,那些珠宝和近些年新亡的先人一起安放在那里。 安然听完了,不禁有些感叹,感叹之余,他也将疑虑锁定在了那位风水师的身上,眼前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他在搞鬼,或许这位仁兄是当年那些兵卒后人中混的比较惨的一个。 站在密室顶端边缘,二人比肩停住脚步,安然看了看苏老板,声音和缓的问:“你做好下去的准备了吗?” 苏老板苦笑不已:“那又怎么样,苏某人的性命只剩下几年,家中还有两个儿子,最大的也才十三四岁,若是日后让他们下来涉险,倒不如我这个老子提前奉献一下,也省着他们将来麻烦!” 安然真是打心里赞叹,这简直是大疆好父亲的典范,连儿子未来混不下去的一天都想到了,也算是继承了祖宗的光荣传统。 安然轻轻舒缓了一口浊气,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开始吧!” 苏老板点了点头,二人心弦紧绷的同时弯腰,同时握住那道纯钢打造的扶手,一齐发力,一起移动了密室的圆顶。~*, 第57章:以尸运财 cpa300_4();  在大疆的某些地方,流传着这样一种秘术,与大多数秘术不同,这是一种让君子不屑,小人不得的术法。^^^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篮。色。书。巴,早些年间,随着盗墓的盛行,一批又一批的大户人家陵墓成了众矢之的,被偷的多了,尚在世上的墓主人犹如进化了一般,越来越机灵,机关重重,大盗早已金盆洗手,小盗们又求之不得,进去了偷不着,偷着了拿不走,拿走了也没命花,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人是灵动性很强的动物,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于是乎,这一秘术便得到了弘扬,传承,直至沿用至今。 “尸傀运财术”大致如此,安然可以断定,那位风水师定然是为密室中的那些尸体下了尸蚱,而眼下前期准备尚未成熟,所以才没有过来取这笔人家的富贵。 安然和苏老板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密室磨盘一般厚重的盖子打了开来,随着盖子缓缓打开,阵阵彻骨的阴风也如冷气般吹拂上来。 “小心!”安然一把抓住苏老板的臂膀将他拉到了一旁,远离密室入口后,苏老板心有余悸的问:“刚刚那股冷到骨子的气流是个什么东西?” “尸气!尸中尸变,人触人亡!”安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默然的说着。 情况远比安然所预料的要糟的多,短短半年,这里俨然成了僵尸的乐土,生人的禁地。 安然坐正了身子,目光敏锐的打量着密室入口泛起的雾白色的气流,呵笑道:“看来那位淮明子先生失策了!” 安然停顿一下,微眯着双眼道:“看来是底下这些尸傀遇到了鲜血所以变成了僵尸,苏老板,搞不好盯上你们家这座祠堂的还不止一伙人!” 苏老板简直崩溃了,这世上还真有不透风的墙,这才小半年的时间,这里的秘密似乎早已人尽皆知了。 安然站起身,举起剑指,以一道隐符封住了密室入口,疑惑的问:“这座祠堂的后身是哪里?” “是沅江的支流,距离这里不足五百米的地方还有一架桥!”苏老板应声回答,安然打了个响指,便朝着那里走去。 墙高一丈半,墙后便是水源木桥,大喇喇的来盗都不用着急跑,船停在哪里,始发地是哪里,如此格局,俨然是为人家做了嫁衣裳,再多的宝藏藏在这里只要风声一漏,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被取走换上一堆石头的时间都是足够的。 “你有胆子下去吗?”再次回到密室入口顶端,安然瞟了一眼底下明显波动极大的空间,郑重其事的提醒道:“里边的僵尸或许要比预想的多出不少!” “我相信方姑娘卜的卦,还有三年阳寿,要死也不会死在这里!”苏老板目光凛然的点了点头,大有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 “只要你别后悔好!”安然淡淡的说完,卷起袖子倏然撤回了那道结界,并悄然在苏老板的后背上布了一道名为“邪不侵”的符咒。 …… 东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在苏家祠堂后的河床上,一张法台正四平八稳的摆放在那里,长明灯、八角铜镜,挂串铜铃、巴掌大的小棺椁,以及一排小傀儡人儿,外加备用桃木剑以及数道灵符,俨然一副正统道家的做派。 法台之后,是一个披头冼足,身着藏蓝色裘尼大氅的中年男子,面相清俊,鼻梁高耸,唇红齿白,典型的老帅哥形象,唯一不足的便是那一大一小的鼻孔,与周身的气质相比,着实是个让人头疼的缺陷。 这位先生便是苏老板口中那位风水师淮明子,而今之所以在这里布下法坛,则是因为紧锣密鼓的筹备了一个月的养尸运财计划今日已然大功告成,正所谓常人无利不起早,淮明子先生此来便是奔着苏家祠堂里那批金银珠宝使劲儿的。 按说做这种事儿应该晚上来才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月黑黑,风呜咽,正是黑手好时节。其实淮明子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最大的障碍是,他怕黑,或许是坏事做了太多,这位挂着风水师头衔做着盗墓贼勾当的老兄竟然害上了与本行业极其不入阁的毛病。 前些日子来这里布下的养尸阵完好无损,估计里边那群苏家故人已经变成了尸傀,只要自己稍微运作一下,便可大功告成,那金灿灿的金银珠宝要不了多久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淮明子停止了想入非非,看看四下里无人,捉摸着也该动手了,大白天的确实也不太光彩,眼下是最好时机! 淮明子先生二话不说,手中攥着铜铃,将一把稻米噗然撒向长明灯火之上,一阵火气喷起,煞有介事的在空中泛起阵阵青烟,淮明子狠命摇晃铜铃,以黄符蘸血扣在桌面上的一排小草傀儡身上,随即手摇铜铃,剑指腾起,桌上小人登时随风而动,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一整套流程游刃有余,俨然一副入邪的茅山道士风骨,淮南子兴致勃勃的运作着,然而他却不知道,苏家祠堂里的情况有些出人意料,一切看似尽在掌握,却根本没有掌握到一分一毫。 …… 密室里一片漆黑,为了防止尸气和沼气遇火发生意外,安然和苏老板并没有开灯,这么摸着黑走了下来。 眼前的一切都很平静,平静的过头,任谁都能想到平静之后会发生什么。 “小安啊,这里怎么感觉阴嗖嗖的?”苏老板明显感到了不适,战战兢兢的问。 安然摇头叹道:“苏老板,您忘了吗,这可都是您的杰作!” 苏老板闻言不禁一脸苦水,这位仁兄着实没想回到当初自己亲自参加设计的宽敞明亮的密室会变成这幅德行,其实当初是宽敞明亮的,人少有灯,但眼下不同了,除了自己家先人,搞不好还住进了不少偷窃不成的外姓人,最重要的是,死人是不需要用灯的。 说话间,安然猛的停住脚步,左耳微微一动,压低声音对苏老板道:“尽量小声些,苏老板,那些尸体安放在哪?棺材是躺放还是倾斜?” “在前面,是倾斜的!”苏老板话音刚落,安然便陡然一惊,好嘛,这肯定又是那位风水师的馊主意,正常的棺材都是躺放的,为了避免地上阴气侵蚀还会搭上两把木椅,但眼下这些棺材竖着放说道大了,接地气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万一哪天淮明子想要运财,这些尸傀行动起来倒是相当方便!~*, 第58章:密室心慌慌 密室中的氛围很诡异,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死寂,静的甚至可以听到二人的心跳声。, 安然和苏老板不再言语,依墙而走,霸气十足的苏老板更是惊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随着步履的不断前进,一道纸皮箱一般的物体横在了身前,安然摸索着探进手去,一番试探下来,皮箱一般的棺椁中空空如也,“果真变了”安然小心翼翼的收回手,在纸皮箱上再次摸索,向左移了不到数寸的距离,手掌陡然触碰到了一道裹着僵硬物体的皮制所在。 安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材质,那手感,分明是死人的脚,只不过不是躺着的,而是竖着的。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咚”响,苏老板走的好好的,被一件软绵绵的东西给绊倒了,吃了痛的苏老板还是很理性的,为了避过不必要的麻烦,他狠命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疼出声来,但接下来的一阵乱摸,却让他有些不淡定了,那东西旁边的地上摆着一滩干涸的有些扎手的固体,再向里一探,一张僵化了的皮囊陡然迎面撞在了苏老板手中。 “怎么还没有动静”淮明子看着已经应声二动的傀儡,看看事先打通的那道密道却连个响动都没有,不禁纳罕不已。 眼见着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淮明子先生不淡定了,若是大白天被人看到,那可前功尽弃了,淮明子果断收摊儿,将一切隐藏好后,心中仍有不甘,前思后想之后,这位没事儿找事儿的风水师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该不会是卡在哪里脱不开身了吧”淮明子迟疑的迈开了步子,转到墙下双脚一蹬跳上了苏家祠堂后墙。 在淮明子还没站稳脚步之时,一双大手出其不意的伸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拽住了他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风水师同志拉进了打墙之中。 “定”安然一脚踢开棺材上矗立的僵尸,身子一转,在僵尸翻身而起之时顺势将一道符咒贴在了它的额头上。 安然一把推开这具僵尸,向后腾空一跃,反骑在了正与苏老板纠缠在一起的那位脖子根上,倏然将其扣倒在地。 安然惊奇的发现,整个密室里只有两具尸体,吓得不清的苏老板向两旁一闪身,慌乱之下触碰到了接在墙上的应急灯,一阵刺眼的光芒差点闪瞎了二人的眼睛。 密室里明亮了一些,安然的发现成真了,十余口斜放的棺材全部被打了开来,已经风化了的盖子碎落一地。 安然长舒一口浊气,悠悠的问:“这两个你认识吗” “嗯,这是我爷爷的两个堂弟” 安然不禁汗颜,这二人看着也六十来岁,一门两命,还是让人嗟叹不已。 “那儿还有八口棺材,也都是你爷爷的兄弟” “里边有一个是我爷爷”苏老板面露难色道:“等下抓他回来的时候能不能下手轻点儿,我这两位次祖父都快被你弄散架了” “你还真体贴”安然悻悻的说了一句,警觉的道:“我们得快点出去看看了,要不然你那些位爷爷四处乱跑麻烦了” 二人快步来到密室门口,正要上去,却发现门口隐隐的闪现着一道诡异的身影。 安然将身子紧贴在墙边,向上瞟了一眼,弱弱的问:“这是你几爷爷” 苏老板顺眼望去,看到了一张被啃咬的没了人形的脸,愤愤的道:“那不是我爷爷” “那好”安然话音刚落,一只大手犹如凿头一般镶进了木板隔拦中,不多时便将那只僵尸连同地板一起拽了下来。 苏老板瞪大了眼睛,心疼的埋怨道:“我爷爷最喜欢的地板啊,珏罗的呀” 安然并没有理会,估计再美的地板那位老太爷也没心情欣赏了,嗷嗷怪叫的僵尸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安然,这位小道士也不客气,下手两拳招呼上去便将僵尸的惨不忍睹的脸直接锤成了漫天纷飞的肉沫。 苏老板看得呆了,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头顶一只浸着鲜血的爪子倏然扣住了他的双肩,修长的指甲犹如叉子般牢牢嵌了进去,又痛又惊的苏老板登时便被拽了上去,一声惨叫道:“这个真的是我爷爷” 一张如打了蜡一般褶皱丛生的老脸紧贴着苏老板的脸颊,那张被鲜血点缀的犹如涂了一层鲜唇彩的嘴巴獠牙凸现,对着自己孙子的脖根三指处跃跃欲试。 “爷爷,你不记得孙子了吗”苏老板搪塞着爷爷的獠牙,一面惊恐的喊了一嗓子。 老太公显然已经失去了人性,对于孙子的呼唤充耳不闻,一心要亲手为他放血,促进一下血液循环。 眼见着老太公要拿自己开刀,孙子不干了,“去也”苏老板大喝了一嗓子,一记对柔韧性要求极高的飞脚踢了上去,然后然后直接塞进了老太公嘴里。 “小安救我”苏老板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小安没来,亲戚倒是来了两个。 苏老板懵了,也不记得是哪位爷爷,总之有三四位那么多一起奔着自己欢蹦乱跳的赶了过来,仿佛比赛一般,比试谁先要了乖孙儿的小命 “完了完了这一口是躲不过去了”苏老板绝望了,四五张嘴倾刻间便杀到眼前,在这时,救星出现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安然一记凌空脚,整个人犹如陀螺一般旋转开去,将几位爷爷弹出了老远。 另一边,一位怒气冲天的中年道士衣衫褴褛的走了过来,手中紧握着一根银针,接过一只被弹出的僵尸,手起处,银针陡然刺入了僵尸的咽喉根处。 几只僵尸倾刻间便被制服,只有地上那位不安分的老太公还在挣扎,惊魂未定的苏老板一见到那位道长,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失惊道:“是你” 一见到老主顾,那位道长不禁讪讪一笑:“老夫掐指一算”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观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苏老板一字一顿的问。 这位老道正是为苏家选祠堂阴宅的半吊子风水师淮明子,四目相对,一个尴尬,另一个愤怒,在两位表情帝僵持不下之际,一旁的安然不合时宜的打断道:“你们看够了没有事儿还没完呢” 二人面面相觑,顺着喊声望去,祠堂偏堂里正蹦蹦跳跳的奔来十余只僵尸。 变了,全变了,“苏老板,你家祖宗要来聚餐了”~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59章:改风换水 安然万没料到苏家除了家底殷实外,保存尸体的能力也相当惊人,上到先祖,下到兄弟,只要装进棺材没火化的一个都没落下,即便是腐烂了,也都还算完整。, 在搞定那位咬着鞋头的老太公之后,安然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地方领衔而来的是一只手臂腐烂的可以看到森森白骨的苏家祖宗。 “我不客气了”安然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苏老板,苏老板无奈的道:“再客气我们没命了您看着办吧” 得到了苏老板的首肯,安然陡然站起身来,迎着那群苏家先人疾驰而去。 “咻噗咚”一阵阵嘈杂的响动接踵响起,安然驾轻熟的挑破指肚,迎着那群僵尸便去,一踢一拦,点挡结合,所遇僵尸,登时散架,毫不客气。 苏老板见状心都快疼碎了,不管怎么说那可是自己的祖宗,这么被人家折腾当孙子的怎能过意的去,前思后想之后,苏老板挥手对身边的淮明子道:“劳烦您过去帮帮他,在这么下去我的心脏真是受不了” “好这算是本尊给你赔个不是,你放心,绝不收费”淮明子应了一声,话音落时已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接下来的场景简直让苏老板快要吐血了,两位“神仙”级人物合兵一处,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不安分的祖宗解决了。 “你们家这些位祖宗还真富态,我把全身的劲儿都用上了,才全部排布整齐”一直不想被苏老板视作贼人的淮明子气喘吁吁的擦了一把汗,满是怨气的道。 苏老板眉心一挑,没好气儿的道:“若不是因为你,我苏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遭此厄运” 淮明子一脸无辜,苏老板却是越说越气:“如果想要钱直接跟我说嘛,虽然我也不一定会给,但给你安排些生意还是没问题的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唉” 淮明子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安然嘴里叼着一袋牛奶走了过来,随手将一包芋头丢给苏老板,吸溜了一口牛奶道:“这里的风水从前到后都有问题,你这些祖宗先人都已经变了,如果不及时处理一定会闹出更大的乱子,苏老板,我劝你还是早做决断,以免害人害己” “烧”苏老板瞪了一眼淮明子,牙根一咬道:“祠堂风水必须改,我可不想剩下这几年也过的不舒坦”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降我天火,以焚诸煞,神兵火急如律令”安然捻着剑指,响指一打,指尖上便陡然升起一道火光,安然微微一甩,火苗悠悠的沾染到了僵尸身上,不多时便火势大做,被排列整齐的苏家先人们登时便陷入火海,如同纸人一般烧落了架。 关于改变风水,安然不算精通,但却知道一些快捷有效的方法,毕竟不是专业风水师,是以对这件事的可行性也不敢打包票,然而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苏老板显然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精力再搭在这件事上,所以二话不说的便交给了安然,让他全权负责。 这样一来,虽说安然没什么兴奋感可言,但“有心人”却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蒙羞感。 这里的“有心人”便是淮明子,眼睁睁看着安然抢了自己的生意,这位飞扬跋扈的中年老头心头之火噌然燃烧到了极致。 淮明子的举止被安然一览无余,自己只是来制伏僵尸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去干这种得罪人的事,与其交恶,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来的痛快。 想及至此,安然赶忙拱手对苏老板道:“苏老板呀,看风换水这种事这位先生最在行,小安我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那不行”苏老板面色阴晴不定,声音也有些微颤道:“现在能让我放心的,除了方姑娘,只有你” 安然自然知道这句话意思,除了不信任,还有一层嘲讽和轻蔑,那意思好像在向淮明子示威:你厉害又怎样,只要是惹了我的,不管你是何方神圣,统统不让你们指手画脚。 淮明子气的面色惨白,立时间便明白了苏老板的用意,但这位道长似乎并未动怒,对此事只是付诸一笑,便作别一声翻墙离去了。 看着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老东西终于离开了,苏老板不禁啐了一口,鄙夷的道:“真是个白眼狼儿,当年我礼遇有加的放心将先祖的安息重任交给了他,没想到这厮却是惦记着那些珠宝来的” 安然见状不禁苦笑:“岂止是他,任谁见了这么大一笔财富又能控制点住苏老板啊,我劝你还是尽快把那些金银珠宝处理了吧,否则再惹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安生真是痴人说梦了” 苏家祠堂门外的路上,淮明子恨恨的回想着刚刚不受礼遇的情形,面色上腾然窜起一阵红涨之色,可谓是越想越气,越寻思越想不开。 “等着吧,姓苏的,还有那小子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本尊的厉害”淮明子一边说着,一面迈着不甘的步伐离开了祠堂。 安然所用的是“大盘五主倒转流煞添福术”,名字很长,但说起来很简单,那是在整座院落的四角分别埋下青红黄绿四块久经日月锤炼的顽石是为四主,祠堂外围院落正中间以石凝土搭建一方长约丈余的载台,上方端正的摆放着一口八棱三角棺椁,以石蜡将缝隙严瓷儿的封住,直至滴水不漏 而棺椁之中承载的也并不是尸体,而是这一代家主,也是苏老板他爹的生辰八字,除此之外,地上石板逢三调转,逢五喷红,或连或接的构成一道俯视犹如八卦一般的原阵,让白日阳气和夜晚月光透过折射,反补给这片阴地。 一番折腾,安然二人终于弄好了这道大阵的轮廓,只要过两日特质的棺椁到了,大家都可以好好松一口气,至此不会再有麻烦了。 一切准备停当,在安然自愿把门下,苏老板还将那批麻烦的珠宝稍作了一些处理,待两人回到方秀茹家时早已是深夜。 刚一进入方家客厅,一阵舒适的暖意扑面而来,安然身子一仰倒在了沙发上,安逸的伸了个懒腰。 方秀茹端过了两倍热腾腾的茗茶,送到了二人面前,声音平静的问安然道:“都解决了” 安然连话都懒得说,坚定的点了点头,方秀茹“哦”了一声,悠悠的道:“去卧室看看吧,你有个朋友吓得不轻,看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是人为所致”~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60章:走夜人 “不要不要啊”一阵恐惧中夹杂着不甘的呼喊打破了夜的寂静,男人猛的睁开眼睛,原来是刚刚是个梦,自己并没有被鬼追,而是躺在自家卧室的床榻上。, 男子缓缓坐正身子,随手拿起床边小桌上的毛巾,一股脑的擦掉了额头和脸上的汗珠,重新仰躺在了枕头上,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刚刚梦中的情形。 夜晚的房间中很是宁静,而男子却只敢去看天花板,门口窗口一类的地方他都不敢去窥望,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乱看的话,一定会噩梦成真,不留余力。 男人面庞清瘦,皮肤黝黑,凹陷的眼窝与略显瘦弱的体态使得高挑的身材看上去有些极其不符,曾经的他不是这幅模样,那时的他高大、伟岸,性格开朗,从不做噩梦。 这个男人叫徐质,之前在一家武术馆做武师,虽然起早贪黑,但教授别人,锻炼自己之余还能有一份可观的收入,也还算不错。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发展下去,再过两年他可以寻找到一个不错的女孩儿,结发成新,最后同甘共苦满度余生当然这只是假设。 一切都在她出现之后被打破,整件事也没有按照正常逻辑发展下去,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女孩儿,却无缘结发,好日子止于此处,不是那女孩儿有多坏,也不是他自甘堕落,而是因为一件东西,一件女孩儿丢掉,他捡到,又无法还回去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质睡意全无,心绪烦乱不已,他很迷茫,也很懊恼,不断闪现在脑海中曾经的甜蜜此时如同热锅一般煎熬着他。 “假如当初没有遇到不,不是没有遇到,而是我不去介意,结果会不会好一点儿”徐质悠悠的问着自己。 在他失神的当口,床边冷不丁传来了一个渗人的男中音:“别傻了小子,如果真的像你所想,这世上不过多出一只阴鬼而已” 徐质被吓了一跳,但却习以为常,最近这两年,自己是这么过来的,直到得到了那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并不孤独,除了同住的父母之外家里至少还有四五位特别的住客还有是,家中的门神几年前便早已成了摆设。 徐质没有搭理那只悬挂在床边房梁吊灯之上,舌头吐得老长的家伙,而是起身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家门。 中秋月的夜晚很冷,道路上空无一人,晚风拂地,一片清冷,徐质裹挟一件小夹袄,手掌深深陷在袖筒之中,步履沉沉的朝着两条街口处的宾义路走去。 一路走来,活人的影子半点皆无,好朋友倒是看到不少,各种死法,各种形态,直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禁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当然,这只是徐质数天前的想法,眼下他已经麻木了,对这些东西的出现如同遇到路人一样泰然。 一个人被惊吓的久了,如果没有精神失常,那必定融入其中,而徐质属于后者。 “银瑰大厦”在眼前,徐质却停住了脚步,他仰起头看向了八楼的位置,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徐质怅然若失。 “你还是不肯见我”徐质的眼眶湿润了,他不止一次的来到这里,又不止一次的想要看一眼那个让他后悔不已的她,但都未能如愿。 “每一次都停留在这里,半年了,自己还是没有再次踏入这座阴楼的勇气,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试试”徐质咬了咬牙,不再畏缩,目光也变得坚毅起来,缓缓朝着阴楼走去。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胆子怎么还是这么小”方秀茹家的卧室里,安然手拿着两罐甜梅汁走了进来,随手将其中一罐丢给蜷缩在床榻边上的聂波,不无嘲讽的问。 看到这个曾经被自己欺负过的小门子,聂波不禁百感交集,岁月是把双刃剑,把自己削成了个矬子,却把眼前这小子磨砺的精神抖擞。 聂波苦涩的谢道:“唉,谢谢你,昨晚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的被鬼车给拉走了” “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言谢”安然寻思片刻,疑惑的问:“对了,听方姐说你这一次是被人给吓到的” 一提起这个,聂波便满腹苦水,心有余悸的道:“昨晚我从鬼车里逃了出来,慌不择路的便闯进了一旁的鬼楼,刚一进去被门口那只鬼给吓了个半死,一回头又看到了拉梯里那位好朋友,好不容易逃出去想和楼上的住户求下救,却不料在八楼和十楼还有两只” “咳,十楼那个不是” “你听我说完”聂波苦大仇深的道:“哪个普通人见过这个阵仗,我本想趁着腿还没发软紧开溜,可谁知道刚一转出宾义路,便撞上了一个比麻杆还瘦,两只眼睛干瘪的家伙” 安然不禁不苦笑,这位老同学昨晚的经历果然是丰富多彩。 看着聂波悲愤莫名的神情,安然略微带着些迟疑的道:“你确定那是个人” “我也记不太清了总之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好像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然后我晕了” 聂波对这一段的描述极其含糊,安然也没有再多过问,淡笑着安抚道:“好了,这里阳气很旺,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再回去也不迟” 出了卧室,安然来到方秀茹跟前,疑惑的问:“方姐,你确定里边那货是给人吓到了” “我也不敢确定,但是给他诊过了,没有撞邪的痕迹”方秀茹说到这里,烟波不由得一转,好奇地问:“昨晚你是不是和珺儿在一起” “嗯”安然毫不避讳的应了一声,方秀茹紧锁的柳叶弯眉登时舒缓开来,轻松惬意的道:“那你明天去问问她不一切都清楚了” 第二天一早,该走的都走了,方秀茹的家里登时安静了下来,匆匆吃过早饭,安然便来到了阴楼之下,不过今早的氛围有些微妙的变化,安然向上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十楼窗口正翘首注视着自己的向珺。 “八楼的那位姑娘竟然没现身”安然不免有些诧异,在这个鬼怪穿行比呼吸还平常的大厦里,这一幕显得多不寻常。 在安然纳罕之时,十楼传来了一阵惊奇悦耳的呼唤:“小安哥,你在那傻站着做什么,是不是来找珺儿的” “喔,这来了”安然收回思绪,应声走了进去。~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61章:鬼眼 1 待嫁鬼娘 安然的突然造访让向珺这个小丫头不免有些意外,更有些惊喜,安然借着那道拉梯摇来晃去的上了十楼,向珺早已等候在了拉梯口。篮色, “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我这里”向珺小嘴一抿,莞尔笑问。 安然跨步出了拉梯,与向珺一道比肩前行,走了一会儿,这才道明了来意:“其实,今天来是有件事想向姑娘讨教一下。” “说来听听”二人径直来到了窗边,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小丫头翘起脚,微微眯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窗外来风裹挟着的空气,等待着安然所谓的请教。 安然将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的问:“昨天晚上我们离开之后,你在底下的路口看到过陌生人吗” 向珺缓缓睁开了一双美眸,仔细思忖一番后回道:“不知道怎么回答你,那个人最近每天都回来,而且都是凌晨之后,不过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向珺说着指向了远处的路口,悠悠的道:“喏,他每晚站在那里,那么一言不发往阴楼这个位置眺望” 安然纳罕不已,这里除了眼前这个小丫头之外连个像样点儿的人都没有,这位老兄还乐此不疲的每天如同签到一般来这里转悠,他到底想干嘛呢 “别猜了,你是猜不到的”安然被向珺的话打断了思绪,回头望去,只见小丫头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俏皮的道:“如果请教一下本姑娘的话,说不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哦” 安然干笑一声道:“那,有劳了向姑娘了” 向珺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得意姿态,娓娓的道:“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安然专注的听着,这个说故事,是关于这座银瑰大厦的,故事的年代据此不远,也是一百多年前,那个时候的大疆还处在封建帝王统治时期,具体是哪一位帝王已经无从考究,因为那段时间的皇帝的更替比摊位上的水果还要快,最倒霉的一位只做了一个月皇帝,便挂了。 而这座银瑰大厦的前身是座陵园,据说墓主是皇帝恩典给一位战功煊赫的将军的公主。 帝国后期时局动荡,天下山河烽烟四起,将军奉命出师抵挡即将到达皇城的异族叛军,领兵出征当日,公主送至此地,两两相望却不得言。 公主和他那位皇兄送走大将军之后,当夜便在附近行营将歇,准备次日回宫,可还没等到天明,便有探马回报,大将军的队伍在附近山口与叛军相遇,双方死战,敌众我寡,加上军中有叛军内应,大寨被破,全军覆没,而那位将军的首级,此时正悬挂在山口的一株老树上。 皇帝闻言连夜跑回了京师,而公主却只身出营,来到了那棵老树下,守着将军的首级自尽而亡了。 向珺津津乐道的说着:“最具讽刺意味儿的是,公主的陵墓并不是他那位亲戚皇帝建的,而是那支叛军的首领” 安然听得呆若木鸡,讷讷的问:“额,小丫头,我情商是个硬伤,但怎么听了这么久都感觉好像和我的问题没什么关系” 向珺闻言咯咯一笑,挖苦道:“小安哥哥真是好笨,银瑰大厦不是当年的那座公主坟吗” 安然这才恍然大悟,向珺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后来这座大厦的第一任老板不顾风水师和跑阴先生的劝阻执意买下了这片地,不过没过多久寿终正寝了,之后几十年间不断易主,我姑妈之所以会是这里的老板,还是因为别人欠了她的阴债,抵押过来的” 安然猛的想起了什么,迟疑的问:“当初我娘让我来的时候给了我一张名卡,上边不是说方姐是什么资深造型师吗” 向珺闻言点头道:“嗯,这个确实是,不过她的顾客没有活人” 安然明白了,敢情这位多才多艺的方姐除了兼职做神婆之外,还肩负着给阴魂理发的重任。 向珺娇嗔的瞪了安然一眼,道:“人家还没说完呢” 安然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打了个哈哈道:“向姑娘,你继续” “据说当年筑墙的时候都没怎么外置泥沙,都是将公主坟里的泥沙重新搅拌二次利用的,在这个过程中械牛类似于挖沟机一不小心破坏了公主的陵寝,公主的尸骨被发现时还没有全部腐烂,但后来听说当时少了一小半脸,,别提有多惨了” “那半脸后来找到了吗” “嗯”安然点头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被发现搀和在了大厦乙栋八楼的墙壁里,可是后来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安然听故事听了半天,但却对这件事越来越迷茫,除了可以确定八楼那只鬼很可能是当年那位公主之外,而且境遇和当年自己遇到那只尸煞颇有几分相似之外,其它的仍然一无所知。 “对了,那只鬼这两天去哪了该不会乘着末班车去投胎了吧” “不可能啦,她的心愿未圆,是不会去下面的”向珺双眸泛着期盼的色彩注视着安然,神秘兮兮的道:“不如今晚我们再来看个究竟,人家也只是道听途说,还不如你过来亲自看一看,顺便确定一下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鬼,省的造成阴鬼作祟,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歌乐笙息兮,曼倚枝;凤冠霞帔兮,得思郎不来兮,奴心嘁,孤守寒床兮,无可依” 夤夜,歌声悲切,隐隐回荡在阴楼之中,犹如风声鹤唳一般悲切,而八楼的位置仍然空空如也。 徐质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穿戴整齐来到了阴楼之下,不同于以往,这一次的他径直来到了阴楼楼下,昨晚为什么没有向前,徐质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连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都毫无印象。 “我知道你在这里芸莒,你不能这么躲着我”徐质的声音沙哑,却很浑厚:“过去将近两年了,我承认一刚开始知道你是女鬼我有些接受不了但现在已经习惯了,我忘不了那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徐质的眼中不断有泪水滑落下来,哽咽着朝着八楼的位置喊道:“即便你是鬼我也要娶你,你去投胎我等你,等你重新做人,等你重新十六岁” “呜呜太感人了”八楼没有任何动静,但十楼的楼道里却传来了阵阵悲戚的哭声。 安然赶忙蹲下身子,倚靠在窗户下方的墙壁上,惊恐的望着向珺,沉声道:“小丫头,你这么做会让他发现我们的” 向珺清秀的面颊不住的留下两行泪痕,啜泣着道:“人家只是一时没控制住而已嘛” “唉,服了你个小丫头了”安然不无怨气的说着,从袖间取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替向珺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小安哥,你说人和鬼有可能会在一起吗” 安然若有所思的回道:“我不知道人和鬼到底应不应该在一起,但我敢肯定,下面那个绝对不是人” 向珺闻言不禁一怔,随即诧异的看向安然。~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62章:鬼眼 2 难言之隐 那是一个很冷的夜晚,安然与向珺潜伏在十楼的窗口下方,听着楼下徐质讲述着那个掺杂着清新、朦胧还有些拘谨的人鬼之恋,正如一首诗里所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以刻骨铭心,也可以平淡而传奇是哪首诗来着。篮。色。书。巴, 根据徐质的讲述,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刚刚接受完门子家长的热情款待后的他带着微醺的醉意借着月色徒步回家。 在这座城市里,宾义路阴楼号的名声是在有些勉为其难,曾经无数人在这里撞鬼,被吓得半死,连在这里居住的老居民离开之后对这里都一丁点儿好感皆无。 生长在这里的徐质也不例外,与先前那位倒霉的聂先生如出一辙,这位徐先生也在特殊的时间遇到了那辆纸人驾驶的末班车,酒后的疲倦让他恨不得窜上车去,能省些力气总好过到家累的半死好。 可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先他一步上车的那位乘客忽然走了下来,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身穿红挂紫,浓妆淡抹都很得体的小脸上虽然有些惨白,但却说不出的清丽。 “你不能上车”这是那位姑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好听,宛如天籁般在徐质的耳中回荡,徐质怔了一下,迟疑的看着姑娘,面颊也腾然窜起一道微微的红晕。 姑娘没有说什么,对着车上朦胧不清的司机摆了摆手,车门缓缓关闭,悠悠的扬长而去了。 徐质对于这位莫名其妙拦路的姑娘很是不满,趁着醉意懒洋洋的问:“姑娘这么拦着徐某”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响亮的落在了徐质的脸上,接下来是一个无需故作娇羞便惹人怜的嗔怒声:“不得胡言” 徐质一脸诧异:“我还没” “啪”又一记巴掌落下:“不得犟嘴” 徐质被打的有些发懵,片刻之后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姑娘的眉心微微蹙在一起,费解的望着徐质,徐质赶忙退了一步,讶然问:“姑娘,你为何打我” “你当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鬼车也敢做这是当时你说的话”讲述中段,徐质的情绪难以控制,自责的道:“我当时还死鸭子嘴硬,跟你犟嘴说当初若是坐上那车,也不会跟只鬼搀和在一起” 徐质继续讲述着,安然的耳朵几乎听出了茧子,一边的向珺更是哭成了泪人儿,安然抓耳挠腮道:“向姑娘,我说你别哭了吧,我们是来摸清情况的,你这” 安然话还没说完,猛然感觉身边一阵阴森的气息直逼而来,慌乱间正要行剑诀防御,却听到了一个很空洞的声音:“别激动,奴家没有恶意” 安然警觉的望去,只见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位蓝裙子披发的女鬼,那身造型若不是还能看得清五官轮廓,简直和某人美如出一辙。 “孽障,你来这里做什么”安然跳起身来惊恐的问。 女鬼满面淡漠,安然仔细大量一番,这张鬼脸上果然少了一块颜面,自下眼带到额头发之间腾出好大一块血肉模糊的区域。 “你是在问我吗倒不如问问自己,这么悄悄的听着别人的真的很有面子”这一句说到了安然的痛处,在他都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时候,一旁哭哭啼啼仍在继续的向珺倏然抬眼问道:“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 “我已经原谅了”女鬼悠悠的道:“他抛弃了我两次,第一次战死,第二次接受不了我是女鬼的现实,我都原谅了,只要他活的很好足够了” 安然沉吟片刻,面色稍显凝重的道:“事实上他活的并不好,或者说根本没活成” 女鬼闻言不由得一怔,疑惑的望向安然,安然指了指下面的徐质,沉声道:“形无节骨,脚后无根,眼眸去神,死状” “这,这不可能”女鬼显然有些大吃一惊,喃喃道:“他当时明明躲过去了” “这位姑娘,没有哪个人从八楼高,连一点儿减震防碰装置都没有的拉梯上掉下去还能完好无损的” 女鬼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安然,又瞟了一眼下面的徐质,怅然问道:“那他” “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或者是生魂还没有完全离体”安然的假设是对的,徐质的身体正处在昏迷状态,在自家的卧室里,由他的家人悉心照料着,足足两年。 “他舍不得你”安然的话不断触碰着女鬼的心弦:“所以才会不断假设自己能够见到鬼,以此来逼迫自己更快的接受你仔细想想,如果一个大活人半夜三更在这里叫嚷这么久,可能没人发觉吗” 女鬼怔住了,向珺抹了一把小眼泪,啜泣道:“芸姐姐,你让他上来吧” “不可以”女鬼断然回绝,看那模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却并未透露太多。 “如果让他上来,真的会魂飞魄散” 安然明白了,这绝不是人鬼恋中简单的吵架致气,从女鬼的行为中不难看出,其间一定有什么故事,或者可以说成是事故,安然不指望马上知晓,只希望内中因由别太狗血,也别太俗套。 “芸娘,如果你还是不肯见我,我进去,去八楼找你你不见我,我等在那里直到你出现为止”徐质这一段形如顶针,却比顶针还要霸气的对白彻底让女鬼抓狂了。 “不可以”阴楼之上回荡着女鬼的喝止声,不见其形而闻其声,这一幕让徐质顿时欣喜不已。 “你果然在芸娘,我这上去找你”徐质兴奋不已,失神的双眼再一次精神抖擞,说话间便要往阴楼里钻。 被称为芸娘的女鬼开始不安起来,安然和向珺不明因由,丈二金刚一注视着芸娘,芸娘一面焦急的飘向楼下,一面痴痴的自语着:“不能上来,上来会魂飞魄散的” 向珺见状正要呼喊,却被安然制止,见小妮子一脸的急切,安然抿起嘴角安抚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老于呀,该我们了”阴楼入口之中,一个声音对一直注视着墙角从未换过人和动作的阴魂说道。 “是啊,秦三哥,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产生了这个自寻死路的念头,我们也该做点什么帮他一下”阴魂的声音异常阴冷,拉梯中徘徊下来那只阴鬼恶毒的注视着缓缓向这里走来的徐质,兴奋异常的道:“再近一点儿,老夫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到了”~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63章:鬼眼 3 怨念 cpa300_4();  这一刻,徐质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他终于踏出了第一步,自从选择接受芸莒到现在已经半年了,自己终于有勇气再次踏进这座这座鬼楼。如果本站尚未更新,请手打网址#(www).().(com)把()去了哦!↗蓝↑色↑, 徐质是兴奋的,一想到马上能再次见到魂牵梦萦的心中女神芸娘,他便激动的不能自已,但他绝对想不到,危险正一步步一想自己靠近。 大厦入口的墙角,那只佝偻在墙边的阴魂蠢蠢欲动,愤怒已经在他心中燃烧到了极点,这位倒霉的仁兄恨不得立刻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可在他准备出手时,却被同伴叫住:“不着急,上了拉梯,老子要让他体验到比之前刺激一百倍的危险!” 那位一只没有露过正脸的阴魂终于缓缓转过了脸,其实他一出场并非玩神秘,更不是故弄玄虚,迟迟不肯转过头来,实在是因为他与之前学馆里的獾精一样,唯一的区别是,獾精是整容整的,而他,是那场灾难造成的,结结实实冤死的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事,现在虽然不用每天重复,但每每想起自己的惨境,他便恨不得立马将当年捡回一条命的那小子找到然后亲手剥了他的皮。 机会在眼前,不单单是墙角兄,拉梯里那位更是兴奋的不得了,而在这位年轻人上来之前,这位拉梯兄缓缓将几根煨了剧毒的银针安放在了拉梯的地面上,只要那小子赶来,足够让他翘脚见阎王。 “徐质!”一个柔美的声音轻轻呼唤着他,徐质顺着声源望去,只见拉梯的入口处站着一个极为清晰的人影如果按清晰度分类至少是个超清,前提无光。 “芸莒!”徐质忘我的呼唤着,脚步也不停的向前挪移着,电梯里那位伪装成芸莒的阴魂见状不由的窃喜,在两只怨灵以为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徐质走着走着却陡然停下了脚步,按说鬼魅迷惑人一般成功的几率都很大,但这位拉梯这位仁兄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是被迷惑的这个万一不是人呢?虽说虚幻和现实存在着一些差距,但如果不深入了解,仔细区分是根本不会发现的,由此可见,徐质对那位芸莒的感情该有多深。 “来呀,来呀!咦?怎么不走了……”拉梯阴魂纳罕不已。 徐质的思想被理智所战胜,望着眼前这个超清心上人,这位年轻人迟疑的问了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怎么会!居然穿帮了!”怀揣着一丝侥幸的阴魂还在尽力表演着,僵化的回答:“其实,我是芸莒啦……” “你骗人!”徐质只觉血气上涌,一双眼睛登时闪映出了渗人的暗红色,咆哮着道:“你们可以贬低我,却不可以诋毁我的女神!芸莒不会这么没素质的说话!你们欺人太甚!” “噗!” 还没等徐质说完,一声刺破的响动传来,徐质低头望去,只见一只鬼爪竟然硬生生穿透了自己的腹部,在他身后,那位愤怒之极的墙角阴魂声音悠长的道:“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废话!” “怎么样,拉梯子,你那点儿计谋关键时刻还是没有蛮力顶用吧?”墙角兄洋洋得意的炫耀着,但对面那位同伴很显然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原因只有一个,那是徐质并没有死,很负责的说,应该没什么大碍。 正所谓一时得意一时哭,世事无常无人顾,刚刚以为解决了麻烦的墙角兄很快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有被麻烦解决的风险,在它得意的认为自己得手的时候,徐质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是鬼,爷也未必是人!” “砰”的一声,墙角厉鬼被弹出了好远,徐质彻底失去了控制,反手便将对面的拉梯鬼直接吸到了掌中,命运多舛的拉梯阴魂简直倒霉到了家里,前一秒还胜券在握,下一秒已然是功亏一篑。 “阻止我见芸莒,要死!”徐质的声音几近癫狂,在他即将对死过一次的人再下杀手实施毁灭性打击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徐质!你给我助手!”那是芸莒姑娘的声音,徐质怔住了,原本狠狠卡在阴魂脖子上的手缓缓松了开来。 许久未见的芸莒姑娘终于出现了,只不过在没有曾经的温暖,旧日情人相见日,难免恨难以区。 “芸莒!”徐质的眼眶瞬间湿润,两行清泪瞬间滑落下来,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是最真实的芸莒姑娘,原本喜庆的华服变成了怨气十足的颜色,清丽的脸上莫名缺少了一只眼睛和一块皮肤。 “你闹够了没有?”出乎徐质的意料,芸莒的话中满是哀怨,“你知道吗?你我相识的那天,是我打算放弃执念,乘坐末班车去阴司报道的日子,但是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他的再世!为了你,我放弃了投胎,本以为自己是对的,但却没有料到,最终还是错了!” “芸娘!”徐质的声音变成了哀求,芸莒却仍然不为所动,犹自述说着:“你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吗?或许当时混乱没记清楚,但我告诉你,我的这只眼睛,还有这两个人的性命,都是因你而改变!” 徐质彻底傻眼了,他似乎没有明白芸莒的话中深意,两只刚刚还嚣张不已的怨鬼都消停了,自觉的回归到了原位,恰在此时,安然出现了,由于没了拉梯管理员的帮扶,他又不能从十楼跳下来,是以只能委屈的借着月亮微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赶。 看到所有鬼都没事儿,安然放心了,再看看不明情况的徐质,这位喘吁吁的小道士平复了一下心境,站直身子道:“不要怪他们无礼,这二位之所以会如此愤怒,是因为他们都因你而死!” “什、什么?”徐质被说的丈二金刚一般不知所措,安然转首看了看芸莒,这位鬼姑娘默默地点了点头,得到了当事人的首肯,安然略显神秘的问徐质道:“其实那一天你也没能逃过去,之所以对中间的事一无所知,完全是因为你也深陷其中!不过,有兴趣听一听你昏迷之前事情吗?” 徐质讷讷的点了点头,安然自袖中取出了一块晶莹的石头,置于掌心道:“那让我们从你们的争吵开始……”~*, 第64章:鬼眼 4 缘起阴眼 cpa300_4();  按照常理,普通人想看到鬼是很难得,而一旦见到,说明三种情况:天生阴眼,时运低下,以及将死之人。(看最新章节请上看书阁-)★蓝//色//书//吧, 而徐质恰恰属于第四种,不是新物种,只是机缘巧合,当初铲土时将芸莒公主的眼睛滑落,并掺杂在了混凝土里砌到了八楼墙体外侧,由于是灵物所以在一段时间让建筑商相当头疼,后来还是一位极能应付的刮大白仁兄厚厚的抹了一铲子涂料这才将其暂时封住。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建筑商忘了,刮大白那位仁兄忘了,四周的人都淡忘了,但有一位没忘,那是这只女鬼,她不惜整天徘徊在八楼,只为了等待来去自己的的那位将军,而侧墙那双眼睛,无疑让她又多了些许开阔视野。 安然将那块磁石放在掌心,以剑指为号,输道术于其上,磁石受到刺激宛如投影仪一般在墙壁上回放着当时的情形:一阵大雨外加闪电雷鸣不期而至,恰巧经过阴楼的徐质躲闪不及,慌乱之间只得贴着墙壁往楼道里跑,熟料因缘际会一般,一记惊雷打落了侧墙上的石灰白,直接在墙壁上击出了一个大洞当时还没有避雷针。 一片如墙皮般飘然流落的物体缓缓而下,最终朝着徐质的头顶飞去,一片极小的灰块先它一步落在了徐质的脑门儿上,一阵微痛感席上心头,年轻人抬眼望去,却被一块更大的墙皮击中了眼睛,一阵莫名其妙的痛感让徐质差点撞墙,不多时,痛感没有了,徐质探头一瞥,便在八楼的窗口看到了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笑容温婉而甜蜜,容貌清丽而干净,那是让徐质看上一眼便不能再忘记的面孔,这一切,发生在他遇到夜班车前的那个清晨。 徐质为什么会见到芸莒,他不知道,芸莒却很清楚,因为在那场大雨中,他得到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侧墙上那只被雷击中,散发着灵气阴眼,自此之后,徐质莫名其妙开了天眼。 “自从那天开始,你已经能够看到鬼怪了!”向珺悠悠的补充道:“只是你没有察觉而已。” “好了,你们俩怎么打算的我不知道,但今晚的末班车要来了,底下那二位都准备去投胎了,芸莒姑娘,您有什么打算?”安然的话语不合时宜的出现。 芸莒的声音很冷漠,悠悠的道:“我今晚回前往阴司,痴缠了这么久,也该放下了!” 徐质没有说什么,芸莒的身影缓缓下了楼,怨气已经化解,周身的妆容也还原最初的状态。 安然转首看向徐质,徐质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波澜,身形逐渐隐入墙中,顷刻间不知去向。 向珺见状不禁一阵狐疑的问:“安哥哥,他去哪了?” “去他该去的地方!”安然淡笑着倚在窗口上,悠悠的道:“再等等看,还没有结束!” 夤夜丑时刚过,那辆纸人驾驶的末班车再次出现在了宾义路的站桩旁,墙壁兄和拉梯兄都缓缓走上了鬼车,芸莒回望了一眼这座自己苦苦等待了几百年的阴楼,释然的叹了口气,一切都该结束了,芸莒这样想着,可在她准备上车时,纤弱的小手却被一只大手攥住。 芸莒不由得一怔,转手望去,只见徐质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芸莒惊诧的盯着这个男人,徐质莞尔笑道:“我的身体已经火化了,芸莒,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最后这一段路途,让我陪你走完吧!” 芸莒笑了,笑的很甜美,鬼车逐渐远去,消失在了凌晨的雾气里。 云莒和徐质走了,但淬火石的影像还是继续播放,安然和向珺看的出神,影像之中的情形极富喜感,入口的一位工人在辛勤的工作,拉梯员有条不紊的在拉梯中指挥着进出的人员,一切都那么平静。 正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总会有短暂的平静,这次的冲突只能算是阵雨,拉梯刚刚到达八楼,一切平静戛然而止,一个男人行色匆匆的朝着拉梯跑去,身后空无一物,可以联想到,身后肯定还有东西,男人或许是吓破了胆,不管不顾的要关闭拉梯的铁杆门,任凭管理员先生如何劝阻都毫无用处。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一共两个人,拉梯的门失灵一般,任凭如何用力,是关不上。 正如现今的电梯如果遭遇剧烈晃动还会出故障一般,做工不算严谨,质量也比较牵强的拉梯终于支持不住了,在两人的惊恐中,拉梯犹如脱缰的野马般脱落,直转急下,砰~一落到底,一切都安静了? 当然没有,拉梯里的管理员先生胸口被牢牢镶在了一根翘出的铁杆上,鲜血四溢,管理员先生一击毙命,也算是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铁杆门的三根铁条砰然飞出,其中两根一股脑的抽打在了男子的头上,另外一根顺势飞了出去,男子被当场抽晕,估计已是半死不活。 接下来的一幕不禁让人想起一句俚语,人要是倒霉,躺在地上也是要中枪的。 工人的工作遇到了瓶颈,穿孔器被卡在了墙体内一根钢筋上,认他使劲浑身解数也依然故我,而在他的身后,那根飞奔而来的铁条正极速奔着他垂下的头部而来,然后……我不写大家也能猜的到。 安然与向珺不禁打了寒战,这一幕俨然是迷你版的某神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安然如释重负的收起了那块淬火石,转首交给了向珺。 “我送你回家吧!”安然整理了一下衣冠,看着向珺,柔声道。 向珺显然还没从刚刚那惊魂的影像中回过神儿来,整个人不免有些恍然,只是讷讷的点了点头。 安然犹自向前走着,片刻之后,却只觉自己的手上莫名的被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牢牢攥住。 安然整个人不由得微微一怔,迟疑的望去,只见向珺的小脸正泛着煊红的望着自己。 安然正要挣脱,却忽听见向珺声音怯懦的道:“安哥哥,人家,害怕!” …… 眼前的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看着向珺牵着那个小道士的手,这个人只觉血气上涌,真个是恨得压根痒痒。 “洒家被你害的几乎身败名裂,你小子却在这儿打情骂俏!看着吧,洒家马上会让你付出代价!” 月影之下,一道诡异的身影悄然隐入夜色,消失而去。~*, 第65章:怪道作妖 cpa300_4();  一大清早,安然便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打开房门一看,只见方秀茹怒气冲冲的站在大门口大喝道:“你走吧!走了不要回来!长得那么丑,走在大街上碍眼!老娘不信了,还有谁肯收留你!” 安然纳罕的走到门口一看便明白了,只见形容不出面貌的牛角尖大叔正提着一只精致的小箱子,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正在大呼小叫的方秀茹,憋了半天才吭哧着说出了一句:“小茹,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安然不禁失笑,这位相貌特别的大叔还真是不一般,连生气都如此特别。↗蓝↑色↑, 方秀茹一副依依不饶的做派,单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远处的借口道:“你给我滚!” “那,我滚了!”牛角尖委屈的提了提箱子,二话不说转身走。 “嘿!我让你滚你滚啊!你给老娘回来!” 方秀茹话音刚落,只听的牛角尖话中充满委屈,悠悠的道:“你让我滚,我滚了,你让我回来,对不起,我滚远了!” 方秀茹直觉眼前一花,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 眼见着问题还挺严重,安然不禁担忧的问道:“方姐,你不追过去看看吗?” “懒得理他!闹够了自己回来的!”方秀茹恨恨的说完,径直进了屋去,一大早的上演了这么一出,安然感觉很不好,正如方秀茹一样,眼下也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这个问题的名字叫做向珺。 事情的发展一如安夫人的意料,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安然惊讶的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小妮子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变得让情商本有些着急的安然有些措手不及。 昨晚的感觉有些玄妙,确切的说是有些尴尬,不是自己对向珺没有感觉,而是一切似乎发展的太快,有些突兀,还没怎么样,却似乎已经怎样。 “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能算,说我命里有桃花,可眼下桃花没怎么见着,梨花却来了一朵!”安然矗立在门口怔憧良久。 “方姐,过两天我要先回去了!”安然来到方秀茹身边,略显低沉的说道。 “为什么?”听到这个,方秀茹有些不明理。 安然为难的道:“阴楼的鬼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而且我手里还攒着四只恶鬼,必须交给上清宫那三个同职手里!” 其实安然这么着急离开,除了一时无法解决向珺的问题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要赶在本月十五之前去找到那三位二杆子同职,进行半月考。 这个流程在上一世初为仙官的时候也遇到过,虽然人家没说,自己却必须得自觉。 方秀茹问明了情况,便安心的批准了,准许安然回去几天,但忙完了必须赶快回来。 安然也答应了,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第一份工作,自然也不敢太砸方姐的面子。 “几天也好,回去歇口气儿,顺便还可以去见一见自己那位陆姑娘!”虽然对向珺的感情让他很迷糊,但关于飞裳姑娘,他还是很明确的,至少算是两情相悦。 …… 距离银瑰大厦不远处的一道巷子里,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正倚在墙边,酣畅淋漓的大吐着。 隨着身体的颤动,右侧修长空洞的袖筒也随之飘飘而动。 这人便是刘华筠,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简直是人间噩梦,本以为轻而易举的拿点儿钱花花,却因此失去了手臂,在老相好家住的好好的,却要终日忍受着心上人和那个没脸面的家伙不停的打情骂俏。 见过惨的,没见过这么惨的,情场失意,职业受阻,连喝个酒都能醉到吐这个碎碎念有点儿…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刘华筠擦拭了一下嘴角,苦笑几声,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街口另一个身影所吸引。 夜影之下,一个泛着令人作呕笑容的脸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你是何人?”刘华筠稍显诧异的问。 那人敛起笑意,悠悠的道:“曾经名噪一时的神棍刘华筠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 “别废话,这种对白只要是坏人出场必然说上两句,敢不敢有点新意?”刘华筠厌恶的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还挺有性格!”那人随手一挥,另一个人影陡然摔落在地上,刘华筠仔细一看,原来是刚刚和方秀茹闹别扭离家出走的牛角尖,只不过此时这位没面兄已然被绑成了个粽子。 那人从阴暗之中现出脸来,正是风水师淮明子。 “呵,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神棍中的极品呀!”刘华筠冷嘲热讽的道。 “看到这个人在我手里你不惊讶?”淮明子冷笑一声,洋洋得意的道:“神棍兄,不用太感谢我,我也是顺手帮你扫清一下情敌!” “哦,那太感谢了,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放了他我不会恨你,杀了他我也不会感激你!”刘华筠白了一眼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道:“神棍你好,神棍再见!” “岂有此理!”淮明子怒了,他没想到自己一腔赤诚却换来了这个稀松平常的反应。 刘华筠有些莫名其妙,眉心上挑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你不恨方秀茹那个男人婆?”淮明子只觉尴尬不已,大惑不解的问。 “好好的我恨她做什么?要不你去尝试和她接触一下,如果走大运没被克死,那时再回来跟我探讨这个问题!” “哦,谢谢!我这…”淮明子猛然回过味儿来,自己竟然被绕进去了。 刘华筠嗤笑一声,不屑的准备离开,但他却没有发现身边这位神棍极品的脸色已经变了,无论是恼羞成怒还是怒发冲冠,总之是怒了。 “五行控鬼,八阵制人,哭兮笑兮,听凭喻令!”幼稚到了家里的诡计不成,淮明子动起了歪心思,一声断喝,一记空符落在了这个油盐不进的同行身上。 奄奄一息的牛角尖被堵住的嘴巴呜呜的叫着,试图提醒刘华筠,但为时已晚,刘华筠只觉一阵眩晕,整个人眼前一黑,仆然栽倒在了地上。 淮明子来到了昏迷的刘华筠跟前,嘲讽踩了一脚,狠狠的道:“劝你你不听,那只能辛苦你们两个跑趟脚了,我听说那小子这段时间抓了不少恶鬼,在瓶子里待久了,也该让他们出来转悠转悠了!哈哈…”~*, 第66章:三煞尸闺 cpa300_4();  入夜,安然坐在沙发上,手拄着下巴,无辜无奈无比大头的看着旁边沙发上哭成个泪人儿的方秀茹。(看最新章节┲﹊請丄﹏☆~wo看書閣⺌www.kanshuge.com)—篮。色。书。巴, “我真的很他!”方秀茹嘤嘤啜泣。 安然无语:“方姐,这句话你说了二十九遍了!” “呜呜,我平时总是嫌弃他,总无缘无故吼他,可是那是我的习惯!”方秀茹凄悲鸣。 安然头大如斗,却仍然苦口婆心:“这个习惯得改!” “开什么玩笑,呜呜,人家都被他惯坏了怎么改,他真的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方秀茹放声大哭。 “嗡嗡……”“啪!”安然随手打落了一只苍蝇,将身边一卷纸巾抛给这位哭成个泪人儿的大姑娘,放眼望去,在她身边的地上,用来擦泪的纸巾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方姐呀,您真是个神啊!” “他也经常说我是他的女神!” 安然汗颜无比,悠悠的道:“是哭神!我说方姐,您都哭了四个时辰了,有这时间如果出去找找,算被拐走都已经找到了!” “哼!他一定会回来的!”方秀茹啜泣了一声,随手狠狠拧了一下鼻子,安然正要继续规劝,却猛的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小茹茹,开门啊,是我!牛角尖!”一阵直让人酸到骨子里叫门声过后,安然亲眼见证了一代奇女子方秀茹从期期艾艾的怨妇摇身一变为河东狮吼妇的全过程。 见方秀茹将眼泪陡然止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陡然抽出桌面上一根鸡毛掸子,径直朝着大门走去,“哐啷啷”一声刺耳的巨响后,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的敲击音。 “哎呦哟,别打了!是我,刘华筠!” …… 牛角尖的确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方秀茹忧心忡忡的看着沙发上双眼脉脉含情望着自己的牛角尖,以及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几分贼眉鼠眼气质的刘华筠,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方姐,你出来一下!”站在门口观察良久的安然自门外探出头来轻唤道。 方秀茹应声站起身正要过去,却听到身后牛角尖轻柔的质问,“小茹茹,你这是要去哪儿?” “够了,闭上你那鸟嘴,老娘去做什么还用跟你汇报吗!”方秀茹忍无可忍的呵斥了一句,直吓得沙发上这二位不由得打出阵阵哆嗦。 “方姐,这两个人有点儿正常!”安然疑虑的瞟了一眼屋中二人,压低声音提醒着。 方秀茹闻言不禁赞同的点了点头:“嗯,这个我知道,自从上一次刘华筠因我被克之后,便被我劝走,按照道理他着实不该出现这儿!还有这个死老牛,以往我每次冲他发火的时候他一开始都会多少做点儿反抗,但这一次竟然直接求饶,实在反差强烈。” 方秀茹越发的觉得头疼不已,摇头叹道:“算了,让他们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最多也是多担待这两个神经病一会儿。” “嗯,等下巳时一过,我想办法摸清他们的底!”安然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疑惑的问:“方姐,我还有一个疑问!” “说来听听!” 安然饶有兴致的道:“我刚来那天把我骗到阴楼十四层那只阴魂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听到过它的传言!”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方秀茹自口袋里取出一支刚刚上市没多久的细杆玫瑰牌香烟,缓缓点燃后好奇的看着安然。 安然对那股烟味儿相当敏感,是以向后扬扬头道:“还不是为了应付上清宫的考核,每只受审的鬼魅都要打好编号,顺带着还要奉上两百字左右的生平简介。” 一听这话,方秀茹咯咯一笑道:“那你可要在它身上多费点儿笔墨了!” “为什么?”安然纳罕的看着方秀茹,方秀茹缓缓吐出了一股烟气,娓娓的说起了关于这只女鬼的故事。 如果说方秀茹是男人的克星,那这只女鬼生前绝对只有被克的份儿,据街坊邻居不完全统计,这位女子在死前三年平均每几天要带着一个男伴回来见家长,最初的时候左邻右舍还会惊喜一下,毕竟人家姑娘长相还算过得去,追求的人多一点儿很正常,但后来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不正常的问题,追求的人似乎有点儿太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这样过去,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比较固定的流程,追求者主动出击,然后成功;跟随姑娘见家长,然后瞬间感情破裂,周而复始,一如既往。 其实女孩儿本身并没这么挑剔,挑剔的是她那位母亲,历经了人世沧桑,亲眼目睹了女孩儿父亲英年早逝的女人似乎是被生活折腾懵了,眼见着女儿身边的男孩儿越来越多,竟然动起了歪心眼儿,置女儿的幸福于不顾,看到好的,想要更好的,更好的来了,还要问人家我家嫁女儿支持买一赠一结发个闺女再赠送一只孩儿他妈,你考虑一下不?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见着高调的母亲变得有些肆无忌惮,已经让人无法忍受,女孩儿也处在了崩溃边缘的时候,一个大男孩儿出现了。 与以往一样,二人顺利坠入河,然后走程序,程序过的很顺利,小伙儿一路披荆斩棘坚持到了最后,表示愿意娶了女儿顺便带上那位老娘,着重强调一下,并不是和丈母娘一起生活,而是母女同结一发。 事情到了这一步,母亲很得意,但女孩儿却异常的愤恨,最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还在后头,在结发之礼的那天,新姑爷忽然当着亲朋的面说出了自己那位敬丈母娘的新奇想法,并奚落了女孩儿的软弱,全场一片哗然,在这对儿母女丢尽了人之后,新姑爷缓缓消散,用街坊的话说,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之前那些男人的怨气凝结而成的怨体。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残忍了,女孩儿先是趁着老女人熟睡亲手结果了自己的母亲,随即在子夜时分自杀而死,据说被发现时,她的手里还攥着老女人的一些残肢。 “由于历经百恋,却无一善断,女孩儿死了之后竟然变成了尸闺,亡在子夜,死前弑母,命犯薄婚,因缘际会之下这厮竟然变成了三煞尸闺!”方秀茹随手碾灭了烟蒂,悠悠的道:“但凡清秀男人,必杀之!” 安然聚精会神,听到最后这一段,猛的想起那只所谓的酱鹅腿,胃里登时便不由得打起转来。 说完了这个,方秀茹眼波一转,饶有兴致看着安然道:“你要走的事和珺儿说了吗?” “嗯?”安然被问的一怔,诧异的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吗,外甥女有开心的事当然要最先跟姑妈说了!” 方秀茹撇撇嘴道:“那丫头昨晚破天荒给我打电话,聊了一整个晚上都是关于你的!小安啊,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但既然选择了对方,要好好待她哈,要不然别怪方姐饶你不得!” “我…这!”安然一时间哑口无言,正要解释,却猛地听到了屋中牛角尖声音腻歪的溜出了这么一句“咦,三煞尸闺?好东西,在里边闷坏了吧,出来透透气先!” 安然和方秀茹闻言陡然一惊,回头望去,二人惊恐地发现,牛角尖先生正手举着拘鬼用的容器,略带玩味儿的试图将其打开。~*, 第67章:反客为主鬼吞道 cpa300_4();  “不好!”安然惊叫一声,手中剑诀掐定,陡然扑了上去。(◥◣看最◢◤新章节请上^^看お閣www.kansh)↗蓝↑色↑, 一道金光直击刚刚逃出升天的三煞尸闺,但为时已晚,尸闺宛如受到了无形屏障保护一般,将金光诀直接打落回去。 “小子,老娘重见天日还需要调整,今日放你们一马!”重新释放出来的尸闺女士红光满面,身上的邪气更重了几分,眉心一挑,双眸中富带深情的望着安然道:“小哥哥,等我呦!人家会回来找你的!” “孽障休走!”安然再出一招,却被尸闺轻巧躲过,下一刻,尸闺早已化作一道怨气飘然而去。 安然一刻不敢怠慢,信步来到还处在如痴似傻状态下的牛角尖跟前,一把抓过无面兄的右手,掰开手掌狠命一抓,牛角尖不由得发出一阵惨叫。 “被人制了魂!”安然沉声说完,脚尖一抬,捻起厅中的一方小椅,望着不远处又蹦又跳的刘华筠背心击打过去。 “砰!”刘华筠的背后腾出一团雾气,安然一把撇开牛角尖,腾空一跃,尤为精准的抓住了那团雾气,落地后狠命一捏道:“动了小爷的东西还想跑?定!” “看你往哪跑!”安然恨恨的说着,移步来到了被定住的白雾跟前。 方秀茹赶忙跟了过去,看着这团怪异的雾气,纳罕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意控术!”安然一字一顿的补充道:“旁门左道!” 白雾离体之后,牛角尖和刘华筠都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方秀茹正要大发雷霆之怒,却被安然制止。 刘华筠左顾右盼了一番,讶然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安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面色凝重的问:“你们昨晚见过谁?” “一个中年术士!”刘华筠沉吟片刻,错愕的回道,“之前从来没见过此人,但他好像对我们所有人都很了解!” “术士?”安然想了一会儿,猛然惊醒“我知道这个家伙!” 没错,是他了,安然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滑稽的形象,衣衫褴褛,曾经出现在苏家祠堂,没错,应该是那位不学无术之士。 …… 刚刚逃出来的三煞尸闺小姐很迷茫,自由恢复了,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容身。 街上很冷,本属阴物的她更是感觉一阵寒战。 “小姑娘,怎么迷路了吗?”在她顿感无助的时候,一个嬉笑着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尸闺厌恶的瞟了一眼,只见一个脸上堆积着邪笑的术士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望着她。 尸闺警觉的问:“你是谁?” “哈哈,怎么连救你出来的人都给忘了?”术士的邪笑变得更加阴险,悠哉悠哉的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健忘!” “你为什么要救我?”尸闺一头雾水的问。 术士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道:“因为你的身份很特殊,三煞尸闺,永远得不到男人的阴魂,百年难得一见!” 尸闺的面上立时现出一丝不悦:“你是在挖苦我?” 术士腆颜道:“洒家可没有那个意思!救你出来只是想说说合作的事情!” 这位术士不是别人,正是被安然害的名声扫地的淮明子,愤怒的淮术士现在很淡定,还有点小高兴,尸闺重见天日,为了报恩必然会和自己同流合污,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掺和在一起搞搞破坏又未尝不可。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尸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术士可没有什么好感。 “说吧,你想怎么合作?”尸闺故作迟疑的问。 一见对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认为,淮明子得意洋洋的道:“我知道你很恨那个小道士,我也是一样,他把你收进瓶子,也坏了我的好事,我们这算不算是同仇敌忾呢?” 一听到死术士提到了安然,尸闺不由得眼前一亮,二话不说一口应承下来:“说吧,怎么合作?” “你先帮我去收拾一个姓苏的家伙,他家的祠堂里有一些珠宝,当初是因为那小子,洒家才没得手,你先去抓住他,以此牵制那小子,等我拿到了财宝,再来支援你,等把小道士给办了,我会将一般的珠宝换作黄钱烧给你,富你富我,灭了他!”淮明子扬扬自得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出乎他的意料,尸闺并没有赞赏或是同意,恰恰相反,这只女鬼连个表情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无论怎么听,这段话都不像是盟友该说的,尸闺劫持姓苏的,尸傀牵制安然,而主谋淮术士却悠哉悠哉的去取珠宝,这是多么生动的异想天开的想法,尸闺小姐很不爽,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那座祠堂在哪?” 人的智商决定着做事的成败,一心想要靠计谋体现自己聪明才智的淮明子显然不太够格,至少不应该在没有确定盟友关系的时候将自己仅有的保命工具和盘托出,他虽然不应该,但却这么做了。 尸闺假做思考,心中却在蠢蠢欲动,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很实际的方法。 “考虑的怎么样?”淮明子满怀期待的望着这只女鬼,那双眼中满含的不是天真,而是愚蠢。 “考虑好了!”女鬼前一秒还静若处子,下一秒便形似脱兔。 “我想要你的命!”一声凄冷的斯喊不觉于耳,淮明子陡一闪身,一道鬼爪自胸前划过,淮明子安然无恙,这也充分说明这位仁兄的智商可能有点不够用,但反应还是很快的。 淮明子没有多问,眼前的情形告诉他那造价低廉的脑子,谈判破裂了,虽然他不知道原因! 杀心起了,按照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胜负是难定的,智商低,其他都很高是淮明子的唯一值得一提的地方。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尸闺小姐愤恨的丢了一嘴。 “不知死活的孽障!”淮明子的脸上现出一丝杀气,可在他准备痛下杀手的时候,淮明子怔住了,这并非他的本意,只是在快要出手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术士先生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宛如定格一般呆立在那里,一根手指都不能动。 这一幕如同一出喜剧,直转急下的喜剧,淮明子惊恐的盯着尸闺,而尸闺小姐正用刚刚自己用过的表情看着自己。 形势逆转大抵如此。 “你,你要干什么?”淮明子惊恐万分。 尸闺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紫唇轻启道:“猜猜看,猜对了也没有奖励哦!”~*, 第68章:当恶鬼遇到好人 cpa300_4();  “是在这里了!”安然与方秀茹站在银瑰大厦附近的一处巷口。^篮/色/书/吧, 送目望去,二人不由得呆住了,那是比安然吃过的酱鹅腿还要恶心的场景,小巷之中,一摊烂肉堆积在墙边,血水横流,场面惨不忍睹。 方秀茹嗔目结舌的道:“你确定是这个人捣的鬼?” 地上的那位已经血肉模糊,周身如狗啃一般凌乱,只能看到一个趋近于人的轮廓,要不是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基本无法确定这是那位术士。 淮明子可谓是死不瞑目,双眼中写满了惊恐,不难看出这位仁兄生前一定是遭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蝶变了!”安然蹲在淮明子的身前,话语低沉的说道。 所谓蝶变,是阴魂浴血之后的凶化反应,即阴魂向厉鬼蜕变的过程。 “不学无术,最后死于非命!怪不得别人!”安然缓缓站起身,转首对方秀茹道:“方姐,必须赶快找到那只尸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果然是块衰地,在这里建祠堂,这家人脑子不是进水了,是……”尸闺小姐站在苏家祠堂的门前,一双鬼眼泛着讥讽的笑意,悠悠自语道:“一定是那个死鬼风水师搞得鬼!” 尸闺小姐嘲讽完了,正要起身非进去,熟料刚一起身,便被一只大手硬生生按了下来。 “谁!”尸闺警觉的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走路半点声响都没有的男人赫然站在自己身后。 “这位姑娘,虽说我这祠堂位置确实有点牵强,但也不至于语出伤人吧?”说话的正是苏老板。 尸闺微微一怔,双手在苏老板面前一扫,狐疑的道:“你看得见我?” 苏老板纳罕道:“光天化日,苏某自然看的见姑娘!” 尸闺迟疑了,本来是冲着那些金银珠宝来的,却不料遇到了祠堂的主人,乍一看,苏老板身材笔挺,面相俊朗,睥睨之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武,谈吐不卑不亢,话音掷地有声,这是尸闺对苏老板的第一印象,把生前看过的所有言情故事的描述用的差不多了,综上所述,帅哥一枚。 尸闺虽然是恶鬼,却拥有着一颗少女心,不但多愁善感,多少还有点儿花痴! 苏老板自然不知道这位姑娘是鬼,更不知道自己的危险有多大,但即便知道了,也绝对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按照尸闺的习惯,但凡遇到此类敢于拦路者,必然会置之死地而后快,刚刚那位术士淮明子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还有一个不成功的例子,是在电梯里替向珺出头的安然。 但世事无常,可能连尸闺自己都想不到,在有些时候,长得帅气俊朗,为人再正直一点儿,是可以保命的,在短暂的交谈之后,尸傀做出了决定:遇到了心仪的猎物,迷惑比杀掉更好! “不好意思啦,人家失礼了!”尸闺立时由充满敌意转变成了柔和似水;变脸速度之快,估计油门踩到底都未必能及。 苏老板胆笑一声,和声宽慰道:“无妨,苏某人并无恶意,还望姑娘能够见谅。” 寒暄了几句,苏老板便眼波一转,好奇的问:“姑娘,这里到处都是祠堂古屋,其他女孩子唯恐避之不及,可你?” “哦,人家是初到这里的,对地旷不熟,所以才会四处乱闯的!”尸闺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唉声叹息道:“人家本来是想来投奔远房亲戚的,可是……” “姑娘,你远方亲戚的姓名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苏老板的热心肠开始大爆发,信誓旦旦的道:“即便记不住名字,只要你说他是什么行业的,我能给你打听出来,而且时间还不会很长。” 尸闺无语至极:“……” “这个我也没记清,算了,还是不去想它了!”尸闺尴尬的为自己打着马虎眼,本以为可以糊弄过去,但正直的苏老板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搪塞是没有用的,真抓和务实才是王道。 “那不行,相识一场便是朋友,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自己在外边乱跑多不安全!”苏老板大义凛然的说着,并许下了尽快帮她找到亲人的承诺。 尸闺只觉此时的自己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而这一切,都是拜自己的花痴行为所致,简直是自己挖坑把自己把自己个埋了的节奏。 尸闺表面满含笑意,心中却万马奔腾,厉鬼女士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呆板固执外加强迫症的男人给撕碎扯断,但却莫名其妙的无法下手。 眼见着尸闺姑娘一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怅然感,苏老板终于妥协了,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 尸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可在她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意外终于发生了。 “小姐,这是一些盘缠,既然执意要走,带上这个,苏某会派人送你去近的客栈入住,可保无虞!”尸闺快要疯掉了,她万没想到今天点背成着个样子,先是遇到一个脑子缺根弦的术士,估计尸体还没凉,这又来了一位正直到让人讨厌的家伙。 两人互相推搡着,苏老板从腰间取下钱袋执意要给,闻见金银味儿想吐的尸闺坚持不受,相持了许久,只见苏老板回头朝着路口喊道:“李伟,取我车来!” “哦,好了!”李伟吊儿郎当的回过头,正打算要去,却猛然感到一丝古怪,不禁纳罕的回头望了一眼,谁知这一看,却差点吓得跌坐在地上。 李伟回头瞟向苏老板,先是看到自家老板正无厘头的与空气相互推搡,眼睛都还没来及的转,这位跟班便见到了推翻万有引力定律的一个场面,由于回头甚巧,恰恰看到了苏老板将钱袋不费吹灰之力的放在了空气上。 李伟吓了一跳,赶忙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预所想如出一辙,只不过那道尸闺的本体也已经显现出了轮廓,整个轮廓犹如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花边,是不是人不好说,但从那副架势上看绝对不是神。 苏老板等了半天也不见李伟,回头一看,只见这李伟正甩开膀子撒丫子的离开这里。 “喂,李伟你去哪儿?”苏老板纳罕的问。 不问还好,一听到苏老板询问,李伟的脚步便犹如抹了油一般跑得更快,头也不回的喊道:“苏老板您稍等片刻,我先回家去相个亲!”~*, 第69章:引错魂 cpa300_4();  “方姑娘!小道士,大事不妙了!”一阵比被狗撵了还凄绝的喊声回荡在银瑰大厦正门口,顺着冷风溜进了方家。^篮/色/书/吧, 方秀茹和安然正在商量如何寻找三煞尸闺,猛听到这么一嗓子,二人面面相觑,一齐走了出去。 来到门口,安然看到了一张写满了惊恐的红脸,或许是太过急切,这位仁兄刚刚停住脚步,手指剧烈抖动着指向方秀茹,大喘着粗气,“哈…哈…哈……”哈了半天也哈出个什么结果,面对安然和方秀茹丈二金刚一般的眼神,那人越看越急,越急越慌,片刻之后竟然倒抽一声,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方姐,你认识他?”安然深表疑惑,方秀茹点了点头道:“嗯,这人不是那天和苏老板一起来那个姓李的青年吗?” 安然点点头,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将李伟扛回屋内,将这个比猪还沉的家伙放到了沙发上,安然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语道:“他在这个时候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把他叫醒问问不结了!我去准备凉水!”一旁的牛角尖悠悠的说着便直奔厨房而去。 安然一见赶忙叫住这位无面兄台,好言相抚道:“大叔,您还是歇着吧,这小子本吓得七魄四散,如果再加上一瓢凉水,估计小命儿真的交代了!” “哦,对不起,我看黑白映像类似于电影、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安然不禁苦笑:“那东西刚刚兴起没多久,内容有多浮夸你也不是不知道!” 方秀茹沉吟半晌,头疼不已的道:“眼下尸闺不知去向,这小子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真是乱到家里了!” “方姐,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知道这李伟想说什么!”安然说完,方秀茹的眼前一亮,不住的盯着这个小道士。 安然所说的方法叫做倒头灵,是一种通过灵媒约见失魂者魂魄的方法,与通俗意义上的灵媒相比,此法的媒介也相对简单不少,不是阴差,也不是游魂野鬼,更不是神婆方秀茹,只是一只开了光的面塑小童,沿用此法,不但能省去很多冥钱香祭,还能减少很多麻烦。 说做做,应安然要求,方秀茹拿出了半碗面粉,又翻箱倒柜找来了彩泥、印唇和腮红等化妆物品,还有一根朱砂笔。 一切准备停当,安然驾轻熟的指捏手抓,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面人儿便展现在了他的手中。 一旁的方秀茹和牛角尖都看的呆了,安然自袖间取出两道引路符,一道贴在昏迷的李伟额头,另一道娴熟的包裹在小面人儿的躯体之上。 “雾散云开,落魄自来,童儿引路,切莫徘徊,吾问汝答,必依此法,化尽幽关,急急如律令!”安然盘腿而坐,将手一招,小面人儿陡然发出一阵颤动,不多时,便犹如木偶一般站起身来。 见此情形,方秀茹不由得一阵嗟叹,安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摊开右手,着面人能能够看的见的方向,抵在桌面上划了一个规整的小圈,面人有样学样,也在桌面上划了一个相同的圆圈。 安然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一竖,朝着一旁仰躺的李伟一着,面人面相李伟的方向划移两步,随即砰然倒地,身上的引路符也随之泛起火星。 方秀茹被吓了一跳,吃惊道:“符咒怎么破了?” 安然不由得汗颜不已,悠悠的道:“方姐,那是符咒起了作用!” 一听这话,方秀茹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接下来的场面很诡异,屋内原本灭掉的灯光倾刻间一亮,转瞬便又熄灭。 方秀茹和牛角尖诧异的望向安然,安然尴尬的道:“那个,这是超自然反应,换一批灯泡便是了!” 恰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李伟身躯开始了微微颤动,不多时便如游魂般坐起身来。 这一幕将牛角尖吓了一跳,方秀茹却释然了,看来是安然的方法奏效了。 这一刻本该是欣喜的,但安然的眉心却微微蹙了起来。 李伟是有了动静,但这动静太诡异,整个过程似乎比预想的要快,让人深感不可思议。 事情的发展似乎相当顺利,李伟显示出了引魂术该有的反应,目光呆滞,且空洞无比。 安然不露声色的摆弄着小面人,不时用余光乜斜着对面这个“李伟”。 一番观察之后,果真发现了问题,从李伟的微表情上和轻动作来看,的确是引错了魂,但目前尚不能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然收好了面人儿,不慌不忙的问道:“差不多了,该清醒了!” 李伟一听这话,登时便自然了不少,这也更加重了安然的疑问。 眼见着引魂成功,方秀茹迫不及待的正要发问,却被安然摇指制止。 李伟警觉的看着屋中众人,安然飘飘然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王二哥这几天怎么没和你走在一起?” 看那架势,好像王二并不曾被杀,方秀茹纳罕不已,安然却摆出了一副相当捻熟的样子。 “哦,他这两天好像是生病了!”李伟镇定自若的回道,方秀茹和牛角尖傻眼了,安然却笑了,笑得很玄乎,李伟一见,也跟着笑,整个谈话都在一片谈笑声中进行。 “那何童呢?你们仨是苏老板的左膀右臂,为何只有你一个出面?”安然的问题轻描淡写,李伟也相当从容的回了话。 “他呀,最近新交了个女朋友,请假恩去了!” 安然的笑声戛然而止,问题问道这里基本够了,见过鬼说胡话,但还没见过思路这么清晰的,瞎话脱口而出,脸不红心不跳估计也跳不了。 安然明明问了两个死人的近况,李伟却绘声绘色的把他们说的和健在一样。 “你还要编到什么时候?”安然的声音越发低沉,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对面这位错魂兄也毫不含糊,干脆利落的回道:“编到你不在问瞎话为止!” 事情明朗了,这分明是奔着挑事儿来的。 二人相视而笑,安然没有动,李伟动了,动的是嘴,腔调很熟悉,话音也变成了女音儿。 “我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有问题!”李伟的神情变得相当怪异,面色潮红,大笑,狂笑。 “你笑够了没?”安然的声音冰冷,李伟正要答话,安然早已动起身来,一记灵光直逼李伟。~*, 第70章:杀戒 cpa300_4();  安然的剑指在李伟的额前停了下来,方秀茹见状不禁哑然道:“小安,为什么不打了?” “它走了!”安然收起剑指,面色阴晴不定道:“本想收集李伟丢失的魂魄,却没想到把她给招了过来!” 方秀茹有些迷糊,讷讷的问:“谁?” “那只尸闺!”安然忧心忡忡的自语着:“早知道一开始该把她给超掉!” 安然说完话,径直走到客厅的鱼缸旁,顺手舀起一杯凉水,来到呆若木鸡的李伟身前,悄无声息的泼了上去。(看最新章节┲﹊請丄﹏☆~wo看書閣⺌www.kanshuge.com)↑, “噗!”一阵清凉让李伟彻底恢复了意识,方秀茹见状不由得纳罕不已:“这么简单为什么不早点泼一下?” “刚刚他丢失的那一魄已经回来了,只是被尸闺控制了而已!”安然话音未落,李伟早已叫喊起来。 “方姐,小道士,我们苏老板被鬼缠了!” 安然和方秀茹对视一眼,悠悠的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在李伟错愕之际,安然愁容满面的问:“老苏是在哪儿招惹到她的?” “苏家祠堂!”李伟言语突兀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安然没有再问什么,沉吟片刻后,对方秀茹道:“今晚你们哪也不要去,不管谁敲门或是听见什么响动都不要出去!” 这句话相当熟悉,之前斗杀牛怨的时候安然曾说过,方秀茹等人很明白,安然一旦这么说,事情肯定很严重。 看了看时辰,申时将近,距离黑天不远了,安然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开始携带的木提箱。 箱子里的东西很简单,一柄小木剑,一方小墨斗以及墨平,灵符还有一席亮蓝色的道袍。 收拾的差不多了,安然挎上了嘛布编织而成的布袋,缓缓走出了方家,这个小道士看上去相当平静,平静的可怕。 …… 按照常理,恶鬼缠人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正所谓对你一笑,业务需要,尸闺也是这么想的,至少得到那笔珠宝自己能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富鬼。 但是仅仅接触了小半天,尸闺便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不一般,很不一般,如果说一见钟情的几率是万分之一,那他们是那孤零零的一。 两个人一人一鬼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变得捻熟起来,且越聊越起劲儿,一处小树林旁,苏老板正静静的等在那里。 刚刚与安然接触归来的恶鬼尸闺望着苏老板的背影不由得站住了脚步,她动容了,这个男人很迷人迷人谈不上,至少迷住了一只恶鬼。 “如果再早一些遇到他该有多好!”尸闺很愤然,愤然她那位恬不知耻的母亲,愤然于老天正在和自己开的这个玩笑。 “苏先生!”尸闺的声音很轻柔,生怕吓到了苏老板。 苏老板转过身来,看着娇羞无比,其实是迟疑不定的尸闺,嫣然笑道:“都办好了?” “嗯!”尸闺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刚刚在与安然接触的时候,她的理由是去拜祭自己的母亲,而实际上,在树林深处,只有一个用来处理狗尸的墓坑。 二人重新占到一起,苏老板淡笑着问道:“直到现在,好像还没听姑娘提及过自己的名字!” “柳橙嫣!”尸闺迟疑了一下,嗫喏的应道。 苏老板点了点头,赞许的道:“好美的名字,我姓苏!” “我知道,祠堂的大门上有写!”柳橙嫣的面色暗淡下来,打断道:“只要知道你的姓氏可以了,苏先生,我要走了!” 苏老板闻言不由得一怔,惊讶的问:“你要去哪儿?” “别问,谢谢你!”柳橙嫣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平静:“如果再待下去,我会害了你!” “是吗?那害我好了!”苏老板不以为然,柳橙嫣的面色难看起来,左思右想后,怔怔的道:“其实我不是人!” “我知道!”苏老板应声而起,声音柔和的道:“你是神,是上天派下来的女神!” 望着苏老板真诚的眼神,柳橙嫣整个人不禁为之动容,讷讷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了!以为在演偶像剧吗?”在苏老板正要点头的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 二人送目望去,四个奇形怪状的男人正手持短刃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在最关键的时候,总有些惹人烦的人出现,但此时出现的人却不是安然,而是四个陌生男人,看看天色向晚,这里又是僻静之地,苏老板和尸闺柳橙嫣明白,这是遇到了拦路贼了。 “你们不该现在出现!”柳橙嫣的双眼涨红,声音也变得异常冰冷。 为首的那名男子不无嘲讽的道:“那你说我们该什么时候出现?等你白热化了再来?哈哈,还真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笑容在男子脸上颤动,一道令人厌恶的刀疤随之蠕动。 “注意你的口气!”苏老板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双拳紧握,大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啊!”一声慎人的惨叫划破天际,四个正在嘲笑的男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大喘气。 “咻!咻!”阵阵刀割一般的声音在苏老板的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估计是他这一生见到过最恐怖的画面,鲜血横飞,烂肉碎落一地。 片刻的功夫,其中三个路人甲级的人物早已四散倒下,刀疤男也已经被柳橙嫣按在了脚下。 “别,别杀我!”刀疤男傻眼了,胆子估计也已经吓破了。 柳橙嫣的面色变得犹如白纸一般惨然,“你毁了自己的命,也毁了我们的美好!” “橙嫣,不要!”柳橙嫣手起处,苏老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但为时已晚,刀疤男倒在了血泊中,几个时辰前,尸闺也是用这一招干掉淮明子的。 “橙嫣!” “不要过来!”尸闺柳橙嫣挥手制止了苏老板,“苏先生,我们的缘分尽了,很抱歉没能为你留下些许好印象!如果有来生,我不会再任人摆布,更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 之后闪身奔入了林间,苏老板怔憧良久,柳橙嫣身影已经远去,只有声音还在回荡“相识的时间很短,谈不上喜欢或是,我会记住你!苏先生,珍重!” 恰在此时,另一个身影落在了苏老板身边,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景象,那人不禁微微蹙眉。 “你为什么不阻止它!”这个身影正是安然。 “不怪他!”苏老板声音低沉,近乎沙哑的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安然面色凝重,回过头疑惑的看着苏老板。 “她并不是罪孽深重,待会儿找到她,不要为难她好吗?” “之前或许不是!”安然别过头,长舒一口气,若有所思的道:“我会酌情处理的!” 声音未绝,安然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71章:煞欲还魂 论怎样前行速度最快,大多数人一定会想到飞,事实上,在这世上还存在着一种比飞更快的方式,只不过它通常只是出现在人们的口中,它的名字很简短,叫做穿,穿越的穿。 安然就是一路穿过来的,费心劳神,身心俱疲。 沾染了鲜血蝶变的尸闺柳橙嫣速度快到了极点,所经之处皆是逼人的阴气,花遇花败,草逢草枯。 安然从未见过如此之重的阴气,就连之前的尸煞新娘都比之不及。 二人一路你追我逃,半个时辰过去,安然不免有些疲于应对,尸闺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这条路怎么越走越熟悉?”安然站住脚步,环顾一番,这才惊讶的发现,自打出了那道树林,一路向西正是通往宾义东路的方向,而穿过这段住宅区,正是银瑰大厦东侧阴楼的位置。 安然明白了,尸闺之所再左转右转,不过是想甩掉自己,而她的目的地,正是处在阴楼之中的老巢。 尸闺柳橙嫣一路风驰电走,终于溜进了大厦,让她意外的是,进入大厦后,并没有见到那几只鬼邻居,柳橙嫣来不及多想,精致上了拉梯,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拉梯也不动了。 柳橙嫣回首探看一番,眼见着安然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一早便发现了安然,就在穿过那道林间小路的时候。 拉梯不动了,就只能爬楼梯了,柳橙嫣飘飘然上了楼梯,一路辗转来到了十四楼,眼见着老巢就要到了,柳橙嫣长长舒了一口浊气,一切看似安全了,自己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站在楼梯口,镇静下来的柳橙嫣身子一瘫,抵在了墙壁上,一阵颤抖之后,这只以反面设定出厂的女鬼的双眸竟然悠悠的流出了两行温热的液体,只不过那并不是眼泪,而是污血。 其实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没有眼泪了,因为那位极品母亲的干涉,让她被人唾弃,终日以泪洗面,早已流干了所有的泪水,现在做了鬼,更是没有眼泪可言。 “我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柳橙嫣擦拭着眼角的污血,努力不去回想那个只相识了不到一天的男人,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一个很阴毒,很恐怖的目的——取回自己的本体。 “等我与尸身结合,就不用再畏惧那个小道士了!”柳橙嫣这样想着,正要起身返回老巢,却被楼道口一个身影弄得微微一怔。 “是你?”柳橙嫣那张惨败的鬼脸变得越发的愤怒。 站在她对面的,是向珺,柳橙嫣怒火中烧,面色铁青的怒斥道:“小妮子,赶快滚开,别碍老娘的事!” “姑妈跟我你逃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向珺的语气很柔婉,但却很坚定。 “滚开!”柳橙嫣的声音开始剧烈颤抖,向珺却浑然不动:“我知道你想取回埋在墙壁隔间里的尸体,不过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得手!” 柳橙嫣不免有些惊诧的问:“你怎么知道?” “是我姑妈占卜出来的,头七刚过,你就迷惑两个男人把尸体盗了出来,藏在墙壁里,还每天去楼下取动物残肢供养,我说的没错吧?!” 一听向珺这话,柳橙嫣冷笑不止,稍显轻蔑的道:“你想怎么样?识相的话最好让我过去!” 向珺狠命摇头,一字一顿的道:“不可能,除非我死!” “好,老娘我就成全你!”一声凄厉的嘶吼尽出,一道浑似闪电般的黑影朝着向珺扑去。 向珺只是个普通女孩儿,哪里经受得了发狂尸闺的攻击,只是一瞬间,便被一双鬼爪紧抵在了墙壁之上。 “我不想杀你,给我滚远点儿!”柳橙嫣断喝一声,一把将向珺撇到了一边。 甩开了最后一道障碍,尸闺着实轻松了许多,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屋去,向珺却无能为力。 重新回到老巢的柳橙嫣精神抖擞,那道墙就在眼前,她坚信,只需要稍稍等待一下,她就可以神体合一,不需要再害怕任何人,一只名副其实的三煞尸闺,是不需要惧怕任何人的。 精神处在高度兴奋柳橙嫣迫不及待伸手去触碰那道看似坚硬,对她而言却脆弱不堪墙面。 鬼爪如利刃般捶砸向斑驳的墙面,“砰”的一声巨响,物还是,人已飞,墙面岿然不动,尸闺却被倏然弹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墙面上。 “怎么会!”柳橙嫣失惊不已,重新站起身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在那道大墙之上,孤零零的贴着一张并不明显的符咒。 柳橙嫣恼羞成怒,她认定,一定又是门口那个小丫头搞得鬼。 “我一定要亲手把你撕碎!”柳橙嫣恨得压根痒痒,正要出门去亲手做一道手撕向珺,不经意的一瞥,却注意到乱铁符咒者另有其人。 “怎么样,很惊讶吗?”窗口的身影悠悠的说着,缓步向柳橙嫣靠拢过来。 尸闺见状不由得一阵骇然,失声道:“你怎么……” 安然一面靠近,一面淡笑着解释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你给我出的那个馊主意吗?” 尸闺明白了,这个小道士还真是无孔不入,竟然真的踏着云梯从平地翻上了十四楼。 柳橙嫣目露凶光的望着安然,恨恨的道:“别以为你能阻止的了我!” “我一直也没这么以为!”安然看了看自己布下的天罗阵,除了放尸闺进来的门上没贴,其他地方早已按照八卦方位俱都贴好了镇邪符。 柳橙嫣的面色越发铁青,逐渐演变成了泛着暗紫色的青脸,安然看着不禁直皱眉头,叹息的道:“何必为难自己?你本可以不成为恶鬼的!”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就好像那个老太婆临死之前苦苦哀求我一样!我根本不在乎!”尸闺的声音变了,变得浑浊不清。 安然陡然一惊,一双泛着锐光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柳橙嫣,饶有深意的问:“你母亲是你杀死的?你别忘了,因为她你才有幸来到这个世上!” “哈哈,那又怎样,也是因为她,只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断送女儿一生的幸福!你说她是不是很无耻?”柳橙嫣十分解恨的诉说着:“那个老太婆对花粉过敏,所以自杀前的那天晚上,我逼着她喝下了一整杯新摘花瓣冲泡的水,还灌了一包花粉!她是自杀的没错,但却是受不了过敏带来的痛苦才自杀的!” 柳橙嫣狂笑,犹自开怀道:“看着她一步步走上绝路,我的心里真的莫名兴奋……” “孽障,虎毒尚且不食其子!弑母,你的大限到了!”安然微眯着双眼,狠狠的盯着柳橙嫣,搭在一侧的右手也缓缓掐起了剑指。 柳橙嫣的笑容戛然而止,面色憋成了古铜色,就在安然即将出手之时,尸闺猛然抬头,嘴巴张得堪比血盆,一股包裹着粘稠浓液的血团倏然向安然吐了过去。 第72章:半路杀出一尸娘 安然是在没料到尸闺竟然玩了这么恶心的一招,看着那一团比恐龙哈喇子(口水)还恶心的东西直逼自己而来,他赶忙向一侧打了个旋,这才惊险的躲了过去,饶是如此,被擦过的袍子还是被侵蚀出了一块散发着异味儿的缺口。 脓血宛如烂泥一般拍打在了墙壁上,坚硬的墙体登时便凹陷出了一道深坑,就在凹陷的位置,那道符咒也被腐蚀殆尽。 安然瞥了一眼被腐蚀的缺口,横眉立目的注视着柳橙嫣,面沉似水的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最好别那么做!” “你就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吗?”柳橙嫣恨的牙根痒痒,泛着红光的双眸死死的定着安然。 安然手掐剑指,悠悠的留了一句“罪孽深重,不得不诛!”话音未落,一道金光自指尖而起,倏然循着半圆轨迹向尸闺旋转开来,柳橙嫣见状身体向上一跃,自墙角处佝偻成了一道正宗的九十度角。 金光所及之处登时闪过阵阵火星,灼热过后,墙面上留下了一道一拳深的凹槽。 尸闺躲过了金光,犹如弹簧一般反手用垂长的指尖挥向安然,道道寒气紧逼,安然不慌不忙,仆一闪身,竟然精准的将尸闺的手腕衔住,柳橙嫣见状不由得一惊。 安然顺势扬起右手,丝毫不给柳橙嫣半刻**的机会,“砰”然一声,手起处,尸闺锋利的指甲宛如刀砍青葱一般被整齐的截断下来。 “啊!”一声凄惨无比的哀嚎响彻整座房间,饶是如此,柳橙嫣也不忘反戈一击,另一只鬼爪如梭子一样自安然前襟穿过,留下了一条悠长的血口。 安然吃了一痛,身子也被冲击的犹如流石一般砸在了墙边。 第一个回合就此结束,出乎安然的意料,沾染了鲜血的尸闺小姐实力要比先前强悍的多。 “跟我斗,我就要让你尸骨无存!”尸煞浑然不顾手上的伤口,以一副丧心病狂的做派恶狠狠的盯着安然。 安然的前襟吃了这一招,也是伤的不轻,面对尸闺的咆哮,这名年轻的小道士不骄不躁,仍是一副静如止水的神情观察着柳橙嫣的一举一动。 “你就那么有自信?”时间如静止般停留了片刻,安然悠悠的问了一句。 “你猜!”尸闺的神色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安然一时不知所措,正纳罕间,就见柳橙嫣的一双鬼爪倏然划动。 一阵刺骨的疼痛自安然腰间袭来,安然的额头登时腾起一层汗渍。 身后的墙面在轰隆的爆破声中被瞬间冲开一道碎裂的缺口,声尽处,一具溃烂不堪的尸体霍然站在安然身后,一双干枯的爪子狠狠的镶在了他的腰间。 “意控术!”安然额头青筋暴起,一双眸子吃惊的望着柳橙嫣。 尸闺阴险的盯着安然,双手紧紧握紧,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席上心头,干尸顺势一抛,将安然整个甩到了墙边。 刹那间烟尘四起,那道矮墙连同安然的身体一齐倾倒,在房间的地上垒起了一堆四散着灰尘的埃砾。 “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儿!”柳橙嫣阴狠一笑,转既便开始着手尸魂合一。 “麻烦终于解决了!”柳橙嫣顿时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除去了最后一道阻碍,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合体了,对她而言,变成真正的尸闺就意味着重生,不但可以享受永生,还能大大提升自己的道行,本体就在眼前,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一个简单的合体就可以完成。 柳橙嫣缓缓挥动僵硬的尸身,用期待的眼光注视着它,期盼着受自己操控的身体来到自己身边,接下来的事情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尸身没动。 柳橙嫣疑惑了,起身向尸身靠近,就在她纳罕之际,自己那道干枯的身体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眼空洞,满是蛋白一般的眼球,见不到一丝黑色眼仁儿的痕迹。 柳橙嫣大吃一惊,让她更加措手不及的还在后边,尸身的手臂倏然以迅雷之势探出,青黑色的指尖霍的闪现在柳橙嫣的跟前,连个招呼都没有便紧紧扼住了尸闺的咽喉。 柳橙嫣狠命挣脱,却只是徒劳,恰在这时,尸身悠悠的开口说话了,声音突兀,却异常的熟悉:“乖女儿,这些日子怎么没有送新鲜的兽肢过来?为娘等的好辛苦啊!” “母亲!”柳橙嫣颜色骤变。 “怎么,很惊讶吗?为娘等的好苦啊!哈哈!”尸身发出慎人的微笑,一双鬼爪也攥的越发的紧,声音四分五裂的道:“我只是想让你报答我而已!没想到你这么狠,是不是很怕?还记得逼我喝下那些东西的时候吗?我跟你一样绝望!” “既然你回来了,就别走了,娘亲我生养你也不容易,你就权当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再重回娘亲身上当回那块肉吧!”尸身笑得越发猖狂,柳橙嫣却恨得浑身颤抖。 难怪一直没有这位奇葩母亲的音讯,原来也化成了恶鬼。 柳橙嫣懊悔不已,悔的不是当初毒杀了她,而是当初没有先将她打的魂飞魄散,眼下,似乎为时已晚。 一阵恶臭扑面而来,死鬼老娘绿莹莹的尸牙向着自己的女儿探了过来,片刻的预备动作后,尸身正要下口,却猛地咬了个空,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也没咬到,至少还留下了一嘴毛。 尸娘诧异的看去,只见一根鸡毛掸子横空出世,尸娘愤恨不已,下一秒,深陷魔爪的柳橙嫣早已被拽了出去。 刚刚脱离危险的柳橙嫣见到那个出手相救的身影不由得惊诧不已,一只小手拉住自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出手阻拦自己的向珺。 柳橙嫣惊呆了,向珺却很清醒,一面拉着尸闺往外走,一面焦急的问:“安哥哥呢?” “被困在墙底下了!”说这话时,柳橙嫣不禁充满了愧意。 向珺闻言不由得站住脚步,就在这个当口,身后尸娘那双利爪早已杀到,向珺面色一僵,刹那间便被尸娘整个拖曳回去。 见此情形,柳橙嫣不由得一惊,面色铁青的怒吼道:“放开她!别伤及无辜!” “哈哈,怎么,你也会担心吗?”尸娘面带玩味儿的讥讽道:“别着急,为娘先吃了她,就来修理你!” 尸闺不知所措,正要出手,却猛听得一阵瓦砾抖动的声音,不多时,只听到另一个声音低沉的问道:“老妖婆,你要吃掉谁呀?” 第73章:蓝衣斗妖尸 地上的瓦砾被冲开,端然立起的安然抖动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应声而落。 柳橙嫣吃了一惊,尸娘也被吓了一跳,与先前不同,这位小道长宛如脱胎换骨一般屹立在那儿,事实上,也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 黑色齐踝小鞋,一席亮蓝色道袍,头顶蓝色斜顶蓝帽,手持九寸桃木剑,俨然便是一位全副武装的道士。 “趁着我还没发火,最好把小丫头给放了!”安然低沉的警告了一句。 “哼,说放就放,你以为……”“咻!” 还没等尸娘说完,安然早已形如闪电一般来到身边,手起剑落,尸娘那只扼住向珺的爪子宛如切菜一般掉落在了地上,而手中的小妮子也早被安然拉到了一边。 “你们先离开这里!”安然将向珺交给了柳橙嫣,沉声吩咐了一句,柳橙嫣来不及多想,赶忙拉着小妮子离开了房间。 安然顺势一脚将房门提上,转首道:“接下来就让贫道和你过两招!” 尸娘看着这个无限嚣张的小道士简直恨不得咬碎钢牙,忿然道:“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因为你的无耻深深打动了我!”安然悠悠的说着“还有刚刚那一爪之仇!” 安然的举动让尸娘颇为震惊,刚刚自己那一爪子若是换了常人,估计就算没被瓦砾压住,也早就一命呜呼了,可是看他这样子,不但没有衰竭的意思,反而更加精神。 其中玄机只有安然知道,本就是太岁之身,再加上百毒不侵的属性,不仅愈合能力惊人,还能起到消炎阵痛的效果,这点小伤根本微不足道。 “小子,你别得意!”尸娘大喝一声,整个头颅犹如上了弹跳架一般倏然飞出,翠绿的牙齿沾染着令人作呕的浓液直奔安然的咽喉而来。 “哈!”尸娘的脸被吓得不清,面对这么恶心的东西,安然并没有躲闪,反而煞有介事的迎了上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断喝竟让飞尸脸有些措手不及,直接原路返回。 “吓死老娘了!”尸娘心有余悸的喊了一句,转而再次挥动双手,两只鬼爪四散开来,犹如飞蝗般冲着安然面门而去。 “贼心不死!”安然冷冷的说着,一挥手攥住了最先抵达面前的鬼指,顺着轨迹挥舞起来,噼里啪啦的将其余鬼爪全部打落在地,不无嘲讽的道:“来呀,要不把脚趾也用上!” “欺鬼太甚!”尸娘凄厉的够了一嗓子,整个身体不断的发出震颤,安然目光怪异的注视着这只老鬼,片刻之后,竟然惊奇的发现这厮居然在玩金蝉脱壳。 “哈~”伴随着一声貌似很舒坦的轻哼,那具女尸自头顶分裂开来,宛如一张画皮般倾颓在地,只是一刻钟的时间,脱胎换骨顺利完成,一个崭新的尸娘屹立在了安然面前。 本以为安然会很惊讶,放眼望去,却见这个小道士竟然嘴里叼着一瓶小酸奶凭空翘起二郎腿,没事儿人一样在那里看着热闹。 尸娘差点气晕过去,安然吸溜了一口小酸奶,随手扔掉奶瓶,吧唧着嘴,百无聊赖的问:“弄完了?” 其实尸娘这一举动安然并不太惊诧,本体还是自己的好,这是所有妖孽都明白的道理,他不是妖孽,但他也懂。 “那就让我来试试你这个干尸2。0版本经不经打!”安然不想再耽误更多时间,在尸娘错愕的目光下,安然使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招数。 “威荫道祖,功贯三清,乾坤分定,阴阳清明!魔遇魔杀,妖来妖伏,九转功成,孽障俱定!”安然横眉立目,脚踏瓦砾而起,周身宛如飞燕般轻盈飘舞,五道灵光自掌心发出,飞空半渡戛然汇成一道,腾起光芒浑似利剑。 安然自空中舒展手中桃木剑,顺手一挑将光芒引入剑中。 尸娘看得呆了,安然却还没完,说来这一招虽然威力很强,但起势却相当长,一切准备就绪,还差那最后一句剑诀。 “扶摇五诛光四海,灵光现处授魂来!”声音落处,被附魔一般的桃木剑劈砍过去,尸娘惊叫一声,躲闪不及,被直接劈中肩胛骨。 尸娘闷哼一声,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其实她老人家并没有站在那里等着安然来打,就在安然起势之际,这位尸娘便不安分的准备逃跑,但她万万没想到,安然的咒语虽然固定冗长,本身却是相当灵动。 尸娘被牢牢压在剑下,安然缓缓落地,看着被劈的七浑八素的妖孽,慢声慢气儿的嘲讽道:“这都没灰飞烟灭,想必酱鹅腿没少吃吧!” “小子,你别得意!敢挖苦老娘,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尸娘恨恨的大吼一声,猛然挣脱开了安然的木剑,一股脑的朝前奔跑着,跑的很认真,很卖力,看不出一丝掺假。 奇怪的是,安然竟然没有追来,玩命奔飘的尸娘回首瞟了安然不止一眼,五十米,六十米,直到百米,还是不见追赶之意。 有一种动物被人们戏称为傻狍子,之所以说它傻,是因为这货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跑的很快,但却百分之九十九逃不过狩猎者那一枪。倒不是猎人有多厉害,而是它有一个天生的致命小毛病:在奔跑的过程中会不断回首窥看猎人追来没有,这还不算,如果回头看不见猎人的踪影,它还会傻缺的停下观察一下,总而言之,如果连它都拿不下,猎人做的是相当不合格的。 眼下这位尸娘虽然不傻,飘的也很快,但却拥有着与奇葩神兽一样的属性,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撇脑,总之相当不用心。 眼见着就要冲到楼梯口,即将逃出升天了,这位尸娘再一次别过头,估计是要做个临别告白,可当她回头看时,只见安然悠闲的转出屋来,极为随意的自口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物件儿,顺手一扔,嘴里还说了句什么。 接下来的情形是十分惊人的,巴掌大的小东西坠地后砰然变大,耀眼的金光过后,一只庞然大物拔地而起。 “白虎!”尸娘傻眼了,自己的脚步越飘越软,身后的那只猛兽星驰电走,转瞬间便来到身后。 “一扑,二掀!”三剪都没用上,尸娘便落入虎口。 安然放出白虎之际确实说了一句,只不过不是咒语,只是一句叮嘱,很平常的叮嘱:“别伤及无辜!” 第74章:路遇新指令 白虎衔着尸娘回到了安然身边,抖动了一下孤傲的头颅,转继现回了原型,向珺和柳橙嫣都看得呆了,直到安然将半死的尸娘封进了一只瓷瓶,白虎化成了卧虎符,这两个丫头都还沉浸在骇然之中。 “那东西怎么会……”柳橙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不由得幽声道:“你刚刚与我对战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用?” 安然收好卧虎符,淡笑道:“我答应过一个朋友,不为难你!” 尸闺瞬间明白过来,面色好转了不少,不无伤感的问:“你见过他?” “嗯,和你前后脚的功夫,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你在这里等我!”安然望着柳橙嫣和声道:“不管怎么说你都伤及了无辜,那几个劫匪固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况且你还犯了上清宫不许以生灵养尸的禁令,这些都要有个说法,我也没办法!” 柳橙嫣痴痴的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但是在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之前,我能不能去见一个人?” 安然一边脱着蓝袍,一边应道:“可以,他就在楼下!你们有很充足的时间!” 柳橙嫣满怀感激,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听安然这么说,赶忙起身,忙不迭的奔着楼下而去。 十四楼的位置只剩下了安然和向珺两个人,还没等安然说话,向珺早已怅然的开了口:“你要走了?” 安然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方秀茹和这个丫头说的,片刻之后,坦然的点了点头:“上清宫那边有考核,再加上还要运送这几个恶鬼,所以……” “你还会再来吗?”向珺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舍和无奈。 “阴楼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还没等安然说完,向珺便怅然若失的道:“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何况还有飞裳姐姐在等着你,珺儿只不过才和安哥哥认识了十几天,又怎么敢奢望哥哥时常来看我呢!” 安然不禁失笑:“那个,打断一下,我话还没说呢!” “嗯?”向珺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疑惑的看向安然,安然轻咳一声道:“我只是暂时离开一阵而已,现在工作这么难找,又没哪家企业会聘请一个道士!我要说的是,等把上清宫的考核过了,我就会回来这里帮方姐打下手!” “哈?安哥哥你说话怎么可以大喘气,不想理你了!”向珺小脸一红,想想刚才自己的碎碎念,面庞上不由得腾起一阵羞红。 安然尴尬一笑,随即一本正经的问:“刚刚明知道会很危险,为什么还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因为…”向珺思忖片刻,俏皮的说道:“因为我知道安哥哥一定会来救珺儿的呀!” “傻丫头!”安然苦笑着转过身,“赶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姑妈会担心死的!” 向珺步履轻盈,一路天神烂漫的跑到安然身边,有模有样的学着小大人的的步调,煞有介事的问:“你住的地方和这里离得远吗?” “有点儿远!” “那你来回岂不是需要很长时间?” “不啊,我有骑宠,个把时辰就能飞个来回!” “是上次那个大鸟吗?” “对,它叫麻团儿!” “好神奇,真想摸摸它!” “晚些时候就能见到它了!” “那你准备好给飞裳姐姐的礼物了吗?好不容易来一遭,怎么也得带点儿地方特产吧?” 安然好奇的问:“这里都有什么特产?” “我呀!” 安然:“……” 阴楼悠长的楼道里,回荡着二人的欢声笑语,而在楼下,另一幕风格迥异的剧目正在上演。 再一次见到苏老板,柳橙嫣不免有些尴尬,转出楼门,一道熟悉的背影矗立在那里,就如同上一次小林边一样。 离得越近,柳橙嫣便越发的觉得紧张,直到苏老板转过身的刹那,四目相对,柳橙嫣一时语噎,苏老板却仍是初见时的神色。 “其实,我是怨气深重的尸闺!”柳橙嫣满怀歉意的说着,苏老板却只是淡然一笑:“我一早知道。” 柳橙嫣诧异不已,苏老板却悠然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双脚是飘浮在空中的!” 柳橙嫣被说的一怔,迟疑的问:“你不介意吗?” “有什么好介意的,人生苦短,红颜知己最难寻,更何况,我也只剩下两三年的阳寿而已!”苏老板的话深深触动了柳橙嫣,那一天,二人畅谈良久,并定下了一个秘密的约定,柳橙嫣安心受惩,待到赎罪之期过后,二人还在那片小林边相聚,末了着重强调一句,不见不散。 …… 傍晚时分,在方秀茹、向珺和苏老板等人的目送下,安然坐上了前来接应的徒弟龙韬驾驭的麻团儿,缓缓飞向了天际。 阵阵晚风拂过,晚霞红彤,残阳如火,安然呼吸了一下新鲜的气息,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龙韬啊,怎么这一次姐姐没有过来?”安然一面欣赏着美景,一面好奇的问。 一听这话,龙韬不禁愁容满面道:“那丫头最近有些不对头,情绪时好时坏的,前两天闹的过火,被老妇人关进深闺绣花去了!” 安然被说的犹如丈二金刚一般,纳罕的问:“姐姐这是怎么了?连娘都敢惹,不行,我去之后我得好好做做她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安然越想越不对劲儿,好奇心驱使下,疑惑的问:“她到底惹了什么事儿?” “唉,前些日子街口酒庄荆掌柜的公子托人来府上说媒,好说歹说就是要先见那丫头,安老爷婉言谢绝,却被说媒的好一阵胁迫,两天之内那位荆公子更是胡搅蛮缠,硬抬着十几坛上好二泉映月(大疆最名贵的好酒)和几箱珠宝过来,非要与宁丫头结发,结果……” 龙韬叹息的道:“结果大小姐当场发飙,把荆公子给打了个半死,好在安老爷托了关系,执役这才没有刁难,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安然左思右想,眉心一挑道:“荆公子,是那个滑头混不吝荆允?” 龙韬点头道:“对,就是他!” 安然正要说话,却猛觉身后席来一阵疾风,警觉的回头望去,只见一团黑压压的云气径直朝着自己这里靠拢,并在麻团儿附近比肩停住。 黑云缓缓散去,一个人影驾着阴云闪现出来,安然定睛一看,原来来者正是上清宫那位侏儒同僚。 一见到安然,侏儒先生赶忙递过一张纸条,火急火燎的吩咐道:“上清宫执宣司生员安然听令!” “执宣司?我不是……”安然诧异的望着侏儒,可还没说完,那位侏儒兄便很严肃的补充道:“那个,人事变动了,事发突然,来不及解释!” 安然汗颜无比:“这种事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说吧,没什么事儿!” “月半考核延期,这张纸单上是你近期的任务,所需宫令(开支,上清宫说法)自行垫付,事成找当地土地报销!”侏儒兄说着以果断将一张纸条扔给了安然,黑云顷刻间重新笼罩,望着西北蹿腾而去。 “唉,我说,道兄,你这也太急了吧!” 安然话音刚落,只听得黑云之中传来一阵简短精炼的回应:“今日是限飞,不宜久留!” 第75章:阴差 “咚,咚!布谷!”三声类似闹钟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没有上去!” “为什么要把名额给我们的父亲!” “我们要让你血债血偿!”阵阵凄厉的呵斥声在耳边回荡,余音绕梁,让人抓狂。 “啊!”一声尖叫,男子从睡梦中再一次惊醒,他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不住的盯着天花板,身上腾起了一层臭汗,男子拿过榻边桌上一杯装有镇静剂的水,喝了下去,重新躺了回去。 十几年了,每逢初一,十五,七月半,送寒衣的日子,必然会做这样的梦,梦里是三个身着青衣,长发垂眉的年轻女子,之所以断定她们是女孩儿,也只是从那充满哀怨、憎恶和恨意的声音里寻根。 男子几乎麻木了,每天半夜起来都要喝一杯这样的水,他忘了这水是谁送给他的,也忘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他只记得,自己因祸得福,成为了一名鬼差。 哪一天对他来说不要紧,不管是昨天今天明天,还是前一五,后四二(类似于星期礼拜,只不过周期比较长,四十二天),都只是白天发呆,晚上引魂而已。 整个天空都很枯黄,身边没有一丝生气,天与地交界的位置显得很有层次感,宛如梯田一般,男子没心情去欣赏这一切,他很迷茫,自己走这条路已经走了十几年了,可就是记不得这到底是哪里。 “别发呆了!秦周,编号地丙双七,上前听令!”一个面色阴青,宛如涂了一层铅笔灰,身着晦气暗锦衣,头顶落纱帽的男子呵斥了一声,将男子的记忆拉了回来。 他叫秦周,三十九岁,是阴司地号监三等第十四号差官,覆盖区域冥称七四渡,阳间叫做虞城,专门负责拘押恶鬼、凶灵,偶尔也帮忙收拾一下不听话的畜生。 “哦,牛哥,今晚什么任务?”秦周如梦初醒,立时宛如换了个人一般,眉开眼笑的问。 被叫做牛哥的人不由得面现不悦之色,嗔怪的呵斥道:“少跟本将套近乎,今晚的任务是去拘一个姓荆的后生,那厮坏事做尽,前些日子还犯下了滔天大罪,阳寿被扣除殆尽,七哥和八爷这段时间忙着追踪一股野鬼顾不得他,就你和王梦同一起前去!” “我说牛老大,这有点杀鸡用牛刀了吧!只是拘个人而已,何须动用两个人!”秦周信心满满,牛老大却忧心忡忡,眼见着他有些迟疑,秦周赶忙起誓发愿道:“牛大哥放心吧,秦某只需要半个时辰,必然手到擒来,回来的时候还能带些阳间的特产来孝敬老大您!” “秦周,这可是你说的,君子无戏言,阴司更容不得马虎!”牛老大的声音越发的低沉,秦周打了包票,领着拘魂贴便转身去了,牛老大沉吟片刻,一挥手叫过一个正在等候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人屁颠屁颠儿的来了,牛老大沉声吩咐道:“王梦同,你马上赶去,不要出现的太明显,必要时出手帮助一下那个秦周!” “哎,哎,属下遵命!” …… “好了,就在这里落下!”安然吩咐了一声,龙韬散人轻轻抚了抚麻团儿的绒毛,麻团儿低鸣一声,温顺的缓缓降落下去。 安然纵身一跃,跳落在地上,转首道:“你先回去吧,记得明天帮我送个口信去陆家,和飞裳说一声我回来了!” 龙韬应声正要离开,安然忽然想起了什么,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盒,递给龙韬道:“对了,把这个也交给她!” 龙韬接过小盒一看,只见盒子上写着几个小字:疆国星第一代通讯器(手机)。 龙韬乘着麻团儿走了,安然站在一片楼宇面前,手里拿着一张黄锦纸,低头望去,只见黄纸上写着三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追加考核指令:鸿亭口白衣巷,邪灵三魅!” 安然收起了纸条,舒缓了一下气息,缓步走进了这片名为鸿亭口的住宅区。 眼前这事让他很是无语,阴楼的事才刚刚解决,还没来得及回家看看,便被侏儒的一封黄锦纸给指使到了这里。 “白衣巷,就是这儿了!”安然停住脚步,太阳已经落山多时,四周一片漆黑,天空只有一轮孤零零的玉盘倒悬在那里。 眼前的巷弄如此平静,根本看不出一点儿有阴鬼邪灵的痕迹。 安然纳罕不已,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接错了指令,就在他准备排查一圈便原路返回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响动伴随着阵阵淡淡的腥臭味儿传到了安然这里。 安然猛地提起精神,警觉的打量起四周,刚刚那股子怪味儿正是鬼味儿。 安然悄无声息的跳上了附近的一株垂柳,将身体隐匿在了柳枝之间静静的等候着对方出现。 随着声响和气息越来越浓,柳树下的平地上传来阵阵阴风,风尽处,三个青衣长发的身影出现在了树下,安然屏住呼吸,细腻的观察着这三位的一举一动。 长发垂肩,面孔深埋其间,风吹不定,脚尖离地三寸,长裙掩脚,袖筒间露出的双手惨惨然如白纸一般,除了冤魂怨鬼有如此做派,还能有谁? “奇怪,刚刚明明闻到了活人气息,怎么到了这里就没了?”其中一个疑惑的窥测着四周。 另一只阴魂悠悠的道:“算了,姐姐,我们还是去路口的粥铺吧,那里夜归人不少,动起手还方便些!” “栀月,那那个姓秦的家伙呢?我们就不管他了?”第三只女鬼担忧的问。 叫做栀月的阴魂悻悻的道:“栀阳,你就别较真了,现在寒衣节将近,我们还是先把冬过了再说吧!”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那里吧!”三只女鬼经过一番协商,顷刻化成一道阴风,淡入在了空气里。 安然微微一笑,敢情这是三只寒衣节没着落的女鬼,正准备四处惹人忙着过冬呢,所谓鬼道路霸是也。 “既然知道了,不妨先去看看再说!”安然整理了一下包裹,微微抬身,纵身向下一滑,飘飘然滑下了柳树,站定之后,随手自口袋中取出一方八卦仪,循着圆心红针的指示,小跑着跟了过去。 第76章:送寒衣 “真是气死我了!小爷长这么大,何时受过此等礼遇!”城区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邸中,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愤然的趴在榻上,从后脖根一下,全部打着白纱布,看样子是伤的不轻,在他身边,一位看上四五十岁,身着锦袍玉带,头上冠着一顶狐裘绒帽的中年男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听着榻上青年的抱怨。 在青年身边,一个与长者年纪差不多年纪的青衣男子正忙不迭的为少年敷着药。 “哎呀,老爹!孩儿受了这么大的苦头,你怎么也不吱个声!”青年一脸苦水的抱怨着。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没好气儿的道:“活该!儿女之情本就是两两相愿,何况安庆夏与老子我还是故交,那安家大小姐的火爆脾气闻名乡里,你去触这个眉头,还让我来善后,孩儿啊,想的太多了吧!” “老爷,您就少说两句吧!少公子都伤成这样了,您就担谅担谅!”另一个老者不无责备的规劝着,榻上青年也不由得愤愤道:“就是,您可是我亲爹呀!怎么还没有福伯疼我呢!” 华服老者闻言不禁动容,随即恢复平静,没好气儿的嗔怪道:“都是你们这群奴才,把琦儿都给宠坏了!二十好几的人了,只知道吃喝玩乐,一天连个正事儿都不干!” 老者很苦恼,也很气愤,荆琦绝对想不到,老爹正是因为福伯如此宠爱他才会如此苛刻,荆老爷的原配死的早,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而这位荆公子则是续弦所生,祖传三代一根儿独苗,按说应该是宠爱倍加,但荆老爷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有件事一直隐藏在他的心里,续弦时的荆老爷已经年近四十,孩子刚刚生下来时府中下人便盛传此子非老荆亲生,矛头更是直指这位自小便陪伴在荆琦身边的福伯,最重要的是,福伯一生孤苦,这样一来,嫌疑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这个没出息到家的儿子,还有疑似隔壁他王叔的福伯是,荆老爷顿时头疼不已,沉吟片刻,吩咐道:“阿福啊,赶快去把那串铜铃挂上,寒衣节了,别被孤魂野鬼闯了进来还不知道!” 荆老爷真是处处不顺心,家里的房子是人家抵债过来的,属于倒风向的偏门建筑,俗称违章建筑,连门神都懒得来光顾,每逢鬼节都担惊受怕,福伯应了一声,手持铜铃走了出去。 …… 荆府大门口,秦周目光阴沉的打量了一阵,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刻,时辰刚刚好。 “就是这里了!”秦周轻舒了一口气,缓步向荆府走去,正当他要穿门而过时,却发现门口的位置一位老者正吃力的摆挂着什么东西,出于好心,这位鬼差大哥还帮了这个颤颤巍巍的老者一把,可当他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秦周登时爱心全无。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响传进秦周的耳中,登时让这位鬼差心情烦躁不已。 “没想到这家还留了这么一手!”秦周轻啐了一口,正所谓人怕噪音鬼怕铃,情况大致如此,秦周恨恨的推了不仅挡道而且恼人的老者一把,只身走了进去。 福伯平白无故被推了一个趔蹶,不由得心中一惊,站稳了步子,再一想想今天的日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赶忙关好了大门,一路小跑着奔向了屋去。 …… 安然顺着罗盘的指引,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了一处名为“三娘粥铺”地方,过了子时便是寒衣节,虞城的风俗是百姓趁着太阳升起之前为先人置办元宝寒衣,粥铺附近又是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四通八大,据说是送寒衣的最佳地段。 烧完了元宝寒衣,再品尝一下第一锅热粥御寒,这都是几十年的老传统了。 三个女鬼选择这里行事,不失为首选,看看天色,天还没亮,安然有些受不住严寒,只得钻进了粥铺附近的一家小店,准备伺机而动。 子时刚过,原本平静的十字路口开始变得热闹起来,烧寒衣也很有将就,就如同头彩一般,第一波寒衣对这些生人来说存在着莫名的成就感。 三只女鬼中的大姐栀月满心欢喜的立在粥铺门口,徘徊着等待着,希望有落单儿的行人出现。 三三两两的行人拉车赶马在附近停下,粥铺还不见一丝光亮,但外面却已是一片灯火通明。 烧寒衣活动隆重拉开帷幕,三姐妹左顾右盼,终于在一个很偏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只身前来的男子。 “就是他了!”栀阳欣喜若狂,正要冲上去,却被栀月拉住,栀阳满面诧异的望着姐姐,栀月轻声道:“先看看有没有鬼来取!” 三只女鬼等了一阵,寒衣都快烧尽了,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子时将近,一大批送完寒衣的人都挤进了小店,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却仍然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着其他火堆旁都已经有鬼在冥卒的陪伴下来欢天喜地的取寒衣元宝,而那个男人面前,却仍然不见鬼影。 三姐妹安心了,飘飘然来到了火堆旁,正准备去取那些金灿灿的元宝和软绵绵的寒衣,却被男子的自语弄得怔住。 “青朝啊,和你娘亲在那边过得好吗?老爹我很想你们啊!”男子潸然落泪,一面向着火堆里继续放着元宝,一面憔悴的道:“之前一直抱怨日子过的不好,老爹我努力了,偌大的家业都打拼出来了,可是你们娘俩儿却没能享福!” 平凡的话语让三姐妹不禁为之恻隐,男子还在絮叨着,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三姐妹陡然惊起。 “当初小家小户,钱虽然不多,但人还健全,没想到刚刚好过一些,却又研究出了什么飞鸾,我真不该去买那两张票子,要不是那两张废纸,我的娘子和宝贝儿子也不会一去不复返!” 男子两鬓微霜,哭的悲切,栀月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一旁的嘤嘤啜泣的栀阳惨然问道:“他说的是个父亲的死有关的那架飞鸾吗?” 栀月动容了,男子还在说,话语里清晰的道出了那架大疆第一飞鸾的型号,载人数量,以及出事的时间。 “十年前,由大疆工部研发,号称疆币千万(一疆币约合五两白银)打造的航天运输工具代号孟娘,载人量二百七十五人的初代飞鸾自虞城南郊起飞,途径大半个领空,终到岩蚩的观光型机器在径陵上空与工部指挥塔失去联系,包括工部侍郎周维常一家在内的二百七十五人失踪,至今生死未卜,一晃十年,杳无音讯,此事也成为大疆新纪开始的三大谜团之一。” 第77章:秘密 房檐深幽,灯火昏黄,阵阵夜风呜咽,寒衣微冷,正是索魂的好时候。 秦周透过纸窗向内望去,那个姓荆的倒霉鬼正趴在榻上痴迷的把玩着手机。 秦周冷冷一笑,他已经为荆允准备好了死亡的理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猝死。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这位鬼差大哥理顺了一下思路,开始着手准备进去引魂,可就在他半个身子都探入墙体的时候,忽然又钻了出来,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在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位正是刚刚挂铜铃的老者。 青衣老者经过荆允的房门山,忽然站住了脚步,先是失神了一阵,随即长长叹了口气。 秦周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个老家伙可以看的见自己,但片刻之后,他才断定,这位老者只是路过而已。 秦周并没有再进去,而是一路尾随着老者,他坚信,这个老东西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工作之余可以娱乐,引魂的同时,小小的八卦一下也是可以的。 秦周一路尾随着老者来到了一处正房门口,老者站住脚步,试探的扬起手,又缓缓落下,看那架势,忐忑中带着迟疑,迟疑中满是犹豫,总而言之,纠结。 “那我帮你一把吧!”秦周毫不犹豫的推了一把,就和刚刚一样。 之后的事情很有趣,老者跌了一跤,就顺理成章的跌进了房中,秦周还没看清什么,那道门便砰然关闭。 接下来,是很单纯的惊恐,畏惧,屋子里传来一阵沉声呵斥。 “你个老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爷还没睡呢!” “我……” “我什么,有屁快放,放完赶紧滚!”那是一个声音尖细的女音,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出这位女士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锦娘啊,要不咱们走吧!”青衣老者的声音很恐惧,近乎哀求。 女子一听这话不由得失惊道:“开什么玩笑!往哪走,你个老东西烧糊涂了吧?” “不是,我看老爷多半是有所察觉了,万一哪天事情败露了,你我都会被赶出这里,按照荆老爷的脾气,能不能让我们活命都很难说!”老者的声音变得颤抖。 “都已经瞒了二十多年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就是因为时间太久,所以才越来越怕!破绽一出,以老头子的人脉势必会顺藤摸瓜,万一再察觉了我们的关系,那后果更加不堪设想!”老者悠悠的道“与其到时候灰头土脸的混蛋,什么也拿不到,还不如趁机敲他一笔来的痛快!” “万一他托人找到我们怎么办?而且我也不看着允儿从衣食无忧变的一无所有!”女子听起来很是担忧。 秦周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所谓密谋,二人独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鬼神就在门口,俗不可耐,庸人自扰。 秦周不打算再听下去了,正事儿还没忙完,耽搁了引魂,牛老大发起威来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这样想着,秦周抬起步子正要离去,却被屋内福伯的一句话吸引的重新站住了脚步。 “怕什么,了不起我们用映画器录下一段东西,老夫我陪着允儿这么久,对一种叫做聊什么的虚拟工具多少有些了解,视频录下后,我们就弄到那个东西里!再设个期限,如果我们到期没有续时,就会自动传到上去……” “无耻。”秦周很为那个姓荆的老爷子感到惋惜,福伯的夸夸其谈还在继续:“你这两日想办法把老爷子金库的钥匙弄出来,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拿着钱走人,谁也查不出什么!” 女子犹豫了,嗫喏的道:“那怎么行,万一老爷子只认为我们是私走,允儿的身世还没暴露的话,难不成你要让他和死老鬼一起喝西北风吗?”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想什么呢!十年前飞鸾出事那会儿老鬼从镖行取保卷走的那笔钱简直就是几座金山,我们又不多拿,只是取回当年我替他背黑锅应得那一份儿!有了这笔钱,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即便哪天允儿的身份被识破了,回到我们身边,也足够过完好几辈子了……” 秦周彻底怔住了,福伯最后所说的那些话他都没听得太仔细,从刚刚这段话中,他听到了一个封印在他心里绝对隐晦的两个词汇,“十年前”、“飞鸾”。 秦周不再顾忌是否能按时完成任务,而是杵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我说你小声点儿,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女子的埋怨越来越强烈,嗔怒道:“不是说好了谁也不许提及飞鸾的事情吗?你呀,早晚得死在你的那张破嘴上!” 又过了一阵,二人窃窃私语了一番,福伯便蹑手蹑脚离开了屋子,秦周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鬼鬼祟祟的老者,心中生出了莫名的反感。 眼见着福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手掌心的校时器也发出了滴滴的声音,不多时i,一个声音从里边传出:“呼叫双七,你那边处理好了没有,第一波就差你没回来了!” 秦周充耳不闻,缓缓关掉了校时器,迈着小步尾随福伯而去。 …… 三只女鬼没有取走寒衣,而是怔忡的围在男子身边,男子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任由泪珠滑过面颊,将一堆堆纸元宝送进火堆,口中不住的念叨着,曾经、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婉儿很听话,孩儿她娘,你不用惦记,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宝贝儿子,缺什么就给我拖个梦!别吝啬那点儿时间,多到梦里陪我说说话!没你们的日子,家里很空,我也很孤独!”男子啜泣到了极点,甚至不能再正常添火。 “惦记一个人的感觉,真好!”栀月话音未落,扬起手来微微一招,便宛如脱胎换骨般换了身端庄得体的衣服,飘飘然出现在了男子跟前。 栀阳和另一个姐妹见状登时丈二金刚一般,只见栀月缓缓来到男子身边,蹲下身帮衬着添起元宝来。 借着窗子里遮掩,小店里的安然一直眉心紧蹙关注不远处这一幕,先是蠢蠢欲动,随即坦然处置,到现在,他根本就没了起身的心情。 他在等,等这三只女鬼离开了老人,最好是能够离开这里,到那时自己再出手问问这三位的意图,只要不太过分,得过且过便是了。 安然沏好了一杯浓茶,刚刚准备喝上两口御御寒,恰在这时,一阵极富喜感的声音传来,他缓缓掏出手机,只听得那头传来了一个很嚣张的声音:“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回来了家都不先到就跑出去转悠,我告诉你,天明之前给老子滚回来,别耽误了给你叔叔送寒衣!” 安然无语至极,悠悠的应道:“知道了,老安……” 第78章:往事 安然家斜对角张家胡同出去,在往上走个十几里路便是一片石山,在石山的东南阙,矗立着虞城大门大户不少的祖坟根基,在最北角的位置,则是一片小小陵园,视野开阔,无遮无拦,甚至连个像样的墓都没有,凹凸不明的地面上只有一块块木质的墓碑。 夏季酷热难耐,冬季大风小号,春秋两季还时常有倾盆大雨,总之一年四季水深火热,相当不舒坦,这片小墓区便是专门为一些克死异乡,或是失踪的乡客所建的,安家上一辈的四少爷,那位传奇道士安德烈,也葬在这里。 安然来不及追踪那几只姐妹鬼,只是留下了一道寻灵符,便急匆匆的赶回了安家,丑时二刻,在安老爷的带领下,大公子安庆、二子安谧,三儿安然全副武装,披麻戴孝,由伙计抬着三口满是元宝蜡烛和锡箔彩纸的箱子,一行十余人直奔石山东南而去。 送寒衣本就讲究颇多,到了安老爷这里更是讲出了花样,或许是思弟心切,十年来每到这个日子,老安都会叫几个儿子为叔父披麻戴孝,就连自己前来祭拜都必然徒步,以示庄重。 来到了木碑旁,安老爷先是照例上了三炷香,随即叫伙计布置好了金黄色火盆,一家人隆而重之的拜祭行礼,一切都差不多了,天色尚早,安老爷便亲自点燃火盆,聚精会神的为弟弟送起了含义。 一刻钟的忌口的完毕了,安然老爷倒满了两杯老酒,手腕轻斜着将其中一碗倒在了地上,端起另一只碗轻呷了一口,随即便犹如自言自语一般和弟弟话起了家常。 “老爹呀,当初老太爷是怎么想的?居然给叔叔取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火光闪映着安老爷宽和的面庞,一旁的安然好奇的追问着。 “其实你叔父小的时候有个很正常的名字,老子叫安庆夏,论四季定名,你叔父就叫做安庆秋,可是后来稍微长大了,这小子就开始展现出了浑人潜质!”安老爷失笑着,仰头望着天际,继续追忆着:“这小子从小就狂放不羁,什么事儿都敢干,还记得爆竹没有被禁的时候,人家在茅房里如厕,他就拿着点燃的爆竹大摇大摆的扔进去。 炸的那个惨啊,身后追着一个浑身焦黄的疯婆子,到最后还得你爹我给他背黑锅,自那以后一想起这事儿,我就修理他一顿,你爷爷见他无德,气愤之下大手一挥改名德裂,后来一想,裂字似乎不太吉利,便改成了壮烈的烈,没想到……” 安然和两个哥哥听得聚精会神,安老爷却突然不说了,不多时,三兄弟隐隐听到一声抽泣,安老爷佯作被火苗晃到了眼睛,顺手用袖子掩住,一面将元宝放进火里,一面犹自叹息着:“人老了,眼睛被火苗一烤就直流眼泪!” 安然明白,老爹这就是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 …… 粥铺旁的十字路口上,男子的寒衣烧完了,但栀月并没有离开,一旁的两个妹妹心急如焚的看着姐姐,东方的天际已经能够看到斑驳的鱼肚白,日出在即,这里刚好又是大疆少有的昼夜阴阳相当分明的地段,日出东方,阴邪避让。 与男子畅谈了大半夜,栀月最终在两个妹妹的劝说下拿着那些无人认领的元宝寒衣离开了,在这大半夜里,她听到了一个与自己的家庭结果如出一辙,过程却截然不同的故事。 男子名叫郭显康,是临近丘城的一位富商,今年四十八岁,而在十年前,他还不过是个小商贩,正如话中所言,那时日子并不算富裕,一家人却过得其乐融融,虽然妻子也会抱怨,儿子也会不满,但至少家里是完整的。 十年前的年初,这位老哥阴错阳差之下小赚了一笔,不但瓢钵满盈,还有一些闲钱,恰好赶上大疆工部张贴的关于飞鸾横空出世的告帖,与大多数人一样,在妻儿期待的目光下,他毫不犹豫的花双倍价格为妻儿买下了两张头座,并亲自目送着亲人登上了那架有去无回的飞鸾。 富商之所以没有自己坐上去,是因为生意需要打理,走不开,但他万万没想到,此一别,即是永别。 回去的路上,三只女鬼手捧着元宝寒衣,栀月显得很呆板,她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飞鸾出事的瞬间便有多少家庭被毁灭,但诸如这位富商、还有其他失去亲人的家庭一样,甚至包括那位仇敌秦周,都还在坚强的活着,只有自己和两个妹妹选择了轻生。 犹记得那年才只有十七岁,还很小,也正因如此,三姐妹的年龄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年纪。 “我们真的错了吗?”栀月迟疑的自语着,天色已经放亮,阳光也辉映在了大地上,三姐妹停留在了安然藏身那株柳树下,伴随着阵阵白雾缓缓隐去。 下面,让我们把时间轴稍稍再往回调整一下,对,也就是送寒衣那个夜晚。 福伯战战兢兢的回到房间,看看身后没有人跟来,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老者呆呆的坐在榻上,一双眼眸失神的注视着幽暗的灯火,若有所思的思考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寒风霍然推开,一股子凉意在屋中肆虐,福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起身去重新关好了房门,就在老者转身的当口,身后的油灯瞬间被拂灭。 福伯的心登时提了起来,这一连串的微变化中透着一丝诡异,着实有些慎人。 慎人的还在后边,福伯摸着黑坐到了榻边,还没回过神来,便只觉一阵寒意贴着自己的背心卷袭而来,沁人心脾。 福伯猛一回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一道突兀的人影矗立在那里,感觉近在咫尺,却仍然显得很突兀。 “你是谁!”福伯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后背也惊出了一层冷汗。 “关于飞鸾那件事,你知道多少?”一个和身影一样突兀的声音传进了福伯的耳中。 福伯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登时宛如换了个人一般,怒不可遏的道:“又是来套老子话的是吧!回去告诉你那个指使人一声,老子无可奉告。” 福伯坚信,这个家伙是受人指使前来套话的,他知道谁会这么做,因为这人所问的问题太明显了,据他所知,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这是陷阱,福伯这样想着,但当他伸手去抓身边人的时候,他发展现他错了,眼前这人不是陷阱,而是个坑,福伯朝着突兀的人影抓了半天,却连个毛都没抓到。 第79章:多事之秋 一大清早,安然便接连收到两封疾令,看着信封上那道红红的拂尘标签,安然便头大如斗,据老管家说这是一个矮子在门**给他的,扬言事出紧急务必亲手交给三公子。 安然无奈的坐起身来,拆开了类似挂号信一般的信封,从字迹上判断,这两封信刚刚写就不久,字迹也不是同一人所为,但信的内容都很急。 “白衣巷三魅之事必须尽快落实,黑白二位阴差那里催的很急!”安然读着信的内容,明白了,原来那封突兀的命令并不是消灭三只女鬼,只不过是这三位不太配合,阴差顾及不到,让他代劳一下。 而另一封,同样来自阴司,还是黑白无常的同僚,赫赫有名的牛部长。 安然通读了一遍,不禁佩服如今上清宫的业务拓展能力,信的内容很有趣,大意是一名阴差没有按时拘魂,破坏了冥界秩序,那位阴差也下落不明,影响极其恶劣,牛部长和马副部无暇顾及,只能托同样掌管妖孽鬼事的友方帮忙。 安然收拾停当,正要出门,正遇见急匆匆从外面赶来的龙韬,只不过,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位长相相近,穿着大红肚兜的男子。 安然不禁失笑,刚回来第二天,自己就这么忙,连城隍庙的人都来了,三家齐聚,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师父!”龙韬气喘吁吁的走上前来,道:“陆家那边我去过了,东西和口信都带到了!” 安然眼前一亮,赶忙问道:“陆姑娘怎么说?” “陆大小姐去合川走货了,得过些日子能回来,不过听陆家人说飞裳姑娘过些日子可能过来找你!”龙韬说完,安然不免有些安心的点点头,还好不是这几天,否则非要非要爽约不可。 安然转眼望向岳氏三兄弟,施礼问道:“不知三位远道而来有何要事?” “安公子,皇甫通判让我等前来知会一声,城隍庙附近的周坊胡同出了件命案,想请公子过去看看!”岳金乌说完,安然不禁哑然,眼下这种情况自己连阴司和上清宫的事还没着手,哪有时间去理会什么杀人案。 “这种事情不是都由执役专管吗?我一个道士去了有什么用?”安然正要婉拒,却听到岳金乌说了这么一番话:“死者死相惨不忍睹,周身溃烂不堪,八成是一些巫蛊之术所谓,执役没有一点办法,所以想请公子过去看一眼,能不能辨认的出来。” “好吧,在周坊胡同什么地方?”安然无语了,岳金乌悠悠的道:“周坊胡同西北,临近白衣巷的位置!” “是那里?”安然丝毫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我去!” …… 周坊胡同,地处白衣巷南边大柳树不远的地方,平日里都显得灰黯无光,阳光十足的正午也是阴风阵阵,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因为大多数居住在此处的都是富商,就比如荆家,而这一次的命案,正是发生在荆家。 荆家那道平日里根本看不见内中精致的朱漆大门四敞大开,门外的路边停靠着几辆执役司的巡检车,大门台阶上,几名执役正抬着一张罩着白布的担架向外走来。 远远望去,整座大宅都显得异常阴沉,安然和岳氏三兄弟赶到了这里,一见尸体就要被抬走,安然赶忙迎上前去,可就在与执役比肩的时候,却被两名执役拦住。 “你是何人?执役办事,不得袭扰!”一名执役冷冷的警告着。 安然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左思右想自己还真是没权利上去,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个道士,来看看这人是不是死于邪术?这样不成,安然灵机一动,面容一改,立时悲悲切切起来。 “您怎么就这么走啦!”安然冷不丁的假哭吓了两个执役一跳,其中一位狐疑的道:“这位死者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安然回答的很干脆,执役差点没跳起来,喝问道:“那你哭个什么劲儿!” “我虽然不知道死的是谁,但小生是这家人的远房亲戚,你说我该不该哭!”安然摆出一副很真诚的哀痛架势,干打雷不下雨的追问着。 “那你多虑了,死的这个不是荆家人,只是一个下人而已!”执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那意思就是问题也解决了,您亲戚没事儿,可以哪凉快那呆着了吧? 安然的答案是“我偏不,反正我要看一看,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执役无奈,只得撩开了白布,别过脸去让安然看了一下,只是一下,安然便差点晕倒,不是悲伤过度,而是吓得不清。 执役看着这个自讨苦吃的青年一眼,无奈的抬着尸体取了,岳金乌和岳金吾赶忙上前搀扶,眼见着执役上了车,安然不露声色的摆了摆手,低声道:“我装的!” 那具尸体确实死的相当惨,露出来的面孔和脖子根以上的位置满是溃烂的痕迹,比巫蛊虫叮咬致死的尸体还要残破,手法简直有些令人发指。 岳金乌见状问道:“怎么样,安公子,你看清了吗?” “不是巫蛊!”安然将三人带到了荆府旁的空地上,面色凝重的道:“是草粉所为!” 岳金乌应声点了点头,得到了答案,只要不是恶鬼作祟,就可以收工大吉,剩下的便由执役全权处理,可三位仁兄刚要作别,却被安然叫住。 “那个,三位兄台,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正好安某这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帮帮忙如何?”安然的眉心上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岳金乌警觉的道:“安公子,你这是?” 安然敛起笑意,和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让三位帮安某守住四周,我要去见三个难缠的家伙!” “好,反正我们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干!” 得到了这三位大龄男孩儿的同意,安然正要离开,却猛听到身后传来两各声音。 “唉,也不知道咱荆家这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怪事连连,少公子被打个半死,昨夜又出了这档子事儿,福伯死的那么惨,夫人也吓疯了!” “就是,哎,老刘,你听说没,传言说这夫人和福伯两个人有猫腻儿,说不准是她死了相好的受不了打击呢!” 安然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两个青衣下人正抬着一堆杂物往府外的垃圾站走去。 安然沉吟片刻,对身边的岳金乌吩咐道:“好了,我们先去解决那只三只女鬼的事!” 第80章:逃避 “姐姐,我怎么感觉今天有些怪怪的!”栀阳坐在柳树枝头,向下回望着,平日里若是赶上白天,三姐妹大多数都是躲在树中休息的,但今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确实有点儿怪,姐姐我总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我们!” “栀雨呢?怎么不见她出来嚷嚷?”栀阳好奇地问,栀月的脸做无辜状摇了摇,若有所思的道:“或许是在休息吧,那家伙贪睡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栀阳在树干上轻轻伸了个懒腰,望着天际,天真无邪的道:“唉,好久没有见到过阳光了,真的很怀念啊!” 栀月点了点头,正要回话,却猛然问道一阵清新的气味儿,女鬼眼波一转道:“好熟悉的味道,栀月,你闻到了吗?” “嗯,我不仅闻到了,我还见到了!”栀阳痴痴的望着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不由得一亮,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两只蓝衣女鬼惊喜的发现了一些是个女鬼都喜欢的东西:香草水、美容贴、补水**液,都是比较名贵的那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上好的布匹和三包零食。 “哇哦,姐姐,是谁放在那里的?”栀阳看得呆了,栀月却忽然警觉起来,对跃跃欲试的妹妹沉声劝诫道:“栀阳理智些,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栀阳没有动,栀月也很理智,但见到这些东西就抑制不住的还是大有人在的,两只阴魂目瞪口呆的看着,只见一道颇急的身影宛如闪电一般自树尖上窜了下去,直扑那对东西而去。 “栀雨,回来!”栀月焦急的喊着,但见到惊喜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栀雨对姐姐的劝解充耳不闻,落地后便去翻看着这些意外之喜。 树上的两姐妹相当震惊,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而在那堆物件的旁边,还有一双眼睛眉心紧蹙的盯着这个最先冲出来的阴魂。 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安然,而那些东西,则是一个局,斜对面草丛里的岳金乌见状若有深意的望向安然,安然却面色微沉的摇了摇头,岳金乌会意的点了点头。 “栀雨,赶快回来,那些东西先别碰!”眼见着妹妹拿起地上的一包零食,打开来后扯开一小袋儿,贪婪的送进嘴里,随即轻轻咀嚼了一下,面上也露出了相当美味的神情。 这一切让栀月轻轻舒了口气,见着没什么危险,栀月这才放心,对于这三位来说,地上这堆东西有吃有穿又有用,但在安然等人眼里,那不过是一堆烧的一干二净的纸灰堆。 安然的心里稍微有些紧张,他深怕树上其余两只女鬼不下来,那自己所布的天网阵将毫无用处,送眼望去,其余三位岳姓大龄男孩儿手中都紧紧攥着一条双股绳头。 就在此时,树上的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着底下大口朵颐的栀雨,树干上的栀阳不由得腹中打鼓,咕咕的叫了起来,一双还算清秀的眼眸更是眼巴巴的望着姐姐。 “唉,算了,你下去吧,我在这里把风,否则待会儿都被小妹吃了!”栀月苦笑一声,悠悠的补充:“记得把我那份儿也带上来!” 栀阳欢天喜地的去了,缓缓落在妹妹身边,小手一张也开始捡拾地上的惊喜,栀月很聪明,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这一切对话都滴水不漏的传进了安然耳中。 “没想到那个家伙还蛮聪明!”安然看到两个女鬼都在天网的围困范围,便微微扬手,做了一个“可以”的手势。、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只是一瞬间,三面天网同时拉起,两只女鬼的脚登时便陷进了天网网洞之间,下一刻,三个长相憨厚,明明就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却还要装嫩穿着肚兜的男子手持一张大网自草丛间探出身来,顷刻间便将两只女鬼牢牢困在网中。 被索住的两个妹妹发出了惊恐且哀绝的求救声。 树上的栀月陡然一惊,登时幻化成一道蓝影飞冲下来,笔直的奔着其中一个肚兜男扑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野鬼妖邪,尽缚此中!”“咻!”的一声,一道比她还快的身影横空出世,硬生生将栀月的幻影截住。 “想去哪儿啊?”安然指尖那道金光倏然飞至栀月的身前,又忽地放慢速度,轻轻一挑便将栀月弹到了一边。 三鬼中的大姐栀月被压制在柳树杆上,正打算隐入树中,却被噗然挡了回来,女鬼转身一看,只见树上竟然不知为何多出了一张小小的黄底红字的东西。 “你们想干嘛?我们没有作恶!为何下次毒手!”栀月的声音很愤怒,安然却相对平静的多。 “我们没有恶意!”安然平声静气的说着,栀月震怒道:“没有恶意?呵,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用此等卑劣手段!” “唉,之前听矬子说你们不好沟通,还真是这样!”安然苦笑着,一字一顿的道明了身份:“上清宫,实习道士!” 栀月听到这话,整个人安静了一些,,悠悠的问:“你们有什么事儿?” 安然干脆了当的道:“只是想让你们三位配合一下!控制住你的妹妹这件事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一旦落完底根,我们就会放了她们!” 栀月狐疑的打量着安然,质疑的问:“真的?” 安然面上写满了真诚的点了点头。 …… 城区南郊的一处幽静小道上,天气不佳,来来往往的行人也相对少了不少,零零散散的人群之间,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手提着一只大包裹,行色匆匆的行走在大路上。 面对身后人的指指点点,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或许是布块下面掩盖的那张脸太过密闭,看不出他的神情。 一路疾行下来,男子的心是提着的,生怕会被不该发现的人发现。他很清醒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更了解这个错误的惩罚:扣除三十年津贴(冥界一年,阳世一天),纳贡元宝七百千,刀山三遭每天,连续十日!油锅煎熬九年! 一想想这些,男子便不寒而栗,至少现在不能被抓住,怎么也要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得到验证的那一天! 男子脚步急促的走着,本想在下一道小路口拐弯儿,但却在交叉路口处清楚的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从言谈举止上看,这两位也不是常人,交头接耳左顾右盼不说,最能证明他们身份特殊的还是那些从他们身上直接穿行而过的路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二位都像是十足的阴差。 “不行,绝对不能现在被抓住,事情没弄清,就算灰飞湮灭我也会继续坚持!”男子的心意很坚决,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他能做的,就只有逃匿。 第81章:蹊跷的巧合 这两天对于荆允来说是极度晦暗的日子,先是因为结发之义被安家那位千金给暴打了一顿,卧床七八天,今早早饭前又得到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消息,陪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福伯去世了,死状奇惨无比。 最先发现的这件事的是荆家一个伙计,连喊都没喊出来,就跟着一起晕了过去,真正让消息扩散的则是荆允他娘,据说是一走一过看到的,不过府上从上到下都知道,这个说法的真实性着实有待考究。 年轻貌美的母亲被吓得七荤八素,蜷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见人,而将这位老者视为父兄和莫逆之交的荆大公子更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只有一个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那就是荆老爷。 故交在家中毙命,多年的交情似乎在老友性命终结的时候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悲痛,只是换来一句话,等到执役司得出结果后,厚葬便是! 荆老爷没有落泪,连一点情绪的波澜都看不出,恰恰相反,这件突发事件除去了他最后一块心病,自此世上无福伯,荆家上下齐欢乐,这就是荆老爷最真实的感受。荆允还在卧床,对于这个儿子,荆老爷没有多问。 荆夫人蜷缩在房间里,悲伤和恐惧一起袭来,让这个一向很注重形象的女子对妆容无暇顾及,只知道哆哆嗦嗦的窝在被褥里抹眼泪儿。 “咚咚咚!”一阵悠长的敲门声响起,荆夫人倦容憔悴,声音越发苍白的问:“谁呀?” “吱呀!”一声响动,门开了,外面的阳光照应在荆夫人的面颊上,说不尽的沧桑,道不完的悲凉。 门口之人华服玉带,面色冷峻,正是自己的夫君荆老爷。 荆夫人见状赶忙坐正身子,就要行礼,却被荆老爷轻柔的制止,这位冷面夫君上前搀扶着夫人重新坐了下去。 “不用起来了!”荆老爷的声音很和善,和善的有些让人难以适应。 荆夫人的心里不禁一暖,警觉感默默的消失,安稳的向后倚靠过去。 “昨晚福伯来你这里都和你说了什么?”荆老爷一面试探着自己娘子发烧了没有,一面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事发突然,问题也很迅速,荆夫人猝不及防,竟然直接将心里应对的说辞破口而出:“没有!” 片刻之后,荆夫人回过味儿来,一双病态感十足的眼睛充斥着血丝,瞪大了瞳孔注视着自己的夫君,在她的心中,不断为自己祈祷着,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让她感到万分的恐慌,甚至开始怀疑这人和福伯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 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更加不寒而栗,荆老爷没有质问,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悠悠的说了句:“别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说辞,好了,好好休息吧,晚些时候我会派人送汤过来给你压惊!” 荆夫人只觉不寒而栗,自己的这个夫君太平静了,她预感到,就在今晚,自己很有可能会突然猝死,或是第二天一早就变得发疯发狂,甚至更糟。 …… 经过了简单的沟通,安然说明了自己没有恶意,只是例行公事,并最终放开了栀雨,以示诚意,三只女鬼终于消停了,并很配合的完成了落档。 “肖栀月,女,大疆仲春四十八年四月十二亥时生人,六十八年十月初九卒,生年二十岁又复三日半载,阴寿三千六百二十四年。死因,其父乘飞鸾殒命,三姐妹悲痛欲绝,心生异疾,故于深夜自断之。” 手里拿着三分除了性命生日不一样,其余如出一辙的黄折子,安然不禁默然,二十岁的年华,母亲早亡,与父亲相依为命,没想到因工部的一项新发明毁了这个家庭,一家四口团灭。 事发当日,肖老先生正好要去飞鸾的终点办事,却不曾想自此了无音讯,十年前那起飞鸾事故,真真是毁掉了不止一个家庭。 离开了白衣巷柳树头,安然与岳氏三兄弟作别后,便赶往了下一个地点,那位逃逸鬼差的家中。 这是一处位于城西阆间平屋区的住所,放眼望去,除了稍有的二层小屋外,基本上都是破砖烂瓦矮墙。 安然根据指引来到了其中一处不起眼儿的平屋前,“阆间道平丁九十二号,就是这里了!”安然收起了引牒,上前摸了摸那道斑驳的墙门,锁的很紧,还散发着一丝丝淡淡刺鼻的潮味儿。 安然衡量了一下矮墙的高度,向后退了几步,快步向前,以一个趋近于手脚并用的凌越姿势轻而易举的跳进了平屋小院。 落地后,安然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来到门口轻轻拉动门环,所幸外门紧锁,小门儿却没有紧掩。 安然悄然打开那道破门,走进屋去,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的样子,除了一张单人平榻,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大的空间,可就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安然看到的却是一平做两平用,生活器具暂且不说,光是三面墙壁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照片,以及窗口边上一堆歪歪扭扭的小字儿,就足以说明这间房子是有多充实。 屋中晦暗,安然不得已拿出了一只荧光石,借着石头发出的微弱光亮,安然站在照片墙下方不住的观望,那是一张张做工精美的合影图片,布局相当合理,排布之整齐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安然沿途看下去,照片中出现最多的便是五个人,其中一个身材不高,长相相对俊朗的青年应该就是那位阴差无疑,而其余四位则是一对老夫妻,还有两个女孩儿。 “唉,可惜了,保存的再好,也熬不过岁月,还是有点泛黄!”安然摇头叹息着,正好奇那两位长相可人的姑娘不知现在有没有被烙上岁月痕迹的时候,两张相片间的间隙忽然如同粥碗里的菜叶一般吸引了安然。 安然将萤火对准那里,只见这个地方照片的位置只有一块黄墙,墙上同样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父、我、雯、母”,其中“我”和“雯”字的位置之间还用醒目的记号笔打了一个串联始终的红心,在空墙之间还黏贴着丝丝白边儿,明显是被撕下去时留下的痕迹。 安然明白了,那位叫某雯的姑娘可就是这位老兄的心上人,他没有继续观看,向窗口一转,萤火照耀在窗边的墙上,几行小字和顶端的一处大字标示的草图让他的眉心不禁微微蹙了起来。 “(飞鸾简笔图)孟娘:虞城南郊——岩池(错别字)。” 下边则是一行潦草斑驳的小字:“大疆仲春六十八年九月廿九,爹娘,妹,雯,你们在哪?” “六十九年九月廿七,一年过去了,仍然了无音讯……” 安然呆住了,心中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仔细回想起最近几日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那架十年前消失的飞鸾有关,这,难道是巧合吗? 第82章:诡异回航 上 “民用开泰二八六号进入七缓台,操控台注意安全检查,飞鸾乘务人员请及时撤离!”广播声回荡在空旷的平台内部。 虞城南郊,一座双塔状巨型建筑屹立在江中绿洲之上,这就是大疆第三大民用飞鸾航场,隶属于疆山实业集团,其前身还有一个比较复古的名字,樵渚航空。 一架数公里长的飞鸾缓缓落在缓台之上,舱门打开后,十余名身着亮色飞鱼短衣的工作人员缓步走了下来。 最后出场的是一位头顶通正冠的中年男子,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已经就位,男子抻了个懒腰,缓步走下了台阶,在最下方,等待他的是几名执役。 男子来到了执役身边,平静的伸出了双手,由执役扣上了一副小木枷,男子并没有显得太惊讶,反而谈笑风生,淡笑着问道:“钱送过去了吗?” 身边一位明显与他混的捻熟的执役头目道:“嗯,林司长尽管放心,五百疆币外加一份平安票,都送过去了!” “那就好,我的妻儿最近还好吧?”林司长急切的道:“我想见见他们!” “我已经通知过了,还是老时间,在司狱最里边的单间里,已经给你和嫂夫人留好了位置,林司长,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执役头目说完,引着这位林司长走进了一道特殊通道。 这位林司长是一位传奇人物,传奇到什么程度呢?这事儿还要从十年前说起,当初孟娘号首次试飞时,原定的飞鸾操控者(即司长)就是这位仁兄,但试飞当天,这位老兄却没有出现,后来听说是因为前一天夜里陪上头吃饭喝醉了酒,第二天没有按时上班,所以错了这次一去不回的航行。 有句古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相反的意思也是一样,虽然逃过一死,但活着也不清闲。 由于第一次试飞并不是全权交给樵渚航空,而是由工部直接把控,这位老兄也算是工部侍郎亲自任命的重量级人物,孟娘飞离后,这位老兄便被押到了操控台,将功补过监控飞鸾动向,结果飞鸾果真出事了,这位老兄在关键时刻居然宿醉未醒,直接给睡了过去。 这下事情闹大了,同僚们纷纷出言弹劾,大疆的各个基层都有权利劾一下,除了扫大街的大爷不会组织语言外,连门子一族都精挑细选了十余名饱学之士联名上表,真可谓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一时间,林司长成了众矢之的,一提到他,基本上人人喊骂,连过街老鼠的风头都给抢了。 什么擅离职守、公开酗酒,假资以博上级,置数人生死于不顾,间接草菅人命云云。专业的、业余的,正统的、民间的,甚至将态度问题与同胞大义连接在了一起,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响亮的口号:他必须死! 工部很生气,连侍郎都挂了,这小子肯定逃不了干系,在举国上下尽皆喊打的欢呼声中,林司长成功完成了百里长街一日游,领会了手捧菜叶泔水的群众热情的款待,接下来又去了一遭做梦都没敢去的典型司,在那里小住了几日,待到上头特殊批文送达后,直截了当的得到了一个打破记录的最快判决:明正典刑。 林司长不想死,于是乎在狱中很是折腾了一番,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申诉申诉在申诉,结果一审秋后问斩,二审直接定了个七天之内处决。 林司长心灰意冷,每日心情灰白的准备坐着等死,眼见着处决日期就要到了,上头忽然来了一道指令,暂时拘押,不予论处。 “不用高兴,至多也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儿!”林司长就这么提醒着自己,每天提醒三遍,就这样,提醒了两年,时代变了,朝廷被取代了,所有建制还在,大疆变成了一个无法用语言去辩证的特殊社会。 林司长并没有高兴,或许是那次事件太过惨烈,对这个只有几千千(抱歉,大疆的数据还没有精确到千万以上)百姓的国度来说足以称得上是大事。 改朝换代了,林司长依旧在里边蹲着,慢慢的,他发现自己的伙食好了起来,习惯了混日子的林司长登时便警觉起来,二话不说开始绝食,饿了好几天了,才得到风声,自己不是小命要走到头了,反而得到了一个很怪异的照顾。 可以重返飞鸾,继续自己的事业。 林司长是惊喜的,但别人是无奈的,倒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飞鸾出事的那条航线,打死也没人敢飞,就这样,林司长摇身一变,获得了一个很特别,又很尴尬的身份,有薪水,有待遇,但自由仅限于飞鸾之上,为了防止他逃跑,执役司明确表态,只要这厮意图逃逸,他的家人都将受到牵连,用一个古老的词语来形容:满门抄斩。 不管怎么说,老天还是比较公平的,至少他还活着,他还能继续自己的事业,隧道里,执役将一根香烟点燃后送给了林司长,林司长接过吸了一口,悠悠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若有所思的道:“方头儿,我可以去操控塔台中心看看吗?” 执役司的方头儿闻言一怔,纳罕的问:“去哪儿干嘛?” “这一次往返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东西在后边跟着我们,所以想去看看飞鸾的航道记录!”林司长面色凝重的说完,方头儿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我这就带你过去!” …… “你看那边那人怎么打扮那么怪呀?” “就是,又不是大姑娘,还把头给蒙上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两个闲散青年站在路口盯着不远处一个将头盖脸掩盖的严严实实的男子窃窃私语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二人身边一名飘过的男子闻言不由得停下脚步,没错,这位仁兄是飘过来的,脚不沾地,面无人色。 “呼叫卯四,我是臣五,在虞城关西街道发现可疑目标,即将展开追踪!哔哔……” 其中一名男子耳朵一动,惊奇的对同伴说道:“唉,邱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同伴纳罕不已,定定的道:“没有啊,什么声音?” “就是哔哔……” “滚开!”“!”还没等青年男子说完,只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直接趴在了地上,而当他回头看时,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 飘兄行如疾风的朝着可疑之人飞去,本想沿路追踪,却不料那人不漏声色的窥看了一眼,倏然停住了脚步。 第83章:诡异回航 下 “检修小组呼叫操控室,民用开泰二八六已检修完毕,各项性能指标正常!”对讲机内传出了检修队的汇报声。 操控台前一名操控员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站着的黄袍男子,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的样子,长眉阔目,长相还算端正,听到了检修队的汇报,男子颔首道:“准备进入预定轨道,安排乘客登舱!” “是!”操控员转身按下播报按钮,用一口纯正的腔调道:“预备小组二队准备就绪,开泰二八六将于半个时辰后进入预备跑道,三刻之后引导乘客登舱,目的地,航向二!” 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天还有六个时辰就将过去,飞鸾开泰只需要再经过半个时辰,到达航向二光陵那里之后,自己就可结束一天的疲惫,回家睡个安稳觉了。 正在男子舒展着紧张的神经,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敲响了,一名护卫打扮的青年走了进来,男子疑惑的问:“有什么事儿吗?” “欧阳官人,执役司的方头儿和林司长来了!” 欧阳官人的名字叫做欧阳虑臻,人如其名,思虑缜密且生性多疑,一听执役和那个戴罪之人来了,不由得一阵纳罕,迟疑片刻后,若有所思的道:“让他们进来!” 在护卫引导下,二人进入了控制室,一见到欧阳虑臻,方头儿如见故人的摊手道:“哎呀,欧阳官人啊,好久不见了!” “是啊,是好久不见了!”欧阳虑臻赔了笑,打量了一眼方头儿身后的林司长,讶然问道:“不知方头儿和林司长过来有何要事吗?” “哈哈,也没什么事儿,刚刚去接林司长的时候,他说感觉这一趟好像总有人在后面跟着他的飞鸾,所以想过来调一下着陆后的空中影像!”方头儿失笑着说道。 欧阳虑臻不禁哗然道:“哈哈,林司长这玩笑开的可就有点儿了,坐在飞行舱里还能预感到后面有东西跟着,那可是百丈高空啊,怎么……” “哎呀,我知道有些东西不能随便乱看,欧阳官人放心,我们懂规矩!”方头儿信誓旦旦的说着,欧阳官人眼见着不好推辞,只得吩咐身边的操控员道:“那个,谁呀!你调一下刚刚的平盘光点,还有眼下最新的,都给林司长看看,那边乘客估计已经开始登舱了,我就不在这儿久留了!” “二位,自便!”欧阳官人说完便要离开,却不料被身后的操控员叫住,欧阳虑臻不耐烦的回头问道:“什么事儿?” “平盘光点没时间调了,欧阳官人,眼下的仪器显示从九五点到洞洞一五之间有一片很大洞洞黑影!”操控员放下了头顶的震位仪神色慌忙的道。 “什么?可以确定那是个什么东西吗?”欧阳虑臻说完陡然转身来到平盘前端,仔细看去,只见那块小字密集的屏幕上颜色不断变暗,之间还夹杂着一道若隐若现的蓝色小点。 经欧阳官人这么一问,操控员笃定的回道:“暗色区域是大雾,至于那个黑点,很可能是不明凌空物体!” “这还得了!”欧阳虑臻急了,将帽子往桌上一砸,猛的按下了台式通讯器,待对方接通后,言简意赅的吩咐道:“这里是操控室,舱坪附近发现不明物体,马上派空中巡检队赶往查看!” 操控员将光点影像切换到了真实的黑白屏幕上。 方头儿和林司长也凑了过来,三位头头认真的盯着那道不算太清楚的小屏幕,根据画面显示,大雾的能见度也就只有几十米,忽然间起了这么大的雾气,真是任谁都顿觉诡异。 空中巡检其实并不是派出两架小型飞行器前去打探,大疆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的技术,所谓空中巡检,不过是将两盏直径一米半的大型化雾探照灯架上天空,雾气散去,屋中的东西自然也就会浮出水面。 “呼叫塔台,呼叫塔台,开泰二八六已经从预定跑道撤离,乘客正在…嘶——嘀!”一阵十分刺耳的干扰声波直接切断了通讯,几名操控员登时便慌了,而屏幕面前的三位更是被化雾灯照射出来的东西给惊呆了。 化雾灯所辐射的圆圈中时隐时现,不过可以影绰看到一块类似于灰白钢板的东西,那钢板一般的所在快速向前滑过,当一串醒目的数字出现在了屏幕中时,欧阳虑臻和林司长都惊呆了,“疆工甲子—六**一”,欧阳虑臻面色凝重,林司长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可能!”林司长的声音颤抖,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这一串数字他太熟悉不过,当初若不是因为它,或许自己早就已经功成名就。 方头儿讶然的问道:“那个,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两个在惊讶什么?” “那是孟娘的钢板!”二人异口同声的道,林司长诧异的看着欧阳虑臻,这位官人悠悠的道:“那钢板是我父亲亲自监工打造的!” 三人都惊呆了,但抓狂的是那几位操控员,其中一位惊得胆子都快破了,不住的狠砸着通讯按钮,一面焦躁的呼喊着:“开泰二八六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欧阳虑臻定定的看着平盘上闪烁的光点,整张脸都瞬间惨白起来,看上去两点合并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合并之后的后果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无奈之下,操控员只得打开警报按钮,一面调高声音,一面扯着嗓子喝道:“二八六!二八六!不明物体正在向你点靠拢,情况紧急,收到请火速改离航道!……” …… “咦?哪去了!”拐过了一道路口,一路尾追而至的飘兄忽然怔住,迷茫的打量着四周,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跟丢了。 “真是失算!好不容易跟上的!”阴差恨恨的哀叹一声,正打算转身朝另一条路口追去,却不料刚一转身,便看到自己身后竟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蒙面男子,仔细打量一番,正是刚刚跟丢那位。 “怎么,你是在找我?”蒙面先生声音阴冷的问。 飘兄也不含糊,大手一抬,怒不可遏的呵斥道:“把面罩摘了,阴司办事,不得违抗!” “哦?可我是人呐,何时用你们阴司来管呢?不过既然你想看看我的样子,那我就……”说时迟那时快,蒙面男子话音未落,整个身子倏然前移,飘兄根本没回过味儿来,便被一股脑的扑倒在地。 蒙面男子基本上是一招便将飘兄紧紧制住,口中更是恶狠狠的喝道:“那我就要了你的鬼命!” “人在做,天在看!阴差兄,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来,伤及同僚魂灵的罪名可不小!总得为日后进了阴司受审考虑不是?”就在秦周要痛下杀手之时,一个声音及时喝止了他。 秦周陡然出手,将手中阴差击晕,转身回望,目光中略带敌意的问:“多管闲事,你是何人?” “上清宫实习道差,安然!”秦周送目望去,只见自己对面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年纪在十六七岁上下的小青年。 第84章:前兆 “我看你还是没有放人的意思?”安然的面色开始阴沉下来,声音也不复刚刚那般和气。 秦周犹豫着,迟迟不愿移开牵制住那名鬼差的双手,无奈的道:“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走!” “身为冥府阴差,明知勾魂不利乃是大罪,还不速速回去认罪,你可知道后果?”安然冷冷的逼问着,排开架势,已然是做好了动手准备。 “并非我想耽搁此事,只是事出有因,秦某自知罪孽深重,可是……”秦周欲言又止,安然悠悠的问:“你认为阿傍会听你解释吗?” 秦周狠下心来,趁着说话的档口紧扣座****差颈部三寸之处,只是微微一击,便直接将那名鬼差弄得昏死过去。 安然陡然一惊,呵斥道:“真是执迷不悟!” “他没死,只是晕了!”秦周眉心紧蹙的注视着安然,面色涨红的道:“你还小,别因为这些事害了自己的性命,放我走!总之别逼我!” “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说的,阴差大叔,谢谢你的劝告,出招吧!”安然将包裹解下,缓缓放到了一旁的地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话间,秦周扬起拳头便向安然挥来,对手非鬼,安然自然也就没有使用法术,二人仅凭己力,拳脚相加,你来我往的打将在了一起。 秦周仗着蛮力,很快便占了上风,安然只是步步退让,实力相差是悬殊的,安然道法高超,但拳脚功夫却很菜,所以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以退为进,消耗对方,如若还是不行,就只能使出最后一个基本技能,形如跑酷,动作花哨,以虚式迷惑,偶尔还杀杀回马枪,是个逃跑自救神器的2。0升级版。 出乎安然的意料,眼前这位看似弱不经风的仁兄直逼的他将浑身解数全都用了上来。 二人你来我往的穿梭在街巷之间,打了好久也不见个输赢胜负,安然没心情再与他颤抖下去,回身折返,一股反顾的选择了以退为进的终极手段——跑。 秦周眼见着眼前这个小家伙原来是个纸老虎,心中不禁更加自信几分,二话不说撒腿便追,跑了一阵,安然见时机差不多了,左闪右闪之间霍地转过身来,剑指一招,秦周奔速太快,躲闪不及之下腋窝下方登时便被安然点了一下,只是一瞬之间,便犹如定格般呆在了原地。 “你耍赖!”秦周气的哇哇直叫,安然一见此人不服,欣然便解开了**位,转身便跑。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无聊,无需详尽描述,大致情形就是安然跑,秦周追,安然回马,秦周被点,安然解封;再跑,再追,再点……总之一句话,不论秦周如何防御,安然都能找到不同部位下手,且一击一个准儿。 秦周惊诧不已,所幸不追了,转头便跑,这下轮到安然了,只见他自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子,朝着逐渐远去的秦周背部微微瞄了一瞄。 “啪”的一声,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点点顾虑,它就这样光顾在了阴差兄的背心上。 “能不能先别把我阴司牛部!”秦周的声音中略带着哀求,安然自然知道这位仁兄所顾虑的是什么,是以规劝道:“逝者已矣,阴差兄,你就别太介怀了!” “你去过我家?” “嗯!”安然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好了,跟我回阴司吧!” “我不会去!”秦周的声音越发的疯狂,放声厉吼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十年前那件孟娘空难另有隐情!” “等等!”安然猛然停住,狐疑望着秦周,沉声问道:“说清楚点!” …… 傍晚十分,街头巷尾的小报童口中多出了一句宣传语:“号外,号外,特大号外,十年前失踪飞鸾离奇回归,停留航场成谜!” 除了街巷快讯,大疆各大广播,驿站以及刚刚兴起不久的映像产业争相报道了此事。 旁观者以看热闹的心态看而不语,但有些人就坐不住了,黄昏时分,虞城南陵大路头的一处宅邸大门被几个青衣伙计合力打开,一辆长轿停靠在了府门前,不多时,一位头发花白,身着深紫长袍的短发老者忙不迭的提着一只竹箱匆匆然上了长轿。 就在他刚刚上轿不久之后,轿子开始缓缓发动,可就在即将离开之际,不料路口不远处的一处连接电线的高杆不知为何松动了,顷刻间,长柱顶端的一道尖利缆钩便砸向了长轿,一声惨叫传开,府中伙计上前看时,那位短发老者的头顶已被缆钩活活刺穿,与轿顶紧紧镶在了一起,死状致之惨,无以言表。 …… 白衣巷附近,荆家大院斜对面两百米开外的茶楼雅间里,荆老爷手里拿着一张花花绿绿的报纸,面色阴晴不定,一双满是鱼尾纹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报纸左上方头条的位置。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雅间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一个尖嘴猴腮儿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水蛇腰一摆,探身行礼,毕恭毕敬的道:“老爷!” 这人便是福伯死后代替他的关铁新,此人玲珑乖巧,且办事从不拖泥带水,是以很快便被提拔到了福伯的位置。 “铁新啊,那个老道找到了吗?”荆老爷拿起茶杯吹动了一口,抬眼问道。 关铁新忙不迭的道:“我去了他的住处,守门小童说是外出替人消灾去了,属下千叮咛万嘱咐,这才在电话中与那个老鬼商定了时间,两天之后,正午。” “好,铁新啊,下去休息休息吧,过后记得找账房领赏钱!”荆老爷夹起了一粒炒干果,缓缓放入口中,头疼不已的道:“那架鬼东西怎么会突然回来呢?不行,必须得托人带我去看看,方能解除我心头的疑问!” 十年前飞鸾下落不明的事件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十年后,当它再一次以诡异的方式重新出现时,再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更为神奇的是,那份批量生产的报纸犹如自己长了腿一般不胫而走。 白衣巷柳树下、紫垣岭东建材工厂门前、安老爷家的茶桌上,以及眼下安然和秦周脚下的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荆老爷只喝了一口粗茶,便心里惶惶的算账走人,独自一人走在江边的石板路上,他深知接下来自己将会面临多大的危险。 第85章:枯骨 诡异的大雾已经散去,庞然大物遮天蔽日的停驻在原来开泰二八六的位置,欧阳虑臻和方司长比肩站在刚刚着陆不久的孟娘号面前。 回想起刚刚的一幕,真是惊险无比,相信在场这些位没人愿意去经历第二次。 通过那道小小的屏幕看去,这架巨型机器冲破浓雾,笔直的朝着开泰二八六横冲直撞而去,通讯器瞬间失灵,开泰飞鸾上也还有二十多名乘务人员,若是按此事态发展下去,基本上二鸾俱毁已成定局。 那个瞬间不能叫做千钧一发,而是九死一生,眼见着就要欣赏到巨大烟火,欧阳虑臻猛然记起了一道最原始的无电设置,由于航场是自江中填土而成,在航道下方都是发电用的蓄水池,为了坚固,当初采取的是二层钢砖复铺模式。 操控员按照指示拉动了吊仓按钮,倾刻间在开泰飞鸾的前方拉起了一道钢砖屏障,更加出乎意料的事,孟娘号并没有与钢砖相撞,而是用了一个人们难以理解的超短途强停,触目惊心,有悖常理。 危局破解,孟娘停航后不久,通讯瞬间恢复了正常,宛如和所有人开了一场玩笑。 惊破了胆的欧阳虑臻赶忙扯过通讯器,近乎疯狂的吼道:“航场护卫和检修组马上就位,对孟娘号进行检查!” 仰望着孟娘号飞鸾,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感慨起来,这架十年前的天字一号飞鸾体积之大,足以囊括开泰,若是刚刚亲密接触起来,二八六就会如同玩具一般碾的粉碎。 “呼,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林司长的面容变得异常紧张,那副模样根本就不是隐退,而是逃避。 “欧阳官人,一号舱无生命迹象!” “二号舱空旷!” “三号舱正常!” 通讯器内不断发来汇报,直到驾驶舱的汇报传来,直接打破了之前的轻松氛围。 “驾驶舱有一具白骨!”欧阳虑臻和林司长都呆住了,这具白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出现就意味着这只大块头是由一具白骨开回航场的。 林司长神情恍惚的看着欧阳虑臻,问道:“这个大家伙你怎么处理?” “我也在想!”欧阳虑臻讷讷的回道,他此时只想去见一个人,一个同样因此事身败名裂,至今仍活在阴影中的老人。 …… 荆府,夜幕降临,灯烛随风飘摇,荆老爷正襟危坐在正堂的檀木大椅上。 在他的身边放着一把青黑色古剑,剑鞘上刻着一道栩栩如生的龙图,那是荆家的镇宅之物,而此时,它的任务是为这位老者增加安全感。 “老爷,白道师来了!”门外传来一声轻唤,荆老爷缓缓睁开眼,气息舒缓的道:“让他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一道青袍走了进来,从面相上看,青袍男子的年龄也就在四十来岁的样子,青袍款款,本应是仙风道骨的容颜却莫名多了浓重的邪气。 “庞少卿,别来无恙啊?”青袍男子的声音爽朗无比,荆老爷听到这个声音眉心却不禁蹙了起来。 “我姓荆,更不是什么少卿!”荆老爷的声音强调中透着一丝敌意。 “哈哈,是贫道记错了!荆老爷,切莫见怪!”白道师打了个哈哈,也不客套,径直来到了下座,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灌了一口浓茶,狂放的笑道:“不知荆老爷此次寻贫道前来所为何事?” “这没别人,就不用装了吧?”荆老爷悠悠的说完,白道师这才换了一副嘴脸,邪笑道:“我见荆老爷一本正经的扯,贫道自然也就奉陪了!” “一晃十年未见,听说白道长已经得道,但不知何时羽化飞升啊?” “我呸!”白道师轻啐了一口,埋怨道:“少卿这嘴也忒毒了些!老道好像没招惹你吧?” 荆老爷脸色骤变,随手将桌面上一份报纸丢给了白道师,恨恨的道:“白天通,你给老子看看!” 白天通接过报纸,定睛一看,不禁也是一惊,讶然道:“这是?” “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万无一失吗?那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鬼东西为什么会飞回来?”荆老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面目极其丰富。 白天通纳罕道:“这不可能,会不会搞错了,贫道的灭杀咒不可能失效!一定是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刚刚派出去的下人有了回音,胡尚书在自家门口被铁钩钩死了!”荆老爷血气上涌,喘着粗气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冤魂索命!冤魂索命啊!” 夜深人静,刚刚从暴揍的痛苦中走出来的荆家大少爷荆允辗转反侧,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干脆换了一身新袍,出了房门在庭院中如游魂般游走着。 已经将近丑时,本以为府上都已睡了,谁知刚过角门儿,便看到老爹的房间里仍然灯火通明,门口还侍立着两个下人。 荆允好奇心起,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两个下人一见少主走了过来,其中一位赶忙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问:“少主,这么晚了还没睡?” “嗯,伤口痒的厉害,睡不着,你们这是干嘛呢?”荆允吊儿郎当的问完,下人机灵的回道:“老爷正和客人在堂中议事,叫我们二人帮着守门!” “哦,这样啊,知道是什么人嘛?” “是位道长,少主啊,老爷办事,还是不要多问的好!”下人面露难色。 荆允频频点头道:“好好,不问,你们二位辛苦了!”荆公子看看四下无人,眼波一转道“等道长谈完了事儿,劳烦帮忙带给话,让他到我这里一趟!” …… 谈话直到寅时初才结束,白天通困倦的走出门来,刚过角门儿,便被等候在哪里冻的哆嗦的荆允拦住。 白天通疑惑的问:“这位是?” “荆家少主,荆允!” 白天通一听这话不由得笑了,这位荆公子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浑不吝的风格和野种的殊荣却是名声在外,远近驰名,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什么好事儿,白道师兴趣十足的问:“有事儿?” “帮我整一个人!”荆允直接了当,白天通也不含糊,开口就问:“时间和价钱?” “越快越好,价钱嘛,五个怎么样?” 白道师撇撇嘴儿:“那可不成,五个大钱,荆公子也不怕失了你爹颜面?” “想哪儿去了!五千!”白天通不由得一惊,再一看,眼前这个纨绔子简直就是座小金山。 “怎么整?” “往死整!”荆公子轻描淡写的说完,悠悠的抬起步子,将一打疆币塞进白天通袖中,悠悠的道:“这是定钱,事成之后再算!静候佳音,天色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荆允远去了,白天通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票子,微眯着双眼,邪笑着讥讽道:“野种就是野种,连点儿人性都没有!家有此子,何愁不败!” 第86章:催魂贴 “你真的打算帮我?”去往城郊府邸的路上,秦周诧异的看着安然,将信将疑的问。 安然一面走,一面悠悠的道:“别猜忌了,如果我想现在把你送去阴司,我们就该往西北走!” 明知道安然不会骗自己,秦周还是好奇的问:“可是你就不怕上清宫和阿傍怪罪?” “不白之冤是肯定会受的,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说的事情!”安然停住脚步,转首道:“实不相瞒,我叔叔也是在那架飞鸾上丧命的,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还逝者一个公道绝对没错,心安理得!” 秦周满怀感激的看着安然,沉默半晌,迟疑地问:“为什么不走了?” “已经到了!”安然说完上前扣动了门环,门内应了一声,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亭亭玉立的小丫头手擎着大门朝外看了一眼,一见到安然,这个小丫头登时便呆在那里。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安然淡笑着问了一句,小丫头这才如梦初醒,娇柔的轻唤道:“然哥哥?” 乍一看到小丫头,安然也是眼前一亮,一向素服装扮的格格此时换上了一件粉红色的小夹袄,青丝秀挽,亮色小裙与夹袄遥相呼应,显得整个人都亭亭玉立了不少,一见到安然,格格的小脸儿不禁惊喜的泛起两道酡红。 “我说,小丫头,这是不打算让然哥哥进去了吗?”安然失笑着打趣道,格格赶忙开了院门,兴许是惊喜所致,竟然一把拉住安然的大手,欢天喜地的朝着正堂便走,一边走还一面用别致的声音传唤道:“散人大叔,间客姐姐,初姐姐,然哥哥回来了!” 此情此景,安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身后尾随的秦周也不禁动容道:“安小兄弟,你这院子里到底住了多少人?” “六七个吧,应该!”安然尴尬的说着,那些位听到了格格呼喊的住客们都从各自房门中走了出来,安然左顾右盼了一番,其余人都在,唯独少了一只青头鬼,沉吟片刻,不禁好奇地问:“咦,齐文正呢?” “别提了,前两天龙韬给他做了个牌位,每天香火吃食供着,这家伙说是怕冷,竟然装起了大爷,就在牌位里不出来了!”楚间客笑逐颜开的解释着,安然惊讶的发现,所有人都变了,变得好像更加开朗了点儿。 “然哥哥,快要入冬了,前些日子我和宁姐姐商量了一下,就把初姐姐夫妇和麻团儿都接到了这里,你不会生气吧?”格格大眼扑闪,呆萌的望着安然。 安然苦笑道:“我生什么气,大家在一起高兴还来不及呢!倒是你呀,赖着我的手不放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呀!”格格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之举,赶忙松开了小手,一股脑的跑到了初雪和楚间客身后。 龙韬喜出望外的看着自己这位小师父,又看了看身后的陌生面孔,疑惑的问:“师父,这又是你的新朋友?” “嗯,在这里小住几日!”安然赶忙吩咐三位女士道:“那个,几位大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先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要是再弄点饭菜就更好了,哈哈!” 格格等人去了,安然来到台阶之上,猛的想起什么,疑惑的问:“对了,打回来就没见到你们,怎么搬回这里来了?” “师父,师姑最近有些怪,安老爷为她找了好多人医鬼算,害怕我们被那些术士识破,所以才让我们搬来这里的!”龙韬说着,深表担忧的道:“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看看她吧!” 安然这才想起貌似这两天回来都没怎么见过姐姐,经龙韬这么一说,登时便担忧起来,赶忙转首对秦周道:“秦兄,你且在这里将就一下,我这宅子下了镇宅咒,足以隐藏些时日,我先回家看望一下姐姐,等我回来时再为你洗尘!” 秦周应了一声,安然转首道:“麻团儿在哪儿?” 龙韬耸肩道:“刚刚吃过午饭,估计这会儿正在后院睡着呢!” …… “唉,现在这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了!”城区偏北兰陵街头一处活字印刷店的老板一面打着算盘,看看账本上少的可怜的利润,对着自家婆娘抱怨着。 正从外面挂完小牌匾回来的老板娘狠狠的瞪了老板一眼,没好气儿的埋怨道:“还有脸说啊你!人家临街的张刷子早就更换设备了,天天门庭若市,再看看咱们这里,连个鬼都没有!早就跟你说过这一套过时了,你听吗?” “哎呀,别唠唠叨叨的,烦死人了,老子抱怨一下怎么了!”老板不耐烦的斥责着,宣泄着,可就在老两口正要将拌嘴进行到底的时候,门外的一阵脚步声吸引了这位等生意等到花都谢了的老板。 “老板在吗?”那是一个听上去就很冷的声音,但到了印刷店老板耳中,这个声音却变得异常暖和。 “来嘞!”老板先生起身来到了客人面前,面上堆积着笑容道:“你这里可以活字印刷?” “对对,您可来对地方了,这可是城区独一家!”老板正耀耀的准备自夸,却听到客人迷茫的感叹道:“是啊,好多年了,都已经换代了,这种过时的东西简直比古董还难找!” 老板一脸黑线,重新打量了一下门口这位客人,不看不不知道,一眼看去,基本和没看没啥区别,与秦周逃匿时的扮相如出一辙,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边,还戴着一副小墨镜,身上穿着一件说不清是什么年代,甚至连颜色都很突兀的古怪装饰,看起来就存在这一股子铜臭感。 “按照这东西上的内容给我印刷出四十九份!”男子随手将一叠封住口的纸札交给了老板,补充道:“印刷好后,根据最后一页的名单分划好寄出去!” “客人啊,我们这儿只管印刷,可不提供别的……” “那算了!”男子说着便将口袋里一块金黄色的物体重新放了回去,伸手索要纸札:“我不印了!” “别呀,这规矩是死人的,人是活的!只要不亏,帮个小忙也不算什么,举手之劳!”老板看到那黄黄的物体不禁一阵垂涎,赶忙换上了一副嘴脸。 “好,我就喜欢听话的!”男子倒也不含糊,从口袋间掏出了一块金灿灿,黄油油,表面凹凸不平的金属,若有深意的叮嘱道:“按我说的做,今晚我就要看到结果,否则,规矩是死的,人也是死的!” “好嘞,您就放心吧!”老板接过了金块,不禁心中狂喜不止,他虽然没人什么文化,但却对钱这一自学科目相当情有独钟,仔细感受一下,手中这块还真是纯度相当之高的狗头金。 男子离开了,老板随手将字版打开,将那几张纸札平铺了进去,开启小灶后,便将纸封随手放在破桌上,屁颠屁颠儿的拿着狗头金跟着娘子显摆去了。 掉落在破桌上的纸封猛的浮动了一下,一阵阴风吹过,原本空无一字的宣纸上赫然如滴血般展现出三个殷红大字:催魂贴。 安家附近的茶楼雅间中,一个人影反手锁上了雅间的门,一双透着贼气的眼睛不住的望着安家的方向。 “时辰差不多了,可千万别怪贫道,谁让你们惹上了不该惹得人来着?”那人说完打开了挎包,将一应物件摆放在了桌面上,用手指在纸窗上微微化了一个洞,随手捻过一根空竹,微微一吐,将一道银亮的小光束吹了过去,如萤火般抖动后窜进了安家大院。 第87章:道长,你背后有人 一整天里,安然求见了姐姐三次,都被硬生生的拒之门外,没有理由,没有借口,连句话都没有。 面对现状,安然自然相当不放心,是以入夜时分便没有回到城郊,而是在自己原本的房间中睡下,准备随时恭候安大小姐的“召见”。 夜半时分,一阵困倦感袭上心头,苦苦支撑未果的安然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了,眼皮打架,头脑昏沉,身子一栽便倒在了榻上,提前进入了梦乡。 室内响彻着震耳欲聋的鼾声,听那架势是睡得相当酣畅淋漓,初更刚过,一阵细微的响动自屋外传来,安然的房门被悄然打开,由于动作太过轻飘,竟然连安然都没察觉。 看着榻上这个裹挟着被角熟睡的家伙,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来人潜意识里的愤恨,“唰……”一声清脆的出鞘声过后,一抹寒光在安然后背斜上角的位置闪烁。 睡梦中的安然右耳一动,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危险,说时迟那时快,或许是安然的微妙动作引起了来人的警觉,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那抹寒光已经犹如闪电般照着安然的背心袭来。 “咻!”寒光在安然身边停下,几乎也是在千钧一发的档口,安然猛然警醒,陡一转身,挡住了那道寒光。 “姐姐!”安然攥住那人持刀的手腕,慌乱拍开电灯,看清来人长相后不由得一惊。 安宁双眼空洞,手持一把小刀,手腕不住的施压,意图用小刀亲手了解安然的性命。 安然明白,安宁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从小到大,每次都是如此,搞得自己很气愤,很惊讶,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因为在打算干掉安然的时候,安宁是整个处在昏迷之中,换句话说,她存在梦游迹象,情况还很严重。 :安宁根本不顾安然的呼唤,一双仍处在迷离状态下的眼波空洞不已,正如前些年每逢月圆之夜一样,今夜月不圆,但安宁依旧想要弄死自己的弟弟。 安然好不容易夺下了刀子,顺手一抛,将白刃牢牢的定在了房梁上,反手挡开安宁,剑指平铺,口中更是愤然念叨:“八方夜游听吾命,转动乾坤魅归来!着!” “咻!”安然的剑指在姐姐的额前停住,一道灵光闪现之后,安宁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的夜袭事件很蹊跷,自己姐姐之前每逢满月之夜必然想取自己性命,这是个平淡到家常便饭的事情,虽然刺激,但有两个前提,那时的姐姐相当清醒,且是满月,安然来到门边,嵌开了条缝,向外开去,刚刚初五的夜晚氤氲的连个星星都找不到。 “怎么回事儿?”安然正惊魂未定的寻思着,一双有力的小手猛的再次出击,狠狠的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 夤夜,安家附近茶楼的雅间里灯火通明,放眼整座小城,就只有这里还有灯火,实在有些诡异,而雅间里,还有一位更加诡异的道士,在把玩着比他还要诡异的一只白布娃娃。 “九转乾坤,阴阳分定;所控之人,釜底抽薪!顺!”道士手捻一根银针,另一只手粘连着桌上碗中几滴狗血(偷来的),顺着白布娃娃的前襟一捋,同时迅速的画好一道控灵符,另手银针也迅速招呼上去。 “死!死!死!死!”受他操控被银针串联的白布娃娃双手不断颤抖着向中间合拢,那架势堪比小型发动机。 “呵呵,差不多了,估计没有人会聪明到去勒别人,要不了多久,钱就到手了!哈哈……”这位老道便是白天通,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无法理解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咳咳!姐……”安然勒的面色铁青发紫,痛苦不堪,嘴巴张的老大,气息明显有些不支,喉咙间也不住的发出窒息之前的咯咯声。 白道士九十九个假设是对的,但唯独这一条出了些差错,世上还真就有这么一种聪明人,就是喜欢拿自己的手去勒别人。 安然只觉自己三魂散了两魂,在这么下去非得被自己的姐姐给勒死不可,所幸安然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身体柔韧性也还不错,“对不起了姐姐,你头上多个包过两天就会散去,可我的脖子万一断了,小命就真到头了!” “!”的一声,安然向下一躺,顺势一记潇洒飘逸的倒钩脚直接自身前招呼上去,一声闷响之后,身后的安宁吃了一脚,果然被弹了开来。 茶楼雅间之中,正准备收摊的白天通道士正要转身去取放在椅子上的包裹,却不料还没动步,便直觉大腿上莫名多出一阵刺痛。 “喔!”白道士疼的直咬牙,低头看去,只见刚刚还串联着白布娃娃双手的那根银针竟然不知何时飞了过来,精准的刺入了自己的膝盖上方。 白道士龇牙咧嘴的拔出了银针,一瘸一拐的来到桌旁,看着那道乱动的白布娃娃简直气的牙根痒痒,白道士二话不说,扯过娃娃,再次将银针刺入了娃娃腿部。 房间中,安然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刚刚将姐姐扶到座椅上,还没来得及抬身,只觉一阵厉风起处,一只大脚笔直抬起,幸好安然躲闪的快,只是腿根肋侧受了一脚,安然向后退了几步,惊魂未定的道:“还好小爷机灵,要不然就真的被你正中下怀了!” 眼见着姐姐一双小脚浑似附了魔一般向自己袭来,安然环顾一番,陡然扯下榻边的帷帐,冲上前去麻利的将安宁的四肢全部牢牢绑定,为了防止安宁咬舌自尽,安然抄起桌上的研磨杵,充满歉意的堵住了姐姐的嘴巴。 看着姐姐怪异的表现,安然真是越看越觉得蹊,看着还在挣扎的姐姐,安然缓步上前,将手抵在安宁被绑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轻轻一探,随即恍然大悟,沉吟片刻之后,安然悄悄摸开了房门。 “灵珠引路,望断近野,四境若道,信手拈来!”安然念罢口诀,顺手挥出一颗闪闪发亮的小珠,一道灵光如路引般顺风而走,安然快步移动,尾随着灵光而去。 “没办法了,只能贫道亲自动手了!”借银针之手击杀未果,白天通攥着银针做起法来,朝着白布娃娃的天灵盖招呼过去。 眼见着就要得手之时,一阵犀缕缕的疾风轰然敲开了那道紧闭的纸窗。 白天通陡然一惊,来到窗边一看却发现空无一物。 “虚惊一场!”白天通长舒了一口浊气,正要继续行害命勾当,却猛地发现桌面上多了一道打包整齐的包裹。 白天通诧异的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只见惨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六个鲜红的大字“冤有头,债有主!” “雕虫小技!”白天通根本不怕这些,情知是有人捣鬼。 果不其然,转瞬之际,只听的一阵厉风拂过,一个青年的身影越过窗棱站到了白道师面前。 安然愤然的注视着白天通,片刻之后,忽的敛起怒容,面色凝重的警告道:“道长,你身后有个人!” 第88章:鬼使道 “少来这套!你小子不就是想吸引老子注意力吗?老子不吃那套!”白天通邪笑着瞪着眼前这个手法幼稚到家的小毛孩儿。 “不作死就不会死!”安然弱弱的留了一句,拿过桌上那方白布娃娃,悠然道:“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 白天通看着安然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也莫名的打起鼓来。 安然没有说谎,在白天通身后确实站着一个人影,个子比白道师高处半个头,整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边。 安然只想惩治一下眼前一个对安宁整蛊的道士,并没有打算去干涉人家的恩怨,是以一向很执着的他这会儿变得很识趣,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熟料刚刚走到窗口,那道窗子便砰然关闭,安然并没有生气,而是更识趣的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平静的道:“你们先来,剩下的交给我!” 安然明白,自己遇上的不是善茬,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他并没打算帮这位没事儿讨不自在的同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是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 那道身影疑惑的看了看安然,确定这个人没有与自己为敌的打算之后,这才放心的逼向了还处在迷糊状态的白道师。 “你们两个!真是岂有此理,想欺负我白某人道术不精是吗?我……” “砰!”一拳到位,白天通的鼻梁骨登时被打断,一股子鲜血从鼻孔中喷涌而出,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老兄倒是没谦虚,说的都是真话。 白天通疼得眼泪哗哗直流,那位仁兄并没有趁人之危,随手递给了他一包纸巾,意思是让他把鼻血擦干了再挨下一拳。 白天通恼羞成怒,他万没想到,连一点儿法术都没用上,只是单纯的物理攻击就吃了这么大个亏。 “你阴我!”“呼!”白天通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蒙面男子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拳头,安然不禁感触万千,这位老兄出手敏捷,手脚利落,一整套流程下来相当干净。 “我问你,孟娘号上的那道死咒是你布的吗?”蒙面男子缓步来到白天通面前,躬下身扯过他的衣角,沉声问了一句。 一听这话,白道师的脸色登时惨白如纸,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看来还是没打够!”蒙面男子松开了白天通的衣领,向后退了两步,道:“来吧,如果和我打成平手,就放你走!” 一听这话,白天通登时眼前一亮,本以为小命没戏了,却不料这位仁兄还是个英雄主义者,居然给自己机会。 “嘿嘿,那就别怪老子了!是你自愿的!”白天通一个鲤鱼打挺霍地站起身来,也不顾鼻子里还没干涸的污血,大手一挥,擎起剑指便招呼上去。 不知为什么,安然看到别人用自己的招牌动作就感觉无比的别扭,从这个野生道士的招式上看,居然也是个蓝衣门。 “败类你好,我会静静的看着你被人暴揍。”安然寻思着,目光从容的看着眼前对战的二人。 ……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什么!”白天通惊呆了,一时乱了手脚,安然也是一阵唏嘘,二人万没料到,这个蒙面男子居然也是道士,至少之前是。 掐着蓝衣起势念诵黄衣道诀并不奇怪,但让安然吃惊的是,那个蒙面男子十有**是只鬼,鬼念道诀,威力比正统道士还要大,这实在让人望而兴叹。 “砰!”声响比刚刚还要大,法攻用上了,似乎没啥区别,如果非要较真儿,那就只能说白天通飞得更高,摔得更惨。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蒙面男子步履深沉的走向墙角的白天通,脚上的皮靴在地板上发出咯哒的声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白天通浑似见了鬼一般向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霍然自怀中抽出一道铜钱剑,剑指向灵通位一点,铜钱剑如飞蝗般向蒙面男子冲去。 “反转听道,乾坤阔离,剑锋所指,**尽驱!”蒙面男子微区一指,铜钱剑陡然调头,反扑白天通面门而去。 白道师躲闪不及,眼见着就要被自己的法器击中,“妈呀!”白天通宛如落魄之犬一般蜷缩在哪里,仿佛除了哀嚎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近了,白天通自认为这一次定然是在劫难逃了,可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换了物件,铜钱剑被蒙面人攥在手里,却并没有停下。 “我最后问一遍,孟娘号上的死咒是不是你所为?”蒙面男子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一丝波澜。 “我说,我说!”白天通摆出一副顺从的姿态,蒙面男子形容古板的等待着 “我说你个大头鬼!”白天通猛然窜了起来,蒙面人似乎早已猜到这个不老实的家伙会有此举动,却没有阻拦,只是将身子向后飘飘然退了两步。 白天通看准机会一头扎出窗外逃之夭夭了。 蒙面男子的反应相当反常,他一早就料到了,却没有追,甚至没有出手阻止。 对于这些,安然并不吃惊,蒙面男子转而看向了安然,安然仍旧悠哉的坐在那里,见那人看向了自己,饶有兴致的问:“方便透漏一下刚刚你留在他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吗?” 蒙面男子矗立在桌案旁,声音沙哑的道:“果然好眼力,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也别得意,下面该到我们了!” 安然宽了宽衣角,缓缓站起身,淡然笑了起来:“乐意奉陪!” …… 荆府,荆家老爷坐卧不安的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粗气,手掌更是紧紧攥着杯盏,面上的表情之丰富,基本上可以**形成一个高冷纠结的表情包。 在他正前方的桌面上,放着一只和白天通收到的如出一辙的信封,一张张血水写就的“冤有头债有主!”几个大字显得异常诡异骇人。 荆老爷思虑再三,终于抓起了桌上的通讯器,拨通了一串天干地支交错的号码。 “你好,请问找哪位?” “找侯司务,我是庞岳!”荆老爷话音刚落,对面沉默了,片刻之后,一声冷笑传来:“庞少卿,消失了这么久,终于有胆子出现了!” 第89章:让我看看你的脸 “遁地破幽,清开化鹜,三清祝我,荡平妖邪,灵宝天尊敕下,急急如律令!” “太极莲花狮吼印,大日如来定乾坤!广法驰轮三界外,混沌佛道一朝灾!” 安然星驰电走般不断向蒙面男子进攻,蒙面男子也不含糊,对于安然的道术基本上见招拆招,两人犹如拉锯一般你拆我我破你,往来数遭竟然胜负未分。 由于二人招招过狠,弄得屋中是鸡飞狗跳一般,街坊四邻纷纷下榻披衣出来观望,只见茶楼雅间敞开的窗户里两道身影飞梭一般打成一团,好不壮观。 二人斗得正酣,安然一道定神诀发出后,单手拄地,双目迥然的望着蒙面男子,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这里挺好,马上就可以解决你了,无需再费周折!”蒙面男子的话让安然感觉很不爽,他不知道这位仁兄自己哪来的自信,盛怒之下,干脆不顾其他人的围观,气定神闲的道:“我一定要把你的面罩摘下来!” “砰!”一道金光将桌面上的砚台炸了个粉碎,蒙面男子轻而易举的躲闪过去,反手一击,一道火光直扑安然,安然见状身子向后一倒,呈四十七度角避开,在他头上的位置,一道火舌贴面而过,自窗口喷涌而出,远远望去,宛如杂耍一般。 蒙面男子看准时机,尾随火舌而上,安然腰悬半空,躲闪不及,被蒙面男子双膝一点,陡然栽倒在了地上。 “小子,算你命不好,道术还可以,只可惜你遇到了我!”蒙面男子说着便要挥手结果安然,恰在此时,门外的一番谈话却让这位仁兄木然停住。 茶楼的动静闹的太大,就连刚刚睡下的安抚上下也给惊动了,安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安老爷带着伙计从府中赶了出来,一见到对面火光不小,安老爷赶忙问邻家老叟道:“李伯,这对面茶楼是怎么了?” “嘿,你来得正好啊,安老爷,三公子正在上边降妖伏魔,不过这会儿可能占了下风了!”老叟哀叹着,安老爷闻言登时就急了,噌然窜到了茶楼之下,扯开嗓子喝道:“楼上的,你给老子听好了,如果敢伤我儿子一根头发,老子非把你打成孙子不可!” 蒙面男子一见安老爷这幅护犊情结,登时怔住,片刻之后,低头问道:“你是那个人的儿子?” “是又怎么样,不用理会我爹,小爷发挥失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蒙面男子并没有下手,反而迟疑的道:“我没打算要杀你!” “哦,那谢了!”安然猛然伸出右手,一把扯掉了男子口鼻上的面罩,同时不怀好意的道:“可是我还是想看看你的脸!” 就在安然扯下面罩之时,男子霍然夺了回去,虽然是短短几秒钟,安然便已深深的记住了那张让人难忘的脸,被自己剥落面罩的位置溃烂不堪,半张脸只有眼睛的位置还算完好,嘴角上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森森白骨,显露在外的牙齿如镶在肉里的陶瓷一般闪闪发亮,面罩之中还不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男子没有和安然计较,转身如飘云般离开了,安然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远去的身影,一个可怕的念头席上心来,自己的失败绝非偶然,眼前这个家伙修为境化与自己不相上下,如果按照常理,估计这会儿早就已经入三清羽化飞升了。 …… 差点把人家茶楼给毁了,安然本以为老爹定然又会一如既往的发飙,但出乎他的意料,安老爷很平静,默默的赔了钱,默默的带着自己的儿子回了家。 小安尾随着老安走进了正堂,默默的寻了个犄角旮旯垂头站在那里,如无意外,暴风雨前的平静即将结束,转瞬来临的必然是老安那比超声波更胜的训斥。 “然儿啊,过来坐!”正位上的安老爷平心静气的唤了一声,安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安然老老实实的坐到了父亲身边,安老爷并没有提及刚刚的事情,缓缓自怀中取出了在“冤有头债有主!”之前一批的信笺,以及早些时候的报纸,轻轻推到安然身边道:“然儿啊,你叔父真的是没了!” 安然明白,这十年来,安老爷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一去不复返的弟弟,更不愿接受他的死亡,但眼下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飞鸾返回了,空无一人! 一见老爹黯然神伤,安然心中一疼,赶忙安慰道:“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节哀顺变!” “都习惯了!就是人老了,就喜欢胡思乱想,喜欢牵挂自己的人而已!”安老爷说完,若有所思的道:“然儿啊,为父叫你来其实是想有件事和你商量!” “老爹单说无妨!” 安老爷的眼眶微微湿润,又将一卷画轴放在桌上,惋惜的道:“你叔父命苦啊!按照算命人的说法,他命格贵重,天庭饱满,前有主骨;背负六壬,如若不出意外,不能做个州府,也能成为郡县之官,无奈我安家祖辈每代都要有一位子弟继承蓝衣门,为父我自幼对道术一窍不通,你大伯二伯又早夭痴傻,无奈之下只得让他挑起了担子。” 安老爷满怀歉意的说着,安然更是对这位叔父刮目相看,按照安老爷引自算命人的说法,叔父安德烈上一世是三清观九阳宫的提点道士,因命中有劫故下凡来渡,与安然极为神似的是,这位德烈兄也是一位两天会言,三日能跑的奇才,有很多的功法都是自学成才,是当时虞城不可多得的神童。 安然一直听着,安老爷做完了悠长的铺垫,终于直接切入了整体:“然儿啊,你叔叔当初入道之时也和你一样,空前绝后必须选一样,结果他抽签很不巧的得到了绝后这一条,前二十三年顺风顺水,可是直到他出事那一年,任谁也想不到啊,才结发半个月左右的小两口就这么一去不复反了!” “孩儿愚钝,不知爹的意思是?” 其实安老爷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只是本身也很犯难,良久,这位老人才幽幽的道:“你叔叔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但按照祖训,只有取妻有后才能睡进祖坟,是以即便临时选一个挂名的,也要让他长眠的舒舒服服的!” 安老爷生怕安然不答应,着重强调道:“然儿你放心,不是过继,只是认他做义父,合了祖训再说别的事情!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口头答应足以!” 安然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安老爷如释重负,将桌面上的卷轴递给安然道:“好了,乖儿子,把你叔叔的画像挂好就回去好好睡吧!” 安然接过画轴后,并没急着去裱起来,而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了卷轴。 画卷上的图像浮出水面,当叔父安德烈的面孔全部展现在安静眼前的刹那,安然先是一怔了,随即猛的记起了什么,笃定的道:“这人我见过,而且就在刚刚!” 第90章:人心惶惶 “应该就是这里了!”安然在城郊的府邸门前,女鬼栀月笃定的对两个妹妹说着。 三只女鬼对鬼差秦周的动向了如指掌,凭借着“仇人”的气息,她们找到了这里,说来也怪,气息就到这里戛然而止,确切的说是到达了一个点,石狮与青石板路的交汇点。 “奇怪,怎么会没有了呢?”栀月狐疑的自语着。 一旁的栀阳诧异的道:“不可能,我们当时的血咒比定位仪还精准,不可能找不到他,没准儿他就藏在这座宅子里!” 栀月点头应道:“嗯,可能是这座宅子的问题!” “我去看看!”就在栀月和栀阳交谈的时候,栀雨的身影早已仆然奔着宅子大门而去。 “别!” “砰!”一声巨响,栀雨刚刚触及宅院的石阶,便被硬生生撞了回来。 栀雨跌坐在地上,心有不甘的摸了摸额头,一颗鸡蛋大的包隐隐浮现。 一见妹妹吃瘪,栀月不无责备的道:“冒冒失失的,活该吃瘪!这宅子定是被高人施了法,我们岂能轻易进去!” 栀雨抚摸着额头红肿的包,不甘的问:“姐姐,那怎么办啊,仇人就在里边,我们难不成要放弃?” “当然不!”栀月恨恨的咬紧了嘴唇,对两个妹妹道:“眼看就要天亮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栖身,今夜再来!” …… 安府,安宁房中的小榻边上,安然将一方洗好的毛巾平平整整的铺在安宁的额上,看着弟弟悉心的照料,安宁心中登时生出无限的愧疚。 “刚刚,没把你伤到吧?”安宁的气息微弱,声音娇柔的问道。 安然哈哈一笑,大喇喇的道:“怎么会伤到我呢,只不过下次手劲儿可别这么大,再用一点儿力,小弟我的脖子就断了!” “到这个时候了还贫嘴!”安宁嗔怪的道,小手一扬,便要探看安然被勒伤的位置。 安然浑不在意的抓住姐姐的小手,放进了被子里,傻笑道:“别耗费体力,等会儿药汤就好了,喝了好好睡一觉,没事儿的!” 安宁抿着嘴儿点了点头,安然将毛巾翻了个位置,饶有兴趣的道:“姐姐,你知道吗,我被老爹送人了!” “说的什么话,老爹怎么会把宝贝儿子送给别人呢,小心老安听到过来抽你!” 安然嘿嘿一笑:“是真的,爹爹让我认了叔父做义父,这样他就算有后了,过两天就可以进入祖祠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老安最在乎的就是亲情,这算是成人之美!”安宁话音刚落,安然苦笑道:“可是那位叔父加干爹对我可并不待见!” 安宁小嘴儿一撇道:“净瞎说,叔父十年前不是就已经……” “我今晚就见过他!”安然的神色暗淡下来,一本正经的道:“虽然那张脸已经溃烂不堪,但从轮廓上看,那正是他无疑!” 安宁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头,惊诧的道:“说明白些,到底怎么回事儿!” 安然将追踪白天通时的遭遇说了一遍,安宁不禁讶然,一双美眸滴溜溜的转着,狐疑的道:“难道那架飞鸾真的是回来索命的?” 城西同济客栈,天还没亮,荆老爷便来到了这里,刚一到门前,便有几名身着轻装的侍者迎了上来,问明来人后,将荆老爷直接引到了三层的一间相对僻静的雅间。 一路走来,荆老爷的心绪都是起伏不定的,到了雅间门口,荆老爷不禁失笑,直到此时,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一般的宴会都会有诸如请柬或是入门凭证的东西,眼下也不例外,看着桌面上那一道道红的慎人的“催魂贴”,荆老爷明白,无论之前自己做错过什么,眼下自己还是安全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如十年前一样,这些人还是与自己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进去了雅间,荆老爷再次见到了曾经的伙伴,七个人,确切的说是七位和自己一样两鬓斑白的老人。 原本是十个,其中一位前天夜里被刺穿了头颅,另外一个,便是暴毙的福伯。 故人相见,没有寒暄,没有阔别之情,有的只是恨意,七个挖苦一个,尴尬之处,就在这里。 “呦呵,庞少卿,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钱财丰盈的日子就是不一样啊!”那不是夸赞,而是毒怨,荆老爷明白。 “侯司务说笑了!庞某不过也是苟且偷生而已!”荆老爷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顺手将一只大提箱放在了桌上。 侯司务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五十不到的年纪,却已是两鬓具霜。 一听荆老爷说起这话,侯司务敛起了讥讽的神色,满面鄙夷的道:“说笑?老小子,这事儿不算完,等眼前这一劫过去了我们再慢慢清算!” “不用清算了!”荆老爷面色阴沉的说完,拉过提箱,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众人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提箱之中整整齐齐捆好的数十叠疆币。 “这是三十千,十多年来,除了我那一份儿,其余分文未动,今日先给诸位一部分,剩下的过了这关,悉数奉还!”荆老爷说的诚恳,众人却没一个领情的,包括荆老爷自己,他的目的自然不是散财,更不存在什么回心转意一类的狗屁意思,只是假意真诚而已,结盟需要筹码,筹码就在这里。 所有人都不领情,所有人却都收了,没办法,家暂时是不打算回了,跑路也需要本钱,且先收下,之后再说。 荆老爷并不博爱,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小小的阴谋,先前那位被刺穿脑袋的之所以会成为第一个目标,是因为在飞鸾出事时他是策划者之一,更关键的是,那笔钱是荆老爷与他四六分的,他六,荆老爷四。 按照道理,第二个就应该轮到荆老爷,但眼下,钱分了,人人有份,冤有头债有主,本来没事儿的都摊事儿了,要死一起死,这就是荆老爷最重要的意图。 侯司务清点好了银子,若有所思的道:“对了,怎么不见那个布阵的死道士,要不是他有所疏漏,也不至于让我们睡不安稳!” “他应该也快到了!”荆老爷话音未落,门外便慌里慌张的跑进了一位侍者,还没等侯司务责问,这位仁兄便扯着嗓子惊恐的报道:“侯老爷,外边出事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几位老者应声而动,一股脑的出了门,门外的情形着实骇人,白道师赶来的速度堪比曹丞相,去世的速度也相当之快。 八位老者定睛看去,在门旁的石麒麟边上,白天通的身体僵直的瘫倒在那里,双眼圆瞪,身上不断溜出白色脓液,死状之惨,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第91章:若干年以后 “醒醒,别睡了!”一个粗嘎子气息浓厚的声音在安然耳畔响起,还在睡梦中的安然陡然一惊,二话不说便是一记飞脚招呼上去。 “哎呀!”一声惨叫之后,榻边的方桌下便多出了一个佝偻在那里的人。 “你小子怎么这么狠啊!还好老子我功底深厚,要不然非被你踢死不可!”一个埋怨声使得安然恢复了平静,送眼望去,只见上清宫三道卒之一的高个子同僚正掩着小腹做痛苦状斥责着安然:“你是吃了呛药还是怎地?” “麻烦您下次擅闯民宅能不能知会一声,很容易弄出人命的!”安然惊魂未定的说完,高个子同僚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自衣袖间取出一道黄折子,扔到了安然身边道:“小子,这是上头的催促令,阴司阿傍那里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已经与马脸亲自带着鬼卒经泉池往阳间来了!” “这位牛部长还真是急性子!”安然白了一眼道:“其实那位鬼差在我这儿!” “什么!那你怎么不交出来,你知道窝藏阴司鬼差是什么罪吗?”高个男子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恨不得上去抽这胆大妄为的小子一巴掌。 安然悠悠的:“我知道,不过眼下真的有不情之情,那个鬼差身上还有另一件大事,关乎很多人生死的大事!” “你以为你是谁?阴司的人我们最好别招惹,哪天得道了还要去他们那儿登名造册,四大阴差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高个子兄语重心长的规劝着,安然谢过之后,好奇的问:“老兄,好不容易来一趟该不会就为了这事儿吧?对了,侏儒呢?” “你侏哥最近比较忙,昨天被派去岭南抓鬼了,小子,最近虞城一代煞气冲天,你师父让我带话给你,一定要密切注意动向,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如果情况危及,可以先斩后奏,切记,这是你第一个月的最后一次考核,马虎不得!” “谢谢道兄的提醒!”安然疑惑的问:“对了,同僚这么久了,还不知道道兄的名号?” “贫道没有道号,你可以叫我三寸癫!”高个道卒寻思片刻,悠悠的道:“那个矮子叫地陀螺,还有个娃娃叫小不点儿!” 安然不禁失笑,这三位上清宫道卒的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当仁不让 送走了三寸癫,安然的心头一直萦绕着这位老兄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这批冤魂非同小可,被禁固了近十年,怨气所致,已经不是一般的阴灵可比,对于这群家伙,还有一个更贴切的称呼‘阴煞尸’”。 阴气加身,挥之不去,是为阴煞,沉锁尸身之内,已死而不得脱,尝尽幽禁之苦,遍感尸身**之痛,无穷无尽,乃称活尸。 二者合,则为怨气之大成,称之阴煞尸。 这是初入道门时上一世的师父玄静先生所授辨别邪灵的知识。上一世的卫道之路上自己有幸见识过这类仁兄的本事,虽不惊天,确实骇人。 …… 聚会散去之后,荆老爷回到了家里,卯时还没过,荆家便开始了大搬家运动,从上到下忙成了一团,门外大车小车林立,伙计们大包小裹的将车驾塞了个满满登登,这一切看似光明正大,但却有一个人始终被蒙在鼓里,这就是那位荆夫人。 荆允的伤还没好利索,便被几个下人强行推上了一辆轿车,而等荆夫人有所察觉时,车队已经走了大半。 荆老爷捧着一只古董花瓶正往车里搬,身后荆夫人花容失色的跑了出来,一面跑还一面大喊道:“老爷!你们要去哪?” 荆老爷听到呐喊声站住了脚步,对身边的仆从做了个离开的手势,仆从会意,剩下的几辆车架也登时打起火来,不多时便扬长而去。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离开也不知会奴家一声!”荆夫人失声呼喊,荆老爷恍若未闻,良久,才把心一横,以一副冰冷的嘴脸回应道:“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带你走!” “那允儿呢?你不打算要我们母子了是吗?”荆夫人只觉心寒不已,但荆老爷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她寒到了骨子里。 “老夫不要的,只有你而已!”荆老爷声冷如冰的道:“允儿是我荆家的血脉,不可能不带走,而你,一件衣服而已,还母子?呵呵,内中因由我想不用老夫说,你也心知肚明吧?” “荆文川!我放弃了一切,相夫教子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荆夫人是绝望的,喊声歇斯底里。 面对这个怨妇,荆文川冷漠的一笑,讥讽道:“相夫教子?呵,你的肚子真的隆起过吗?” 荆夫人被说的一怔,荆文川继续说道:“自打你进了荆府做下人,我就觉得奇怪,你是善妇?依我看也不过就是个只有一张人脸的蛇蝎之妇!我问你,我夫人是怎么死的?还有,你和福伯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荆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良久,痴痴的问:“果真是你?” “我最讨厌背叛,你,还有福伯,恰好都违背了这一条!”荆文川煞有介事的说完,荆夫人却笑了,笑得很无奈,笑容之中还掺杂着一丝鄙夷。 “别说我什么也没留给你!”荆文川冷漠的道:“这宅子,还有田地,够吗!?” “不够!”荆夫人的声音颤抖着,死死的盯着荆文川,恨恨的道:“你手里的,也要给我!” “疯婆娘!给你!”荆文川鄙夷的冷哼一句,顺手将瓶子扔到了地上,哗啦啦一阵散落的声响,瓶子坠在地上,摔成了数瓣。 荆夫人如疯似癫的跪在地上捡拾着瓶子的碎片,“疯狗!”荆文川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坐上了车驾,借着晨光扬长而去。 若干年后的一个夏末的午后,灰墙红砖的宅院之中,一位老妇怀抱着义子与发妻生下的孙儿,安详的坐在院落中的木椅之上,花白的头发丝毫不掩姣好精致的面庞,看着怀中五六岁的孩童,老妇气息悠悠的道:“孙儿啊,日后长大成人,且不可为昧心之事,要堂堂正正为人!” 怀中男童咿呀的摆弄着手中的纸风筝,显然是听不懂奶奶的话。 老妇面色从容的注视着缓缓下落的夕阳,而在木椅旁的桌面上,一只重新沾好的花瓶静静的摆放在那里。 老妇人的思绪回到了若干年前,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的情形,无奈无助,却并非无福,离开的人一个没活,留下的却得已安度,离开的人很多,而留下的,只有她自己。 第92章:误会 “小妮子,你猜门口树里的那三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龙韬散人注视门外大槐树上那三只隐匿其中的蓝衣女鬼,悠悠的问。 格格一双大眼扑闪着,若有所思的道:“不知道,等然哥哥回来就一切都见分晓了!” 从安家出来后,安然便径直赶回了城郊的宅子,大门就在眼前,安然却忽的在门前的大槐树旁停住脚步,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儿顺风而来,安然微微皱眉,看了看天色,呵斥道:“出来吧,别在哪儿鬼鬼祟祟的了!” 话音刚落,大槐树中便飘出一阵白雾,不多时,三个身影隐隐的现在雾里。 “是你们?”安然见到这三只女鬼,不免有些诧异。 栀月见状也是阵惊奇,愤恨的道:“该说的都说了,你到底要纠缠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纠缠你们?”安然一头雾水的强调道:“好没来由!这是我家好吗?” 栀月一听这话,不但没有释然,反而变得怒不可遏,斥责道:“这么说那个鬼差也是你藏起来的喽?” 安然陡然一惊道:“你们怎么知道?” “还真是,姐姐,我早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连我们的仇人也敢藏,今天一定要把仇敌抢回来!”栀阳的鬼脸变得异常的凶狠,说话间三只女鬼便张牙舞爪的扑向了安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安然如丈二金刚一般。 三道幽灵朝着安然奔袭而来,一时间阴风扑面,安然相当无语,刚刚混个半熟的脸面还没过两天就彻底撕破了,最郁闷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院子里的格格和龙韬三人见状登时便看不下去了,眼见着安然受了欺负,这二位二话不说便破门而出,谁知前脚还没跨出大门,后脚便被安然劝止,“三位姑娘,我觉得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莫名其妙就开打,你们就不感觉滑稽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冤枉了你?” “哼,你们分明就是一伙儿的!” “先干掉你,再破了那道大门去找死鬼阴差算账!” “过分了啊!”安然被三连说弄得头脑发麻,心里也相当烦乱,只是稍微一运气,便将栀雨挡到了一边,栀月见状怒不可遏的化作阴风向着安然吹拂,安然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剑指一招,倏然将两道金光挥散出去,栀月只觉浑身一紧,下一刻,那道金光早已将她牢牢缠住。 “死道士,你耍赖!”栀阳恨恨死盯着安然,安然真是无语无奈无以言表,看着这三个执拗程度堪比钢筋的女鬼,他真是欲哭无泪。 “够了,你们三个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就在安然苦恼不已的时候,一个公平公正公开,总之很有正义感的声音出现了,虽然没有万丈光芒,但听上去却是如此的浑厚有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旁观者,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正义的化身,但只有安然和这三只女鬼明白,他才是始作俑者。 秦周愤然的走下了台阶,来到三只女鬼面前,痛苦不堪的道:“你们三个整夜给我托梦威胁我我也就认了,但为什么现在还要迁怒旁人!” “少在那惺惺作态!”栀月悲愤的啐了一口,恨恨的道:“若是没有你,我们一家人也就不会家破人亡!” “等下!”秦周糊涂了,他不明白这三只女鬼在说什么,但故事里倒是有一点跟自己的类似,换而言之,这三只女鬼家破人亡与否自己不太清楚,但自己孑然一身倒是事实。 “我不是想逃避问题,但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秦某把你们害得家破人亡?” 栀月正要说话,安然猛的发话打断道:“没了庇灵阵的保护,秦周很有可能被阴司的人发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格格,去把初雪姐姐和楚间客叫来,把这三位抬进去说话!” …… 安然等人进了宅子,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距离这里不远的位置,一双眼睛正定定的注视着他们。 眼见着对面那些人进了宅门,这双眼睛的主人回头朝西清脆的学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不多时,便从树木间转出了一个人影。 眼睛的主人只是个枯瘦的青剑家伙,而他唤出的那位却是个粗狂汉子,身高至少一米八,体态魁梧,周身有力,最炫酷的还要数他老人家头顶上那只醒目的水牛头。 “牛部!”小鬼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木头阿傍迈着派头十足的步调来到小鬼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双七他们果然在这里?” “对,根据小人的观察,这宅子是被人下过阵的,很难破,只有在这里的能引蛇出洞!” 阿傍部长怒容满面,一双牛眼聚焦明确的盯着安然的府邸,他没有想到,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小道士竟然在关键时刻来了这么一出。 “牛部,现在怎么办?”身后的一名鬼卒声如呜咽的询问着。 阿傍部长沉声道:“将这座宅子围起来,本尊要等他们出来给一个说法!” …… 三只女鬼被松了绑,但怨念和法力仍然受到很大的牵制,因为安然这座府邸中镇邪的物件不胜枚举,如非特许,就连阴司的鬼卒都得靠边站。 安然心平气和的道:“现在安全了,你们也见面了,不妨将恩怨说明!这样大家都好过!” 在安然好一阵劝阻之下,三姐妹和秦周这才暂时镇静下来。 “你还记得肖青桓吗?”栀月冷冷的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秦周听后,心中登时便升出了愧疚起来。 就在飞鸾出事前两天,两个家庭都准备去买观光用的飞鸾票,由于是第一次试飞,票源相当紧张,秦周费劲心思,终于弄到了五张票,就在踏上征途前半个时辰里,秦周却收到了催货通知,为了多赚些钱,他放弃了和家人一道的机会。 恰巧此时,三只女鬼的父亲因为害怕生意遗失,是以匆匆然从秦周这里购置了那张机票。 女鬼正说着,却听到了这么一声:“里边的家伙听着!我乃阴司四大勾魂侍者之一牛头帅!有人亲眼所见这里窝藏犯事鬼差,奉劝各位一句,如想安度晚年,死后不受阴司刑罚,最好出来一趟,我很和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牛头的声音回荡在宅子的四周,顺着风声蹿进了安然等人的耳中。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安然相对平静,从容的坐在沙发上,悠悠的道:“有矛盾的都放一放吧,挑事儿的到了!” 第93章:斗牛头 一切都明了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秦周就这样被女鬼三姐妹误解了十年,隔三差五还要被托梦吓一下,虽然他最后没能和家人一起丧生,即便他是鬼差,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和三个女鬼一样,都是受害者。 “你真的不是故意害死我爹爹的?”栀月的声音中带着质疑,显然有些将信将疑。 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人死有憾方为阴灵,这姐妹三人身上积淀着十年的怨念,不可能因为秦周一时之言就能全部解决。 “真的只是巧合!”秦周苦笑着说道:“我与你们的父亲并不相识,即便刚刚你说出他的名字我也是一头雾水,都是小生意人,家里拖家带口,况且我们无怨无仇,你们说我为什么要害他?” “这……”栀月痴痴的听着,秦周继续解释道:“当天的情形你们虽然在场,却并不在最近的地方!你父亲跟我说他有个要紧的买卖,必须要在两个时辰内赶过去,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卖给他,而是提前答应了我的一个挚友,当时我们二人见他情急,便将飞鸾通行证折了一半的假卖给了你父亲!现在飞鸾回来了,如果有机会,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栀月默然了,秦周说的真切,动情处不无责备的训斥道:“倒是你们,父亲殉难了二话不说就轻了生,如果再见到他老人家,你们有何颜面面对?难道要告诉他,爹,我们来陪你了?” “咳,咳!”安然见状赶忙插嘴道:“那个,秦大哥,教育不懂事的孩子也要讲究方法!不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哈……” “没关系!”栀月讷讷的说着:“都怪我们,爹爹出事之后母亲就丢下我们回了姥姥家,从此再无音讯,那个时候真的感觉天都快塌了,所以才会万念俱灰,选择了死路!” 说到此处,安然也不由得沉默了,现场的氛围一度陷入了冰冷沉寂。 “里边的人…你们最好出来,老牛我不是好惹的!宅子里边是不可能躲一辈子的!人,早晚要有翘辫子的时候,那是相见……” 安然猛然想起阴司这位大佬级人物还在门外等着,从喇叭中的声音来判断,绝对是真实喊话,如果再不出去,估计可怜的牛部长非得断气不可。 “吱呀”一声,安家宅子的门开了,安然带着秦周走了出来,牛部长见到二人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冷冷的讥讽道:“看来别人所传没错,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安然拍拍鼻子,讪讪的道:“额,那个,牛部长,话可不兴乱说哈,你这多出一个‘了’字,我们的关系就真的撇不清了!” 牛部正在吹胡子瞪眼,身边的绿毛仆从却被安然这话逗得哈笑不止,“咚!”牛部长不露声色的朝着这个乱笑家伙的脚面狠狠踩了一下,绿毛鬼的笑容戛然而止,一张绿脸也变得紫红起来。 “你小子少跟老子插科打诨,私藏阴司犯差,还在这里巧言吝啬,你该当何罪!”牛部长一副苦大仇深的做派,扬起一只毛茸茸的牛蹄,恶狠狠的呵斥着安然。 一听这话,安然并没有辩解,而是换了一张迥然不同的严肃面孔,拱手赔礼道:“此事确实怪小道先斩后奏!触怒了牛爷威严,还望牛爷见谅!” “这还像句话!”牛部长长叹着的望着安然,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道:“都是友关部门,你若有什么不情之情事先跟本部知会一声,老牛我也绝非不通情理之人,有困难大家一起解决嘛,你说对吧?” 安然心中暗喜,笑脸相迎道:“牛爷的意思是,我们没事儿了?” 一听这个问题,刚刚还表示“可以理解”的牛部长当即用自己的观点阐述了后面那句“但不可原谅!” “当然不行!”牛部长的话登时便将安然从天上重新拉回了水里,小道士诧异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没提前跟本部说呀!我刚刚所说的只是假设而已!”牛部长说的很认真,安然却听得很想扁人,思前想后,还是耐着性子汗颜道:“我说牛哥呀,一个假设你说的这么认真干嘛?你是在逗小道吗?” “那又怎样?是你先逗我的!”牛部长的怒气指数已经飙升到了新高度,就见这位阴司部长连招呼都不打,大手一挥,对身后鬼卒阴差喝令道:“把这两个家伙给本部抓起来!” “好你个老牛!变脸比变天还快!”安然猛的伸手挡在秦周衣襟前,一面护着秦周往院子里撤,一面用锐利的目光横扫着应声而动的鬼卒。 秦周见状不免有些不知所措,暗暗问道:“小安,怎么办?” “你进去,这里交给我!”安然双脚微分,轻描淡写的扎好了二字钳羊马,剑指向前一探,摆出了一副随时迎战的架势,秦周自知不是鬼卒对手,是以悄然退回了宅子中,安然退后几步,身子依墙而立,虎视眈眈的注视着眼前这些鬼卒。 “还愣着干嘛!给本部上!撕裂这厮者,赏钱万万!”牛部长大喝一声,鬼卒们立时欢呼雀跃起来,一道道裹挟着狰狞笑意的鬼火乱窜向前,直取安然而去。 “牛部长出手倒是相当阔绰!”安然悠悠的嘲讽了一句,怒目圆瞪的向后一闪,整个身子宛如腾蛇一般依附在墙体上,圆滑之处势不可挡,任凭鬼卒如何散击整攻,就是奈何不了他一分,安然的目标自然也绝不仅仅是躲闪,偶尔也回手打落几团鬼火,以示实力。 看着数十道鬼火连安然的影子都沾不上,这小子还大有游走其间游刃有余的气势,牛部长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一只大手指着安然的游离不定的身影,怒气冲天的嘶吼道:“给本部抓住那条泥鳅!” “真是一群饭桶!”看着漫天乱飞就是奈何不可安然的鬼卒,牛部长气的哇哇直叫。 还没等他喊叫完,牛部长便惊讶的发现,安然的目标并不是那些鬼卒,而是自己。 安然宛如腾蛇一般上窜下跳,踏着鬼火一路挺近,不多时便来到了牛部长身边,牛部长身材魁梧,见着安然直取自己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一记重拳挥舞过去,安然闪身一避,躲过了牛部长的拳头,却没能躲过他的肩膀。 “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敢骑在老子脖梗上拉屎!”牛部长盛怒不已,安然躲闪不及,竟然直接骑到了部长大人的脖子上。 “牛部长不要误会!小道不是故意的!”安然赶忙道歉,可是谁信呢,反正牛部长是不太接受:“别以为你骑在老子脖子上就是牛头梗!赶紧滚下来!” “牛部长手下留情!”就在安然骑虎难下之际,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安然顺声望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替自己求情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侏儒同僚。 第94章:野店 “牛部长手下留情!”地陀螺落地后火急火燎赶上前来,一面跑一面摇手招呼着,生怕这二位老兄哪一个吃了亏。 “嘿,我说矮子,你还是让这小子手下留情吧,老子的牛角都快被他扯断了!”牛部长话音刚落,安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扣在牛部长那一对犄角之上。 地陀螺见状没好气儿的斥责道:“臭小子,还不下来!” 安然应了一声,霍地跳了下去,全身退到了地陀螺身后。 “上清宫那个矮子,你别徇私哈!这小子不但窝藏犯差,如今还骑到了本部的脖子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牛部长很愤怒,后果很严重,地陀螺赶忙赔了不是,末了自袖中取出一道黄折子,亲手递给了牛部长。 部长大人接过黄折子定睛一看,眉心一挑,敛起了愠色,煞有介事的道:“竟有此事,天尊为何不早些通报?” 地陀螺满怀歉意的施礼道:“我上清宫各殿也是经过周密调查才敢确定的,消息是有些晚了,还望牛部长多多担待!” “罢了!眼下这事儿就先这么着!”牛部长送还了黄折子,悠悠的道:“让这小子和犯差处理此事我没意见,不过本部有个要求!” 地陀螺颔首道:“牛帅但讲无妨!” “前些日子阳寿已尽的那个荆姓后生必须在三日之内到这里报道!否则,别怪本部连同骑脖梗之事一起清算!” 牛部长说完冷哼一声,带着一众鬼卒离开了,看着这群家伙离开了,地陀螺长长舒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安然道:“你呀,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阴司也是你能惹得起的?” 安然讪讪的笑道:“还是天尊这道旨意有用,辛苦道兄了!” “屁!”地陀螺恨不得将安然抓过来狠抽一顿,就见这位仁兄没好气儿的道:“要不是老高回去和我说了此事,我还真不知道你胆子如此之大!” “什么?那这道黄折子?” “假的!若不是早先天尊闭关为了图省事儿多印了些黄折子,可真是连神仙都救不了你了!”地陀螺刚一说完,安然顿感温暖不已,可还没等他表达自己的谢意,便听到地陀螺悠悠的道:“打住!先别忙着谢我!有些事儿今儿必须跟你说明白!” 安然笑嘻嘻的道:“道兄请讲!” “首先我是你的入门导师,你成绩的好坏和我的天薪绩效挂钩,所以我才会帮你!然后,天尊的黄折子数量有数,今天虽然蒙混过关了,但上头那儿我也要有个交代,这样,一道折子,刨除我和老高的润笔费,再给你打个对着,一共是三千纸元宝!只收香火,不收纸钱!” 安然:“……” “最后,你的本月补助和香贴都要如数交给我和老高,算是脑细胞费损!”地陀螺叹息着说完,安然已经是哑口无言了。 “小子,别发愣了,你只有三天时间,把那些阴煞尸搞定,外加把那个姓荆的公子哥给拘回来!好了,你小子好自为之吧,记住,别再给我惹事儿了,蓬莱仙岛的房价很高,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儿扣薪,逾期了可就只能睡荒地了!”地陀螺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只留下安然独自一人在东风中凌乱。 …… 虞城东郊一条土路上,十余辆大车卷起漫天烟尘,其中一辆车内,荆老爷端坐在舒适的软座之上,双眸紧闭,俨然一副闭目养神的做派。 “爹,娘为什么没跟我们一起走?”荆允把玩着一对儿玉镯子,若有所思的道。 “别再提那个人尽可夫的婆娘!她从来都不是你娘!”荆老爷的呵斥让这位吊儿郎当的公子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 荆允不敢再说话了,荆老爷没了雅兴,缓缓摇下车窗,见不远处有几所房子,抻了个懒腰,对后方的车子喊道:“前方有处酒家,先在那儿歇一下吧!” 车队在酒家旁的荒道边停住,荆老爷走下车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四周尽是空旷之地,不远处的车辆卷起阵阵烟尘,再一看这所酒家,光是看名字便让人忍不住想要进去喝上一壶。 “香满屯”,很淳朴的名字,整座酒家由二层纯木打造的瓦舍构成,在二层最顶端的位置,便是点名这几大字的所在。 顺风十里,香飘四溢,阵阵肉香勾起了伙计们腹中的馋虫,一群身着青衣的仆人眼巴巴的看着荆老爷,满是“要不咱们进去吧”的期望。 几个时辰的奔波,荆老爷也是腹中饥渴难耐,这位老者沉吟片刻,回首对众人说道:“好了,咱们进去吧,记得提醒店主多做些吃食,兄弟们赶了这么久的路,都累了!” 就在一群人向着这个闻上去便让人流连忘返的酒家奔去的时候,店门忽地打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缓步走了出来。 “老天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海涵!”老者拄着一条龙头拐杖,笑吟吟的走下台阶,荆老爷警觉的看着这位老者,皮白如纸,那张脸上写满了沧桑,身形如寒虾般佝偻,浑身更是散发着乡野狂叟的气息。 “总感觉怪怪的,到底是哪里不对呢?”荆老爷的心中这样想着,走上前去欠身施礼道:“我这队伍人多了些,叨扰店家了,还望海涵!” “哈哈,无妨,老头子我赚的就是这笔钱,若是吃的好了,还望老爷多多帮衬!”老者的声音很沙哑,怎么听都好像与这副身材极为不符。 荆老爷在他的声音中听到了莫名的伪装,对,就是装出来的,仔细打量一番,这位老者的谈吐举止,一瞥一笑都与常人无异,荆老爷心中虽然有些芥蒂,但却并未多想。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儿子荆允的呼喊:“爹,房间给你收拾好了,先进来休息一下吧!” “嗯,来了!”荆老爷应了一声,向老者颔首致意后,便迈开步子走进了酒家。 望着荆老爷远去的身影,老者堆积在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寒到骨子里的冰冷。 恰在这时,酒家二楼左侧的窗口,一张被罩的严严实实的脸定定的注视着老者,老者目光深邃的瞪了一眼,那张脸缓缓隐入了窗口的帘幕之中。 第95章:回望亲 “姐姐,我们的仇人已经没了,爹爹或许也已经把我们忘了,我们好可怜,对不对!”坐在树枝头上的栀雨手捧着树叶,扬到头顶轻轻吹了一口,树叶丝毫没有动静,一阵冷风袭来,将手间的树叶瞬时吹了个七零八落。 栀阳消沉的抬眼看了一下小妹,苦涩的规劝道:“栀雨乖,或许爹爹现在已经投胎转世了也说不定呢,我们在这世上流连的也够久了,现在仇人变成了朋友,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规划自己的未来了!” “我们,有未来吗?”栀雨迟疑着,回想起十年前在这棵树上自缢时的情形,小丫头的双眸登时便蓄满了泪水,当初是经过了多少挣扎,多少思想斗争,才走到了这一步,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承受想念父亲的痛苦,但是真的变成了阴魂之后才发现,原来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天真。 “好了,你们两个别再自怨自艾了!”三只女鬼中的大姐大栀月心情烦闷,还打心里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感觉虽然很模糊,但相当真切,她预感他们的父亲没有去投胎,反而离自己很近。 栀月的烦闷让两个妹妹望而生畏,就在三姐妹陷入沉默的时候,栀雨的小耳朵忽地竖了起来,片刻之后,栀阳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姐姐,你听到什么没有?”栀雨定定的问。 栀阳点了点头,而栀月却一头雾水,因为她什么都没听到。 “好像是,风琴的声音!”栀雨话音刚落,栀阳早已变的惊喜不已,那确实是风铃声,裹挟在风里,随风而动。 “你们到底听到了什么?”栀月仍然是丈二金刚一般,栀阳的脸上绽开久违的笑容,欢喜的对姐姐道:“栀月,你真的没听到吗?是风琴声,我们小时候父亲经常坐在院子的石头上为我吹的那首‘女儿谣’。” “家有三千金,如有累世宝,出则尾随至,入则小步遥;洗砚台边春雨骤,阳春飞絮如舞飘,梨花春月三千阙,吾家明珠掌上笑!” 《女儿谣》,是当初栀雨出生后肖老爹喜上眉梢所做,而此时,远远回荡的正是那首诗歌的风琴曲子。 “爹?”栀月痴痴地呼喊了一句,她很不解为什么两个妹妹能听得到,自己却半点动静都没感受到,栀月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无法掩盖心中的狂喜。 “栀阳、栀雨,你们带着我循着声音去找爹爹好不好!” “嗯!”栀阳应了一声,纵身从槐树上飘落下来,栀雨也紧随其后,两姐妹顺着声音的方向而去,栀月更是加快了脚步,寸步不离的尾随而去。 声音的源头找到了,是白衣巷东入口旁的一处破败的瓦舍,三姐妹如梦初醒,那正是自己生前的家,如今无人打理,早已荒芜落魄。 栀月如愿以偿了,虽然没有听到风琴的呼唤,却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红衫,公子冠下的青丝光泽秀亮,身材伟岸,虽然阔别十年,三姐妹仍然可以轻而易举的认出,那就是她们的父亲。 “爹,真的是你?”由于过度的激动,栀月的声音不免有些颤抖。 红衣肖先生缓缓回过头来,径直来到了栀月的身前,只不过回应她的不是阔别多年的亲情,而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爹……”栀月被打得一怔,面上更是写满了惊讶与委屈。 红衣肖先生的声音很柔和,问的问题却很严肃:“栀月,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你两个妹妹?” 栀月被问及这个问题,不禁神色黯然,良久,只说出了一个字:“我……” “为父前半生已经风光够了,死不足惜,可是你两个妹妹才只有十几岁!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这对她们不公平!”肖先生埋怨着,栀雨和栀阳却丝毫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 “罢了,生死有命,千怪万怪,只怪为父当初先走一步!”肖先生哀叹一声,不舍的将三个女儿牢牢凝聚在了一起。 “爹爹,你要去哪儿?”短暂的重聚之后,肖先生再一次离开了。临行前,肖先生笑了,笑的很满足:“为父心愿已了,接下来,要去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月阳雨(三人的名字),一定要尽早投生,来世过的要很幸福!” …… “咳咳,知道什么叫做一根绳上的蚂蚱吗?”安然偎依在摇椅里,嘴里叼着一根茅草,煞有介事的问着身边一筹莫展的秦周。 “就是我们这样的组合?”秦周手捧着杯盏,苦涩的回着话。 “错,我们这叫同坐一条贼船!”安然不由自主的前后逛游着,轻啐了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茅草,狐疑的问道:“对了,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勾走姓荆那小子的魂魄?” “唉,怪我意气用事了,当时一听到那个老头提到飞鸾,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要问个明白,过了时辰拘魂,就必须要再等三十六个时辰,否则便会视为故意杀生!” 秦周悠悠的一句话让安然顿感疑惑:“对了,我还没有问,他都说了些什么?” 秦周凭借回忆将当日福伯与荆夫人的对话说了一遍,安然听完之后差点儿从摇椅上噌然跳将起来。 “你当初为什么和我说起这一段!”安然惊诧的质问着。 秦周一脸无辜道:“我都跟你说了呀!” “不对,你没跟我提到过荆老爷和此事有关的话!”安然大吃一惊,之前之所以选择帮助秦周,是因为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有亲人在飞鸾事件中离去,他说了一个很催人泪下的故事,一个惊天的阴谋,但是,对于阴谋者的姓名,却只字未提。 “你差点误了大事!”安然坐正了身子,一双眼眸惊疑不定的注视着秦周,秦周被说的一怔,安然却胸有成竹的道:“我想我知道在那里可以找到阴煞尸了!” 秦周如梦初醒,诧异的道:“你是说荆家?” “对,顺便去教训一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荆大公子!”安然说完便要起身,秦周整个人却不由得呆住。 安然看着举止怪异的秦周,顿感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秦周变得焦躁起来。 安然鼻头一嗤道:“我看你是鬼故事看多了吧!” “不对!距离很近,应该就在门外!”秦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如痴似癫的冲出了宅子,安然悠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追了出去。 安家宅子门外的槐树下,秦周看到了那些呼唤自己的声音主人,确切的说,是四个人。 “爹,娘,妹妹,小雯!”秦周哽咽着唤道,声音也颤抖起来。 第96章:追踪,煞起 刚刚入夜,安家正堂之中,安老爷倚坐在桌案边上,将整理好的账本安放好后,单手拄着太阳**,一阵怅然感不觉席上心头,不知怎的,安老爷总感觉今夜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道蛛线自房梁上垂下,一只比米粒儿还小上几成的小蛛在安老爷面前划过,安老爷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到了地上,苦涩的道:“早报喜晚报财,不晌不夜有人来,呵,老夫倒是很想看看,你这位小使者给我带了个什么客人过来。” 蜘蛛自然不会回答他,但是正堂门外沙沙的脚步声却验证了这句俗语,安老爷清楚的看到,在正堂外的庭院里,一个形容模糊的身影徐徐飘进了甬道,并在正堂门前数步的地方止住脚步。 安老爷还道是着了贼,是以缓步来到门口,将身子掩藏在门边的朱漆大柱边上,送目望去,只见那道身影呆立良久后,双膝一沉,仆然跪在了地上。 安老爷纳罕不已,正要出去喝问,却猛听到那道身影悠悠的说了一句:“父兄大恩,来世再报!相见不如怀念,如今已知家中无恙,德烈之心已安,大哥,列祖列宗,我去矣!” “四弟!”安老爷整个人不由得一怔,来不及多想便要奔出正堂,朝着弟弟所在的地方跑去。 …… “别跑了,我们追不上的!” 秦周沿着南郊古道一路狂奔,任安然在后边如何歇斯底里的呼喊,这位老兄就是充耳不闻。 “不行,我独自煎熬了十年,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不会轻易放弃的!”秦周在心里这样告诫着自己,脚下也如生风一般。 无奈阴煞尸的移动速度太快,二人就这么一路尾随,仍然只是搭上了一点儿边,与他们还是相隔甚远。 …… 虞城航场,广播中不断播送着飞鸾即将过桥(类似于检票)的提醒,一位老者在众多护卫的护送下急匆匆的向着登录缓台走去。 “老爷,咱们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在通道里转悠!航场的通道可从来没有这么长过呀!”身边一名随从焦急的提醒着,老者的额头也早已惊出了一层冷汗。 “老爷,我们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倏然落在了那名随从的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老者声嘶力竭的呵斥声。 “光天化日的说的什么鬼话,你以为老子我不急吗!絮絮叨叨的,我看你就是欠揍!”老者气的脖根泛紫。 随从被打的莫名其妙,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随手丢掉了手中的行李,恶气十足的道:“你逃跑与老子何干!不记好不说,还动手打老子!死老头,爷不伺候了!” 男子正要转身离去,猛地看到了跌落在地上那只四散的箱中散落一地的疆币,立时打起了其它念头。 一刻钟后,刚刚还霸气十足的老者如落魄汉一般瘫坐在了地上,他被抢了,就在鬼打墙一般的通道里。 几箱子疆币被刚刚那几位随从一抢而空,自己也被打的满地找牙,奇惨无比。 得不义之财,遭不义之事,人伤财损,众叛亲离。也算是罪有应得,但老天似乎还嫌不过瘾,这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论惨的最高境界,不是生不如死,而是怕死而必须死。 老者名叫窦兴,这只是假名,与荆老爷一样,他的本名姓送,单名一个成子,原航场场监,主要职务是飞离前检修工作,而出事的那一天,他却将检修组调去搬运货物,为白天通布死咒提供了机会。 与其他人一样,事发后改名换姓,本以为能分一杯羹,却不料一等便是十年。 宋场监哀叹着,打心里生出了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呆坐了一会儿,宋场监正准备整理一下灰败的心情,却发现在那些恶仆消失的地方,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宋场监莫名的兴奋,他呼喊,他叫嚷,希望这位朋友可以帮自己一下,但当那人近了,他疯了,吓疯的,那是一张已经溃烂的面无完肤的脸,唯一能证明它身份的,只有身上那件十几年前工部的官衣。 “侍…侍郎大人!”宋成的嘴巴惊成喔字形,一双眼睛更是写满了惊恐。 那位侍郎大人没有搭理他,只是缓缓的向他走来,脚步轻盈,听不到一点儿声响,满是白骨和牙齿的嘴里阴沉的重复着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 …… “欧阳官人,这几个人在登航通道里鬼鬼祟祟的,好像是遇到了魔障,被我和几个兄弟给擒来了!”方头儿说着拍了拍手,几名执役押着四五个青衣仆从打扮的男子来到了欧阳虑臻的身前。 看着一同带来的那几只皮箱,欧阳虑臻伏下身打开一看,眼角流露出一丝冷笑,低沉的问:“这些钱是哪来的?应该不是你们这些奴才的吧?” “这……”刚刚带头修理宋成的仆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算了,方头儿啊,这几位就由你带走吧!随意安排些罪名办了算了!”欧阳虑臻轻描淡写的一句让青衣仆从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嘞,哥几个,把这些人都带走,清点一下钱物,看看够不够杀头的!”方头儿说完,身边执役应声便要动手。 这一来可真是着实吓坏了那些大字不识的仆从,带头的赶忙讨饶道:“官人手下留情,我们招!” 根据仆从的指示,一行人来到了那道阴暗的通道里,看到的结果也和仆从所说的有所差别。 宋成确实还在,只不过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明显没有被殴打之类的痕迹。 身子僵直,双目圆瞪,瞳孔扩张的出离,很显然,不是被杀,而是吓死的。 “算了,把他们押下去吧,这里就交给你了!”欧阳虑臻厌恶的别过身,朝着方头儿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他!他,他不是我们杀的!”仆从吓得魂不附体,几近哀嚎的呼喊着,方头儿自然知道,劫个财而已,一般只要劫匪没长两只脑袋,基本是不可能把人吓死的,他明白,却没有说。 …… 秦周和安然一路尾随,到达一处土路边还是把阴煞尸给跟丢了。 二人停在路边,四目相对,一时间大有无语凝噎的感觉。 安然环绕四顾,猛地发现了一座荒山野店,二层楼高,上书“香满屯”三个大字,最要紧的,那座酒家宛如被一层黑雾笼罩,安然对这层黑雾相当熟悉,形如浓烟,之间夹杂着飘飘十里的腥臭味儿,分明就是常人无法辨别的怨煞之气。 第97章:以义子之名 “大家吃好喝好哈!”酒家一楼的餐桌被荆家仆从坐了个满满登登,酒家的伙计忙不迭的传递着吃食,一众家仆胡吃海塞,觥筹交错,看着这些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佝偻老者的面上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喜色。 “嘿,老头儿!叫你呢,看什么看!”老者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换上一副殷勤的颜色,转头看去,荆老爷身边那位红人关铁新喝的醉意微醺,借着酒劲儿指着店主指手画脚起来。 “老天有何吩咐?” “我们老爷和公子还没吃东西,赶快叫伙计弄些小灶送上去!”关铁新打了个酒嗝,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二楼供客休息的房间内,荆老爷手拄桌面,正面色凝重的思虑着什么,荆允也正丢了魂儿一般躺在软椅上,不置可否的盯着头顶的竹栏板。 “咚咚!”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响动。 荆老爷收回思绪,缓缓开言道:“进来吧!” 门开了,关铁新端着一只托盘,送到了荆老爷桌前,老持稳重的道:“老爷,饭菜来了!” 荆老爷定睛一看:鲈鱼脍,糖醋排骨,腌新笋,还有一道梅菜扣肉,倒还真是自己平日特别顺口的吃食,当他看到那瓶陈酿花雕的时候,更是神色复杂的望了关铁新一眼。 “铁新啊,难为你了,还记得荆某爱吃这些!”荆老爷的赞许让关铁新有些受宠若惊。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关铁新会心一笑,请辞道:“那我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看着关铁新离去的身影,荆老爷怔憧片刻,神色一缓,对软椅上的荆允道:“允儿啊,过来陪为父喝几杯!” …… 关铁新走出了房间,一路向前,身子宛如蜕变般变化,倾刻间便化成了店主的模样,走廊之中,迎面走来一位伙计打扮的男子,细细看去,这名伙计的步履蹒跚,目光空洞,二人相对而行,店主微微示意,伙计会意的点了点头。 店主走到了楼下,眼见着底下原本胡吃海塞的荆家仆众宛如痴呆一般瘫倒一片,十几名伙计也陡然蜕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把这些无辜人等都抬到后仓库去!”店主原本佝偻的身子变得笔挺起来,行尸们应声而动,老店主转过身看向楼上,悠悠的自语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 恰在此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老店主眉心微蹙,道:“不是叫你再等等嘛!” “钱你拿走!他的命,归我!”那人的微微抬头,整张脸上除了一双眼睛,其余全部被面罩掩盖。 “那我的命呢?”老店主警觉的问。 蒙面男子和声回道:“你放心,我们说话算话,你帮了我,足以抵当初的过错了!” “我还有一个请求!”老店主安心了,沉声祈求着。 “你说!” “我要取回放在他那里,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老店主的声音笃定。 蒙面男子颔首:“可以!” …… 安然与秦周悄然摸到了酒家后墙,秦周正打算探头出去看个清楚,却被安然一把拉住。 “你看那里!”安然指着不远处的地方,低声提醒道。 秦周送目望去,只见酒家后门儿半开,一具具陷入昏死状态的人身成飘浮状向着酒家后方一处深坑飘去。 在这些昏迷之人的周围,还幽幽的跟随着一些飘忽不定的身影。 “那些人?” 安然隐隐闻到了一股子只有死人身上才有的气味儿,之间还夹杂着一些别样的焦臭味儿。 “阴煞尸!”安然的目光闪现出了一些惊异,秦周讶然道:“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一定是这座酒家里有对它们而言恨之入骨的人!”安然说完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借着荒草的掩护向前移动,秦周见状也如影随形而去。 待到那些阴煞尸将昏迷之人都弄到了深坑后,安然猛地抬身,一个箭步窜进了酒家的后窗。 这可苦了跟在他身后的秦周,虽然是鬼差,且有一股子蛮力,但秦先生毕竟不是特技演员,眼见着安然轻描淡写的进了窗,他却只能望而怯步,窗子太小,显然并不适合身材魁梧的秦鬼差。 …… 一阵诡异的杜鹃啼鸣在楼上传来,老店主情知是猎物被麻翻了,只见这位沧桑感十足的老者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上了台阶,他明白,在台阶的尽头,等着他的将是属于自己的一切,钱财,仇人性命,以及自己移落在仇人身边的东西。 负责把守的行尸见店主赶了过来,很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房间的门被自外推开,屋中的情形并不狼藉,反而异常干净,荆允手中攥着一只酒壶昏伏在桌上,在他对面便是仰在椅背上的荆老爷,象牙小箸散落在地上,桌上的酒菜也动了个七八分。 老店主径直来到桌前,翻过了昏迷的荆允,不由得叹息一声。 放下了荆家公子,老店主目光阴冷的看了一眼荆老爷,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面色阴狠的奔着荆老爷而去。 手起刀落是件很容易的事,但这之间也存在着一些过程。 老店主刚刚扬起刀,眼见着就要挥动下去,刀在半空打了一个旋,又倏然停住。 店主老先生万没想到,坐在软椅上的荆老爷竟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神采奕奕,精神头儿十足。 …… 安然顺着窗子悄然摸进了酒家回廊,左右看看无人,回头望去,那位鬼差竟然没有跟进来,安然来不及等候,正打算跨过回廊深入探看一番,不料刚一柺过墙角,身前便被一道黑影挡住。 “你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安然止住了脚步,整个人不免有些凌乱,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面罩迎面,身影如此熟悉,不正是自己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干爹吗? “赶快离开这里!别自寻没趣儿!”蒙面男子的话语里除了警告,还夹杂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责备。 “你们要做什么?”安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面对这个毛头小子的质问,蒙面男子阴沉的苛责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老子?” “当然有资格!”安然泰然自若,字正腔圆儿的道:“以你义子的身份,可以吗?” 第98章:前尘旧事 “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小子都别再插手这件事!”这是蒙面男子,也就是那位安然的叔父兼义父给他最后的忠告。 “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彻查阴煞尸一事是我的工作!”安然很严肃的回答,末了又摇头叹息道:“对不起,叔父,一时半会儿我还消化不了义父这个称呼!”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赶快离开这里!”蒙面男子声如洪钟般警告着,安然也不甘示弱,坚定的摇了摇头。 “话疗”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孩儿他叔安德烈迫于无奈,只得开发了一种新的规劝模式:话能质变规劝法,说得通俗一点儿就是打压警告。 “上次老子我碍于你亲爹面上没结果了你,今日若在执迷,定不轻饶!”安德烈说罢摊出手去。 “我最讨厌别人吹牛,虽然你是我义父!”安然也不寒暄,话音未落早已如离弦飞箭般窜了出去,指尖金光直取叔父而去,安德烈先生也相当不含糊,大手一挥指戳自己侄儿的眉心便走。 按理说叔父加义父应该是亲上加亲才是,但从这对特殊的爷俩身上可真是一点也没有体现,针锋相对,招招要命,你来我往间煞气沸腾,杀机涌动。 安然一道法诀击碎了叔父安德烈脚下的岩石,作为回敬,安然身后的墙体也被敬爱的叔父以手印轰出了一条“通风口。” “不行,那是我叔父!无论如何都不能用那招!”安然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注视着与自己对阵的安德烈,他可以明显的感到交手过程中叔父的迟疑。 情况的变化越来越微妙,两个人宛如矛盾结合体一般纠结着,各自杀招在手,却丝毫不敢伤及对方,纠结之至,实在是纠结的可以。 秦周很苦恼,一眨眼的功夫,安然便弃他而去,窗户下方连个遮挡都没有,那些运送完昏迷者的阴煞尸都没刻意的去寻找,只是很是随意的一瞥,便发现了这位兄台。 原本只需要动动手便能让活人公正合理的变成尸体的鬼差先生此时感觉天都快塌了,一人前边跑,一群身后随,这种万众瞩目的存在感,估计秦周也是很无奈的。 秦周一面飞奔一面回望,跑着跑着,忽然停住了脚步,并非是石头绊了脚,或是吓丢了魂儿,他不是狍子,不断回望更不是为了确定对手跟丢没有,一次次的回头反侧,只为了是验证一件事:自己的家人和心上人是否都在。 他的验证成功了,就在身后这些拼命追逐自己的阴煞尸中,有他的亲人,还有他的恋人,既然如此,何需要跑? 秦周缓缓的停住了脚步。 …… 荆老爷没有被迷晕,这件事对于老店主来说并处意外,让他意外的是,这个老狐狸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去为自己试毒。 “你是怎么发现的?”老店主向后退了几步,缓缓坐到了桌案左侧的椅子上,荆老爷呵笑一声道:“其实第一眼见到你,老夫就感觉很奇怪,虽然你极力的想要表现的自己老态龙钟,但你脖子上的皮肤和脸上的对比实在太过显眼!” 荆老爷悠悠的说着:“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起疑,哪怕是后来在大厅里接触也没有,原本可以一直就这么下来,你迷晕我,拿走你想要的东西!” “哦?那我是有疏漏喽?”老店主的神色并不慌张,那张皱巴巴的面皮似乎掩盖了一切。 荆老爷摇头叹息着,随即变脸一般苦笑道:“你的局布得万无一失,若是非要挑挑毛病,毛病就出在你的习惯上!” 荆老爷平和的说,老店主静静的听,宛如故人重逢把酒畅谈一般:“这满桌的酒菜,若是只有一道我爱吃的,也还说得过去,毕竟八方菜就是这样,但是满桌上下,没有一道不是能勾起我肚里馋虫的,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吧?”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如果想告诉老夫是那个跟班告诉你的,那就更胡扯了,他只是为我办事的,还没有成为老夫的心腹!” 老店主其实很无奈,他深知眼前这个老匹夫的习性,若是桌上只有一道爱吃的菜,他势必不会去动,若是满桌菜肴都是喜爱之食,他也未必会吃,能让他义无反顾的情况只有一种,在自己家里,或是心腹亲点,他深知这些,所以决定赌一把,但是却赌错了。 “不过没关系,这只是一些小状况,对于干掉这位故人,老店主基本上十拿九稳,之前之所以怕他,是因为人在矮檐下,无法不低头,而现在,你个老小子都跑路了,谁还怕你!”老店主这样想着,沉思过后,动手的时候就要到了。 “等一下!”荆老爷缓缓挥手,老店主目光挂着一丝疑惑的望着荆老爷。 “老夫还有一个疑问,允儿到底是谁的孩子?”荆老爷稍显不甘的问,老店主毫不迟疑,根本无需思考,简洁精炼的回道:“我的!” 荆老爷只觉五雷轰顶,面色开始微微涨红起来,虽然一早就已经猜到,但当谣言变成现实的时候,其威力依然不可小觑,荆老爷子的内心是崩溃的,年逾半百的他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头顶多出了一顶帽子,翠绿翠绿的,比绿翡翠还纯。 “我真应该亲手宰了那个死婆娘!”荆老爷再也淡定不了了,为了生活,他可以忍,城府很深就是这样熬出来的,虽然他很有分寸,有心计,但当有人亲口告诉他“你儿子不但不是亲生的,还是我的”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一壶老酒顺手飞出,照着老店主的面门飞去,“哐啷啷”一声被老者打散,酒樽落在地上,一股微凉的酒液挥洒而出,喷溅了被扶到一旁的荆允满面尽是。 “你说九娘没死?”老店主听到这话相当诧异,怒不可遏的荆老爷却是一阵冷哼,“你们两个还真是我的好夫人和得力臂膀啊,几十年了,我们都相敬如宾,我待你似亲兄弟,可你呢,估计是把我当朋友了,朋友不在不客气是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没你想象的那层关系!”老店主紧紧攥着手中的短刃,横眉立目的望着荆老爷。 荆家老头双眼微眯着剜瞪着眼前这个家伙,恨恨的讥讽道:“怎么,出格的事都做了,还想立个牌坊是吧?” 第99章:通吃 面对荆老爷的质问,店主先生的情绪很是激动,二话不说便挥刀上去,荆老爷掀翻桌子,桌上菜蔬一股脑的砸向了老店主,这位“老者”也算是相当灵活,身子向后一仰,轻巧的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那对杂物,在地上划了一个旋儿,如鹞鹰一般扑到荆老爷的面前。 “你以为你什么都了解是吧?”与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老店主的刀子,刀刃在荆老爷的侧肋间开花,老店主恨恨的道:“允儿虽然是我儿子,但我和九娘是清白的!” 接连两刀下去,荆老爷的衣襟上沾满了殷红的血水,老店主的声音异常阴冷:“你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智计超群!可是又有什么用,你躲过了麻药,那我的刀呢?你倒是用脑子躲过去呀!” “噗!”荆老爷的目光一凛,陡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老店主的刀刃丝毫没有停歇,还在肆无忌惮的舞动着。 眼见着荆老爷奄奄一息了,老店主这才松了口气,随手丢掉了短刃,顺势扯过荆老爷的衣领,恶狠狠的喝道:“看你快玩完了,老子我就让你死的瞑目!没人给你戴绿色的帽子,自始至终都没有!” “咳,唔…”荆老爷眼波迷离,口中喷吐着血沫,心有不甘的问:“那你和九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堂妹!”老店主话音刚落,荆老爷的双眸早已瞪得如牛眼一般,让他更吃惊的还在后头,只见老店主得意洋洋的笑着,话语里不无讥讽的道:“至于允儿,他是我和我娘子的儿子!怎么样,你不知道吧?九娘人美乖巧,唯一的缺陷就是天刑,终身无法怀孕,这倒是为我提供了便利,这孩子亲娘死得早,若是能让别人帮着老子养大,而我恰巧又可以陪在他身边,这样的机会,谁又能放过?” 荆老爷浑身颤抖,一张老脸上写满了全是愤怒,回想起自己一世聪明,飞鸾出事,自己智斗同僚,席卷着金钱隐匿十余年尚且游刃有余,却不想栽在了这个身边的小角色手里,心中不甘,实在难以言表,右手也开始在身旁的小几上胡乱抓摸起来。 “你就没有发现吗?那天被杀掉的其实是你派去的伙计!”老店主看着荆老爷血流不止的伤口,略带玩味儿的道:“我知道你的习惯,从不见杀人者第二面!哈哈!” “我猜到了,只是不敢确定你的行踪而已!”荆老爷的气息变的异常微弱,翻白的眼球预示着他即将踏入死亡的殿堂,弥留之际,这位老者抽搐着,用几近飘渺的声音道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把,把面具摘下来吧!荆某想死的瞑目些!” 眼见着老主顾就要两腿儿一蹬驾鹤西去,十余年的老伙计自然要满足他任何的要求:“好,我就让你死的安心一些!” 老店主缓缓将这张易容面具自面颊左侧最下方的位置揭下,在那张枯萎的面具下,浮现的是一张迥然不同的面孔,而这张脸的主人,正是福伯。 他很得意,自己貌似已经战胜了对手,家产,儿子,除了他的权利之外,自己应有尽有,虽不能算是全胜,但大捷还是能够搭上边儿的,骄矜自负和得意忘形虽然过程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当啷啷”一声硬物与骨头触碰的声音响彻房间,福伯只觉自己的大脑犹如断路一般感应到一阵刺耳的轰鸣,下一刻,一道鲜血铺就的轨迹自左侧耳根处流落,福伯整个身子已然不受大脑控制,木然向着一侧的地面瘫倒。 眼中的光亮逐渐消失,最后一丝亮度中,福伯清楚的看到,荆老爷的手中正攥着一根纯铁打造的药杵,据福伯所知,这根药杵是他亲手放在小几上作为装饰的。 双眼中的光亮不见了,但福伯却没晕,也就是说,他被刚刚那一击直接打成了瞎子。 “啊!”福伯的声音凄绝,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四处乱推乱搡,伤势不轻的荆老爷见状发出了渗人的微笑,并以一种看动物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得意忘形的敌人。 “呼!”福伯抓狂着,咆哮着,同时也在定位着,待到确定了对方声音的方向,二话不说抡起随手抓到的东西便抛了过去。 “哗啦啦!”一声清脆的响动过后,荆老爷重新仰倒下去,一只陶瓷做工的瓶子在他的头顶着陆,登时激起千层碎屑。 “哈哈……!”房间中回荡着福伯的狂笑,他是瞎子,不怪他!但荆老爷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在对面软椅的位置上,刚刚还昏迷的荆允正眼含热泪,以同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刚刚的那一幕他都听到了!”这是荆老爷的第一反应,已然无力回天的老荆先生声音颤抖的呼唤着:“允儿……” 荆家公子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一旁在地上打着滚的福伯听到这声呼喊,情知是宝贝儿子醒了,是以抬起手来,一面摸索着,一面如痴似狂的道:“允儿,我才是你亲生父亲!快,拿起地上的刀,把他杀了,他的一切都将是你的!” “别信他的,二十多年来,他什么也没为你做过!允儿,老爹我这辈子已经差不多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荆某的儿子,即便不杀我,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荆老爷抒情完毕,露出了自己狰狞的一面,“但还有个前提,你必须杀了地上那个瞎子!” 估计是刚刚被那瓶酒浆和后来乱飞的菜蔬砸的不轻,荆家公子此时还处在眩晕状态,两位豁出命去的老先生那一番对话被他听得一干二净。 “一面是亲爹,一面是唾手可得的财富!”这道双向选择题摆在荆允面前,荆允讷讷的拿起地上的短刃,很显然,他准备在这道稳赚不赔的选题上下下功夫。 眼见着荆允手握短刃走向了自己,荆老爷是无助的,一旁不明真相的福伯更是一头雾水,直到他听到荆老爷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只要你不杀我,我还当你是我儿子!……” “啊!”一声集痛苦、惊诧、哀怨的惨叫划破天际,荆老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奇的发现,自己没看错,荆允那小子果然为了钱干掉了他亲爹!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效果就是不一样,荆老爷是欣喜的,但马上,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自己赢了吗?显然没有。 “你别误会!杀了他只是因为我不想照顾一个瞎老头子一辈子!”荆允的声音很冰冷,手中的寒光闪现,他正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完美诠释着一个恰如其分的专有名词:白眼儿狼! “老荆啊,你都伤成这样了,活着也是浪费空气,不如下去陪她吧!你放心,儿子我会好好善待你那几箱子钱财的!”荆允笑了,笑得很狡黠。 100章:守护者游戏 1 “咚~咚~砰!”紧闭的房门被自外一脚踢开,荆允手中的短刀被一道光影瞬间夺下,荆允面色很难看,原本握住短刀的手掌鲜血直流,荆老爷直挺挺的坐在椅上,已然是气息奄奄。 安然擎着刚刚夺下的短刀,呈半跪状停在距离荆允不远的位置,看着眼前的惨状,不由得惊叹道:“你还真是个畜牲!连自己老爹都想杀!” “我!”荆允正要开口,又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般划过,“啪!”一声巨响,荆允被打了个趔蹶,面颊上登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儿。 “你惊讶什么,他们一家人都是这副德行!”安然闻声缓缓站起身,警觉的看着眼前这个身影,疑惑的道:“喂!义父大人,这该不会又是你的幻影吧?” “知道还问!”那道身影一片模糊,灯光掩映仍然看不清轮廓。 安然相当苦恼,刚刚相持不下的现状被安德烈先生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用一种安然意想不到的方式。 这位叔父兼义父的实力实在不可小觑,如果说其他阴煞尸是可怕的行尸,那这位老人家就一定要在名字后加一个后缀“尸精”。 不需要投影仪和镜子,就能为自己幻化出分身来本就是一门厉害的学文,把每个分身都能填充成有魂有体的程度,那应该就是达到了大成。 真正的安德烈早已不知去向,六个分身简直把安然折腾的近乎抓狂,围而不打,龟缩战术,迷魂阵,安德烈先生简直把分身这一技术玩出了新花样。 窗外传来一阵躁动,安然警觉的撩开窗帘,向后望去,只见酒家后身的土路上,大批阴煞尸正在一个人的带领下缓缓退去,为首那位的身形对安然来说相当熟悉,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对他,安然那是想了解。 影绰之间,安然还惊奇的发现,叔父真身的手上,还拉着另一个人影。 安然没有理会屋中其他人,径直来到荆老爷的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冷声道:“你的速度倒还真快!” 安德烈先生的分身淡然一笑,整个轮廓变得模糊起来,隐隐的留了一句:“小子,有再一再二,接下来可就没那走运了!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不如玩个游戏!” “什么?” “你这么爱拯救那些该死之人,我们就比一比,谁下手快!” “死了这么多人,你也该收手了吧!”安然无奈的喝道,手起处,那道轮廓早已消失在了空气中。 “你可是我亲叔啊,能让我即当侄又当儿的后生省点儿心不!”安然无语至极,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然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位鬼差秦周。 看着屋中狼藉的景象,秦周讶然不已,安然长叹一声,道:“别在那儿站着了,赶快把这个祸害给收了!” 秦周应了一声,正要动手,安然悠悠的补充了一句:“对了,顺便把那边那位也带回去吧!” 秦周走了,带着荆允和福伯的魂魄向西而走,朝着黄泉的方向。 安然失笑不已,那对儿父子走一路,福伯骂一路,一点也不给留面子。 一切都安静了,想活的一个都没活成,钱财散落一地都没人理会,眼前的景象正应了那个成语“南柯一梦”。 千般算计,万种打算,到头来都是空欢喜一场,逝去的救不回来,活着的就不能再有闪失了,从叔父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孟娘号这一次之所以回航,正是为了报仇雪恨。 阴司那边的事情解决了,眼下最大的问题就只剩下了阴煞尸,算上荆老爷,白天通,那位被刺穿脑袋的老者,还有安然不知道死在航场通道里的那个,已经有四个人遇害了。 “接下来会是谁呢?”安然对叔父大人分身离开时的那句话很感兴趣,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根本就是毫无头绪。 “对了,事情发生在虞城,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安然沉吟着,忽然眼波一转,一张脸闪现在脑海中。 “叮铃铃……”安然自随身布袋中拿出通讯器,疲惫的道:“你好,哪位?” “请问是安道长吗?人家这里有只鬼,你要不要回来帮我抓一下?”听到这个声音,安然原本无奈的神情登时变得舒缓起来。 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柔美,听上去很舒服,俏皮中不失大方,号码也是新的,不用猜便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安然抿起嘴角,悠悠的坏笑道:“好吧好吧,那只鬼居然被你撞上,它可真是太倒霉了!” “哼,居然这么说人家,不理你了!”电话另一端气呼呼的说着便要挂断电话。 安然赶忙打了哈哈,憨笑道:“呦呦呦,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可不像陆大小姐的风格哈!” “嘻嘻,居然被你猜到了,人家还以为你早就忘了飞裳的声音呢,怎么样,抓鬼抓的还顺利吗?”陆飞裳嫣然的笑语如清新剂一般将安然的烦恼一扫而空。 “唉,别提了,抓的一塌糊涂,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陆姑娘,敢问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啦,只是刚好这两天比较有空,所以打算来看看我的安公子。” “原来如此,但不知陆姑娘现在何处?我过去接你!” “不用急哦,我就在你们家对面的茶楼,正听街坊邻居说你斗阴尸的故事呢!”安然一听这话登时便慌了,这哪是打算来看看自己呀,分明就是先斩后奏好不好。 挂断了通讯,安然一路小跑着冲出了酒家,看着空旷的大路口,安然简直欲哭无泪,临近夜晚,大路上除了时隐时现的鬼火之外,连个鸟都没有,更别说是车了。 …… 刚刚入夜,茶楼门口的位置,一道倩影翘首望着安家附近的一道路口,眉如柳叶,眼似秋水,樱桃小口衬托着玲珑剔透的鼻头,将那张青丝秀挽下的瓜子脸刻画的犹如仙女一般。银绒小袄,内中一件点缀着花菱的亮色纱衣,伴着那道娟秀的长裙,婷婷然如雨后初荷,让打此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怎么还没赶来呢?”小妮子的面上现出了几分失落感,饶是如此,她还是犹自宽慰着自己,“或许是安公子太忙了吧?” 正当怅然若失的陆姑娘打算折身返回茶楼之时,却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嗒嗒”的刺耳声响,回头望去,那是一辆满载着茅草的四轮车,车上一位少了两颗门牙的老汉正认真的驾驶着。 就在车子经过茶楼时,只听得车上传来一阵破草而出的声响,随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充满歉意的喊道:“谢谢啦,老伯!” 这一嗓子吓了驾车老汉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竟然自茅草中窜了出来,倏然跳下车去,一边跑嘴里还一面呼喊着:“飞裳!我在这儿!” 陆飞裳看到这一幕不禁哧然笑出声来,不远处,安然正火急火燎的向茶楼门口跑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头顶发髻间倒插的一根茅草傲然其上,随风飘舞,极富喜感。 101章:守护者游戏 2 安家对面茶楼乙号雅间之内,安然与陆飞裳相对座下,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陆飞裳不由得好奇的问:“原来那间经常用的天字号怎么锁起来了?” 安然闻言尴尬的笑了一声,挠着后脑勺道:“那个,天子间昨天晚上被我给毁了,所以……” “你呀,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安老爷一定又赔了不少钱给人家吧?”陆飞裳莞尔一笑,不无责备的说了一句。 安然搞怪的做苦大仇深状:“唉,没办法,做英雄嘛,费用就是高了一点儿!” 二人说笑了一阵,便有侍者举着承载着食物的托盘走了进来,不多时,桌上便排满了虞城的各类小吃,爆千脆,玲珑酥,一小点儿水饺,以及红烛脆笋,不仅味美,还很精致,安然拿起一双备用的玉箸,一手撩起袖边,温文尔雅的帮着陆家大小姐夹了一些小吃,整个过程儒雅气息十足,与他那身被茅草折腾了半旧不新的袍服极其不符。 “飞裳姑娘,味道如何?”安然面含柔情的望着陆飞裳,就宛如那些吃食都是自己做的一般。 陆飞裳的樱桃小口考究的品尝着小吃,不住的品头论足道:“这市井间的小吃飞裳还真是第一次吃,不过味道真的很不错呢!” 安然淡笑道:“喜欢吃就好,对了,陆姑娘,待会儿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啦,只不过今晚怕是回不去陆家大宅了,安公子得给人家安排住处哦!”陆飞裳甜美的笑着,青葱玉指撩起自然垂下的鬓发,将一小块脆笋优雅的送入口中,安然见状不由得在心中赞叹起来,不愧是狐族千金,不但貌美如仙,就连吃起东西来都越发的迷人。 不知怎的,安然的思绪竟然不由自主的转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上去,这段时间确实太奇怪了,表面上看自己接到了上清宫同僚吩咐的几件事,人物不重叠,地点没重复,就连时间都没有任何差头,但如果细细品味,就会发现,所有的事情的都是串连在一起的,从没有按时拘魂的阴差秦周,到那三只柳树下的女鬼,以及荆家那一干人等,还有自己的师叔,一切的一切,都和一件神秘的所在有关——那架迷失了是十年,又自己飞回来的孟娘号飞鸾。 “难道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巧合?”安然思忖着,却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对面安然做失神状,陆飞裳一双宛如碧波般的美眸疑惑的注视着他,小手也在他的眼前微微摇动了一下。 安然回过神儿来,陆飞裳捻起桌上小碟边上的抹口布轻轻拭了拭嘴角,好奇的问:“安公子,你怎么了?” “哦,没事儿!”安然拾起筷子,又帮着陆大小姐夹了些美食,随即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口茶水。 …… 夜晚,虞城乡下村落的一条胡同里,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手里提着一只酒葫芦,迈着微醺的醉步向着胡同口一处掌着明灯的角门赶去。 乡村的夜晚很诡秘,天空幽蓝,一望无际的天空满是星点密集的繁星,夜空之下的小村落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诡异的薄纱。 走在漆黑幽若的胡同里,前方除了弱弱的微火之外,基本上被漆黑的氛围掩盖,若是换成常人,估计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望而却步。 但这位老者却走的很悠闲,很坦然。近十年了,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归来,不把自己喝的大醉,仿佛就感受不到活着的乐趣,其实老者在这个小村落里没有什么朋友,之所以每天可以如此潇洒的酩酊大醉,是因为村落入口的李家酒馆每到晚上都会有很多剩菜剩饭,还有一些别人喝剩下的黄酒。 老者本没有钱,每个月只是靠着白日捡拾废品换来的钱,以及一些儿子送来的钱物度日,每天五钱,半坛残酒,两碟剩菜,久而久之,老者便与酒馆的老板形成了默契,一晃就是七八年,风雨无阻。 关于老者的身份,无人知晓,包括那家酒馆的主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复姓欧阳,从何而来,所为何事,以及背景遭遇,村落中人无一知晓。 为了方便记住他,人们为他取了一个类似于代号似的假名:“欧阳老叟”。 看着自家门前的长明灯越发的明亮,欧阳老先生不由得站住脚步,四下里看了看,毫不迟疑的转过身,向后退了三步,向着相斜的方向走了过去。 随着欧阳老叟的离去,那盏长明灯开始晦暗起来,不多时便化成了道道萤火,在萤火的微光照射下,欧阳老先生的家瞬时间变色,风吹尽出变成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而在原本悬挂长明灯的位置,大门不见了,井沿之上悠悠的矗立着一道浑身散发着腐臭味儿,面部溃烂也相当严重的身影,毋庸置疑,那就是一只比孤魂野鬼更加骇人的阴灵。 这样的诡异事件已经连续一周了,仿佛轮回一样,欧阳老叟几乎每天都要经历一下这个场面。 “人老了,总爱胡思乱想,连自己家和枯井都快分不清了!”欧阳老叟无奈的自嘲着,心中也不免有些略微的惊恐。 老者醉醺醺的走着,身边那位持着幽暗破灯笼的阴魂异类也如影随形。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者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一个结无法解开,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便开始对自己产生强烈的质疑,他是一名高级钢控沉积研究师,在大将的钢铁产业和附属产品制造加工行业享有很高的声明,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钢板没问题,可是为什么会出事呢?”直到今日,每每想起此事,欧阳老叟都显得很难接受,这是一个追求完美之对纰漏的强烈反应,因为在他们的领域,可以失败,却不能失事。 “你真的没有参遇其中?”老叟叹息过后,身后的破灯笼忍俊不禁的缓缓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承认自己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但却不是坏人,老朽从来没马马虎虎的干过一件事!”老朽的情绪变得越发激动,狂叫着,仰天长叹道:“啊!我制造的钢板水准一流,可为什么第一飞鸾却会出事!” 声音划破天际,随风潜入漆黑之中,老者双膝一沉,跌坐在了地上,手持破灯的身影默然了,这位一直被自己想象为始作俑者之一的老者是无辜的,它终于明白,这个世上还是存在这良知的! 提灯身影的手掌缓缓的伸出,朝着老者的肩头轻抚而去,连这只阴魂都能感受到,老者是有多么的悔恨了;可就在阴魂触手可及之时,却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厉喝震慑的瞬间消失了踪影。 102章:隐遁名单 “爹,您没事吧!”看着那只怪异的阴魂悠悠的掌着灰暗的破灯离去了,远处的男子惊魂未定的跑了过来,将仍然沉浸在醉意之中的欧阳老叟搀扶了起来。 “虑臻啊,别大惊小怪的,那些灵体没有害为父的意思!”欧阳老叟苦笑着安慰着儿子,刚刚那一幕可把欧阳虑臻吓了个七荤八素,堂堂七尺男儿,眼眶都给惊红了,欧阳老叟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声音爽朗又略带微醺的责备道:“瞧你那点儿出息,放心吧,你老子我死不了,为人坦荡,何惧鬼神!” 欧阳虑臻频频点头,搀扶着父亲向那座真正的欧阳小筑里走去,一面走还一面心疼的规劝着说:“父亲,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 “臭小子,你爹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年近花甲了,想要答案却还是没有得到,为父心有不甘呐!”欧阳老叟愤然长叹,他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欧阳虑臻的神色一缓,神神秘秘的对父亲卖了个关子道:“老爹,你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嘿,你个臭小子,老子经常骂你不假,克也没必要这么咒你爹我驾鹤西行吧!” 欧阳虑臻闻言不禁苦笑,摇头叹息道:“老爹,您看您想哪去了?我这次来就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找到结发了?”欧阳老叟力道十足的打岔,直气的儿子虑臻差点被喉咙里的话噎死。 “什么事儿,说吧!”欧阳老叟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不屑的说着,但他绝对想不到, “孟娘号回来了!”欧阳虑臻顿了一顿,悠悠的说道。 “你说什么?”欧阳老叟面目闪过一阵惊奇,难以置信的问:“你没逗老子?” “千真万确,孩儿此次前来,就是接父亲您去解开心里的遗憾的!”欧阳虑臻坚定的说完,老叟摇头叹道:“唉,别傻了,臻儿,那是航场禁地,擅自带人进入是要免职的!” “没关系,只要能让父亲安心,虑臻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 城隍庙财神殿,皇甫杰优哉游哉的坐在帐前摆弄着一台新送到的物件儿,岳金乌则身形扭曲的趴在桌案下方靠近墙角的位置,一面捋顺着电路,一面声音纠结的问:“皇甫通判,你那头有反应没?” “哎呀,没有没有啊,连半点动静都没有!”皇甫杰一手操控着由一根长线连接,宛如卧鼠一般闪闪发亮的馒头大小的物体,一面盯着显示屏里那些花花绿绿的格子,津津有味儿的玩着,屏幕中还不时传出“唰唰”的消除声。 这是城隍庙领导办公室刚刚为表彰皇甫通判的卓越贡献送来的新科技产品,据说是在万里之外的波细大陆引进的,整个大疆也才只有几十台,这可乐坏了皇甫通判,终于不用再像以往那样一页一页的写批报了,只需要按住操纵按钮,接入自己的思想,然后敲击天干地支键盘,再轻轻按动老鼠控制器(俗称鼠标),一切大功告成,线路直通城隍天宫办事处,连网费都给省了,真是既经济,又省事。 “通判大人,有客人拜访!”恰在这时,岳金吾走了进来,恭敬的传报了一声。 “没看本通判忙着呢吗,不见不见,告诉他晚些时候再来!”皇甫杰兴致勃勃的研究着显示器自带的“消除系”游戏,正推脱间,只听得门外轻咳一声,随后一个声音悠悠的传了进来:“呦呵,皇甫通判都忙成这幅模样了?唉,老朋友都不接见,真是伤心死我了!” “等下!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那个祸害?”皇甫杰眼波一转,抬手叫道:“让他进来!” 岳金吾还没来得及传报,安然早已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儿,皇甫杰关掉了显示器,抬脚便走,连个招呼都没打,“砰”的一声,桌底下的岳金乌躲闪不及,拄地的手掌被皇甫杰结结实实的踩了一脚,登时便传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安然看到都不禁替那位仁兄感到阵痛,皇甫杰来到安然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二位客人,嬉笑着道:“这是什么风把小安道长给吹来了?” “这不是想你了嘛,过来看看!”安然打了个哈哈,却被皇甫杰挥手止住,就见皇甫通判警觉的看着安然,忌讳的道:“可别,你上次说想我的时候,弄出了那么大个乱子,害的本通判倾巢而出,您的想念太贵,小判我消化不起呀!说吧,这一次一定是又有什么麻烦事儿解决不了是吧?” “哈哈,还是通判大人了解我,那安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这次来,是想让通判帮我差点儿东西!” “打住!城隍庙新规,一应机密不得传阅外人,如有违逆,流放处置!”皇甫杰一本正经的推脱,安然更是相当正式的提请:“都是友方,何必这么无情呢?再说也不是什么机密之类的!皇甫通判为人正直,仗义疏财,朋友有难,必加帮扶,仁义之名威名享誉……” “打住,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本通判也得先让你说来听听!”对于赞美,皇甫杰一向是照单全收,安然一见有门儿,赶忙躬身拜道:“通判大人呐,安某这段时间刚刚入职上清宫,实习期还没过,就被一件棘手的案宗给困扰了,所以……” “所以你想怎样?” “所以我想请通判大人帮我查一查十年前的一些卷宗!” 皇甫杰犯难了:“这个,安老弟呀,我承认本通判仗义疏财,乐于助人,但是这些事关调卷,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哦,这个通判可以放心,我是照章办事,喏,这是上清宫实习道卒的道贴,上面有本司的印章,您先给我做下登记,日后有人盘问通判也好交代是吧!” 皇甫杰叫岳金吾拿了道贴前去登记,转过身来到显示器后方高二丈有余的档案柜前,头也不回的问道:“你想要调哪一卷?” “十年前,孟娘号飞鸾出事之后城隍司的游魂备录,还有就是阳间生死不明之人的密疏!”安然话音刚落,皇甫杰便煞有介事的道:“不行,只能二选一!” “……”安然差点被闪了舌头,左思右想之后,笃定的道:“后边那本,隐人密疏!” 第103章:鱼泉涌尸 按照皇甫杰提供的名单,在十年前飞鸾迷航之后,短短半个月时间,几乎所有航场高层专员全部消失,一共十人,由于十年太久,且城隍庙没有为凡人立传的习惯,所以一般都只是姓氏加上职称。 消失者一共十人,且不安姓氏笔画计算先后次序,由大到小分别是航场最高管理者,工部员外郎兼司务一人,候姓;工部监修御史两人,周姓,楚姓;飞鸾监修同知一人,付姓;工部联航司位少卿一人,庞姓;航场通保兼巡检事两人,于姓,赵姓;批文执笔一人,高姓;审报同知一人,李姓;联防督导一人,成姓。 深夜,南郊大宅之内,安然和衣端坐,双眸炯炯的翻看着从城隍庙那里拿来的资料,按照上面的说法,这些人在飞鸾出事后,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接连蒸发,不知去向,关于这件事,上边也是做了相当详尽的解释:九月二十九日夜,少卿庞某借故外出,裹挟赔金隐姓埋名而去,三十日平明,候司务带家眷向北逃匿,同日正午开始,于某、赵某、高某、李某相继逃遁,下落不明。 十月初一,成某携家眷于城南门出逃为执役识破,只身落走,楚周付三人背家而去,其余未遁者,督造师欧阳华,保金社邓常、工部右侍郎怀礼尽皆受执役控制,后三载无异象而逐之。 接下来,便是局部自觉漏网者的处理报告:时人有邪道者白天通,以道师自居,于飞鸾之上布咒,与庞姓少卿合谋,妄图害人性命,计成累百余人之命,经有司受理,兹定于仲春六十八年十月初七日受毒而蛊,庞姓少卿随者一人,后更福伯者,十月初九日死于亲子之手。 “这城隍庙反攻倒算的本事还真是名不虚传,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处置好了部分涉及此事者!”安然拿过一张白纸,捻起狼毫,就白纸之上挥就:庞少卿,即荆老爷,卒;福伯,卒;付某,厉物刺颅卒。 “一共十二人,死了三个了?”安然正怔忡间,龙韬散人自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强调道:“不对,师父说的不对!还有差一个!” 一听这嗓门儿,安然边苦笑不已,下午时候,为了更加妥善的处理此事,安然将龙韬和楚间客小两口派了出去,按照名单多方打探之后,到了后半夜,这二位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这次遇害的是哪位?”安然放下卷宗,起身迎上前去,问道。 龙韬端起桌上的茶盏,狠灌了一口道:“间客和这一带土地游卒关系还算捻熟,不费吹灰之力便全查清楚了!” 安然闻言不禁笑逐颜开:“哦?说来听听!” “昨天夜里,执役司在航场登舱通道抓到了几个反水的家仆,后来又发现了被活活吓死在通道里的于巡检,对了,现在的身份是虞城东区万康钱庄老板。” 龙韬一口气汇报完毕,安然赶忙连道辛苦,恰在这时,格格和陆家大小姐端着一些汤点从膳房走了出来,安然见状赶忙道:“龙韬,间客,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正好吃些热汤糕点,也好暖暖身子。” 安然转身帮着两个妮子接过鲜汤和糕点,淡笑着问道:“这是谁的手艺呀?” “嘿嘿,然哥哥一定想不到吧,这是鲜汤和千层饼都是飞裳姑娘做的哦,我刚刚尝了尝,相当不错哦!” “是吗?”安然倒是真没想到,对经商之事颇有见地,堂堂的陆家未来掌门人陆大小姐还有这么一手,为了突出自己的积极,赶忙拿起汤匙为自己盛了满满一碗。 安然拿起瓷勺,正打算品尝一下陆姑娘的手艺,一旁猴急的龙韬早已顺势将汤碗夺了过来,一边说着“谢谢师父奖赏!”一面便舀起一勺送到楚间客嘴边,腻腻歪歪的道:“来,娘子,先替他们尝尝!” “哼,谁是你娘子!”楚间客白了龙韬一眼,缓缓接过汤匙,将那一口汤凑到了龙韬口中,汤一入口,龙韬细细品味之后便赞不绝口道:“味道真美,陆姑娘,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呀,教教间客,让她没事儿也为我煲煲喝!” “喝汤也堵不住你的臭嘴!”楚间客面颊一红,顺势将一勺汤再次送进龙韬口中。 被龙韬这么一夸,陆飞裳登时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细声细语的作答道:“嘿嘿,这汤是我狐族提神醒脑,增加精神的,三味汤,主要是山蚂蚁、红杏参,还有久经晨风朝露的山地蜗牛,再佐以灵芝、地根精心调制而成……” “噗!”还没等陆飞裳说完,那边龙韬早已胃里一转,忍无可忍的吐了出来。 陆飞裳见状尴尬的问:“散人大叔,这是怎么了?” “没,没,太好喝了!一时间有点无法自拔!” “无法自拔是吧,那就别压抑着,来,再多喝两口!”楚间客坏笑一声,不由分说的扬起汤匙,在龙韬强颜欢笑的神情注视下将那只载满了浓汤的瓷勺递了过去。 反观一旁的安然就自然的多,虽然心里满是忌讳,但他不说,就见他煞有介事的拿起汤勺,在汤中缓缓舀了一舀,随即丢掉汤勺,“咕隆隆”将补汤一饮而尽,就在他内心如释重负的准备放下汤碗之时,他看到了一幕让他欲哭无泪的场景,那边的汤锅边上,格格擎着汤碗,飞裳举着汤匙,两个妮子分工明确的正为疑似很爱喝的安然重新准备了一碗比之前还要大一号的三味汤。 …… 龙韬夫妇和格格都去下去了,正堂之中只剩下了安然和陆飞裳二人,丑时将近,安然仍然睡意全无,他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根据龙韬二人的走访结果基本可以断定,这些人的关系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就他们的分布来看,已然是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虽然都在虞城,但分布之散乱犹如粟落沧海一般。 “他会对谁先动手?”安然越想越头疼,索性先将此事放在了一边,转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飞裳,安然便是一脸的愧疚,充满歉意的道:“陆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本打算这两天陪你好好转转的,没想到……” “没事的,安公子,飞裳就喜欢这么呆在你的身边……”陆飞裳说着说着,眼波转到与安然相对的位置时,忽然宛如被被刺激了一下似的,面颊一红,赶忙别过脸去,生怕这细微的变化被安然看到。 其实有着同样感受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陆飞裳身边的安然,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和陆家大小姐的关系到底有没有错,之前的自己也听过诸如“许仙与白娘子”、“牛郎与织女”以及“牡丹亭”这样的一些特例情缘,虽然结局都不太好,不是被和尚拆散就是被老爹拆散,更有甚者自己拆散!但那毕竟是传说,是一种文艺气息十足,且虐心虐肝虐五脏,集优雅、畅想与美好于一身的扯。 “人和妖邪不能在一起,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连纯肉打造的身体都没有,不应该算在常人序列,更何况飞裳又不是邪妖!只要严于律己,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安然这样想着,眼神也不受控制的失焦起来。 “安公子,你在想什么?”看着安然望着自己失神的模样,陆飞裳狐疑的的打量了自己一番,一对美眸写满了疑问的问道。 “哦,没什么!”看看门外混沌的天色,安然猛的想起了一个去处,神神秘秘的对飞裳道:“陆姑娘,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很好玩儿的!”安然越发的神秘让陆飞裳都有些动容,看着院落里早已漆黑无灯,安然与陆飞裳静悄悄的出了正堂,来到墙边,纵身一跃翻出墙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如影随形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 “就是它!就是它呀!”航场之中,孟娘号下方的位置,欧阳老叟浑身微颤,声音瑟瑟发抖的呼喊着。 欧阳虑臻并没有阻止父亲的大声呼喊,实际上,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自从十年前孟娘号出事之后,十五岁的欧阳虑臻便再也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笑过,就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因为这位可怜的老人先是被执役擒拿待审,之后免究流放乡下,这一呆便是两年,改历之后,他老人家得到了大赦,但自己却不肯原谅自己,仍然自我放逐。 今时今日,欧阳老先生顿觉神清气爽,看着自己制造出的钢板构架没有半点疏漏,他的激动的无语凝咽。 见到这一幕,欧阳虑臻会心的笑了,仰天长舒一口浊气,缓缓的取下了胸前那位标志着督导航场职责的勋章,以及口袋里保存整洁的官人名牒,缓缓交给了身后下属。 下属微微一怔,讶然道:“欧阳官人,您这是?” “太累了,想歇歇了!父亲的冤屈已经洗尽了,接下来的日子,我想好好陪陪他!”欧阳虑臻莞尔一笑,叮嘱道:“务必要将这勋章和名牒交给上头!替我说明情由!” 下属默然不语,欧阳虑臻转过头,面上洋溢着无尽喜色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那个蒙受了十年不白之冤的老人。 …… “安公子,这是什么地方啊?”看着四周杂草丛生,怪石嶙峋的小山,陆飞裳不免有些疑惑的问。 安然来到陆飞裳身边,比肩而立,神神秘秘的道:“陆姑娘,你听说过虞城的鱼泉吗?” 陆飞裳懵懂的摇了摇头,安然微笑着颔首道:“今天是十月初十,虞城地处南北交界,所以冷的不那么明显,每年这个时节,前方不远处那条与径仙溪相连的泉眼中便会有群鱼做备宿之前最后一次起身,丑时三刻一到,这里就会群鱼雄踞,五光十色的鱼种应有尽有!欢腾雀跃,宛如彩虹一般!” 安然的描述让陆飞裳颇感兴趣,小妮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泉眼前,仔细看了看,除了漆黑的泉壁,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清。 看着这样一口突兀的野泉,陆飞裳有些疑虑:“安公子,这泉水该不会是干涸了吧?” “不会的,此泉十余年间一直如此,等到时辰刚好,就是见证神奇的时刻!” 二人在泉边交谈,谈笑风生,相当惬意。泉眼之中的黑影里,却有一位仁兄欲哭无泪,心中忐忑不安。 这位老兄犹如丧家犬一般被追逐到了这里,走投无路之下,望见这里有一口看不到水的泉眼,望下看去,有棱有角的泉壁应该很适合攀爬,猴精的他看准时机,趁着乱石堆中拐弯的档口噌的一声跳下了泉眼。 “普通”一声,凉意刺骨,这位老兄懵了,无语至极!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就是实。 看起来与摸上去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这道泉眼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看着没啥水分,一下来咋他娘就这么深呢!”喷泉毕竟不是温泉,水位及腰,这位老兄还是运用着踩水的功夫,脚下连个着落也没有,深秋之水那叫个寒冷,就宛如针扎一般往肉里钻。 “你们赶快走吧!再不走老子就要沉尸水底了!”男子打着哆嗦,暗夜之中看不清他的轮廓,一口口白雾从口中喷出,腰间更是酸疼不已。凉到伤心处,这位仁兄简直想让追杀自己那个家伙赶快来到这里结果了自己,也好过在寒冰彻骨的水里泡着。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男子万没想到,今天对自己来说还是个心想事成的日子,就在他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身下泉水与长溪串联的地方悄然摸进了一个人影,那身影宛如一尾游鱼般轻声慢游的出现在了男子的脚下,一只溃烂不堪的魔爪缓缓探向了踩水男人。 “既然想死,那就如你所愿!” 丑时三刻刚到,在安然的指引下,陆飞裳来到了泉眼边缘一丈远的地方,一双美眸定定的注视着那里。 轰隆隆一阵水涡反渗的低沉响动在水中传来,其实那不是单纯的鱼群涌入泉眼,而是泉眼冰水之内鬼爪拖曳着男子衣襟试图将其溺死时的声响,为了防止猎物再次逃脱,水中那位缓缓将深紫色的修长指甲结结实实的刺入了男子的脖根处。 泉眼中水位不断上涨,看那架势鱼泉也定然如期而至,如无特殊情况,再过一小会儿,水中压力便会蓄满,如约而出。 就在二人满怀期待的时候,泉眼之中如爆破般涌起了不胜枚举的七彩锦鲤杂鱼,见此情形,陆飞裳的樱桃小口喔成一个标准的圆圈。 安然也觉得越发的不对劲儿,与以往相比,鱼泉缺乏踊跃,虽然也是出来露脸,但却隐隐的有种东西呼之欲出的感觉。 “哗啦啦!”一阵如涛巨响,原本色彩斑斓的鱼泉之间被自内冲出了一道大大的缺口。 安然和陆家大小姐瞪大了眼睛看着,混杂的鱼群之中宛如魔术一般浮现了一具面容扭曲,腥味儿与血味儿交融的尸体。 104章:水斗,懵懂 静谧的夜晚,跑到这个还算清幽的地方欣赏一下绚烂夺目的鱼泉也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儿,但是,仅仅看了几十秒钟,还没营造出来的小清新便被打破。安然很气氛,也很惊讶,鱼泉涌尸这么高难的艺术动作直接将夜半的惊喜一分为二,惊还在,喜被瞬间拉进了水中。 “在这儿等我!”安然留了一句,整个身子一沉,僵直在了那里,陆飞裳很清楚,安公子这是又离魂了。 “咻!”一道幽光冲到泉眼前方,迟疑了一下,陡然冲进了水里,泉水之凉,实在非常人可以忍受,就连安然的真元都有些消受不了。 水下的世界是神秘诡异,游鱼本没有声响,耳畔除了“咕噜噜”的水压声别无它响,昏黄中夹杂着血红,这就是安然看到的一切,还好他不用呼吸,否则非被那股子血腥味儿给熏死不可。 冲破了五彩斑斓的鱼贯,安然终于看清了对手,他先前并没有料想对手是何方神圣,但当他看着那厮肩头扛着一条阴魂,周身还在伴随着水流涌动而不断向外渗着暗红色污水,他明白了,这厮又和自己那位叔父有关。 论时间何物之速度可与曹丞相匹敌,答曰,鬼耳!再问,何物使鬼速遥遥而不及?答案就是:阴煞尸。 安然陷入了一种非常苦恼的境地,看着那具阴煞尸的踪影就在眼前,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加速,似乎总是晚上一部,游刃有余被它诠释的淋漓尽致,三拐两拐之间,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只倒霉鬼临时客串的后缀。 水下作业,最大的障碍就是法诀根本不受控制,两道追魂令发出去,连五步都没走到,就被如肉包子打狗一般没了踪影。 这也难怪,水鬼之所以能够让人入水即难逃魔掌,就是因为借住水力无限扩张自己的灵力,在这一点上,阴煞尸更胜一筹。 那位刚刚收完魂的阴煞尸显然已经感觉了身后有人追赶自己,安然在身后穷追猛赶尚且不及,这位老兄竟然还有时间玩回眸,看着对手回首时嘴角扬起的诡异一笑,安然真是恨不得飞过去踹上几脚,无奈力不从心,清冷的水中根本失展不开。 野泉边上,陆飞裳将安然的身体安置在了一处草丛中,循着耳中的灵动一路沿途追赶,几经辗转,终于在长溪中一段水位较深的地方感应到了浮游的气息。 陆家大小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溪水,不多时便寻到了那只阴煞尸的动向。 “咻!啪!”一个清脆的鞭响,溪水中泛起了一道激荡的水花。 陆家大小姐的判断力相当精准,红花鞭在阴煞尸的左脚踝上打了一个牢固的死结,陆大小姐秀腕一横,打算将这厮拉将出来,无奈力不从心,平时在钓到条大鱼都要费上好大的功夫才能拖曳上来,更何况是一只强健有力的阴煞尸! 尝试几次无果之后,陆飞裳眼见着僵持不下,索性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水中。 安然正追赶间,猛的发现眼前腾空激起一团润珠四散的水柱,下一秒,下一秒就什么也看不清了,估计连那只被拴住的阴煞尸都想不到,岸上这位少女落水之后的威力竟然比自己还要巨大。 此时的陆飞裳,用如鱼得水来形容都有些差强人意。 先前提到过的猿族二王子袁腾是猿族异类,绝无仅有的白猿,让安然始料未及的是,这位陆家大小姐也是个异类,灵狐之中少之又少的水狐。 “啪~啪!”红缨鞭在水中闪烁,闪瞎了水中其他人的眼睛。 “起!”陆大小姐霸气十足的断喝一声,下一刻,水面激起半米多高的水花,一道黑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倩影浮出如芙蓉出水款款落在溪边地上。 安然纳罕的冲破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送目望去,只见陆家大小姐正如同猎手一般紧扣长鞭,鞭绳另一端,那只哇哇发出怪叫声的阴煞尸正圆滑的在地上打着滚。 陆飞裳虽然刚刚从水中出来,整个身子却不见一滴积水,小妮子回首望了安然一眼,莞尔笑道:“安公子,这厮被飞裳抓住了!” “嗯~嗯?”安然正要走出水面,却忽然感觉腋窝处奇痒无比,安然心中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席上心头。 “陆姑娘,你把我的真身藏在哪了?” “哦,在那边的草丛里!”陆飞裳话音刚落,安然倏然闪身,精元犹如极光般消散,陆飞裳诧异不已,不多时,一旁的草丛里倏倏的发出响动。 安然的真身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幕让他哭笑不得,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只拇指盖大小的蜘蛛在他的腋窝处织起了一张紧罗密补的小网。 …… 溪流边,一堆篝火烧的正旺,陆飞裳端坐在火旁的一桩老木上,身上披着安然那件外袍。一双精致秀美的小手饶有兴致的在篝火旁变幻着形状。 安然看着陆大小姐少有的童稚状,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刚刚那只阴煞尸就被绑在篝火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安然将一尾烤的皮酥肉嫩的鲤鱼递给陆飞裳,看着小妮子优雅的吃了几口,这才起身来到了阴煞尸的身边。 “你们到底还要杀多少无辜的人!”安然无奈的问了一句,阴煞尸的目光空洞,对安然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独自悠悠的道:“冤有头债有主!煞尸重回,昔日恶人断子绝孙!” “这也太狠了吧!”安然无语的蹲下身,正要开导开导这个牛角尖都快钻破了的仁兄,可还没等他开口,身后便传一阵躁动。 安然警觉的回过头,登时便乱了手脚。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明亮的篝火闪映下,一个尤为熟悉的身影正牢牢将陆飞裳锁在手中。 “你别乱来!”安然急了,那道人影也挺急,开口就是一顿大喝:“你小子还真是不由寻常路,连狐妖也敢招惹,身为蓝衣门生,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还轮不到你教训我!”安然气的瑟瑟发抖,嗓门儿也越发的大:“你不可耻!身为道士,却与阴灵联手,乱杀无辜!这样做就很有光彩吗?老干爹,你的羞耻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 被安然这么一点,对面挟持着陆飞裳的安德烈先生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此来是为了其他事。 “马上放了他!我可以保这只妖孽不死!”安德烈沉声道。 安然血气上涌,这绝不是叔侄之间该有的说话口吻。 安然的面色相当难看,这真是太过分了,安然怒不可遏,这是什么情况,此情此景,自己的叔父兼干爹正挟持着未来准儿媳,厚颜无耻的要挟着侄儿加义子,只为了一具同伴的尸体。 这层关系看着很乱,却很好理顺,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为达目的,逼不得已。 回去的山路上,陆飞裳满怀歉意的看了看身边面色阴沉的安然,满怀歉意的道:“对不起,安公子,又害的你白忙活了一场!” 安然收回思绪,淡然一笑道:“陆姑娘千万别胡思乱想,一只行尸而已,过后再抓就是了!” 陆飞裳闻言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柔声道:“别再叫人家陆姑娘了,叫我飞裳吧。” 安然微笑着应了下来,陆飞裳缓缓站住脚步,纠结了一会儿,难为情的问道:“安哥哥,你刚刚说的是话都是真的吗?” 安然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陆飞裳,疑惑的问:“哪句?” “我被那个鬼道挟持的时候,你说的那句!” 安然这才想起,刚刚安德烈扬言若是自己不放人,就让飞裳灰飞烟灭,说着便要痛下杀手,自己来不及迟疑,确实说了一句“那具烂尸你带走!别伤害我的陆姑娘!” 这句话的终点不是他有没有权衡,而是着重强调的那两个字:“我的。” 安然没有多说什么,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陆飞裳,天空一片氤氲,四野万籁俱寂,能听到的,只有二人的心跳声。 “嘿嘿,人家只是随便说说啦!”陆飞裳尴尬的笑了笑,迈开小步朝前走去,就在经过安然身边的时候,陆飞裳只觉自己的小手被一股浑厚的力量紧紧攥住。 回头望时,安然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探了出来,手掌间溜出一段白皙,正是陆家大小姐柔软如葱白一般的小手。 “我也不知道当时心里怎么想的!”若干年后,再提及此事,安然这样描述着,当时的自己大脑一片慌热,有种预感席上心来,仿佛再不去牵这只小手,似乎自己就真的没机会了。 那种感觉叫做头脑一热,说的文雅点儿叫做冲动,不过冲动就冲动吧,贫道没有后悔,要不然哪来你们这群小狐崽子! 安然这样和自己的子孙说着,几十年容颜不变的陆家千金自帘幕中转出,手里捧着一只刚刚满月的狐子狐孙,笑骂着道:“别听那个老东西在那儿胡扯!奶奶我才没那么快答应他呢!” 这都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很温馨,而眼下,很尴尬。 “啪!”一记鞭花打落了安然的大手,陆飞裳小脸涨红的快步朝前走去,嘴里嗫喏的咕哝着:“人家只是问问,安哥哥也未免太急了些!” 看着陆飞裳匆匆然离开的身影,安然这才如梦初醒,尴尬的整了整衣冠,讪讪的唤道:“唉,飞裳~飞裳……” 105章:追卜杀戮 城隍庙财神殿内,皇甫通判头疼的望着安然,这小子接连两天都往自己这里跑,就好像报道一样。刮人之风越来越大,且越来越频繁。根据以往的惯例,这小子肯定又是来借什么东西的。 “皇甫兄啊,通融一下,眼下事出紧急,若是再耽搁下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遇害了!”安然相当不藏着掖着,一见面便直奔主题,想要一份还活着的人的现居地点,他相信这一点对皇甫通判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皇甫通判犯难了,当即表示不配合:“不行,安小公子,你这是在引导我触犯天条知道吗?后果很严重!” 安然软磨硬泡:“哎呀,皇甫通判,拜托了!想想办法!” 皇甫通判不为所动,但沉吟片刻之后表示,事情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如果真的想要我帮你,必须等我向上级审批,城隍庙四神会议通过之后就可以了,到那个时候,资料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安然勉强容忍:“好吧,那的需要多少天!” “三天!”通判的答案很明确,还有具体数字。 安然看到了希望:“那还好,三天时间怎么也够了!” “是玉虚宫上界的三天,也就是人间的三年。”皇甫通判直接为这位客人泼了一盆冷水。 安然暴怒不止:“不是,合着您在这儿耍我呢是吧!” 皇甫通判自然知道安然很急,但若是自己将这些东西都透露给他,就等于是泄露了城隍天机,是要背负罪责的,此事没法从长计议,因为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唉,这样吧,安小公子,我们一人退一步!”皇甫通判打破了僵持,提出了一个“他好,我也好”的解决方案。 “和往常一样,我把岳家兄弟借给你差遣,不过今日财神庙里有些繁琐之事,岳金毋得留下,虽然不能泄露机密,但至少可以辅助一下你!”皇甫通判话音刚落,安然便很识趣的点了点头。 …… 离开了城隍庙,安然陪着陆飞裳沿着虞城的集市径直朝南郊的的宅子走去。 辗转之间,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一城阙通往南郊的石亭边上,正走间,安然猛的听到一阵轻唤,抬头一看,安然不禁笑了,就在不远处的石亭围栏上,一个戴着黑色蝇眼镜片,整张脸被包裹的村姑一般的矮个子男子正在那里向他吹着口哨。 路费上见状呐喊的问:“安公子,这人的打扮好怪呀?” “就是,飞裳,我们过去看看!”安然说完,便带着陆飞裳走了上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安然的道卒导师地陀螺,看到这幅扮相,安然不禁失笑道:“我说矬子老师,您这是在玩角色扮演?” “去,别闹!”地陀螺没好气儿的回了一句,正要说话,猛的注意到了安然身边的陆飞裳,眉心微蹙道:“小子,千万别什么孽障都招惹哈!” 陆飞裳一听这话登时便怒从心头起,正要发作,安然嗅到了一丝火药味儿,赶忙打圆场道:“矬子老师,这是我的朋友,您就别多想了!” “你呀,算了,我也懒得管,只要出了事别连累老子就行!”地陀螺恨恨的说着,安然打了个哈哈,坏笑着问:“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身妖娆扮相呢?” “还不是因为你!”地陀螺愤愤不平的道:“阴煞尸的事情到现在位置也没个定数,天尊那边怕是纸包不住火,若是不快些了解此事,估计你的考核过不了不说,我和老高都得受牵连!现在人照常死,亡灵越来越多,在这么下去,阴司那边也会很不开心!” 一提这事儿,安然便是满腹的苦水:“陀螺老师,我也不想就这么耗着,可是那几个隐遁的家伙行踪极为隐蔽,除了阴煞尸之外基本没人能找得到,我倒是想出面保护,可抓瞎是硬伤啊!” “别抱怨了,老子今日打扮成这幅恶心的模样,就是过来帮你解决问题的!”地陀螺说着自随身的口袋中取出六道由黄纸包裹的小物件儿,每一件的包装上都写着生辰名录。 安然迟疑的接过,地陀螺解释起来,原来这些东西都是他托在阴司六道轮回部门的投生办的好友寻到的那群人轮回前留下的灵根,这上边是他们魂魄的气味儿,即便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身体换了,但本身的一些灵气也是不会改变的。 安然将这些东西收好,拱手谢过,地陀螺哪里肯吃这一套,不放心的叮嘱道:“小子,这段时间我和老高可能要离开一下,最起码也得两三天才能回来,你小子可千万别捅什么娄子!别忘了,我还有月供要还呢!” “放心吧!”安然淡笑着,好奇的问:“对了,陀螺师父,你们要去哪儿啊?” “去玉虚宫天牢提解一个魔头,押往北亢山困龙潭水牢受刑!” 安然纳罕道:“这个距离两三天怕是回不来吧?” “我说的是天时!”地陀螺四下打量一番,低声对安然作别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小子,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阴煞尸这件事处理圆满了,别给我和老高,还有你师父丢人!” 别过了地陀螺,安然便带着陆家大小姐回到了城南的宅子,一到地方,安然连饭都顾不得吃,便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 房间的四面纸窗都被黑幕罩住,房间里只有到道道幽暗的烛光,房间正中的位置,一张罩着黄布的方桌方方正正的排在那里,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器,在左侧烛台的边缘摆放的,便是地陀螺送来的那些东西,小物件下方还平铺着一张宣黄纸。 片刻之后,方桌正后方的小隔间里转出一个人来,一身崭新的亮蓝色道袍,头顶云中帽,蓝表白底儿的袖口微微卷起,迈着阔步来到了桌案之前。 这位蓝衣小道便是安然,之所以将屋中布置成这幅模样,是因为他要郑重其事的做一件早就想做,但却迟迟未能如愿的法式——追卜。 所谓追卜,即是利用道术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先决条件便是一定要有些遗失前存在过的证据,就比如说气味儿、个型,部件儿这些蛛丝马迹的东西。 此法与蓝衣六字诀同为上清分支蓝衣门的瑰宝级道术,唯一的区别就是参透蓝衣六字诀的人少,通晓追卜,却乐意反复使用的人基本没有,不为别的,过程太麻烦,动机正邪又难以捉摸,最重要的是,即使追卜了,如果道艺不经,也毫无用处,综上所述,其特点为:耗时间,略麻烦,步骤冗长,效果一般。 斋戒一日,沐浴更衣,就差披头跣足了,一切准备停当,安然郑重其事的焚起三根香火,三拜九叩的拜祭了天尊,接下来,便开始着手追卜。 早些时候,飞裳和格格便将折好的纸鸢送了过来,安然以柳枝清扫六人上一世遗留的物件,并将气息通过柳枝沾水逐一点滴到了纸鸢身上。 做完这些,安然捻起一根朱砂笔,紧夹在双手中拇指相并之处,闭目凝神默念追卜诀,念罢之后,安然将朱砂笔在右手指尖上旋转数周,六道朱红砂滴溅落在了一张白纸之上,说来,也怪,这六道朱砂滴并没有干涸,而是相当神奇的来回蠕动,大有跃跃欲试的意思。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纸鸢嗅迅,追敕物主;生死不分,传址与我,以砂为引,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 纸鸢飞至门前的帘幕旁,安然将朱砂纸小心翼翼的镶进了一方八卦镜框之中。安然的面色很平静,他并没有拿以往经常使用的诸如铜钱剑、八卦镜等常用法器,说的更加详尽一点儿,他连身上的道袍的和挎包都给解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身的常服,手中除了那道路引之外,什么也没有。 有些事情,也应该有所了结了!安然这样想着,他虽然什么专业设备都没动过,但却早已为叔父安德烈备了一份终将让他大吃一惊的礼物。 安然剑指一旋,道道灵光在纸鸢上闪动,六道纸鸢缓缓振翅,如真鸟般穿墙而去。 …… 东城外三里路左右的一处酒家后墙,一具神色惊恐,面容扭曲的尸体四仰八叉的仰倒在那里,明显就是失足从上方掉下来的,而在他跌落的位置向上望去,通道上的木质台阶和三楼窗口都被砸出了标准的人形窟窿,碎屑散落一地,在尸体四周散落。 不需多说,尸体也是幸存那六位中的一个,二位巡检中的一个,于巡检,再加上先前死在鱼泉里的赵巡检,至此,飞鸾事件涉及的人仅剩五个。 在尸体的身边,两道孤魂一般的身影正以深邃的目光注视着这位仁兄。 “侍郎大人,还有五个,我们就可以雪恨了!”安德烈的眼中写满了痛快,身边那位面庞溃烂的不成样子,只有少许轮廓,口中连颗牙齿都没有(很不幸,死之前牙就没了,一直都在戴假牙)的男子恨恨的道:“只可惜还不知道侯成的下落!见到他,本官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位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号称以他为首的飞鸾殉难者之一,工部侍郎周维常。 安德烈正要搭话,却猛地听到一声细微的嗡嗡声,微微探手,便将一只乱动的纸鸢粘捏在了手里。 “这是什么?”侍郎大人用一双怪异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身边的安德烈。 安德烈将纸鸢攥在掌心,缓缓将捏的扭曲不堪的纸鸢瞬间化成烟尘,微眯着双眼沉声道:“看来我那位不安分的侄子又开始搞小动作了!” 106章:夜渡双杀 看着手中这个点满朱砂线的小卦盘,安然着实有种比炒股还刺激的感觉,看着那六道线路青云直上,如日中天的猛涨,他的心里是振奋的,但还没振奋多久,便有一条线路戛然而止,仅仅几秒钟便从“潜力股”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废线。 安然停下脚步,面色变得异常阴沉,朱砂线崩溃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明白,还有五道,如果这么漫无目的追踪,估计天还没亮,他就可以弃盘收工,滚回榻上去睡大觉了。 “必须找到一个省时费力的方法!”安然寻思着,口号很好喊,但是现实却很难,安然仰头看了看天色,深感担忧的思索着,思索着,片刻之后,朝着自己前方最长的那条直线跑去。 按照朱砂线的指示,在前方那里,正有三根线逐渐融合到一起,虽没结合成一个点,但却离的很近。 再往前走的地方,是虞城沿江的一处运输港,港口彻夜不歇,来往船只顺江而下,向临近城市输送着虞城一种极为珍贵的特有资源——花胶,不是炒菜专用,是工业用料。 一条大船缓缓驶入了数丈高的虞城标志性建筑物——苍台,在这里,这艘庞然大物将进行装填,平明时分将如期驶向远方,明天此时再折返回来,相当规律。 苍台附近的一处小缓台上,三个只拿着手提包的中年男子脚步火急的汇合到了一起,借着略微带有雾霾的天色,开始焦急的等待起来。 “李同知,你可千万别诳我们!这次为了保命,我俩可是连家人都给搁浅了!”一位身着灰袍的男子明显有些心里不拖地,面露难色的对身边一个个头最矮,身体型最瘦,长的尖嘴猴尖嘴男子显得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儿的安抚道:“当心吧,你抛家舍业,我不也孑然一身就出来了?前两天我找算命的看过,算命先生对我说呀,这一次飞鸾上那些阴魂回来就是奔着索命的,虽然其中有一只阴煞打破了毒咒,但他们的活动时间只有十二天,十二天一过,那艘飞鸾就会飞往阴司,自此再也不会出现!”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位蓝袍老者一听这话,烟波一转道:“那算命的就是这么和你说的?” “嗯,就是这么说的!”尖嘴男子悠悠的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他知道的太多,所以……” “那就好,李同知,我们远渡的船还有多久能到?”蓝袍男子按耐着情绪,望着正前方的海平线,不禁眉心紧锁,在那片暗的发黑的地方,连个船影儿都没有的。 “楚御史不用担心,寅时一刻准时到达,这趟线路我盯了好几天了,而且也已经和上面的人打好了关系!”李同知信心十足的说着,楚御史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盘算着。 三人之中最有特点的当属那位周御史,心急火燎不说,还处处都是毛病,李同知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因为小事暴露了行踪,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而这位兄台的反应很强烈,说是自己经不起吓,想要找个地方小解一下,真真是应了那句俗语“懒驴上磨屎尿多”。 李同知深深的白了这个老家伙一眼,指着不远处的两道黑漆麻乌的集装箱道:“那没人,小心点儿,快去快回!” “哎!”周御史应了一声,转到了集装箱之间的缝隙边缘,往里一瞄,太黑,没敢进去。解开了衣带正畅快淋漓的释放着恐惧,却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周御史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回头望去,轻舒了一口浊气,身后除了探照灯和空旷的广场,什么也没有。 周御史放心了,准备回头开展未完事业,但这一回头,就再也没有转动脖子的机会了,后边是什么都没有,但前方的漆黑之中却探出了一道让他意想不到的黑手。 “啊!”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叫响彻整个港口,李同知和楚御史不由得一惊,顺着惨叫声望去,这二位傻眼了,就在不远处的位置,周御史被硬生生的拉近了集装箱缝隙之中,两只大箱迅速向中间靠拢,最后严瓷合缝,惨叫声戛然而止,暗夜之下,依然能够看清集装箱底部缓缓流出的那摊让人从后脑勺寒到骨子里的鲜血。 安然一路狂奔,眼见着就要冲进港口,却猛地发现,前方的三条砂线之中又有一条停滞不前,安然震惊了,他没想到毒死后会如此迅速,脚下本来已经达到了极限,迫于无奈,只能再次强制提速,没命的向前奔跑。 …… 虽说这二位当初预谋害人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归根结底还是从没直接杀过任何一个人,理论上讲只是普通人而已。 见到刚刚还活生生的同伴一下子就被碾成了一滩血水,登时便吓了个半死。 在短暂的思虑过后,楚御史震惊下来,心底萌生出了一个十分正确的打算~逃跑。 相比之下,另一位李同知的心理素质就差了不少,那边楚御史已经做好了起跑准备他这里却还是原地停滞,原因很简单,腿软了,跑不动。 有些时候,胆小未尝不是件好事,只要胆子没被吓破,没准儿还能多活一会儿。 正在调运花胶的起重器正在搬运着大批货物,却在半空中忽然失灵,更巧的是,那根绑缚货物的大绳断了,断的很离谱,底下的人心里很没谱,似乎这种结果很不靠谱。 “砰!轰隆!”一声悠长的声响在头顶传来,楚御史慌了,那几箱子个头只有集装箱二分之一的货物就这么不温不缓的掉落下来,覆盖面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绝对无死角,楚御史是绝望的,空旷的广场平地惊雷般响起一声物体跌落的声音,之间还夹杂着这样的两个声音“啊!”、“噗!”,完了。 李同知没有庆幸,眼见着同伴的血水从货物之间溢出,他虽然活着,就是高兴不起来,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根钢条正冲破货物的表层,如狼似虎的朝着自己这里飞来,速度极快,力道想必也是不小。 “咯~”人在真正恐惧的时候,尤其是明知自己没救了的时候,多半是叫不出来的。 107章:叔侄之约 “啊!”“咻!”那一刻,李同知的内心一定很惊喜,惊悚、欢喜。 钢条的尖刃与他的眉心紧寸步之遥,在他面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吃力的紧握着那根如离弦剑般的钢条。 “你!”李同知手足无措,安然的声音冰冷:“还不滚开!” 一旁的安德烈和周侍郎见状不由得恨得牙根发痒。 “你小子就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吗?”安德烈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是气的不清,周侍郎见状怒目圆瞪道:“这小子是谁?” “我的侄儿!现在的义子!”安德烈说完,整个身子也动了起来。话是这么说,但这位老兄的实际行动却告诉所有人,只要和老子对着干,亲爹都不管用。 “你小子惹毛老子了!”安德烈声音未绝,一道指印招呼上去,直接将安然弹出了老远,安然也不含糊,飞出去的那一刻反手将法诀松了出去,安德烈始料未及,腰间受了重重的一击。 安然单手拄地,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叔父,安德烈也多少有些诧异,这小子居然能伤到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安然马上便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只是开始。 周侍郎一见安然如此,怒气滔天的冲了上去,安然充分体现了道士癫狂状态的豪情,只是一个照面,便将周侍郎大人打到了一边,口中冷冷的警告道:“没你事儿,一边凉快去!” 安然的表现大大超出安德烈的意料,但这位叔叔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同伴被人家横了,他就一定要横回去。 “伏化天王,降定天一,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口诀尽处,光芒四射,犹如万把利刃直奔安然而去。 安然脚扎钳羊马,仆然摊手,凭空划出一块屏障,信手一挥,朗声道:“呼地断开,夹山为路,万法归宗,尽入其中,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 前方地面忽地分做两成,万道利刃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引入其中,屏障消散,一切归于平静,地面合拢,犹如刚刚一切都未发生。 安德烈明白了,这小子是真的使出全力了,不过按他的性格,是你狠我比你还要绝,口诀步骤省略了,安德烈凌空而起,身体犹如陀螺一般旋转,周身发出刺眼的明亮,地上咔咔做响,一根根银针似飞蝗般飞出,直接应验到安然身上,安然右耳一动,身子做闪电状避让开来,周侍郎看的呆了,另一位李同知更是长大了嘴巴,短暂的错愕之后,这位兄台终于回过味儿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李同知拔腿便跑,安德烈正要追赶,却见安然闪身一退,顺势捻过一根银针,推送出去,一声惨叫之后,李同知右腿一沉,陡然跪在地上。 银针在右腿上绽放,鲜血溢出,李同知疼的闷哼一声,安然回身俯冲,不多时便来到安德烈身边,大手抡圆,照着叔父的前襟打去,安德烈退步避开,挡住侄子的右手,诧异的问:“你到底帮谁!” “帮理!”安然也不多话,回手又是一击,安德烈身子一倾,躲过攻击,向后退了数步,大手一挥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儿?”安然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点,安德烈却平静了不少。 “小子,别再打了,是我错怪你了!”安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的望着叔父。 安德烈收起了严峻的面容,轻松的道:“你卫道,我复仇,都是各为其事,做叔叔的误解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安然瞬间平静了下来,安德烈瞟了一眼安然,道:“让我们把他带走吧!” “绝对不行!”安然从容站定,平静的道:“叔父,不要再枉造杀孽了!” 安德烈苦笑,这还是第一次发自真心的苦笑:“侄儿,你不懂,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平复阴煞尸的怨气!为叔生前行道多年,什么妖魔鬼怪都经历过,阴煞尸着实是极阴极邪之物,二百多条无辜性命只为了他们的一己之私,此等败类,实在是罪无可恕!” “我知道!”安然点了点头,笃定的道:“所以,更不能因为这些败类脏了自己的手,加重自己的阴刑。” 安德烈疑惑的看着安然,安然面色凛然道:“叔父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侄儿好了!” 安德烈混迹多年,自然知道安然的意思,但怨气所致,让他一时无法去真正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后天酉时,飞鸾回航之时,定会给叔父一个交代!”安然的声音很低沉,很踏实。 安德烈沉吟片刻,回首看了看身后的周侍郎,周侍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转过身,隐入了背后的黑雾之中。 “好,然儿,我相信你不会让义父失望!”安德烈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说话这话,身子逐渐消散,消失在了夜色中。 安然背过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手中的一团寒光也逐渐平息,安然如释重负,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说动了叔父,那记绝招最终也没有用上。 看着没了性命之忧,李同知强忍着剧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准备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这个人很没礼貌,刚刚还在哭爹喊你昂,这么一会儿便完全忘了安然的好,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拍拍灰尘跛着脚便要溜之大吉。 “扑通!”一声,开溜的李同知只觉后腰一阵酸麻,整个人犹如沙包一般翻滚出去。 回头望去,安然拍打了一下脚面,冷冰冰的面上看不到一丝波澜的缓步来到自己身边,在李同知惊恐的注视下,安然自一侧的货箱上不费吹灰之力截断了一道铁索,上前几步拉起吓得半死的李同知,三下五除二便以一个右手上右手下,手指对抵于背后的最难挣脱的绑缚姿势将他锁了个结结实实。 “小子,你这是干什么,救了我又要把我锁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别在那大呼小叫的!”安然的低喝让周御史不禁打了个哆嗦,安然一面整理着随身携带的法器准备下一场救援,一面声音清冷的道:“我也不想救你们这些不知羞耻的人渣,只是不想让你们的脏血沾染到逝者的灵魂而已!” 安然说完拿起通讯器,拨通了执役司的电话,待到对方接通后,安然缓缓开口道:“有人在城南五里铺抓到了一个可疑的老人,很可能与孟娘号飞鸾的阴谋有关!” 108章:对策 人的智慧在迫于无奈的时候往往会得到最大限度的激发。最绝方法不是你找不到他,而是你找到了也无从下手。 作为当初航场的最高领导,侯司务除了智商比荆老爷稍逊一点儿,其他方法都胜过众人一筹,在某些方面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比如:借助外力自我保护。 为了适应被追杀的环境,这位老先生将最坏的打算盘算到了最为残酷的地步。 出乎安然的意料,他并没有逃走,而是乖乖在自己的宅院里,等着阴煞尸来索命。 在他看来,有钱不仅可以让鬼推磨,这是不够的,有钱是可以让一切厉害角色为自己的保驾护航的。 论自我保护意识哪家强,大疆虞城找晋康(侯司务的表字)。 其实与叔父分开的那个晚上,安然便来过一次侯府,让他吃惊的是,这座宅子看似稀松平常,其实却另有玄机。 在这里,安然分别看到了左右门神,保家仙、游街的黄二大爷,这都是些平平常常的所在,从宅子顶端笼罩的妖气不难看出,这里还有些意想不到的对手。 综上所述,小小的宅院已经不是单纯的住所,俨然就是一座堡垒。 问题有点棘手,按照常理,眼前的景象是不太可能成立的,但眼下,却真真的成了事实。 “得想想办法!”安然抬起步子,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时间很紧,必须要尽快解决那群凶神恶煞!” 南郊的宅子中灯火通明,正堂之内,安然召集了所有同住屋檐下的同伴,开始商讨如何对付那个满是鬼怪的堡垒。 一提到那里,安然便说不出的头疼,其实不管侯司务如何找帮手,都难逃天伐,但眼下最让人担心的是,那么小的宅子里,聚满了各路妖仙恶鬼,就如同微波炉里放了颗定时炸弹,是相当危险的,是妖三分怪,是鬼七分阴,若是赶上阴月阴时,怨怨相容,弄出一道鬼潮来,伤到了他自己不要紧,万一殃及隔壁邻居,那可就真是损人不利己了。 “师父,我们应该怎么做?”龙韬散人用很严肃的口吻问出了一个相当滑稽的问题,安然摇头叹息着,自己这里虽然人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平民或者道行不够深,毕竟像叔父和师父那样的猛人不是年年都有的,几十年出来一个基本上就算烧高香了。 学道者颇多,大多数却都是淮明子和白天通那个级别的歪道,安然正烦闷间,自打尚道圣被灭了之后,一直都甘愿充当客串角色的楚间客忽然开了口。 “安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噬魂蛊?”楚间客悠悠的说完,安然不禁眼前一亮,正要夸赞这丫头聪明伶俐,却忽然感到哪里不对,片刻之后,安然不禁汗颜的问道:“那个,楚姑娘啊,你手里还有蛊虫,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楚间客一听这话面上不禁腾出一阵尴尬之色,支支吾吾的道:“这个,其实人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那些小家伙实在太过特别,让间客不忍痛下杀手!” 安然越听越糊涂,不禁在心里暗暗猜想起来,直到楚间客将那道蛊虫从闺房中取出,在场众人终于体会到了楚间客的无奈。 一方鞋盒大小的朱漆铜箱被楚间客精巧的布置如小家一般,精致小巧的铜箱被分成了五处,三间同等大小的隔间宛如卧室般整洁齐备。 卧榻、茶几、小桌、衣柜,甚至连被褥都显得相当松软,任谁也想象不到,这些精巧的手艺活都出自眼前这位看上去高冷沉默的妖道门徒之手。 时值深夜,楚间客轻拿轻放,并在打开箱盖前对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安然等人看得呆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居然存在着着三个住客,最神奇的是,从外形上看,那分明就是大小与大拇指相近的孩童。 这便是当初尚道圣刻苦钻研蛊虫数载,万千蛊种之中最成功又最失败的一个:噬魂蛊。成功是因为该蛊威力无穷,见血封喉;失败的原因便是,这几只小东西的外形太过卡哇伊,童子的模样,天真烂漫的脸,后腰以下还长出一条玲珑精致的小尾巴。 对于蛊虫脸谱化情有独钟的尚道圣而言这是相当有损自身研究形象的,于是乎,在这几只小家伙刚问世第二天,这位伤透了心的老妖道便将噬魂蛊送给了手下道徒中唯一的女性。 之后的日子,楚间客慢慢的发现,此蛊虫的最大特色绝不仅仅是有个人形那么简单,除了三张稚嫩的脸外,这三位“小朋友”还拥有一个相当惊人的能力——蛊身不死,啼哭时爆发力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指尖蓄满了毒液,微微一滴,便可致人于死地。 “哇哦,好可爱,间客姐姐,它们有名字吗?”看着铜箱里那三只酣睡的小家伙,以陆家大小姐为首的其余三位姑娘都不约而同的彰显出了骨子里共有的母爱。 安然不禁汗颜无比,不由得赞叹着,天底下的这些单纯姑娘们对这种有着小巧精致虚幻外表的疑似萌物都存在着不可抗拒的喜爱,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它们名字叫天宝、地宝和玄宝!” 看着这三只有着孩童外形,实力却足以干掉上百壮汉的蛊虫,安然面上的惊讶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狡黠的笑意。 “然哥哥,你在笑什么?”格格扑闪着澄澈的眸子,不解的问,安然收回思绪,转首对楚间客说道:“楚姑娘,你有把握操控它们多久?” “如果有兔肉和稗草的话,想控制多久都可以!” 等的就是这句话,安然只是仔细打量了几眼,便发现了其中奥妙,这三只小家伙打鼾时露出的青黑色獠牙足以证明其无坚不摧的实力。 “楚姑娘,明日晚间你可否带着这三只小东西随安某走一遭?” 楚间客闻言微微颔首,安然的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格格见状也不甘示弱的道:“然哥哥,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不要着急,人人都有任务!”安然敛起笑容,将之前引路用的朱砂印拿了出来,站定身子来到正堂桌案边上,随手将砂纸交给龙韬,颇有大将之风,吩咐道:“明天一早把齐文正从牌位里叫出来,你们两个按照这上边的指引去抓一个姓高姓男子!抓到后务必要牢牢看住!” 龙套应了一声,安然继续交待道:“岳氏两兄弟,明晚那些孤魂野鬼就交给你们看顾!” 两兄弟闻言点了点头,安然吩咐完了,正要宣布散会,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却也不见提到自己的两个丫头不干了,异口同声的质问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大斗一场!”面对两只小母虎的质问,安然沉吟过后,冷哼一声道:“好,今晚都回去准备,明日入夜,好戏开场!” 109章:做局小计 “老爷,门外有个年轻人总是往我们府上观望!” 侯府,位于虞城最繁华的青雀大街中段,是一处“凹”字形的二进落宅子。 府门口,朱漆大门微微嵌开了一道小缝,侯府小门童探着指头指向了不远处一个蹲坐在地上,身前摆放着一条小摊儿的少年。 “来了多久了?”侯老爷撩把着颔下的胡须,微眯着双眼问道。 小童想了一会儿,悠悠的道:“小的三更起来送纸钱的时候就在这儿了!” 侯老爷越发的警觉起来,按理说在这街上摆个地摊儿本也没什么,但半夜三更大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就出来这就有点儿不太寻常了。 那个小摊儿是卖梨子的,据侯司务所知,这段时间虞城正在评选大疆最美城市,执役司环卫更是明令禁止大街上四处摆摊儿,这个小孩儿不怕黑也就罢了,居然连执役环卫都不怕,那就有点离奇了。 摆摊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安然,只不过他不是和其他蠢贼一样来盯梢的,恰恰相反,他是来暴露自己的。 “老爷,你看,他身上的金光是怎么回事儿?”侯老爷定睛一看,院前这个地摊儿小儿的身上竟然真的泛着金黄金黄的微光。 “绝对不是善类!”侯老爷对这道光很熟悉,前两天打跑的那只从孟娘号上索魂来的鬼东西就是泛着这样的光芒。 “去,多叫着人手过来,盯紧这小子,如果有风吹草动,就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侯老爷吩咐完了,转身安心的离开了。 “梨子,新鲜的梨子,酸的倒牙,不酸不要钱!”安然一面叫卖着,一面不停的向侯府明目张胆的窥探,在朱漆大门上方的黑雾里,他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两张死人脸,确切的说是相当难看的死人脸,面色淤青,双眼圆鼓,獠牙闪闪发亮,一条信子不是在牙间扑闪。 “原来是蛇精!”安然不禁失笑,侯老爷真是下了血本了,什么妖魔鬼怪应有尽有,听着安然的叫卖,两位门神先生不免有些诧异,按照这个卖法,估计梨子烂了都卖不出去。 …… 侯府四周,一群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正紧锣密鼓的忙碌着,两个身着青衣的彪形汉子手里攥着一根根写满了符文的钢钉悄无声息的钉在侯府的边边角角,在他们身后,则是一对儿小夫妻挖野菜一般此起彼伏的缠绕着黑色的墨斗线。 忙活的差不多了,其中一位彪形大汉解下了身上的长袍扣子,大汗淋漓的道:“终于忙活完了,再过一会儿非冒烟不可!” 四人分散走出了侯府附近的小巷,走在最前头的彪形大汉朝着安然挥了挥手,安然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在对面门神和蛇精的注视下,安然三下五除二卷起了黑布,完美收摊儿后将摊位一扔,手里提着一只凭空出现的布袋,径直朝着侯府大门走去。 “他要干什么?”蛇精警觉的问,门神攥紧了手中的钢鞭,一双眸子写满了惊异。 众目睽睽之下,安然一步三遥,在侯府大门口转了一圈,扔了些零零散散的黑屑,就在这几位仁兄准备出手阻拦的时候,安然很识趣的迈开步子,以路过的姿态转进了侯府边上的小巷。 “蛇兄,你下去看看!”大门顶端的其中一只相对魁梧的黑脸汉子煞有介事的指使道。 “凭什么我去!”另一个精瘦的男子对门口的小童道:“嘿,小孩儿,你去看看!” “哦!”小童应了一声,打开门正要迈步出门,“咚!”的一声,两只妖物和门神都看的傻眼了,这小童速度还真快,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的。 只不过,出去的时候是清醒的,回来之后,就彻底迷糊了。 …… 虞城子午区的一条大路口,人车不息的路边上摆着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桌子边上坐着一位胡须绕口,头戴斜顶小帽的中年男子,男子戴着一方漆黑的墨镜,破桌斜后方的地上竖起一根一丈多高的幌子,幌间黄布上跃然写着两句标语:“祖传老相士,转卜生与死!” 桌面上只有一副笔墨,相士佝偻在摇摇晃晃的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款古老的黑白屏通讯器,从屏幕上的浮动来看,这位兄台正在聚精会神的玩着最古老的智力游戏:华容道。 来往车辆激起阵阵烟尘,被冷风裹携着吹了相士一身,但他似乎并不介意。 就在这时,一个将面目裹着的严严实实的男子慌里慌张的坐到了方桌对面的椅子上,相士大剌剌的收起通讯器,面相谦和的问:“不知客人所求何事?” 那人一怔,纳罕道:“你不是相士吗?” “哦,相面是本职工作,偶尔也挑战一下算卦!”相士悠悠的道:“况且客人把脸藏了个结结实实,让老朽看布识人,这似乎难度过高了点儿吧?” 那人闻言不禁失笑,缓缓解下了面上黑布,道:“相士说笑了,这样可以了吧?” “容老朽看看!”相士捋了一把胡须,瞟了一眼桌堂里的朱砂白纸,看着砂线不动了,抬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口中念念有词道:“恕老朽直言,客人此次乃为避祸而走!” “继续说!”男子细眼一挑,相士看看左右,悠悠的道:“我观客人眉目间横陈晦色,目虽有神,却无守睛,颧骨高耸,类有薄纱,综上所述,恐难逃此劫!” “那该怎么办!” 相士手指在嘴边轻轻一搓,男子会意的取出一只荷包大小的钱袋,置于案上,相士满意的点点头,捻起桌上的纸签,提起毛笔,悠悠的写下几个大字,用黄囊包好,递给男子道:“自此往西走,过了路口左转百步,解开此囊观看,玄妙就在其中!” “可活?” “必活!” 男子满意的去了,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相士笑吟吟的捋了一把颔下胡须,稍稍一用力,竟然将胡须一股脑的扯了下来,相士面色一凛,赶忙左右看了看,还好四下无人,速度极快的将胡须粘了回去。 男子按照相士的指示,转瞬间便来到了转弯路口百步的位置,约莫着差不多了,男子将黄囊取出,打开来定睛一看,差点背过气去,只见宣纸之上,精致的撰写着几个小字“想跑,没门儿!” “敢耍老子!”男子怒不可遏,转身便要回去找相士算账,熟料刚一回头,便看到身后飘飘然冲来一只青面鬼,男子吃了一惊。 “控!”青年鬼断喝一声,一道幽魂硬生生扑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附在了男子身上。 “师父,那位高执笔搞定了!”相士不知何时来到了路口,拿起通讯器悠悠的通报一声,揭下了胡须和黑镜,本尊现形,正是那位龙韬散人。 110章:破门擒侯 “侯老爷,我们被困住了!”两位门神手挥钢鞭金锏尝试了良久,侯府门前宛如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不管如何劈砍打击,终究是无可奈何。 安然并没有试图冲进去把侯老爷揪出来,恰恰相反,他打算成全侯司务,既然想在里边呆着,那就在里面呆个够吧,吃穿用度自己解决,绝无援兵,安然仔细看了看侯府门前的路口,今日的纸灰明显比昨天多了几堆,这也就意味着,帮他守护宅院的这群凶神恶煞根本不是契约制,明显是日结,这样一来更省事儿了,晚些时候,那些吃钟点饭的大爷们拿不到钱,势必会撂挑子不甘。 与伙计不同,这些来自不同领域的大仙可没那么好说话,拖欠工资还想让人家干活,那是一种神奇的扯,纵然你有千般理由,没看到元宝纸钱,不好意思,没得商量。 安然深深的明白,要不了多久,这个堡垒就会自内而外的崩塌。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安然仍旧顶着寒风潇洒飘逸的坐在侯府对面的地方,一双眸子天真无邪的盯着侯府门楼。 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之间的过程太过无聊,不予描述。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一个时辰,冬日的天色降临的很早,申时将近,夜幕降临了,好戏开始。 最先抓狂不是干坐了许久的安然,而是两位门神,说起这二位,安然从一开始便觉得有些蹊跷,秦二哥和尉迟黑子向来是只为皇权开门,即便下了岗也不至于要为一个平头百姓当门卫过活,根据侯司务爱好山神野仙的一贯宗旨,想来这二位也定然不可能是玉虚宫正神。 没了油水,再加上持续工作,耐心磨没了,本来面目是一定要暴露的,于是,安然开始慢慢的发现,门上光鲜靓丽的神纸开始缩水了,干涸,卷曲,掉渣,一系列流程相当顺畅,连个挣扎都没有。 继续看下去,安然笑了,正如那句话所说,狗戴帽子,也不过是装人而已。门神终究还是现了原型,从身体的毛发程度和那尖细的爪子来看,是啮齿类动物,说的明白点儿,是两个充满异族风情的角色扮演者,秦叔宝的是獾精所化,至于那位尉迟黑脸则是由一只黑熊倾情演绎。 门口这二位还好说,门房上那二位就难缠的多了,獾精脾气本就温顺,晚发点儿薪水也不介意,黑熊本身没人愿意雇佣,饿了可以舔舔熊掌也能将就,但蛇精和蟒怪就不行了,脾气火爆不说,想舔掌充饥还不具备那个条件,不开心起来是要吃人的。 “咻”的一声,蛇信响处,那位可怜的小童便被硬生生吸了上去。 “今天的饷祭呢?”蛇精的声音尖细,一条蛇信在小童眼前比划,大有解释不清就干掉你的意思。 “爷爷息怒,我家老爷已经去准备了!”小童惊破了胆,一旁的蟒怪怒气冲冲的道:“别信他,一个时辰前这小子就是这么说的!” “老家伙安敢欺我!”蛇精先生暴跳如雷,蟒怪也是怒火中烧,可怜的小童万没想到这群请来看家护院的地仙们变脸竟然比翻书还快。 小童已经吓傻了,估计他心里已经明确,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宛如昨天那只山羊一样变成这两个家伙的腹中餐。 “先吃他,再去找那个老家伙算账!”蟒怪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动嘴,看到这一幕,安然的眉心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就在他准备提前动手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安然警觉的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健硕高大,头上罩着掩面布的男人正目光深沉的注视着侯家大门的方向。 “叔父!”安然整个人不由得一怔,安德烈声音低缓的道:“别出声,先看好戏!” 就在小童活命无望之际,精瘦的蛇精被陡然打开,一道光晕闪过,一位身穿黄团袍的老者拄着拐杖飘飘然站到了蟒精跟前,蛇精被打落到了门放下,躲闪不及之下轰然撞上了门前那道屏障,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两位门神耳畔响起,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蛇精顷刻间便被屏障点燃烧焦,最后变成了一堆灰尘散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将两个假门神吓得不清,哆嗦过后,这二位二话不说便穿墙进了院里。楼下惨叫连连,楼上黄袍老者和蟒精也开始缠斗。 安德烈见蛇精被顷刻间消灭得一干二净,不禁叫好道:“你这道天刑阵很是有些威力嘛!” “让叔父见笑了!”安然回过头纳罕的问:“叔父,你怎么过来了?” “有些事情不能强压倒你身上,我若不出面的话,那些阴煞尸总感觉有些对不住你!”安德烈摆出一副没他不行的派头,着重强调道:“请叫我义父!” 侯府书房之内,侯司务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坐在八仙桌旁不免有些心焦气躁。攥着一本《前朝通史》发憷半晌,无论如何就是读不进去。 “吱呀”,书房外的房门在一声恼人的响动后缓缓打开,侯司务没好气儿的责备道:“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嗔怪过后,门外一点儿回应都没有,侯司务不禁疑惑不已,放下书本来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门外什么也没有,房门是关着的,就好像刚刚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难道是听错了?侯司务这样想着,心底里生出了一丝警觉,刚一转身,便有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挡在了面前,侯司务着实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请来的一只恶鬼。 “不好好在外边守着,跑进来做什么!”侯司务面露愠色,不无责备的说着,便要越过恶鬼回书房去,出乎他的意料,恶鬼似乎没有让路的意思,一双凶光显露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雇主,侯司务正疑惑间,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不多时,那道房门被敲开,小童神色惊慌的道:“老爷,不好了,外边的妖精和家仙打起来了!” “什么?纸钱不是让你们烧了吗?” 小童惊恐万分的道:“大门被封住了,伙计出不去呀!” “谁这么大胆,敢封老子的门!”侯老爷话音刚落,便觉背后传来阵阵阴风,回头望时,那只一只盯着自己的恶鬼早已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阴风对冲,犹如梦魇一般。 “噗!”“嗷!”两道声音交错,又都戛然而止,侯司务一把推开僵住的恶鬼,手中赫然多出了一把写满了符咒的短刀。 “请来的脏东西还真是靠不住!幸亏登云大师早年给了我这把护身刀!”侯司务还没庆幸完毕,便被刺骨的疼痛打断。 就在他得意之时,刚刚还一脸惊恐的小童竟然陡然跃起,宛如飞箭一般窜到了侯司务的身边,狠狠缠住他的肩膀,以攀爬的姿势一口下去,将侯司务的脖子死死咬住。 …… 看看里边打的也差不多了,安然缓缓站起身来,安德烈破天荒的笑了,不咸不淡的问:“怎么,坐累了?” “该缩阵了!”安然正了正衣襟,紧掐剑指,口中默念法诀,安德烈朝着侯府的方向望去,只见朱漆大门下被安然潵过黑砂的地方随着口诀产生了微微的浮动,仔细看想了一会儿,只见一道青焰犹如帷幕般缓缓升起。 “轰隆”一声巨响,朱漆大门被自内撞翻,一道鬼影结结实实的仰倒在了青焰之上,刹那间被青焰烤炙成了灰烬。 安然对比视若不见,剑指上下摆动一番后陡然向前一推,那道青焰犹如水浪般向前移动。 天刑阵法,阵如其名,挡拒万物,却只杀罪孽深重之鬼。 青焰转眼间便来到了侯府门口,只是稍稍做力,便连墙带门一股脑的撞碎开来,沿途噬杀了不少邪灵恶鬼。 “然儿,准备好了吗?”安德烈跃跃欲试,安然振奋道:“叔侄时间,正式开始!” 一进入侯府,安然不禁打心底里生出一种钦佩感,侯司务不愧是多年老油条,仅仅几天时间竟然请来了数十只妖仙孽障、孤魂野鬼。 “日月乾坤终有道,恶尽泰来分清明,天尊巡道,扫平妖罔,灵宝靖敕,急急如律令!”安然快步疾行,眼见着便要与数只鬼怪迎面相对,忽地跃起,身子向后一退,安德烈躬步站定,双手平铺在膝上,安然悠然落下,左脚点在叔父掌心,一记空翻来到众鬼面前,剑指抡圆,划了一道长弧横扫而去。 “砰!”一声清脆响亮的巨响之后,恶鬼们还没来得及招架,早已被打散了一地,吃了如此大亏的众鬼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落地后如弹簧般复起,眼见着安然疏于防范,摔得不清的厉鬼正要反扑,却忽视了另一个角色。 “定!定!定!”安然向后一翻,身后的叔父早已凭借一记鱼越过来补空,三道灵符如膏药般贴在鬼头之上,只是一瞬间,原本张牙舞爪的恶鬼便消停下来。 叔侄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迎面冲来的鬼怪被这二位犹如狂风扫落叶一般贴上了指印。 短暂的战斗结束了,安然清点了一下失控的恶鬼妖仙,足有二十余只,安然诧异不已,难怪这位侯司务霉运当头,家里弄来了这么多阴气十足的东西护院,真是触了霉头在心头,本是救星便灾星。、 “砰!”的一声响动,一道身影落在了安然叔侄面前,一见是妖孽,安然正要出手,却被安德烈阻止,定睛望去,原来是一位黄袍老者,这位便是刚刚和蟒怪缠斗的那位侯府家仙,众多鬼魅中唯一一位真心实意守护门生的地仙。 “快闪开!”安然抬头望去,一条雪花大蟒正如白练般卷袭下来。 “不自量力!”安然幽幽的说着,抡圆了胳膊,向上一腾,指尖犹如镶了块黄金一般指戳上去,光芒散出,传来蟒怪一声响彻天际的哀嚎。 那一刻,地上没来得及退走的黄二仙和安德烈都不由得为之动容,用一句歌词来形容:“菊花残,满地伤……” “哇呀呀!”蟒尾轰然扫动,将安然整个弹飞了出去,下一刻,一个疼的龇牙咧嘴,眼里泛着泪光的彪形大汉痛的在地上转起圈来。 安德烈见状正要出手,却被半跪在地上的安然挥手制止,蟒怪目露凶光的注视着安然,只见这个小道士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悠悠的道:“这等小角色,何劳叔父亲自动手!” “这等小角色,何劳安小公子出手!”那不是回音,从名词上就可以判断出来,安然等人送目望去,只见蟒怪脚下的位置豁然窜出一道烟尘,灰蒙蒙的尘土之间,一道飒爽的身影跃然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断喝:“天宝地宝!上!” “啊咿呀呦!”堪比某神曲的孩童叫声雷煞众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基本让在场之人都傻了眼,灰尘之中的楚间客随手放出两只拇指大小的小人儿,又宛如地龙一般重新回归土中。 被称作天宝和地宝的两只噬魂蛊虫翻山越岭一般飞速在蟒怪身上打转,活跃程度与昨晚熟睡时简直判若两人。 “啊呀——咦!”“啊!”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蟒怪便惨叫连连,为了打落这两只恼人且破坏力极大的小怪物,蟒兄摇身一招,幻化回了原型。 “咿——呦!”清脆悦耳如魔音一般的小调还在继续,雪花大蟒在空中乱转,片刻之后,整条身子向下一沉,蒲然跌落在了地上,翻滚两圈不动了。 两个拇指大小的家伙伫立在大蟒身上,天宝蛊虫还煞有介事的抹了一把沾染着鲜血的嘴角。眼见着院中的各路牛鬼蛇神都被修理的差不多了,安然轻轻舒了一口浊气。 虽然战斗相对来说比较短暂,但就在刚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至少解决了十余只上清宫和城隍庙登记在册,小有名气却遍寻不着的恶煞。 楚间客从地下回到了地面,天宝和地宝见到她如同见了娘亲般连跑带颠的迎了上去,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侯家家仙扭动了一下脖子,致意后正要离开,猛不料身后飞也一般奔来一阵浓烈的烟尘,烟尘之中陡然探出两只重拳,侯家家仙和楚间客直觉后背一阵麻痛袭上心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形势,便动作一致的震飞了出去。 恰在此时,门外的陆飞裳、格格等人也闻声赶了过来,安然见状大喊道:“别过来……” 警告还没结束,安然便觉一道扑面的热浪贴着衣袖掠了过去,再看众人,除了陆飞裳躲闪及时外,其余人尽皆中招,身子僵直浑似雕塑一般。 安然定睛看了看这位一出场就手段惊人的对手,不由得失笑道:“师父,看来马上就可以收工了!” “嗯,既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那就只能会上一会了!”安德烈排开阵势,中气十足的喝道:“终于现身了,冤有头债有主,纳命吧!” 111章:始末 不得不说,侯司务的新形象是比较让人耳目一新的,至少安然就没料到一个大活人会以这种形式登场。 此情此景,用血肉模糊、青面獠牙一类的词语去描述侯司务的话,是相当不负责任,相当敷衍旁人的。 安德烈与安然面面相觑,叔侄二人明显都还没回过味儿来,身边从人到鬼再到妖仙都被牢牢定住,两只没来得及跑回楚间客身上的噬魂蛊虫犹如弱势群体一般显露在外边。 在安家叔侄的对面,一个崭新的、令人耳目一新的,甚至有点儿恶心的侯司务正目光贪婪的望着眼前的这些人,“老夫终于不用惧怕你了!哈哈……” 那是一个异常扭曲的艺术形象,根本无法用丑陋来形容,侯司务那张老脸鼻梁的位置,横生枝节般钻出了一张只有拳头大小的脸,脸上没有任何器官,密密麻麻的长着不下四排豆子大小的复眼。 “来呀!你们倒是抓我走啊,老子就在这儿等着你!”安然汗颜不已,无聊至极,纵观前后数百载,再无一人能与之比及。 安然看了看叔叔,没有说话,转身来到天宝和地宝身边,谨慎的将这两个小东西捧在手中,放回到了楚间客的口袋里。 看不到侯司务的新形象,便无法理解什么是嚣张的新高度,安然与安德烈没有同仇敌忾,甚至可以说是懒得理他。 作为新贵boss,却受到如此冷遇,侯司务是很不理解的,安然的心里却是相当有数的。 安德烈轻描淡写的挥动手指,道道幽光点落在众人身上,定身术瞬间化解,安德烈淡然的对侄儿吩咐道:“可以快点儿吗?为父这里时间有些急!” “嗯,很快!”叔侄二人神态自若,对眼前这个怪物视若不见。 侯司务很不理解,但时间却给了他答案,“你们能不能严肃一点儿!”侯司务咆哮着,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安然悠悠的反问了一句“我们还不够严肃吗?好,那我尽量再严肃一点儿!” 侯司务怒不可遏,这是明晃晃的挑衅,是对自己新形象的不尊重,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侯司务摆开了架势准备第二波进攻,但仅仅只是准备了一下而已,他所不明白的是,此时正邪恶的对决已经不是重头戏了,而他,应该没有这个觉悟。 “啊咦呀呦!”一个多么熟悉的声音,隔了一刻钟,仍是如此稚嫩如此清新。 “咯吱!”估计是咬到了软骨组织,声音是那么的干脆,侯司务的面色一僵,整个人都瘫软了。 “再见,来不及挥手!” 史上最悲催的boss,威武而霸气的侯司务,宛如悲剧英雄一般,以高调的正剧形式出场,以荒诞不经极富喜感的闹剧收场。 似乎只是一瞬间,侯司务轰然倒地,整张脸变得萎靡不振,一直不见踪影的灵宝突如其来的一击让他始料未及,待到发现,也已经晚了。 灵宝回到了楚间客手中,侯司务不再挣扎了,安德烈上前提取了这位幕后主使的魂魄。 “侄儿,这一次真的十分感谢!” “没什么,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安然淡然一笑,道:“我们走吧,他们还在等着你。” …… 那是个相当幽静的夜晚,一切都如此平静,安德烈宛如生前一样回到了安家,与兄长一家言欢把酒,安老爷老泪纵横,安德烈也不由得哽咽起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两句词已然不再单纯的属于苏东坡先生,而是属于十年前破灭的一百多个家庭。 航场的广播可以覆盖整座虞城,黄昏时分,由欧阳虑臻和林司长一起播报的讯息传遍了江南江北。 “孟娘号所有乘客将于今晚特赦归家,明晨回归,傍晚回航,望自珍重!”讯息很短,却很温馨,黄昏还没到,家家户户便准备好了丰盛的酒食,准备迎接失散多年的挚亲。 同样在那个夜晚,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如抽丝剥茧般浮现时间仿佛径直,回到了孟娘号启航的那一天。 大疆仲春六十八年九月二十七日未时,天气晴,整片天空一片淡蓝,万里无云,气候怡人。 登舱的缓台上,在二十余名身着得体的乘务人员引导下,飞鸾首航的第一波客人欢天喜地的经由这里,开始了人生最后一段步行旅程。 飞鸾的发明突破了大疆在交通运输领域天际的空白,有人欢喜,有人振奋,有人打算投机取巧。 在设定好首航日期的第二个夜晚,阴谋便在一场会议中开始,参会者共有十人,门口还有十余号人旁听。 策划者自然是工部侍郎周维常的心腹,那位侯司务,在会议上,众人用最短的时间拟定了计划,一个阴毒无比,损人利己的计划,并在一切停当以后签订了一份协议,这份协议,交给了一个二号人物,也就是飞鸾回航后第一个被干掉的人,当然,这都是后话。 孟娘号的乘客之中,有工部二把手以及私人护卫,有飞鸾设计师团队,有出双入对的情侣,有携家带口的夫妻,年龄最小的,是几个年龄不过五六岁的孩童。 乘务司长信心满满,他坚信,有自己的团队为这些乘客保驾护航,一切都会相当顺利。 就在所有地勤人员屏住呼吸,等待着飞鸾启动的时候,操控台的隔间里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一个人,虽然这人极力用帽沿遮掩了面容,但还是能看清,这人正是飞鸾检修组的那位头目。 接下来,被阴煞尸索命的那些位有关人员全部登场,台前幕后,以及暗箱操作一应俱全。 一切准备就绪,飞鸾在一片欢呼雀跃声中驶离航场,飞向天际,就在此时,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终于抛头露面,不是侯司务,更不是荆老爷,而是一个不太起眼儿的人——白天通。 那道禁锢的符咒不是贴在飞鸾上方的某个地方,而是放到了每位乘客的手中,以一枚光荣勋章的形势,神不知,鬼不觉。 飞鸾出事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恰恰相反,异常平静。这一切都归功于并不知情却被当成了枪使的乘务人员,本着营造良好服务的宗旨,飞鸾乘务人员为每人准备了一杯热饮,或许是怕功效不佳,还奉上了一份价值五疆币(天空价)的甜点。 直到此时,这些可悲的客人终于在欢声笑语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陷入了昏迷,理所当然的陷入了由白道师制造的结界之中。 这一切都相当的顺利,后续情节也已经人尽皆知,飞鸾被一片黑雾吞没,不知去向,而它身上的巨大价值也体现出来,大疆没有保险这一说法,不是没有这一现象,而是演变成了另一种形式。 做保估价,绝不单指飞鸾本身,还包括每一位乘客的价值,一切由自镖局演变而来的宝行负责,巨额保金,百倍的利益,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黑心钱不愁没人赚,可怜的却总是不知情的无辜者。以及一连串后续反应产生的附加无辜者。 其实计划本可以天衣无缝,在白天通的毒咒下,孟娘号基本已经注定了死也死得不明不白的命运,但坏事做的再完美,也终究存在着疏漏,或者是隐患。 这个疏漏便是那位司长,他之前是做了一件坏事,才拿到驾驶资格的,与林司长相比,他只是个副的,是款备胎! 为了副副得正,他略施手段,给林司长的热饮中下了一点泻药,至此,胜券在握,无人可当。 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是那位被刺穿了脑袋的二号人物的外甥,上飞鸾之前,他接到了无奈的舅舅派人塞来的一张纸条,由他驾驶这件事让那位舅舅很是吃惊,但已无法挽回,所以这位老人只能给外甥最后一个许诺:卿之家眷,由为舅供养,另当补给五千疆币并良田百顷,侄儿勿念,安心上路。 被舅舅给卖了是相当憋屈的,飞鸾出事后,他也是唯一一个被真正弄死的人之一,爱屋及乌,恨也是一样,于是乎,在飞鸾着陆后,人们只看到了驾驶室内那一具枯骨。 间接致他于死地的,是整个事件中的那个隐患~安德烈。 不甘让所有原本拥有美好生活的乘客怨气加剧,待到他们醒来,已经时空调转,在一切可以反光的地方看着自己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他们很惊恐,随后开始变得抓狂。 昏睡了九年,时间只在一觉的功夫,安德烈本身便是道士出身,在安抚好了自己的娘子和满舱的乘客后,他开始尝试了解这个地方是何领域。 有悲愤就有冲突,那是同为活尸的乘客和乘务人员间的冲突,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出来游荡的司长袖间滑落的纸条中得知了那款纸条,以及罡气十足的勋章,会道术的活尸往往比有文化的流氓更可怕,在惊恐中探索,在迷茫中得到答案,天道就在此间。 安德烈费劲心机,竭尽全力,最终突破了那道下三烂道人布下的结界,他很懊悔,如果一早发现,他完全可以在悲剧发生前干掉并始作俑者,那位恶心至极的白道师。 飞鸾在结界打开后不久重新回航,接下来的事,便从报复那位二号人物开始,惊喜无处不在,在解决他的时候,安德烈看到了那份明文规定所有人闭嘴的协议,以及二号人物的日记,涵盖了“庞少卿携款私逃”,生活多么艰苦,内心多么痛恨,以及其他有联系的好友改名换姓在了哪里,所从何业的日记。 一个谎言要用若干个谎言来圆满,生生不息!一个坏人,总会与几个同伙保持联系,奋斗不止。 而这一切,却给阴煞尸提供了报复的便利! 112章:航向虚无的飞鸾 “飞鸾检修组检查完毕,孟娘号一切正常!”对讲通讯器内传出一阵沙沙作响的汇报声。 “收到!”操控室内,那位最先监控到孟娘号的操控员按下了绿色按钮,用通讯杆播报道:“地面控制组检查无异常!请司长与乘务组陆续登舱!” 地下通道内,林司长带着二十余名早已变成了阴煞尸的乘务人员缓缓向着连接在通道口处的飞鸾走去,这一次,身边再没有执役的押送,手腕上也去掉了束缚感十足的枷锁,林司长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自由,在他的背后,背着一款最先进的空降神器~降落伞。 完成这最后一次护送孟娘号离开的任务,他就真的一身轻松了,其实他已经不是罪人了,这次驾驶任务是他执意要求的,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还心中的一个愿。 “孟娘号各项仪表、航电系统检查无异常!”林司长郑重其事的向操控台方向打了一个标准的手语。 登舱缓台之上,二百多名特殊的乘客如十年前一样缓缓走向了舱门,黄昏时分,在铁网相隔的航场迎送区,上千人翘首盼看,灯火通明,看着不断回望,缓缓走向舱门的家人,朋友,迎送区内的人们不禁黯然,低声的啜泣,祝福以及不舍充斥其间。 安老爷一家、鬼差秦周、柳树下的三姐妹还有那位在粥铺道口送寒衣的老者被安排到了人群最前端,在他们身边,还有另外几位特别的欢送,蒙受了多年不败之冤,活在痛苦之中的欧阳华,前任航长欧阳虑臻陪在他的身边,关切的为他披上了御寒的外衣。 还有一位,便是被保金连累破产,从此活在阴暗角落的那位保局大当家,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以正面示人的喜悦。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统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成大道力,以伏诸魔精……(引自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安然一身蓝衣,披头跣足,手扣木剑于灵坛之前,一面吟诵救苦妙经,一面注视着灵坛前方,在那里,摆放着由四块砖头相对搭成的架子,小架之上,是一块弧形的青瓦。 “破!”妙经念毕,安然纵身一跃来至灵坛之前,驾轻就熟的左右点剑,运足力气向中一着,虽未触碰,声落处,青瓦砰然自中间碎裂。 “一切准备就绪,孟娘号,请求飞行指令!”林司长如往常一样,这条航线已经飞过了若干次,十年间早已烂熟于心,只不过这一次,他心中异常的振奋,不禁因为自由,更因为自己的梦想。 “飞行指令通过!跑道已清空,既定轨道四二五,准备出发!”扩音器般的声音回荡在整座航场上空,这一切,都不单单是讲给飞鸾上的阴煞尸们,还有围栏之外目送亲人离开的生人。 “今天是大疆仲春七十八年十月十二日酉时三刻,孟娘号所有乘务人员及旅客请注意,飞鸾马上就要起飞了……”一切都如十年前的情形一般,但这不是历史重演,而是航场对于孟娘号的致敬。 看着孟娘号启动引擎,在跑道上一路滑行,最终飞向天际,在场众人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悠长的围栏边上人头涌动,数百名送行者沿着围栏边那条小路追随而去,久久不愿离去。 直到飞鸾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繁星点点的夜空尽头。 一起似乎就此结束了,逝者得到了安息,始作俑者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在孟娘号头等舱的一道密闭的空间里,十余位当初想靠孟娘号大发一笔的罪魁祸首都被困在了这里,灵魂、真身,形式不同,结局却相当一致,逝者经由虚无,前往该去的地方,而他们,则将承受逝者曾经承受过的痛苦,十年的孤独,十年的怨恨,都将以另一种形式落在他们头上,我不道明,听凭诸君猜想,这就是因果,报应正验于此。 …… 飞鸾的事情终于算是有了结果,孟娘转为自动驾驶状态后,林司长便借着背上的降落伞降临到了一个风景宜人的岛屿上,在那里,他的家人正在欢喜焦急的等待着,那是航场为他们一家准备的“自由旅行”。 柳树头的肖家三姐妹见到了父亲,完成了最终的愿望,在安然的超度下由牛部长派来的阴差引路,直接赶往阴司投胎去了,对她们来说,这是迟来的宽慰。 勾魂延误,且事后逃避,虽然事出有因,但终归是犯了过错,秦周将面临减少七年阳寿的罪责,不过他觉得没什么,因为家人都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早去些也好,人世不能团聚,那就用另一种形势去完成。 而在他卸任阴差之前,还得到了最后一个任务,去拘一个人到阴司报道,而这个人,正是那位在粥铺路口送寒衣的老者。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短暂的清闲到来了,不过这只是对其他人而言,对于安然来说,一切还没结束,至少今天结束不了。 南郊的宅邸里,其他房间都已经熄了灯,除少数像龙韬那样的夜猫子还在通宵达旦的玩着“华容道”之外,正常人都睡了。 而一直就不太正常的安然,还在郁闷的做着报告,那是一份呈给上清宫的检讨书,世上从来就没有纸包不住火这么一说,因为不会有人替你拿纸去包,亥时刚过,三位同僚中的那位小不点儿便不请自来,打着清算一切,给安然报销费用的旗号而来,翻开账本一算,再加上不照章办事功过相抵,一番折腾下来,离开时,这位小盆友还卷了安然五百疆币。 “那个,小安啊,上头知道你不照章办事的苦衷,所以呢,这次也没有什么惩罚,只需要写一份检讨书就好了,三千例(一千五百字)而已!你放心,时间很充足的,明天早上我过来取就行!” 安然在心里将这位小同僚骂了个遍,但骂完之后,还是得写。 “安公子,一定累了吧,来,人家和格格一起给你煲了些汤,趁热喝点吧!”听到这个声音,安然便觉得相当温馨,但一听到汤这个词儿,便立时打心底里生出别番滋味。 “唉,如果这两个妮子做的汤和她们人一样甜美就好了!”安然深深的记住了上次那碗蚂蚁汤,最后喝完之后自己是怎样的滋味儿,但是没办法,人家都做了,也不能拆台不是! 陆飞裳款款的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将一碗泛着浓香,碗里还掺杂着一块看了便让人垂涎的骨肉放在了桌面上,安然放下笔墨,定睛一看,不禁大喜,这次的汤光是闻上一闻便觉味道鲜美,看上去也很诱人,总算是正常了一会! “嗯!不错,味美汤鲜,飞裳啊,这汤都是什么材料做的?”安然品头论足的问了一句,其实这句最不该问,因为…… “哦,这是用蓝菱和猪骨调制而成的!”前半句很正常,接下来是后半句“为了给安公子好好补补身子,格格千辛万苦的找来了几只吸收了日月精华的壁虎,在汤好之前……” “噗……”还没等陆家大小姐说完,安然便将一口还没咽下的汤菜歇斯底里的喷了出来。 …… “师父,你说山下的世界这么美,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不开,要去山上出家呢?” “智清啊,话可不是这么说,顿悟修行,怎么能说成是想不开呢?”夤夜,虞城城区入口的大路上,一老一小两个和尚正趁着夜色赶着路。 发问的小和尚是个十岁左右年纪的小沙弥,唇红齿白,面皮鲜嫩,举止投足相当可爱;尤其是那一身暗灰色小衣,被腰间一条黑束带将整个人点缀的相当精致。 在他身边,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僧,雪亮的头顶上九颗香疤跃然其上,一身暗黄色的罗汉褂,项上一副禅珠森然循立,脚蹬罗汉鞋,背上除了一副包裹,还倒悬着一只斗笠,打眼一看便知道是游方的行脚僧。 “师父,智清饿了,想吃馍馍!”小沙弥的声音充满了着稚气,老和尚淡笑着望了一眼这个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徒,缓缓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雪白松软的白面馍馍,智清接过馍馍,二话不说便狼吞虎咽起来,那副吃香都让人不禁心生了怜爱,老和尚微微一转身,变戏法一般手中凭空多出一只饱满剔透的冰糖葫芦,智清毕竟是个孩子,一见到这些东西,登时便欢呼雀跃起来。 老和尚笑吟吟的打量着四周,夜幕已深,空荡荡的路口除了腾起的阵阵霜雾之外空无一人,二人经过一条路口时,老和尚忽地停住了脚步,正在大口朵颐的智清不由得一阵纳罕,好奇的问道:“师父,师父,怎么了?” “智清乖!先站在为师身后,待会儿为师就告诉你答案!”老和尚这样说着,一双眼睛眉心紧蹙的注视着眼前不远处这座充满了煞气的宅子,定睛望去,只见这座宅子的正门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虞城安府”。 “智清啊,我们先在对面的客店住下,明天一早再赶路好不好?” “嗯,好啊好啊,师父,那睡前你一定要给我讲你之前降妖除魔的故事!” 113章:花姐命 “先生,你可看的准确一点儿,我这女儿真的是花姐命?”虞城上尧街“百年风水居”的大厅里,安夫人款款坐在软椅上,满面愁容的问对面那位山羊胡、丹凤眼的算命先生李瑾池。 “安夫人,李某怎么能看错呢,令爱上辈子确实是花姐命啊!”算命的李先生烟波迷离,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夫人身后的小妮子,将刚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似乎想要极力表示什么,却又畏畏缩缩,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仅如此,令爱命格亢金,六月生人,属命孤寡煞,还犯驳婚煞,二命相携,十分棘手啊!”李先生这一番话宛如晴天霹雳般直接将安夫人变成霜打的茄子。 安夫人满面愁容,焦急的问:“李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唉,遇此命格,李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庙方太小,实在难容啊!”李瑾池谦虚的很,一听安夫人索讨破解之法,赶忙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安夫人无奈,留了些纳金便带着安宁离开了。 看着这母女俩出了门,李瑾池整张脸都绿了,龇牙咧嘴的道了一声:“我只说上辈子是花姐命,也不算道破什么,可以放了我了吧!” 李瑾池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右腿上缠着一只宛如蝎蜇的东西,一根利刃般的尖锐正虎视眈眈的对准自己的腿根,听得李瑾池这么一说,那跟蝎蜇这才放心的松了开来,不多时消失不见。 “唉,小气,还真小气!”李瑾池哀叹一声,还没抱怨够,猛听得头顶一阵固体松动的声响,伴随着一丝轻微的烟尘,“哗啦啦”一声,一根脆璃灯柱精准的落在了这位算命先生的头顶,只是一瞬间,李先生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灰头土脸。 李先生这叫个晦气,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嘟囔了两句,便被修理成了这样,真是越想越气,恰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头顶光光,身着罗汉褂的男子走了进来。 狼狈不堪的李先生还没来得及抹把脸,一见破天荒的进来个和尚,不由得纳罕不已,眉心一挑道:“不知这位大师所为何事?求财?算命?” “少废话,小厮,我且问你,你家主人何在?”和尚看着这个面上肩膀满是灰尘的男子,还道是刚刚干完活的长工趁着老板不在所以坐在这里逞逞威风。 李瑾池一听这话就急了,自己前脚刚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给修理过,后脚便又进来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这事儿真是叔能忍大爷也忍不了。 “砰!”一声拍桌巨响,僧人吓了一跳,送眼望去,只见桌面上坐着这位长工横眉立目,扯过桌边疑似擦鞋的抹布煞有介事的抹了一把面上的灰尘,没好气儿的道:“你这和尚好生无礼,有话快说,有屁……出门左转再放!” 和尚作揖道:“施主息怒,贫僧只是想问问,刚刚那对母女所求何事?” 一听这话,李瑾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了,这位李先生仔细掂量着面前这位风格迥异的和尚,寻找着蛛丝马迹,心中怒不可遏的寻思着:“好你个丫头,刚刚都被你威胁成那样了,现在居然还会来探口风!我就是打不过你,要不然非得修理你不可!” “施主?” “哦!”李瑾池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没好气儿的回道:“也没问什么,那小的怀有身孕了,大和尚,你行色匆匆的,那孩子该不会是你的吧?” “阿弥陀佛,施主可不兴妄语!”大和尚宛如触了霉头一般,闪身出了门,回望了一眼,无奈的嘀咕道:“这长工长的小鼻子小眼睛的,没想到脾气还挺大!” 看着那个一本正经的和尚离开了,李瑾池轻蔑的冷哼一声,悠悠的道:“哼,装的还挺像!你就算套上了一件儿袈裟,老子照样认得你!” …… “小子,是不是最近又跟陆家那丫头厮混在一起了?”安府正堂的圆桌旁,安老爷手握着一盏香茗,轻轻的吹了几口,用瓷盖摩挲着杯盏,饶有深意的问。 安然捻起一粒樱桃放入口中,百无聊赖的吧咂了两声,安老爷气不过去,伸手便拔了一下没正形的儿子。 安然没好气儿的抱怨道:“哎呀,爹,你不是和娘一样支持自由结发吗?怎么现在变得婆婆妈妈的!” “老子是支持自由怜爱不假,可你不也能什么爱都恋吧?”安老爷宛如吃了呛药一般,怒气冲冲的道:“那陆家姑娘是何许人也,那根本就不是人!你老爹我辛辛苦苦养儿子不容易,你说万一哪天一大早起来,打开房门一看,自己儿子被吸成了干尸,你让我和你娘怎么活?” “老爹,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别乱讲好不好!”安然真是头大如斗:“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你还不相信儿子的自制力吗?” “我相信个球也比相信你好,得,抛开这个问题咱不研究!万一日后哪天飞裳有了身孕,你是想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让我和你娘去接受那一窝的狐孙?” “这个不劳父亲挂怀,孩儿我是绝后命!况且就算有后,充其量也是人狐啊!” “我呸!”安老爷气的差点背过气:“不行!老子说不行就不行,一定要给你介绍个活人姑娘!明天就给老子去相亲!” “哎,爹你……”安然猛的向门口一瞥,望见了刚刚还欢天喜地忙东忙西的陆家大小姐,只见小妮子微微一怔,手中端着的果盘倏然掉落在了地上,满面委屈的转身便走,安然登时便慌了,回首宛如小大人一般指了指老安,嗔怪道:“你呀,等回来再找你算账!” “反了你了!到底谁是老子,谁是爹呀?(这俩貌似……)”安老爷似乎也觉得自己言语缺失不当,是以赶忙起身,望着陆飞裳离开的方向边跑边喊道:“陆家侄女儿,你错怪叔父我了!” 安府门口,安夫人和安宁正打算进府门,猛的撞见了刚刚跑出来的飞裳姑娘,安夫人一见这丫头泪流满面的委屈摸样,赶忙关切的问:“飞裳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然儿又欺负你了?” 飞裳也不答话,躲过安夫人的双手望着东边便走,不多时,安然追了出来,望见母亲和姐姐,赶忙问道:“飞裳朝哪个方向去了?” “东边!然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唉,去好好问问你们家老安!”安然无奈的回了一句,便径直朝着东面追去,不多时,安老爷气喘吁吁的拖着臃肿的身材跨出门来,正要出去追赶,一只耳朵却安夫人紧紧衔住:“说吧,你这个老东西又胡说乱闹什么了?” 望着弟弟追赶而去的身影,安宁的小脸不禁黯淡下来,一股莫名的感觉席上心头,片刻之后,小妮子转过身,丝毫不理会爹娘的怒闹,黯然的走进了安府。 144章:双魂 @@该来的总要来,安然和英叔都做好了准备,随着鬼潮的临近,各色牛鬼蛇神终于都显露出来,地藏真君的座驾是一抬相当巨大的四轮车,车轮足有一人多高,与之前的车@@ 114章:喷黑雾 虞城的十月冰冷潮湿,凛冽的风中裹挟着江面的水气,即便大白天走在街头都有种刀刮的感觉。 江边一处民宅的楼道里,一名身着红裙,外罩青色绒袄的年轻女子面色难看,双眼无神的走在台阶上,楼道里光线很弱,即便是大白天,也显得晦暗不已。 一阵诡异的冷风自女子背后吹袭而来,女子神色木讷的向后看了看,单元门是关着的,楼道里的窗子也没有开,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别再纠缠我了!可以吗?”女子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她话音刚落,在头上楼梯口的位置,隐隐的闪现出一道身影来,一席红衫,长发垂肩,但如果你要认为它是个倩影,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穿红衣的也未必就是娇娘,这一点从那满嘴的黑胡茬就能说明一切。 “态度还真是一日三变啊,怎么,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儿了吗?”红衣男子略带玩味儿的说着,女子的面色变得越发难看,正如之前说过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到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时间回到七天前的夜晚,那个时候,安然还在为阴煞尸忙碌着,所有人都在关注飞鸾的事情,在这个城市的一角,也就成了真切的盲区。 凌河南路,虞城人都知道,那是一个特殊的地段,不是华尔街,胜似芝加哥,抱歉,有点扯远了,这个地方,在某些地方,叫做不夜城,阿猫阿狗云集,各阶层人士都愿意踏足其间的地方。 女子的职业是侍应生,行业内称呼其为交际花,也有些小阁子间叫她们作“公主”。 她的名字叫伏韵雪,是某高级学馆的勤工俭学队队员,区别于其它的同行,她赚的钱比较清白,最多也就是个酒水提成而已,但凡出淤泥而不染还能屹立不倒者都有自己的妙计,她也不例外,这一技能有些剑走偏锋~牌技,骰子。 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如果不中,只是时间问题。就在那个晚上,伏韵雪栽在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牌技上,输光了随身携带的钱物,以及一些金银首饰后,红衣男子给了她一个翻本的机会,以要求为本,然后,伏小姐还是输了,输了三个要求。 出乎伏韵雪的意料,一切财物都完璧归赵,而男子只留下了三个要求:骗一个醉酒客,偷一个孩子,以及陷害一个人。 这些要求大胆而又刺激,但她都做了,眼下算算,三个要求都已经完成了,似乎已经互不相欠,然而,她想多了,就在她态度强硬的时候,红衣男子使出了一样新招:威胁。 “如果你不…我将会…所以最好……”很古老的句型,再加上一些疑似软肋的东西,手段很恶俗,效果很显著。 “说吧,还要让我做什么?”伏韵雪屈服了,红衣男子以家人性命相要挟,又扬言让被害者前来找她索命,一般人都会怕,虽然她做的事情很大胆,但她依旧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她怕了。 “这才乖嘛!”红衣男子笑吟吟的夸了一句,随即身形一闪,来到伏小姐身边,气息悠悠的吩咐道:“三个时辰之内,给我抓来两个二十岁上下,八字属阴的少女!” “三个时辰?你要少女做什么?”伏韵雪诧异不已,红衣男子冷笑道:“别问那么多,让你去就去!” 伏韵雪面色越发难看,红衣男子邪笑着补充道:“我警告你,别刷花样!如果时辰一到我见不到人,你的家人或许会走路跌倒,冤魂会找到你,你干的好事儿也会被送到执役司!哈哈,后两者都还好说,万一八十几岁的老太太在屋子里跌上一跤,那后果,哈哈!” “别说了!我去!”伏韵雪再一次妥协了,红衣男子身影隐退,只留下了一句“你放心,等到少女心到手了,我就会分你一颗!也算是替我做事的报酬,哈哈……” “唉!你先别走啊!女孩儿又不是宠物,我怎么抓呀!”伏韵雪绝望的哀求,不多时,楼道里发出叮铃铃一清脆的响动,伏韵雪定睛一看,在自己前方的台阶上,赫然摆放着一只小瓶,伏韵雪捡起一看,原来是一瓶喷雾器。 …… “难道狐妖的身份就那么讨人厌吗?”陆飞裳气呼呼的跑着,一路向东而去,来到一处楼宇间,闪身进了楼道,身子抵在墙壁上,水汪汪的眸子中泛起的泪光终于再也无法抑制,顺着清秀的面颊滑落下来。 伏韵雪正犯难间,猛地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嘤嘤啜泣,阴暗的楼道里忽然多出这么个声音,着实有些慎人。 “难道又是那个死老鬼在耍我?”伏韵雪撞着胆子,蹑手蹑脚的往下走去,刚刚转过拐廊,伏小姐面上的担心便烟消云散了,不但不怕了,还生出了一种窃喜感。 运气这个东西真不是盖的,在楼道下方站着的不是什么声音柔美长相却五大三粗的逆天怪物,在单元门门口啼哭的,正是伏小姐所需要的妙龄少女。 “这不就是雪中送炭,久旱甘霖吗?”伏小姐的内心激动到了顶点,为了不被发现,她没有轻举妄动,将身子贴在墙上,准备伺机而动。 “安公子找不到飞裳一定会很担心吧?”陆飞裳噙泪声止,开始慢慢反省自己的冲动行为,处在朦胧边缘的少女就是这样,智商接近为零,连狐族大小姐也不能免俗。 “是他家里不愿意接受我,又不关安公子的事儿!我真是太冲动了!”陆飞裳想通了,伏韵雪却快哭了,“别着急走啊喂!再哭一会儿给我提供点机会!” 陆飞裳听不到她的心声,更不明白她的需要,想到就要去做,这就是陆家大小姐飒爽的性格。 “这个丫头,到底跑到哪去了!”安然心急如焚,一路狂追硬是没追上,安然站住脚步,四下里打探,希望可以找到陆大小姐的踪影。 “安公子!”陆飞裳在楼道里看到了安然的背影,欣喜的轻呼一声,正要迎上前去,却只听得身后一声低吼,回头望去,一道雾气迎面扑来,在陆飞裳的眼前化开,陆飞裳只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安然听到响动向这里忘了过来,伏韵雪灵机一动,大摇大摆的跨出步去,安然眉心紧促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机会,快步走向了楼头,闪身去了。 伏韵雪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回身去处理猎物时,却隐隐听到了阵细微的脚步声,这位女士陡然闪身进了楼道,定睛一看,只见另一个同样可爱,同样花容月貌,连年纪都不相上下的女娃鬼鬼祟祟的跟随在那个青年身后。 “咦?又来一个!”伏韵雪狂喜不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一来就要来一双的节奏啊!伏小姐压低了步子,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而前方秘密紧随安然的安府千金,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那一幕,着实有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韵味。 115章:手下留情 什么叫做手到擒来,什么叫做运气报表,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伏韵雪全都体验到了,这两个少女身上阴气重重,应该算得上是红衣人口中的命格属阴了吧? “嘿,那个谁!你在不在,在的话就出来!”伏韵雪大有一种自豪感,片刻的功夫,红衣男子出现了,看那副慵懒的模样,分明就是没睡醒的样子。 “这么快就完事儿了?”红衣男子诧异不已,细细看了看伏韵雪抓来的的这两个少女,成色不错,浑身阴气十足,这目测的一关是过了,只要再检查一下,基本上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咳咳!”红衣男子正要伸出刀刃一般的左手,却被楼上一阵咳嗽声给吓了一跳,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红衣男子还道是哪家人出来透气,索性不去理会,正要继续,却又被一阵轻咳声打断。 “过去看看!如果是寻衅滋事的,怎么处置你懂的!”红衣男子不耐烦的吩咐了一句,伏韵雪应了一声,战战兢兢的上了楼。 左看看右看看,根本就没有人,空旷的楼道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伏韵雪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下去,那阵咳嗽声再次响起。 伏韵雪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转身一看,一个诡异的青年正目光深邃的伫立在自己身后,伏韵雪张大了嘴巴,正要喊叫,却被青年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 “怎么了?”楼下传来红衣男子的质问。 “没,没什么,不小心崴到脚了!”伏韵雪故作平静的回了一句。 “真麻烦,耽误本尊享用少女心!”红衣男子说着便要探手去取食身前做昏迷状的猎物,很不巧的是,那个猎物正是安宁,更不巧的是,安宁倏然睁开了眼睛。 “啊!”片刻之后,楼下传来了更凄厉,更悲惨的叫声,伏韵雪尴尬的道:“难道他也崴到脚了?” 安然并没有理会这个讨人厌的女孩儿,而是径直走了下去,再到楼下时,红衣男子和安宁都不见了,只有陆飞裳静静的躺在那里,安然快步上前,俯下身帮陆家大小姐回了神,待陆飞裳缓缓睁开眼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关切的问道:“飞裳,你没事儿吧?” “安公子!”陆飞裳的双眸泛着莹莹的泪光,委屈的泪珠也百感交集的流了出来,看着这个曾经敢拿鞭子抽自己绝不含糊的的刁蛮丫头这会儿委屈的像个孩子一般,安然油然而生一种心疼的感觉。 “好了,好了,傻丫头,真是担心死我了!”安然爱怜的帮着陆飞裳擦拭着眼角的泪痕,转首冷冷的对伏韵雪道:“连我的女人也敢伤害,这笔账稍后再跟你清算!” 安然说着拾起地上的那管喷雾,抵到陆飞裳手中,双手紧紧扣在陆飞裳的小手上,微笑道:“如果她再敢欺负你,就用这个喷她!” 伏韵雪吓的止不住的哆嗦,安然留了一句“替我照顾好她,否则唯你是问!”便宛如瞬移一般追了出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望着安然远去的身影,陆飞裳破泣为笑,笑容很美,甚至忘了身边这位女士刚刚还害过她,卿之微笑,含羞半掩。 “安公子刚刚说我是他的女人!”陆飞裳痴痴的,话语里满满都是幸福感,“只需要这一句话就足够了,不管别人如何反对,飞裳都会坚持到底!” “是,是,我刚刚听到了!你的决定很对……”伏韵雪的面色惨白,定定的看着还沉浸在幸福里的陆家大小姐。 …… 安然一路疾行,循着一阵剧烈的颤动声来到了对面的一处仓库里,仓库的门被硬生生砸穿了一道大洞,满地都是凌乱的木屑,仓库里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到一点光亮,安然侧耳一听,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按照他的观察,与陆飞裳同时被掳走的应该还有一个女孩,但是由于楼道里太暗,再加上自己是偷偷跟来的,根本没时间看清那个女孩的脸。站在仓库的门口,安然心里打着鼓,刚刚在楼道里听到的喊叫分明就是个男人的声音。 “啊!”就在安然迟疑的时候,仓库里再次传出了那个撕心裂肺的喊声,这下不用再想了,从声音判断那根本就是名副其实的鬼叫。安然想也不想便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始料未及,卫道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鬼被人收拾的这么惨。 只见红衣男子狼狈不堪的仰倒在地上,一双尖细的眼睛翻得死鱼一般,根据他身上那一道道泛着绿色汁液的伤口可以判断,这位老兄伤的不清。 安然环绕四顾,隐隐的看到仓库一条小小的求生通道口闪过一条亮白色布条。 红衣男子的喉咙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安然来到它身边,一把将其扯起,沉声问道:“你是何方妖孽?” “小的是,咯,十年前在此地被害的冤死之人,本名牛陵!因为飘落的时间太长所以变成了孤魂野鬼……”这个故事的版本安然光是在上一世已经听得烂熟于心,被害之人,本着报复老天,坑害黎民的复仇原则开始了为祸一方的行动,少数人被害,多数人闻风丧胆,最后在怨气达到顶点的时候有高人出现,将之擒获,这是一般剧目的流程。 到了牛陵这里,遭遇却相当郁闷,只不过想出来寻两个有助于自己修炼的猎物,却不料遭遇了这个深谙扮猪吃虎艺术的猎物,安然眼下已经不打算去追究这位仁兄的责任了。 “太上尊师,顿化开悟,阴邪有灵,入的瓮中,大道欣欣,急急如律令!”安然缓缓取出一方巴掌大的小瓷瓶,将牛陵的身体收进了容器中。 收伏了牛陵,安然警觉的来到仓库拐角的地方,只见黑漆漆的墙面上被硬生生掏出了一块破败不堪的缺口,从痕迹上看,很显然是因为墙体太厚而没有穿透。 安然正纳罕间,一道伴着凌厉杀气的爪子疾风般卷袭过来,亏得安然眼疾手快,身子向后一退,摊手一招才算躲了过去。 安然趁着间歇的机会将一道探照用的火石向上一抛,本想借着光亮看清那位比鬼还要恶三分的对手到底是何方神圣,熟料只是瞄了一眼,安然整个人便难以置信的呆住了。 恰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刺痛感袭上心头,安然的额头登时浸出了一层冷汗,顺眼望去,只见对手怒目圆瞪,一只利爪死死的衔住了安然的前襟,登时便划开了四五道泛着血迹的口子。 “手,手下留情!”安然面露难色,却没有反戈一击的打算。 116章:诡执役 安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却很明确,自己不能反击,因为攻击他的,正是姐姐安宁。任由安宁一只锋利的“爪子”将自己的前襟划出了道道血口,安然只是闪身向外一退,安宁浑似发狂一般向安然猛追猛打过来,就这样,一个打一个挨,一直退到了仓库门口。“灵宝天尊,即若镇魂,五行无极,真元归神!神兵火急……”“砰”的一声,安然嗔目结舌的看着姐姐安宁被硬生生弹出了好远,安然有些发懵,自己的法诀还没念完,即便是念了,那也是抚魂咒,根本没有这个威力。安然正讶然间,只见一道黄衣身影陡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暗黄色的罗汉褂,皎月一般雪亮的后脑勺,正是那一长一少僧人中的一位。“小伙子,不用谢贫僧!为民除害是我佛之宗旨!”老和尚说的义正词严,看着不远处目露凶光的安宁,大喝一声道:“妖孽哪里跑,还不快快受死!”“呀!”“咚!”“哎呀!”年长的和尚正待上前,却没想到尚未发式,便只觉后脑勺上传来一阵清脆利落的敲击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仓库门前,安然尴尬不已的随手扔掉了不知哪里弄来的锤子,一脸歉意的看着地上掩着头顶鸡蛋大的青包,眼泪都快流出的大和尚,汗颜道:“不好意思,她是我姐姐!”“就是你奶奶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疼死贫僧了!” “此等妖孽必须铲除!小施主,你赶快让开,容老衲收了它!”大和尚气势汹汹,手持八棱禅珠直取安宁。 “大师息怒!”安然劝阻不及,只得将心一横,悠悠的探出了右脚,下了一记腿拌。 “扑通”一声,大和尚只觉脚下一沉,整个人向前一倾扑倒在了地上,摔得那叫个惨。 “施主,你害人上瘾了是吧!”两番折腾,大和尚早已弄得鼻青脸肿。 安然之所以如此也是迫于无奈,大和尚挣扎着爬了起来,安然见状赶忙上前,趁着僧人立足未稳,剑指一点,使得发狂的安宁重新恢复了平静。 大和尚上的前来,抬起右脚奔着安然踹将过去,安然丝毫没有察觉,转过身便欲向僧人致歉,熟料大和尚这一脚用力实在太猛,以至于落空时根本收拔不住,“咯吱”一声闷响,僧人以一个极为标准的大劈叉姿势落在了地上。 安然见状只觉心弦一紧,大和尚尽量控制着自己面部神经,安然也不禁讪讪的避免着尴尬道:“大师果然好腰力!” “腰…腰…快扶贫僧起来!” 安然扶起了这位大师,在仓库一处货箱上坐了下来,大和尚一脸疑惑的问:“小施主,你与这个孽障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姐姐!”安然拍了拍鼻子,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登云山悟空寺法静禅师!”大师目光深邃的望着安然,问:“我观小施主仙风道骨,不知师从何门?” “哦,蓝衣道第二十四代道师荀阳子传人,安然!” 大师闻言拱手道:“原来是道家友人,失敬失敬!” 安然回礼罢,法静不无好奇的问道:“即是得道之人,道友为何不识这煞女真身?” “实不相瞒,我这姐姐与小道朝夕相处,并无异常,只是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才会发狂,平日里和常人无异!” 两人攀谈良久,法静禅师手捻佛珠,煞有介事的算了一遍,眉心紧锁道:“道友,依贫僧观之,令姐体内煞气颇重,恐是前世怨念不净所致,随着年纪渐长,她本身也越发难以控制!要不了多久,就会煞气袭身,久而久之,恐成祸患!” 安然面色越发的难看,看着眼前这位禅师所言并非妄语,心中也开始打起鼓来。 “大师,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带着姐姐回去,以免爹娘挂怀,不知禅师在哪里暂住,晚些时候小道必定登门造访!” “哦,贫僧与小徒就在贵府对面的小店里委身,还望道友珍重!” …… 别过了法静禅师,安然背着姐姐径直出了仓库,刚一走到那栋角楼的楼门口,陆飞裳便带着伏韵雪迎了上来。 一见安然衣襟上满是血迹,陆飞裳登时便慌了手脚,赶忙捏着一方手帕上得前来,一面擦拭着伤口,一面关切的问:“安公子,你没事儿吧?” “嗯,放心吧,我没事儿!”安然莞尔一笑,一旁的伏韵雪见状怯怯的问道:“那个,既然如此,那我……” “想都别想,先跟我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 安夫人帮着儿子包扎完了伤口,转首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儿,不由得打心底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心疼,安家一门四个儿女,就数这两个小的最不让人省心。 安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袍服,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所幸并无大碍,一旁的伏韵雪一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安然,心里也犹如挂着吊桶一般七上八下。 “你怎么会和那个断袖鬼搅到一起的?”安然呷了一口热茶,面色氤氲的问。 伏韵雪浑身一惊,声音微颤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安然明白了,原来这个女人不仅倒霉,而且愚蠢,竟然蠢到不知自己有只阴阳眼,更蠢的是竟然为虎作伥。 “我已经通知过执役司了,到了那里之后只要老实交代,他们不会为难你!”安然冷漠的说完,伏韵雪立时便萎靡起来,安然无奈的道:“你若是招了个把阴魂野鬼,我还能帮的上忙,但是害人这件事,真是爱莫能助!冤有头债有主,自作孽不可活!” 安然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少爷,外边来了两位执役!” 安然闻言不禁诧异不已,虽说大疆执办事效率一向很快,但这一次也有些快的离谱。 “好了,你跟他们走吧!”安然默然的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了。 “对了,让那两位执役进来吧!天儿这么冷,喝杯热茶也好!”安然说着向门口望了一眼,安府的大门口莫名腾起一片薄薄的雾气,雾气之中,是两个身着黄色短款飞鱼服的执役。 伏韵雪一见到这两位执役,登时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左裹右挟的推上了那辆巡检车。 车子离开后,安然倏然从椅上挑起,扯过桌上的法器,回首对陆飞裳吩咐了一句:“好好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话音刚落,整个人早已冲出门去。 117章:纸车风波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伏韵雪的声音极度惶恐,车上的两位执役却一言不发。 眼见着巡检车驶离了城区,朝着荒郊野外开去,伏韵雪慌了,不管她怎么呼喊,那两位面目冰冷的执役就是不为所动,甚至可以说是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所在。 气氛越来越怪,伏韵雪仔细窥看了一番,惊奇的发现,前面这二位执役的脸上竟然隐隐的泛着绿光。 “咯咯~咯咯~”伏韵雪只觉脊背发凉,牙齿也开始打起架来,伏小姐惊恐万分,只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为防这两位起疑,再来个路杀之类的举动,她只能用手拼命掩住嘴巴,不让牙齿碰撞的太过明显。 或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其中一名执役缓缓回过头,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她,声音低沉的问:“你很冷吗?”声音低沉而飘渺。 “没!”伏韵雪狠命的摇头,执役动作木讷的摸索着什么东西,伏韵雪惊呆了,口中略带哭腔的哀求着。 “不要~不要啊!”执役的手从车座椅后伸了出来,伏韵雪快吓晕了,本以为没命了,却忽地看到执役手中握着一根绿油油的灯棒,形如擀面杖,贴近了还泛着一股微微的热感。 “车里冷的很,用这个暖暖吧!”执役近乎调侃的举动简直把伏韵雪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是一场虚惊!”伏韵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巡检车猛地停了下来,事出突然,包括她在内的三人都不由得向前一倾,伏韵雪被撞的生疼,弹回身正要抱怨,刚刚平复的心态又提了起来。 她赫然看到,自己前方的副驾驶座位莫名其妙被戳出了一个黑洞,虽然很暗,但能清楚的看到,那个洞里并没有棉花或是构架,能看清的,只有被戳的残破不堪,闪闪泛着光亮的纸帛。 下一秒,她叫了出来,因为同样被弹回的那位执役身上丢了点儿东西,不算宽广的肩膀上空空如也,不见一物。 “我的头呢?看到我的头没有!”副驾驶上的执役挥手摸索着,不知哪里发出的声音焦急的问着同伴。 刚刚发光的东西你说是灯棒我忍了,那现在头都没了你还要告诉我这是幻象?伏韵雪忍不住了,凄厉的哭喊响彻巡检车内。 “让她闭嘴!”无头执役不耐烦的嗔怒着,一面继续摸索自己丢失的头颅。 “别再找了!你的头在我这儿!”透过破碎的车前窗望去,夜影之下,一个青年身影正面无表情的望着这里,在他的脚下,便是那位无头执役的头颅。 “小子,你别乱来!”无头执役的头颅惊恐万分的威胁着,另一个执役恶狠狠的要挟道:“别乱来,否则我们一定会杀了这个女人!” “少废话,你们是哪里的恶鬼,竟然敢擅自劫掠生人!”青年厉声喝问。 “少跟他废话,动手!”无头执役说着便要出手,青年并不惊慌,照着脚下那颗人头狠命踩了下去,“噗”的一声,那只鬼头被踩了个稀巴烂。 车中的无头执役浑身一颤,在与伏韵雪近在咫尺的位置陡然停住,随即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就此玩完儿。 “老马!”负责开车的那位老兄一见同伴被轻而易举的干掉,登时便慌了手脚,再也顾不得身后这个女人,整个身子一闪,犹如电光般顺着车窗冲了出去,直取青年。 看着地上那堆化为灰烬的头颅,青年微微一阵冷笑,不无嘲讽的道:“原来是纸人,我说怎么闻不到一点儿气味儿!” “小子,纳命来!”一道红光直扑青年,青年毫不慌乱,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做逃匿状,待到身后那位张牙舞爪的假执役与自己距离拉近后陡然转身,一道剑指泛着火花径直朝着假执役的额头点去。 “借天之火,焚尽妖身!着!”口诀与指尖同步,在假执役的额头绽放,执役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中了招。 一声惨叫之后,刚刚还气焰嚣张,大有“不报此仇誓不罢休”之志的假执役身子宛如定格般停在半空,“着”字一落,这位假执役先生的身上便整个爆出火来,片刻的功夫,便犹如萎缩一般烧成了灰烬。 青年男子吹灭了指尖的青焰,朝着坐在车上精神恍惚的伏韵雪喊道:“还不快下来,纸扎的车你也敢坐!” 伏韵雪如梦初醒,本想伸手打开车门,孰料手掌刚一触碰到那扇车门,便觉身子一沉,整个人顺着塌陷的车底盘跌落在了地上,伏韵雪大惊失色,挣扎着踢开了稍微用力便会被戳破的车身,跑到一旁观望一阵,这才看清了一切。 那辆所谓的执役巡检车不过是一辆纸扎出来的假货,而在被戳烂的车窗中还探出一具纸人身体,定睛一看,正是那只丢了头的执役,一身黄纹飞鱼服刻画的栩栩如生,不仔细看,还真是难辨真伪。 “那个,救命恩人,你是怎么知道知道我有危险地!”伏韵雪如梦似幻的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冰冷,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帅气的青年,大惑不解的问着。 青年正是安然,之所以会发现这两个执役有问题,并不是他们来得太过,那是理由之一,却不是全部,由于安老爷与执役司交厚,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没有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执役敢大半夜前来拍门,最重要的是,在巡检的车的车牌上赫然写着这样一些数字地丑甲六五,看似没问题,却漏洞百出。 这种淘汰了几年,只有捎给逝者才冠用的车牌方式早在三年前就彻底弃用了,执役司再怎么节省,也不至于用一辆几年前的破车。 “你到底瞒了安某多少事情!”安然蹙着眉,面色极为难看的审视着伏韵雪,这个女人被瞪的一哆嗦,好半天才交待道:“那个红衣鬼曾经胁迫我害死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孩儿!不过我没有杀她,都是它,非要吃什么少女心,我真的不想!” “你有麻烦了!”安然没有吓人的习惯,上一次这么说的时候,被他警告的人遭了大殃,差点儿便身首异处。这一次,应该只是把差点儿去掉而已。 “小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呀!”伏韵雪被吓得瑟瑟发抖,双膝一软,蒲然跪倒,安然赶忙别过身,嗔怪道:“平白无故受此大礼是要折寿的你知道吗!赶快起来,要不然我就真的不管了!” 伏韵雪一听这话赶忙站起身来,安然这才安心转身,无奈的道:“我帮你可以,逃过这一劫后一定要去执役司自首!” 伏韵雪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安然漠然问道:“那个被害的女孩儿葬在哪里?” 伏韵雪正要回答,安然的通讯器便响起了起来,安然接通后,对面响起了陆飞裳的声音,安然神色一缓,柔声问:“飞裳,怎么了?” “安公子,你快回来吧,宁姐姐她又发狂了!”陆飞裳的声音相当焦急,安然的心弦登时绷紧起来。 118章:狂暴之夜 “按住她!你们几个快点儿!”安老爷面色灰白的对府上几个下人呼喊着,几个面无人色的伙计拼尽全力按压住安府千金的四肢,看着不断抽搐的安宁,安老爷那叫个心疼,看着一旁紧紧抱住陆飞裳失声痛哭的安夫人,这位老头不断提醒着:“小心别弄伤了大小姐!还愣着干什么!别让她咬到了舌头!” 入夜到现在,短短三个时辰的功夫,安宁已经狂暴了三次,且一次比一比厉害,安府上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牢牢绑住。 “赶快带夫人和陆家姑娘下去,然儿回来没有!没有?赶快去找啊!”安老爷咆哮着,自己这女儿的反常着实太过吓人,伙计们筋疲力竭,换了一波又一波,可她却似乎孜孜不倦,一点儿也不见疲惫。 “老爷,公子来了!”一个伙计小跑着冲了进来,安老爷焦急的问:“然儿在哪儿?” “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原来安庆和安谧得知了小妹出事儿,大半夜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二人刚到门口,便撞到了同样刚刚进门儿的三弟安然。 跟着二哥安谧一起来的,还有那位昨天刚刚为安宁算过命的李先生。 “二哥,请他来做什么?”安然纳罕的看着李先生,安谧无奈的道:“是母亲执意要请他来的,不过也好,说不定还能给三弟你帮把手!” “好吧,那有劳李先生了!”安然说着拱手引路,一行人急急忙忙的进了安府。 安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直到深夜府门前还是灯火通明,这也引来了不少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罗汉褂的老和尚拉过身边一个卖单儿的百姓,疑惑的问道:“施主,敢问你们在看什么?” “哦,你是路过的吧?这安家今晚上出了大事儿,连李半仙儿都出动了,听他们说是安家那位千金得了失心疯,我看呐,八成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你一个外地……哎?人呢?” 戴斗笠的和尚正是法静禅师,一听说是安家出了事儿,还是那位安小姐,这位老僧立时便警觉起来,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原则,就见他将头上斗笠一摘,迈开步子向前狂奔,一阵助跑之后陡然一跃,窜上了安家的围墙。 “砰”的一声撞墙般的巨响,众目睽睽之下,法静禅师以上去时更甚的速度折返,直挺挺的伫立在了安家门前的地上,身后一名好心的围观群众上前关切的问道:“大师,您没事儿吧?” “多谢施主挂怀,贫僧没事儿,只是刚刚上去的时候偶然想起忘了带几样东西!”法静禅师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好心群众想笑却不好意思笑,只得转身离开了。 面对安府的一面,法静禅师的额头和眼眶的位置上泛起了一大片淤青,而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也蓄满了酸爽无比的泪水。 …… “啊!”一声惨叫,安家三兄弟和李先生停住了脚步,安宁房中的窗子被撞了个粉碎。一名伙计连带着纸窗的碎屑一起飞了出来,挣扎了两下直接昏死过去。 “爹和娘还在里边!”安庆焦急的喊了一嗓子,三兄弟奋不顾身的冲了进去,刚一跨进门口,迎面便飞来了三个乱叫的伙计,安庆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的砸倒在地。 安然等人已无暇顾忌这位大公子,因为在他们的对面,安家那位娇弱的小千金正歇斯底里的狂暴着。 六个伙计分散均匀的狠拽着两根粗壮的绳索,看那表情便知道相当吃力,反观安家小姐,基本上可以用不费吹灰之力来形容。 “呼!”一组伙计被砸在了房间的撑柱之上,“哗啦”另一组伙计被直接摔在了闺榻上,片刻的功夫,安家伙计便被全部摆脱,没有了束缚,安宁变得更加狂暴,能够看的出,她是不太想伤人的,重获自由之后,她的目标直指门口。 由于冲力过猛,自己的妹妹迎面而来是,冲在最前面的安谧躲闪不急,被直接掀翻在地,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李先生神色慌张,面色铁青的注视着安然,大口喘着气,问道:“小子,你会用墨斗吗?” 安然重重的点了点头,李先生应声迅速从斜挎在身上的布袋中取出一方墨斗,随口咬开墨瓶,一股脑的倒在了墨斗之中,抻出线头后,将墨斗盒扔给了安然。 安然顺手接过墨盒,早已顾不得溅了一身的墨水,二人一起配合,将墨斗线登的笔直,一手拇指横,食指紧紧扣住墨线,等到安宁的身影跑上前时,二人一起发力,墨线弹起处,安宁的双腿登时便被弹出了一道血口,安宁虽然失控,但也识得痛苦,被这么一弹直接向后退了几步。 墨斗的威力比较惊人,眼见着姐姐受了伤,安然心急如焚,相当担心,李先生见状倒是大喜,对着安然喊道:“小道长,再接再厉,千万别让她逃了。” “这!”安然心乱如麻,卫道这么久以来,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艰难的抉择,并不是因为对手是自己的亲人,更重要的原因是,虽然姐姐此时相当狂暴,而且伤了很多人,但她却不是妖孽,虽然被墨斗线所伤,但却只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儿而已。 “小道士,准备!”眼见着对面安宁再一次扑了上来,李先生抻住绳索,再一次拉动,安宁近在咫尺,李先生狠命一弹,却发现连半点儿响动都没有,错愕的李先生向安然这里望了一眼差点没被气的直接昏死过去,就在他准备弹拉墨斗线的时候,却发现安然正在那儿攥紧墨斗线向地上拖曳着。 “小道长,你在干什么!”李先生的面目表情极为丰富,但只是停留在了一小段时间,下一刻,横冲直撞的安宁便硬生生的将这位李先生顶到了一旁的花丛里。 安然来不及道歉,看准备安宁奔跑的轨迹,随手从口袋间拿出一道不太起眼儿的东西霍然扔到了姐姐安宁的身上。 “妖孽哪里逃!见到本僧还不束手就擒!”安宁刚出安府,便听得迎面而来一个粗狂浑厚的声音,抬起泛着血红色的双眼一看,只见一个额头和眼眶之间青黑一片,不知是何原因还有点吸溜鼻子的中年老和尚。 眼见着姐姐就要被老和尚撞上,安然的心里咯噔作响,但却没有慌乱,四下里看看,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袭上心来。 “!”大和尚即将得动手,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迎面而来的半根备用梁木撞了个七荤八素,身子向后一跌,整个失去了平衡,仅仅片刻的愤恨那是必然的,肯定会有这么一段时间,安然正要起身追赶,却听到门口内一个声音:“等一等!” 回望过去,原来是安然的老爹老娘,安老爷带着安夫人和陆飞裳,提着袖子吩咐道:“三儿,去把你姐姐追回来!” 119章:为祸 “把那边的道具搬过来一下!”虞城城郊的一个摄影棚外,一位手持厚厚本子的青年男子正一本正经的指挥着几个忙碌的场务调整着场景。 “都加把劲儿哈,下一场女猪脚殉情的戏补拍完了咱们就可以杀青了!”男子将本子背到身后,语带鼓舞的吩咐着。 这时,另一个戴着苍蝇眼睛的男子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道:“导爷,那边的祭祀仪式都准备好了!” “祭祀?什么祭祀仪式?”被称为导爷的男子听得丈二金刚一般:“开机那天不是已经祭拜过了吗?” “不是啊,导爷,附近村民说这一代每年都要死上几个人,征用地点的时候村长不是也说了吗?这里最好不要晚上来拍,如果拍的话就一定要祭拜一下水陆鬼!” 男子话音刚落,导爷便怒了,就见他扯着嗓子道:“开什么玩笑?不要晚上来拍?大哥你今早包子吃多了吧你!我们是什么剧组?啊?回答我!” “恐怖映像!”男子嗫喏的说着,导爷煞有介事的道:“就是啊,恐怖镜头不晚上来拍难不成还大白天过来?曝光率!保密性!我们要票房的,你懂不懂!白天拍?干脆把题材转一转去拍少男少女好了!” “导爷息怒,导爷息怒!那祭祀?”男子弱弱的道:“万一这里的好朋友触景生情怎么办?” “安啦!”导爷满不在乎的道:“我们编剧写的这个剧本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再加上一点儿艺术加工,要多锅蟹有多锅蟹!别说是鬼了,连人看了都未必会有反应!好了,告诉那边把祭台拆了,大晚上怪吓人的!” “哎!”男子应了一声,转身去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导爷嗤了嗤鼻道:“大惊小怪,上了年纪的人还真是搞不懂!” “一组录影准备就绪!” “女一号准备就绪!” “灯光准备就绪!” “就绪,就绪,就绪个锤子!准备好了就开拍!”导爷没好气儿的坐到总监影像台前,抓起一包牛奶吸了一口道:“现在人工很贵的!想在那儿拖延时间让我加钱?没门儿!” “开影!” 一名红衣女子身着凤冠霞帔,独自一人站在江边的古树下,背江临路,一脸哀叹的复述道:“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啊!为什么说好的要娶奴家,却最终还是要抛弃我……” “噗!咔!”这几句台词儿下来,导爷只觉胃里打转,直接将那口鲜奶吐了出来,整个剧组都停了下来,就见导爷站起身,一面翻阅着剧本,一面怒气冲冲的喝问道:“这么弱智的台词儿是谁改的!为什么不按照原剧本的来演!” “那个,导爷,这剧本是李副导给我们的,他说您同意了呀!” “放屁!少拿李副导吓唬我,他昨天出去取景就一直没回来!你们这群家伙能不能按照老子的意愿来演?想气死我是吧?”导爷当堂咆哮,一群人只能唯唯诺诺的听着,最终,连剧本都没有复议,导爷便用一个很机智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难题。 导爷旁边的桌面上放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是成叠的疆币,导爷忍住怒火,嚣张的看着新娘和水鬼的扮演者,愤然道:“我要的是感觉!懂?表达不对就扣一叠,感情丰富就加码!明白?” 两名演员点了点头,导爷悠悠的道:“被让我第二次喊咔!开!” “陈郎真的好狠心!枉负了奴家一片倾心!奴家不甘心……”新娘打扮的女子站在古树下嘤嘤啜泣,口中微微颌动,欲言又止,声泪俱下。沉吟良久,竟然有板有眼的唱了起来。 “念郎郎不归,思郎心愈切,郎心从她属……”戏调悲惋,苍茫凄凉,宛如风声呜咽,凄凄然飘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寒夜之中听来,不由得让人心生忌惮,一股寒意从后背一下子窜到了脚底板。 一旁的中年男子还道是这丫头忘词儿了,正要喊咔,却被导爷制止:“别动,就是这个感觉!让她继续!” “人比黄花堪瘦,红颜命如纸薄,此生无望奉郎君!亦要伴君下幽冥……”女子忘情至极,戏词也越发狠毒起来,情动处,竟然折身便向水中跑去,一路如寒蝉凄切,歌声凄凉,连一向霸气十足的导爷都动容了。 “对!就是这样!水鬼准备!再有一会儿就能收工了!”导爷欣喜若狂,拍案叫绝道:“等收了工,我请大家去吃麻辣火锅!” 导爷看的入神,身边这些平日里嚷嚷着要让他出血的班底却没了那个雅兴,在他们看来,此时的局面已然不再像是拍戏了,看那女子的神色,更像是真的殉情。 水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水鬼”扮演者哈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暗窃喜着:“终于轮到我了,赶紧拍完,赶紧吃火锅呀!” “嗷!”水鬼兄的演技很浮夸,事实上也不需要什么演技,需要他做的也不过是出其不意吓吓人,反正是替身,连音乐都有人给安排,他也不过是领盒饭的而已。 就在众人嗔目结舌的时候,一阵悠悠的音乐响起,暗夜水鬼怨新娘,这些词汇聚在一起,浑然天成,异曲同工。 “谁让你们放音乐了!不是说好了后期的时候再往里加吗!”导爷咆哮着看向声乐组,声乐组那几位老大爷整齐划一的表示不管自己事,导爷纳罕不已,但马上,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嗷!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在水中回荡,真实度已然超标了,导爷被吓了一跳,朝着“水鬼”那个方向望去,不禁傻眼了,只见扮演水鬼的盒饭男不知为何身子向下一沉,整个人重新淹没在了水里,与之前的安静不同,这一次的睡眠泛起了让人发憷的水花,最要命的是,水鬼先生宛如咬钩的鱼一般,一路顺水的向着江心而去,很明显,那就是被什么东西拖曳而去的。 “快!快去救人!”所有人都明白了,正要冲下水去,却被另一个身影制止。 “你们不想活了!都给我站住!”众人不由得一怔,回首看向导爷,失惊的导爷表示自己没有说话,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原来说话的另有其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只见他径直来到那位“新娘”的身边,轻轻拉过一看,不由得讶然道:“怎么会?”少年放开手,长舒一口气,转身质问道:“你们在这里干嘛!” “拍戏呀!”导爷惊慌的回道:“小子,你要是再不让我们相救,那个路人甲估计就真玩完了!” “已经没救了!”少年回过身望着波澜起伏的江面,信手点出一道金黄色宛如星点的光亮,不多时,水面中传来一阵怪叫,随即爆开一阵水花,两道身影霍地向着岸边飞来。 “你们要是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少年声音低沉的劝告道:“否则连写遗嘱的时间都不会有了!” 剧组众人闻言不由得向后一路退走,少年的眼睛微微涨红,喉咙间也变得咯咯作响,待到那道身影泼水而出,来至岸边时,少年振臂一呼,手掐剑指拔地而起迎了上去。 这个少年便是安然,安宁失控出走后,他循着在安宁身上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却不想追到了这里,奔来便提心吊胆的担心姐姐会做什么伤人的事情,到那时自己就算再难过也要替天卫道,让他万没想到的是,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唯一还有些希冀的,就是目前那只孽障还没露面,还不能说明就是姐姐安宁。 “咻!”一道宛如腾蛇般的身影闪电般贴着安然身边划过,身上带着一股子江底泥沙上特有的腥味儿,安然反手一抓,本想扣住孽障双腿,却无奈其身太滑,抓了一把空。 与那只怪物擦肩而过之时,安然呆住了,看来事情正如他所不想,短暂的接触已然证实,这个孽障的身上,有自己布下的追魂符,如此一来,想法得到了印证,最后一丝的希冀也破灭了。 “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就目前来讲,已经没有其它更合理的原因解释了!” “嗷!”另一阵怪叫自身后传来,安然面色越发难看,双拳紧握,就在叫声贴近耳边之后陡然抬手,一把扼住喊声主人的下颚,另一手剑指高擎,狠命点在了身后那厮的天灵盖上。 不多时,一阵闷哼声响起,安然松开了手,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仆倒声。 众人上前一看,正是刚刚那位扮演水鬼的盒饭男,导爷正要称谢,安然却快步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赶快离开这里,以后拍点儿别的东西吧!你的剧情真的不太吸引人!” …… “追魂符还在,只要尽快找到她就还有希望!”安然浑身发颤的前进着,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害怕,害怕失去亲人,害怕她就是那个自己牵挂却又不愿见到的所在。 “安公子!”安然微微一怔,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望去,只见不远处闪动着一片光亮,暗夜之下,陆飞裳正款款的向这里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格格。 “我家里怎么样了?”安然憔悴的笑了一声,陆飞裳点头道:“安老爷和夫人已经交给初雪姐姐和间客他们照顾了,你的两个哥哥受了些轻伤,不过他们一直都挂念着你们姐弟!” “谢谢你们!”安然若有所思的道:“眼下必须尽快找到她,要不然恐怕会有很多人遭殃!你们赶快回到城郊的宅子,那里安全,足以保证你们不受伤害!” “我们俩不去!”格格说着与陆飞裳对视一眼,两个小丫头坚定的点了点头。 “飞裳要时刻陪在安公子身边!”安然只觉手心一暖,冰冷的手掌赫然被一只柔软温暖的小手攥住。 120章:迷踪 虞城城区一座相对古老的小区内,幽暗的灯光将整间出租屋点缀的格外诡异,这是一间两厅室的房子,隔壁邻居总是早出晚归,另一位住客则是每天宅在家里的年轻人。 年轻人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面相俊朗,唇红齿白,看那副稍显油腻的模样,便是典型的混脸男,朋友圈子为他的定义很明确,这种人此生只会有两种宿命,要么杀进刚刚兴起不久的映像界,凭借面庞在之中占得一席之地,还有就是,凭借迷倒大多数异性的脸,踏踏实实吃软饭。 而这位仁兄,明显是后者,还是个不太安分的后者,不但吃软饭,而且不踏实。 “小子,我警告你,这个月的房租别指望我帮你垫!”隔壁那位早出晚归,号称好脾气的邻居翻脸了,三个月的房租,都是他给垫付的,虽然只有十疆币,但换来的冷漠却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知道了!鬼叫个什么,晚些时候都给你不就结了!”年轻人没好气儿的喊了一句,门外传来一阵“哐啷啷”的关门声,年轻男子悠哉的倒在榻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嘟,嘟!”电话拨通了,年轻男子一改刚刚的不耐烦,声音变得异常讨巧:“喂,是阿娇吗?” “我是她男人,你哪位?”出乎男子意料,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年轻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灵机一动道:“这里是股龙健身美体,请您转告阿娇小姐,她的会员卡要到期了……” “我呸!你小子告诉我你在哪儿,老子带人过去灭了你!”电话对面儿的男子登时暴怒不止:“学人家撒谎也不好好想想,老子就是那里的教练!她去那里从来不用会员卡!” “……”年轻人挂断了电话,整个人半晌不知所错,这真是太倒霉了,自己以这个口号忽悠了若干人夫,没想到现在竟然碰到了真的。 “又废了一个!”年轻男子无奈的删除了号码,倒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 老旧小区的街角,一个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八九岁年纪,面容姣好,长相清丽的女孩儿愁容不展的站在地灯旁,手中攥着电话,思虑良久,终于拨了过去。 “喂!”电话响了好久,对面才接通,那是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女子怔了一下,鼓足勇气道:“为什么这么久才接?” “刚刚看到,我警告你啊,别在那儿质问我!有什么事儿快说!我这边忙着呢!” 对面话音刚落,女子的眼中登时便落下了两行清泪,她强忍着,拭了一把泪痕道:“你回来吧,你欠的债我已经还清了,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你骗谁呢!就一穷家女哪来那么多钱!”对面明显不信,女子嘤嘤的道:“我认识了一个富商的儿子……” “什么?”话说到一半儿,对面便暴跳如雷起来:“你个野娘儿!居然给老子的帽子染色!我告诉你,只有老子给别人戴的份儿!” “我没有!”女子越发的委屈,想要解释,对面又不给机会,哭泣的可怜模样引来了众多路人的围观,男子还在那头喋喋不休,恰在这时,女子的身边娓娓走来一个身披着青色斗篷,无法辨别男女的身影,这个身影在女子的面前停下,缓缓递过了一方手帕。 “谢谢!”少女接过手帕,此话一出,对面儿再一次传来令人厌恶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别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做其他事儿!……” 对方后来在说什么,女孩儿已经听不清了,一个不经意的示意,让她看清了那位路人隐藏在黑布里的冰山一角。眼窝深陷,眼球空洞,自斗篷的缝隙间不是探出阵阵令人寒到骨子里的凉气。 女子的嘴巴张成了“喔”字形,斗篷身影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女孩儿开始瑟瑟发抖,未纳入掉进冰窖一般,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景象,只不过,自始至终他们都只看见了女孩儿自己。 片刻之后,女孩儿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对另一端还在咆哮的男子说道:“我在你楼下,我有钱要给你!” …… 年轻男子放下了电话,既惊又喜,他没想到坐在家里就又有人给自己送钱过来,只是有一点他很好奇,那就是刚刚那个女孩儿到底是谁呢?通讯名单上写着“旧,小颖”,那又是那个小颖呢? 不管了,反正是自己抛弃的,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反正是给自己送钱的,先把白花花的疆币弄到手再说! “叮铃铃!”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年轻人故意控制了一下情绪,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来到门口,打开了门,怒不可遏的道:“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 “你神经病吧!”门外确实是一位姑娘,只不过完全不是刚刚那个类型,身材彪悍,虎背狼腰,一身通正袍,手中拿着一张宣纸和一根毛笔,将男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恶狠狠的道:“老娘是盛安钱庄的,你是黄无忌?” “是我!是我!”黄无忌点头哈腰的应承着,女子乜斜了一眼道:“你朋友张娘子欠了我们老板一千疆币,她说手头紧,让我们过来找你要!” “不是!我哪欠她那么多?只有一百好吗?”男子一听这话脸都绿了,那位催款女士大手一挥,阻止道:“这个我管不了,总之那个野娘儿让我问你要!今天是过来通知你,两天之内,把钱送到盛安钱庄!” 女子顺手将一张纸条递给黄无忌,转身便走,边走便威胁道:“这是地址,你最好在明晚之前把钱送过去,否则一过子时,利息就要翻倍,还有,你大可以伪装起来随意逃跑,我们老板若是一天之内抓不到你,利息全免,本金折价!” 黄无忌听得脸都快绿了,女子转回身,悠悠的道:“你不是好奇为什么一百块可以变成一千块吗?” “把你的本金乘以四,加上每天三百的计时费用!” “这明显不够一千嘛!”黄无忌歇斯底里的反驳者,女子圆圆的小脸儿露出了诡异的一笑:“因为在我这儿有一天时差!” “……,这是见了鬼了!”黄无忌欲哭无泪的关上门,这要是放在过去那可是五千两银子啊,自己上哪儿去给他弄? “叮铃铃!”门声又响了起来,黄无忌心情灰白的打开门,无奈的问道:“找哪位?” “无忌哥哥,你连我都不记得了?”这一次出现的,便是刚刚出现在街角的那个少女,“我是小颖啊!” “哦,是你呀!”黄无忌没有翻脸,也没有让她进门,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听说你傍了个富商公子?怎么样,捞到多少油水?” “你想要多少?”叫做小颖的少女莞尔一笑,黄无忌一听有门儿,早已得意忘形,却没有见到小颖笑容下隐含的杀气。 “一千吧,一千零八十!”黄无忌厚颜无耻的道,小颖笑着,点着头,自背上的背包中取出了一叠钱,黄无忌一见这架势登时便眼前一两,从那厚度上看,怎么着也得有个几千疆币,“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如此好命!” 黄无忌摩拳擦掌的接过了疆币,仔细一看,整个人顿时傻眼了,“你特娘敢耍我!这哪是疆币,分明就是给鬼烧的纸钱!” “耍你又怎么样?啊哈哈哈!”叫做小颖的女孩儿笑了,笑的很诡异,黄无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自后背袭来,这位软饭兄没敢回头,在他背后齐肩的位置,一双泛着幽光的暗蓝色腿缓缓飘荡下来,暗蓝色的裤腿下,是一双鲜亮耀眼的小鞋。 “啊!……”少女的笑容越发的诡异,片刻之后,黄无忌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老旧小区。 …… “快!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老旧小区门口那条石板路上,安然一路狂奔,陆飞裳和格格紧随其后,三人刚刚来到小区门前,便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哀嚎。 “追魂符的感应就是叫声传来的方向!”安然站住脚步,环顾一番后,转首对两个妮子道:“这个小区里煞气很重,你们两个不要跟来,就在这里等我!” “不要,我们要跟然哥哥一起去!”格格倔强的说着,安然苦笑道:“乖,听话!你们在这里帮我把风,万一等下姐姐出来了,你们也好拖住她!” 两个妮子一听这句,才放心的答应下来,安然一路疾驰,沿着楼道的窗棱轻松自如的攀爬上去。 “哗啦啦!”一声窗户碎裂的声音响处,安然整个人撞进了信号响起的阳台,一进入房间,一股子刺鼻的汗臭味扑面而来,差点将他直接送出去,一脚踹开了那道估计连苍蝇都嫌弃的阳台门,一切就都了然了。 屋中并没有姐姐的身影,在屋内靠近门口的位置,一副比鸡排还瘦溜的躯干直挺挺的躺在那里,除了个人形,基本上连他妈都不会认得了。 房间门口,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安然纵身一跃,来到少女身边,仔细打量一番,却发现身上并无追魂符的信号。 看着这个少女,安然并没有多问,因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儿的灵魂已经不全了,换而言之,被什么东西附身后,她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痴呆。 安然来到楼道中,左右窥看着,右耳幽幽一动,那个信号再次出现了,而且就在楼下。 安然来不及多想,迈开步子飞也似的冲了下去。 121章:破魂尸 安然一路猛追,紧随着前方那道带有追魂符光点的身影急转直下,拐了好几层楼,终于追上了那个目标,就在安然准备探手去抓那人身上的追魂符时,却惊讶的发现信号戛然而止,如飞烟般不见了踪影。 情急之下,安然来不及多想,一把拉过那个身影,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人正是刚刚去七楼要账的那位女士。 “糟糕,上当了!那家伙果然狡猾!”安然暗叫不好,心中不由得暗暗迁怒着那只阴魂。 要账女被拽的恼怒不已,嗔怒着嚷问道:“你谁呀?为什么一直追赶老娘?” 安然情知失礼,赶忙赔了礼,不料这位女士喋喋不休起来,任凭安然将豪华说了三千遍,就是不依不饶。安然暗暗赞叹着,那只阴魂很聪明,并没有附身在那位霸气十足的要账女身上,至多也就是与她擦边而行,顺便转移了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而已。 百般无奈,安然只好也耍起了横:“我说女士,心里没鬼你跑什么?” 要账女嘴一撇,双手抱肩道:“废话,我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本来在楼道里走路就害怕,身后忽然又多了个玩跟踪,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啊?” 安然彻底无语了,为了避免再次与这位胡搅蛮缠的女士有任何接触,安然决定退一大步,等到要账女士下了两层楼,才敢移步。 “神经病!敢招惹老娘,真是获得不耐烦了!”要账女士喋喋不休的拐过楼梯口,由于一楼的位置相当的黑,女子正打算拿出通讯器借些光亮,刚一打开火苗却猛地发现了明亮的火光前忽地多出一张脸来,转瞬间又再一次消失,女子浑身僵了一下,接下来,整个人也再没有大声喊过话。 为防阴魂再害人,安然走到三楼便打开了走廊的窗户,纵身一跃,本想尽快追上阴魂,却不料刚一落地还没站稳,便再一次与刚刚那位女士相遇了。 四目相对,安然赶忙让开一条路,女子不发一言,快步夺路而走。见此情形,安然真是打心底长舒了一口但马上,女子那一身怪异的行为举止便引起了他的怀疑。 “奇怪,这个女子怎么和在楼上判若两人呢?”安然思虑片刻,不紧陡然一惊,或许刚刚没有附体,不过现在,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飞裳姐姐,你说宁姐姐会平安无事吗?”破旧小区的门口,格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充满担惊的问,陆飞裳忧心忡忡的回道:“希望她千万别出事!” 二人正说话间,那位要账女已然向这边走了过来,陆飞裳嗅了嗅身边的空气,一脸嫌弃的问:“格格,你闻到了没有,好像有一股怪味儿!” “嗯,我也闻到了,可能是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吧!”格格说着瞥了一眼打身边路过的女人。 “飞裳、格格,快拦住那个女人!”女人外表淡定,看不出一丝异常,但心中早已是挂着吊桶一般七上八下,刚刚越过这两个浑身沾染着妖气的女孩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距离小区入口不远处的地方,安然正一路疾驰着朝这里跑来。 两个丫头立时便回过味儿来,一听这话,女子也不迟疑,撒腿便跑,陆飞裳眼疾手快,一见对方要跑,登时便抽出腰间的小红鞭,倏然甩了过去,“扑通”一声,鞭花缠在了女子脚踝上,女子一个躲闪不及直接趴在了地上。 “格格,赶快封住她的肩胛骨!”陆飞裳喊了一声,格格自袖间取出一根银针,身子腾空而起,直奔女子而去,陆飞裳鞭花漫卷,将要帐女子的身子向格格身边拉近,就在银针要穿透她的肩胛骨时,女子浑身一颤,佝偻着翻起白眼儿来。 “别刺了!”安然说话间便来到了陆飞裳和格格身前,格格手捻银针诧异的问:“怎么了,然哥哥?” 安然摇头叹道:“她已经走了!” “奇怪,你说的那个女人怎么还有来呀?小李,你不会是骗我吧?”江边公园的园林里,一名中年男子焦急的看着天色,不耐烦的问道。 在他身边,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谄媚的道:“哎呀,放心吧,老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跟你说,你可让他快点儿,万一回家晚了被你嫂子发现了,明天你们就等着失业吧!”中年男子明显是初次干这事儿,整个人显得相当紧张。 跟班的男人赶忙点了点头,恰在这时,通讯器忽然响了,男子接起来应答一番,便挂断了通讯,转而微笑着对中年男子道:“老板,她快到了,等下我交代完了就让她自己过来!我替你们把风儿!” “嗯,你最好也一起跟来!”中年男子轻咳一声道:“我,我紧张……” 跟班男子离开了,这位老板稍显严肃,正在酝酿等下如何与人家姑娘沟通,却听到不远处一阵枯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老板诧异的望去,从树林中悠悠转出一道倩丽的身影,出场清丽,步履婀娜,半遮半掩之间存在着无尽的神秘感。 “这小子还真能弄境,找来的人连出场都这么特别!” …… “附体的学问很大的,以黄二仙为例,中过癔症的人虽然平时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假若有街溜仙或是有求仙附体,他们仍是首选,主要是被下了癔症的人三壬受损,生魂易位所致! 而被恶鬼、怨灵附体,则是魂魄受到冲撞,散落在了地方,只要遵招魂幡引之便可无恙,只是阳气稍轻!”夜色下,两个身影比肩走在虞城江郊的石板路上。其中一个身着暗黄僧衣的和尚侃侃道:“要说最凶悍的,还是破魂尸!此物有体却与神和,疾行如风,快如惊雷闪电!由于多为被辜负而惨死的女性,所以选择攻击目标是总是对薄情或是感情丰富的男子情有独钟!被此物附体,离魂率低,危险系数高,且被附着一次,便会神智丧失,诚然如痴傻一般!” “李先生,所以贫僧人认定,附着在安家小姐身上的,必是这破魂尸!”法静禅师眉飞色舞的说完,术士李先生便有理有据的开口反驳道:“大师,您错意了!当日李某为那安家小姐算命之时便已得知,她并非什么孽障附体!” “笑话,若非孽障附体,您还有什么好的理由解释吗?”法静禅师悠悠的回绝,李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唉,对此李某也是相当不解,推卜演算之时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卦象出来后,李某惊奇的发现,这位安家大小姐竟然只有少许前世可查!” 法静禅师对此大惑不解,,正待追问,却猛听到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阵哀嚎。 “走!过去看看!”二人闻声而动,甩开步子朝着听到声响的方向跑了过去。 122章:最新认命 “老板!”跟班的男子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哀叫,才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对自己呼来喝去的老板大人已经变成了一具浑身充斥着异味儿的干尸,死状之惨,简直触目惊心。 随着一起赶来的女子更是一脸诧异,吃吃的问:“这?这就是你们老板?” “不!不是……”男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却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紧紧拉住,低头一看,男子彻底吓傻了,抓住自己的,正是干尸老板,那一双干瘪的眼睛发出的不甘的眼神足以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回想。 “妈呀!”男子狠命一甩,挣脱来了干尸,不管不顾的朝着树丛外跑去,那位同来的女士也被吓得七浑八素,干尸老板绝望的哀嚎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 “噗!”女子惊恐万分,眼见着干尸就到眼前,那位老板却忽然不动了,在他的天灵盖上绽开了一道缺口,黒褐色的血液不断涌出,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一个和尚和一个术士比肩站在那里。 没人再顾及那名女子的感受,术士来到男子干尸旁,观望了一番,轻声叹息道:“是尸煞所为!” “不对,是破魂尸!”法静禅师念念有词,二人各执己见,正争吵间,不远处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笛鸣声,一辆巡检车在树丛前停住,几名执役快速走了过来。 “你们别吵了!”一个身材高瘦的执役来到二人面前,看了看地上的干尸,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四位衣着各异的人,面容严峻的问道:“谁是报案人?” “是我!”跟班男子面无人色的道,执役头目望了一眼跟班男子,又看了看法静和李先生,疑惑的问:“这两个人你认识?” 跟班男子摇了摇头:“老板刚出事儿,这两个人就出现了!” “原来如此!”执役头目转首对几名手下吩咐道:“来呀,所有人都带走!然后封锁现场!” “那个,这位施主,老衲立志生不入官门,病不入医馆,所以还是不去了吧?”法静禅师推脱的说着,执役头目乜斜了法静一眼,冷腔道:“那死也不去地狱喽?” “嗯?” “现在假和尚多了去了,虞城现在人越死越多!难保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干的!你说不去就不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执役头目派头一摆,对手下吩咐道:“一个都不能放,全给我带走!” …… 安然带着两个丫头一路疾行,转眼间便来到了江畔附近的树丛旁,到了这里,安然不禁有些无语,紧赶慢赶,似乎总是晚到一步,更巧的是,他还看到了比较富有喜感的一幕,不远处的执役巡检车门口,几名执役正抬着两个四仰八叉的男子往车里推搡。 “那不是东街的李术士和法静禅师吗?”格格一眼便认了出来,安然定睛一看,转首对两个妮子道:“先不管他们,找到姐姐要紧!” 待到执役巡检车离开后,安然缓步走到被封锁的树丛附近,一名留守的执役见有人靠近,大手一挥道:“这里刚刚被封锁了!到别处转悠去吧!” 安然纳罕的问:“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怕吓死你!”安然很识趣儿,转身便走,只听得身后执役悠悠的道:“真是邪了门儿了!一天死了两个,都被吸成了干尸!” 听到这一切,安然心中越发的担心起来,安宁只失踪了几个时辰,沿途便死了两个,如果不尽快找到她,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安然一筹莫展之际,身边忽然腾起一片白雾,在三人诧异的目光下,一个小孩儿模样的家伙悠悠的从白雾里飘了出来。 “说吧,小不点儿,又有什么指示?”安然根本没看,面无表情的问。 小不点儿见安然这副模样,悠悠的道:“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哪个也不想听!”安然了无兴趣,小不点儿尴尬的一笑,随手拿出一张黄纸紥,模式化的道:“这是上清宫玄清殿的认命状,由于你表现良好,已经通过考核,从今天起正式成为道卒!” 安然长舒一口气,道:“这算是好消息吗?” “坏消息!”小不点儿无奈的道:“前两个月每月要缴纳一千疆币的香火钱!” “哦,晚些时候一起烧给你!”安然木讷的问:“那好消息呢?” “上头查到最近虞城一代活跃着一只破魂尸,鬼格败坏,专门吸嗜花心男子,据可靠情报,已经有五人遇害!”小不点儿一本正经的说着。 安然纳罕不已:“这也算好消息?” “只要抓到它,就有三千疆币奖励,抛却你每月的香金和地陀螺的提成,至少还能得到五百!” “期限呢?”安然直奔主题。 “七天!” …… 小不点儿走了,本就烦闷的安然变得更加抑郁了。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黄纸紥一到,就由不得自己犹豫了,这无异于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直接与姐姐为敌,至少到现在,安然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安公子,你没事儿吧?”陆飞裳担心的问道,安然摇了摇头。 “死了五个,这么短的时间……”安然沉吟片刻,忽地惊醒:“等等!五个?” 格格和陆飞裳面面相觑,疑惑的问道:“然哥哥?” “从安宁失踪到现在也才不过半天,而且我们一路尾随,害死五个?难道她有分身不成?”安然的心中稍稍安稳了一些,回身对两个丫头道:“飞裳,你们两个和我去趟执役司!” 陆飞裳不解的问:“去那里干嘛?” “先保法静和李先生出来,然后,我要去看看那五具尸体!”安然若有所思的说完,便迈开步子犹自离开了这里。 …… “法静禅师,你说他们要把我们扣留到什么时候?”李先生手扳着铁栏门,注视着来回转悠的执役,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一旁的法静禅师如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卧,听到这话,眉心微微一挑,道:“待到有人来接我们为止!” “唉,谁会来保我们?难不成指望你那个还没满十二岁的小徒弟?”李先生苦笑不已,嘲讽着异想天开的法静禅师。 老和尚也不反驳,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两个字“莫急!”然后,继续入定。 “李清风,法静!有人来保你们了!”李先生刚一躺下,只听得门口一名执役声音嘹亮的喊着,话音刚落,安家三公子的身影翩然出现在了门口,法静缓缓睁开眼,露出了诡异的一笑。 123:章:难缠的角色 “安公子,感谢你救了我们!”李先生满怀感激的说着。 安然却不以为然:“你们本来就是无辜的!”他说完,站住脚步,回首补充道,“况且,我还有些事想请教你们!” 李先生和法静禅师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明白安然的意思,安然淡然的问道:“就你们了解,我姐姐身上到底潜藏着什么?” “尸煞!”、“破魂尸!”几乎同一时间,两个答案进入了安然的耳中,安然没有迷糊,他相当清醒,望了法静禅师,道:“大师,你先说!” 法静悠悠的道:“从那些被吸干了的男人和被附体的女人身上来判断,你姐姐必是比尸煞还阴毒的破魂尸无疑!” “李先生?”安然转头,李先生沉思片刻,悠悠的道:“我算过,你姐姐只有前世,今生却模糊不清,所以我断定,她是尸煞!女子之所以会成为那个东西,究其因有,天命所致,安大小姐上辈子是花姐命,得此命者,姻缘不兴,所处之人难以相得,即便修成正果,也必不幸!” “好!”安然并没有太过介怀,只是平和的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法静禅师洋洋自得的看了看李先生,作了一揖,笑吟吟的问:“那贫僧之见呢?” “全错!”笑声戛然而止,法静禅师大惑不解,安然声音低沉的解释道:“李先生说的很对,我姐姐上辈子确实是花姐命,而且结局很惨,这一点我不但知道,还见证了!我们之间有很多事情,现在还不方便过多透露,不过我敢断言,这一次,我姐姐是无辜的!” “什么?”法静禅师和李先生丈二金刚一般的望着安然,安然若有所思的道:“到目前为止,被害的人不是两个,而是五个!” 此语一出,两位高人都懵了,安然叹息道:“有三具都已经被它毁尸灭迹了,被发现的两个都是因为我和其他人在场,所以才没有来得及毁掉!” “鬼和尸的移动速度都很快!你怎么就敢断定?”法静禅师对此嗤之以鼻,安然悠悠的道:“我在她身上下了追魂咒,一路尾随下来,之间一共消失过两次,但又都莫名出现,并不是它无聊到自己又粘了回去!而是追魂咒的两个不足。” “受咒本人触碰,则咒消,受咒之人行残暴之事,则咒停!”安然笃定的说道:“安某一直都被最开始的情况蒙蔽了,我姐姐,可能现在才是受害者!” 安然说完了,两位高人都傻眼了,本以为这是一道双向选题,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还多了一个选择。 法静禅师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你姐姐是阴投?” 所谓阴投,其实就是指过了奈何桥,却没有喝孟婆汤,更出奇的是连忘川河都没进,就那么直接投胎或是临时抱脚转寄到生婴身上的魂魄。 “我也是!”安然悠悠的说着,目光深邃的对两位高人道:“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之所以出现,只是迫于无奈!” 李先生和法静禅师都傻眼了,安然淡笑道:“安某今日坦诚相见,还望二位可以保守秘密,切莫传扬出去!” “安公子大可放心!”李先生打包票的说着,安然暗暗的挥动右手,道:“安某需要二位发一下誓!” “这……”李先生和法静禅师苦笑着擎起手指,在安然的强烈要求下发了三遍誓,末了,安然满意的点点头,将背后的手探了出来,只见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六团火花,每手三团。 “一份留给发誓人,一份我留着存档,还有一份吗?”安然一面说着将其中两团打入二位高人手中,一面自己融入掌心,剩下的两份顷刻间化为乌有,搞怪的道:“不好意思,打多了!” “……”两位老者凌乱了,这小子的内心要比他们所想的狡诈得多,两位高人暗暗的在心中达成了共识,以后再和他说话一定要留上一手。 …… 对于破魂尸,法静禅师还是相当有见解的,鉴于安然分享了一个虽然听起来感觉很亏本的秘密,但怎么说也算是坦诚相见,所以,作为相互信任的筹码,老和尚也说出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便是关于那个跟着他云游四海的小徒弟身上的。 “我那徒儿志清也是阴投!”法静悠悠的说着,江边的空地上,三个道不同但志很和的高人架起了一道篝火,微风吹过,火堆上泛起了微微的火星,反射在李先生和安然的脸上,篝火另一端,老和尚的声音显得越发的低沉。 “我那徒儿是三世善人!本来可以入玉虚宫谋职的,可就在他上一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她父亲离奇而死,母亲和家人也惨遭屠戮!罡星入寇,直接将他的星芒改成了青烈,是命格里最凶的一种,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不了解,它有一个能够拿得上台面儿的称呼,天煞孤星!” 老和尚长叹一声,继续道:“上一世的劫难缘由便是一只破魂尸,当时为了得到更多的精元,破魂尸附着在了他的身上,家中之人都是死在他手里的!直到这一世也未能幸免,由于被破魂尸蚕食,他的灵魂少了一些东西,阴错阳差的投胎到了山寺下的一个小村庄里,在出生那晚他娘便死于难产!恰在当晚,曾被我击伤,打算前来找贫僧寻仇的破魂尸路过那里时被他干扰的恼羞成怒,最终先屠了村庄,数十条性命被血洗!若非当夜我闻讯赶至重伤它,就连这个小徒估计也要奔阴司报到去了!” 李大师动容道:“大师,那他现在?” “我补了广法,他已经不记得那些了!”法静双目迥然,定定的注视着安然和李先生,担忧的道:“在这大疆千山万水之间,一共只有三只破魂尸,一只被玉虚天将制服,被罚带齐枷锁镇守南山泉池!另一只被上清宫道士收回审谴司处置,在这世上,唯独还每落网的便是那只雌破魂尸!” “连灭小徒家人两次的就是这一只!”法静禅师低语道:“初次见到安小千金,老衲便以为是被破魂尸附体,后来被施主连累的丑态百出,却迟迟未见这厮脱体,是以一直未敢轻举妄动!” 安然不明就里的问:“她若杀足七个花心男子,之后就会发生什么?” “破魂尸褪恶魂成,玉虚凡界不得宁!” 124章:初次交锋 @@虞城乾安街头,一名袍服鲜亮,举止儒雅,身材高挑的男子正面色默然的向着一处名为“高阁晓月”的高层建筑走去,那是虞城比较出名的地标性建筑,有着几百年的历@@ 125章:饥不择食 破魂尸不知去向,一切又都仿佛回到了原点,李先生和法静禅师绝望了,这二位高人看不到一点儿希望,算上这个,还差一个,不算他,还差俩,按照破魂尸这个势头,估计差一个差一个差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眼见着队友已经一筹莫展,安然倒是相当轻松,吃的饱,喝的好,到了中午还睡上一觉,看着安然一反常态的举动,李先生推了推身边打盹儿的法静禅师,忧心忡忡的道:“大师,你看这小子一副没事儿人的姿态,该不会是认命了吧?” 法静禅师睁开了双眼,乜斜了李先生一眼,悠悠的说出了招牌台词:“莫急!” “开玩笑,怎么能不急!”李先生叫苦不迭,看看榻上鼾声如雷的安然,再看看身边目光呆滞的法静,他快哭了。 “你说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我们出来是为了抓鬼的,又不是度假,早完事儿早收工的道理你们懂不懂!”李先生这样想着,却没说出来,仍然一脸幽怨的注视着两个不靠谱的同伴。 “呼~呼~”鼾声戛然而止,安然猛地坐起身,吓了李先生一跳,法静禅师却平静了不少,波澜不惊的问:“安施主,怎么样?” “我知道她在哪了!”安然丝毫没有倦意,起身提鞋便走,法静禅师应声跟了出去。 李先生懵了,他感觉要么是自己傻了,要不然一定是这两位同伴疯了。 安然自然不会真的在那里不管不顾的大睡,姐姐安宁尚未找到,迟疑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此般危及,他哪里睡得着。 之所以一觉解决问题,是因为在刚刚的交锋中,他以自己一支精元为饵,以追魂的方式下在了破魂尸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 …… “那小子还真有些本事,竟敢坏老娘的好事!”幽暗的地下出水口里,一只裙袍破败,披头散发的游魂半个身子沉浸在水里,透过半清的脏水,可以清楚的看到水鼠正啃食着她的脚踝,而游魂却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儿痛感。 “都这个时候了,上哪能找到花心之人去?”鬼女士懊恼不已,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了,结果却始终卡在五这数字上,真是郁闷至极。 “朱公子,我们私奔吧!私奔吧~奔吧~吧!”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回荡在下水口中,女鬼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狂喜不已,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正愁没人凑数,竟不想在这下水口之中还能听到这么清新的声音。 女鬼逆流而上,迫不及待的向前行进,拐过了几根石柱,在下水口上方的一片空地里,它见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猎物。 女鬼黯然神伤,费了好半天的劲儿赶到这里,并没有看到自己期盼的场景,女鬼差点吐血,私奔这个词儿不是应该由一男一女完成的吗?可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两个纯爷们儿? 女鬼无语了,一场欢喜一场空,就在它准备整理一下心情哪凉快哪歇会儿的时候,两个男人的对话吸引了它。 “凤鸣,我们分开吧!”其中一个打扮相对正派的男子满怀歉意的说道:“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她比较适合我!” “什么!你竟然为了,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另一个花枝招展的男子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台词酸爽过瘾,听两句就能让人倒牙。 “她很温柔,不哭不闹!还温柔体贴,每天都为我洗衣做饭……” 女鬼汗颜无比,悠悠的吐槽道:“你确定这个女人不是你妈?” “他可是我的好兄弟呀!你怎么!我们才是真爱!”花衣男子的话再一次让女鬼汗颜无语,了解了,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三角恋,三角都是男人! “鸣凤!我们完了!接受现实吧!”另一位仁兄果敢决绝,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了花衣男子犹自在风中凌乱。 哈哈,女鬼振奋了,劈腿,又见劈腿,而且劈的还他喵是个爷们儿!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走了好!同极应该也算花心吧?嗯,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六号,我来了!”女鬼露出狡黠的一笑,鬼影一闪,消失在了污水中。 “就是这里了!”安然站在一口下水入口旁,笃定的对身边的两位高人说道。 法静禅师不置可否,李先生有些满是质疑:“安公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破魂尸再阴,也不至于跑到肮脏的下水道里觅食去吧?” “一切皆有可能!”安然若有所思的道:“这附近一定有通路下去!” 三人循着大路直下,在一处甬道旁停了下来,眼前便是一条深邃的台阶,台阶下方,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 “现在怎么办?”李先生似乎继承了龙韬散人的传统,讶然的问了一句。 “下去!”简简单单两个字,安然率先跨步,直奔漆黑的所在而去。 “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后来的,还想动摇琦琦在我心中的地位?”下水口的地方,刚刚那位成功把爱慕者甩掉的男子愤愤不平的边走边说着。 越往前走,男子的心里就越不安,不是因为知道身后有个阴魂在跟着,而是,前面没灯了。 “哎呦,怎么越走越暗了?”男子的心里打着鼓,“咚咚!”对面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又戛然而止。 “先停下!”安然低声对身后的二位高人说着,三人就在黑暗中扶墙站住。 远远望去,那位仁兄正蹑手蹑脚的往这里观望,而在他的身后,飘忽而来的破魂尸正全速向它靠拢。 安然表示很担忧,因为那位仁兄的注意力明显偏离了轨道,身后的煞星不去理会,却一门心思钻研前方会出现什么东西,真是不太明智,相当愚蠢。 “壮壮!(这三位的名字……),你怎么了?”安然眉心紧锁,他看到了那只破魂尸故计重施,以刚刚被甩掉的那位仁兄的声音呼唤着他。 “我没有!”被叫做壮壮的男子恶狠狠的回了一句,厌恶的说道:“我的琦琦会来接我的!” “妈呀!”安然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花花绿绿的男人撒丫子一般扔掉了手中光灯,哀嚎着跑了。 安然很想告诉他,别做梦了,你的琦琦估计是跑了! “咦?是琦琦吗?”男子惊恐的呼唤着,“琦你妹夫!”身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破魂尸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干掉他的冲动,纵身一跃,直扑过去。 “不好!”安然想也不想,双脚一抬,蹬着墙面的缺口,攥定剑指潇洒飘逸的迎了过去。 126章:阴错阳差二连杀 有些时候,不是你没尽心尽力,而是情况真的就这么巧。 “壮壮!”一声惨叫,安然傻眼了,破魂尸有点懵,自己都还什么也没做,就干掉了一个花心人,这个自讨没趣被干掉的,正是那个叫做凤鸣的男人。 一切回到刚刚,安然笔直的飞出,精准的将破魂尸踢了开来,原本那个姓朱的壮壮兄已经得救了,但是后院却失火了,破魂尸的构造很简单,与众多阴灵一样,它致胜的工具除了本身的命格设定,还有一双长满了尖利钢尖的爪子,被安然冷不丁的踹了一脚,这货没控制住,连滚带爬的飞了出去,本以为又没戏了,结果爪子向后一挺,“噗!”的一声,好像刺入了什么东西。 回头望去,破魂尸笑了,自己的爪子不留余力的刺穿了身后那个花衣男子的腹部,花衣男子本是打算偷袭准备攻击他家壮壮的破魂尸的,结果出人意料,偷鸡不成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破魂尸只觉体内腾出一阵热浪,已经烂掉的丹田再一次焕发了生机。 “你也花心?”破魂尸惊讶的回问,“我,我只是有结发妻而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身边总有惊喜出,“六个!六个了!”破魂尸欣喜若狂。 壮壮看到了这一幕,伤心欲绝,人间之事真是世事难料,自己喜欢的琦琦是第一个弃自己而去的,自己想要抛弃的凤鸣,却在为难时刻保护自己。 “凤鸣!”“状~状~我才是你的~真爱~” “你们够了!断袖还能表现的这么轰轰烈烈!想恶心死谁是不是!”最先抓狂的是破魂尸,只见他利爪一旋,将卿卿我我的凤鸣先生先行解决,另一端的朱壮壮也不甘示弱,倏然起身,一把推开还在汗颜中的安然,猛的扑向了破魂尸。 “凤鸣去了,我也不想活了!”这是一幕基情满满的闹剧,安然有些始料未及。 “别让她杀了这个娘娘腔!”身后李先生变色的喊着。 安然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压低身子,扫了一腿,壮壮先生轰然倒地,破魂尸也如离弦箭般迎了过来。 “咚~噗!”宛如和弦一般的完美配合,破魂尸以为自己下手晚了,安然以为这位壮壮兄不会那么倒霉,然而,一切都那么的出人意料。 壮壮跌倒在地,安然拽住他的双脚向后一拉,破魂尸一不小心将爪子镶进了男子的魂头,稍微向后一拽的功夫,朱先生竟然挂了。 “这,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抢人头好吗!”安然痛心疾首,破魂尸气焰嚣张,不管怎么说,自他的目的达到了。 “小子,屡次被你坏了好事,老娘本来还挺恨你的!没想到最后还帮了我一把!”破魂尸不无讥讽的说着,安然面色铁青,失误,真是失误! “是时候了,该证明老娘的实力了!”破魂尸狂笑不止,悠悠的将收集的七道花心魂捧在掌心,向上一摇,七道幽光汇聚到了一起,霎时间光芒万丈。 “额,我说大师,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李先生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得纳罕的问,法静禅师原本微蹙的眉心舒缓开来,丈二金刚一般自语道:“这现象怎么和贫僧所知的有些不一样?” 安然如临大敌,擎起剑指等待着时机,可是一切再一次出乎意料。 “怎么回事儿?”破魂尸讶然的看着头上一会儿汇成心形,一会儿分做圆圈的七只花心魂。 “砰!”如烟花般绚烂,似祥云般美丽,花心魂凝聚而成的光环间缓缓升出一朵莲花,还是彩莲,莲花花蕊绽放开来,出现在那里的,不是安然等人所惧怕的煞气,更不是破魂尸想要的东西,那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 “尊敬的修炼者,恭喜您成功成为第七位极煞,更有幸获得一次开心抽奖机会,奖品是由……” “你是在逗我吗!”破魂尸当场石化,第七位?抽奖机会,这都是什么狗屁设定! 安然笑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变不成极煞了,机会就在眼前,只有傻子才会放过! “还在等什么?你猜下一刻会不会出现个新手教程什么的?”破魂尸陡然一惊,安然相当不客气,瞬间出现连个招呼都不打,接下来更是力道十足的挥动了早已准备齐备的剑指。 “啊!”破魂尸不由得一惊,该得的东西没得到,奖也没来得及抽,破魂尸真是郁闷至极,有些时候幸福来得太突然也未必就是好事儿,这种让人头疼的设定也是比较坑人的,没办法,就这么着吧。 “八仙一统,九九归一,天尊敕命,妖邪尽灭!”口诀尽处,破魂尸被整个吸住,安然牵制住了这位倒霉的阴魂女士,转首对李术士和法静禅师的方向吼道:“快把花心命收了!” “好嘞!”李术士应了一声,自怀中取出一道八卦镜,咬破指尖将血一滴,空画了一道太极图,擎起右手向着花心命一着,道:“道踪日月起,阴魂聚此来!” “咻~咻!”一声声利箭离弦般的响动,七道花心魂化成七纵红光,顺着旋转的八卦轨道悠悠的投入了八卦镜中。 “我的心血呀!”破魂尸哀嚎着,功亏一篑也不过就是如此。 “孽障,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安然剑指紧扣,牢牢吸住破魂尸的天灵盖,向后一脚将其踢的离地平起,回手拽住它的鬼脚,狠命向中一折,一个v字就此折出。 破魂尸的眼睛幽怨的看着李术士手中的八卦镜,安然冷哼一声,将其一折再折,最后贴上符咒,向着一个小埕里一塞,只留了一个头在外边。 “我姐姐在哪儿?”安然冷声问道。 “什么姐姐?”破魂尸零碎的脸上腾起一丝错愕,显然有些不明就里。 安然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冷冷的道:“你最好别骗我!我当初放在她身上的追魂咒莫名其妙的跑到了你身上,你敢说不是你搞得鬼?” “敢!”破魂尸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恍然大悟道:“难怪老娘我每次寻找花心魂都能被你们识破!” 安然呵斥了一声,质问道:“少废话,那你还记不记得一天前你在哪里?” “一天前?”破魂尸若有所思的回想了一番,沉吟道:“当时,老娘我好像刚刚在江心赴宴回来!” 127章:水下洞天 @@在破魂尸的口中,安然得知了一个比较另类,比较特别的故事,在江水之中的某个地方,存在着一个出离别致的幻境。按照破魂尸所言,那里是由一只妖孽所造的,妖孽@@ 128章:三禁齑魂 “娘,这位姐姐好漂亮!” 水中确实有着一座幻境,处在江心深处,上方是一块沙洲,在沙洲的根基位置,有一道空洞的漩涡水带,穿过那道水带,便是水娘母子的老巢。 幻境之中不见一丝水气,整个幻境与外界无异。 前两天,水娘外出觅食捕鱼的时候,在江边发现了一个疾行如风的女孩儿,刚刚送走了好友破魂尸,还没来得及考虑晚饭问题,便看到了惊奇的一幕,女孩儿二话不说撞入江中,是硬生生的撞进去,破魂尸吃了些老酒,微醺醉意上涌,女孩儿的身影直扑过来,破魂尸躲闪不及,被撞了个四脚朝天,也就是在这时,女孩儿身上的一道红点在擦肩而过时落到了破魂尸身上。 女孩儿宛如落水之石般直堕江心,破魂尸成魔心切,也就没有太在意,这之后,便发生了安然等人遭遇的一切,这只是个偶然,将安然直接带进了一个误区。 这个女孩儿便是安宁,落水之后并没有溺死,水娘夫人惊奇的发现,这位姑娘身上潜藏着巨大的煞气,不过似乎在大幅度消失。 安宁还处在昏迷状态,事实上,到了水中幻境,安家大小姐还发过一次狂,差点儿灭了水娘母子,所幸身在人家的地盘儿,效用不大,最终被水娘夫人给打压禁锢下来。 就在刚刚,水娘夫人出去溜个弯儿的功夫,又抓住了一个男孩儿,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是乍一看,却与被禁锢的那位姑娘有着惊人的神似。 …… 以往的书中都会把山河水妖描述的青面獠牙,神秘感十足,但事实与之正好相反,水娘夫人是个三十来岁容颜的女人,雍容华贵,颇有些大妇之风。 在她的身边,是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一身华服,发髻规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没错,这位就是传说中那个六岁大的小屁孩儿,到了幻境之后,水娘夫人惊奇的发现,这个儿子不但没有停滞不前,反而茁壮成长起来,目前为止,就已经有了三种形态,六岁,二十多岁,还有一个,是七八十岁。 在这对儿特殊的母子前方的石榻上,一方兽皮之上,安宁静静的躺在那里。 而在石榻不远的位置,安然被倒垂着吊在那里,水娘的儿子好奇的看着母亲,疑惑的问:“娘亲,那位公子会不会很难过?” “管他做什么?这小子水喝多了,得倒一倒!”水娘夫人转首看着儿子,亲妮的道:“怎么,年岁到了,是不是想讨一个结发了?” “嘿嘿,哪有,母亲又在取笑孩儿,只是感觉这位姐姐好漂亮!” 水娘夫人淡笑着,爱抚的自语道:“天定啊,为娘终有一天会离开你,在离开之前,必须为你找一个可以照顾好你的姑娘,虽然这孩子身上煞气大了点儿,为娘想想办法,一定帮她变成正常人!” “母亲,这位公子呢?”被称作天定的少年疑惑的道,水娘夫人的面色现出一丝狡黠,道:“天定,这是为娘为你找的人身啊!” “母亲,不要再造杀孽了!”天定面露难色,哀求道:“天定不需要人身,只想母亲可以多陪我几十年!” “傻孩子,为娘也不想害人,但如果不这样的话,你就会一直处在迷离期,若是下次天劫之前还是无法投胎,我们母子就都会被关到玉虚宫的天牢,那样一来,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母子争论着,声音很大,以至于吵醒了昏迷的安然,仆一睁开眼睛,一阵眩晕感席上心头,安然花了好长时间才缕清头绪,原来自己是被绑住了,而且还是倒吊。 “这是哪儿?”安然寻思着,左右环顾一番,当他看到了姐姐的身影,不由得整个人一喜,但当看到那对儿争论的母子时,安然再一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定,这件事为娘帮你做主,且不可怀妇人之仁!”水娘夫人呵斥着儿子,说话间便要对“昏迷”的安然动手。 “风顺乾阳,万钧无常,灵官法义,三魂出殃!” 水娘夫人目光变得贪婪起来,一只只有三根手指的手掌自袖中探出,迈着步子缓缓向倒吊在 顶棚上的安然走去。 “这小子骨骼惊奇,倒是个好人身,只可惜个头矮了点儿,天定,你就将就着用吧!” 天定不情愿的看着母亲,又不好回绝,只得委屈从命。 水娘夫人将安然的本体解了下来,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还好没摔烂!”水娘夫人暗暗窃喜着,将安然的本体在地上翻了一圈,蹲下身后自袖中倒贯而出三支银针,手脚麻利的将三根银针分别刺进了安然的阳池、百汇、关元三道穴位上。 见此情形,安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三个看上去联系不通的穴位若是一起被封住,估计自己就算法力通天也毫无办法,那是一种大疆南方才会有的秘术,名曰“三禁术”,封住三关只不过是个开始,更歹毒的还在后头。 一切准备停当,水娘夫人叫过儿子,一齐将安然的真身扶到了石柱旁,固定好了身形,水娘夫人坐到了安然身边的石凳上,再一次从神奇色彩十足的袖间取出了一支小瓶,瓶子只有拇指大小,瓶身悠悠的写着三个小字儿“齑魂散”。 “此散吞魂噬魄连个渣都不留,如果所料没错,他的魂魄估计已经被封住了!天定,来吧,新的身份马上就要定型了!”水娘夫人的声音微颤,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娘亲!”天定不舍的呼唤着,水娘夫人的语气显得有些病态,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去!” 见儿子唯唯诺诺,水娘夫人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只见这位已经开始疯狂的母亲一把扯过儿子的精元,朝着安然的本体强推硬塞过去。 “咻!”天定的精元被这么一推,相当顺利的挤进了安然的本体,整个过程相当流畅,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宛如死水一般。 “怎么会这样?”水娘夫人纳罕不已,扶起半昏迷状的儿子,关切的问:“天定,你感觉怎么样?” “娘,我感觉好冷,身子好像被一群人扯住了!”天定的声音变得异常微弱,让他娘亲更加惊慌失措的还在后头,儿子的话语消失了,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惜,你找错人了!” 129章:先打再谈 “怎么办?怎么办?”李先生跳了脚,法静禅师也不禁动摇起来,眼睁睁看着安然被拽进水里也就算了,本打算救人的陆家大小姐跟了下去竟然也再没有上来,岸上的两人一妖面面相觑,良久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来。 与此同时,在水下,却是另一番景象,陆飞裳循着水娘夫人留下的水线一路尾随,却在江底失去了踪迹,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江心发出的一阵剧烈响动却阴错阳差的将她直接吸进了幻境之中,陆飞裳如游鱼般隐入了幻境中的一处支柱后,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安然,小妮子不由得心中一惊,正要冲上去救人,却被另一个身影倏然拉到了一边。 陆飞裳先是惊恐的狠命挣扎,但随着一声轻唤,整个人也逐渐安静下来,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小妮子更是喜出望外,压低声音道:“安公子?” “嘘!呆在这里别动!”安然的元神卫子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陆飞裳乖乖的点了点头,安然莞尔一笑,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水娘夫人焦急的将儿子附着的这具身躯抱在手中,一面思索着方法,一面心急如焚的道:“天定,你到底怎么了?别吓为娘啊!” 这位母亲失声的摇晃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儿子,后怕十足的样子宛如被剜了心一般,就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令她始料未及的声音:“怎么样,很担心是吧?” 水娘夫人陡然一惊,忽地回过神来,警觉的看着身后说话的人,乍眼一看,再一次大大的吃了一惊,那张脸看起来相当熟悉,不用单拿出来对比便知道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你还是跑了出来!”水娘子恨恨的道,一双眸子也浑似死鱼眼一般劳劳注视着卫道士形态的安然。 安然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先封再杀,好歹毒的手段!” 水娘子狠声道:“呵,为了我的天定,老娘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是吗?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么小儿科的想法!”安然无奈的叹息一声,反问道:“若是那一天你的孩子也被别人这么坑害,你作何感想?” 水娘子的声音显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病态,双眼微眯着道:“小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我最痛恨别人叫我小子!”安然话音刚落,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还有,我比你年纪大!” 水娘夫人哪里肯和这小子多说废话,见到来人不是善茬,这位水鬼女士相当不手软,连招都不打,便出手开打起来。 一道道如同钢叉的铁青色器皿从幻境四周的墙壁中飞出,直奔安然而去,大有不弄死他不罢休的架势,安然的反应大大出乎水娘的意料,面对四面而来的攻势,这位飘逸的道士就那么优哉游哉的走着,任凭那些铁青器皿穿身而过,硬是连一点儿伤都没受。 “让我来说说你吧!”在雨点般利器中漫步的安然真元话有深意的叙述道:“前朝虞城郡宁山县人姚门光氏,郡守姚廉结发之妻,与姚郡望育有一子名为天定,早年雍容,后遭遇横事,姚廉枉死,光氏携子夜遁,躲过灭门之祸。” “绝望过重,更得江龟胁迫,遂带六岁之子投江而死,新改之后屡现神通,被江岸渔民奉若神明,累有应验!”安然轻描淡写的介绍完,悠悠的道:“怎么,我说道没错吧?” “你窥测我们母子!”水娘子瑟瑟发抖的道。 安然淡笑着,语带和颜道:“我只是在同僚给我的参考数据里见过你们而已!” “你想怎么样!”水娘子动容了,在自己的这些利器之前,这个青年非但毫发无损,还能和盘托出自己的老底儿,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儿子被禁锢在了这具特殊的身体里,如果不尽快将儿子救出来,那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别废话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水娘急了,安然其实也很急,故弄完玄虚,谈判的时候也就来了,然而他并没有因为双方都有把柄被抓而急躁不安,恰恰相反,他很从容。 “你必须把我儿子交出来!”水娘爱子如命,哪里肯和安然在这里穷折腾,一人退一步,大家都好过:“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也会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安然眼前一亮,但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愿,仍旧波澜不惊的注视着水娘,水娘救子心切,一听事情有所转机,赶忙点头如捣蒜般颔首起来。 “放了那个女孩儿!”安然的话不亚于一记随机出现的bug,短短几秒钟的信任顷刻间荡然无存,水娘压低声音,沉闷的道:“这位公子,要求别太过分,没事儿多积点儿德还是好的!” “我敬重你还算造福了一点儿百姓,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拳脚相向!”安然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在这样下去,我们的谈话将一点意义都没有,令郎,估计也被我的太岁之身给分解了!” “老娘不吃这一套!小子,你若不赶快放了我的天定,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水娘的耐心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咆哮起来。 安然也不甘示弱,以一副相当沉着的波澜不惊之色,冷声道:“恭候来袭!” “咻咻!”恼羞成怒的水娘这一次似乎真的快疯了,不顾一切的朝着安然采取了雨点儿般的进攻,安然这一次并没有轻敌,而是煞有介事的在地上空划了一道,雨点般的邪气攻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碍,根本进不得半步。 安然并没有打算置水娘于死地,甚至没想和她斗太长时间,有些时候,只有泼上一瓢冷水,才能让你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弱不经风。 “一技压群芳!”安然没有发动口诀,而是用了一个比较接地气且十分潇洒的招数:水娘亲眼看到,那道刚刚还阻拦自己的屏障顷刻间化成了一道与自己的雨点儿攻击相差不大的金光。 金光的威力是相当之大的,甚至有几道直接击中了水娘,水娘被轰然弹出老远,整个身子跌落在了安然真身附近,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能爬起来……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安然来到诚恳的望着水娘。 “还没有到那个无聊的时候!”安然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果不其然,只见水娘夫人自怀间霍地掏出一把形容怪异的多刃刀,将刀刃狠狠抵在安然真身的头上,困兽一般挣扎道:“别过来,再过来老娘就真的灭了这小子!” 安然站住了脚步,一双眼睛恨恨的注视着这个开始耍赖的女鬼,就在安然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时候,透过身边的墙壁和柱子,安然隐隐的发现了一个娇柔清丽的身影。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安然站定来,一双护目迥然的注视着水娘。 130章:希冀之旅 “既然如此,那你就为我的天定陪葬吧!”水娘夫人恶狠狠的挥下屠刀,安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嗖~啪!”刀刃眼见着就要下落到安然的咽喉,却又倏然飞起,水娘陡然一惊,下一刻,一道倩影已然出现了她的面前。 刀刃被打到了一边,陆飞裳抽回红绳鞭,半跪在距离水娘不远处,水娘还没来得及愤怒,一旁的安然早已动步而来,一记金黄色的光点在水娘脚下绽开,这位怪异的母亲被活生生炸出了几米远,待到她坐正身形时,安然早已杀到近前,招摇剑指紧抵在水娘的额前。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技不如人,我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水娘的话语间充斥着溢于言表的恨意。 安然淡然一笑:“我有说过要杀你吗?” “天定是我的全部,可是现在也被你夺走了,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水娘说的悲切,安然轻咳一声,平和的纠正道:“我要强调两点,第一,你儿子没灰飞烟灭!第二,即便他真的魂飞魄散了,害他的也绝对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水娘满面错愕的看着安然,安然剑指下移,在水娘的肩胛骨处一着,将她雕像一般禁锢在了那里,转首回到自己的身边,轻拍面门,滑动喉结,段斩手腕,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噗~噗~噗!”三声过后,银针自体内自行弹出,安然擎起剑指,平行于唇,一口衔破了食指,借着血滴在本体额头上一点,急速向上一拉,一道魂魄被霍地带了出来。 “扑通”一声,魂魄坠在地上,看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痛苦不堪,良久才有所好转。 待到水娘之子的魂魄不再挣扎了,安然跨步上前,俯下身子将一颗小药丸喂入天定口中,天定神情一缓和,如释重负的仰倒在了地上。 “唔!”水娘夫人的举止很急切,安然做收势状,沉声道:“破!” 水娘夫人登时宛如脱缰之马一般直扑到了儿子跟前,将儿子抱在手中,这位怪异的母亲满是愧疚,天定望着焦急的母亲,苦涩的宽慰道:“母亲,孩儿没事了!” “谢谢你!”水娘夫人心有不甘的看着安然,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安然若有所思的道:“先别忙着谢我,水娘夫人,在下很不想打断你们母子的生活,但是玉虚宫那里已经找了你将近七十载了,有些事终究逃不过,所以,还望珍重!” “不行!”一个果敢决绝的声音打断了安然,只不过果断拒绝的,并不是水娘夫人,而是她的儿子,那个叫天定的年轻人。 “夫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要怎么和令郎沟通,那就是您的事儿了!”安然说完转过头来到还在昏迷之中的安宁身边,正要解开她的束缚。 “不行!”这两个字的重复出现让安然有些厌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水娘夫人。 水娘声音一缓,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眼下还不能解开她!” 安然明白了,这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是以收起了负面情绪,向水娘欠身做了一揖,恭敬的问:“愿闻其详!” “你姐姐体内有很大的煞气,这件事你知道吗?”水娘夫人站起身来,对这一点,安然还是相当了解的,但是他敢肯定,这位夫人绝对不会说一些众所周知的废话,除非还有什么特殊的所指。 果不其然,水娘夫人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安然只觉醍醐灌顶一般,水娘先是问了一个问题:“今年寒衣前后,你这姐姐是不是狂暴更甚,且一次比一次更为猛烈?” 安然点头,水娘夫人娓娓的道出了其中原因,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这是煞气锐减的正常表现! 安然和陆飞裳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水娘也不辩解,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福祸本就相依,煞气消散固然是好事儿,但在彻底消散之前,每少一分,都会更加危险!” 这个消息真是让安然既惊喜又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虽然没有打开,但似乎已经能够看的到一丝希冀,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还是充满希望的。 “我该怎么办?”安然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前几百年,这十几年里,第一次显得这么无助。 水娘长叹一声,苦笑道:“本以为这姑娘非我的天定莫属,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走了眼了!” “额,水娘夫人,我想你错意了!她是我姐姐!”安然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陆家大小姐,尴尬的解释道,水娘夫人仔细端详了一下陆飞裳,又看了看安宁,略带玩味儿的道:“小伙子,你身边的女孩儿都不简单那!” 安然汗颜无比,水娘似乎并没有调侃的雅兴,寻思片刻,悠悠的道:“此去江东七十里,有一处浣溪泉,别误会,那不是一道水源,只不过是个地名罢了,在那里有一位名叫英叔的老者,精通各类起死回生,降妖伏魔的手艺,虽然他脾气古怪了一点儿,但本领高强!只要有缘,你们应该可以步行相见!” 安然一听这话,心中登时燃起了希望,不无感激的问:“好,那我们现在就飞奔过去!” “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的意思是!只要有缘,步行相见!”水娘夫人一字一句的强调着,安然有些怔忡,一旁的陆大小姐嘴快,讶然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怪的条件?” “因为你们在道路上还要做一件事!”水娘夫人神秘感十足的道:“那英叔为人比较刁钻,什么事情都要与众不同,就连报酬也一样!” “这个夫人大可以放心!我安家……”安然还没说完,便被水娘打断:“你安家有的是钱这事儿虞城百姓多半都知道!但是,这在英叔那儿多半没什么用!” 安然狐疑的看着水娘,讶然道:“那该怎么办,愿闻夫人妙计!” “别总夫人夫人的,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有什么事儿!既然你们姐弟二人与我如此有缘,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帮你!”水娘夫人话音刚落,安然便试探的问道:“该不会又是认义母这类的事儿吧?” “你小子想得美,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疼不过来呢!”水娘嗤之以鼻,道:“我想说的是,让你和天定结为异姓兄弟,你也知道,拜你所赐我估计是蹦跶不了几天了,可是天定需要人照顾,所以……” “额,这个好说,只不过我想问一下,这和我刚刚的想法有什么区别吗?”安然深表疑惑。 水娘撇撇嘴道:“当然有,你见过哪个义子把老娘给送进天庭大牢的?” “这倒还真是!”安然叹服不已,想也没想便一口应允下来,末了,水娘夫人还强调了一遍:“其他的倒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给我们家天定找一个心仪的姑娘,能够照顾好他的!” “好!”安然十分负责的点了点头。 闲篇扯过了,这二位都开始说起了正题,安然对那个沿途要做的事情相当好奇,心满意足的水娘夫人也不卖关子,一本正经的解答道:“从这里到英叔家,你们沿途逢人便要求一枚古钱,记住,疆币不可以,只能使用小钱儿,前朝古钱就更好了!” “这个难度有点大吧?那数量有什么要求吗?”安然汗颜的问,水娘耸耸肩,道:“这个还真没要求,不过据我所知,近些年使用小钱携带古币的应该不少!” “好吧,这个英叔做这些是不是有点太考验求成之人了!”安然一脸苦水,水娘乜斜了一眼安然,没好气儿的道:“那个老东西才没有如此觉悟,估计是没见过市面,不敢认大钱罢了!” …… 水娘夫人和天定搬出了水下幻境,在安然的陪护下送到了南郊的宅子里,对于这位水娘夫人,安然也没有那么绝情,在去玉虚自首前,安然特许了她七七四十九天的大假,估计下次见面也要百年之后了,是以让这对母子享受一下别前最后的相聚时光。 一切准备停当,安然找来了一辆双轮推车,以及一只号称从来没有叫过的哑驴,将安宁绑缚牢固后,带上了负责扛钱的龙韬,以及陆家大小姐,一行三人赶着小车步行朝着那个神秘的浣溪泉赶去。 偌大的虞城街头,万众瞩目之下,一辆驴车在川流不息的车架和偶尔划过的飞天骑宠之间犹如一道独特的风景般出了城门,上了最不起眼儿的土道,一路下来,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曾其何时,想必安然打死也没想过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严格意义上说,这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只不过一切条件都显得有些不同寻常:赶着最为“名贵”的哑驴车,经由虞城的大街小巷,顶风冒雪的徒步前进,沿途还要全职要小钱儿,去找一个不知道神经是否安康的老头儿,这样一段旅途,估计也是无人能及,相当奇妙的! 131章:东安鬼事 1 走尸人 浣溪泉并不是一眼泉,而是一个地名,地处东安州,算是大疆的东南之地,与虞城所在的北定州比邻而望,与我们世界的湘西地带一样,那也是个相当神秘的地带。 东安州民风淳朴,气候潮湿温润,乡间俚语俱都是些温言,侬侬之意宛如歌唱,在这个看似如同良妇的地方,任谁也想不到,几乎每家每户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养鬼。 其实相比之下,虞城算得上是大疆最开化的中型城市,若是按线计算,应该属于上二等,也就是二线城市,而整个东安州最大的城市浣城,也才只是个下二线搭边的中小城市。 南潞水乡,北定环江,中庭州高山望,正如无人知道为什么大疆最高机构要建在高地一样,同样也无人知晓为何东安之地的百姓尚鬼之风始于何时。 有一首民谣唱的相当好,“新生婴儿挂灶角,待嫁新娘莫洗脚,酒醉夜宿切看好,无月之夜当睡早!” 短短几句打油诗,将东安州的一切描述的相当详细,新生婴儿当以灶君护卫才不会死,待嫁新娘用护脚布以防不测;喝醉酒千万别得哪儿睡哪儿,无月之夜切记早睡,防止阴煞追头。 这一切,当地人都知道,可安然等人不知道。 虞城和东安州的距离是在太近,以至于只走了小半天,便进入了东安境内。 一路走来,几乎都是安然出面筹钱,龙韬散人忙着清点根本顾不上,估计也是拉不开面子伸那个手,至于陆飞裳,安然基本上不舍得也不敢让她出手,因为陆大小姐一出马,基本上要来的就不是一枚小钱儿那么简单了,这不,刚刚那顿还没得及享用的丰富晚餐便是陆大小姐在一队商车上讨来的。 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徒步旅行,虽然驴子个头很大,车上也很舒服,但安然一直谨遵水娘夫人的忠告,虽然不知道那位英叔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但心诚则灵,这句话还是比较靠谱的。 天色越来越晚,沿途连个大点儿的城镇都没有,更别说客栈了,中间偶尔经过几个零散的小村庄,夕阳西下之际还能看到晦暗的灯火,可是等到他们靠近了,却发现村庄里连个鬼火都没有。 这其实是在变相告诉他们,你们走吧,我们不想接纳你们,那态度,比见到瘟神还强烈,安然也就没有相互叨扰。 好不容易走到村口,安然猛然见到把边儿第一家的灯还亮着,门口还站着一位老妇人,安然和陆飞裳相视一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嘛。 “小伙子?”这不是个肯定的呼唤句,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疑问句。 “哎,怎么了,大娘?”安然屁颠屁颠儿的赶了过去,只见那位双眼焦距明显不在自己身上,却仍假装看得到人的老婆婆满脸慈祥的道:“孩子,大娘双眼看不见,天快黑了吧?麻烦你帮着把门关上,听你声音应该是刚回来的后生,我跟你说哈,大晚上有人打此路过千万别让他进院门儿!” 安然本来很是兴奋,一听到这儿,还没跨进那道破门的脚登时便停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问:“大娘,为什么会有这个规矩呢?” “哎呀,你忘了?咱东安州供奉的是守地神,他老人家最忌讳有外神野煞踏足管地,若是被神仆发现了,传报过去,那这家人可是要遭殃的!” “哦!”安然缓缓关上了那道柴扉破门,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的回到了驴车边上。 看着安然一脸无奈,陆飞裳赶忙凑上前来,嫣然笑问道:“安公子这是怎么了?” “唉,看来今晚我们注定要夜宿荒郊了!”安然干笑着说完,一旁的龙韬好奇的看了过来,安然将刚刚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直说的陆家大小姐和龙韬如痴如醉,这样的怪地还真头一遭见过,之前去过的南潞州也不过如此。 “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人多,在哪里都还不是一样!”陆飞裳越发的善解人意,这使得安然不禁愧疚不已,思来想去,安然远处已经开始青黑的树荫,对二人说道:“我们再走一段路,找个空地或是天然洞什么的先歇下!” “嗯!”陆飞裳应了一声,众人尾随驴车,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北边偏冷,东边虽然临近北州,但却稍暖一些,但是同样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潮湿。 走在东安州的荒山夜路上,对于个人的心理素质是相当大的挑战,假若你心脏不太好,劝你还是不要自己走。 山坟荒冢星罗网布一般分散在村庄的串联道路上,山林之间虽然土包,但乱葬岗却相当密集,坛子、枯骨,墓碑一类的东西随处可见,或许是阴气太重,就连那只号称不叫的叫驴都忍不住发起抖来,破天荒的低吼了两声。 走在这么一个鬼来都心里发毛的地方,安然等人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十月的天气,外加这些刺激的外界因素,整合成了一道相当诡谲的线路。 安然的心里烦闷起来,走了将近二里路了,别说空地天然洞,就连脚面宽的不毛之地都没有。 实在是饥寒交迫了,三人只得停下脚步,将驴车停靠在了几株杨树的边上,安然和龙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就在杨树之圈里缠出了一道用以遮风挡雨的兽皮帘子,小半个时辰的精心布置,外观上看像极了帐篷。 “师傅,差不多可以叫陆姑娘进来了吧?”龙韬扭动了一下脖子,疲倦的问。 “嗯,你和飞裳先进去,我布一道守御香阵,马上就回!” 帐篷边上已经燃起了一道熊熊的篝火,安然将驴车牢牢锁在篝火边上的杨树上,以帐篷为圆心布下了一道五株香守阵,就在他刚刚封住阵口,准备折回帐篷时,却猛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 安然回身在篝火之上布了一方类似于鬼打墙的遮掩,转身闪入了香阵之外的茅草丛中。 “天灵灵啊,地灵灵啊,望断前路啊!回家门呐!夜已深沉呦,阳人寐已!”一个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林间草路之上,“阴人归乡,生人回避!” 安然不由得失笑,这个声音早在上一世的湘西经常听得到,不过在这里,还真是鲜有耳闻,蓝衣伏魔,黄衣走阴,紫衣相水,绿衣奇门,虽然有正有邪,但好在分工明确。 遇到同道之人,不管怎样都是不能避讳不见得,安然缓缓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呼!累死老子了!”林间草路之上,一名身着黄衣道袍的道士轻甩咯咯作响的臂膀,捧回手中载有长明灯的一方小龛,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字排开的特殊客人,打了哈欠,道:“下次休息的时候真是不能再玩华容道了,白天休息不好,晚上就容易疑神疑鬼!” 这位道士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面色白皙,身材微胖,虽然黄衣方帽,但却丝毫掩盖不了他那身强健的体魄。 与以往的山羊胡牛鼻子不同,这位道士虽然也留了胡子,不过却是道家鲜有的络腮胡。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没有休息好,亦或是自己的走阴走的多了,精神有些恍惚,这一趟启程开始,他便总是感觉自己身后好像跟着什么东西。 风吹叶动,一阵彻骨的晚风袭来,黄衣道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手中的小龛也随之轻轻浮动。 “千万别灭呀!灭了就完蛋了!”道人剑指齐心,通力一提,将低迷的长明灯再一次提到了火苗旺盛状态。 道人长舒了一口气,回首再一次看了看身后的这些客人,竟然不由得打心底里生出了一丝畏惧。 “走阴之人切莫心生惶恐之意,吃死人饭当胆大心细,稍有不慎,恐难以驾驭,反受其害!”这是道人师傅临终前所授道义,道人一直铭记在心,此时怯意刚起,道人便以心法打压下去。 其实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一次的客人里有一位仁兄相当有来头,且比较特别。 此人本是大疆边界拱卫使,新朝改革之后,仍旧相当神奇的驻守在当年的属地,这一守就是数十年,最厉害的还在后头,这位仁兄颇有些廉颇虽老,尚能饱餐的风范,有他在,边界相当太平,可就在几个月前的一次外出视察中,这位英武的仁兄竟然离奇的以一种最为憋屈的方式结束了传奇的一生。 人之千死,以吊死,溺死、横死最为寻常,可这位传奇人物命中注定不会走寻常路,他的死法之奇,恐怕只有春秋时期某位君王可与之比及,厕死!一个很脏很憋屈的死法。 好在大疆领导如厕的地方大都相当干净,还配有最奢侈的工具——另一中最新发明:抽水器。 正因如此,他应该是厕死这一死法中去世的最为干净的一位。 “此尸绝无向先人致敬之意,恰恰相反,自封地运至东安,其间怪事连连,师兄切当时刻地方!”这是师弟的叮嘱,然后,他死了。 道士警觉的望着整条尸队,心中不免有些忌惮起来,片刻之后,这位道士缓缓走向了那个队伍最后端,以黑布罩头的尸体身边。 132章:东安鬼事 2 尸窃 两旁的树荫被寒风吹拂传出阵阵异动,寒鸦被阴气惊起,长鸣一声本南而去,整个林间草路上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整个气氛相当诡异骇人。 想起师弟死前痛苦的样子,白胖的道士不由得为之动容,按照个人修为,师弟的水平不在他之下,但是在南疆的那个夜晚,却真真的输给了一只尸精,更让人汗毛倒竖的是,那只干掉了自己师弟的老兄就在自己队伍的正后方。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封印,本想用五雷天刑之法将他击碎,却不了下手慢了,人家的家人找上门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的尸身送往本家,但是据师叔所言,此尸精虽被禁锢,但却无异于一颗定时惊雷,说不准那天就会突然暴起,到那个时候,可就真是祸害万家了。 尸精的本家据此少说也得有半个月的路程,迫于无奈,这一次走阴就只能把它一道带上,沿途走来已经三天了,二十几个客人已经平安到家入土了十五位,只剩下四五位道远的还没着落。 为防不测,他只能将这只尸精送往浣溪泉的英叔那里,让他去除尸身的煞气和灵气,才好操控。 “老兄,你我无冤无仇,可千万别害我呀!”道士用一方黑布掩住口鼻,这样做并不是见不得人,而是最后这位老兄已经接触过了鲜血,虽然此时被符咒控制,但遇到人气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反应,为了保险起见,它头上的那块以药水浸泡的罩面从未取下过,里边一道符,外边一道咒,饶是如此,仍然无法保证它会不会半路再变。 看看天色,密林之间隐隐透漏着一丝青暗,道士掐指一算,不禁变色,按照这个势头,不出半个时辰,山雨必来,别的尸体倒还好说,即便是符咒被水浇透了,最多也只是多动几下拳脚的功夫,但是最后那位若是糟了雨,那可就真是让师祖从天上下来也无济于事了。 道士提携着小龛,手摇铜铃,“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响动,前方的尸体都还没什么,只是闻讯而走,但最后那只就截然不同了,在听到铃声的第一时间没有霍然灵动,而是身子猛的震颤了一下,动作极其细微,以至于连道士都没有发现。 那一阵颤动叫做“尸巍”,是成品僵尸或者成了精的东西听到铜铃才会有的反应,至于前方那些被道士动了手脚才会移动的死尸,根本不会出现上述不适反应。 尸队一路疾行,在拐过一道羊肠的小路的时候,最后的那只尸体“倏然”一动,整个身子宛如被反噬一般倒垂上去,片刻之间,另一道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尸体落了下来。 道士感到一丝不对劲儿,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除了阵阵风声作响,并无异动。 谨慎起见,道士还是上前仔细清点了一下尸体的数量,直到接着灯光走到最后一具的时候,他这才发现了蹊跷。 刚刚最为精神的真尸此时竟然无精打采的将双臂搭在了前方同伴的肩头,整个身子都是半趴状态,相当难看,道士无奈的摇了摇头,剑指单擎,手中铜铃摇动,向上一抬,这位老兄才宛如梦醒般站直了身子。 道士放松了一下心神,刚一转身,却猛的发现前方的位置伫立着一个人影,道士的心神登时警觉起来,朝着远方喝道:“来者何人!” “道兄切莫惊慌!在下乃蓝衣门弟子!”道士将信将疑的瞟了一眼,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借着夜色向这里走了过来。 “道友且住!这尸队煞气太重,恐冲了道友本运!贫道上前叙话便是!”白胖道士说完赶忙快步向前,来到了安然的身边。 双方依道家礼节见了礼,安然年纪小,先行自介道:“在下乃蓝衣门上任天师荀阳子闭关之徒,虞城安然!不知道友道号大名!” “贫道褚钧宪,道号庙安!今日是押送客死之人尸身落叶归根,不知道友在此却是为何?”白胖道士款款作揖的说完,稍显警觉的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浣溪泉的英叔,为家姐破煞!”安然话音刚落,褚钧宪便惊诧不已的问:“你也是来寻找英叔的?” “嗯!道兄也是?”一听这话,安然着实一阵欣喜,验明了身份后,褚钧宪便将尸队中的那位特殊客人的事儿说了一遍,安然听罢,探头仔细观望了一阵,纳罕道:“道兄,依在下所见,这尸队中并无煞气呀!倒是这片林子的上方平添了几分杀气。” “道友想必是没有做过走尸行当,所以不甚了解,不过没关系,今日有幸能与道友为邻一同前往浣溪泉,也算是缘分一场!前方路上,还望多多担待!” “那是自然,只不过道兄还需再等在下片刻,我还有些同伴在附近休息!”安然拱手让请道:“庙安道兄,如不嫌弃且与安某到栖身之地,这天气眼看就要下大雨了,若是符咒被雨水所破,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褚钧宪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道:“那就有劳道友了!” …… 尸体队刚刚经过的参天树干上,那位传奇人物的尸体正僵直的倒挂在树桠上,在他旁边的长青树丛里,隐隐探出一个人来,看着褚钧宪等人离开的身影,身影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尸精终于到手了!老子我等了百十来年,终于等到了一个!真是不容易呀!哈哈……”树丛中的身影越发的明显,不多时,便有一张褶皱的脸出现在了夜色中。 那是一张堪比白化病一般的面孔,从脖根到额头,还有那一双枯燥如柴的手,都是清一色的奶白色,看上去相当可怖。 “让我来看看成色!”白化病先生满怀期待的揭下了罩在尸精头上的那块黑布,一张如大旱之年地皮龟裂的脸展现在了白化病先生的面前,眼眶青黑,一只眼睛甚至已经凹陷下去,或许是上一次被打得太狠,那只干瘪的眼睛直到现在还汨汨的渗着血水。 白化病先生宛如见到了知己一般,不住的对着眼前这只尸精品头论足,那强悍的外表,那尖细的爪子,以及那张烂的流脓的嘴,还有那一口泛黄的尸牙,都被这位老兄如数家珍般夸赞了一番。 面对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尸精的回应相当明确,就在白化病先生沾沾自喜的时候,它头顶的那张符咒瞬间自燃开来,一双空洞的眼睛随着符咒的熔化倏然睁开,血盆大口也猛的向着对面那位伸展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尸精身上自由的吸力外加两杆獠牙一起向着白化先生招呼过去,若是换成常人估计早就在屁滚尿流中被干掉了,但是这位老者终归不是常人,不但躲过了攻击,还能反制尸精。 “呦呵!还挺横!”白化病先生冷哼一声,身子浮游而走,宛如腾蛇一般在树上打了个旋,转瞬间便来到了尸精身后,尸精宛如孤魂一般在树间徘徊,等待着对手向自己靠近,白化先生很意外,没想到这家伙还有思维,而且回转的还挺快。 “好,我白七公就喜欢这种野辣的对手!”自称白七公的老者顺手一着,袖间陡然飞出数道泛着银色光亮的物件,一阵阵入骨的刺破声过后,尸精的背上与白七公之间的位置凭空多出了数道银线,白七公煞有介事,干枯的手指一拢,身子半跪在半米开外的树枝上,正所谓倒悬盘后千丝线,针针见血入骨中,白七公就这么潇洒的半跪在那里,大有东方不败之风,而在他前方微微似木偶缓动的尸精,却被硬生生卡在树干上,久久不能大动,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就连转个身都很成问题,实在憋屈。 “去吧,孩儿们,把这个野辣的小东西给白某人征服!”白七公微微冷笑,攥紧银丝的手陡然闪动,不多时,只听得银丝之上“呼噜”作响,夜色之下,只见数道银丝上方,一只只比金龟子大不了多少的,形如鼠妇,表面青黑的小虫正呈进军状向着尸精冲去。 “嗷~”随着小虫的侵入,尸精的身体发出略微的反抗,不多时,那颗已经开始腐败的面孔开始颤动不止,一张泛着绿脓的大嘴不断吸收着来自四面的阴气,很显然,这位老兄是被白七公给控制住了。 “对,就是这样!哈哈,多吃点儿,多吸些日月灵光!”白七公狂笑不止,目光贪婪的注视着自己的成果,看着眼前这只没人能够驯化的尸精被自己轻而易举的掌控,他的内心是充满喜悦的,兴奋感难以言表。 夜空下,白七公站在荒草路之上,身后跟着那只刚刚被制服的尸精,这东西队普通人来说是人见人怕的邪物,但对于白七公而言,却是发家致富的本钱,想要的钱财,只要动一动手,让大户人家来个满门尽灭,钱财到手!看中哪家宝贝,尸精哥动动手,宝贝就到手了。 “看英叔那个老顽固不顺眼,尸精过去拜会一下,估计那个老东西就彻底玩完了,我也正好可以将梦寐以求的那本茅山秘术拿到手,岂不是一举两得?哈哈……”白七公狂笑着,手中令旗一挥,沉声道:“走,去浣溪泉!” 133章:东安鬼事 3 林闹 褚钧宪与安然正走间,阴沉晦暗的林间忽然闪过几道白光,光亮之极,将树林间映的宛如白昼一般,褚钧宪暗叫不好,失惊道:“道友,看着架势,恐怕片刻之间就要大雨倾盆了!” 安然赶忙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五株树道:“我们的宿地就在那里,道兄且随我来!” 二人火急火燎的带着尸队向着那里走去,孰料还没走上多远,一阵惊雷响处,大雨便已倾盆而下。 褚钧宪见状不好,一把扯过队伍后方的那具尸体向着一棵足以躲避的大树下跑去,刚到树下,褚道士向后一看,身后那群尸体早已被大雨冲倒,凌乱在了雨幕之中。 “道兄,你的客人都被冲散了!”安然跻身在树上,眉心紧锁的道,褚钧宪不紧不慢的道:“无妨,那些都是尸傀,一旦没了支撑就与死尸无异,只要这具符咒没破……” 褚钧宪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也不由得骤变,不经意的一瞥,褚道士观察到了一个细微的异变,贴在尸体罩面布上的符咒很奇怪,打眼一看与自己先前布下的符箓无异,但仔细看来,那根本就不是镇尸符。 本该是钟馗得道之年所画的“敕令大将军到此!”变成了“敕令大观音到此!”这分明就是安胎符与镇尸符的结合版,说白了就是假货,一点用处都没有。 褚道士后背腾起一阵冷汗,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么一张赝品因何能震住尸精这么久,褚钧宪心中产生了一阵莫名的好奇,接下来的印证更让他大吃一惊。 “尸体被换了!”褚钧宪的声音传进了安然的耳朵,安然冒雨赶了过去,只见褚钧宪手中攥着一块黑色罩面布,而原本那具双符共镇的尸精早已换了面目,一具比普通尸傀更菜的僵尸。 “一定是白七公干的!”褚钧宪的面色变得惨白,安然诧异的问:“白七公?” “嗯,东安州数百年间唯一一个连勾魂使者都拿他没办法的僵叟!”褚钧宪恨恨的道:“这个老家伙生前不化,死后不僵,还会一些奇门道术,这具烂尸体就是他的杰作!” 雨越下越大,原本诡谲的树林间也变得山呼海啸一般。 “安公子他们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陆飞裳望着帷幕外瓢泼般的大雨,担心的自语着。 “我说陆姑娘,师父他肯定没事儿,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快被雨浇死了!”龙韬散人一脸苦水的撑着帷幕一角的缺口,身后还算干爽,面前早已水流如注。 香阵被雨水冲刷殆尽,没了法阵的保护,营地如地标一般明晃晃的显露在外边,放眼望去,一览无余。 在大雨和凉气的夹击下,就连那头很少鸣叫的驴子都动容了,凄惨绝伦的叫个不停,声音之大,与漫天大雨遥相呼应,配合的犹如交响乐一般。 “不知道宁姐姐在车里怎么样了!不行,我得去看看!”陆飞裳说着便掀开了帘幕,顶风冒雨径直朝着驴车跑了过去。 “砰!”还没等陆飞裳靠近,驴车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巨响,陆飞裳不由得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驴车的车棚被轰然炸开,阵阵碎屑四散喷开,陆家大小姐惊呆了,被炸开的位置,安宁披头散发,犹如鬼魅一般飘浮在车驾之上。 陆飞裳正要呼喊,却被一双大手掩住了口鼻,陆飞裳回头望去,只见安然面色凝重的站在身后,压低声音道:“别出声,先回帐篷里!”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法相生,生生不息!”褚钧宪摇动铜铃,七具尸傀应声而动,弹跳力惊人的向着驴车上的安宁飞奔而去。 “哈哈!道友,这水咒果真不同凡响!”褚钧宪大笑着扣动铜铃,安然将陆飞裳送进帐篷后,掀开门帘,悠悠的对褚道士道:“别高兴太早!我姐姐可不是吃素的!” 安然话音刚落,那边煞气发作的安宁便已应声动了起来。 “轰!砰!”两声轰鸣,刚刚控制住的尸傀便形同玩具一般被打了个稀巴烂。 “我去!你这姐姐到底是人是鬼!”褚钧宪大惊失色,短短片刻的功夫,几具尸傀便被悉数搞定。 解决了这些小喽啰,发狂的安宁眼波一转,泛白的目光直指身边的帐篷。 “不好,它朝着这里来了!”褚钧宪手擎桃木剑,紧掐剑诀向着安宁刺去。 二人手脚相触,安宁身上的煞气发挥到了极限,霎时间飞沙走石,褚道士剑花如雨点般向安宁劈砍过去,安宁也不含糊,一双大手抡圆,比粗狂汉子还要生猛。雨幕之中,两道身影你进我退,你出我走,短短片刻的功夫,便已交手数合。 安宁倒没什么,一番酣战下来可着实苦了褚道士,挑灯夜战不足为奇,天气好点儿大战三天也勉强可以接受。 但是此时大雨滂沱,对手还是个相当厉害,就连当年的卫子辰都搞不定的角色,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倒了血霉。 “道友!贫道快挺不住了!”褚钧宪的喊声响彻在林间,帷幕之中的安然一面绑缚着绳结,一面探出头来道:“道兄,你再挺一会儿!我这边马上就好!” “你可得快点儿!不然就等些给贫道收尸了!”褚钧宪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这边话音刚落,安宁似乎柔韧度永无止境的手早已旋打上来。 褚道士躲闪不及,硬生生的被拍飞出去,结结实实的落到了地上的水洼之中。 …… 得到了尸精的白七公欣喜若狂,尽管大雨磅礴,他那颗已经不跳许久的心里仍是相当温暖的。 刚刚放在尸精身上的是一直以来让他引以为傲的“罗刹虫”,此虫由五毒喂养而成,本体属阴,极喜潮湿,遇水威力更甚,是很多邪道都望尘莫及的毒虫发明,就连当年善于炼蛊的尚道圣也没能得逞。 “等等,林子里除了那个死道士好像还有别人!”雨幕之中,白七公隐隐感到了一丝人气,送目望去,荒草路的东侧的树丛间泛着浓厚的煞气。 白七公眼前一亮,当即决定改变路线,今天的运气相当不错,刚刚到手了一只尸精,说不定那边还有什么阴灵邪物。若是一不小心再抓到一只,双管齐下,就不愁英叔那个老东西不死了!白七公这样想着,顿觉神清气爽,也越发的按捺不住自己许久没有如此激动的心情。 夜半时分,大雨终于小了下来,褚道士被海扁了不止一次,再看对面的安宁,仍是一副精神头十足的样子,虽然暴揍了褚钧宪数顿,仍然乐此不疲,相当酣畅。 “哎呦!在这么下去老子我真是吃不消了!”水坑中抬起头来的褚道士已经筋疲力竭了,看着缓缓靠近的安宁,他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窝在那里,已经做好了任由安宁踩踏的打算。 “道兄稍歇!安某来了!”帐篷的帘幕被砰然打开,一道身影陡然飞出,人未到,手中的绳索早已脱腕而出,就在安宁即将对做死鱼状的褚道士痛下杀手之前,那道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绳索牢牢锁在了她的腰间。 “九转灵绳,索尽妖罔!煞气封定,轰踏乾坤!”安然身朗声念诵口诀,双手也狠命拖曳着那道捆妖索,身子伫立在泥泞的洼地上,步履维艰的向后退走。 虽然曾经数十次差点被姐姐干掉,到安然还真是第一次感觉到来自姐姐的压力竟然如此之大。 “道兄,赶快退进帐篷!”安然回头朝着刚刚挣扎起来的褚道士喊了一声,褚道士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应了一声后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帐篷。 安然眉心紧锁,紧攥绳索的手也开始有些吃不住力,反观对面儿一直状态良好的安宁,此时似乎变得更加狂暴。 “姐姐!”安然沉声唤了一声,安宁毫无反应,原本的拉扯变成了迎头痛击,一道利爪直扑过来,安然的衣襟上登时多出了一道血口。 此时此刻,安然深深体会到了无奈这个词的含义。煞气消散越大,就会越狂暴,水娘夫人的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安然,他也在不断告诫着自己,眼前这个人不是那只尸煞,而是自己的姐姐。 “天道无极,乾坤借法,法承天意,雷火瞬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安然正值苦不堪言之际,身后帐篷里的褚道士浑似狙击手一般发出一道金光,雷雨应声而止,褚道士卷起帘幕,大声预警道:“道友,再不还手你就性命堪忧了!” “不行,绝对不能对姐姐下手!”安然告诫着自己,身子向前一翻,躲过了安宁的鬼爪,在另一端蹲跪下来,信手一挥,步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再过一会儿,这一波的煞气就泄的差不多了!”安然的心中还抱有一丝希冀,他坚信,只要捆妖索没断,煞气无法扩散,终有一刻,姐姐的癫狂会停止。 事情总有意外,故事也不会按照既定路线发展下去,片刻之后,老天再一次用一盆冷水泼灭了安然的幻想。 绳索断了,煞气四散开来,安宁的狂暴达到了极致,身前的屏障被数道寒光击碎,就连他自己也身中数招,安然躲闪不及,被硬生生撞出了数米远。 134章:东安鬼事 4 对冲 夜半时分,大雨初歇,林间再次恢复了平静,不时有几只飞鸟在树荫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暴风雨卷走了一切,留下了一片狼藉。 辗转间已是寅时,距离天明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安然疲惫的坐在一块在刚刚的冲突中被毁掉的参天古树墩上。帐篷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那几棵杨树也变成了残枝断木。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安然和在场的几人一样,都相当迷糊,直到事情结束,还是沉浸在如梦似幻的感觉中。 时间轴再次回转,回到半个时辰前,也就是安宁的狂暴达到巅峰的那一刻,估计若干年后再回想起这一次的经历,安然都不会想到,一直被动挨打的自己,还会多出一个分担者,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分担者相当尽职尽责,自从它出场之后,安宁就再也没有伤害安然一下。 凡事都有个前提,此事也不例外,那位倒霉的仁兄并没有对安宁下手,恰恰相反,在有心人士的感召下,它本着保护同道中人的宗旨,直接对安然发难。 下面,介绍一下这场出离怪异的情节的主要人物,施暴者,安宁(最佳女主角),被虐者,安然(永恒冠军);客场最佳带妆出镜嘉宾,尸精(最苦命男配角);以及最佳走秀嘉宾,白七公(此角色纯属路过,出场次数少,动作戏份几乎为零,故此忽略不计)。 背景大家都知道了,丛林,黑夜,安然被打之后,如有疑问请及时补充。 接下来,开始正是情节叙述,那是发生在安然被暴打跌入水冷之后的一刻钟后,白七公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带着尸精赶到了这里,当他看到了安宁的精彩表演后,整个人都振奋了,虽然一如既往的站在不为人知的树桠上,但他老人家还是不由得发出了赞叹:“真是一把极品的杀人机器呀!若是我白七公得到了这两件宝物,英叔那个老家伙估计连连阴司都进不去了!” 越想越开心,越开心就越忍不住多想两下,于是,爱才心理的引导下,白七公终于忍俊不禁,将尸精派了出去,为那位煞气十足的姑娘助阵。 心是好心,但安宁貌似不太领情,尤其是看到这个连招呼都不打就半路杀出的僵尸,本就狂暴不已的安宁登时怒火中烧,虽然煞气外泻之际狠扁了弟弟一顿,但毕竟是兄妹,她还没有痛下杀手的打算。 但是这位只看到表象的白七公和那位只能闻到活人气息,什么都看不见的尸精先生却不这么想,他们的意思很明确,干掉安然,就可以帮助安宁脱身,结果就是安宁的忠诚唾手可得,英叔身首异处,事情似乎就这么简单。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当然不是,有些时候,如果意图领会不明确,不但会导致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还会搭上性命,两个可能都变成了真实,前者与白七公忠诚眷属,后者则看中了尸精先生。 安然是相当倒霉的,被姐姐打了个半死,跌进水坑之后还遭受了尸精先生无情的补刀,如果换作常人,估计被尸精先生不厌其烦的大剂量蚊虫叮咬下来,早就尸毒发作,一命呜呼了,但安然不正常,百毒不侵的体魄让他将尸毒倾刻间化解,但深度重伤却使得他基本丧失了再站起来的气力。 “孽障住手!”褚钧宪手持木剑顶风冒雨的冲了过去,片刻之后,满身伤痕的原路线返回,龙韬见状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三分之一刻钟后,被弹出了好远。 唯一能有能力再战的陆家大小姐正要出手,却被一声狂啸打断。 安然倒在水坑之中,眼波迷离之间恍惚的看见这样一幕,刚刚还大有不扁死自己不罢休之势姐姐此刻忽然改变了方向,不由分说的直奔尸精而去。 “什么情况?”一直自信心慢慢的白七公傻眼了,他万没想到自己操纵的尸精居然会和这个煞气十足的女孩儿打作一团,这种事态估计连尸精都没有想到,情况一面倒,发狂的安宁比没人性的尸精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尸精被虐成了渣渣,白七公的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在安宁的武力镇压之下,尸精基本上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定位相当明确,如无意外,估计就得这么被一直打下去,论尸煞与尸精的区别,大致如此,无可替换,不能动摇。 “不行了,在这么下去连尸精都会搭上!”白七公愤愤的想着,手中的银线微微拉动,尸精退了,安宁还没过瘾,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直到此时,白七公这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召回尸精,如果有可能,一定要带着它浪迹天涯,至少也得摸黑逃窜,以求一身周全。 用一个词儿来形容白七公这一次的行动就是自取其辱,上半场结束,尸精一点儿胜算都没有,情急之下,白七公自袖中取出一粒红色小丸,口念咒语向着尸精抛打过去,一阵沉闷的爆破声响,一团红色烟雾在尸精身上绽开,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尸精便如忍者隐遁般消失不见。 尸精安全了,白七公心里的愤怒却无限暴涨,这口气怎么咽?根本咽不下,短暂的中场休息之后,白七公同志决定亲自上阵,说什么也要搬回一局。 下半场的人物就不需要介绍了,除了尸精逃之夭夭之外,其他人都在,什么也不说了,开打! 由路过转为主力需要很大的勇气,白七公有这个勇气,所以他出手了。 “小丫头,你别太嚣张!老夫在此,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白七公愤怒的喊了一嗓子,安宁却没搭理他。 “震魂掌!”白七公擅长近战,身子紧贴着安宁挥打过去,目标是她的面门,“咚!”霎时间金星四溅,有些头晕,还有些偏头痛,不过这些症状都是白七公身上的,安宁身上的煞气实在太大,反弹力相惊人,第一个回合还没结束,白七公便被震出了一丈开外。 物理攻击一点儿用都没有,接下来就转成法术攻击了!白七公故计重施,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浑身上下一片泥泞,宛如泥人一般,动作夸张,手段惊人,不多时,便有数道银线招呼到了安宁身上。 安宁没什么反应,但水洼里的安然却慌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而这些无奇,他有碰巧都见过。 白七公这一招叫做“蛊过桥”,根据典籍记载是东安州邪道歪术。此术多为养尸为祸之人的招牌手段,银线松软,以此威桥正合蛊虫心意。 最重要的便是那些蛊虫,之前已经提过,故此不多做介绍,总之,这一招下来,别说是安宁,就是自己师父荀阳子那样的得道之人也招架不住,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 “吾师祖灵宝天尊驾下自来,感召天地,日月生辉,华光普照,震煞避邪!一切蛊甬近不得!广法道宗,急急如律令!”安然使尽气力向着安宁打去。 白七公洋洋自得的放出了蛊虫,这些小家伙整齐划一的蠕动过去。 安宁的举止开始怪异起来,久违的痛感也席上心来,蛊虫一路攀爬,一切似乎都在白七公的掌控之中,可就在蛊虫爬到银线尽头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噼哩啪啦”一阵响动,那些小虫无一例外,尽数被烧。 白七公傻眼了,第二次傻眼,也是最后一次,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估计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危险。 “撤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白七公没了新鲜感,好胜心也消失殆尽,银线不要了,蛊虫也不要了,保命是关键! “你们给老夫等着!”白七公恨恨的留了一句,转身离去,安然见状不由得舒了一口大气,白七公失败了,直到后来,安然仍有些心有余悸,这是卫道以来最有悬念的险胜,白七公只需要再坚持一下,安宁就会因煞气封禁而瘫倒,自己也因伤无法动弹,俗语讲,这就是命!命好,谁也挡不住。 …… 一切都结束了,驴车是没有了,好在还有驴,将安宁扶上了不叫驴,安然亲自牵驴,陆飞裳紧紧守护外还有些虚弱的安然身边,而龙韬散人则跟在众人身后,一行四人,有人有驴,标准的取经阵容。 雨过天晴,走了半个时辰,黎明时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虽然还是有些冷风,但一切都好转起来。 出了树林,稍显狼狈的四人踏上了林外的大道,与来时一样,安然又开始了“乞讨”之旅,只不过经过一番泥泞的洗礼之后,安然宛如脱胎换骨一般,从上到下,离乞丐的形象更近了一步。 辗转之间,一行人终于进去了浣城境内,浣城之地,山青水秀,人杰地灵。 越过了一条双行大路,遥遥望去,只见一处石墙矗立于山峦之中的平峰之上。 林之一角,层峦叠嶂,离雾掩映,宛如仙境,龙韬兴奋的道:“师父,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嗯,再走个把时辰怎么也到了!”安然说完,聚气凝神,做好了最后的爬坡准备。 135章:东安鬼事 5 英叔 “旺财,等一下去检查一下堂屋,马上下元节了,什么孤魂野鬼都有可能出啦!盯紧那几只装有厉鬼的埕子,万一被他们跑出来就麻烦了!” “是,师父!” 山间的一座缓坡上,坐落着几间瓦舍,瓦舍外边围定一道古色古香的红砖墙。 十月的清晨,山间已是一片肃杀,远远望去,一道炊烟袅袅升起,为荒凉的山间平添了几分生气。 山间瓦舍砖墙之外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大石之上鬼斧神工般书写着几个大字“东乡义庄”。 大疆独有习俗,生人与亡者界限分明,以免发生混乱,所以一般的义庄,殡仪馆之类的地方都建在荒山上。 就连安家的连锁产业,也是在虞城之外荒郊之上起屋。 英叔,本名肖咲英,今年三十多岁的年纪,不知是岁月如刀还是命格缺陷,看上去就宛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般。 长眉一字,浓密旺盛;瓜子脸,外掰耳,额窄颧高,薄唇小口,鼻头如蒜,用乡人话说,是正统的一半男相,一半女颜。 英叔有两个徒弟,长徒叫人杰,是附近镇子上的富家公子,后因其父沾染药瘾,致使家道中落,迫不得已之下,人杰本想自寻短见,却被下山接棺椁的英叔所救,自此便住在了义庄。 二徒弟旺财,名字很怪,与之重名的狗类很多,这并不是英叔的本意,而是他自己的要求,传说是用自己的名字来缅怀一只逝去的狗,相比人杰,旺财的命运就惨的多了,至少前者父母健在,但是这位仁兄自打记事起便没见过父母的身影。 他不是孤儿,因为他身边还有条很有灵性的狗,名字就叫做旺财,当地人都叫它狗爸,因为千真万确的,小旺财就是老旺财养大的。 此时的义庄里除了英叔和旺财之外,还有一位做饭的老妇人,英叔对她很亲切,总是这样称呼她:“死老太婆!赶快给我出来!” “弄啥嘞!弄啥嘞!偶跟你讲哦,不讲美德似要受天谴的!”一个身材相当丰盈,相当油腻的歪脸老太掀开了东屋的门帘声音略显粗狂的抬着一只大盆走了出来。 “受天谴?你偷偷拿我的私房钱更该受天谴!”英叔怒不可遏,老太太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道:“你休枉我潵!老太太我本本分分,兢兢业业……” “那你告诉我,我小金库里边那一撮长毛是怎么回事儿?还有,偷偷摸摸进我的屋脚印都不擦干净,不是你干的还有谁?” 英叔哀痛欲绝的呵斥,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是偶拿的又怎样?你还随意克扣人杰跑尸的钱喱!我怎么就不能拿来一点儿!” “你那是一点吗?我金库里就剩下仨大子儿了!”英叔说着,吩咐道:“去后山打些野鸡和山兎来,有客人到了!” “不劳你费心,山猪和野菜都打好了!就等着晚上开饭了!” 英叔没有搭理她,转身走出了院子,就在后山道口的位置站定,一双写满了尖钻刻薄的眼睛定定的望着那条唯一的小路。 …… 山路崎岖,几经辗转之间,安然等人终于攀上了这道缓坡。 站在路口上,安然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回首对身后喘着粗气的龙韬道:“钱袋给我!” 龙韬小跑着递到了安然手中,安然缓步走到缓坡路口,朝着空旷的路口作揖拜道:“北地虞城安府蓝衣道弟子安然,拜过山门!散财已备,求见尊威!” 龙韬见状看了看身边的陆家大小姐,还有那位随后赶上的褚道士,疑惑的问:“师父在和谁说话?” “英叔!”褚钧宪悠悠的说完,只见前方的空气中凭空划出一个人影。 与安然所想的截然不同,英叔并不是仙风道骨,恰恰相反,活像个市井小民。 二人见面,丝毫没有任何寒暄,仆一相见,英叔便直奔主题,一本正经的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这是讨来的碎钱!”安然说着将钱袋递给了英叔,若换在平时,安然必然会在送完礼之后寒暄几句,但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原因很简单,英叔虽然看上去尖钻刻薄,甚至有点小人相,但他很清楚,这就是个高人,不是身高,是技术过硬。 “好了,死老婆子在里边准备好了饭菜,给你们接风!”英叔说完径直来到了褚钧宪身边。 “道兄!”褚钧宪行过道礼,正要说话,却被英叔打断:“道友,我看你印堂发黑,进来凶事临门,还是乖乖在我这里呆着的好!” “谨遵道兄教诲!”褚钧宪行了礼,直接带着那几具尸傀走进了义庄。 英叔如同检阅一般,来到了龙韬飞裳与驴之间。 “那位小道士,这几个人是你带来的?”英叔的眼中充斥着无限的敌意,饶有深意的问。 安然回过身来,应道:“英叔,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好,别给我惹什么麻烦!”英叔冷冷的告诫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相当潇洒。 安然苦笑不已,上前牵过陆家大小姐的手,柔声道:“没事儿的,有我在!” 还记得小时候听奶奶讲过一个故事,一位落魄书生进京赶考,经过一片荒山时遭了贼,身无分文,饥寒交迫,最终昏死在了一处荒山野岭,幸得一位老太相救,还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而这顿饭菜的原料不仅简单,甚至简陋。 两粒米,一口破锅,一只坛子,哦对了,还有一口口水,看着这些东西下锅,书生甚至有种绝食的冲动,但最后闻着饭菜的香味儿又忍不住动起了筷子,结果这一吃,便停不下来,太好吃了。 而在英叔家里,也有这么一位,做饭速度之快,原材料之简陋,过程之恶心,与故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位厨师,便是那位英叔口中的“死老太婆”。 这一招瞒的过别人,却终究瞒不过安然,对这一招,他是深有体会,曾经执行任务之时,他就遇到过一位与之类似的老妇。 那是一种类似奇门遁甲的幻术,其大成者当属三国时把曹操忽悠的七浑八素的左慈先生。 虽然是旁门左道,但却相当及时。吃过了晚饭,英叔吸了一袋水烟,又拿出了一小瓶黄酒,自己倒了一碗,又为安然和褚道士,以及龙韬散人斟了一杯。 在英叔这所义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喝一杯酒,不得谈别事,说白了就是英叔的爱好所致。 “英叔,安某此次前来是……”安然还没说完,英叔便接过了话头:“我都知道了,先吃,再过一会儿那只尸煞就又要发狂了!” 安然不由得心生敬意,下意识的问:“英叔知道此事?” “略懂而已,恕我直言,这位小道友也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吧?”英叔吃了一口爽口的拌菜,轻描淡写的说道。 安然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为防英叔泄露了天机,赶忙敬起酒来。 小酒喝的还算融洽,酒喝完了,英叔转身对褚道士和龙韬吩咐道:“二位就去洗洗睡吧,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还有,尤其要提防后窗的地方,睡觉的时候摆个魁星踢斗,这样还有可能平安睡到明天早上!” 褚道士闻言不禁泛起一肚子的苦水:“道兄,这可是你府上啊!” “义庄是我的又怎么样!这里到处都是那些鬼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字字刁钻,句句刻薄,不愧是英叔。 其他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安然和英叔,从未想过要和这位道长独处的安然不免有些不适应,生怕自己说了哪句话反过来喷自己。 出乎安然意料,英叔性格一转,竟然变得相当从容温和:“我点过你的小钱了,到目前为止你们是最虔诚的!” 安然讶然不已,正要发问,只见英叔笃定的道:“从虞城到这里,你们应该经过九转十八弯,于路遇到六百二十一人,共得五百八十三枚旧钱!” 安然不禁动容,这都能算的明白,这位英叔要么很厉害,要么一定很无聊! “来的时候是不是碰上了一些变故?”英叔轻声细语的问,安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位老先生搞不好是在自己问自己。 “做好准备吧!你姐姐的煞气消散之时,就是那个不学无术之辈前来寻仇的时候!” 英叔所说的不学无术之辈正是白七公,安然并不知道,但还是好奇的问:“英叔,你和那个妖孽到底有何仇怨?” “夺妻之恨!”英叔说的相当自然:“那时的我年少气盛,犯了些错误!人嘛,就得经历些什么!” 安然没说什么,事实上,他对英叔的过往和个人情感经历并没有什么兴趣。 “英叔,我们什么可以开始?”安然急切的问。 “不急,等过了子时之后再说!”英叔的面上闪过一丝狡黠,低声道:“在此之前,你要帮我处理一些小事儿!” 安然没有多问,收拾好心情,往那儿一座,大有你说什么我干什么的意味儿。 义庄附近的林间,山风吹动,树荫晦暗,一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义庄方向。 “死老鬼,再过半个时辰,老子一定取了你的狗命!来祭奠我逝去的爱情!” 136章:东安鬼事 6 八阴煞 英叔的举止有些神秘,安然丈二金刚一般跟随着他来到了院落偏北的一间堂屋里,打开了那道嘎吱做响的破木门,一切谜底都解开了。 堂屋之内正东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巨型的三阶大台案,台案之上摆满了贴着红纸的酒坛,红纸之上古韵十足的分别写着“青”、“红”、“雕”三字。 安然看的有些发懵,疑惑的问:“英叔,这上边的字是代表什么?” “鬼分善恶怨,酒分青红花!青指竹叶青,泛指客死异乡之鬼,孤魂野鬼,多为青头,所以用竹叶青代替!恶鬼嗜血好杀,所以用女儿红代替!至于怨鬼,与恶鬼相差,与青头鬼有别,情不纯,气不正,唯有花雕,可以述其境界。”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用花字代指呢?”见英叔说的头头是道,安然好奇心愈切,经他这么一问,英叔抬起两寸长指甲的小指,遥向另一间小屋道:“带花字的泛指色鬼,那间小屋里多的是!” 安然明白了,这间名副其实的鬼屋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左右看了看,忽地在左边的位置有几只写着“酒”字的坛子,安然指着那个方向,好奇的问:“这?” “这个真是酒!”英叔一本正经的说完,径直走进了最右边的偏间,到了这里,安然明显能够感觉的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一来到这里,一路上尽显好奇宝宝风范的安然忽然闭上了嘴,英叔也不再说话,这间房子很特别,房门里外都封着三道镇邪符,房间里密不透风,连半点儿阳光都见不到,房向东朝西,十分怪异。 在房间正中的位置摆着一方地案,案上左右各有八位形态各异的泥捏童子驻守,在童子之间,赫然摆放着一座衣冠冢。 “灵符封顶,童子加身,英叔,这里的住客不一般吧?”安然悠悠的说完,英叔赞许的颔首道:“不错,果真识货!整个义庄里最难缠的就是它!” 安然仔细打量了一番那架衣冠,兴趣使然的问:“什么来头?” 英叔来到香案前,捻起七根沉香,降降的燃了起来,一时间烟雾缭绕,英叔拜了三拜,顺手将香火分散开来,呈北斗七星状排布在了三足玄黄小鼎之中。 “七星震抚,三拜破煞,比恶鬼还恶,厉鬼还厉!按照衣冠判断,应该是死于非命!”安然不经意间瞟到了衣冠之中的牌位生辰以及死祭之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死时正值四凶之际,四阴四煞齐聚,此乃八阴煞,此种死法之人怨气冲天,难消难散,经久不变。冲其煞者,轻则半生病困,重则遭者暴亡,亲眷累世受害,不得不防。 安然等了半天,也不见英叔有什么吩咐,不由得心生困惑,道:“不知英叔有什么需要安某帮忙的?” “你就在那儿站着,等完事儿了我再告诉你原因!”英叔说完捻起一盘纸钱,在案前呢火盆之中摆了一个规整的圆形,整个过程顺风顺水,相当流畅,圆摆完了,英叔自一旁取出两枚鹌鹑蛋,经过皮后将其中一枚倘过墨汁,探出食指在墨碗中划了一道水线,煞有介事的将两枚鹌鹑蛋掸了出去,拼成了一道正统的八卦。 “天道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籍由怨气,以卦相搏!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英叔横眉立目,双手紧扣的念诵着。 安然定定的看着英叔,只见这位大叔随手捻起一张符咒,擎起右手淡然一挥,黄符便自动燃起火焰来。 “着!”黄符向下一扔,在纸钱堆里燃起一团火焰,英叔指尖点起一粒白米,在火焰间一转,向着衣冠冢一弹,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本该出现的火焰并没有出现,而是被瞬间吞没。 英叔并不惊奇,而是大剌剌的扔掉了手中零星的火种,悠悠的道:“哎呀,还是没有办法,要不然你试试,我去给你姐姐破煞!记住,无论如何,不把煞气破了不可以出来!否则那东西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死为止!” 安然立时叫苦不迭,悻悻的道:“我说英叔,你不会是过来害你的吧?” “害你?开玩笑,害你有什么奖励吗?没有!”英叔说话间便转到门口,回首补充道:“没有好处的事儿我才不干!” 英叔走了,安然有点迷糊,面色凝重的望着那座衣冠冢。 为了防止八阴煞狗急跳墙,安然回首闩住了房门。 就在他官门贴咒的同时,旺财正扛着一根大木来到门口,英叔刚一出来,“轰然”一声,旺财手起处,那根大木便结结实实的封住了堂屋的外门。 “什么声音?”安然陡然一惊,回身看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瓮中之鳖,大门被紧紧封闭,颇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韵味。 屋中的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空气之中隐含的煞气宛如水分子一般扩散在了整个屋中。 “真的这么凶?”安然迟疑的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深邃的看着衣冠冢,眸如鹰眼般打量着。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很有节奏的敲击声响彻如催命符般传到了安然的耳朵里,若是常人,估计早已吓破了胆,但安然不是常人,他的胆子也不大,只是比常人多掌握了一些技能而已。 “小子,你被耍了你知道吗?”诡谲的声余音绕梁般回荡在安然耳边,哀怨凄绝,荡气回肠。 安然迅速恢复了心境,淡笑着回应:“常在河边走,哪能不失鞋!可是即便老子失了鞋,也能用脚砸死你!” …… “旺财!”英叔站在院子里,一声大喝之后,旺财自一间偏屋里走了出来。 “师父有什么吩咐?”旺财微眯着双眼问,英叔郑重其事的告诫道:“待会儿无论谁敲门都不能打开!听到没有?” “收到!师父!”旺财一口答应下来。 英叔转过头径直走向了安宁所在的小屋,在门口的挂台上取下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法器,推门走了进去。 “咚咚~”旺财来到了门口,大门外,尸精瞪着一双没有生气的大眼,挥动着淡蓝色的爪子狠命扣动大门,在他身后,白七公邪笑着看向那道不堪重负的大门。 “别敲了,我师傅吩咐,绝对不会给你们开门的!” 137章:东安鬼事 7 夜袭 破煞,是一门很独特的秘术,对操控者的道术水平要求很高,正如那句身与心合,心与意合如出一辙,操控此法时不得有外界干扰,如果有半点差池,都将功亏一篑,使得煞气重新凝聚,总而言之,这是个技术活。 经过此前数番折腾,安宁身上的煞气已经消散殆尽,但就是这最后的一点儿,夕阳在被拖入地平线时会狠命挣扎,煞气到了强弩之末更的威力更是骇人。 眼前形势一片看好,只要安宁的煞气消散,魂归本原,就能搞清楚当初阴兵借道时所发生的一切,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机就在眼前,英叔或许不了解这一点,但却尽力而为。 安宁的身体仍处在悬浮状态,煞气再起之时比之前更甚,英叔不露声色的站在门口,缓缓穿上了黄色道袍,方顶帽刚刚扣上,那边的安宁便充满敌意的狂笑起来。 英叔恍若未闻,自手中箩筐里抓起一把糯米,犹自平撒在了地上,不多时,整个屋子的地面便都洒满了糯米,安宁的身子开始慢慢的飘动,英叔倒也沉着,自怀中取出几道灵符,随手一抛,灵符宛如长了翅膀一般贴在了屋中墙面四角。 准备好了这些,英叔来到门边上,就地上扯起一张朱红色大网,捻起剑指在大网上布下一道火符,一切准备停当,英叔转过身来,眼神复杂的注视着的安宁。 “奇怪,为什么看到我布阵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英叔在心里盘算着,同时做着两种打算,若非还没被煞气全部控制,就一定是根本没把自己的法阵当回事儿。 答案应该是后者,因为英叔清楚的看到,安宁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在英叔准备的差不多了,安宁终于开始如蜘蛛般蠕动起来,只见她身体依附着天棚顶端,整个身子像是结在网上一般向前移动,围着英叔头顶转了三圈之后,这丫头身形一沉,在空中打了个斜,笔直的扑向了英叔。 英叔不慌不忙,手一直背在背后,顺着安宁滑翔下来的轨迹而走,就在安宁张牙舞爪的扑下来,准备致命一击之时,英叔向下一仰,只用左腿支撑在地,以一个极其高难的翘板动作平地而依,出其不意的从左手袖间溜出一道八卦盘,回转剑指动作极快的画了一道无形符,向上挺去,直接映照在安宁的脸上,英叔半空转身,再一次令人匪夷所思的自背后拔出一柄桃木剑,甩开剑花狠命向安宁刺去,安宁宛如腾蛇一般闪过,在屋中角落转开,英叔拳指紧扣,默念法诀,刚刚还没有任何反应的灵符登时发挥效力,安宁还没来得及逃开,便被直接弹到了地上。 “跟我斗,你还太嫩了些!”英叔冷哼一声,将大网抻起,整个覆盖在了安宁身上,朱漆大网一经覆盖,登时便如同附了魔一般泛着金黄色的光芒,网身不断收缩,将安宁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就在英叔胜券在握,打算就此为安宁破解煞气之际,却听得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巨响。 “怎么回事儿?”英叔惊讶的喝问了一嗓子,过了许久,门外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此时的英叔根本无暇顾及,他很清楚,自己已经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要么为安宁彻底解除煞气,要么让安宁煞气重新凝聚,之前所承受的一切都将重复上演,英叔别无选择,作为一名卫道者,他的选择不言而喻。 堂屋之外,旺财原本上前打算自门缝间看看到底是哪位不速之客,孰料刚刚复述完师傅叮嘱的他并没有得到语言回应,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响,是一道被弹开的木门,还有一只尸精。 “砰”的一声闷响,旺财连同那道大门一起被尸精以惊人的力量推脱出去,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院落中央的土地上。 “师父!救命啊!”门外的旺财声嘶力竭的吼着,手也不住的拍打着堂屋那道破门。 英叔手扯黄符绳凌空跃起,顺在安宁肩上,落地后在地上速度极快的布下了一道特大号定身符,平躺在地后右脚倒勾起一壶朱砂拌鸡血,以手为笔在符咒上涂了一层,剑指抵住眉心, 另一方面,安然屋中的处境与英叔那里一样水深火热,衣冠冢的主人悠悠的浮现真颜,正如前进永无终点一样,恐怖也毫无界限。 如果说这只鬼怪有一个比较系统比较整体的形象,安然绝对不会膛目结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只八阴煞的死法相当特别,形容起来有些琐碎,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如果说凌迟是最残酷的刑罚,那与它相比简直友爱无比。 初次与衣冠冢的主人相见,安然便大跌眼镜,这位并不友善的朋友是以一堆肉馅串联的形式开始的,真正的碎尸万段,真正的死成了渣,不留余力,给人以印象深刻的视觉感观。 如此零散的形象安然生平还是第一次见,是以就连他都被吓了一大跳。 其实每个精怪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位清新亮丽的角色也不例外,但是看他的架势,似乎没有与安然分享的意思,恰恰相反,他的那些烂肉还有一种想把安然分享了的冲动。 零碎的肉身活动起来的样子颇有些变性元素的样子,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些变性元素没有重组的功能。 安然将身子紧紧抵在门上,手捻法光,面色凝重的提防着还在运作中,随时准备冲撞进攻的衣冠冢之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队井然有序,进攻节奏相当有规律的碎尸不由分说直取安然,安然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还没来得还击便被一戈制敌,倒地之后被淹没在了肉馅里。 碎肉们一阵狂喜,左转右旋之间便将安然掩盖的密不透风,按照这个架势,只需要片刻的功夫,这个敢于与自己为敌的少年便会窒息而死,魂飞魄散,与自己一样碎的连块像样点儿的肉都没有。 “这小子真的这么弱不经风?肖咲英那个老狐狸可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这之中一定有猫腻!”碎肉之上的地方闪过一阵黑雾,雾气之中按照衣冠冢的轮廓缓缓闪现出了一道只有轮廓却看不清具体形象的黑影。 …… “快,把这里的搜个遍,一定要把肖咲英那个老混蛋给白某人找出来!”庭院里,那张巨大的门板已经把旺财拍晕在了地上,尸精先行跳进了院落,在他身后,白七公邪笑着吩咐了一声。 白七公很激动,心潮澎湃的有点过了头,他等待这个日子已经很久了,夺妻之恨,胜于杀身,这口气犹如一块大石般压在白老先生的心头,足足近十五年之久。 “咚~咚!砰!”尸精如同拆迁队主力一般横冲直撞在院落的各道房门之间,一切都显得异常顺利,但白七公慢慢的发现,无论他如何嚣张,有三道门他始终都无法撞开,几次尝试都毫无结果。 这三间屋子分别是英叔破煞的房间、陆家小姐和龙韬休息的地方,以及安然对战碎尸的地方。 白七公是不信邪的,尤其不信自己的尸精会有办不到的地方,就在刚刚,在安宁的手里救回尸精之后,他队尸精重新做了一下改良,不单单是原本的那种尸虫,更要命的是,白七公将足以腐蚀一切的晦气交给了他,所经之处基本溃烂不知,沿途经过的地方做下试验真是屡试不爽。 就在白七公洋洋自得之际,这个尖锐的问题逐渐浮现出来,而且相当明显,无往不利的尸精居然还有拿不下的地方,而且不止一处,竟有三处!这是一个很大的瑕疵,理论上不应该有,现实中最好不要有! “天灵地灵,灵尸贯通!多持天法,断破牢笼!”“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铜铃声响彻整个院落,尸精宛如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更加疯狂的进攻。 房间的门被捶打的乱响不止,仿佛再来两下就会被锤成碎片,正在为安宁破煞的英叔的额头腾出了一阵冷汗,但却无法脱身,直到此时,他仍然在坚持自己的坚持! 第三间小屋里,龙韬三人和陆家大小姐用房间中的一些坚硬牢固的物体紧紧抵住了房门,任由门外阵阵冲击,就是一言不发的比肩蹲在墙角,尸精的威力龙韬是见过的,他很怕,所以也断定陆家大小姐也一定很怕。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与他一躲呆在这里,但陆飞裳的心思却完全飞了出去,她的心里一直都在牵挂着安然的安危。 于是乎,虽然与龙韬比肩,但在龙韬散人研究如何逃跑的时候,陆大小姐将杂物间中的一些老旧棺材钉取了出来,性格悍勇的陆家大小姐不惜亲自上阵,使用锋利无比的小刀在木质地板上挖洞,将棺材钉密集的排布开来,并将一些刚刚淘过糯米的泔水泼到了地面之间。 气,在短暂的抵御之后,二人所在的小屋门口轰然被砸开,杂物宛如纸扎泥塑一般乱飞一尸精速度轻快的蹦跳进来,环绕四顾,却连半点儿人气儿都没有。 尸精迟疑的站在门口,不见了猎物的气息使得它有些怅然若失,小屋之内,龙韬躲在一口倒扣的瓷缸里,双手紧紧拖着缸壁,一时间连个声响都不敢发。 而在小屋头顶的房梁之上,陆飞裳正手持悬挂在最高处间的红缨鞭绳倒悬在房梁之上,陆家大小姐充分利用了狐族无需人气儿的特殊属性,很好的掩藏了自己,与缸中的龙韬相比,陆飞裳的目的也迥然不同,龙韬是为了逃命,而陆家大小姐,则是为了找好时机帮助她的安公子解围。 “奇怪,那屋子里一定有东西,可为什么尸精就是找不到呢?”白七公沉吟着,眼波一转,登时欣喜不已,根据他的直觉判断,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得到如此的好地方,擅长东躲西藏的英叔自然不会放过求生的机会! 在白七公的授意下,尸精掷地有声的跳进了小屋中,“咚~咚~嗤!”白七公目瞪口呆,他真切的看到,尸精跳着跳着,忽然脚下一滑,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数声清脆的穿透声入耳,尸精的身上登时便穿透着多处尖头棺材钉的身影。 “啪!啪!”还在尝试挣扎的尸精头顶莫名其妙的吃了两鞭子,朦胧之间只能看清一块物体正在缓缓下落,尸精的视觉只有黑白的,且能见度相当的低,陆家大小姐步履轻盈的从梁上跳将下来,踏着龙韬跻身的水缸一股脑的翻越到了尸精边上相对安全的位置。 白七公见状登时心疼的差点激动过去,看着陆飞裳眼见着就要将尸精毁掉,他老人家不由得打心里生出已故强烈的心疼:“我勒个去!这还了得!” 白七公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取道袭取陆飞裳,陆飞裳自然不肯让他擒住,鞭花漫卷在房梁杂物之间,往来驰骋,与白七公周旋不止。 有些事情白七公可能没有算到,但陆飞裳却相当清楚,就比如哪间屋子里是战局未定的安然和碎尸,陆飞裳几经辗转,终于挣脱了小屋,悄无声息的闯了出去。白七公能掐会算,但却无法随时发功。 跟丢了轻盈无比的陆飞裳,白七公怒不可遏,转首起身倒悬于梁间,扔下一只绳索挠钩在尸精的腰间,手中绳索如放风筝般收缩,尸精身上宛如漏气的气球一般绽开道道血口,最终站起身来成功获救。 白七公带着有些走形的尸精愤然的寻找着陆飞裳的踪迹,就在二人准备离开这里去另一旁的堂屋里寻找的时候,憋在缸里差点有些缺氧的龙韬实在煎熬不住,微微抬起缸身准备呼吸一下,孰料就是一冒头的功夫,人气儿便被尸精定位一般记录下来。 龙韬再一次躲回缸内,尸精也闻讯而至,虽然走了形,但气力还是一样的,只是举手投足的力道,龙韬藏身的那只缸便被轻而易举的抬了起来。 缸被抬走了,结果却相当出人意料,那只大缸里空无一物,本该暴露的龙韬散人宛如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 白七公正纳罕间,猛的听到身后门外传来一阵异动。 138章:东安鬼事 8 魂斗煞 “英叔那个老家伙还真是不中用了!这一次找来的帮手还没动手就扑了!”碎肉堆前,那道模糊的身影洋洋自得的冷笑着,挖苦着英叔,以及刚刚被吞噬的安然。 “唉,真没劲!”八阴煞不无嘲讽的轻叹一声,转首打算回到衣冠冢中,不料刚一回头,却望见自己的衣冠冢不见了,八阴煞慌了,那是它的命之根本,若是有所闪失,自己就真算交代了。 “要对你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对你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一阵人为的回声悠悠的传进了八阴煞的耳中,煞鬼着实被吓了一跳,四处观望却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八阴煞急了,恶狠狠的呵斥道:“别在那儿装神弄鬼的!有胆量出来当面对峙!” “我没有装神,只是弄鬼而已~没有装神,只是弄鬼……”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阴煞尸不免有些抓狂,厉声喝道:“你是回声器吗?” “是回声器吗?回声器吗?声气吗?气吗?吗?嗯?”阴煞尸一脸嫌弃,这个躲在暗处的捣蛋鬼不仅给自己回声,还模仿别人,简直太过嚣张,叔能忍婶儿都忍不了,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对方也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其实你不用忍,只要做好准备挨打就行了! “准备好了吗?”一个声音倏然从耳畔响起,八阴煞陡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被一记重拳直锤出去,宛如烂泥一般贴在了墙上,八阴煞挣扎着从墙上掉落下来,警觉的四下一看,整个堂屋里除了自己的烂肉什么都没有。 吓人容易,吓鬼就比较难了,明知道对方在装神弄鬼,八阴煞却深感窘迫,这个素未谋面的对手实在太机智,速度之快,连自己都望尘莫及。 接连被踹了两脚之后,八阴煞学乖了,与站在这里四面挨打,不如躲在墙角,至少还能防守自如! 决心已定,八阴煞闪身窝进墙角,这下好了,至少两边半安全了。八阴煞这么想着,但这是远远不够的,与对手的实力相比,它简直清纯的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你觉得安全了,可是我觉得远远不够!那个鬼神难辨的对手再一次用实力证明,想打你就打你,无论你藏在哪里。 只是一脚,八阴煞便从墙角滚到了地面,本着买二赠一的原则,在落地之后又补了两脚,八阴煞很是憋屈,又无能为力。 “好,既然如此,那老子就回到体内再和你斗!”八阴煞这样想着,身形一转,直奔烂肉而去。 “斗转星移~转!” “啪嗤!”响动很清脆,八阴煞径直扑倒在了“烂肉”之中,只不过这一次的感觉有点儿奇怪,肉质松软柔面,还掺杂着一点儿异味儿。 “怎么样,****的感觉还过得去吧?”八阴煞恶心的死去活来,愤怒至极的站起身来,一双虚无的眼眸夹杂着难以消退的怒火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对手声音传来的方向。 玩够了,也该办正事儿了,那个比幽灵还要神秘的对手终于现身了,八阴煞愣住了,正是刚刚被自己“打败”的安然。 “别误会,刚刚只是想引你的真身出来而已!”安然悠悠的说,邪笑着补充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要亲手杀了你!”八阴煞怒不可遏,一阵腥臭扑面而来,安然不以为然,一道泛着寒光的鬼爪闪过,贴着安然的眉心划过,又戛然而止,安然没有动手,只是淡笑一声,下一秒,八阴煞的鬼爪上便多出一点朱砂,安然平和的说了句:“好了,这下跑到那儿都能找到你了!” 八阴煞的身影瞬间隐遁,安然左右看看,向着偏北的方向霍然一拍,八阴煞轰然坠地。 “你还不信!”八阴煞彻底懵了,痴痴的道:“怎么会!” 安然微抿嘴角道:“我猜的!” “那你就再猜猜!”又是一阵疾风闪过,“砰”的一声,阴煞尸再次被弹出了好远,应声落地时,安然还煞有介事的为他配了下音。 “哎呀!” 八阴煞面目纠结的问:“你叫个什么劲儿!” “替你叫的!”安然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倏然跃起,转瞬间便来到八阴煞跟前,扯过它的手腕向头顶一摔,八阴煞闷哼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人来隔层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安然悠悠的念着法诀,八阴煞惊诧的道:“防鬼咒?” “你懂的还挺多!”安然说完临门便是一脚,将身形锁定的八阴煞硬生生踹到了墙角。 八阴煞被安然耍的团团转,心中又气又恼,恨不得亲口将安然给生吞了,安然也毫不客气,迎头便是一阵暴打连击。 安然虽然占了上风,但却深知厉害,像八阴煞这等怨气冲天的阴魂,想要干掉是不容易的,只要怨气不灭,即使暂时打败它,也终究还是会卷土重来,此恨绵绵,经久不息,这就是英叔为什么没有除掉它的原因。 道之大成未必以灰飞烟灭制敌,以德服人捍卫正义的口号不是白喊的,安然所想的是一次性解决,免除后患,所以他选择先打再说,让八阴煞一服再服,直到可以好好和自己交谈为止。 道术和前世的能力恢复了这么久,已经十复七八,搞定个把上档次的妖魔已经不成问题,安然很有把握,所以下手一招更比一招狠。 八阴煞几乎是一面倒的挨打,直到来自墙根,被英叔的寒墙阵抵挡的退无可退,这才心生怯意。 “别再打了!男人打人,你胜之不武!”八阴煞声嘶力竭的斥责着安然这种“无道德”行为,安然不以为然,继续连击,八阴煞叫苦不迭,满腹苦水的讨饶道:“我错了!” “我不信!”安然的声音淡漠,双手仍然卖力的挥动着。 “够了!你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心口都服为止!”安然一面打,一面自袖间抽出一道五彩宣纸,咬破指尖将宣纸上滴了一下,随即天女散花般挥洒过去,八阴煞终于不动了,宛如定格一般伫立在原地,安然淡淡的一笑,向着八阴煞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八阴煞惊恐不已,安然笑意狡黠的拿出一方八卦镜,坏笑着道:“你猜?” 139章:东安鬼事 9 大乱斗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超度咒如同弦歌管乐般绵绵不绝。安然闭目凝神盘腿坐定,对面的八阴煞已经自觉的回到衣冠冢中。 一切都结束了,安然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来,手执毛笔蘸着朱砂鸡血相掺的墨汁,在一张大黄宣纸上一气呵成一道聚灵符,折好后安置到了衣冠冢的最下端,八阴煞消停了,安然转过身来准备开门出去,可就在他推门的时候,不由得傻眼了,门被封住了! 透过门缝,安然看到了一片狼藉的院落,在陆家大小姐和和龙韬的房中走出了一个浑身惨白的男人。 安然不免有些焦急,那人身上的邪气宛如风向标一般提醒着他,今天这里一定不太平。 “飞裳!飞裳,你没事儿吧!”安然双手紧扳着门框,朝着小屋门口的白七公喊道:“嘿!那个小白人儿,小爷在这里!你敢过来吗!” 白七公正愁连个鬼影都没看到,一听到这里有声音,白七公不由得欣喜不已,来了大半天,原来自己一直弄错了方向,白七公迈开步子向着这里走来,安然横眉立目,正要运气打开,却听到后窗的位置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安公子,你在吗?” 安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然来到后窗窗口。 一见到陆飞裳,安然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飞裳,到底怎么回事儿?” “昨天被宁姐姐打跑的那个怪人带着尸精过来寻仇,英叔还在给宁姐姐破煞!”陆飞裳心有余悸的说着,安然失惊道:“那龙韬呢?” “还在屋子里,尸精也在那里!”陆飞裳刚一说完,安然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安然回首看了看正在靠近的白七公沉思片刻道:“不行,我得尽快想办法出去!” …… 被尸精破坏的七零八落的堂屋之内,尸精追循着一丝人气不停的对手平举的瓷缸左右摇晃。 倒扣在半空的缸中,龙韬蜷缩着身体,手脚并用的攀附在缸壁之上,一面苦苦支撑,一面还要还要屏住呼吸,那种感觉真是既刺激又难受。 尸精举了半天,龙韬就挺了半天,眼见着屋中没有任何活人,尸精的耐心没了,狂暴的本性发作,挥着瓷缸顺手一丟,龙韬只觉一阵摇晃,这才意识到尸精可能是撒手了,但为时已晚,大缸轰然坠落在地上,一阵碎裂的巨响过后,龙韬的身子在破缸之间翻滚而出,本就耗费了大量体力,又被这么剧烈的一摔,龙韬眼前一黑,登时昏死过去。 尸精一看到龙韬,鼻息瞬间加快,随着阵阵悠长的跳动,如饥似渴的尸精先生转瞬之间便来到了龙韬身边。 失去知觉的龙韬宛如一块肥美的牛肉般展现在眼前,尸精身影一斜,血盆大口直奔龙韬的咽喉而去。 “嗷~”“砰!”就在尸精下口之际,一块板砖大小的青石不偏不倚的锤击在了尸精的脸上。 尸精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连连后退,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疾风般翻滚而来,大手一挥,牢牢的扯过龙韬的右腿,猛地向后一拉,将昏迷的龙韬散人整个拉了开来。 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尸精哪里肯放,凭借着极强的跳跃力狠扑过去。 “你给我滚!”那道身影正是安然,眼见着情况紧急,安然将立时闪身到龙韬身前,迎着尸精的前襟便是一脚,无奈尸精身子坚若磐石,挨了一脚竟然岿然不动。安然吃力的对身后喝了一声,陆飞裳会意将龙韬拉到了一边,眼见着徒弟安全了,安然心中大石落地,把心一横,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 白七公隔空一挥卸掉了门闩,一脚踢开房门,走进屋中却发现空无一人,环绕四顾之后,白七公的眼睛落在了墙角上方的天窗之上,低头看向了衣冠冢,白七公不由得叹息不已:“还是来晚了一步,要不然这只八阴煞一定为我所用!” “不知道那个老家伙现在是不是还没脱身!是时候找他玩儿玩了!”白七公眉心一挑,笑吟吟的朝着保留最完整的那间堂屋走去。 来到了堂屋门口,白七公向屋内瞥了一眼,借着纸窗的缝隙,他看到了英叔。他的猜测果真没错,看着这个令自己恨之入骨的老家伙聚精会神的为那个女孩儿破煞的情形,白七公笑了,笑的很得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以恶搞一下这位老对头的方法。 看着门上闩着的横木,白七公阔步上前,打算和之前一样解开门闩,踹开房门,进去趁着英叔无暇顾及时出手干掉他,再顺手牵羊将煞气补足带走。 想法是好的,行动起来也应该问题不大,但仅仅只是应该,白七公一定没听过这句话:“想法很圆满,行动很零散!” 就在白七公挥手准备操控门闩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控制不了那道门闩!而当他上前打算亲自动手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自己不行! 临近大门之时,白七公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当他的手掌触及到门闩之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一阵格外酸爽的感觉袭上心头,白七公直觉自己的半边身子仿佛被封锁了穴位一般麻木,整个人直挺挺的被弹飞出去。 “气死老子了!”白七公恨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横眉立目的瞪着英叔的房门,厉声斥责道:“好你个老不死的,敢跟老子玩阴招!今日白某人吃定你了!” “倏,噗!”一记重拳打紧贴着白七公的面颊而过,所幸躲闪及时,只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白七公定定的注视着面前英叔房门前的位置,只见刚刚吸引自己来到这里的那个年轻人早已排好架势,面目冷漠的注视着自己。 140章:东安鬼事 10 落荒 堂屋之内,看着安宁的气色好了一些,英叔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几个时辰没有白忙活,经过英叔的努力,安宁身上的煞气已经去了九成,虽然十去其九,但这最后一分的煞气却是至关重要的所在,如若未能尽散,势必卷土重来,功亏一篑。 与安然对付八阴煞如出一辙,英叔也是先兵后礼,凭借着自己的本领尽可能的打压安宁身上的煞气,随即在屋中布下五灯阵,所谓五灯阵,既是五盏长灯呈对称状排开,相隔半步立于煞气重者与道者之前,看着犹如楚河汉界一样。 “太极莲花狮吼印,大日如来定乾坤,广招三界千叶法,尽消一身煞气冤!天道清平,六道轮回,无往不利,欲堕凡尘,奈何本体狂熬,禁界仇人无好坏。振奋掌空!”英叔说到这儿不由得警觉坐好,一手剑指,另一手平缓向上,口中念诵着剑诀,双眸神采迥然的注视着悬在半空中的安宁。 安宁已经开始不闹了,整个身子犹如老僧入定般漂浮在小屋上方吊灯下的位置,眼波迷离,披头散发,身上的袍服裙带外早已披上了由刚刚那道朱砂红网构成的裟衣。 …… “你小子还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坏白老爷我的好事儿!”白七公浑身微颤的喝了一嗓子,举起双手轻轻拍了拍双手,安然也有模有样的模仿了一遍,看着眼前这个白化病人一脸诧异的神色,安然呵笑着规劝道;“现在乖乖束手就擒还来得及,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在找尸精吧?它已经被褚道长牵制住了,在小爷我收了你这老人精之后,谁都不会过来救你!” 白七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不可遏的反问着:“你就那么有自信?” “干掉几个小角色而已!只是举手之劳,无关自信!”安然的话就如同一记巴掌善在白七公的脸上,直说的他面色涨红,被轻视的感觉相当难忍,不可以理解,更不可以原谅! “岂有此理!小子,看招!”白七公气的半死,身子星驰电走的奔着安然发起攻势,安然也没有多话,径直迎了过来,两人顷刻间扭打在了一起。飞沙走石,肘腕相击,完全没有一点多余的修饰,物理攻击相当彻底,丝毫用不上法攻。 与此同时,替下安然应对尸精的褚钧宪也许他的老对手第三次见面。 虽然尸精不会说话,但在它的眼神中可以清楚的体会到,这只孽畜虽然没人性,但却对褚钧宪很有印象。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正因如此,根本没有任何对白,上来便直接步入正题,开打才是硬道理。 褚道士一身黄道袍,一手擎着八卦镜,另一手持桃木剑,方帽之上一别道标熠熠生辉,相当耀眼。 尸精似乎很了解褚道士的实力,基本连招呼都没打便直接出手,长长的指甲裹携着阵阵逼人的尸气直取褚道士,褚钧宪不慌不忙的向后退了两步,手中木剑挥动,纵身一跃间来到尸精身后,尸精背对而视褚钧宪长剑一摇,倏然一脚上去,尸精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又霍然反弹而起,一套流程下来,尽显僵尸本色。 褚钧宪连削带打,连击尸精的臂膀、侧肋和双腿,甚至将桃木剑望着他的心口刺去,无奈尸体本身太过坚硬,别说拳脚上去魁然不动,就连那柄桃木剑都因为插在尸精心口未能穿透而直接折断。 褚钧宪的额头腾然而起一层冷汗,尸精却越发的嚣张起来,不是他不行,而是它太过强悍,褚钧宪不但了解这只尸精,还甚至以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战胜它,毕竟自己的师兄弟死在他手上的不在少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卫道之人的本色,正如那些殉道的师兄弟一样,自打看到同门身死,无辜之人受涂炭之苦,褚钧宪就做好了随时殉道的准备。 “孽障休要嚣张,有贫道在,你就别想安生!”褚钧宪横眉立目,拔出一把短刃再次冲了上去,近战之中褚道士并不占优势,毕竟手里只有一把破刀,捅上去也未必能伤到尸精,若是说的再难听点儿,连给它挠痒痒,估计都会嫌弃不够过瘾! 两个仇敌仆一相接,便发生了黏连一般的景象,褚钧宪手起刀落刺入了尸精神情最薄弱的地方,肋侧下方的位置,而作为回敬,尸精也将一双锋利的爪子结结实实的抓住了褚钧宪的双臂,尸指入肉三分,褚钧宪登时便疼得惨叫连连,一脚踢开僵尸后,只见他的胳膊上衣袖划出三道缺口,之间还夹在着暗黑色的血迹。 尸精再次反弹之时,带来的巨大冲击将褚钧宪直接撞飞到了门边,虽然是暴汗不止,但褚钧宪仍然强打着精神,挣扎着站起身来继续准备着下一波的进攻。 “大道无常,风声如鹜,今有弟子褚钧宪为道殒命,特此告汇天尊,小道福薄寿浅,死生在所不惜,只求天尊显灵相伴,拯救万民他于水火之间!若应验,弟子定会嘱托同伴花巨资为天尊重塑金身!” 褚钧宪报了必死决心,狠命扑向了尸精,就在要与尸精相撞之时,却被一人拦腰抱住,褚钧宪不由得一阵纳罕,送目望去,原来是不知何时清醒的龙韬散人。 “放开我!”褚钧宪精神已经开始虚弱,气若玄虚的道,龙韬哪里肯放,狠命向后拖曳,大喊道:“不行,你必须跟我走!师父让我来接你!龙韬一定要谨遵使命,保你周全!” 褚钧宪再三恳求,龙韬再三不应,尸精也猛地冲了过来,就这样下去,再过片刻的功夫二人就会全部玩完,龙韬急了,不由分说,扛起褚钧宪便走,连头都不回,尸精紧随其后,一刻不停的追随而出,那场面相当富有喜感,就好像是一场短途马拉松般。 安然那面情况危及,龙韬和褚钧宪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再加上英叔那里还在进行,三方矛盾交汇,真可谓是矛盾纠结,忙,今天所有人都很忙! 141章:东安鬼事 11 分晓 “阻我者死!”白七公声嘶力竭的吼道,安然也不含糊,虽然没有高喊口号,但出手却越发的狠。 “小子,有什么本事就给老子使出来!”白七公火力全开,拳头飞脚如雨点儿般招呼上,安然毫不闪避,迎头还击,二人打斗相当精彩,整个小屋内颇有些鸡飞狗跳的感觉。 第一回合物理攻击结束,双方谁也没有讨到便宜,白七公气喘吁吁的警告道:“小子,你我无怨无仇,何必替肖咲英那个老家伙卖命!” “你想多了,英叔乃我同道中人,尔等妖邪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更何况,你想要得到那只尸煞是我的姐姐,你想想,我岂能饶你!”安然冷声说完,便不再搭理白七公,白七公愤然的向后退了两步,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让你见笑了!小爷很少饮酒!”安然话音刚落,手中已经开始运作起来。 “天尊所至,日月同辉,妖邪奸佞,有去无回!破!”安然剑指去如雨点儿般飞戳而来,数道金光在白七公身边包抄合围,小屋中风起云涌,屋中物件如飞沙走石般来回飞动,所及之处俱是爆破之声。 白七公左闪右避,慢慢开始吃紧起来,论单打独斗,他毕竟没有安然灵验丰富,反而在某些方面与尚道圣有着很大的共同点。 尚道圣擅长炼蛊,白七公在毒虫领域也有着独到的见解,除了之前操控尸精的噬魂虫之外,他的手中还有一种狠毒的小家伙,其狠毒程度丝毫不亚于楚间客手中的那三只小宝。 这种毒虫的名字叫做蠕蚕,大小与七星瓢虫相近,背圆四翅,头有双角,浑身八爪,是黑寡妇与钱串儿蚕食,再辅以土茧重生的产物。 此虫毒力深厚,遇者五脏俱损,全身溃烂而死,随着颤抖进入白热化,白七公按捺不住单挑不过的怒火,终于使出了这种比五毒还要毒上十倍不止的东西。 白七公被安然一记法诀弹出老远,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墙根边上。 安然再接再厉,三道灵光接踵而至,直打的白七公满地找牙,被海扁的七浑八素。 白七公只觉自己的颔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牙齿也松动不止,除了双耳之外五窍流血。惨相简直不堪入目。 “小子,你别得意!”白七公的声音沙哑,气若玄虚,恶狠狠的用尽气力对安然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小宝贝儿们,该你们上场了!”白七公笑容狡黠的喊了一句,摊开袖筒,右臂之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安然着实吃了一惊,这样的一幕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种煎熬,安然虽然道术精湛,但却是密集恐惧症患者。 “什么鬼东西!”安然失惊不已,白七公气息奄奄的笑着,面目狰狞的笑了:“怎么样,怕了吧?别着急,等下还有更好玩的!” 毒虫剧毒是一种本能,会飞更是一种境界,而白七公身上这些位便是达到了这种境界的毒虫,一飞冲天,起势如鸿,堪比尸体化脓时的苍蝇。 一团黑压压的东西迎面而来,安然不免有些恐慌,但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却不是阻止人继续工作的借口,安然一面后退,一面悄然将一道不起眼儿的小咒弹向了白七公。 “咻!”然一声,小咒到处,白七公惊叫不止,本想趁机逃走,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身子比坠了铁还沉,想要挪动一下都不得其便,那种感觉简直比手脚麻木还要微妙,令人深思,使人怀念。 毒虫来势汹汹,不多时便将安然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感觉实在熬人,白七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安然无助的倒下,毒虫肆虐,那效果令人震惊。 “小子,我走不成你也别想活!”白七公还在冷笑,按照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他将见证自己的毒虫是怎样将一个活人扑倒,然后吞噬,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的。 一切似乎毫无悬念,安然将必死无疑,多么大快人心的结局,白七公这样想着,只要尸精再努力一点儿,破门阻止英叔,尸煞的煞气全部恢复,救星变灾星,那个时候,胜利终将属于自己! 可是呢,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白七公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不了解安然,从来都不了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白七公明显没有这个觉悟,他忽略了一个设定,一个只有安然和那些被打败的人才有的设定,这个设定只有一个人印象深刻,那就是已经魂飞魄散的尚道圣。 没人跟他提过,并不代表没有,救星变灾星,确实如此,只不过对象需要调转。一切也都对换了位置。 白七公丧失了活动能力,却还在狂笑,因为他认定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但是,他以为的就是他以为的吗?然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笑容僵化起来,笑声也戛然而止。 毒虫前赴后继的往上冲,情况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一面倒的情况瞬间反转,本来灵动性很强的毒虫变得相当笨拙,那是带头冲锋变成人海战术再到飞蛾扑火的全过程。 毒虫们在包围了安然的片刻之后倏然变了颜色,由黑转红,不是血红,而是焰红,那分明就是燃烧的颜色。 地上多了许多尸体,小虫的身体在地上扑了一层又一层,不厌其烦。 接下来,扭转局面的时候到了,过程很漫长,描述很简洁,最终的结局是毒虫全部落地而死,而安然却毫发无损,傲然伫立,这一幕让白七公始料未及,却在安然的意料之中。 “怎么会这样!”白七公彻底傻眼了,安然却悠悠的道出了答案:“不好意思,我的身子百毒不侵,让你失望了!” 失望还好,因此送了性命却是得不偿失,白七公的眼中写满了恐惧,浑身颤抖,犹如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安然扭动了一下脖子,身上留下被蚊虫叮咬一般的伤口瞬间愈合,毒虫死绝了,安然却一点事儿也没有,白七公绝望了,安然缓步走向这位仁兄。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龙韬歇斯底里的呼喊:“师父,救命啊!” 安然停住脚步,回身望去,只见龙韬正扛着褚道士向这里奔跑,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尸精正跳跃极快的向这里靠拢。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龙韬背上的褚道士也浑身散发着尸气,如果猜测不错,他已经尸毒攻心,要不了多久也会尸变,安然不再理会白七公,快步迎着龙韬跑了过去。 尸精循着人气穷追不止,龙韬筋疲力竭,早已是欲哭无泪,背上被尸毒侵染的褚道士面色已经开始惨白如纸,褚钧宪眼波迷离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甲泛着青色,不觉间已经冒出三寸有余。 “妈呀!”龙韬散人怪叫连连,脚下一沉,连同褚道士一起摔在了地上。 尸精见状不由得加快步履,跳跃的进度比之前快上三倍不止,恶狠狠的向着龙韬扑了过去。 就在龙韬和褚道士即将成为尸精的盘中餐时,安然的身影矫健的出现了,白七公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叫着提醒尸精,但尸精只认人气,那里听得到到她的呼喊。 “扑通”声响起,安然一脚将尸精踢开,但也仅仅是倒退两步而已。 尸精不畏疼痛,继续向前挺进,身后的龙韬本想搀扶起褚钧宪,却被褚道士一把推开,龙韬先是一怔,但当他发现褚钧宪的变化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跑到了陆飞裳身后。 安然连环膝撞肘击,尸精却并没有节节败退,反而越撞越勇,安然并没有打算一直徒劳的动手。回头一瞥间望见龙韬安全了,安然如释重负,正要专心对付尸精,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另一个麻烦,那就是被龙韬救出又丢下的褚钧宪。 变了,真的变了,眼青面白,处处尸茧遍布面颊脖颈,安然万没想到,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又多了一具僵尸,腹背受敌的感觉任谁也消受不起,安然灵机一动,在褚钧宪起身之前,主动从两尸之间向后退去,直退到墙根边上。 “龙韬,飞裳,你们先把褚钧宪制住,赶紧离开这里!”安然说着将一团符咒扔向了陆飞裳,陆飞裳正要去接,熟料在经过褚道士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接住,陆飞裳和龙韬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安然也不由得叫起苦来。 …… “左有青龙盘寰宇,右卧白虎镇乾坤!朱雀腾飞走祥瑞,玄武伏身定阴阳!师祖有令,煞气尽消,戴天收契,在劫难逃!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英叔沉声对指,向着暂时被控制住的安宁一点,安宁反而变得异常狂暴,朱砂网摇摇欲坠,整个堂屋都不由得发出震颤。 英叔做完了这一切,转身来到门边,缓缓打开房门,对等候在门口的安然等人道:“道友,你进来吧,接下来的事情得你我共同完成!” 142章:东安鬼事 12 破解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在刚刚,安然亲眼目睹了一场二魂一尸的结合。 白七公被安然牢牢锁住,根本无法动弹,与尸精的缠斗还在继续,败局已定的白七公显得异常惊恐,他在安然众多对手中不是最厉害的,却是最变态的,眼见着就要大局已定,白七公用一种最特别,最残忍的方法扭转了局势,救了自己一命。 在道教的典籍记载中,有一种超乎常人思维的独特案例,但凡中此招者基本上可以定位为大凶者,以魂附体者多,以魂附尸者实属悍勇,而以魂附僵尸者,那就是千中无一。 安然一通连击制衡住了尸精,缠斗终了,毫无人性的尸精终于失去了战斗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安然选取的方法比较特别,“拔尸牙”、“剪尸甲”,这两招是万不得已之时牵制僵尸的最好方法。 安然一记倒扣将尸精攀到在地,二话不说便就着一根铁杵整齐的铲掉了尸精左侧的尸牙,最可怕的地方往往就会越薄弱,尸精浑身似铁打般坚硬,但尸牙却相当松软,在身躯上下功夫,即便拿把砍刀砍钝了估计都会毫发不伤,但那一口尸牙,只要拿把小刀,或是锉子,都可以轻易取下,而且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安然做到了,铲除了左牙,右侧的孤零零悬在那里,安然再接再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掌心雷将另一只尸牙整齐打落,至此,上盘威胁依然全部解除,唯一还能伤人的,也就只剩下了那一双尸指甲。 “天师在上,奉吾手刀,妖罔遇定,在劫难逃!”安然沉声喝完,旋起右手,狠命向尸精的爪子打去,尸爪宛如翠竹一般应声落地,划痕整齐如刀切一般。 “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安然放心的站起身来,尸精狂怒着反弹复起,一双枯手直挺挺的锤在安然的前襟,连戳几次,毫无杀伤力,将大嘴凑到安然咽喉,咆哮着咬了半天,连个毛都没咬到,尸精绝望了,安然却相当欣喜,只见他腾空跳起,一记撞膝将心里不拖底的尸精撞得连连后退,一阵上蹿下跳的炫酷连击将这位僵哥直打的云里雾里,毫无招架之力。 看到这一切,那边的白七公简直心惊肉跳,为了不至于将小命葬送在这里,白七公思来想去,终于做出了一个相对明智的抉择,被定住这具身体是不能用了,若是等到英叔出来,估计自己这条老命就得和这只尸精一样搭在这里。 “@#¥%……”白七公口中念着一些常人根本听不懂的咒语,随着咒语声音的扩大,白七公的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天灵盖冒起白烟,额头上大汗淋漓,与此同时,正与安然酣战的尸精也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任凭安然怎么打击,这只成了精的僵哥都不再还击,而是一股脑的向前,丝毫不给安然面子,就这样一路前行,安然几番阻拦,尸精都全然不顾,就在尸精穿过安然身边准备扑向白七公的时候,安然反手将一道挠钩套索挥舞出去,一根尖利的挠头飞了上去,本以为尸精定然会停住脚步,缺不料这位仁兄变得更加执着,任凭痛苦加剧,就是义无反顾的向前冲。 “好,好!时候差不多了!”白七公穿着粗气,就在心里这样想着,随着头顶的白雾越聚越多,白七公的身体也开始缓缓消失生气,安然在尸精之后数步的地方挥动绳索,陆家大小姐的红缨绳索被甩出老长,倏然挂在了尸精的身上,如果按照安然本身的气力,估计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身上比山还重的气力。 “金刚金刚,与我法丈,持鞭赶海,力拔山央!神兵火急如律令!” 白七公的天灵盖处白烟戛然而止,一道幽暗的阴魂缓缓飘出,安然立时明白了他的企图,“他想借用尸精的身体!”安然扎起马步,双手牢牢扯动绳索,无奈两位难兄难弟相隔的距离太近,砰然一声,那道红缨绳索吃不住压力,竟然直接从中间断了开来。 还在挣扎的尸精重心未稳,脚步奇快的冲向了白七公的方向,而白七公的元神也躲闪不及,竟然阴错阳差的掺合在了一起。 “乾坤分定,阴阳清明,天火神威,烧断魂灵!神兵火急如律令!”“呼!”一阵宛如火舌的青焰直扑而去,在尸精身上绽放开来,火焰高涨,刹那间尸精的身上便四处火起,直烧的劈啪作响,状况惨不忍睹,眼见着尸精变成了比火柴人还要焦黑的东西,白七公却别无选择,真身被封住了,估计想再回去已然是没有可能了,要想继续活命,就不得先委身于这具烂肉之中。 安然不免有些担忧,因为通过刚刚的接触,他惊讶的发现这具尸精体内的尸气已经整合成了一股精气,虽不是魂却比魂还要难缠,从程度上来看,若非意外,再过个把时辰那双尸眼定然会被打开,到了那时,体内的幽灵之气以及尸气凝结的所在都将化零为整,凝结成一只比尸煞和八阴煞更难缠的对手。 魂与魂合,则无药可救,再加上尸身相托,简直就是公鸡中的战斗机。前世的安然碰到过类似的场面,经过好长时间的整饬才将其制服,其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所以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白七公老先生的内心是崩溃的,本来已经做好了东山再起的准备,孰料一阵焰火过后,尸精健壮的身体就只剩下了一副焦黑的躯干,东山再起是不太可能了,现在是自求多福时间,能够平安离开就不错,如果还要来点儿奢望,那就只有卷土重来的幻想了。 站住了脚的白七公一刻不敢怠慢,几乎是被安然海扁着离开这里的。吃点苦头总比丢了性命好,白七公一飞冲天,笔直的奔着墙外而去,安然并没有追,就他的伤势来看,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掀起什么打得风浪了,相比之下,眼下还有两件事相当棘手,第一件不言而喻,是正被英叔破煞的姐姐安宁,另一件事,便是在自己身边横冲直撞的另一只僵尸。 正如早些时候英叔的那个预言一般,褚钧宪果真是遭了大难,直到安然发现,褚道士已经尸毒攻心,彻头彻尾的变成了毫无人性僵尸。 “拿条绳子过来!”安然纵身一跃来到褚道士的身前,双膝锁喉将褚道士直接按倒在地,龙韬温言一刻不敢怠慢,扯起地上的绳索抛了过去,陆家大小姐也应声而动,将还能用的红缨绳索甩手扔给了安然。 安然毫不含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褚道士牢牢锁在了地上,安然一把扯开褚钧宪左臂上的缺口,伤口宛如硬皮纸,安然撕下一块已经邹巴巴的皮肉,反观还在挣扎的褚道士,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师父,褚道长怎么样了?” “还用问吗?”安然无奈的回答着,悠悠的补充了两个字:“变了!” 安然低下头看了看褚钧宪,无奈的叹了口气,刚刚尸变不久的人虽然被尸毒所累,却还在心中或多或少的保留着很大的人性,安然自身边的杂物中取出一把糯米,不漏声色的敷在了褚道士的臂膀上,阵阵白烟自皮肉间窜出,纯白的糯米也变成了焦黑状。 安然捻起中食二指抵在褚道士的额头上,阵阵尸气犹如冷气般滚滚排出了体外,褚道士的面色逐渐显现了些正常人该有的肤色,虽然与常人无法相比,但还算恢复了几分人气。 “道友~”褚钧宪宛如着凉一般浑身颤抖,气若玄虚的轻唤了着,安然俯下身,将褚钧宪搀扶着坐了起来,关切的道:“道兄,先别说话!” “不说不行!”褚钧宪的神色有些激动,安然赶忙安抚下来,将耳朵凑到了他的耳边,褚钧宪悠悠的道:“道友,我包裹里有两件法器,是专门对付尸精的,你可以循着它上边的指引追踪到尸精的踪影!还有,英叔之所以要古币的原因是,现在古董价格是普通钱币的十倍不止,所以他才会如此!” 褚钧宪冷不丁说出的两个秘密不由得让安然感觉有些莫名伤感。 “还有,等到你姐姐怨气被超净后,我的随身包裹里有两包定音茶,趁着茶叶干枯将其研碎了,以朝露之水冲服,对修补元气有很大帮助!”安然的心情很复杂,他着实没有料到褚道士直到此时都没有太大的恐惧。反而还在挂怀他人,此种境界,让人为止叹服。 “褚道兄,在下这便去取回白纸法器!”安然说着正要动身,却被褚钧宪叫住,安然转首看去。面颊上闪过一丝无奈,轻声叹息道:“道兄,一路走好!” “道友~珍重……”褚钧宪话音未落,便已气绝而去,整个过程看起来相当舒适,安然将他的身体轻轻放在了地上,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作道揖,以告慰褚道士之灵,刚刚拜罢,便听得堂屋内传来了英叔的呼唤。 143章:阴兵欲来 “你姐姐身上的煞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今夜子时将是最后一丝煞气出身!”眼见着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英叔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喜悦。 事实也正是如此,越到这个时候,就越关键,吉凶难测。让安然感到不解的是既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了,为何还要等到今夜消散。 面对安然的疑问,英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饶有深意的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夜是下元节,天寒地冻,阴气十足,之前经历的事情很可能会再循环一次!” 英叔话音刚落,安然登时便明白了英叔所指。 下元节,五阴日之一,三元节气中的最后一元,每年十月十五子时便是此节。与上中两节不同,下元除了给鬼过节,还有地仙游神。 安然很清楚英叔所说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么,沉思片刻后,安然悠悠的问:“但不知我们该去何处?” “当然不能是我这里!”英叔带着安然等人走出院门,探手向着远处的一处山坳,道:“蝎子窟,据此十里,地势开阔,且有天然的十一穿插路口,是那些东西的必经之路!” 英叔的意思很明确,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最后一丝煞气就应该去到属于它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的最好通路,就是那个玄学现象:“阴兵借道”。 安然没有说什么,英叔摩挲着长长的指甲,话有深意的问:“怎么样,紧张吗?” 安然淡然一笑:“那有什么好紧张的,经历过一次了,正好还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 “好,今夜贫道也定当倾情相助!”英叔停止了摩挲,悠悠的道:“不用谢我,我这里正好有一波厉鬼也要借机送出去。” 安然点了点头,英叔抻了个拦腰,缓缓道:“去睡会儿吧,我吩咐死老太婆去准备着饭食,睡醒之后吃了,就要去面临那个鬼东西了!” …… 这一觉几乎没有人睡得着,其中体现的最明显的二位便是安然和英叔。安然坦诚相待,英叔却隐瞒了一些内情,只不过无伤大雅,因为那是他的私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煎熬着每个人的内心,天黑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义庄的饭堂,英叔口中的那个死老太婆倒是手脚麻利,虽然不见了踪影,却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几人分开坐定,看着这些美食却有些食不甘味。 月上枯树头,天空不免有些氤氲,玉盘在云层中挣扎着,一切都那么的熟悉。 空旷的蝎子窟路口,只有三个身影,安然和英叔比肩而立,在他们身后的一辆小推车中,安宁正呈昏迷状躺在那里。 阵阵晚风拂过,阴冷的气息席卷着整条路口,安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亥时已到,英叔收拾了一下心情,缓缓的取出法器,将一团写满了符咒的麻绳在地上麻利的摆开了一道绳符。 绳符接好后,英叔驾轻就熟的点燃一盏长明灯,捻好火苗摆放在符咒之间,又取出十几盏小铃紧罗密布在绳符边缘排列整齐。 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英叔取出两瓶载有红色液体的小瓶,将其中一只递给安然道:“这是黑狗血,待会儿等你姐姐的落座之后,将这些黑狗血散在法阵周围!黑狗血避煞效果很好,可以防止你姐姐四处乱跑。”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安然稍显疑惑的问,英叔长舒一口大气,自怀中再次取出两瓶小酒,淡笑道:“把这个喝了吧!” “安某很少饮酒!” 安然正要拒绝,英叔叮嘱道:“这是乾安酒,喝了可以固魂,增长功力。我算过,这一次的阴兵鬼潮很猛,如果魂魄不牢很可能被倒吸进去,到那个时候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安然苦笑着饮下了符酒,此情此景,不禁感慨万千。 “英叔,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安然的话语间充满了歉意,英叔不以为然道:“这次不单单是为了帮你,我早前算过,今年流年不利,刚好有此一劫,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相互帮扶,这就是道友之间的友谊,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英叔的脾气秉性也是相当怪异,但不管怎么说,他身上特有的人格魅力也是相当吸引人。 夜半,子时,一切相当寂静,让安然不禁想起了一个很后现代的形容词“暴风雨前的宁静”。 子时一刻,远处的山口传来了阵阵风声,如怨如诉,相当诡谲。英叔与安然一起快步闪身来到了安宁所在法阵边沿。 “道友,准备好了吗?”英叔破天荒的显露了仅有的一丝风趣,安然苦笑道:“我应该说时刻准备着吗?” 二人相视而笑,但片刻之后,笑容戛然而止,阴兵借道来了,气势汹汹,远远便能够嗅到几丝邪气,送眼望去,山口的位置可谓是灯火辉煌,花花绿绿的旗帜,姹紫嫣红的打扮,连步调都相当独特,前阵上窜下跳,估计是仪仗队,在之后隐隐腾起一阵浓郁的鬼雾,鬼雾之中,开始恢复起整齐划一的黑色。 黑的让人窒息,氛围相当诡谲,偶尔还能看到几只掉队的恶鬼被凶狠的鬼卒鞭挞。 安然有些发懵,这和自己之前遇到的鬼潮有些不同,仿佛除了阴司鬼卒之外,还有其它的什么东西掺杂在队伍之中。 “你上次遇到的应该是鬼王娶亲,而这一次,如果肖某所料不错,应该是阎王西巡!”英叔极为平静的说完,安然脚都快绿了,虽说自己和牛头打过交道,但他的顶头上司自己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安然充分体现了好奇宝宝的优良传统:“这是哪殿阎王?” “专管十八层地域的地藏殿真君!”英叔似乎什么都了解,安然诧异的看向他,英叔耸耸肩道:“贫道和他身边的李判官很熟!” 安然了解了,二人继续向着那个方向观望,阴风如浪潮般刮过,阴兵队伍绵延不断,估算一下足有数里,这还不算什么,在阴兵鬼潮上方的空中,还不时盘旋着形象与翼龙相近的怪鸟,鸟身端坐的那些仁兄安然倒是相当熟悉,阎王殿里几乎都能看到的,头上凹凸不平,手持钢叉的夜叉小鬼。 145章:游魂 但凡邪物,必然狡诈,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安然几乎相信,被逼出来的就是那道煞气,但出人意料,在安宁的体内居然还存在着一只煞灵,煞气通灵,经久成精,竟然变成了与安宁灵魂平分秋色的灵体。 “姐姐”安然断喝一声,将那道完整的灵魂一把拉住,蛔王的血盆大口就在眼前,一旦拉回,必将错过,但若是不去阻止,就意味着那道煞灵大获全胜。 又是一道双项选择题,但是这一回,安然没有犹豫,也由不得他犹豫。 “道友,你在干什么”英叔望见安然的不寻常举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失惊的质问道。 安然也不搭话,出其不意的将姐姐的身体和那道完整的魂魄向两端一拨,速度之快,连英叔都始料未及。 “英叔,推”安然沉声大喝,英叔抬眼一看,猛然发现在阴魂和安宁身体之间的缝隙里,一道残缺不全的鬼影陡然闪现在那里。 英叔登时会意,翻滚着来到安然身边,双手运足法力,霍然推了出去,“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道残缺的魂魄大惊失色,但也为时已晚,在它的面前,是蛔王那张排牙满布的大嘴。 煞灵离体后,安然双手极速运转,将安宁的魂魄和身体迅速合二为一,随即自袖间取出一道护身符套在了安宁的身上。 眼前那一幕相当残忍,蛔王的大嘴转轮般将煞灵死死咬住,片刻的功夫便将煞灵整个撕成碎片吞了进去,整个过程相当迅速,直看得安然等人心惊肉跳。 一个麻烦解决了,另一个麻烦接踵而至,煞灵的突然出现虽然饱了蛔王的口福,但却引来了其他阴魂的注意。 鬼潮中的物种实在是太过丰富,除了一般的恶鬼煞神之类的所在,还存在着一些高级物种,就比如游灵。 这一物种与蛔王一样,都属于大疆这个诡异世界的原创角色,妖可升仙,但却存在着极强的竞争感,曾有大疆玄学专家做过调查,每一百只妖里只有三只能够熬到生员,也就是科举制度下的秀才,而每一百位生员中,只有一只能够位列仙班,很多电视剧中都有过相应的对白,诸如千年修行才可以位列仙班,但是,仙班终究是个班,正如同学生时代班里学生有有优劣之分一样,即使你进了仙班,也未必会成仙。 在大疆这个社会构造相当特殊的世界里,很多没有熬到生员的妖都会有两种选择,要么找个深山老林,定期等待天劫,死不了继续修行,这是一种很低级但却很潇洒的归宿。 无缘仙班的则会选择入住某家堂口,机缘一到就会将堂口发扬光大,而最幸运的,并不是飞升的妖仙,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游灵。 如果说成仙意味着公务员外加铁饭碗,那么游灵的公式则可以这么写:公务员事业编铁饭碗有房有车。 游灵的基本情况介绍完毕,下面说说他们的基本技能,所谓手眼通天的不一定是老板,很可能是司机或是保安,游灵便是这号人物,只不过此处所指手眼通天,并不单纯的指手腕强度,而是名副其实的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地藏真君看到了安然和英叔这等行为或许不会在意,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谚语不无道理。而游灵则属于那种看了一定要管的选手。 安然曾经在师父荀阳子的道术典籍里看到过关于游灵的记载,其可怕程度可见一斑。如今亲眼目睹,本就心焦胆颤,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队这个物种刮目相看。 游灵悄无声息的注视着安然等人,待到煞灵被吞噬,蛔王扬长而去之后,这些补刀专家开始了自己乐此不疲的补刀之旅。 游灵的形象并没有那么华丽或是可憎,说白了根本就是人形,而且更难能可贵的,这些为老兄都喜欢打扮成书生,越文弱越好,越渊博越好。 “我们好像惹了麻烦”英叔的话语提醒着安然,很快得到了安然的共识。众目睽睽之下,几只游灵向着这里靠近过来。 英叔做好了战斗准备,悄然问安然道:“知道怎么做吗” “等游灵队伍过去再动手”安然面色凝重的说着,英叔不免有些诧异,安然弱弱的补充道:“书里是这么写的” 安然十分清楚,与游灵对战,就要先做好挨打的准备,这几只游灵不过是过来探风的,若是当着大队的面前动手,很难说会引来多少游灵同伴,群起而攻之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 除此之外,这场战斗对安然和英叔还有些局限性,法阵是断然不能离开的,向后望去,阴兵的队伍还很长,从这支鬼潮的凶悍程度来看,别说是两个道士,就算是天兵天将来到这里,也多半会被鬼潮蚕食致死,修行尽毁。 经过深思熟虑,安然和英叔达成了共鸣,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相当适合耐用的东西,这件东西很大众,基本人手都有,无需炉火淬炼七七四十九天,更不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随时有危险随时就用,相当方便快捷。 这种东西叫做污物,始终没有一个大的框架可以去规定它们是什么,生活之中随处可见,而在人的身上就可以就地取材,比如说兜裆布,再比如穿过的袜子,还有恶臭熏天的鞋子。 安然与英叔相识一眼,再看看瘫倒在法阵上的安宁,这下放心了,放手一搏的机会到了,事出突然,第一样东西基本不可能了,安然顺手脱下脚上驴皮靴,还有那条悠长的裹脚布,相比之下的英叔就悠闲地多。 游灵近在咫尺,在打退这些怪物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挨打,安然和英叔面面相觑,随即整齐划一的弯起腰来,准备迎接游灵的痛击。游灵的攻势相当迅猛,阵阵刺鼻的气味儿熏得安然和英叔七荤八素,下一刻就是最基本的拖拉拽扯,安然叫苦不迭,几次想回手反击,都被英叔制止,最终只能咬牙坚持。 这一套流程并没有奏效,游灵们终于开始拿出狠招,七八只同伴人手汇集了一只黑色雾球,准备开始向着这两个岿然不动的猎物发动致命攻击。 英叔一直忍痛用双眼瞄着头顶经过的鬼脚。 当最后四只游灵从头前经过时,英叔小心翼翼的对安然使了个颜色,压低声音说:“我数一二三,反攻倒算的时候到了” ... ... 146章:前生今世 千钧一发之际,安然与英叔一齐反转起身,将游灵的黑光打了回去,两只游灵当即中招倒地,被路过的鬼潮裹着着带走,剩下的见状张牙舞爪的猛扑过来,安然与英叔霍然起身就在法阵之中扬起裹脚布,两两张开,左冲右突之间将游灵的鬼爪紧紧盘绕在一起,余下的五位仁兄宛如被缠住的鸟兽般动弹不得。 “千万别松劲儿,等鬼潮散的差不多了再放手”英叔紧紧拖曳着裹脚布,吃力的吩咐道。 安然闻言狠命点了点头,丝毫不敢懈怠,二人的裹脚布均是一指宽的白布,展开后全长近一米,缠住这几只游灵还算相当容易,鬼潮如浪般拍打,二人的双手就是打死不松劲儿。 几只游灵惊的哇哇直叫,身边的鬼潮就是充耳不闻,眼见着鬼潮走到了末端,平地又想起一阵鸡叫,这下眼前这些位更加慌乱了。 “差不多了,我再数三声,我们一起放手”英叔估计是筋疲力竭了,双手不住的颤抖,“一,三”连二都省了,二人仆一放手,挣扎过甚的游灵登时向后一仰,被鬼潮一个不落吸了进去。 望着远去的鬼潮,英叔和安然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浊气,鬼潮总算是过去了,再见,来不及挥手 平复了一下心境,安然不禁纳罕的看了看天色,鬼雾一去,天空中一片月朗星稀的景象,也就三更半的时间,为什么会凭空发出一声鸡叫 荒山野岭间想来也不会有人家,上哪去弄雄鸡,安然看了看英叔,英叔面容憔悴的耸耸肩,安然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喜,回过身一看,只见自己的姐姐安宁正面色惨白的看着自己,形容憔悴,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 “姐姐”安然惊喜不已,安宁苦笑一声,眼波一闪,陡然仰倒下去。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英叔的天劫在车轮碾压时便惊恐万分的度了过去。安宁身上的煞气全部消失了,现在的安宁,已经恢复成了那个俊俏可爱的安家千金。 由于刚刚脱煞,身体还很虚弱,一行四人在义庄小住了几天,安然便和英叔做了别,眼见着分别之时临近,英叔破天荒的大方了一回,赠送给了安然一本太乙道典心诀。 虽然没有依依惜别,安然等人走在山路上,仍能听到做饭婆婆“有空常来玩儿”的呼喊。 东安州之旅就此结束,归途的山路上,阳光明媚,天气依然湿冷,众人的心里却温暖了许多。 “姐姐,上一世,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安然牵着那头驴子,好奇的问驴上的安宁。 安宁沉思片刻,娓娓的道出了那天的情形。 阴兵借道之时,二人一直潜藏在水中,为了避免卫子辰被活活溺死,尸煞霜儿不得已替他封住了口鼻,毕竟人尸有别,一瞬间的接触让安然身上的灵气瞬间外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流窜到了尸煞的体内,煞气与真气对冲,霜儿竟然惊奇的发现,自己那颗已经凉了许久的心竟然再次温热起来,也正是从此开始,与这个纠缠了百年之久的道士竟然心灵相通起来。 那股微妙的感觉让霜儿莫名其妙的想要保护这个本该深恶痛绝的道士。 与这一次的遭遇如出一辙,巡视的夜叉发现了二人的行踪,鬼潮的送亲队伍里转既而出几个手握钢叉的夜叉,盘旋过后向着二人的水沟而来。 此时的卫子辰早已不省人事,霜儿狠命摇晃也不见清醒,其实当时只要尸煞想逃,不需要过多的挣扎就可以闪身逃遁,但是霜儿的心里却萌生出了一种不忍舍弃的念头。 就是这么一犹豫,夜叉已到眼前,霜儿并没有畏惧,反而释然不已,既然被发现了,那就索性冲出水面放手一搏。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仆一露头,夜叉还没来得及动手,霜儿和卫子辰便被鬼潮强大的吸力给卷了进去,尸煞有金刚不坏之身,但卫子辰却是血肉之躯。 尸煞万没想到这个追踪了自己百十余年的道士竟然没有塑金身。道士的躯体被阴魂怨鬼理所当然的撕成了碎片,尸煞左冲右突的试图保护卫子辰,也只不过保住了一道真元而已。 霜儿紧紧的保护着迷离的卫子辰,身边满是恶鬼阴灵的狰狞笑容和狂暴的声音。 霜儿尽显尸煞风范,接连干掉了几只前赴后继的恶鬼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再敢进前者。 前来追剿的夜叉面对失控的鬼潮显得无能为力,最终只能退走。 霜儿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便被另一波相当怪异的鬼潮裹挟而去。 二人仿佛被吸进了一道无穷无尽的漩涡,一道刺眼的光芒过后,霜儿只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身边的空气散发着相当强烈的吹拂力,霜儿的身体犹如被抽空了一般,她或许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煞气已经随着吸力逐渐消散,体内的波动造成的后果是一道残缺不全的身影被硬生生拉离体内,她的脑海中竟然如同倒影般不断浮现生前的一切,父母,家人,自己被自己虐杀了四十九次的陈家大少。 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随着波动不断被抽离脑海,尸煞竟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记忆犹如影像一般随风而去。 虽然记忆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但与卫子辰道士的缠斗段落却久久挥之不去,更让她难以忘怀的是卫子辰每一次出现时的帅气身影,那是一种病态的感觉,眉清目秀,身手敏捷,霜儿本能的拉住那些记忆,就如同保护他的真元一样,慢慢的,一切都暗淡了,在深渊的最深处,霜儿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呼”一阵更凉的风吹醒了她的意识,再次清醒过后,安宁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世界,卫子辰的气息仍在附近,霜儿欣喜若狂,一路追循着来到了安家门口。 大门就在眼前,安宁一路小跑,却只觉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四周的一切也越来越高大,直到来到门边的台阶下时,霜儿竟然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体发生了严重的逆生长,此时已经只有刚刚出生一月的婴儿般大小。 “怎么会”霜儿失惊的呼喊,转换到了外界却变成了叮咛的啼哭。 此时的安家院里也传来了哇哇的婴儿哭声,大门缓缓打开,两个年轻的下人来到门口,一男一女,都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二位便是后来的安家老管家,以及在安宁姐弟十二岁时去世的管家夫人。 “老爷,夫人,门口有一个婴儿”女人欣喜若狂的喊叫着:“老太公,老夫人,你们看是个女孩儿” 不久之后,安宁被女人抱起,随即交给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这便是从小便视安宁为掌上明珠的安家老夫人,安家三子一女的祖母。 一切谜题都解开了,安然不禁失笑,与姐姐对视之时,他的眼神中显露出了久违的暖意。 安然还要说什么,却被南边一道疾驰而来的黑影打断,安然等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小孩儿疾行而至。 ... ... 第01章:突变 枭山山顶,下元节的夜晚,“天气晴好,空气质量优,预计未来六个时辰都是艳阳高照,我是玉虚宫天字三号播报员香茗,预祝上清、玉虚以及城隍三宫的诸位同仁心情愉快” 云层中一座缓缓浮动游云里,一名高个男子正手握着一款新型收音机,如痴如醉的聆听着话筒里优美的声音。 “别再听了天都已经阴了还停”地陀螺没好气儿的埋怨着,老高不以为然的乜斜了同伴一眼,不无讥讽的道:“你是羡慕嫉妒恨吧唉,香茗姑娘马上就是我的道侣了,你呢,啥时候给我弄个弟妹回来” “滚滚滚打车滚”地陀螺笑骂着,忽然神情一冷道:“后边那位到底什么底细你知道吗” 老高的笑容一敛,若有所思的道:“据说是李天师在道涯山花了三七二十一天才擒到的” 由于这一次的任务太过平静,地陀螺不由得心生忌惮,直到现在已经接受这只精怪三个时辰了,除了那道密不透风大铁闸,基本上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地陀螺和老高只知道是来接一只阴煞赶往上清宫执刑司审讯,然后送往刑池发落。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何方神圣,但可以确定的是到了刑池,此物必死。 “也不知道那小子最近惹了什么麻烦没有”地陀螺心情烦乱,心里牵挂着极不安分,直接决定自己利益的小实习道卒安然。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在阴云后方被红布罩住的隔间里,那道大铁闸不时发出细微的晃动。 天气越来越暗,云层中不时还传出阵阵刺眼的闪电,沿途经过的地方不时腾起一团团云注,遥遥的甚至可以听到沉闷的雷响。 老高颇为担心的问:“矮子,要不我们转换一下方向吧,这里的天气越来差,万一被雷劈了,我们死了没什么,后边这东西如果跑了出来,我们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地陀螺不耐烦的道:“该井死河里死不了,担心有个屁用” 对于地陀螺不置可否的态度,老高深表担心,云层之间的变化堪比六岁孩童的脸般喜怒无常。刚刚还只是云幕狂闪,倾刻间便是电闪雷鸣。 “矮子,我们找个地方落下吧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老高的心跳越来越快,一种不祥的预感席上心头。 铁闸上的符咒不时泛着红光,在一处缝隙之间悠悠的探出一只干枯的爪子,触碰到符咒后陡然缩了回去。铁闸发出的响动传进了老高的耳中,一向稳重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恰在这时,黑云之外的云层间闪电雷鸣越发的激烈起来,就在黑云最前方的位置竟然积累除出了一道由数百条闪电构成的光圈,若是换在千里之外看去,必是一道不错的风景,但美好的表象下往往隐藏着极为恐怖的一面,与闪电圈相隔数里,那种强大的压迫感不禁让人心惊胆寒。 越接近电圈,潜在的危险就越明显,雷声的巨响让人振聋发聩,云层也被附上了闪亮的花边。 到了这里,就连地陀螺也不禁为之动容。 就在二人心生怯意之际,迎面而来的漩涡之中三道闪电倏然击在了阴云之上。 按照常理,一般的闪电遇到上清、玉虚等标志的基本上都会刻意避让,但这里的闪电不寻常,所以遇到阴云相当的不客气。 “砰”一声巨响在地陀螺和老高身边绽放,黑云把前方登时炸开一道缺口,老高失惊道:“矮子,小心” 老高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弹到了铁闸附近。缺口一旦打开,便会失控,数道闪电鱼贯而如,所及之处立时间焦黑一片。 在电光和老高的双重打压下,本就跃跃欲试的铁闸变得更不安分起来。 黑云摇摇欲坠的跌落在了云层一角,地陀螺的脸上身上鲜血直流,饶是如此,他仍然挣扎着奔向摔得轻的老高身边。 “老高你没事儿吧”地陀螺失声的将老高抱在怀里,声音急切的问:“快醒醒别睡呀” 老高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血注自额头间流落下来,看到同伴恢复了意识,地陀螺长舒了一口浊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地陀螺和老高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铁闸上的符咒光芒四射,他们两位对这种迹象相当了解,根据以往的经验,只有符咒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种种迹象表明,一切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老高啊,你我兄弟吵了这么多年,估计今天到头了”地陀螺喘着粗气,苦笑着说道:“临走的时候,老兄我给你最后一个祝福吧” 老高目光诧异的看向地陀螺,地陀螺狂笑不止,猛然将老高的身子举了起来,断喝一声后一脚踹了出去,老高始料未及,整个身子撞破黑云,缓缓落了下去,在最后的关头,老高的耳中隐隐听到了背后地陀螺亢奋的声音:“老高,和香茗姑娘的喜酒老哥我是喝不上了就祝你们幸福,土地老哥我已经帮你撒种了跟你开玩笑的哈哈”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响动。 残破的黑云之中,地陀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那道铁闸。 “一,二,三” “轰”一声巨响,铁闸门被立时炸开,残缺的铁板将黑云砸的四分五裂。其中一块笔直的砸在了地陀螺的身上。 矮子道卒被直接撞飞出去,衣襟前鲜血四溢,那块铁板入肉三分,转瞬之间地陀螺便变得气息奄奄。 片刻之后,在原本铁闸的位置腾起一片黑烟,黑烟之中,两只泛着殷红光芒,形如灯笼般的光圈若隐若现的呈现出来。 那道身影的突然造访令众人相当惊讶。 “小不点儿,这是怎么了”安然一眼便认出了这位上清宫的同僚。 “别多问,这是上清宫法旨”小不点儿面色异常凝重的道:“地陀螺和老高出事儿了,明日午时,浣州登云岭三清观,全员紧急会议” 小不点儿话音刚落,安然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 ... 第02章:慌乱 下元节的夜晚,云层下方的百姓几乎都看到了同一幕景象,天空中雷电大作,不多时下起了大雨,大雨之中夹杂着的并不是冰雹,而是被撕扯开来的铁板,所经之处哀鸿遍野,无辜之人伤亡不计其数。 云层之中,老高的身子自由落体般下落,一股莫名的悲愤袭上心头,地陀螺死前的话宛如针尖般刺痛着他的心,但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他义愤填膺之时,头顶上的位置忽地浮现了一双干枯的爪子。 “啊”一声惨叫,那双干枯的爪子倏然将他紧握其中,无助和绝望纷沓而至,老高还没来得反击,早已被拖曳进了云层。 云层之下的地方,一处村落被毁的七零八落,一片狼藉。身负重伤的平民在挣扎,无助的孩童在父母亲戚的尸体旁哀嚎,此情此景,堪比人间地狱。 在小村庄的入口,一道被削去半截的石碑矗立在那里,石碑之上依稀可见半边红字,左边提土,右侧“半口小”,下方是一个大大的山字。 “琼山侧,鄂水边”,宁静被瞬间打破,尸横遍野,惨象横生。 幸存下来的人们还看到了另一番美景,就在积云之上,漆黑的夜空中泛起两团殷虹,形如彩虹,却并非吉兆。 浣州登云岭,是整个东安州海拔最高的所在,岭下群山林立,终年山雾缭绕,遥遥望去犹如梯田一般,峰与云接,云与天连,仙山道府,如诗如画。 岭下是一道长河,将高山与陆地拦腰切断,使得后者望尘莫及,因山势险要,除了少数以鱼猎为生的土民之外,基本很少有人踏足其中。 正所谓高山多洞府,长岭有山人,整座登云岭上天然洞府多达百处,其中最大的则要数登云峰顶的聚仙洞。 大会相当枯燥乏味,研究了半天也没能定论出什么,最终的结果有些滑稽,今日休论,三天之后再谈。 安然离开了聚仙洞,拐到一条烟雾缭绕的山路间,坐上了自己的麻团儿,负责驾驭的龙韬撩抜着麻团儿的颈羽,安然在麻团儿之上郁郁寡欢,不言不语。 原来宽阔的麻团背上陡然萌生了一种麻木感,让安然有些震惊的是,另一个比安然年纪还要大上十几岁的男子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小道友,天黑路滑,走山路不安全,送贫道一程吧” 男子的口相当不客气,大喇喇的坐了上来,等待着其他人的回应,龙韬牵扯着麻团的鬃毛,一言不发的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安然仔细打量了那个道士一番,三十来岁出头的年纪,虽然皮肤有些褶皱,但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从那身暗红色八脚兽团袍便可看出,这人定是相当注重这方面装扮的人,送上一程也是无关紧要。饶是如此,龙韬仍然相当沉默,不为别的,师父每天都要斗煞斗鬼但自己却显得一无是处。反正自己说了也不算,索性就不表态的好。 安然苦笑的看着身边的道士,不就是大会时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位仁兄吗悠悠的问:“这位道兄,其实我在最初的时候一直没有太过在意你,招待不周还望见谅。但不知道兄要去何处” 道士并不介怀,爽朗一笑道:“道友说的哪里话,贫道我这也是毫无办法,最近山脚下关于此事的传言太甚,一到了夜晚那些赶脚的车夫就不见了踪影,贫道胆子有点小,有所叨扰,还望切莫见罪” 二人相视而笑,俱都闭上了嘴,没有办法,这二位都猜只是一面之缘,同道未必有的聊,就是这个道理。 初次相见时,安然始终感觉这位就是未立业,不授徒的荒山野道,但经过一番交谈之后,安然这才知道那位老兄便是上品清宫的头目便是神化天尊。安然有些讶然,“姜是老的辣”这句话在神化天尊体现得淋漓尽致。 神化天尊的谈吐间仙风尽显,最终还交给了安然一个任务,与小不点儿配合一起彻查追剿逃脱的那只精怪。安然听得玄乎其玄,好奇的问:“天尊大人,这次将彻查的众人交给名不见经传的小道,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吧” 天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回:“怎么,是感觉自己不能胜任吗” 安然被这么一激,登时正色道:“让老仙费心了,小道定然尽心尽力,不辱使命” “好,好哈”神化天尊抚掌大笑道:“贫道此来果然没有白费路程,加油大胆地去干” 安然自然不知道这位神秘感十足的天尊大人寻找自己到底是有多灵气,反正回去尚早,多聊会儿也是可以的,就在他应声要走之际,谈得差不多了,安然请辞之后,天尊大人却忽然制止,末了附上一句:“小道友且慢,此时并非今日,贫道已经择好了良辰吉日,三日之后子时,你我在此相会” 安然听罢连连点头,天尊大人对这个在上清宫入职的道士倒也放心,交代完来意便要闪身走人,可就在他要走出胡同之时,却被安然相同的方式叫住。 神话天尊悠悠的回头问道:“小道友还有何事” 安然眼波一转,煞有介事的道:“回禀天尊,小道办事有个习惯,替人出头做这种事本就有损阴德,所以每次收到酬谢都要拿出一部分换成金箔孝敬祖师,还望老先生为贫道立个字据,也好让祖师知道是谁孝敬,叫我们平安无事,不知示下如何” 在那个圆珠和碳素还未问世的年代,哪里有人单独出门还随身携带笔纸的,神化天尊一听这话便犯了难色。安然恭敬的做了一揖,道:“若是没有字据,拣选一件随身携带超过一月的物件也行,并非小道猜忌,只是想最后交付任务时有章可循而已” 天尊眉心舒展,想也不想的便将右手拇指上的扳指摘了下来,随手交给了安然,转身打了个哈哈,便离开了胡同。望着安然和徒儿骑着麻团儿离去的背影,神化天尊垂下头掂量了一下距离,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加浓厚。 ... ... 第03章:云端窥探 由地陀螺和老高押运的那只精怪名叫虬龙,本是玉虚宫天池边上的镇守仙官,虽然名中有龙,但却与飞龙没有任何关系,这位仁兄便是通过生员考试晋级为仙官的精怪之一。 六百年前,玉虚大帝分派刚刚上任不久的虬龙掌管天河水务,严格监控龙门附近的精怪飞升比率,这位仁兄原本还算兢兢业业,事物处理的也还算稳妥,但不久之后,天河之中一只以落败生员为食的水貔貅吃掉了一只蛇精,这只蛇精又刚好是虬龙的本家亲戚,一怒之下,虬龙不由分说将水貔貅处死,要知道在玉虚宫那种等级相当详尽的地方,这种越级杀人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出现的,没有经过天牢有司审判就干掉上仙骑宠,这种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随着发难的人越来越多,虬龙的处境越发的窘迫,甚至有上仙言明定要让玉虚大帝严惩虬龙,最好是直接干掉,那才叫大快人心。 玉虚大帝没有那个想法,毕竟可能连这位仙官是谁他都不知道,但有心人还是有的,前头刚一通报,这边天将便在太白金星的带领下前来捉人。 虬龙并不知道自己构不成天谴死罪,反而被三人成虎的流言吓破了胆。 于是乎,在短暂的挣扎之后,恐惧战胜了理智,虬龙二话不说,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逃跑这条道路,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杀天将,破天门,隐遁到下界之后又为祸一方,整个过程相当顺利,二百年的时间,那片土地被它害的寸草不生,生灵涂炭, 而他自己也由仙官堕落成了魔头,煞气十足,心狠手辣,玉虚宫岂能让他如此乱来,于是乎友方援军相继出马,城隍庙一战失利,死了数名衙役,上清宫也闻讯而至,在三位道官的带领下,数名道卒一起来到那片荒凉之地,经过十数日的激战,最终将虬龙制服,转交玉虚宫受审过后,被压在了地陀螺和老高此行的目的地。 本来再过些时日就可以在上清宫执刑殿以道法结果了,却不了在琼山口发生了这么大的麻烦。 虬龙跑了,上清宫此次损失不小,地陀螺当场殒命,老高尸体不知去向。虬龙也不见了踪影,而昨日的聚仙窟大会除了公布一下追剿令之外,也没有什么主旨。 回来的路上,安然的心情相当沉重,自己的导师地陀螺仙逝了,死状极惨,死后还遭到了上清宫元老道尊的一致质疑,没人提及过那道闪电云团的出现,只知道地陀螺麻痹大意,最红酿成大祸。 安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龙韬带着安宁和陆家大小姐一道回府,而自己则赶去了事发地点。 在这里,安然看到了云层间已经被毁成碎片的上清宫黑云,还有没来得及落地的碎裂铁板。 “这虬龙的手段还真是不可小觑”安然心绪难平,光是看一看云层间的这些东西,便可以判断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安然眉心微蹙,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现场,在他身后的位置,闪电云团的位置,虽然是湛蓝一片,但却能够隐隐的感到一丝残云聚集的响动。 “嗤嗤”安然的耳朵不由得动了一动,天生的敏锐听觉警告着他,在自己的身后很有可能存在着一股相当强烈的杀气向着自己靠拢。 安然聚气凝神,感应着危险的临近,那种感觉很微妙,仿佛没有一条规整的线路,而是由四面八方卷席而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安然身子两边一闪,回头看去,一道小型闪电云团正逐渐衍生,向着自己这里抒发着电闪雷鸣。 “好诡异的气团”安然心有余悸的半跪在云层里,手掐剑诀随时打算与之进行对抗。 云团越来越大,散发着刺眼的光闪,安然观察了半天,终于有了决断,这道出现的极为突兀的电云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有人在后方操控。 生于阴谋,满载杀机,用这两个词来形容云团再恰当不过。 云团在短暂的修正后,终于恢复到了地陀螺所见的规模,安然看的有些傻眼,他深知这种东西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导师和老高很可能就是被这道云层所害,安然摸起包裹中的影像器,本想记录下这些证据,以便为导师地陀螺二人洗清冤屈,却猛然想到如果此时去拍,必然会被惊雷劈成黑炭,但机会就在眼前,如果这一次没有得逞,这东西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安然思前想后,一个念头应运而生:积云映像法。 “天道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积云成镜,化水为犀,辗转载物,二八为期神兵火急如律令”安然剑指点拨,四周的云层登时雾化起来,不多时便汇集成了一道表面光洁的水镜,水镜之中,便是安然和那道云团的影子。 影像问题解决了,下面要面对的就是如何自救的问题,云团的形状宛如滑盖,个头高过安然数倍不止,这还要算上相隔数十里的距离,如果有机会一睹近景,估计和安然的对比不过是蚂蚁和大树的比例。 原本祥和的云层中再也没有了平静,一切都变得相当激荡。安然亲眼目睹了四道闪电自云团中飞出,闪过自己身边时化成八支,若是一般的闪电到了这时估计早已不见了踪影,但眼前这些却余音绕梁般久久挥之不去。 情况危急,安然左冲右突,想要避开闪电,却发现自己相当的无助,短短一个回合便被击中两次,好在自己的身体构造特殊,没有过大的反应。 “不能再这么胡冲乱撞了,必须想办法标本兼治”安然的大脑高速运转,以一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姿态紧盯着云团。 观望了一阵之后,一个念头猛的闪现在安然的脑海中,“看来只能如此了”安然聚气凝神,扬起身来望着那道云团的中心飞奔而去。 东潞州江畔,数艘渔船打此经过,一团雾气闪过,水中浮现出了一道道浮木。 夜半时分,水中的浮木下霍地窜起道道黑影,不多时便控制了渔船,步骤如此驾轻就熟,整件事都是那么的熟悉。 这些浮木便是山魈的水运工具,而那些黑影则是山魈的前锋。几条渔船被瞬间征服,船上的鲜蔬菜活鱼自然而然的成了它们囊中之物,山魈们狂叫着,雀跃着,准备分享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安乐王安乐王”阵阵欢呼声簇拥下,一位帅气的青年男子缓缓踏上了船头。 两旁的山魈汇报了斩获,安乐王满意的颔首,其余山魈开始尽情的搬运着胜利的果实,安乐王却目不转睛的望着虞城一代的方向。 “这段时间怎么也不见陆家的商队打次经过了呢”安乐王怅然若失的自言自语着,身边一位老山魈咯咯笑道:“王爷,前两天陆家的那位陆管事还来交过买路钱,您忘了” 安乐王没好气儿的斥责道:“你懂什么,陆应过来只是聊表陆老太公的心意,本王想见到的是他们家那位国色天香的大小姐” 老山魈挠了挠后脑勺,朗声笑道:“这个呀,王爷忘了前些日子我们可是派出过使者走访此事的” 安乐王笑骂道:“你个老家伙,敢跟本王卖关子那些使者可有动静” “嗯,一共三个使者,除了在江下失踪一个,另外两名派去陆家和安家的都回来了” 安乐王讶然道:“我们的使者失踪了” “回禀王爷,是叶黄,昨日在江下琼山边上忽然不知去向,属下已经派人彻查此事了” 安乐王眼神微眯着,若有所思的道:“说下去” 老山魈摇摇的说着,一个让安乐王顿觉心塞的消息被老手下道了出来:陆家大小姐与安府三公子最近走的很近,好像已经发展成了眷侣关系。 安乐王沉声道:“别用好像这个词,本王想听实情” 老山魈明显地感觉到了刚刚还满面喜色的安乐王顿时变得焦躁起来,老跟班找了借口,转而离去了。 安乐王却是心中堵得离奇,虽然与安家关系还算不错,但这小子也太放弃了些,人与妖合本就有悖常理,更何况自己这个妖界青年才俊还没落实感情问题,那个小道士却连招呼都不打就夺了自己所爱。 “唉,有时间本王一定要去找那个小道士好好谈谈敢惦记本王的狐妹妹。这小子也太过分了些” “王爷,你看那边是什么”就在安乐王心情焦躁之际,负责哨探的山魈失惊的喊了起来。 安乐王来到渔船甲板之上,向着哨探指引的方向一看,只见氤氲的水幕上一群微光闪闪的小筏缓缓向这边靠拢过来。 “王爷,那是什么”负责拱卫战利品的山魈护卫用妖语沉声问道,安乐王目光泛起一丝杀气,缓步来到甲板头上,双眼微眯的吩咐道:“是水妖所有同伴将火器和箭弩都准备好,抢生意的来了” ... ... 第04章:破绽,暗眼 云层下是一望无际的山峦水渠,天气颇为氤氲,密不透风,让人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再去看第二眼,真可谓是浑浊掺杂,黑白不分。 安然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只不过计划进展相当不顺利,不管自己怎么小心飞行,就是避不过密集的闪电雷轰。 飞行对于大多数的道官道卒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但飞行技巧的优劣却直接决定了他们面对危险时的最后命运。 道道闪电裹挟着雷声在云层中肆虐,安然惊魂未定的落地,又重新跃起,自从重新获得飞行能力后,安然一向不敢大张旗鼓的用这个技能,不为别的,虽说恢复了,但他却发现还存在着一些弊端,就比如开启飞行模式,就犹如用智能手机看电影一样,能量消耗的相当强烈,具体表现是飞行超过一定距离时会出现口干舌燥,腹中空旷等饥饿反应,落地后三天之内如果没人提醒很有可能一觉睡到头。 眼下的情况太过危急,对手不是某个特定的人或鬼怪,而是可以释放闪电的云团,稍有不慎便会遭遇天刑一般粉身碎骨。 饿了再吃就是了,但被雷电击中就真的只有化为灰烬的命运,其中的轻重缓急安然相当明白,所以他选择一飞到底,当然,前提是必须保留一部分能量,足够将云团中心力量毁灭的能量。 安然是坚信云团内部有东西的,如果没有,绝对不会劈的这么准确,刀刀致命,若是换在平时,虽说一击既死,但若非和某国科学家一样拉着风筝在荒郊野外空旷之地转悠之外,能够劈死人的几率是相当小的。 而眼下安然所面临的,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这种情况相当不正常,只有两种可能,雷神和电母在这里,还有是有东西在云团之间操控着这个偌大的东西前进。 越临近危险,就越是险象环生,这个描述相当据有说服力,安然被边边角角的闪电雷鸣劈的七荤八素,若非太岁只身,估计这会儿连他母亲安老妇人都不认得他了。 “日月乾坤震,惊雷落两寰,祖有避玉,火威惧三清”安然摊开双手,将身前划出了一道屏障,任由雷电再怎么猖獗,就是无法伤及安然一分。 云团就在眼前,安然忽地想起了一个桥段,斗战胜佛昔日与如来博弈,最后文斗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根擎天柱一般的手指,最终猴哥也是栽在了这里。 闪电的威力相当惊人,安然萌生出一种相当无力的感觉,头顶的屏障就如同菜市场里五元三只的塑胶盆儿,在震天惊雷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这样下自己估计就玩完了,必须得赶快找到缺口”安然的额头已经惊出了冷汗,既惊又怕,天道无常,即便你是一代天尊,也会有天劫,集大成者无永恒就是这个道理,安然的法力已经全部恢复,再加上这一世荀阳子所传,本可以傲娇的纵横天下,但是眼下的情况是,他是老师傅,面临的却是云团发出的乱拳,躲无可躲,说不定哪下就会被当场k。o。 仰首望去,数丈高的云团一眼看不到边儿,四下里看看,还是连个缝隙都没有。 安然甚至萌生出了直接撞进去的冲动,但尝试了几次,除了头上多点儿包之外,毫无效果。 安然宛如小飞侠一般左摆右摆,伺机寻找着漏洞。 世间无完美之所在,即便再强悍的力量也会有它的不足,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安然筋疲力竭,已经无望之际,他终于惊奇的发现,这道气柱还是有缺口的。 正东更东,生门所在,就是缺口的位置,那是一个相当不起眼儿的小缝隙,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是安然寻找的相当认真,所以他找到了。 安然大喜过望,一双眸子犹如鹰眼般敏锐,看准了时机,避过了最强悍的两道闪电,安然向后退了几米,随即宛如鹞鹰般冲了过去。 南潞州的环江水道上,山魈刚刚占领了商船,船上的货物也被最早到达的山魈一抢而空,在这只以运输为主的船上,安乐王的护卫惊喜的发现了一些东西,此物威力强劲,杀伤力惊人,基本可以算是当时大疆民间最为先进的武器,在大疆世界,它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武定侯。 说来安乐王本来对这东西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正如那句“饿了有人送饭,穷了老天就会给你送钱”一样,武定侯刚一到手,便出现了疑似通吃的水妖。 舴艋舟就在眼前,与山魈劫掠的大船不过数水里,局势相当紧张,所有精怪几乎都摒住了呼吸,通常在这个时候,只要是两队人马相遇,必然会大打一场,时节不好,妖族也要吃饭所以竞争压力大到正无穷。 舴艋州近了,山魈悄然做好了准备,水妖那头也是一片欢声,就好像走在路上捡起了宝贝一样。 “大胆水妖,安敢犯吾境界”那是一股极强的气场,类似情节三国演义里多如牛毛。 看着水妖的舴艋船缓缓靠近,甲板之上的山魈卫士挥舞着长长的爪子,暴喝了一声。 山魈蓄势待发,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对面的水妖群却恍若未闻,看那架势,分明就是落败而来,目的相当明确,就是奔着打劫来的。 身后的山魈们已经将战利品搬离了水域,甲板上的安乐王目光越发阴冷,暗夜之中,阵阵“咻咻”声起,自水妖队伍的方向如飞蝗般袭来一阵箭雨。 “都什么时代了,还用这些落伍的装备”安乐王向后退了一步,立刻便有同族将一块块一人来高的盾牌亮了出来。 飞箭与盾牌发生强烈的碰撞,箭雨过后,对面的小船上开始喧闹起来,成片的水妖手舞足蹈,做好了攻击准备。一些不安分的水妖甚至直接跳下水去,自甘充当先锋。 安乐王淡然一笑,盾牌撤下后,身子向后一转,片刻之后,甲板四周陡然推出数门星点闪烁的火炮。 “控”不知哪艘船上喊了一声,随着一阵阵响亮的火光爆开后,对面的舴艋舟上立时便绽开了阵阵火光。 水妖丛中一片凄切哀嚎,火炮之间还裹挟泛着火星的长箭,舴艋船成片倾覆,短短片刻的功夫,水妖船队便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对面的兄弟偶麻木有恶意”第一轮接触之后,对面的舴艋之中缓缓开出了一条小叶舟。 一旁的山魈头领转首看了看安乐王。 安乐王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甲板上的炮火飞箭立时停了下来。安乐王纵身一跃,跳上了水中一条沉木,在两名部下的陪护下向着舴艋驶了过去。 “你们来此何干”安乐王的妖语宛如呜咽般响彻江面,对面那只水妖首领面色难看的道:“我们的地盘被占领了,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残部来到这里”水妖首领的声音相当憔悴。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缺衣少食我们可以放过两只船队给你们,但是这南潞之地,就只能有我们山魈统治”安乐王的态度相当强硬。 水妖首领不免有些沮丧,沉吟片刻之后,悠悠的道:“我们只想在这里经过,恳求王子殿下放行” “绝对不行”安乐王一口回绝,沉声道:“自此向西,过五十里水路有一座沙丘,那里有山有水,你们可以去那里,打南潞经过绝对不可能” 水妖首领没有再恳求,换做是他,他也不会,这位小首领向着身后的队伍间摆了摆手,水妖们不禁黯然,将落水还没灰飞烟灭的同伴打捞上岸后,一艘艘舴艋朝着安乐王指引的方向顺流而去。 临别之际,水妖首领拱手拜别道:“谢王子殿下不杀之恩”沉吟了一下,水妖首领饶有深意的补充道:“不出半夜,必有客人前来,还望殿下珍重” 安乐王没有说什么,只是拱手相让而已。水妖远去了,安乐王的心里开始寻思起刚刚那只水妖首领所说的话。 “王爷,他说的什么意思”身边一位操着浓厚西乡口音的山魈狐疑的问。 安乐王没有回答,头也不会的吩咐道:“留下十个护卫,其他同伴马上进山,紧闭山门” 靠岸后,大多数山魈们应声去了,安乐王整理了一下衣冠,站在渡口向着江面的方向望去,一双眼眸中写满了警觉,在他身后,十名护卫分作两列森然而立。 一阵冷风拂过,护卫们不由得整齐划一的打了哆嗦,就连安乐王都下意识的裹紧了袍服。 “真不知道那个水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安乐王的心中生出了一丝隐隐的不安,他一直在猜测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让依水而据的水妖都撤离了赖以生存的地盘。 “一定要严加防守,且不能出现什么差池”安乐王吩咐着身边的护卫,他一定想不到,就在留守山魈身后那片幽暗的小树林内,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正泛着幽暗的光芒,紧紧的盯着安乐王的背影。 ... ... 第05章:不速之客 云团外雷鸣电闪跌宕起伏,云团内部又是另一番景象,安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闯了进来,却发现这里的环境实在有些诡异,恍惚间犹如置身幽冥界,没有一点儿立体感,二维化的气息萦绕着他的心头,一切事物都显得相当缺乏质感。 安然只觉自己恍如置身画纸间,送眼望去,所有的一切都被附上了一股七彩光芒。 一阵疾风吹拂而过,安然的身子被刮弄的摇摇欲坠,整个人呈三百六十度角翻腾在虚无缥缈的空间里,此情此景,他的心里是崩溃的,无依无靠,无所遮拦,相当的放任。 安然环绕四顾,遥遥望见一处在阴云间隐约冒头的雾台,缓缓落下后,身边泛起微微的迷烟,举步维艰,落地悄无声息,犹如真空一般。 安然缓缓向前行走,自挎包里取出了一方八卦仪,循着指引向前挺近。正走间,忽然见到一处微光。安然收起八卦仪,双指在眼前一招,口中喝念道:“天眼自来!” 天眼开通后,眼前的一切都顿时明朗了不少,安然惊奇的发现,在二维化的表象之中,潜藏着一个极其恶劣的空洞,漆黑无比,送目望去,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虬龙的威力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如今看来,着实有些骇人。 一切明朗起来,这是在云雾之中隐藏的一处机关,直到此时都不见一人,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来到黑洞边上,安然四下里观望一阵,尽是些密不透风的汽层,眼下看来最神秘的也就只剩下了这道黑洞。 里边有什么不尽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下去就一定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安然聚气凝神,平复了一下心境,向着空洞的边缘再靠近了一些,心中默念了三声,陡然向前移步,霍然起身跳了下去。 耳畔风声呼啸,安然头朝洞下,双手自然向前,看上去俨然一副潜泳的姿态。 那是一条心跳感十足的刺激路线,身在黑洞之中,却无法洞悉一切,颇有些前途未卜的意味儿。 …… 刺骨的寒风吹拂着岸边的枯草,渡口边上尽是肃杀之色。安乐王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水妖船队前来的方向,心中不断浮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形。 “嗤~嗤!”一阵诡异的响动在四周响起,安乐王岿然不动,身边的护卫却不由得躁动起来,身为妖族,还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在场的众人心中都不禁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 夜半时分,在诡谲的气息达到了顶点之时,竟连安乐王都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随着响动越来越大,一切都浮出水面。一道星驰电走般的诡影闪过,山魈护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定格一般停在了那里。 安乐王眉心微蹙,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目光呆滞的护卫,不耐烦的道:“何方神圣,不用故弄玄虚!” “哈哈……”一阵苍茫的笑声在耳畔响起,下一刻,一道全身青黑的身影浮现在了安乐王的对面。 “不愧是山魈头人,果然有几分胆色!”那个声音极其浑厚,不知为何,听起来却毫无质感,恍若平地生出一样。 安乐王镇定自若,直扣主题道:“就是你将水妖尽数驱逐出了领地?”安乐王的声音充满了质疑,看着这个犹如披了一道薄纱的黑影,他还真是无法想象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你错了,不是我,是我们!”黑影悠悠的笑着,开诚布公道:“那些腌杂货色你都见过了,想必也定然知道了我的来意!” “若是想让本王离开故土,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安乐王的声音坚定,态度依旧强硬:“本王敢在这里等你,就没打算屈服,如果来硬的,我山魈一族势必奉陪到底!” “你又错了!”黑影的笑容变得更加放肆,颇有赞许的道:“久闻山魈族中少王性烈刚直,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我没错,别在那故弄玄虚,有话快说!” 黑影不以也忤,淡然一笑道:“其实今日不请自来,是有一件大事想要与王子殿下赏析!” 安乐王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黑影,黑影正色道:“这里的水域丰美,山峦清秀,但是却终究为弹丸之地,你和你的族人就心甘情愿的窝在这里?” “你找错人了!”安乐王登时明白了黑影的用意,不屑的道:“如果换成水妖首领,说不定还会听你说上一说,至于本王,没有那个心情!” “你说那群连妖语都说不利索的废物?呵呵,本尊不屑与盗类为武!若不是念及他乖乖交出了领地,本王早就赶尽杀绝了!”黑影冷笑着,忽地容颜一改道:“听说狐族陆家有位如花似玉的大小姐,我想此人对于王子殿下而言肯定有些不小的吸引力吧?” 安乐王陡然一惊,道:“你敢探本王的底!” “非也,只是本尊自玉虚宫出来时在月老那里见过关于你们的一些记载罢了!”黑影明显实在拉仇恨,继续补充道:“后来出现个小道士,将你们的姻缘谱活生生给改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山魈王子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沉声问道:“这和你的用意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肯与本王联手,本王向你保证,那陆家的千金势必为你所有!而你的领地,也不会只有南潞州的深山老林而已!” 安乐王也不搭话,顺势将腰间长剑倏然刺入了黑影之中,速度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安乐王怔住了,他的刀刃入木三分,但眼前这只黑影竟然看不到一丝痛苦,除了嘲讽,就只有冷笑。 “你很有魄力,但是这些对本尊来说没有任何威胁!”黑影话音未落,身上迷雾开始逐渐散去,一双形如鹅卵的眼睛展现出来,黑影悠悠的道:“王子殿下,你杀不了我,这只是本尊的分身而已!不必太过急躁,在考虑一下,三天,我等你答复!如果想好了,就到水妖的领地找我!哈哈……” 苍茫的声音随着黑影的消散而远去,安乐王眉心紧锁,暗夜里冷风加剧,护卫们也恢复了意识,山魈王子伫立在渡口边上,手中的长剑缓缓归鞘,整个人也默然不语。 第06章:洞内玄机 黑洞之中辗转十八弯,看不见半点光亮。 安然只觉自己的坠落轨迹急转直下,恍惚间便坠到了地底。 安然的心弦一颤,整个人都形如倒转一般,脑海中与胃里一阵翻腾,四下里慢慢亮了起来,安然这才这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处于匍匐状态,跌落只是一种表象,换而言之,自从进了这道黑洞之中,他就再也没动过。 安然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自挎包之中取出一道火符,向前方的暗处一抛。 随着火符的划过的痕迹,安然终于看清了这道黑洞内的玄机。 黑洞高不足两米,两侧的墙壁上雕刻着一些诸如象型文字的图案,每一个段落都仿佛在描绘着一个很生动的故事。 安然粗略的看了一眼,其中的大多数的故事都发生在玉虚宫,具体内容突兀,无甚主旨,但可以看得出,主角只有一个,那是一只青面獠牙的鬼怪,深长高过常人一头,背后长有翅膀,发型很像之前在道典中看到的有关扶桑鬼王带头抢掠民间孩童女子时出现的河童专用头饰。 “这里面果真另有玄机!”安然心绪难平,按照这个逻辑,地陀螺和老高被袭击就绝非偶然,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 安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脚步也轻缓起来,生怕会引来什么鬼东西,就这样一路前行,原本明亮的火符在一处拐角处戛然而止,安然猛然站住脚步,侧耳倾听着,没有了光亮,黑洞显得越发的慎人。 安然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黑洞内部墙壁的位置,右手沿途摸索着,向前缓步移动着。 不知走了多久,安然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一个飘渺的声音悠悠的传进了耳中。 安然屏住呼吸,侧耳聆听着,只觉在自己前方不远的地方隐隐传来的是一阵低迷的哭声。 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哭声,多年的经验提醒着安然,不用细想也能猜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然循着哭声向前挪动,背抵墙面,手捏剑指,随时准备出手降妖。拐角就在眼前,安然沉稳的站住脚步,哭声就在耳边,越来越清晰,安然衔破食指,在身前横住,迎着呼喊霍然近身狠命甩打过去,孰料过身一看,竟然连个鬼影都没有。 安然纳罕不已,正狐疑间,猛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向后一看,只见一张狰狞的面孔倏然出现在自己背后,那双凄厉的眼睛中泛着寒光恶狠狠的盯着安然,直看得他背后发麻,心中腾然而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一声刺耳的哀嚎响彻整个黑洞,一双长着修长指甲的爪子猛地戳向安然的前襟,安然仆一闪身,转手挡住鬼爪,向下一压,剑指迅速回应。 “噗!”鬼影的左眼被紧紧抵在墙边,一股暗绿色的液体从被戳穿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被安然这么一击,鬼影登时乱了阵脚,安然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亏的这是个小喽啰,若是稍微厉害一些,估计自己的小命儿也就搭在这里了。 “天降吉星,洞开幽惘,光显雾化,了然苍穹!顿开诀~破!”安然口诀刚尽,四周登时明亮起来,开化处,只见本就狭窄的黑洞里竟然紧罗密鼓的排开数只与刚刚那只怪物一样的身影。 “都堵在这里,会不会有点儿太挤了些!”安然咕哝了一句,横眉立目的站定,一双鹰眼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些怪物。 不算太宽的黑洞里显得相当拥挤,这还不算,让安然有些始料未及的还在后头,这些怪物以一种窥看动物的怪异目光诡异的盯着安然,片刻之后便挥动鬼爪扑了过来。 安然正打算迎头痛击,却不料肩头一沉,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头顶上居然还有一只。 一只干枯的鬼爪紧扣住安然的脖子,头皮间一阵刺痛,估计是这厮开始下口了。 “咔嚓~咯吱!” “孽障,你以为在啃萝卜吗!”安然被钻心的痛感激怒,厉声斥责一句,接下来,这位小道士被彻底激怒了。 “着!”简简单单一个字,安然的身影犹如梭子般穿行在怪物之间,最先倒霉的是那只骑在他背上的那只。 安然反手紧扣住怪物的腋窝,狠命向前一摔,怪物立时被甩出老远,“扑通”一阵闷响,前方的几只怪物如同保龄球般砸在了一起,可能是用力太猛,登时绿液横飞。 安然一路狂殴,怪物虽然人多势众,但在安然的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转瞬间便被打的溃不成军,七零八落。 安然手持掌心雷,扯过最后一只怪物,吸附之后就势向黑洞边缘狠命一砸,怪物发出凄绝的喊叫声,整个身子竟然如同寒冰般碎裂一地。 安然陡然一惊,还好自己没有亲自去扶那堵墙,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个神奇的地方,狭小的空间里鬼怪成群不说,就连那堵不安分的墙都会吃人,这也是相当的离奇。 安然警觉的向前走着,躲过了一劫,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眼前的一切再次验证了他的想法,这个云团果真有人操控,为了能更快的摸清底细,安然加快了步调,一路向前挺近,刚刚转过下一处拐角。便再次遭遇了离奇的怪事。 这一次并没有出现面目狰狞的鬼怪,在他的前方,是一堵长满了锯齿的活墙,所谓活墙,就是能够感觉到表面浮动的类墙体。 在墙边上,傲然矗立着一架双轮巨型弓弩。 安然看的目瞪口呆,那支两米有余的弩箭真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安然本能的后退,本想转身退走,仆一回头,却发现原本的通路早已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道结实的石墙。 对突如其来的访客竟然可以用如此精彩的机关相待,云团的主人若非心机太重,肯定就是穷极无聊到了一定境界。 且不论其它事宜,单单就眼前的情况判断,安然便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那支巨箭正对的方向,安然悄然避过锋芒,紧绷的心弦刚刚松弛下来,便立时重新提了起来。 在巨型弩箭的周围,一阵阵细微的响动过后,活墙上显出了一排排密集的小洞,片刻之后,一根根泛着寒光的铁锥赫然探了出来。 第07章:箭诛身 夤夜,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天空中看不到一丝光亮,南潞州下游的水域,也就是通往琼山的黄山渡口附近的一处沙洲上,也就是水妖原本的领地,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 废墟后方的空地上,一座泥沙铸成的潮湿洞府矗立其间,在夜色的映衬下看起来相当诡异。 在水妖地穴式废弃洞坑的左侧不知何时被掘起一座大坑,坑中黑压压的装载着惨死的水妖尸体,看上去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在潮洞的边沿位置,一道道幽暗的磷火在洞前排开了一条交叉的“x”型光阵,光阵的两端,伫立着零零散散的山妖水怪,沙洲的四周更是聚集着成片的孤魂野鬼。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处,五匹身上泛着火光的马身枯骨自潮洞两丈来得高的大门中奔驰而出,马身之上,则是五个衣着样式相当统一,战袍凛凛的无头将军。 这五位仁兄便是这座潮洞主人的五位鬼仆,俱都是死时极惨,死因极冤之人,本来分散在大疆的各个角落,但有心人却将他们纠结在了一起,专门负责通报送信的工作。 在他们出发前,得到了一份小黄折子,黄折子上记载着相同的文字,而这五道折子则是分别送给五个人。他们分别代表一股势力,有妖有魔,有人有道,归根结底,他们虽然道不同,但却有人想要他们共相与谋。 看着五匹火骢远去,潮洞门口那道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借着磷火的照耀,这道身影缓缓抬起头来,本来面目也随之浮出水面。 那是一张走形十分严重的面孔,自耳根处直到肩膀为止都有隐隐的伤痕,脓疮烂肉,触目惊心,相对还算完整的脸上虽然不算光滑,但却比较耐看,青唇断齿,血红眸一字紫粗眉,满头的发丝更是散发着污血的颜色,一身天师专款青黑道袍,披头冼足,颇有几分狂士的意味。 “玉虚老儿,还有灵宝、太乙你们这些以圣人自居的牛鼻子老儿看着吧,本尊一旦纠结了妖魔邪鬼,定会先奴人间,后平太虚!让你们统统都为曾经的所作所为后悔!”短暂的狂躁之后,这人的心境逐渐平复下来。 相比于复仇,他更感兴趣的是可以助自己修行的名山大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童男童女,还有那些可以作为仆从和部下妖魔口粮的黎明百姓,总而言之,大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有吸引力,就好像是一颗皇冠上的夜明珠,价值连城,且耀眼夺目,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相当具有诱惑力! 天空中闪过几道闪电,顷刻间电闪雷鸣,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天上便落下了瓢泼般的大雨。原本的宁静被打破,潮洞前方的水幕之中只能看到一些目光呆滞,身形突兀的鬼影在雨幕中孤独憔悴的游荡。 …… 飞箭速度极快,犹如连珠炮一般向着安然飞来,最开始只是一支接着一支,到后来基本上每一波都变得尤为强烈,三五成群,七八作对,到最后,甚至十连发,安然绞尽脑汁躲避,这才勉强躲过。 当做后一波十五连发的箭弩飞过后,安然基本上穷于应付,身形弯曲的极为纠结,这才躲了过去,可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就在刚刚那阵连发箭刚刚停歇没多久的时候,随着一阵机关咔咔作响,安然诧异的发现,那只最大的箭弩居然缓缓的开动起来。 昂头挺胸,目标直指安然,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巨箭的四周,以它为原点地方,一个呈心形的箭阵悠悠的探出头来,煞有介事的对准了他。 “我勒个去!看样子小爷我这次估计是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安然的额头惊出一层冷汗,后背也开始发麻。 又是一阵催命符般的响动,片刻之后,数箭齐发,向着安然的身上袭来,安然是崩溃的,这一次除非自己在半空中佝偻成虾状,才不至于被射成筛子,饶是如此,仍有两支飞箭牢牢盯住了他的袍底。 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了,安然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已经无处可多了,他清晰的看到,就在这当前头飞箭拔地而起时,后方的窟窿里也就开始咯咯的探出箭头来,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 这一次没有给安然太多的思考机会,圆心箭转瞬便到眼前,安然还没来得及做出合理的反应,便被连珠箭穿身而过,“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安然整个人被牢牢镶在了墙面上。 眼前的眩晕阻挡不了安然对四周事物的观察,尤其是对面那些还在整装待发的箭雨,“咻~咻!”数声过后,安然身前满是羽箭的翎毛。 短短片刻的功夫,安然已经满身浸血,胸腔的闷痛袭上心头,差点便让他失去意识,这都只是皮毛,在迷离关头,他看到了那只箭中之王,弩车上的巨箭,正缓缓拉动,霎时间离开箭槽,卷携着风声笔直的奔着安然的前襟而来。 “砰!”安然直觉天昏地暗,眼睛之中也变成了血红色,安然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间发出“咯咯”的响动,死亡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一次估计是在劫难逃。 “我不能死!这里太阴暗,我还要迎娶飞裳!绝对不能!”安然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异常模糊,身边的飞箭还在不断的落在前墙壁上,安然不经意的一撇,猛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冰冷的羽箭结实的镶在了墙壁上,片刻之后又如梦似幻的凝结,最后消失不见,而墙体的位置却不见一丁点儿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安然惊讶的失声道,紧接着,一个相当奇怪的念头席上心头,就在此时,一支飞箭倏然射来,径直穿透了他的咽喉,安然的头仆然撞在了石墙上。 若是换在平时,这一个简单的连贯动作便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狂奔着去阴司报道,但这一次,他竟然发现自己还有意识。 “难道……难道是幻想!”安然猛然惊觉。说时迟那时快,安然抬起头来,又看到了另一支飞箭如蝗般对准自己的眉心飞驰而来。 安然喘着粗气,浑身颤抖着,一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那只羽箭的箭簇。“咻!”安然目不转睛,随意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任由飞箭肆虐般飞来。 第08章:鬼门开 漫漫阴司路,一片虚无缥缈,灰暗的大路上满是昏黄的迷雾。除了三三两两的阴差押送着刚刚拘来的阴魂匆匆而过外,黄泉大路两侧根本不见一星半点儿的鬼影。 黄泉路的尽头,便是静若止水的忘川河,奈何桥纵贯南北,将阴阳男女分作两端。 桥上空空如也,河边上便是那块记载着前生今世的“三生石”,随着岁月的流逝,这里已经开始与阳间同步,施行刷卡制度,原本熙熙攘攘的桥水石此时已经空空如也,再也见不到一个鬼影。 望乡台盼,孟婆的座椅还在,除了那道写有“前尘旧事,一望而终;孟婆汤好,饮罢而行”的幌子之外,空空如也,不见一物。 按照阴司纪年法,这两年(阳世两天)相当的忙碌,办事流程也发生了一些改变,过世之人由阴差押送,直接赶往第一层地狱前的临时阴牢等候,若非必要,阴差也不可擅离职守。 阴司接引办事处里,牛部长忙的焦头烂额,一面训斥着不听话的阴差,一面吩咐着手下鬼卒将今日拘来的阴魂安排到下面,真可谓是相当忙碌。 就在这时,大雾裹挟着一伙鬼差自门外飘了进来,牛部长无暇顾及,犹自分派着任务。那伙鬼差为首一人生的面皮白皙,瓜子脸修长,一双细眼之中写满了焦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来到了牛部长面前。 “牛兄啊,你这里怎么乌烟瘴气的?”长脸鬼差头目虚掩着口鼻,微微蹙着眉问了一句。 牛部长哀叹道:“还不都是玉虚宫传来的命令,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严令监管各路厉鬼凶煞,看到一个抓一个,我的手下都派光了,也不知道个怎么回事儿?” 听牛部长这么一说,长脸鬼差也不由得诉起苦水来:“听说是玉虚宫和上清宫出事儿了,把一个魔头给走丢了,还死了两个道官,早些时候玉虚宫天使前来宣旨,命阴司严防死守,务必要守好鬼门关,这下元节刚过,有些回乡的阴魂还没回来,我那里也是人手不足啊!” “居然有这等事!”牛部长心中释然了,悠悠的道:“听阴差回报,现在连黄泉路和望乡台那里都戒严了,可有此事?” “嗯,鬼差上路都要经过严格把控,这天啊,我看是要变了!”长脸男子说完,不无抱怨的补充道:“牛兄啊,老马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 牛部长翻阅着桌面的黄纸薄,大喇喇的道:“马老弟,有事儿但说无妨!” 马副部沉吟片刻,娓娓的说出了因由:“十殿阎君已经赶到地藏真君那里参加大会了,临行前吩咐我们抽调几百个阴差分散追踪那个魔头的动向!” “就这事儿啊,老黑和老白去哪儿,他们那里人手多……”牛部长还没说完,老马便出言打断道:“他们那边的人已经都派出去了,算上那里的人手,还差几百!” 牛部长闻听头大如斗,欲哭无泪的道:“我了个乖乖,老马呀,牛哥我这里的人手也就不到三四十个,你这数目太大了些,真是捉襟见肘啦!” 眼见着牛部面露难色,老马四下看看,忽的眼波一转道:“牛哥,你这里不是还有一些犯了小错误正在思过的犯差吗?要不然……” “这绝对不行!那些家伙都还没有到期释放,若是上头怪罪下来,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牛部长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 老马微微一笑,缓缓从口袋里取出一纸之书,递给牛部长,说道:“这个牛哥尽管放心,这份是崔府君的特批文件,只需要提点调度,让他们戴罪立功而已!” 牛部长相当犹豫,迟疑着走出了柜案,边走边问道:“老马呀,真的没办法了?” “嘿,牛哥,咱就别犹豫了,现在就连主掌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的四帅都过去帮忙了,这次事情太过严重,我们就极力配合,早解决早省心嘛!” …… 轮回道场,六口黄泉边上,两只巡守夜叉正手持钢叉来回巡视,六道阴泉四周满是蒙蒙的虚雾。 泉中不是有阴灵恶鬼向上试探,大有些呼之欲出的意思。 在六道黄泉不远的地方,便是一道高数丈,宽百尺的青黑色大门,门上印有麒麟头像的门环。门环散发着十足的煞气,看上去相当骇人。 这边是通俗意义上的鬼门关,由于所处世界不同,此地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阵阵阴风闪过,一阵凉意席卷了整个黄泉六道,白雾随风而起,两名夜叉警觉的回头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没有后,这才放心的继续巡视。 就在两只夜叉转身的档口,恶鬼道和畜生道之间的白雾里缓缓现出一道人形黑影,遥望见夜叉远去的脚步,黑影的面上现出了狡黠的一笑,就见他缓缓躬下身来,捻起六道的结界缺口,向上微微一抬。 一阵渗人的鬼嚎在六道池边响起,两名刚刚离开的夜叉闻讯而至,只见片刻的功夫,便已经有数只恶鬼阴魂逃窜出来。 两个夜叉慌了手脚,其中一只挺叉上前,另一只折身而返,应该是打算前去通报此事,赶上去镇压的夜叉被白雾之中凭空出现的黑影陡然绊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挺身,便被数只恶鬼一股脑的摆平。 负责求救的那位更是倒霉至极,惊魂未定之下刚一转过拐角,眼见着附近巡逻的同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只利爪恶狠狠戳穿了头颅,满眼幽怨的倒在了白雾之中。 恶鬼和阴魂们出了泉池,犹如脱缰的野马般一发不可收拾,鬼门关上的天符咒语泛着刺眼的金光,那架势明显是在震慑,但是自古以来便有法不责众一说,恶鬼阴魂一多,其威力基本上已经完全无视。 鬼门关附近响彻一阵狂笑,正应了那句“万里幽关一旦开,千魔万鬼出泉台”。 鬼门关大门震天憾地的打了开来,数道阴魂恶鬼一涌而出,随后赶来的夜叉阴差只能望尘莫及,局势瞬间失控,大有覆水难收之势。 …… “不可能,绝对不能就这么死掉!”安然痛苦的大喊着,双眼恶狠狠的注视着那支迎面飞来的羽箭,“喝!”一声断喝过后,那道羽箭竟然奇迹般的向下一沉,坠落在了地上。 安然双手握拳,紧紧的空攥着,牙关紧咬,怒目圆瞪间,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啸声响起,前方活墙上的箭洞微微一颤,登时龟缩回去。 看着活墙缓缓弱化,安然的痛苦已经达到了巅峰,就在这时,他慢慢的感受到了其中玄妙,无论自己受了多么重的伤都不会死,痛苦相当真切,却始终怪异不已。 联想起先前的箭簇着墙即化的现象,种种迹象交错在一起,安然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自己还有意识,却如傀儡一般。 安然痛苦的试探着,双眼紧盯着附近的墙面,被箭簇伤及的身体也缓缓动了起来。 “天地玄黄,赐吾真神,雾化顿开,幻象消殆!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安然气若玄虚的说着,手捻剑指,在胸前一合。 “轰!”安然只觉身上一阵滚热,自上而下犹如被灵光打开一般。 身前的箭羽逐渐虚化,最终如碎玉般掉落在地上,安然身上的伤口也开始自动愈合。 安然见状不由得大喜,所有的痛苦都不在那么强烈了,安然缓缓扭过脖子,身后的墙体也已经开始随风颤动,先是光洁如玉,继而遵循着寒冰化水的逻辑,最终完全沉寂在了黑洞之间。 安然如释重负的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种新生的自由感油然而生。 安然缓缓活动着腰肢,待到身体全部支配自如,这才重新站起身来。 “一切原来真的是幻象!”安然长舒了一口气,环绕四顾,空旷的黑洞里空无一物,刚刚那些被自己打败的怪物,以及那道箭墙,都消失不见,宛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或许这些东西真的没有出现过,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安然聚气凝神,重新调整好精神,缓步向前走去。 尽头始于黑洞深处,九转十八弯之后终于来到了云团末端,眼前的一切都明朗起来。 那是一道泛着刺眼强光的帷幕,帷幕之上没有一丝空隙,帷幕之中可以隐隐的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 安然探出手,警觉的摸索起来,轻轻触动过后,帷幕上并没有电流之类的玄机,安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整个身子隐去了帷幕之中。 穿过帷幕的刹那,安然再一次体验到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仆一进入帷幕之中,安然头重脚轻,险些跌倒,待身形平稳之后,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 这又是一道虚幻的境界,相对于黑洞,这里明亮了不少,整个空间里除了地上星罗棋布的坑洞外基本空无一物。 安然送眼望去,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墙角的位置。 安然真切的看到,墙角之上赫然倒挂着一个人,明光照耀下,那道身影是相当的熟悉。 第09章:人吓人 云团内部的神秘面纱终于被安然揭开,只不过劫后余生的他并没有感觉太多的成就感,恰恰相反,在云团黑洞最低端,他又发现了一个相当震惊的秘密。 黑洞里空无一物,在黑洞最里端的一根青藤蔓上,他发现了与地陀螺一起押送虬龙的老高,看着奄奄一息的老高,安然百感交集,想也不想便将老高解了下来。 将老高挽在怀里,安然失声道:“老高,你怎么会在这儿?” 老高气息奄奄的睁开眼,眼波迷离的望着安然,气若玄虚的道:“赶快去通知你师父,虬龙跑了,若不赶快将他抓回来,三界必乱!” 安然安抚了老高,正打算带着他离开这里,却被老高阻止,“我已经活不成了,把这个,交给香茗姑娘,告诉她,这辈子……娶不了她,老高我死不瞑目!” 老高说着将一根精美的凤头钗缓缓递给安然,安然接过凤钗,安抚道:“会没事儿的,我这就带你出去!” “赶快离开这里!那个家伙的一个分身在这里,再晚了谁也走不成!记住,地陀螺是他所杀!”老高声音颤抖,幽怨的道:“为我和矮子报仇!还有,他最先联合的肯定是大疆的各大妖族,阻止他!” 安然答应了老高的请求,老高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不多时便双眼一沉,一道幽魂向着泉台而去。 安然双眼湿润,以火符烧毁了老高尸身,一切安顿好后,安然正准备起身离开,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在了安然跟前。 那道身影相当诡异,黑洞洞的看不清轮廓,安然全无惧色,冷眼盯着他,沉声道:“你就是虬龙的分身?” “不错,还挺识货,你比那个山魈王子聪明太多!”黑影话语里带着强烈的嘲讽之意,安然也不搭话,暗暗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黑影仿佛洞悉了他的心事,声音飘渺的淡笑道:“别急着动武,既然你今日来了,那就通知你一下,接下来,我将是你的最大敌人!” “乐意奉陪!”安然毫不迟疑的应了下来,二人自此无话,直到飞出了云团,安然都心绪难平,手中的凤头钗和地陀螺的遭遇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的心弦。 …… 夜半,城南古桥下的石板路上,两名青年女子慢悠悠的行走在江岸边,其中一名女子明显是喝多了,微醺的醉意致使她的步调有些跌撞。 “姐姐,你都喝醉了,要不然我们回去吧!”另一名女子战战兢兢的说着,喝醉的同伴不屑的道:“我不回去,你要是怕了你就先走!那个混蛋不主动向我道歉,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见他!” “莹姐姐,别这样了,大半夜说这个多不吉利!”面对同伴的劝阻,被叫做莹姐的女子肆虐的讥讽道:“晓华呀,不是老姐我说你,你这胆子真是让人捉急呀,就这么点儿胆量还敢跟我说你能管住许巍?别逗了!” “姐姐,听说这一代最近经常有走夜路的人被拽进水里,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咱也犯不着因为生气搭上性命不是!”晓华的语气充满了恐惧,莹姐左思右想片刻,忽地站住脚步,这举动可吓坏了身边的晓华。 “姐姐?”晓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莹姐嘤嘤啜泣着,哀怨的道:“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今天我去找他,可他连看都没看我,就直接跑掉了!负心汉!我不会轻饶他的!” 莹姐说的悲切,眼泪也不住的流落下来。 要是换做平时,晓华估计立马就会上前规劝她,但这一次,晓华却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今晚莹姐的男朋友本来很正常,但出去接了个电话,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最巧的就是他出门的时候莹姐刚刚进来,但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忽略不计一样。 酒席间,莹姐自顾自的喝着酒,直到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平日里那些朋友却没有一个前来劝阻的,晓华仔细回想一下,整个酒会间就只有自己和他有过接触。 若非一个不经意的发现,估计直到现在都不会发现这些破绽,就在刚刚,晓华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莹姐准备走下台阶时,却发现她的脚步有些怪异,后脚跟微微翘起,就连前脚掌都似乎与地面有些距离。 晓华硬着头皮上前轻拍着莹姐的后背,正开导着,小包里的通讯器突然间响了,晓华告了个假,随即闪到一边,打开屏幕一看,原来是莹姐的男朋友。 晓华诧异的问:“姐夫,有什么事儿吗?” “晓华,你在哪儿?许巍已经在楼下等了你很久了!”对面传来了莹姐男朋友焦急的声音。 晓华尴尬的道:“哦,不好意思啊姐夫,我忘记告诉他了,我现在和莹姐在一起,你也真是的,刚刚怎么也不搭理人家一下!” “什么?”对面的声音显得相当诧异,声音也有些讶然道:“晓华,你可别吓唬我,我刚刚走就是因为邻居打电话来说发现莹莹出事了,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赶快回去找许巍,别……” 晓华犹如中了一记晴天霹雳,莹姐男友的后半段话已经一点儿也听不到,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晓华?晓华,你怎么了!”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晓华的手不由自住的一抖,通讯器悠悠的掉在了地上。 “莹姐,你……”晓华的声音颤抖着,莹姐的哭声还在继续,只不过换成了另一种更加委屈的哭腔。 “他不要我了!我做错了什么!”莹姐的声音宛如催命符一般煎熬着晓华,“难道非要我死他才肯罢休吗!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莹姐,你,你别吓我!”晓华的声音也变成了哭腔,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走着,刚一转身,便看到草丛中有东西在动,晓华定定的看着,不多时,只见草丛中霍然站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着红袍,披头散发连脸都看不清的所在,修长的袖筒间空空荡荡,看不到一点东西,那身影的头微垂着,缓缓向着草丛滑动,步步紧逼着向晓华走来。 “啊!”晓华大叫一声,转首便要向后头跑,孰料刚一回头,便看到了莹姐的身影,此时的莹姐虽说还在哭泣,但却将头转了过来,借着桥上照射下的微弱灯光,晓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莹姐哭的雨泪纷纷的脸上不见一滴泪花,莹姐不时用小手擦拭着眼角,流落下来和手掌上沾染的赫然是汨汨的血水,这还不算什么,最渗人的,是在她擦拭的同时,眼角的位置竟然倏然擦下了肉皮,眼珠孤零零的露在外边,显得异常骇人。 “啊!”晓华的嚎叫响彻江边,瞳孔瞬间舒张,莹姐缓缓靠近,不是走来,而是飘来。 晓华的精神彻底崩溃,胸口一股莫名的痛楚感袭上心头,整个人微微一颤,不多时便身子一僵,直挺挺的仰倒在了地上。 晓华倒下了,莹姐缓步来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凑过去弹了弹鼻息,不由得耸肩道:“呵,果然只是个小女人,就这么就吓死了?” “好了不用演了!许巍,你过来验验货吧!”莹姐站稳了脚步,舒展了一下腰肢,不耐烦的对草丛里那个蓝袍身影喊了一句。 那个蓝袍身影随手取下了头上的假发,跨过草丛来到晓华身边,看着死不瞑目的晓华,冷冷的道:“你看她死的那副样子,还真难看!” “好了,忙我已经帮了,接下来要怎么表现就看你了!”莹姐轻轻的拽掉了眼角粘着的眼贴,随手丢在了地上,许巍语带玩味儿的道:“怎么,你就不怕你男朋友过来找我们麻烦?” “那有什么!他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又不是不知道!况且这次他也不在这儿!让他看到钱不就得了?这个小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平时出手还很大方,应该不会太让我们失望!”莹姐没好气儿的道:“你去那边的林子等我,我去洗把脸,待会儿过去找你!” “果真不是个好惹的娘们儿,连自己的闺蜜都害!待会儿老子绝对不会让你好过!”许巍充满玩味儿的说完,便朝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走去。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连自己女朋友都杀,早晚得遭报应!”莹姐笑骂着来到江边,正打算汲取江水洗把脸,十月的虞城还没有冰冻,江水却相当的凉。 莹姐捧了一把江水,正要往自己的脸上抹去,恍惚间却在微波荡漾的水中看到了一个影绰漂浮的身影。 莹姐心中一惊,回头望去却空无一物,还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想,孰料回头的功夫,那个身影却越发清晰的显露在了江中。 “妈呀!”莹姐吓的跌坐在了江岸边,水中的鬼影挥之不去,仔细一看,正是刚刚被自己吓死的晓华。 “许巍!”莹姐惊声尖叫,正在树后小结的许巍闻听不耐烦的骂了一句,整理好衣冠正要过去,却看到在莹姐的身边伫立着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许巍的后背登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地上仰躺的晓华,再看看那个身影,这个男人傻眼了。 莹姐挣扎着准备向上跑,刚转过身,便直觉背后垂下的头发被什么东西拽住,莹姐心中陡然一惊,还没等叫喊出声来,整个人便被硬生生拖下水去。 “救……救命啊!”凄厉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许巍双腿发软,屁滚尿流的望向江岸,只见水面之上,一只腐烂不看,颜色与土制臭豆腐无异的臂膀狠命勒住莹姐的脖子,拖进水中后陡然向下一拉,片刻之后,一股血水浮现在了水花之中。 许巍吓的昏死过去,水中也传来了沉闷的咆哮,就在刚刚莹姐洗脸的位置,一道黑影闪现出来。 “吃吧,多吃一点儿,吃够了魂魄,本尊就带着你去征服更多的人,哈哈……” 第10章:道会僧 “今日凌晨,执役在寒武桥下的石路上发现了三具尸体,死者是两女一男,初步认定其中两人是惊吓致死,另一位女性则死于溺水!”黑白色的电视盒中,播音员插播这样的特殊新闻。 安然坐在城郊的宅子里,一边观望着电视,一边若有所思的回想着之前的事情,恰在此时,陆家大小姐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将茶盏放到了安然身边的桌面上。 “安公子,在想什么?”陆飞裳的声音宛如天籁般在安然的耳边响起,安然应声笑了一下,扭头注视着陆飞裳,说道:“在想今天我的飞裳姑娘为我沏了什么口味儿的茶!” 陆飞裳自然知道安然是不希望自己担心,是以没有多问,为安然端过茶盏后便乖乖的坐到了安然身边的座椅上,与他一起观看着电视节目。 “有目击者称夜半在江边发现了一只类似直立蝾螈的动物窜上岸来吞食受害者,还有人用最新型拍照通讯器记录到另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这句话引起了安然的浓厚兴趣,接下来的影像更是让他直接坐正了身子,从黑白画面中显示出了一个模糊的怪影,还有一小段关于奇怪黑影的视频,这些东西常人自然只是当做个热闹,但安然却大为震惊。 “江螈!”安然失声道,他对这个只存在于大疆传说中,名气比水猴还要大上好多的水兽形象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个怪物虽然凶残,但却并未形成气候,向来都是江中水鬼的噩梦,以阴魂水鬼为养料的特点注定了附近水域水鬼稀缺甚至绝迹的局面。 “不可能,它一直被称为江心清洁者,怎么可能上岸伤人呢?”安然对此纳罕不已,但当他看到了另一个鬼影之后便不再惊讶了,反而变得相当理解。 “安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要不要飞裳陪着你过去一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魂魄?”陆飞裳柔声说着,安然缓缓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去了也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安然的话使得陆家大小姐相当不解,安然悠悠的解释道:“那些人的魂魄已经被江螈吃了!” 安然轻描淡写的说着,陆飞裳却相当诧异,小妮子没再多问,安然却坐不住了,那道黑影正是虬龙的分身,他没想到这货居然可以如此之快的对江螈水妖下手,为今之计,安然沉思片刻,缓缓对陆飞裳说道:“飞裳,你马上去找姐姐和龙韬间客他们过来,我出去一下!” 陆飞裳诧异的问:“安公子要去哪儿?” “去找李先生和法静禅师!”安然面容一缓,双眸泛着暖意的抿嘴道:“放心吧,我不会去那里的!” 陆飞裳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安然出了家门,在门口停住脚步,将手合拢响亮的吹了个口哨,不多时,后院的方向便振翅而出一只毛色斑斓鲜亮的大鸟。 这鸟便是麻团儿,一见到主人,麻团儿温顺的将鸟首勾在安然的肩膀上,安然温柔的摩挲着麻团儿的颔下,和颜悦色的道:“乖乖的,带我去一趟家门附近的客店!” …… “师父,地藏王菩萨曾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可是地域何时能空呢?”安府对面的客店内,小和尚志清挠着微微长出一层青丝的小脑门儿,双眼写满了好奇的问。 法静禅师手拿一把剔刀,一边将纱布缠在志清的前襟上一边耐心的道,:“当世上没有恶人,阴司不见怨恶之鬼,所有人都去得玉虚之境安享太平,那时地狱自消!” “那怎么样才可以做到呢?”志清稚嫩的声音犹如好奇宝宝般回荡在法静禅师的耳畔。 法静禅师笑吟吟的挥舞着剃刀,将小和尚头顶的青丝一道道的剔平,亲昵的道:“待到志清长大了,有能力传法于世,继承了菩提之志,那时地狱自然尽消了!” 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法静禅师身为高僧自然而然也不敢敷衍了事,这志清小徒天资聪颖,当初于磨难之中幸得此徒,便发愿誓要将他培养成一代佛法大家。 三岁识鬼,五岁替人超度消灾,前些时日下山之前,法静曾经亲自算过,志清六根清静,童心不泯,乃上界真仙临凡。 法静禅师一生殚精竭虑,遍寻灵童,中年之时终于寻得志清,此次周游,便是让他感悟世事,增强履历。 “咚~咚!”窗外传来一阵微微的响动,法静禅师纳罕的来到窗边,将窗子一打开,登时吃了一惊。 窗子仆一打开,一只大鸟振翅平铺在窗沿的位置,咋一看去,鸟羽五光十色,鸟身健硕,大鸟之上,一名少年傲然立于鸟背之上。 “安施主,你这个出场当时还真是清新脱俗!”法静禅师嗔目结舌的说。 安然讪讪的道:“大半夜前来叨扰,还望禅师切莫见怪!” “无妨,不知安施主有何要事?” 安然倏然跳下麻团儿,拍了拍鸟首道:“去家里后院等我!” 青灯烛影,蒲团圆桌,安然与法静禅师相对坐下,志清娇小的身子拖着一支小盘,盘中乘着一只小壶和两方小杯,志清将茶水放在桌上,彬彬有礼的让了茶。 安然惊讶不已,正要夸赞这孩子,却不料志清悠悠的打了个佛礼道:“我观施主周身无骨,体内魂魄已是成年,不知前世在哪里为官?” 安然讶然道:“哈,安某前世乃上清一派!”说完狐疑的看向法静,法静淡笑道,“灵童!” 安然明白了,这原来就是法静禅师口中的那个小徒儿。 “安施主,好像还没有说明来意?”法静禅师奉上香茗,安然正色道:“禅师可曾听说过虬龙?” “哦,听说过,曾经在大禅般若经(世界观不同,大疆佛家典籍)中曾提过,安施主为何问此事?”法静禅师疑惑的问。 安然言简意赅的道:“它出来了!” “什么?”法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贫僧还以为只是传说中的所在,没想到三界之中还真有此物!” “对,我的两个同僚都因它而死!”安然的声音微颤,法静禅师眉心微蹙,问:“我们现在改怎么般?” “去找李先生,他那里关于虬龙的记载一定不少!”二人的谈话相当简洁,夜幕之中,一道飞鸟冲天而起,向着夜空飞去。 第11章:鬼事连连 “华哥,把车贴边儿停一下,尿急~哈哈!”副驾驶上的男子尴尬的笑着。 城郊一片荒山的林间大路上,一辆新款蓬莱小跑贴近林边停了下来,主驾驶上的男子没好气儿的责备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赶紧滚下去,顺便看一眼附近有没有坟头古墓!” 下车的男子生的尖嘴猴腮,一听这话不禁犯难道:“华哥,这样不好吧,这里阴森森的!太恐怖了点儿!” 被叫做华哥的男子声音粗狂的呵斥道:“少特娘跟老子废话,在外边晃悠大半夜了,再不弄点儿外块出来,结发孩子就得喝西北风了!” 尖嘴猴腮的男子唯唯诺诺的下了车,转身来到树丛中,环带刚刚解开,便听到林间传来一阵悉悉萦萦的怪响。 “东子,你小子好了没?”车上的华哥喊了一嗓子,东子仓促的应了一声,系紧了布带便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并非他胆子有多大,而是因为这是一种只有附近有大墓的前兆。在大疆的盗墓贼口中,这种现象有一个很古怪的名字:“猫动”。 “华哥,这边有猫动,说不定会有一处大墓,搞不好今晚咱们就发了!”东子一面追踪着猫动,一面向前跑,喜悦已经麻痹了他的脑海,甚至直接打败了恐惧。 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身后并没有人应声跟来。 华哥在车里握着方向盘,不耐烦的等待着东子回来,一面等一面骂骂咧咧的道:“带着这么个废物出来真是老子浊了眼!下次想和老子搭伴,连特娘的门儿都没有!” 华哥正暴怒着却猛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异动,送眼望去,只见车门口站着的,正是东子,只不过此时的他看上着实有些呆板,看到他跟个棒槌似的杵在那儿,华哥没好气儿的骂道:“在那搞什么鬼!还不滚回来!” 出乎意料,一向听话的东子这次竟然恍若未闻,依旧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垂着头。 “嘿,你小子大半夜的吓唬谁呢!”华哥本就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手下这么冷眼相对,不由得凑过身一把扯过东子的衣领,恶狠狠的斥责道:“你小子想造反是吧?” 东西缓缓抬起头,华哥的骂声戛然而止,在他眼前的东西恍如换了个人一样,那双鼠眼此时变得异常空洞,目光冷的让人发寒。 “小子,那个,你是不是病了?”华哥边说边向后抽身,说着就像后退去,但是为时已晚,那个诡异的手下霍的扯过华哥的衣领,硬生生的将他扯下车来,“啊!”一声凄厉的嚎叫,回荡在林间大路上,暗夜之下,惊起一群飞鸟。 …… “马上又要到那个老家伙吹牛的时间了!”李先生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方遥控器,吹着胡子调了一下频率,盯着那台精致的电视器津津有味儿的看了起来。 “灯光闪耀,华光异彩,各位大疆的百姓朋友,欢迎收看今夜鬼谈栏目,我是主持人孟伟,本节目由宇宙最强豆泥湾度假酒店特约播映!”黑白电视器中,一位身着福字华服的帅气男生声音朗朗的播报着。 “今天我们请到的是大疆第一无神论家陈子武老师!”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个身着锦袍黄带,发髻规整的中年男子来到了现场,深释一礼道:“大家好,我是陈子武!” “陈老师,在你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存在吗?”落座之后,主持人孟伟直奔主题问。 陈子武轻了轻嗓子,一本正经的道:“我曾经在另一本访谈杂志里讲过,青青世界,朗朗乾坤,鬼怪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正所谓疑心生暗鬼,只要正能量足够,就没什么问题!” “陈老师这番话真是玄妙啊,好像很有意义,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你知道什么,这就是其中玄妙,寻常人哪能懂?”陈子武还没说完,主持人的神色已然变得慌张起来。 “陈,陈老师,那个东西怎么解释?”主持人的面色变得铁青,结结巴巴的问道,陈老师纳罕不已,顺着指引望去,只见地面上一个人形的东西正缓缓蠕动着向陈子武的身边爬去。 “我说,这该不会是你们故意请来的搞怪演员吧?”毕竟是资深神棍,遇到这等事陈老师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张,反而感觉像是恶作剧,毕竟现在的某些无良老板总喜欢用整蛊名人来提高产业收入。 傲娇的陈老师质疑着,但马上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当着广大观众的面儿,主持人双腿发软,整个人浑似丢了魂儿一般连滚带爬的跑下了台。 “还~记得我吗?”尖细的声音回荡在陈子武的耳边,那是一张灰白腐烂的脸,给人的感觉就宛如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般。 “你,你是什么鬼东西?”陈子武失惊的喊道,地上爬的家伙阴险的笑着,声音一如既往的尖利,“怎么,欠了我的钱,为了你的声誉,把我骗到山上推下悬崖就算了事儿了?” 很多打算逃跑的现场观众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陈子武老师。 “你胡说!”陈子武正要辩解,那道身影却不无嘲讽的冷笑道:“果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好,反正今日是来娶你性命的!咱们到了下边儿慢慢聊!” 鬼影说着蠕动向前爬去,宛如无骨的虫子一般,陈子武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眼见着这个鬼东西越来越近,陈老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时间,观众哗然不已,原本以无神论者,良好市民自居的著名启蒙学者陈子武先生吓得屁滚尿流,死亡过程也变成了现场直播。 “我要你下来陪我!哈哈……”“啊!”一声诅咒,一场惊叫,鲜血喷溅在了录像器的屏幕上,这还不算完,在场所有的观众开始慢慢发现,地上的爬行者越来越多,屏幕黑了,尖叫还在继续,整个演播室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第12章:堕落仙官 “方头儿,乔林又有人被袭击了!”执役司司长室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身着浆纱飞鱼服的执役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坐在桌案旁的方头一听这话差点闪掉了下巴,无奈的道:“又来一起?这都是什么情况!演播室那件事查清楚了没?” 执役定定的回道:“根据那些被吓得半死的百姓说,当时里边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尤其是那个所谓的陈老师,说是被那个鬼东西活活给撕裂的!” 方头儿眉心微蹙,沉吟片刻之后问:“这次的是怎么回事?” “头儿,在乔林里有两个男子深夜驾车被一只不明物体袭击,其中一个当场死亡,另一个被发现昏迷在了一处山坟的附近!”执役汇报完毕,方头儿轻轻揉了揉眉心,深表头疼的道:“该不会真和老林当初说的一样,是什么鬼怪之类的作祟吧?” 执役不置可否的哈笑了一下,忽地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道:“对了,这次被袭击的人颇有点儿来头!” “别卖关子,有屁赶紧放!”方头儿没好气儿的斥责了手下一句,执役讪讪的道:“还记得近些年盗墓猖獗的硕鼠辽华和瘦猴李东吗,吗?这次受害的就是这两个贼人!” “呦呵,没想到这二位居然还是栽了!”方头儿苦笑不已,虽说本身并不信这些事情,但还是不免犯些嘀咕,沉吟片刻后,悠悠的道:“去找些医生先把那个昏迷的赶紧弄醒,今晚我要连夜审他!” 方头儿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办公室,执役先生见状狐疑的问:“头儿,您这是去哪儿?” “去寻一位小朋友,看看他那里能不能给我什么答案!”方头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推门而出。 “叮铃!”一阵很原始的门铃声响起,李先生懒洋洋的坐起身,来到门边上,打开门一看,只见一僧一道比肩站在自己的门前,李先生眉心一挑,问:“额,不知二位今日何以如此清闲?” “阿弥陀佛,道友,你该不会就让我二人在这里与你交谈吧?”法静禅师风趣的说完,李先生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赶忙将二人迎进屋来。 刚一坐下,李先生便叹服的说道:“现在这个影像节目啊,还真要多夸张有多夸张,你们听说过陈子午吗?” 安然眼波一转,疑惑的问:“你是说那个号称大疆第一无神论者的陈子午,陈老湿?” 李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果真有些见识!那你知道吗?就在刚刚,他死了!” “什么?”安然剑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看向了李先生,李先生笃定的点了点头,安然也不多问,默然片刻后直奔主题。 “实不相瞒,安某此次前来,是想问问,李先生这里有没有关于堕落仙官虬龙的记载?”安然问完,李先生目光深邃了地扫了他们一眼,神秘感十足的道:“这个嘛,容我先去书房找找。” 李先生虽然相貌平平,但却是个十足的读书爱好者,家中的书房作复式状,书架上摆布了不下万本儿典籍,真可谓是书山中的书山。 很难看出,李先生居然是个集风水、文化、仁德之心于一身的完美型人才。 安然和法静禅师正手捧着茶盏焦急的等候在那里,约莫着过了两刻中,“砰”的一声,一本表面沉淀了厚厚一层灰尘的黑皮小本儿霍然落在了桌面上,顷刻间惊起一阵烟尘,刺鼻不已。 李先生转身坐到了二人的身边,端起茶盏悠悠的品了一口道:“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如若不是,那老李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安然好奇的捡起那本书,衔在手中的定睛一看,只见黑皮之上写着几个稍稍有些泛黄的白字:“大疆玄宗仙官实录”。 安然也不拖沓,直接一阵仔细的检索,最终在这本四百余页的册子后半段落找到了那几个醒目的字眼:犯员仙官虬龙。 虬龙的履历表基本上已经了然于心,之前提过,在此亦不多做描述,总之看完了这段履历,安然简直有些触目惊心,看着他被抓前那些辉煌的战绩,任谁也不禁为之动容。据统计,他的战斗力和仙力不可估量,城隍庙、上清宫和玉虚宫三处的兵将天师在他身边基本上只属于小学生水平。 一场场关于战斗的记载相当模式化,概括起来大致可以评论为:虬龙出现,三宫勇将闻讯而至,双方排开架势,对战开始,虬龙大发虎威,k。o! 整个过程顺汤顺水儿,毫无悬念,大小上百场冲突,他都能十分驾轻就熟的收割着对手的性命,不留余力,一如既往。 “李先生,那有什么东西可以震住他吗?”安然眉心微蹙,身表担心的问。 李先生叹息一声,无奈的摇头道:“上一次若非是它失误,也很难被擒,这一次还弄出了很多分身,功力定然远远高于之前。想要抓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安然与法静禅师相视一番,转首道:“李先生,我们一起联手对抗他,你感觉实力如何?” “估计能够它打上个一顿饭的功夫!”回答很直白,安然二人汗颜不已。 面对这个平定性很强的结论,法静禅师的评论是:“非也!” 为此,安然也有些不太相信,毕竟书上记载和现实水平之间存在着差异,自己前生今世所面对的敌人之中凶神恶煞者也不乏其人,就比如曾经号称人间噩梦的魔魇,以及今生今世诸如尚道圣,灵渠子等,小打小闹的不入流角色根本没法与此类人物媲美,但也不能就这么去夸大虬龙的实力。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安然沉思片刻,笃定的说着站起身来道:“你们二位在这里好好等候,我去去就来!” 李先生还道是安然要开门离去,正打算推开大门,却发现安然只是整个人倚在桌面上打起了了瞌睡。 不多时,一阵鼾声传来,李先生与法静禅师面面相觑,一时间犹如丈二金刚的摸不清头脑。 第13章:挟持 “小子,不好好在人间卫道,跑到为师这里来做什么?”一切都宛如梦境一般,安然的精元离了体,只身穿过了云霄,奔着上清宫的方向徐徐飘来。 眼见着便要到达那座混沌雄浑的大门时,一个声音迫使安然不得已忽然停住了脚步,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荀阳子道长,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上清文昌殿的镇殿道官了,换句话说,地陀螺和老高,就包括自己,都是他的直属部下。 安然的精元站在午朝门前,环顾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声嘶力竭的喊道:“师父,徒儿此次前来,是想请见师父,地陀螺和老高死的实在太惨了些,此二人与我皆是师父门下,见此惨状,怎么不理?” “天道无常,道官生死实乃劫数,冥冥之中早已分定,小子,如果因为这事儿就来见为师,那贫道是断然不能与你相见的!”荀阳子的声音现出了一丝不悦,语重心长的道:“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命中皆有劫数,可大可小,至多不过断首耳!小子,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为师对你给予的厚望也绝非到此。之前法力没恢复完全,为师可以帮你,但现在,你已经可以与之前一样独挡一面了,难道还要无论巨细,每次都让为师出马吗?” 安然被说的一怔,看着荀阳子声源的方向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荀阳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子,赶快回去,地陀螺和老高早晚都会瞑目昭雪,但是你却不能推卸属于你的责任!阴司城隍和玉虚上清都忙的不可开交了,你也必须行动起来!” 安然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是师父第一次和他非常严肃的训话,虽说没有见到师父的尊严,但安然还是被训斥的面红耳赤。 “是啊,上一世的几百年间,自己不就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没有帮手,同伴一个个羽化,但自己仍然乐此不疲!这一世的唯一不同就是自己的法力最初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仰仗师父的帮扶!但依赖不能成为逃避现实的借口!有些事情还必须要自己面对,不为别的,只为不让师父他老人家失望!”安然没有道别,转身走下午朝门的石阶,身形一转飞回了云层之下。 …… 狐族陆家大宅的庭院里小亭里,满塘的荷花已经落败,只剩下了一池青碧。 虽然已是十月份的天气,但近两日的天气还是晴好温润,小亭之上驻足,虽然只有薄布单衣,但也不会冷到哪儿去。 一位老者驻足亭上,手中握着一只杯盏,品了一口小酒,怡然自得向远处的天际远眺着。 老者发髻规整,满头青丝如墨般乌黑,看不见半点儿的花白之气,身材高达魁梧,胡须自然垂下,如美髯公般威仪尽显,这位老先生便是狐族陆家的一家之主,陆约。 这段时间的陆老太公过的可谓相当潇洒,孙女儿接连跑的两桩生意都赚了个瓢钵满盈,要不是这次飞裳死活要去看看他那个未过门儿,哦不,没上门儿的孙女婿,估计明年小半年自己都可以安心垂钓了。 “老爷!”陆老太公正犹自欣赏着水天相接的美景,府中管事陆应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陆应啊,有什么急事儿吗?”陆约一见平日里处事稳重的陆管事火急火燎的样子,便猜到了其中必有隐情。 陆应赶忙将一道黄黑相间的折子交给了陆老爷,忧心忡忡的道:“老爷,今天府门前来了一个黑衣人,一直往府中窥看,我等率人追赶,黑影却不见了踪影,但是在他逗留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陆约接过折子一看,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狐族陆府头人亲启”。 陆约纳罕不已,顺手拆开了折子,定睛一看,片刻的功夫面色便经历了由黄转白,再变得铁青的过程。 折子中的内容词句相当委婉,但却隐隐透露着一股威胁之气。通篇不见关于写作人的半点儿信息,但却大张旗鼓的表示,有一桩比经商更好的发迹生意,只要愿意,可以共谋大事,天下可得,愿意分一杯羹给陆老太爷。 前半段话对陆约来说无异等同于屁话,妖族本就定时有天劫考验,每天正常生活尚且提心吊胆,更何况去行为祸之事。 但信的后半段内容着实让陆约心中一惊,或许是料到他老人家不会轻易就范,写信人明确表明,知道陆家大小姐的行踪,只要他想,飞裳一天之内必然是囊中之物。 陆约本以为是哪个仇家的恶作剧,但在折子的末尾,写信人充分运用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说法,半张白纸上反复重申“轻我言者,追悔莫及。” 陆约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陆应见状赶忙询问缘由,陆约一刻不敢怠慢,对陆应喝令道:“赶快纠集府中护卫,随我前去寻找飞裳!” 陆应应声而去,陆约一只大手恨恨的紧扣在小亭的围栏上,怒不可遏的道:“敢动陆某人的掌上明珠,老子非将你大卸八块不可!” …… 城区集市,安宁大病初愈,在府中实在耐不住憋屈,今日天气还算晴好,便与格格和陆家大小姐和楚间客一道出了府门,打算来到集市上转转。 四大美女一路走来,不知吸引了多少双眼睛。 任谁也想不到,就在四位亭亭玉立的妮子身后不远的地方,两双眼睛正狰狞的看着这里。两双眼睛落在了四人身上,光天化日之下都不由得让人心生一股寒意。 “一共四个人,哪个才是那个陆家大小姐?” “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索性四个全都抓了,回去再慢慢研究!” 两个黑影窃窃私语着,身影也蠢蠢欲动起来。 说做就做,集市之上行人太多,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百姓鱼贯。 四人分散开来,在道路两旁驻足,陆家大小姐和安宁正挑选着布料,那边的格格雀跃着喊道:“宁姐姐,这边的玩偶好漂亮,你们快过来看看!” “来了!”安宁应了一声,便拉着陆飞裳走了过去。 “四个人里边有两只妖精,还好确认了一个,抓另外三个!” “好!”目标更明确了一些,两道阴风疾驰而去,直奔四人而去,安宁正走间,只觉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直接闪到了一边,阴风飘过,卷携着三位姑娘向着西北而去。 第14章:同一目的地 “什么?飞裳和格格被掳走了?”安然面色铁青。 “什么?间客也被掳走了!”龙韬散人大惊失色。 “什么人这么大胆!”师徒二人合兵一处,表情都很丰富。 已经恢复的和常人无异的安宁不免有些焦急的,安然镇定下来,安抚道:“姐姐,不要着急,你们是在哪儿遭遇妖风的?” 安宁悠悠的道:“就是门前集市那里!”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呼喊声:“姓安那小子,你给老子我滚出来!万一飞裳有个闪失,老朽定不饶你!” 一听到这个声音,安然登时站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门打开了,安然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陆家当家陆约陆老爷子。 如果未来和飞裳结了发,这可就是自己的泰山的泰山,其实力不可小觑,将陆老太公迎了进来,安然赶忙施礼道:“安然见过陆老太公!” “不用寒暄了,小安啊,我们家飞裳呢?”陆老爷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安然眉心微蹙道:“飞裳被掳走了!” “呼!”一张大巴掌二话不说便煽了过来,还好安然眼疾手快,向后一退脸上才没落下巴掌印儿。 “陆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安然失惊道,陆约恨恨的道:“我们飞裳来到你这里,你居然让她被人卷走了,你说该不该打!” “陆爷你息怒!”安然转念一想,立时感觉相当蹊跷,讶然的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都快被气糊涂了!”陆约这才猛然惊醒,赶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安然听完,恍然大悟道:“果真又是他!” “谁?”陆约被说的一怔,安然也来不及搭话,笃定的道:“陆爷,我知道她们被掳去了哪里!” …… 大疆妖族众多,具有代表性的也就那么几家,水妖一族被定义为盗贼匪类,虬龙不愿与之为武,剩下的就只有狐族,猿族,黄族和隐遁山林无踪可循的白族。 独山脚下,江水滚滚东逝,水妖的老巢就在这附近,但虬龙仙官却一直没有对独山妖族动手,原因很简单,此处山凶水险,就连城隍玉虚宫这样的机构都对它难以驾驭,更何况是已经许久没有踏足人世的虬龙。 作为一个征服者,手里没有资本是不行的,于是乎,虬龙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使用分身对这座诡异的独山发起挑战。 独山中的风光一如既往的阴森诡谲,山中毒虫猛兽发出的吼叫响彻山林,阵阵瘴气裹携着落叶吹拂着整座独山。 “没想到这个地方还真是山凶水险,本尊喜欢!”黑影独自走在独山丛林之中,耳畔的意乱让他心潮澎湃。 根据某名著的套路,大王让他来巡山,巡完西山巡东山,可是西山巡完了,他却无功而返,原因很简单,黄族基本不说人话,连妖语都很有精通者,按他的脾气又不可能让人家下憶症,整个过程基本一气呵成,没法沟通,又不敢造次,所以只能调转目标往东走。 到了东山地界,情况截然不同,没有了满地的蒲草,之前的战乱景象也不复存在,除了山中有些肃杀之外,基本上可以说成是风光秀丽。 两侧猿声遥相呼应,不时便有巡逻的猿兵往来于山树之间。 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猿兵,黑影不由得暗暗窃喜,都说妖族防守严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黑影这样想着,脚步也开始踏实起来。 “咻~砰!”黑影脚步刚一落地,便觉一阵怪声从地上响起,他讶然不已,他手足无措,只是片刻的功夫,一块绑缚着绳索的乱石落地,黑影脚踝被绳索牢牢缠住,整个人大头冲下的被倒吊起来,“还真是有点儿轻敌了!”黑影冷冷一笑,随即轻松自如的勾起身来,利爪一旋将绳索斩断,整个身子犹如自由落体般坠落下去。 “雕虫小技,还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倒本尊?”黑影笑吟吟得想着,“扑通”一声,黑影吃了一惊,整个身子已经落到了地面,却不知为何再次向下一沉,地面上凭空多出一道坑来,一层薄冰般的掩体下面,突兀的多出一眼清泉,水中还插满了尖利的枪头断刃。 坠入水中的倒霉分身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浸在水中也就罢了,身上还被利刃刺穿,活生生给穿成了糖葫芦。 那是相当痛苦的经历,所谓分身,不过是虬龙用法力幻化出的人形,虽然意识受他控制,却都是可生可死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分身也有些乏术,竟然直接就两眼一黑,可能虬龙都想不到,自己的几分之一法术就这么被陷阱机关给夺了性命。 分身以送信为几任,而那两封还没送出去的黄折子,也被泉水浸泡,化成了软绵绵的纸泥。 用一句话来形容虬龙分身此次的独山之旅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结盟的要素始于利益,而利益面前又存在制衡,曾为仙官的虬龙相当了解这这一流程,所以在送给猿族的黄折子中,他先讲明拉拢之意,又言辞凿凿的阐述清楚此事厉害,最终还在折子里加上了一句话,山魈族的安乐王觊觎狐族陆家大小姐已久,本尊也知道你对这位姑娘有几分意思,你们都想要,但她却在我手上。 大家不如这样,先祝我征服一切,我给你们更多的权力,最后再各抒己见,开开辩论会或者大打一架,怎么开心怎么来,反正公平竞争,谁也不吃亏。 经过了一番磨难,这封信还是被猿族首领发现了,不是原件,而是复印件,由猿族之中的法师占卜而出。 老王自然不在乎,独山险恶,外来人士根本无法游刃其中,虽然环境恶劣了一点儿,但也算是世外桃源,但书信一到了二王子袁腾手中,就变了另一种解释。 认你说得再美,我只断章取义,好处不看,前景不看,唯独那句陆家大小姐在虬龙手上的话被他真切的看在眼里。 当夜,袁腾便与老首领说明了观点,并最终得到支持,第二天黎明,他带着二十名猿兵,和一只神兽,除了独山向着虬龙的大本营赶去。 与此同时,鹿鸣村附近渡口的水域里,十余块木板也伴着雾气在水面飘浮。 水影之中,隐隐的可以看到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第15章:三方会救 这一天对于虬龙来说是相当惊喜的,自从自己逃脱牢笼,占领水妖领地,组织妖兵结盟以来,一直以来都是广发英雄帖,不想今日竟然得到了回应,刚刚送走了一波等待他莅临号令的小妖之后,一个比较大的客户登上门来。 见到这个人,虬龙似乎并不惊讶,但却不免有些好奇,这个同盟者要比自己所想的来的早一些,身后追随者十余名人高马大的粗狂汉子,他本人也是相当魁梧健硕,以一副俊美青年的面目示人。 “原来是安乐王殿下呀,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虬龙的会见室里颇为简陋,连个端茶倒水都没有,虽说有些尴尬,但能够看的出,他相当的自信。 安乐王也不兜圈子,冷冷的问:“陆家大小姐呢?” “这个就不劳王子殿下费心了,她和朋友都很安全,我们还是先谈谈我们的事儿吧!”有筹码在手,虬龙说话的底气相当的足,与某些商人一样,他还深谙谈判之道。 这一切在原本从不看人指手画脚的安乐王面前基本上是没用的,即便暂时不能带走,但奔着看筹码干活的原则,安乐王眼神微眯道:“少废话,见不到她,就别怪本王不配合!” “呦呵,我说王子殿下,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吧?今日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还没等虬龙说完,安乐王便不耐烦的道:“你是说我来错了?好,本王这就告辞!” 安乐王向来不说空话,话音刚落,便愤然转身,冷着脸向门外走去,虬龙的面色闪过一丝阴险和杀意,片刻之后又重新归于平静,不多时面色一转,哈哈大笑道:“王子殿下果真一言九鼎,好,那本尊就把她带出来给你看看!” 安乐王转发身来,依旧冷着脸,并没有说什么,虬龙却在打着另一个算盘,抓过来的三个女孩儿里边到底谁是狐族大小姐陆飞裳,他知道现在还没弄清楚,本想着日后设计询问,孰料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山魈一族王子竟然主动提出帮忙,这等好事儿他又岂能放过。 一刻钟之后,分身们将人带了上来。安乐王有些不明就里,虬龙是说将她带上来,实则是她们,复数形式。 看着眼前分身手中的三个丫头,虬龙微眯着眼睛,在他看来,答案不过片刻,必然浮出水面。 安乐王面陈似水的注视着三个丫头,脚步缓缓向前走动,来到正中的陆飞裳面前,探手想要触碰她的美鬓,却被陆飞裳鄙夷的瞪了一眼,别过头去。 虬龙一直观察着他的举动,正要操控分身拿人,却不料安乐王失落的摇了摇头,转首来到了楚间客的身边,在楚间客而狠狠的美眸注视下,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一个动作做三遍,然而却并没有得到答案,末了,安乐王一本正经的来到虬龙身边,很负责人的道:“今天这三位姑娘都没化妆,所以本王认不出来!” 这一句话就宛如一块血栓块一般堵在了虬龙的体内,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王子殿下,我尊重你,可你也可别跟本尊耍花样啊!”虬龙的话语里充满了威胁,安乐王正要答话,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分身的传报:“猿族首领之子袁腾在门外求见!” “呵,今天来投诚的人还挺多!”虬龙没有在和安乐王计较,只是安排他坐到了一边的座椅之上。 光帘缓缓打开,袁腾带着三名猿兵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一见到虬龙,这位猿族二王子也不施礼,只是站在那里目光阴冷不止的注视着虬龙,顺便嘲讽的瞟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安乐王。 “猿族二王子,果真威武雄壮,但不知此次前来意欲何为?”虬龙在空气里嗅到了一丝隐隐的敌意,袁腾呵笑一声,声音充满了惊吓色彩的道:“个人建议你最好把飞裳放了!否则我猿族非但不会辅佐,还会亲手干掉你!” “口气倒是不小,好,那你就先跟本尊挑选一下,到底哪个是陆家大小姐!” 一听这话,三个丫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座位上的安乐王都不由的动容,为了不被洞穿心事,他依然佯作熠熠生光,心却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 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丫头,想也不想就说道:“我们已经太久没见过面了,现在让我一个帮你认?呵,对不起,本王子没有那么好的眼力!” 虬龙隐隐的感觉到,这二位妖族王子身上的某些地方是那么的熟悉,就比如对自己的同仇敌忾,还有拿自己开涮时的样子,更是出奇的相近。 “我说二位,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陆家大小姐的安危先放到一边,现在着手研究一下一起驰骋天下的大事儿?”虬龙有些抓狂了,从一出场就存在感不强,一直以分身示人,到现在为止本体还没有个像样的介绍,好不容易有点儿小想法,又碰到了这么两个只知道儿女情长,卿卿我我的妖族王子,虬龙欲哭无泪,在心中感叹着。 “那么好的家底儿真是白瞎了,族人成千上万,不去干点儿大事业,闲着干嘛呢?”虬龙痛心疾首,歇斯底里的向两位王子阐述着,正在他穷于抒情之际,却猛听得头顶的房梁上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别在那儿惺惺作态了,我见过鳄鱼流泪,大蛇撒尿,母鸡化雄,还真没见过屎壳郎通人性的!” 虬龙刚刚酝酿出的一点儿情感之火登时便被一瓢冷水泼灭,一脸厌恶的向上看去,只见头顶梁上一位少年正口衔干草,微眯着双眼乜斜着这里。 “又是你!”这个少年正是安然,虬龙虽然与他并未焦急,但却在自己的分身眼中看过此人,还跟他简单的沟通了一下,确认了身后死敌关系。 “是我又怎么样?”安然吐掉了口中的干草梗,面沉似水的道:“孽障,你杀我同僚,扰乱两宫司庙(玉虚、上清、阴司、城隍的统称),现在连小爷我最心爱女孩儿的主意都敢打!这笔账,今天老子一定要和你清算!” “小子,你别太狂妄,有种就下来过上两招!”虬龙的斗志也被激发了,不无挑衅的仰头对安然说道。 “你会为这个称呼付代价!”安然留了一句,整个身子霍然自梁上跳了下来,直取虬龙而去。 第16章:控妖盘 当时的情形,可以用一种经久不衰的扑克牌游戏来形容,三打一。 安然主攻,袁腾对付分身,安乐王负责救人,三人的配合天衣无缝,虬龙被安然拖住,分身有袁腾和猿兵抵挡,安乐王则指挥手下将三个有战斗力的妮子解救下来。 虬龙有点乱了阵脚,从小游戏三打一,演变成了比例六对一的打衮子,不用多说,虬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衮子。 在两位妖族王子的授意下,三个妮子被救下后,在山魈和猿兵的保护下离开了这里,分身的水平实在太水,几招下来便被袁腾尽数搞定。 整个水妖巢穴中就只剩下了四个人,袁腾、安乐王、安然以及虬龙。 世事无常,胜败就如天气般变化无常,上一刻胜券在握,这一秒就可能返工捣蒜。 逐渐从惊恐中镇定下来的虬龙变得不再嚣张,很从容,很严肃,仿佛一秒钟就从被动挨打的二杆子脱胎换骨成了沉着冷静的斗士。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何解,虬龙心里却很清楚,对手挨扁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年轻人,别得意太早!别忘了,你们还没有赢!”虬龙的话语里展现出了相当强烈的自信,安然做好了战斗准备,准备给虬龙做做战后护理。 “晨暮子午,气冲九霄,天尊到日,妖孽尽消!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安然一击法诀打出,在虬龙身边绽开数道火光,虬龙不住的冷笑,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任由法诀招呼在自己身上。 一通折腾过后,虬龙依旧傲然而立,这让安然很是不解,片刻之后,结局揭晓,虬龙果真手段不凡,面对三人的诧异表情,虬龙冷冷一笑:“别以为你们这点儿雕虫小技就能阻挡的了本尊!难道你们就没听说过有种法术叫做控妖盘吗?” 听到这里,安然陡然一惊,安乐王与袁腾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所谓控妖盘,是一种仙家秘术,只有存在一定道行的仙官才可以使用,与蓝衣六字诀一样,若非万不得已,没人愿意用它,不仅破坏三界秩序,衍生出的连锁反应还会造成鬼潮四起,换而言之,使用它就等于作死。 “够了!你个二百五就不怕控制不了局面吗?”安然面色铁青的朝着虬龙怒吼着,虬龙奸邪的一笑,成就感十足的道:“乱吧,越乱越好!哈哈……” “丧心病狂!”安然沉声断喝,抡圆了拳头向着虬龙冲去,只一个会和便被当了回去,水妖巢穴的石碑被强大的冲撞力直接砸的自中间断裂开来,安然更是被撞的闷哼不止。 “妖仙地精阴煞鬼魅,山魈水怪云灵太岁,八方群孽听吾号令,四面十殿尊我为王!吽吗呢呗咩吽咒,南无阿弥陀佛者,尽在飘渺之中!断天赦诀,妖魇听凭如律令!” 一段奇怪的口诀过后,水妖巢穴之中登时犹如蓄水池般聚满了波光粼粼的灵气,灵气之中又犹如结网一般幻化出了一道道形如八卦的符网。 除此之外,地面上也如混沌初开一般,霎时间卷起数道漩涡,这等架势,安然只在鬼潮和沼泽里才见过。 “那,那是什么?”袁腾痴痴的问,安然眉心紧蹙,沉声道“两位朋友,恐怕未来的某段时间我们要以对方为敌了!” 这二位王子显然没有明白安然的话中所指,安然心里却相当清楚,变故马上就会发生。 “我感觉的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了!”安乐王帅气的面庞开始逐渐枯萎,宛如极速老化般退化成了本来的模样,那只瘦小还有些残疾的山魈形象。 安然警觉的看了看袁腾,这位猿族王子也赫然兽化,不多时便犹如健壮的浑似金刚一般。 安然趁机窜上了头顶的梁上,他深知这一切代表着什么,控妖盘出世,势必引发妖魔意象,这倒是其次,最终要的是,方圆百里之内的生灵也会妖化,包括家养的鸡鸭鹅狗,以及平日里毫无攻击力的山珍海味。 安然浑身颤抖,虬龙这招不但反败为胜,甚至让安然瞬间剩下了光杆将军。 他身边的很多人都会受到妖魔兽化的影响,就比如陆家大小姐,格格,以及跟自己一同前来的陆老太爷。 “不行,我一定要尽早做出打算!把朋友都送到城郊的宅子里,到了那里,他们的魔性就不起作用了!”安然咬紧牙关,手中缓缓画出一道定妖咒,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惊叫。 “间客!”安然这才想起,门外还有一个活人。 …… 转出了水妖巢穴,安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猿兵和山魈肆无忌惮的相互撕打着,格格的目光呆滞,狠狠拖住楚间客的臂膀,另一端的陆家大小姐也变成了一人多高的白狐,锋利的爪子不断朝着楚间客跃跃欲试的挥舞。 “间客快跑!”安然一脚踢开身边一只山魈,倏然窜到了三个丫头的身边,手中符咒左右飘摇,瞬间将陆家大小姐和格格定住,轮番暴打的将猿兵打散之后,安然上手将格格化为纸身,揣入怀中,反手将陆飞裳扛在肩头,拉住楚间客的手,沉声道:“快走!” 二人一路向前,正走间,忽然见到一只身形如虎的雄狐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 那一天相当奇妙,百里之内的百姓都感受到了堪比博物馆奇妙夜一般奇幻经历。 钓鱼的老翁被鱼儿拖进水里,屠宰场满是磨刀霍霍的猪羊,天空中的飞鸟发出慎人的嚎叫,拉车的马匹掀翻了车子,漫天的骑宠横冲直撞,将主人如绣球般扬撒在空中。 场景相当奇幻,奇妙,奇特。 家中所养的家禽家畜如暴民般翻身而起,满街都是直立行走的猪马牛羊,手持屠刀,追逐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主人。 河道中渔船的地位急转直下,很多人都被网中打起的河鲜群起而攻之,江面路上一片哀嚎躲避,场面相当混乱,这还不算什么,动物绝对不是控妖盘的唯一催化者,就连常青藤这样的植物也受到相当大的影像。 此时的混乱已经达到了巅峰,被妖化的东西虽然鲜有杀人之心,但因此受伤者却不计其数。 第17章:四面火起 “对不起了,陆老太公!”安然肩头扛着陆家大小姐,反手一挥,轰然将符咒打在了陆约的额头上,随即一把拉住他老人家的手腕便跑,便跑便回头对楚间客道:“把陆管事也带上!” 楚间客应声而起,倏然将陆应击倒在地,待他再次起身时,安然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他定住。 “现在怎么办?”楚间客深表疑惑:“救了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脱身?” “站稳了!”安然沉声喝完,剑指置于胸前,闭目凝神,悠悠的念诵着堪比低吟的口诀,最后厉声喊了一声:“瞬移诀!着!” 楚间客只觉深处在迷雾之中,不一时的功夫,便换了一个场景,楚间客抬眼一看,眼前的建筑正是南郊的宅邸。 府门开了,安然和楚间客狼狈不堪的赶了进去。闻讯赶来的龙韬等人见状不由得一惊。 楚间客见到如梦初醒的青头鬼齐文正,不禁讶然道:“他怎么没变?” “我这幢宅子有一道天然的防护层,就连虬龙也无法突破!”安然说的没错,在整个城区只有两个地方有这种防护屏障,一个是这幢宅子,另一处就是安府。 “赶快把他们四个拉去齐文正的灵宅里!”安然焦急的吩咐着,龙韬接过陆家大小姐,疑惑的问:“师父,那你去哪里?” “救人!”安然说着窜进屋里,裹携着道袍和一应法器,走出门来边走边吩咐道:“闩住大门,不管谁叫门也不许开!我要去对付虬龙,没时间顾及你们!” 安然说完径直便有,夺路出门,转身挥手布下一道死符,片刻的功夫,大门上便多出了一道金光刺眼的金符。 一切都乱了,安然奔跑在赶往安府的大路上,沿途看到的尽是平民被家禽家畜和供奉的家鬼追逐的场面。 安然犹如疾风一般向前奔跑,沿途禁锢咒不断挥打,将身边横行无忌的阴鬼兽怪尽数定住,回头望去,身后宛如一条满是蜡像的展览馆。 一路狂奔下来,二更时分,终于来到了安家,远远望去,四周已是一片混乱,安府却仍是一片祥和,这都要归功于师父荀阳子,若不是他布下的那道结界,估计此时势必鸡犬不宁。 安然的心里仍然很焦急,安府没事儿,但两个哥哥却还处在危险之中,如果不出所料,此时的殡仪馆和棺材铺早已经鸡飞狗跳了。 麻团儿已经不知去向,除了人之外,其它生灵都会被兽化,当混乱达到一定程度,还会出现鬼潮,到那个时候,估计就算自己是天师在世,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安然再一次开始疯狂模式,一路走一路打,家门前的街道和店家溜出来的鬼东西都被他如数禁锢,只要天一亮,虬龙的控妖盘就会暂时失灵,自己早做的就是在白日里赶到水妖巢穴干掉他,一切,似乎很简单。 …… 安家连锁产业中的棺材铺和殡仪馆建在了虞城城郊的一处荒山下,这里相当幽静,幻境也比较不错,唯一不尽人意的地方就是这里太阴森,尤其是装载着尸体的冷藏室,大白天的在门口呆上一会儿都会不寒而栗。 饶是如此,安家大公子安庆仍然乐此不疲,整齐整夜的守护在这里,至于妻儿,基本上都搬回了安家大宅,这里除了七八个伙计,就只剩下了他哥儿一个。也许有人会问,这人该不会有心里疾病吧?然而并没有,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里太赚钱,年年大赚,月月有盈余,就连每天都能看到不同程度的希望。 正因如此,安庆才会壮着胆子,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今夜,将会成为他终生难忘的夜晚。 像往常一样,安庆提着小灯在殡仪馆里转悠,检查着是否有安全隐患和疏漏,十几年如一日的重复着以上动作,检查完了就回去喝个小酒儿暖暖身子,再美美的睡上一觉,相当的惬意。 已是初更天,安庆刚刚检查完了纸人棺椁店,随手将大门闩上,转身来到了停尸房门前,这里的尸体都是最近接到的客户,主要是美化一下,然后第五天就可以送出去。 来到了房门前,安庆缓缓打开门,停尸房里的冷气扑面而来,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安庆和往常一样,手持灯火向里照探了一下,这基本上已经是例行公事了。 灯火四周一转,里边一片祥和,安庆耸耸肩,正打算转身出门,孰料正要转身离开,灯光照射的地方却莫名奇妙伫立着一个黑影。 这可着实吓坏了安庆,一向不信邪得安家大少还道是府中伙计的恶作剧,但当他看到那双空洞无神的死人眼之后,他信了,这特么就是千真万确的尸体。 “妈呀!”安庆吓得魂飞魄散,手腕一抖,手中的灯火也掉落在了地上,安庆扭头便跑,根本顾不得形象,一面跑还一面叫喊着:“诈尸啦!诈尸啦!” 刚刚准备睡下的伙计们被少东家的声音吵了起来,纷纷走出来观看,一见到少东家面无人色,这群伙计不由得纳罕不已。 “少东家,这是咋了?” “都别问了!赶快跑!”安庆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看着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伙计们的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 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一个同伴的惊呼打破了安静,众人送目望去,只见在冷库的方向七扭八歪得转出数道身影。 这灵异的一幕着实吓坏了众人,在安大公子的带领下,一行九人一路狂奔着跑出了殡仪馆,月黑风高之夜,殡仪馆外的大路上伸手不见五指。 殡仪馆的一侧是山,另一侧则是一处陵园,在这样一个群魔乱舞的夜晚,那里自然也不甘寂寞,几人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儿,便远远看到路口上,同样步调,同样的节奏,连姿势都相当一致的数十道身影向着自己这里赶来。 那些真的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家伙,诡异慎人。 “大公子,怎么办?”伙计带着哭腔问道,安庆面色惨白,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恰在这时,身后一道白光向着这里奔来,安庆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这又来了一位,真是欲哭无泪。 第18章:救火队员 安庆和一众伙计惊呆了,只见一道白影贴着自己的身体倏然划过,并最终在迎面而来的尸群中绽开了火花,“咻,咻”声响处,那些四处乱跑的尸体都瞬间止住。 接下来白影一路折返,在从殡仪馆中跑出的尸体间转了一圈儿,横冲直撞的进了安家的连锁产业。 “少东家,那道白影好像不是诈尸!我们怎么办?”一个伙计战战兢兢的问,安庆毫不犹豫的道:“那还用说,当然是进去看看,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什么鬼东西都有,殡仪馆虽然也不太平,但最起码是我们比较熟悉的地方,更何况还有那道白影帮我们!走!” 安大少一声令下,其余的伙计也壮着胆子应和一声,一行人迈步疾驰的来到了殡仪馆门前,安庆警觉的向里看了看,又看看门前几只还没跨出殡仪馆大门的尸体,头也不回的对伙计说道:“来两个人,将这些鬼东西吧搬回去!” 吩咐已定,安庆一马当先走带众人前头,连灯火都不敢点,趁着夜色来到了那个神秘的冷藏室门口,沿途看到了十余具四处乱窜的尸体,还好被那道白影叮嘱,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安庆安排伙计在门外等候,自己摸着黑来到了冷藏室中,刚一进来,他便看到了一群张牙舞爪的尸体正以千奇百怪的姿态停住在冰冷的储藏室里。 “有人吗?”安庆的声音明显掺杂着一丝恐惧,但仍故作镇定,厉声喝问着。一边问还一面气势汹汹的道:“有的话就别装神弄鬼!我安家向来不吃这套!若是听安某一句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大哥,是我!”安庆被那个声音弄得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安庆定睛一看,还真是自家的小弟安然。 安庆不无责备的问:“我说三弟呀,这么晚了还跑到这儿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一向对自己大哥的毕恭毕敬的小弟忽然神色一转,面上狡黠的回了一句,安庆狐疑的凝视了一阵,慢慢将耳朵凑到了三弟的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吧!”安庆心有余悸的说着,三弟的声音忽然变得狡黠起来,充满玩味儿的道:“我想要你下来陪我!” “什么!”安庆吃了一惊,正要转身,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脖根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与此同时,两排散发着微微臭气的泛黄牙齿也。 “三弟,你要干什么!”安庆竭尽全力嘶吼着,而那张血盆大口的主人却仍然不见一丝松懈。 眼见着就要完蛋了,安庆不禁免得面色铁青,求生的**战胜了其他的一切。 泛着污血的嘴巴眼见着便要将安庆的咽喉刺穿,恰在这时,声响断喝再一次响起,扼住安庆的妖怪还没看清来人,便被硬生生的弹了出去,视觉效果相当不错。 安庆被勒的咳嗽不止,瘫倒在地上良久坐不起身来。倚在墙边上,扭头看了看那个赝品弟弟,只见在他的跟前压制着一个手脚相当麻利的年轻人。 此人身着蓝色道袍,腰间悬挂着一只麻衣布包,在他的打压下,原本那个还保持着弟弟形态的妖怪被暴打的七荤八素,最后被安然一击掌心雷硬生生给拍回了奄奄一息的原型。 安然摆平了那只恶鬼,起身来到大哥身边,安庆警觉的看着自己的三弟,狐疑的问:“你到底是真是假?” “老大,别磨蹭!小二那里还很危险呢”听到安然这么说,安庆这才放下心来。将大哥搀扶起来,安然也来不及多说,语重心长的劝道:“老大,等下你和伙计把尸体都搬回原处,在冷库门前点上一盏长明灯,每半个时辰添些油汁进去!切记不可让它熄灭,我算过,今夜天气晴好,连清风都不会有,你们一定要轮流看护,我会在殡仪馆四周布下一道结界,以防有东西窜进来!” “记住,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这里!”安然悠悠的强调完毕,快步向着门外跑去,安庆不解的问道:“三儿,你去哪里!” “小二还有危险,我这就去救他!”声尽处,安然早已不见了踪影。 …… 安然只觉自己宛如一名救火队员一般,沿途经过的地方都被他来了一次大清洗。所有能动的怪物都被定身咒压制,一时半会儿是动弹不得了。 与大哥不同,安家二公子安谧更顾家一些,安然去过了二哥主事的地方,救下了那里的伙计,布下了结界之后,便直奔二哥的住处,在那里,不仅有二哥夫妇,还有安家最聪明最惹人喜爱的下一代,安谧的一双儿女,为了纪念三弟安然一出生就会说话这一戏剧性的设定,安谧娶妻生子之后毫不犹豫的给第一个儿子取了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安洛言,大致意思就是一出生就能说话。 至于女儿,名字也是相当的别具一格,安宁宝,一个很别扭却也是有着特殊含义的名字,说白了就是标着成长到了下一代呢,还是好好谈一谈吧! 不论是二哥夫妇,还是这两个被老安和安夫人奉为掌上明珠的侄子女,都是安然的家人,这一世即便再怎么样,也都是绝对的挚亲,所以,对于营救他们,安然的态度是义无反顾的! 安谧的家门外,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禽怪类牢牢堵住大门,并不时发出刺耳的喊叫声。 房门内,安谧正携妻抱儿,牢牢抵在门上,安家二公子也着实有些气魄,虽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但却仍然面不改色,一面用身子狠命抵住门外妖物的进攻,一面安抚着妻儿:“别怕,就当做个梦,很快就会过去了!” 安然站在二哥家门口,看着那些不伦不类的怪物肆虐的发着狂,面上不由得闪现出了一股杀气,他的出现也引来了门口怪物的注意,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愣愣的注视着他,安然改变了策略,自腰间挎包之中取出一柄铜钱剑,顺势破指开光之后陡然一跃,整个人落在了门前的鬼群之中。 “二哥,嫂夫人,你们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立刻就你们出来!” 第19章:混乱不堪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哈哈,抵抗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都要听命于我!”虬龙狰狞的笑着,整个水妖巢穴里拥挤不堪,一道控妖盘带来的效果相当惊人,来自五湖四海的妖魔鬼怪全部聚集在了这个小小的沙洲上。 万人敬仰,手下多大千只,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让虬龙顿生无限的优越感,在沙洲外的地方,小妖簇拥着首领,数只野妖抱成团,等待着妖王虬龙先生的检阅。 “再也不需要分身了!这种感觉还真不错!”虬龙微眯着双眼,受控妖盘的影响,他也现出了原形,那双比灯笼还大的眼睛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铁青憔悴的面旁。 那是一个柔弱书生的形象,一席白衣,青丝垂成,这应该算是他最原始的形象,数百年前,他就是以这样的一种形象被玉虚宫录取,最终成为天庭公务员的。 曾起何时,他不曾想过自己会有拉帮结伙反抗玉虚宫的一天,那时的他只知道兢兢业业的干活,整日为顶头上司着想,但是最后却收效甚微,不但没有得到上级的体恤,反而因为办事不利被定名为魔道,这样的落差让他内心抓狂,更让他蒙受了长达百年的不白之冤。 他不期盼昭雪,所以他堕入魔道,在几番折腾之后,干掉了无数仙班同僚,最终被拘押在了玉虚牢笼。 在被抓之前,他便放出了几道分身,时刻等待着重见天日的一天,百年之后,当得知上清宫接管自己,他明白,翻身的时候到了,于是乎,便有了那道云团。 此时,就是他觊觎的极限,他的目标是这片到处都充斥着阴气煞气的领域,是三清观里的长生不老丹,还有玉虚宫那个原本只能让他窥探的龙椅。 “就是今天!”虬龙的声音有些微颤,他压抑了太久,虽说并非将五湖四海的妖魔鬼怪都收为己有,但眼下这些就足够了,这种资本已经足以让他完成的梦想。 “去吧,现在就去,在人间肆虐,血肉归你们,阴气交给我!”虬龙的演说就此结束,无数妖魔鬼怪欢呼着,雀跃着,离开了沙洲,冲向了那个不算神秘却让他们只能躲躲藏藏的世界。 在这些妖魔里,有猿族的王子袁腾,山魈首领安乐王,一直隐遁在印岭村附近的死灵兄妹,以及黄族十人代表团,最后,还有獾精奶孙二人,与尸精合二为一的白七公。 总之,虞城所有的神怪都集结在了这里,整个虞城都乱了,乱七八糟,无休无止。 “二哥,你们在吗?”安然将门前的妖魔打乱,朝着门里大喊着,房间内的安谧应和着答了一声,安然这才安下心来,轻声道:“二哥,把门打开!”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阵“吱呀”的声响,门开了,安谧挽着夫人的手走了出来,一双儿女宛如见了救星一般扑到了三叔怀里,惊恐的嚎哭着:“三叔,吓死孩儿了!” 安然笑着安抚着:“没事儿,没事儿,有三叔在,不怕不怕!” “三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安谧心有余悸的问了一句,安然抱起缓缓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道:“上边走脱了一只魔头,现在整个虞城的鬼怪都受到了他的影响,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接你们离开!” “去哪?”安谧面露难色,安然赶忙安抚道:“你放心,不会太远,就是安家寨子,我布了结界,完全可以保护你们!” 安谧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到:“三弟,那你要去哪儿?” “把你们送到那里之后,就去办我的事,到那个时候有可能就顾不得你们了!” 安谧有些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有悖常理,相当的扯淡,让人不禁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安然也来不及解释,只是将二哥一家带离了这里,站在虞城边缘的大街上,一家人真是大开了眼界,漫天都是原本深山老林才会出现的奇珍异兽,只不过这些家伙再也不是四脚着地,而是保持了人的行走状态。 街道两旁惨叫声连连,颇有些末日的感觉,那惨状让人不忍直视,就连安然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老牛,你在哪儿?”黄泉路上,马副部带着几个阴差沿途搜寻,目标正是自己的同伴牛正部。 刚刚整个阴司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整个阴司的孤魂野鬼和罗刹妖仙都变得狂暴不止,就连大半的犯差也变得异常狂暴。 鬼门关非正常开启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原本身上带有兽性的阴官也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阴司六大神里除了牛头马面二位部长之外,执掌鸟兽的其他四位都不见了踪影。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有些被打散的鬼差甚至亲眼见到,四大鬼尊竟然带头冲锋,在第一波混乱结束时亲自带着众阴魂离开了鬼门关,直奔泉台之外的阳界而去。 “老马呀,我们这次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了!”牛部长带着哭腔的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 马面焦头烂额的环顾了一番,四周的阴差基本上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身边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鬼卒。 “现在怎么办?”亘古不变的对白,牛部长思忖片刻,道:“只能去找崔府君了,估计老白和老黑那里也好不到哪儿去,情况发展到了这般田地,只有真神出马了!” 二人达成了共识,不多时便化成两道阴风,消失在了黄泉路上。 暴乱还在继续,已经乱到了一定境界,整个虞城宛如大杂烩一般,平时只出现在人们口中的怪物随处可见,比地摊儿还地摊儿,区别在于没有一丁点儿的山寨,全是货真价实的鬼怪。 事情发展到了这般田地,任谁也暂时控制不住,几经辗转,安然终于将二哥一家带到了相对安全的安府,家人安全了,内忧解决了,安然便开始着手评定外患。 那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阴魂遍地跑,邪物满山爬,再没有一个词汇可以用来形容此时的混乱。 正如一句愤世嫉俗的话所述,“地狱满了,恶鬼就会爬到人间,鬼门关开了,却没有关上。” 第20章:启示 安然一路星驰电走,从家门口一直飞驰到沙洲渡,沿途的鬼怪被打的七零八落,安然也已经筋疲力竭。 清道夫的活儿不好干,安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估计包括上清宫和玉虚宫在内的所有天官道卒都想不到,只是走脱了一个犯官,就已经把秩序扰乱成了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惊人。 安然喘着粗气,坐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上,有些微肿的手中握着一张酥脆的大饼。狠狠的咬了一口,若有所思的望着天际。 “小子,累吗?”安然被这个声音弄得一怔,送目望去,只见四周一片宁静,不见半点儿人影。 “别找了,为师用的是万里传音!”东南方传来了更清晰的声音,安然诧异的站起身来,欣喜的喊道:“师父,你在哪儿?” “为师当然是在上清宫了!”荀阳子的声音依旧那么宽和,内中还夹杂着一丝宠爱。 安然怅然若失,出乎他的意料,自己这个徒儿竟然重新坐回了青石上。 荀阳子也不诧异,声音和缓的道:“臭小子,还在生为师的气吗?” “徒儿不敢!”安然的心中竟然生出了莫名的委屈,咬紧牙关道:“我明白,有些事儿必须要自己独立完成!” “别死撑了,是为师错了!”安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师父荀阳子道长还从来没说过错了一类的话。 “师父!”安然动容了,荀阳子打断了他:“别说话,听为师说!” 安然不再言语,静静的听着,荀阳子悠悠的道:“控妖盘的威力很大,可以兽化所有精类,但是所有的事都没有一面倒的时候,世事无常,相信与虬龙对战的时候你就已经有所感触了吧?” 安然重重的点了点头,荀阳子继续说道:“你要记住,现在所经历的,就和之前的遭遇一样,魂飞魄散,支离破碎都已经经历过了,你还怕什么?” 安然没怕,但也没有反驳,荀阳子笑吟吟的道:“小子,为师当初顶着偌大的危险将蓝衣六字诀和无字天书交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帮海带凑字儿的!” 提到这个,安然不禁有点儿惭愧,自己谨小慎微的练了许久,也才只练成了第五道独字诀的第三式,根据提示第四式开始若是失败很可能会功法尽废,第五式不成更是可能把小命儿搭上,所以,安然就这样一直拖着,这件事似乎荀阳子也能感觉的到,是以一见到安然那副样子,他便知道了其中一二。 “小子,是不是有点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的感觉?”荀阳子的神色严肃下来,安然讪讪的点点头。 荀阳子手指一摇,满不在乎的道:“听说你在我师兄那里还顺手牵羊拿走了一道卧虎符是吧?” 安然不禁赞叹,自己这位师父虽然每天都在上清宫呆着,没想到消息还这么灵通。 安然点头,荀阳子笑骂道:“那么多宝贝不用,你是要留着展览还是怎地?” 安然回想起自己这么久以来从各处偷学得到的宝贝,一时间真有点百感交集,荀阳子释然了,悠悠的道:“该说的为师都说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小子,现在天上和地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放心大胆的去做吧,这是你走向巅峰的机会!错过了一定会后悔,抓住机会,为师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安然坚定的点了点头,荀阳子再也没有说话,安然却陷入了沉思,师父的话针针见血,自己却一直执拗在这里,如今茅塞顿开,他的心里登时找到了方向。 安然狠狠咬了两口大饼,随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冠,整个人傲娇的扭了扭脖子,向着前方黑暗的地方走去。 …… “死老太婆,外边什么声音这么吵!”义庄内,英叔从睡梦中被吵醒,睡眼惺忪的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不多时,门外传来了做饭婆的骂声:“你个老不死的自己不会出来看吗?家里的客人都快上房揭瓦了!” 英叔问询陡然起身,穿上了黄色道袍,手擎桃木剑冲出门去,这一看,只让他目瞪口呆。 门外的做饭婆正使用着奇门遁甲,纸人纸马与阴魂恶鬼缠斗在一起,整个庭院里鸡飞狗跳,犹如开了锅一般。 “怎么会这样?”英叔捻指一算,面色登时变得铁青起来,一切已经了然,这种乱想并非空穴来风,乃是上界邪神降世。 “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我们头上?”英叔眉心紧蹙,手中的桃木剑也甩了开来,向着迎面而来的几只僵哥冲了上去。 凡是比较靠谱的道士,都会布一些结界,而从实力上来讲,英叔的道术水平和安然就是平分秋色,所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英叔便将院子中的异类收拾了个差不多,布完了结界之后,英叔转身对做饭婆道:“死老太婆,等下我把门封上了,千万别乱开,在这里好好呆着!” “走你的吧!老娘还用不着你关心!”做饭婆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英叔出了门,将两只野鬼踢到了一边,随手下了一道封门咒,转身擎着木剑,纵身一跃,向着天际隐遁而去。 “大师,我们已经打了一路了,这下应该去和小安会和了吧?”李先生第一次体验了传说中的打鬼打到手发软。 面对这满大街都是鬼怪,常人丧胆,法静禅师却是精神抖擞,志清已经送到了安家,此时的外面除了鬼怪,就只剩下了李先生,法静禅师,安然,以及正向这里赶来的英叔。 不需说明,个个都是能人猛将。 安然继续前进,刚刚转过一处野岭,便看到了一只庞然大物,对这个家伙,安然再熟悉不过,给它一双翅膀,它除了可以在天空翱翔之外,还能顺带着承载着几个人。 “找了你这么久,原来你个小东西在这里!”安然没好气儿的斥责着,高声喝唤道:“麻团儿!” 麻团儿愣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安然诧异的看去,只见在麻团儿身后,黑压压的鱼贯而起数道黑影,安然不禁讶然,满面黑线的寻思着:这都是哪家的骑宠啊!主人就不能出来管管吗? 放眼望去,天空之中盘旋呼啸着的大鸟遮天蔽日,足有数十只。 第21章:熟人见面 “想跑?没门儿!”眼见着魔化了的麻团儿要借故开溜,安然自然不肯放,不仅如此,他还要帮助一下邻居,不管是谁的骑宠,遇到了他就都要先休息一下,局势已经够乱了,再不需要他们跟着添乱。 “尘归尘,土归土,鸟兽无邪,还原本物!”安然轻描淡写的轻声喝了一句,将一手擎剑,另一面自挎包取出一只银屏和一只做工相对的小瓶,顺着安然的指引,大瓶一股脑的将漫天的骑宠全部收入其中,短短的功夫便清理了天空,末了,安然看了看麻团儿,又看了看瓶子,麻团儿心惊胆战的鸣叫了一声,最终只得无奈的缩小,费尽咒了。 有了师父的引导,安然顿觉整个人都有了许多自信,一路走来,他感觉自己宛如战神附体一般,无论怎么打都不会觉得累,任你千般手段,他也只需要掐紧剑指,不需要对手太接近,几步开外的位置便能将对手直接归于沉寂。 打了一路,安然却没有使用任何一款宝物,甚至连多一点儿的法器都没用过,全凭手中的法诀,无需太过刻意,轻轻一点,全部解决。 虬龙制造出的难题就宛如蟾蜍一般,虽然不咬人,但却是看着恶心,碰上遭殃,安然放慢了脚步,耳朵微微一动,警觉的瞟了一眼四周,他预感到在这周围肯定会有一些熟悉的东西盯着自己。 答案很快揭晓了,在他的四周出现了一些比较熟悉的面孔,看的安然目瞪口呆,诧异不已,现在的他很想有一个类似于传说中黄毛太岁拥有的那款乾坤袋,将沿途经过地方制服的东西都收进去,但是他没有,所以他只能等待着对方出招。 眼前的这些人让他不忍心下手,不是因为别的,是脸儿太熟了,有些不好意。 正东方向是两个人,一老一少,安然很好奇,这二位不在印岭村继续经营小卖部,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没错,这二位便是獾精和她的小跟班,几年未见,依旧形容不变。 除了他们,在正北方的位置,又是一对儿,一对儿让安然颇感头疼的组合,虽说当初若非这二位,自己估计小命就难逃那个老太婆的魔掌了。 正如安然在楚间客遇到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挺身相救,平安后第一眼便翻看身上有没有携带三宝蛊虫一样,这姐弟俩的恐怖水平丝毫不输给他们。 接下来便是一个奇怪的组合,生前预置其于死地在安然的劝导下最终罢手,约定男方有后便出手索其性命。本来按照男方的年龄和价值观,他是挂不了那么快的,但这仅仅只是太多的种可能之一的一个。 没人想得到他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丢掉了性命,当那位邻家姐姐挺着圆溜溜的小腹出现在他的面前,并告诉他自己怀了娃,这个消息无疑是对他百害而无一例,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裤裆里扔锤子——沉重打击。 那位还在坐着家人团聚美梦的姑娘万万没有想到,十月怀胎之后,他们并没有迎来传说中的家人团聚,恰恰相反,孩儿他爹在孩子落地的刹那就已经被宿敌,那位因他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给接走了,从此再也没回来。 “你们还真是……”久别重逢,四目相对,众人严重看到的是仇视,没有久违的欢笑感。 “别伤害他们!”安然声音和缓的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李先生与法静禅师面面相觑,迟疑片刻之后会意的点了点头,抬起手臂微微一点,将两个冤家鬼放倒在地,安然走上前去,取出了两支只有拇指大小的精致小瓶,循着灵符将这二位吸进了瓶子里,贴上了数字标签儿,随手扔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李先生牵制住了獾精,看此情形不由得讶然道:“你这又是什么法宝?” “只是装药用的小瓶而已,这些人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继续在外飘荡!”安然随手自手中牵出几条满是串联而起的小瓶,随手丢给了法静禅师和李先生,郑重其事的道:“收拾进去后自己做好标记。” 二人会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光顾着给他们,我这里有彩签,正好可以和你换一串法器!” 安然抬眼一看,整个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人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却惊人的出现了。 “怎么,才几日不见的功夫,就把英叔我给忘了?” …… 夜晚再也没有了风平浪静,当一切都变得不再熟悉,当原味儿吮指鸡手握刀叉准备反过来吃你,那将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心情呢?我不知道,不过一定有人知道。 虞城的街头依旧繁华,只不过热闹的已经不再是人,但凡不缺心眼儿的百姓都已经找好地方躲了起来,一群饿的哀嚎乱叫的飞禽走兽找不到食物,只能饿着肚子再街头徘徊,有的甚至开始打起了同伴的主意。 恰在这时,夜空中闪过了阵刺眼的光亮,那是大疆世界的违禁物品,花爆竹,又称焰火。 一群家畜兽化而成的直立行动物差异的看去,只见幽暗的夜空下,巍巍的树影之中,并排走来了四个身影。 黑黄红蓝四种颜色结成了这道特殊的方阵,守在两端的分别是身着黑衣、黄道袍,眼戴墨镜的李先生和手持桃木剑的英叔,再中间的二位一个身着蓝色道衣,头顶方帽;另一则是后脑勺亮如皎月,头顶九星,这二位便是法静禅师和安然。 这是一个大疆f4的阵容建制,四种颜色,代表了四种职业,上清道卒、风水先生,佛愿禅师,还有茅山术士。 兽化的家畜家禽们定定的看着这里,四人面色阴沉,一往无前的向这里靠拢。 “说吧,道叔,你这次想打几个?”安然似笑非笑的问着身边的,一旁的英叔淡笑着,却没有回答,李先生不停地注视着那些家畜家禽,一本正经的道:“我今晚的夜宵一定要多吃几条鸡腿儿!” “南无阿弥陀佛!”所有人都一面走一面等待着下文,可是法静禅师却半天也没个动静,直到双方开打,他也没再说出个下文。 第22章:一发千钧 蓝衣六字诀的第五诀第四势开始都很有意思,安然之前从未想过,奔诀中的神驰还有另一层含义。 有首歌的歌词是这样唱的“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月不分,天地万物化为虚有,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当地球不再转动,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 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这是郑重声明不会分手的意思,但从某种境界来讲,这种现象不是不可能的,至少从神驰四势开始,这一切就都变得相当可能! 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蓝衣六字诀的判定是中间不可以间断,否则后果很严重,安然之所以没有出现以上反应,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间断过,每天温习一下之前所学的,不管怎样都要来上一遍。 今夜虽说不太安静,却是他下定决心将蓝衣六字诀全部掌控的时候。 一道折腾下来,四周都宁静了,在这个时候,安然对三位同伴提出了一个请求,“三位高人,安某想在此地将师父所授法诀一次性学完!” 多么好学的孩子,可到了三位高人那里却并没有多大的支持声,恰恰相反,这三位的脸上整齐划一的体现了“你特么是在逗我吗?”的神色。 安然用言语告诉他们,当然不是!“只要学的这道法诀,我们就可以稳操胜券,只不过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 面对安然的请求,三人有点沉默,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法静禅师,他只有一个疑问:“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安然悠悠的回道,法静默许了,英叔悻悻的问:“临时抱佛脚真的有用吗?” “有用!”两道难关被攻克了,李先生没有问什么,只是警告道:“如果我们死了,记得每年今日烧点纸!” “如果我失败了,你们记得逃跑!”安然的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他心里清楚,此次于危难之际修炼,若是心浮气躁,急于求成,势必会功亏一篑,所以,他需要绝对的耐心,绝对的心如止水。 夜风吹散了邪气,月朗星稀的景致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安然用八卦仪测出了一块适合发功的所在,撩起袍服,席地坐了下来。三位高人很自觉的分开站定,目光迥然的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二更时分,之前所有的安静都被打破,安然为了防止时辰不准,在地上燃起了一根巨香,按时辰分定,正是一个时辰。 “任天尊开吾明目,天分九重,地做十八,三清之外,驰骋神往!六字法诀,一分为二,二式四阶!以此类推,六诀道羽化作六式三十六祯!”安然闭目凝神,口念心诀,诚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 一阵阴风起处,四面开来阵阵鬼叫,如浪潮般澎湃,三位高人心中打起鼓来,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随着响动越来越大,有些东西也慢慢浮现出来,根据形势判断,那是一道鬼潮,近了,仔细一看,犹如蛋清般裹携着数道鬼魅,虽非恶鬼,却也**不离十。 “小子,你开始了吗?”李先生惊叫着,安然却没有搭理他,三人明白了,这基本上就算是开始了。 偏偏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出现了这种东西,就宛如在最不适宜的时候遇到了错的人,除了法静之外,英叔和李先生的心中犹如上万只神兽在沸腾,鬼潮已经临近了,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我说二位,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李先生面色铁青的说着,英叔暗暗的提起了右手,与法静禅师对视了一眼,法静默默得点了点头。 “李道友,你听说过三王集会吗?”法静悠悠的问了一句,李先生猛然惊醒,这个说法他自然知道。 所谓三王集会,指的是上界的三颗星,天王,海王,冥王三星呈犄角之时,那个夜晚百年难得一遇,可能都没人看到过,就连这三颗星的说法都是从一个疆外传教士那里听来的。 大疆的道家集传教士言论之所长,突发奇想研发出了一种疑似神向的法阵,三王阵。 此阵主要针对的是危难之际以三王星之神机避讳妖风煞气,以达到关爱自己,保护他人的效果。 鬼潮临近,三人草草摆好阵仗,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鬼潮,俯瞰下去,四人的周围冉冉腾起一道紫金色的光芒。 “这道法阵可以坚持多久?”三人之中实力相对较弱的李先生悠悠的问,英叔应声回答道:“四刻!” 一个时辰都不到,四刻也行!一般鬼潮的时间都不会太长,虽然达不到预期效果,李先生决定忍了。 但上述的条件只针对一般鬼潮,眼前这道又恰恰是不一般的那种。不定期鬼潮,威力惊人只是其次,最要命的是,它可以无限期延长,如果条件允许,阴魂恶鬼再多一点儿,完全可以延伸到天明时分。 三位高人或许不会想到,这一波鬼潮绝对不是偶然,此鬼潮自西北而起,那里恰巧是****的方位,也就是说,鬼门关开启的位置正是那里,这些阴魂都是从六道中而出,恰恰就是牛头马面追逐的那波恶鬼。 “小子,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若是天不绝我们,你就快些点吧!”李先生话音未落,鬼潮的冲撞已经来到眼前,压力源源不断涌来,刺激的时刻就此开始。 与此同时,安然只觉自己进入了一道幻境,幻境之中,山水如画,水天相连,相当的微妙。 之前遇到的都是些地狱般的境地,这一次的舒适感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惶恐,似乎只要一不留神,四处都是陷阱。 他所面临的不是美好世界,恰恰相反,是一道危机四伏的沼泽,形如云梦,随着心诀的升华,他将面临的是各种诱惑,直到此时,他才深深体会到了师父那句不可间断的说辞,前方的路并不好走,要想到达彼岸,就必须经过眼前这片平静的怕人的沼泽,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坚持将法诀念完。 念完就是胜利,但胜利之路相当崎岖。 最先发难得是沼泽中的野兽,安然只觉机关重重,不时便有大鱼水鬼张牙舞爪的冲向自己这里,送眼望去尽是血盆大口,相当惊险,刺激绝伦。 无论这些可怖的怪物如何向自己奔涌,安然岿然不动,只是瞪大了眼睛笔直的看着前方,口中心诀不断犹如数据库一般在脑海中回荡。 好几次,安然都感觉自己被牢牢锁定,撕打啃咬络绎不绝,钻心的疼痛卷袭着身体,这种历练简直无法言喻。 小鬼小鱼的折腾都有个限度,但是这最后一道大菜却是相当的骇人,那是一张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第二次的大嘴,一排排牙齿在上鄂分定,似乎只要身体陷进去就会倾刻间化成碎屑。 面对如此之大的威胁,安然聚气凝神,任由身体被大嘴掩盖,犹自念诵着口诀,最终还是挺住了,那一道道牙齿煞有介事的将他的身体牢牢衔住,那种骨头碎裂的响动在耳边响起,安然运足毅力,丝毫不为所动。 几番挣扎,额头和后背被冷汗覆盖,痛苦让他窒息,但口诀仍未停住,第二段最后一句刚刚念完,安然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的光芒,睁开眼,大鱼已经不见了,身上也完全没有了伤痕,一切都恢复了,安然却不敢掉以轻心,最后一段口诀开始,六诀三十六式,突破了它,就可以拥有一切,安然一面念诵,心中也澎湃激昂起来。 沼泽如镜面般光亮,任由安然随意走动,尽头就在眼前,安然加快了脚步,就是这么一个不寻常的举动,却险些葬送了他的性命。 脚一滑,身子一沉,安然心中陡然一惊,定睛一看,自己的身体陷落下去。 倾刻间鼻息紧迫,一股股腥臭味儿的水流窜鼻腔,安然整个身子任由沼泽之水淹没。一股更加强烈的无助和窒息感席上心头,似乎死亡越来越近,阴司与自己都近在咫尺。 清澈的水下世界,安然的身体缓缓下落,犹如溺水而亡的无辜者一般。 …… “我说,小安怎么不动了!”李先生回头瞥了一眼,竟然惊讶的发现安然的身体沉尸一般倒在那里,大有不治身亡的意思。 “别管他!专心守住我们这里!”英叔没好气儿的苛责着,三人的手挺足气息,以一道屏障抵着肆虐的鬼潮。 看着绕道而过的阴魂和一眼见不到边的鬼潮,英叔眉心微蹙,法静禅师的双手如帕金森一般颤抖着,李先生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此时此刻,只过去了一刻钟,漫长的一刻钟,三位高人无暇顾及彼此,更无法去顾及倒在地上做濒死状的安然。 “啊!快撑不住了!”这一波的鬼潮,比之前来的更猛一些,三王帝气犹如汽车耗油般急转直下,根本不给三人补助的机会。 形势已经失控,三位高人还没挺住两刻,便已经纷纷告急,这样下去的最终结果是明确的,用四个字形容就是:鱼死网破! “小子,接下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我们尽力了!”英叔声嘶力竭,面色涨红,三人最后望了一眼前方的鬼潮,一股黑压压的气息正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向着这里冲撞而来。 第23章:逆转 “道友,大师,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有缘来世再见!”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可肖某从来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阿弥陀佛,还没结束,要不我们……再等等!” 三句话,算是最后的总结,鬼潮来势汹涌,转眼间便将最弱的冥王星位李先生的屏障冲开,眼见着同伴被冲走,一向公认尖钻刻薄的英叔毫不犹豫的一把拉住了他的脚,海王星位登时瓦解。 独木难支,法静禅师的天王星帝气虽强,但却抵挡不住三面受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被鬼潮连根拔起,幸得英叔和李先生联手拉住,这才没有融入鬼潮。 三王法阵被破,三位高人不甘示弱,在天空中重新凝聚,组建了一道新的三角形。 “再见了,小子,好自为之,虽然被你坑了,但我们嘴上不怪你!”李先生代表三人说出了遗言似的结束语。 在三人经过倒地的安然上方时,三双幽怨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它,李先生已经能够感觉到鬼潮撕扯着自己灵魂时发出的剧痛。 就在三人绝望的时候,底下的一幕让他们着实吓了一跳,做死尸状的安然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忽然挣了开来,看那副模样,就好像刚刚劫后重生一般。 “一个也别想走!”安然倏然坐起,基本无视来往的鬼潮,一把抓住法静禅师那只脚,狠命向下一拉,浑厚有力,威力十足。 三人惊奇的发现,身边原本横行的鬼潮竟然对他们无可奈何。 之后的事情相当奇幻,不知这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鬼潮见他绕道走,邪气也基本被他无视。就在三位高人不知所措之际,只见一只膨化了数倍的白额吊睛虎倏然出现,自东南而来,望西北穿行而去,沿途经过的地方鬼潮被虎口拦腰斩断,无数恶鬼阴灵落于白虎腹中。 李先生讷讷的道:“白虎星降世?” “卧虎符显灵!”安然做出了解释,随即纵身一跃,骑在了白虎背上,回身对其余三人道:“赶快上来,我们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回想起刚刚身在沼泽那一幕真是触目惊心,只身陷在沼泽之内,其中除了澄澈的积水之外空无一物。窒息的感觉让安然心烦意乱,几次都差点儿中断口诀,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完蛋的时候,法诀终于读完了,眼前的幻想逐渐消散,全身的血脉犹如被热浪卷袭一般温热。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当安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原本守护在身边的三位高人都已经被鬼潮带动,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头顶乱飞。 鬼潮散去之后,四人如释重负的倒在了地上,仰望着暗黑色的天际,繁星点点,四人心中油然而生一句共鸣,活着真好。 李先生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失笑道:“我一直以为我们这次在劫难逃了!” “你小子是在拿我们三个老家伙的命开玩笑吗?再晚醒一会儿就真的得下辈子见了!”英叔享受着新鲜的空气,唯有法静禅师言简意赅:“天无绝人之路!” …… 后半夜开始,虬龙便有些心神不宁,不知为何,控妖盘的效果 竟然没有预期的好,眼见着天就要亮了,可是派出去的阴灵鬼妖回巢的却是少之又少,这个不寻常的状况让虬龙预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太阳如期升起,可是清点了一下自己身边的这些妖魔鬼怪,竟然连最开始的四分之一都没有。 妖族之中,除了猿族和山魈,还有自己最不喜欢的水妖之外,其余的都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安然和三位高人正在忙活着另一件事,城郊宅子的灵堂内已经装载的满满登登,根据惯例,被控妖盘控制的东西一旦天明之际摆脱了它的控制,就势必会现回原型,也就说明从此别拜托它的控制,弊端就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基本上都是元气大伤。 控妖盘七天之内只可以用一次,虽然时间很短,但对安然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胜败只在今夜。 一切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安然等人终于可以小憩一会儿了,今晚时间紧任务重,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水妖巢穴,整取入夜开打,三更阴气最盛之前结束战斗。 不知睡了多久,安然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唤醒,睁开眼睛,就见陆家大小姐正笑望着自己。 安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陆家大小姐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丝毫不见之前被控妖盘兽化时的影子。 “飞裳,你没事了?”安然摸索着将手探向了陆飞裳,陆飞裳轻轻的接过安然的手掌,紧紧攥在掌心,一双美眸满是眷恋的安抚道:“飞裳真的没事了!大家都没事了,安公子,人家在外边等着跟你当面道谢呢!” “我马上就过去,不过,在这之前先让我再多握会儿你的小手!”安然只觉自己犹如大病初愈一般,一只大手紧紧将陆飞裳的小手牢牢攥在掌心,良久才坐起身来。 门开了,外面的身影历历在目,印岭村的獾精爷孙(泛指),河边的水鬼母亲,以及玄天观附近修行的死灵兄妹。 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安然不禁会心的笑了,虽然一开始的情况有些遭,但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开始好转起来,原来的鬼怪朋友还在,在安然看来,虬龙纵使运用控妖盘操控了大疆世界的所有鬼怪,他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般的所在,除了制造麻烦,剩下的就只是给人带来笑柄,对于这种乐此不疲的中二行为,安然打心里想要过去好好开导他一下,必要的话再修理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多么的没有意义。 “小安,你还打算赖床赖到什么时候,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儿,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门外传来了李先生的声音,安然麻利的收拾停当,噌然窜出门去。 房门之外,风水师李先生一身黑色术袍方帽,手持云阳伞;茅山道士英叔身着黄色道帽道袍,仗起桃木剑;法静禅师换上了估计是最好的一件儿袈裟,手持开光法杖,三人比肩而立,从身上散发着的气质上来看真可谓是各有千秋。 “那个,三位高人,安某没有耽误你们耍帅吧?”安然汗颜无比的看着这三位大仙。 “哦,没有!”李先生跃跃欲试的道:“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一直沉默的死灵兄妹的哥哥终于开了口,一开口便直奔主题:“需要我们帮忙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嗯,我知道,这些事有我们就足够了,你们在这里好好呆着就可以!”安然说完,郑重其事的提醒着其他院内的妖异道:“别四处乱转,在这里绝对安全!等到事情结束了,安某一定会将你们送回家去!” 别过了宅子里的人之后,安然与三位高人来到了宅子门前,安然握拳手指,响亮的吹了个口哨。 三位正在争论如何赶到沙洲方向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振翅和鸣叫声。 三位高人送目望去,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然浮现出了数只五光十色的飞鸟,安然超脱自然的鱼跃而起,直接落到了麻团儿的身上。 “说真话,我当风水先生这么久,还真是没做过这东西!”李先生目瞪口呆的道。 英叔吃吃的道:“是跟我一样买不起也抓不到吗?” “因为我恐高!” 法静禅师依然是那副稳重的有点夸张的神态,带着批判审视的目光悠悠的看着空中这些骑宠,看了半天,还是一言不发。 看着三位高人那副看到了怪物一样的神色,安然不禁失笑不已,片刻之后,约莫着他们已经惊讶够了,安然笑吟吟的提心道:“三位高人,再不出发我们就真的晚点了!” 一听这话,三位老人家登时如梦初醒,再短暂的沉寂之后全部跨上骑宠,鸟背之上,安然抚摸着麻团儿的七彩掺杂的颈羽,扬起手指悠悠的指西方的天空道:“看见那里了吗?全力冲刺过去,我相信你!” 一阵刺耳的鸟鸣,麻团儿的鸣叫划破天际,翅膀撼动着地面的矮树,在空中游刃有余的穿行,率先望着西北方向而去。 在他的身后,英叔、法静禅师、李先生三人比肩前行,任凭驾驭还有些生疏的骑宠尽情飞翔,尾随安然而去。 蓝衣六字诀就此练成,其中奥妙着实有些难以捉摸。 短短的功夫,安然便将这道不建议使用的法诀玩转的炉火纯青。再与之前的一切本领揉捏到了一起,兼不兼容不敢说,但揉捏之后的效果一定相当惊人,安然的心中很澎湃,如此一来,对付那个再次逃跑来到这边智商明显退化的虬龙,将他封印或是用什么东西封住送到展览馆,估计搞不好还可以为城市建设发光发热。 “矮子导师,老高,你们昭雪的日子快到了,我一定会用他的精元去祭拜你们的亡灵!” 安然暗暗的发誓,麻团儿的身影窜上了云霄,云层之内,一阵阵阴云飘过,只得听得不远处的云团间悠悠泛着怪响向这里移动开来。 第24章:势如弩末 当你还在做梦的时候,我已经起床了,当你还在准备的时候,我已经动手了! 这是安然想对虬龙说的话,有一件事是它始料未及的,控妖盘的潜在能量接管吸收了他很大一部分能量,道行顿时丧失不少,本以为会搅的天翻地覆,但他却忽略了一点,时空已经不再是他被囚禁前的那个时空,大疆是个神奇的国度,阴气无处不在,阴魂却并非它所能掌控的。 控妖盘兽化了许多东西,但安然却挽救了最厉害的几成。 还没入夜,安然等人便已乘着骑宠到了水妖巢穴附近。 安然将麻团儿赶走,自己则隐遁在了沙洲边缘。 等待夜幕降临的日子是相当漫长的,所以安然准备在这之前先做点什么。 夕阳还在云层间挣扎,安然带着三位高人直奔虬龙的巢穴,他们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巢穴边上下了一道法阵,围城必缺,缺的就是后门的位置,在那里出去不远的位置,是一处流沙带,安然运用了一些奇门遁甲术,结合着幻境中的样子布下了一道沼泽带,专门恭候突围之后鬼怪。 所谓沼泽,不过是一只只巴掌大小的瓶子。 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安然自怀中取出一方小盒,小盒打开后,三个食指大小的娃娃陡然跃出,一股脑的窜上了安然的臂膀,沿着臂膀而上,其中一只傲然立在了安然的头顶。 “天宝乖!可别在小爷头上撒尿哈!”安然深表担忧的说着,见此情形,三位高人都惊呆了。 英叔诧异的问:“小安,这是人形蛊?” 安然点头应了一声,补充道:“嗯,不过都是好孩子!” “虬龙这次算是倒了血霉了!”李先生悠悠的说了一句,英叔纳罕的问:“我们的任务?” “你们三位守住左右前门,我去缺口等待他们,最后再迂回进去会会虬龙!”安然沉吟片刻,补充道:“你们都不要跟进来!” “一对一,你有把握吗?”李先生深表疑惑,安然的面上现出一丝狡黠,轻描淡写道:“是四打一!” 夜幕如期降临了,原本安静的水妖巢穴开始躁动起来,安然故计重施,先是一记釜底抽薪,又上演了围城必缺。 “出发!”巢穴里的虬龙大喝一声,守在前门的英叔目光迥异的看着,只见结界之中,各类鬼怪如鱼贯而出,又被结结实实的挡了回去,长此以往,乐此不疲。 虬龙端坐在水妖首领原本独享的座椅上,看着冲突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的妖魔们,他的脸都快绿了。 原本穿行自如的妖魔们惊讶的发现,那道不算结实的破墙此时竟然变得比钢铁还坚硬。 任你使劲浑身解数,就是冲突不来。一只相对聪明的怪物回过头看了看身后那道后门。 守在后门树干上的安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水妖巢穴那道破门。 “三,二,一!”安然话音刚落,妖巢后门霎时间涌出了数道妖光,安然淡然一笑,随手将手中的满是镇妖符的红网挥洒出去,妖洞后门登时笼罩出了一张红彤彤的大网。 位置不远不近,出门儿直走数米,让妖巢里的鬼怪们充满了对自由的畅想,然后戛然而止,此招不可谓无耻,却相当不厚道。 刚刚冲出了妖巢,人心涣散的鬼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迎头铺下一张大网,虽然不是一网打尽,却也被拘了个**不离十。 剩下少数鬼怪刚刚躲过一劫,向前没多久便冲进了安然布下的奇门遁阵之中。 眼见着那群鬼怪陷在流沙之中,最终挣扎着被吸入陷瓶里,安然缓缓收起法阵,只是片刻的功夫,那些慌不择路的鬼怪便被一网打尽。 一切都按照预期的效果发展,根据安然的预测,水妖巢穴内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鬼怪,安然在树桠上对三位高人打了个招呼,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落地之后,安然轻轻一拉,将串联在一起的收妖瓶一股脑的收了回来。 奇门遁甲收获颇丰,安然一面将法阵收缩,一面向妖穴接近。 ……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本尊是不会败的!”虬龙还无法从目前的现状里摆脱出来,如果说第一天收效甚微,那么第二天基本就是无功无返。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的征调的妖魔鬼怪就这么轻易被安然来了个全盘皆收,他的内心是相当崩溃的。 看看自己的面前,除了猿族二王子袁腾和山魈首领之外,还有一批自己不屑的水妖,虬龙的面色现出一股邪色。 安然镇定自若的走进了水妖巢穴后门,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晦暗起来,所谓水妖,不过是水鼠成精而已,所以洞内相对来说比较潮湿,这也正是为什么他们的巢穴会选在这里的原因。 直到此时,安然还没有见过那位玉虚犯官的真颜,纵然知道它的实力大减,安然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能将地陀螺和老高杀掉的人绝非善类,安然对这一点相当的了解。 越向洞内走,那种潮湿阴暗的感觉就越发的强烈。 正走间,安然悠悠的听到了一丝响动,那声音怯怯如私,听起来就像是啮齿动物的攀爬声,安然淡然一笑,将双腿微微一抬,换了一种更加沉重的步调向前行进。 “嗷!”一声刺耳的嚎叫,两只疾驰而来的黑色动物狠狠咬住了安然的“腿”上,“哎呀!”安然的叫声极为浮夸,下一秒,手中早已提起了两只特大号的水鼠。 “就知道你们会耍这个把戏!”安然一刻不停,抡圆了手中的两只水鼠,一路向前,横扫千军般打落了数只前赴后继的水鼠。 一阵狂锤乱打的声音在后门儿的通道里传来,听起来缠斗一定很强烈,虬龙的双眼得意的看着那里,在他看来,那是一处打闷棍的绝佳位置。 至此,虬龙的真实形象就此展现出来,一身玄黄的书生袍服,面皮青白,一双赤红的浓眉下是一双丹凤眼,牛鼻阔口,一双獠牙凸现在口中,舌分为二,整个形象看起来相当的阴森。 “小子,跟我斗!现在无力回天了吧!”虬龙的笑容相当的得意,怎么看都有些孩子气。 随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那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虬龙的笑声戛然而止。 “咻~咻!”后门的通道里霍然飞出了数只水鼠,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在了妖巢的地面上。 虬龙的眼神复杂的看着后门的方向,安然的身影悠悠的站在了那里。 “你小子命还真大!”虬龙恨得牙根痒痒,安然的神色也异常冰冷。 “搞了这么多事,你觉得有意义吗?”安然沉声问道。 虬龙义愤填膺的回答:“只要你不妨碍本尊,就都有意义!” “你认为可能吗?”安然随手扔掉了两只水鼠,指着虬龙道:“今天,我要为地陀螺和老高报仇!” “那就要看看你的实力了!”虬龙狂笑不止,一撩袍袖,自己的身子倏然分裂成了二十余道,分身们倾刻间将安然围拢在最中间。 “小子,认命吧,别以为我只有那些手段!”虬龙洋洋得意。 “你的智商怎么比小孩儿还低!”安然嘲讽气息十足的说了一句,虬龙还没回过味儿来,妖巢四周霍然打了开来,四面风起,三个身影陡然出现在了分身外围。 “小子,我们来的及时吗?”李先生连连数道灵符贴在了分身之上,与此同时,英叔充分彰显了国术的威力,几乎片刻的功夫,便将几道分身打的瘫倒在地。 虬龙抓狂了,望着另一端望去,只见一阵悠长的佛音响起,一道巨大的万字法印星驰电走般打击过来,分身成片倒下。 形势基本是一面倒,安然不紧不慢的将分身装进了小瓶之中,狡黠的一笑,二十道分身不多时便被尽收瓶中。 虬龙的面色惨白,随即变得铁青,安然收好了这些收妖瓶,对三位高人道:“还有两个妖族的头人,待会儿见到他们千万要手下留情!” 三位高人应声颔首,安然转首看向虬龙道:“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虬龙不相信安然会这么好心,但是该跑还是要跑,一道妖风冲出了妖巢,刚一冒头,便被强大的阴气冲撞回来,送目望去,只见在水妖巢穴的四周,各路阴差在牛头马面和崔府君的带领下以极强的起势打压过来。 虬龙在次转移路线,向着另一端跑去,只见又是一团团祥云瑞气凭空而现,云层之中,无数金甲仙官手持兵刃立在云头,面目狰狞的注视着虬龙,一股杀气从天而降,虬龙不禁打了个哆嗦,小打小闹终究无法撼动玉虚宫的威严。 短暂的沉默以后,虬龙毅然决定,继续逃跑。 两面都被包围,虬龙望着北边继续狂奔,正走间,刚刚的一幕重现,云层之中,数名白衣道官仙风道骨的屹立云端,道道桃木剑闪烁着朱红色的光芒,一双双犀利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虬龙,虬龙先生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跌落在地。 前思后想之后,虬龙决定原路返回,面对眼前的千军万马,还是身后的安然等人威胁小点儿。 第25章:独山之战 “三位高人,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虬龙夺路而走,向着妖巢之后逃窜,安然制止了三位高人,坚定的道:“我要给地陀螺和老高一个说法!” 吩咐着三位高人将阴司的恶鬼和四大鬼王交给牛部长之后,安然站定身姿,默念着离魂咒,不多时,本体便如老僧入定般伫立在原地,英叔和李先生对视一眼,明白了,安然这是又离魂了。 虬龙一路逃窜,风起云涌,浮云贴着耳畔略过,它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原本想象的大好形势竟然就此破灭,除了自己本体,什么也没有。 二十道分身分享了自己的二十分法力,虽称不上元气大伤,但也是大大的削弱了自己的实力。 忆往昔峥嵘岁月,看眼前风声鹤唳,就在一天前,他还让安然措手不及,短短的功夫,自己便尝到了恶果,乱象平息之后,宛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宁静,失败,这才算是最大的失败。 不知不觉间,虬龙便来到了一处满是肃杀之气的山谷,山谷间风声呜咽,不时有来无影去无踪的诡异走兽用贪婪的目光觊觎着还保持着人形的虬龙。 一口气儿跑了好久,虬龙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水面对岸的丛林边缘。 站在山下,虬龙的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进与不进成了他老人家心头最大的困扰。 眼前这座山叫做独山,自己的分身就是在这里跌进了陷坑,摔得血肉模糊,死状极惨,事实上,那一幕死亡便是他本人的亲身经历。 “你逃不了了!”一个悠长的声音响彻整个丛林,独山脚下,虬龙的身上被吓了一哆嗦。 “谁!别在那儿装神弄鬼的!”虬龙声嘶力竭的呵斥着恐吓这种不道德的行为,要是换在之前,玩神秘和发狠,哪怕是吓人都是他的专有技能,但是现在,到底是谁的技能就有很难说了。 虬龙慌不择路,一阵狂奔的窜进了大疆之中最为诡异的国度:独山。 这座山的威力之前已经提到过了,相当的骇人听闻,走在这片树林中,虬龙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七上八下的感觉,他深深的体会到为什么玉虚宫和上清宫都不愿意接管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 “再往前走,你就会死无全尸!”“嗷!”一声刺耳的警告之后,阵阵喧闹的吼叫裹挟着悠长的声音,浑然天成的汇集在了虬龙的头顶,通过树林的自然回声功能,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虬龙的内心。 “你会喊本尊不会喊嘛!啊!”虬龙抓狂的回应着,熟料刚刚喊到一半儿,便直觉一阵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豁然将干枯的树干吹倒,振聋发聩之后,两只巨大的鼻孔倏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虬龙猝不及防,被硬生生的撞进了枯草之中,一只庞然大物撼天震地的走了过来,停住脚步在虬龙消失的草丛之间翻拨了一阵,草丛之间空无一物,庞然大物好奇的喷了喷鼻息,正要转头离开,只见一道光亮嗖的一声窜了上来,庞然大物发出了一阵狂暴的尖叫,那道黑影犹如光晕般环绕着它,这种避蚊虫叮咬还要惹人反感的感觉让那只大家伙暴躁不堪。 “哼,敢打本尊的主意你是获得不耐烦了吧!”虬龙冷哼一声,仔细定睛一看,这只庞然大物正是独山守山神兽中最狂暴的那只。 “之前的控妖盘竟然没有把你叫过去,现在被本尊遇上了,那就……”“啪!”虬龙还没说完,脸上便狠狠的着了一记巴掌。 这一巴掌直打得他花红柳绿,满地桃花,虬龙晃了晃晕乎乎的头脑,定睛一看,在守山神兽的背上端坐的正是自己的死敌安然。 “够了吧!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总是跟本尊过不去!”虬龙有些厌烦的说着,安然缓缓站起身,恨恨的道:“是吗?那上清宫的两位道卒跟你有何冤仇?为什么要痛下杀手!” 安然攥紧了拳头,颧骨收缩,眼神微眯道:“老高本来已经逃了,可你却非要赶尽杀绝!这两笔账,今日我就跟你算个清楚!” 虬龙明白了,眼前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白衣道士打扮的家伙是来替同伴寻仇的,真实冤家路窄,看来自己不拿出点儿看家本领必然又会老路重走,玉虚宫那道冰冷孤独的天牢生活他可真是不想再尝试了。 卫子辰形态的安然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乜斜着这个闹剧一般的魔头,冷笑着道:“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回玉虚天牢!” 虬龙隐隐的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杀气越来越重,安然言简意赅的补充道:“你会碎尸万段!” 你会和我要的意思存在着很大的不同,我要只是一种假设,还没发生,类似于网购中的预定,而你会虽然同样没有发生什么,但却表示坚定,意思很明确,一定必定肯定! “你就那么有自信?”虬龙也怒了,那是一种被逼迫了很久才会有的愤怒,虬龙浑身散发着火红的气息,声嘶力竭的喝问道:“你以为本尊当初能将三界搅得和乱粥一样,就是这么点本事吗?” “少废话,有什么手段就用!小爷管杀不管埋!”安然再也不跟虬龙废话,紧掐着剑指跳离了神兽的脊背,恶狠狠的对虬龙展开了攻势,虬龙也不含糊,奋不顾身的赢了上去。 二人第一波毫无顾忌的碰撞造成了一团相当大的气浪,直冲的独山树木东倒西歪,第一回合几乎就在一瞬间结束,二人只是换了一下位置,谁也没吃到亏,更没有占到便宜。 当然,这只是最开始的摸底试探,仅此一招,双方的实力便已经了然于心,接下来,不管是谁,都做好了强烈冲撞的准备。 书生形象的虬龙欣喜若狂的发现了这个白衣道士的一个弱点——下盘不稳,这是个基本功不足的表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决战中更是致命弱点,得到了这个信息,虬龙毫不犹豫的运足运气,将身子一沉,宛如土行孙一般隐遁到了地下。 安然耳目齐动,判断着虬龙的方向,脚步也飘忽不定的移动着,“砰!”的一声,安然猝不及防,虬龙自认得势,一击舒展劈击破土而出,虬龙卷携着尘土挥动着双手,安然直觉双脚一阵酸麻,低头望去,自己的双脚正结结实实的踩在虬龙的脚面上。 “疼疼疼……!”虬龙怎么也没想到,安然竟然如此轻巧的躲过了自己的杀招,其实这一次并不是安然主角光环有多么强大,实在是个意外。 安然虽然不是无懈可击,但弱点绝非这一点,之所以看着下盘不稳,是因为他只是一道精元而已,正所谓真身不在,魂魄必佻,没有真身固定,安然自然看着有些发飘,但这绝非他的弱点。 虬龙感觉自己的魔格被严重的侮辱了,面对羞辱不去回报着实不是他的性格,所以,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暴怒了,第一次判断失误,那就再来一次,生命在于折腾,在于探索,失败是成功他妈,留给虬龙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出于那一条,他必须重新振作,必须亲手干掉这个白衣道士,才能一雪前耻。 出乎安然的意料,虬龙身上的强大爆发力实在有些惊人,至少安然还没有想过,面对危险时有哪位仁兄可以放弃自己的双手,不是无视,而是放弃,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虬龙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哀嚎,再次与安然平齐的时候,他的手腕上空无一物。 安然并不惊讶,接下来发生什么他很清楚,就如同蚯蚓的伤口会自动愈合一样,虬龙的手腕上重新长出了一双更加骇人的手掌,如果前一个算是枯骨,那么这一双就是枯骨2。0版本,除了保留原本的枯骨,材质还换上了最为犀利的玄铁。 “你倒还真会赶时髦!”安然扭动了一下脖子,做好了再次冲撞的准备,虬龙冷笑着,没有说话,那双泛着寒光的手掌高高扬起,狠命向着安然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安然双手自头顶凝结,一手剑指,另一手五指张开,双手合并在一起,双唇微微轻碰,默默的念诵着一道从未听过的口诀。 “轰!”虬龙的双手宛如蕴含着无限威力的铁锤敲击在安然的身上,冲击力之大竟然让安然直接腾空跃起,整个人被硬生生撞飞出去。 “小子,你倒是嚣张啊!”虬龙狂啸着,声音惊起了林间夜宿的群鸟,气势磅礴,震慑力相当大,但是这种震慑力仅仅持续了一小段时间,接下来,虬龙的狂啸声刹那间停住。 安然的精元这次伤的不轻,坠地时后背结实的抵在了顽石之上,一阵闷痛袭上心来,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虽说安然吃了个大亏,虬龙先生也好不到哪去,就在飞冲出去的过程中,卫子辰牢牢保持原状的双手也顺势送出了一道诡异的法诀,之所以称其为诡异,是因为与传统的一道金光相比,这道金光是三棱状的,掎角之势,刃刃尖利,杀伤力极强,笔直的朝着虬龙的胸口冲去。 “噗!”一声清脆的穿透音响起,虬龙的面容一僵,整个身子犹如梭子一般被弹射出了好远。 第二局又以平手告终,但这二位已然是打红了眼,虬龙不断克制着本身被穿透过后的抽搐感,安然也苦苦支撑着断裂般疼痛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杀气已经达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第26章:授首,婚事 “六剑诛心,道羽泯魔,天火降世,尽毁妖邪!三清借法,六道凝结,天网恢恢,疏而不缺!神鬼见阵,阵中幻灭,蓝衣六字,字字真诀!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 口诀尽处,安然周身如星耀拱卫,通体泛着紫青色火焰,笔直的冲撞而去,犹如一尊金色神像般向着虬龙压去。 “怎么会这样!本尊不会输!这不可能!”一声声凄厉哀绝的声音回荡在整座独山,虬龙只觉自己宛如被定了身一般,刺眼的光芒黑云压顶般打压过来,在虬龙的身边冲突开去。 虬龙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整个人被翻转着掀翻在地,别说翻身跃起,就连手指扭动一下都成问题。 “啊!”一阵心不甘情不愿的哀嚎之后,虬龙停止了喊叫,他惊恐的看着不远处,一只白额吊睛猛虎正扭动着腰肢向着这里走来。 阵阵婴儿的嬉笑声传进耳朵,在这种环境下凭空出现了这么个声音,着实有些让人心惊胆寒,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那只白虎咆哮过后,纵身一跃跳到了自己身上。 虎啸声尽处,虬龙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煞气被碾压开去,不多时便犹如豆子一般剥离身体。 “不要!”虬龙的声音略带着哭腔,看着离体的煞气悠悠的远去,最终被是三个孩童把玩在股掌之间,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接下来,一个让他更加崩溃的情形发生了,眼前那三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孩子欢呼着,雀跃着,嬉笑着,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将那仅有的煞气光点倏然攥在掌心,一分为三,然后,犹如吃药丸儿一般吞了下去。 虬龙不再挣扎了,一股肝胆欲裂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深深的明白,自己败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待到虬龙气息奄奄之际,安然收起了气势,白虎推走了,三个小孩儿也回到了安然的手上,独山丛林间的蒲草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缓步走来的安然,以及无力回天的虬龙。 “天牢不好吗?”安然站在虬龙的跟前,垂下身子将面颊与它的脸贴的很近,疑惑的道:“有吃有喝,还可以无休止的过着安逸的生活,可是你为什么要跑出来,扰乱人间的秩序!拆散别人的家庭,难道就是因为你那点儿小小的虚荣心?你的羞耻心呢?被狗叼走了!” 虬龙惊恐的看着安然,片刻之后,淡定了下来,言行举止极为平静的道:“是玉虚宫欠我的!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实现自己的复仇!” “如果没有你,我的同僚就不会殉道,朋友就不会被我自己关进收妖瓶里!”安然说罢,缓缓站起身来,沉静的道:“你的所作所为很滑稽,而且一定要明确,你虽然是我的对手,但却是最菜的一个!” 根据上清宫和玉虚宫的指示,安然是不能杀掉虬龙的,犯错仙官就应该交给玉虚宫,经过这么一番闹腾,虬龙已经不用再去上清宫化解煞气了,等待他的,将是更为严厉的惩罚,而在这之前,安然已经借用卧虎符和三宝蛊清除了他身上所有的危险因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虬龙此时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普通人。 “安道官,你们说完了吗?”安然回头看去,两名手持囚仙锁的金甲天神来到了他们面前。 安然点了点头,道:“好了,带他走吧!” 金甲天神上前拘押了虬龙,正要离开,安然忍不住悠悠的问道:“你们要带他去哪?” “天雷阵!”金甲天神话音刚落,安然的心安定了,不管法力再高的犯官,哪怕是各地仙官王爵,被送到哪里也就意味着不会再有然后了。 一切都平息了,安然驻足良久,天空中传来一阵嘶鸣,安然抬眼望去,五光十色的麻团儿正盘旋在独山上空,安然自怀中取出一方裹挟着手帕的凤头钗,沉默片刻,仰头吹了个口哨,麻团儿应声垂下,将安然承载在背上,望着沙洲方向赶去。 水妖巢穴里,恢复了意识的水妖首领带着众多部族战战兢兢的藏匿在期间,这也难怪,在他的堡垒四周,一片片祥云缓缓落下,自江面到沙洲挤了个满满登登。 安然看到这一幕都相当的震惊,水面之上,以托塔李天王,巨灵神君,三眼二郎真君以及太白金星为首的数千天兵驻足雾气之上,安然左看右看,也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哪吒三太子,是以恭敬又好奇的问:“李天王,怎么没见三太子的身影?” “哦,犬子最近正在家中研读天堂公务员的报考资料,所以这一次没有过来!”李天王威仪的擎着宝塔,别过头神秘的补充道:“入编可不是小事儿,所以岂能让凡尘俗事耽搁他的前程呢?” 安然理解了,再往西一看,只见威严庄重的阎君秦广王端坐在一驾车辇之上,身边站着颇有些儒雅崔府君,牛部马副部,白七爷、黑八爷四位御用鬼差侍立其边,再往后是掌管鸟兽鱼虫的四位鬼王,以及形形色色的阴差夜叉,在那些阴差的丛中,安然还惊讶的看到了秦周的身影。西边的半空中被阴司阵容肃穆的站住。 再往南一看,安然真是越发的惊喜了,在这里,祥云接地,安然在三千白衣道官之前看到了这样几个身影,分别是仙风道骨,目若朗星的太乙天尊,自己一直挂在嘴边,却一直无缘相见的灵宝天尊,上清宫诸殿的仙官镇主,以及自己的恩师,已经当上了上清宫大领导的荀阳子道人。 综上所述,除了西方极乐和城隍庙的同仁们和两宫一司少数高级领导没有到场,基本上已经全员上阵。 安然一一致敬,看了看玉虚宫的方向,猛的想起了什么,思忖片刻之后,安然缓缓挪动脚步,来到了阵营前列,将凤头钗交给了一位生的聘聘婷婷,清秀的小脸上却挂满了忧伤的仙女身边,将凤头钗递了过去,轻声道:“老高让我交给你!他还说……让你好好的活着,等他,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等他再登天班,一定不会食言!” …… 阴司大多数的阴差鬼族都退去了,押送着那些破了鬼门关跑出来的阴魂,圆满的离去了,但四个人却留了下来,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小子,听说你最近要有喜事,我们想凑凑热闹!”白七爷阴阳怪气儿的说完,安然不禁讶然,回首望去,只见刚刚还迫于三界压力一声不敢发的三位高人也缓缓走了过来。 “小安啊,你已经十七岁了,也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李先生悠悠的说着。 “我?谈婚论嫁?”安然听得一头雾水。 “别装蒜了,这可是个难得的契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天界的太白金星带着几名仙官赶了过来,直到此时,安然还是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现在你不需要知道!天亮之前我们总有办法!”安然蒙了,他还真是头一遭看到这么奇怪的一幕,死灵兄妹,獾精爷孙,失去了孩子的鬼娘,还有眼前这些位各行各业朋友的眼中闪烁的光芒实在是太过奇怪,简直让他一头雾水。 “小子,为师还是劝你仔细想想!”荀阳子道长的声音传进了安然的耳朵,安然回头望去,只见师傅他老人家神神秘秘的道:“你命犯桃花,且都是慈桃,虽然与人天命绝后,但是换了个人以外的对象就很难说了!” “师父,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多问,趁着现在人多,赶快去你家!” ……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会容忍我的儿媳是只狐妖!”安家宅子里,安老爷狠命一拍桌子,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提到这个,基本上他都会暴怒那么几次。 “爹,其实飞裳姑娘人很好的,配三弟绰绰有余了!”一直不置可否的二公子安谧竟然破天荒的支持起弟弟来,结果可想而知,“你个小兔子崽子在哪儿装什么大头葱!哪凉快哪呆着去!”安谧被骂的狗血淋头,只能败走。 安老爷怒火冲冲的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长子安庆道:“庆儿,你说说,若是咱们安家娶了个妖族姑娘,你说……” “孩儿感觉挺好的……”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般刺激着安老爷的心弦,“滚!你们这些不孝子,让老子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安家的列祖列宗!” “哎呀,爹,这问题就扯远了!您说吧,到底怎样才能同意我和飞裳的婚事!”安然跪在地上,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住口!身为道家传人,你竟敢提这种过分的要求!你也不怕你师父回来教训你!”安老爷骂到兴处,猛的想到了荀阳子老先生,于是乎计从新来,悠悠的道:“除非你师父默许!否则绝对没门儿!” “师父!你出来帮帮我吧,徒儿没辙了!”安老爷微微一怔,不远处,只见荀阳子老先生笑吟吟的跨进大门,笑吟吟的道:“时同日月,好事成双,安老爷,别来无恙啊!” 第27章:热闹 “老道长,你不是已经?”安老爷目瞪口呆,荀阳子笑吟吟的道:“贫道我入了上清,已然羽化,但为了徒儿的终身大事,还是忍不住前来管上一管!” “对对,你看这小子,非鬼迷心窍的要和什么陆家大小姐结发,道兄啊,你赶快……” “如此甚好,那陆家虽是妖族,但却是富贾妖仙,不但可以添寿添福,还能安家产业越做越大,这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选择!” 安老爷懵了,他没想到一向正派的荀阳子道长今日竟会如此反常,这种落差实在太大,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行,绝对不行!” 荀阳子也不规劝,只是笑吟吟的站到一边,安老爷正抱怨间,只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回头一看,差点当时吓得背过气去,在他身后,一黑一白二位阴差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那股子阴气着实骇人,安老爷目瞪口呆的问:“你,你们要干嘛!”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作数,可不能食言,否则我二人势必照章办事,将你送入拔舌地狱!”黑白二圣说的有理有据,就连安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哎呀,我不是顾虑别的,身为一家之主,这么做着实荒唐了些!若是去日在下面见到了列祖列宗,你可让我怎么和他们交代!”安老爷的声音相当的无奈。 “这个好办,只要他们同意,你就没什么说法是吗?” “对!”安老爷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不多时,只见安府正堂的天井中隐隐的荡起一团雾气,不多时,雾气之中敲锣打鼓的走来了一队人马,有马车有八抬大轿,安老爷惊呆了,安然也是不知所措。 鼓乐声停止,安老爷擦亮了自己的双眼,定定的看着队伍中走出的那些人,不由得双腿一沉,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三拜九叩道:“不孝儿庆夏见过列祖列宗!” “好啦好啦!”一个熟悉的声音挂着浓重的疆西口音,粗狂的道:“夏儿啊,重孙这桩婚事上应天意,下合心情,大疆一向崇尚自由结发,你这把老骨头就省省吧!” “二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家父四处跑马,庆夏就在你家长大,你和爷爷一向都是刚直不阿之人,怎么这会儿!” “你个小兔崽子,二爷的话都不听了是吧!”那位安二爷的颜面被孙子驳回,自然不会乐意,张嘴便开始斥责起来:“二爷一向办事磊落,说什么什么有礼,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要不是你爷爷去投了胎,他非得气活过来抽你不可!” 安老爷妥协了,在安夫人的陪伴下全盘妥协。 “庆夏呀,你就省省力气吧,我和庆儿谧儿想法一样,这两个孩子挺合适的!” “你个死老头子,敢嫌弃我家孙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正门之外,一声断喝传了进来,接下来,只见一位青衣长者正拄着一把狐头拐颤颤巍巍的向这里跑来。 安然别过头定睛一看,原来那人正是陆家当家陆约陆老爷子。 一见到未来的老亲家,安老爷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刚刚的言语里充斥着强烈的不屑意味儿。 陆约的脾气相当的大,一旁的黄狗看到了自己的宿敌,顿时来了兴趣,嗷嗷的叫了起来,陆约眼波一瞪厉声呵斥道:“看什么看,再叫老子我炖了你!” 黄狗被这么一下,很识趣儿的趴在了地上,陆约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儿的道:“你就知足去吧,要不是我家飞裳执意要和令郎在一起,老朽才懒得和你多说一句!” “不是,你过分了点儿吧!大家都是几十年的朋友了!”安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陆约却丝毫不惧,往那一坐,连理他都不理。 在众人的努力之下,场上对比立时便成了数十比一,有黑白二圣在那儿逼迫,再加上列祖列宗出面,安老爷就算是茅坑里的石头也坚硬不得了。 “好吧!”安老爷将牙一咬,哀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遂了他们两个的意愿罢了!” 一听这话,安然登时眼前一亮,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祖宗一出马,老爹也没了脾气,安老爷摇头问道:“那诸位老祖宗认为什么时候操办比较好?” “依二爷我的意思,就在今日!”安家老祖宗里的少壮派二叔煞有介事的说着,安老爷登时愁眉不展,面露难色的道:“二爷,今天恐怕不成,一切都还没准备好啊!” “这个就不劳你小子费心了!”二爷优哉游哉的对身边这些能工巧匠们使了个眼色,安老爷擦亮了眼睛,就犹如看杂耍一般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的一幕让安然的心中萌生出了一种相当强烈的幻觉感,所有人七手八脚的发动功力,基本上也就是片刻的功夫,整个安家便已经开始了张灯结彩的氛围。 安老爷和安夫人被众人簇拥着推上了高堂位,陆约也寻了个恰当的位置做好,安家门口,大门一开,左邻右舍鱼贯而入。 安老爷傻眼了,安然也有些错愕不惊,待到瞥见了师父那张堆积着笑意的脸后,安然明白了。 “听说没有,安家的三儿也成婚了!” “是吗?” “对呀,当时看着还只是个屁大点儿的孩子,谁知道一晃都结发生子了!”门外的街坊邻居边说边往安家走,天还没亮,原本沉睡一般的城区开始热闹起来。 安家大院里又如同上一次安然戒哺时一样,前前后后摆了四十余桌,正东位置上的八张桌上更是坐满了来自各界的高人。 看着那一角上的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还有一群道术和尚,街坊邻里都不禁品头论足着,夸赞安家真有实力,连杂耍班子都请来了。 安然真实如梦似幻,一转眼身上的小衣短袍便化成了喜庆的红袍,痴痴的站在人群之中,两名傧相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在了安然的身边,安然感觉相当诧异,回头一看,只见左袁腾,右安乐王,这二位昔日的情敌都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服,端正笔挺的站在了他的身边,那气质,几乎压过新郎官本身。 “安兄,我们哥俩就不掺合了,以后一定要对飞裳好一些,否则猿族和山魈都不会放过你!”袁腾淡笑着道,安乐王不苟言笑的瞥了安然一眼,转过脸去,面颊上闪过了一丝灰心的笑容。 “柳树枝沾酒,阴差幽魂一醉方休!”安家的伙计抬着酒放到了阴司那一桌,那边常人街坊也是欢声笑语的觥筹交错。 安然定定的在两位妖类王族的陪伴下缓缓来到酒宴之间,不多时,那道大门缓缓的开了,一群狐族的******簇拥着凤冠霞帔,淡妆秀挽的新娘陆飞裳走了进来。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安然和陆飞裳都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二人不用一笔一墨的上妆,否则非要忙死不可。 时间很仓促,但程序却一样没落,与大疆传统结发礼唯一的区别就是,人家选在白天,而他们却是平明之前。 “咳咳,诸位上下仙官,街坊邻居,今日是吾徒的大喜日子,荀阳子虽然已经归隐,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上两句!”荀阳子清了清嗓,对台下的众人宣布了一些传统婚礼都会有些话语,之后捡了几个重要人物,什么安老爷夫妇,陆约老大人,一一结束后,荀阳子笑吟吟的叫过了自己的爱徒夫妇,亲切的道:“小子,今日你大婚,为师欣喜不已呀,这次太仓促,也没准备什么厚礼,这对儿小金坠就送给你们吧!” 安然看着师父手中的那两条闪闪发现的物件儿,登时心中一酸,这正是荀阳子师父与诊魂医之间唯一的念想,母子坠,只不过被荀阳子改革了一下,现在已经变成了雌雄坠。 安然正要推脱,却被师父摇头制止:“别推脱,这是为师送给你的!祝你们小两口百年好合,结发到老!” 安然顿时百感交集,谢过了师父,荀阳子一本正经的道:“小子,别傻愣着了,赶快把你们的定情信物亮出来吧,好说明一下你们那些酸酸麻麻的小经历。” …… 上头的人还在恶搞,忙完了的袁腾和安乐王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二人拿起酒杯,正打算对饮一下,却不然见到两个妮子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二人齐刷刷的在两位妖类王族的手中夺过了还没来得及喝的酒杯,当着这二位的面儿一饮而尽。 袁腾和安乐王面面相觑,看的相当摸不着头脑,只见其中一位长相可人,小脸肥嘟嘟的少女满足的道:“终于有水了,渴死人家了!” “额,不好意思,你刚刚喝的好像是我的酒!”袁腾弱弱的提示了一下,少女讪讪一笑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们两姐妹刚刚赶过来,实在是太渴了,所以……”小妮子充满歉意的说着。 袁腾微微一笑道:“不碍事,袁某也没有动过这只杯子,对了,敢问姑娘是哪家人?” “我们是狐族陆家人,也就是飞裳姑娘的姑姑!奴家名叫陆婉儿,她的名字叫陆韵儿!”少女一口气儿说完,羞涩的问:“敢问二位公子尊姓大名?” “猿族二王子袁腾!”“山魈安乐王冷珏!”二位王族一起应声,双眼一碰,不由得失笑起来。 第28章:双子熊 安家大院后房已经干枯的葡萄架下,格格双眸如澄澈清泉一般定定的注视着天空,月落了,小妮子却还是失神的看着。 “小丫头,不进去热闹,在这里想什么呢?”一个娇柔的声音在格格的耳畔响起,格格回头望去,只见恢复正常的安宁正款款的向这里走来。 “时间过的好快呀,然哥哥都已经成亲了,陆家大小姐还那么漂亮!”格格怅然若失的道。 安宁温文尔雅的调侃道:“怎么,格格吃醋了?” “嘿嘿,才没有!宁姐姐又乱说!”年纪只有几岁却生的十**岁模样的格格嗔笑着反驳着,安宁趁机调侃不已,虽然表面上看去没有什么,但两个丫头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心里是怎样的心境。 与此同时,安家大院外,一只路过的黑狗刚刚衔起一张从院里流落出来的肉饼,还没来得及想用,便被另一只大手硬生生的撕扯过去,黑狗幽怨的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形容相当狼狈的僵尸打扮的男子正用干枯的手攥着肉饼,贪婪的送进嘴里。 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从烧焦程度来看,便知道是那只尸精,而他的体内,则蕴含着倒霉的白七公。 …… 随着人们对大疆之领域的不断探索,一些更加新奇的事物被吸引进来,就比如婴幼儿的竹子玩具,少年的小游戏机,以及少女的毛绒玩具,我的这个故事,,就是从一次闺蜜之间的商场购物开始。 “瑶瑶姐,你看这只熊的眼睛好有神啊!我要是买下来送给晶晶,你猜她会喜欢吗?”洋货店的橱窗山,一个大男孩儿模样的青年欢天喜地的对身边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说着。 少女容颜姣好,长发垂肩,一身清丽的小袄搭配着素色小裙,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忘怀的美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张俊俏的小脸充斥着惨白,一双大眼更是毫无神气。 经青年这么一问,被称作瑶瑶的女孩儿如梦初醒,看着那款眼神独特的毛绒熊,痴痴的只说了一个字:“好!” 男子欣喜的回头喊了一句:“老板,这个熊可以拿出来看一下吗?” “来喽!”一个声音应和着响起,不多时,橱窗前便多了一个带着单孔眼睛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虽然长得清瘦了些,但身上透露着的朝气却浑似十**岁的青年。 “你可算是选对了,这只熊是从疆外进口来的,整个大疆也就才四十九只,这一批的已经卖完了,这最后一只你若是喜欢,价位咱们好商量!”店老板说着扫了一眼青年身边的瑶瑶,目光中透露着一丝复杂的气息,瑶瑶欲言又止,青年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街上,男子满意的抱着那只大熊,喜不胜收的高高抬起,这只熊的眼睛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耐看。 “这一次晶晶一定会喜欢吧?终于不用为生日礼物的问题再吵架了!”男子正犹自打量着,今天对他来说相当的惊喜,他几乎是张大了嘴巴在店老板的手里接过这只熊的,不要一疆币,不要五两银子,只需要二十个大子儿。 “瑶瑶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把大熊给晶晶送过去,下午还要跟我去找晚餐的地方呢……” “轰!”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瑶瑶惊呆了,青年整个身子飞出的那一刻,她都没有料到那辆底盘低的垃圾车是怎么窜上五寸高的台阶的。 青年倒在了车轮下,鲜血四溢,直到此时,他的手里还是紧紧攥着那只熊的脚,毛绒熊的那双眼睛也紧紧的盯着昏迷不醒的他。 “东哲!”瑶瑶凄厉的哀嚎着:“来人啊!救人那!” …… 虞城城区八宝巷的一座宅子里,落地窗被一方明亮的新式玻璃阻挡,透过这清晰的障碍物,窗外庭院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落地窗前的客厅里,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孩儿恬静的坐在木制轮椅上。 少女的眼中满含着泪水,怀中紧紧的抱着那只眼睛异常明亮的棕红色大熊。 在她的身后,便是陪伴东哲一起去买熊的瑶瑶。 瘫痪女孩儿的名字叫做上官晶晶,一个很富有豪门气息的名字。 这位姑娘便是那位出了车祸的薛东哲的女朋友,与名字有些不符,她并不是豪门子弟,只是商贾家的女儿。 瑶瑶也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童云瑶,她是上官晶晶的闺密,同时还有另一个身份。略通阴阳术的女巫童。 “晶晶,别再悲伤了,等他一过了危险期,我就带着你去看他!”童云瑶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上官小姐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瑶瑶说完离开了上官家,走在大路上,她朝着那家毛绒铺子看了一眼,就在这个功夫,老板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四目相对,童云瑶无奈的摇了摇头。 …… “刚刚大婚,你怎么就跑到我这里了?”银瑰大厦的接待处,方秀茹打开了门,看着提着一只小包裹,潇潇洒洒的安然,诧异的问。 “这都已经三个月了!飞裳正好要为她娘亲守祭,最近一个月都很闲!”安然狡黠的道:“刚好可以到方姐这里搞点外块,补贴家用!” 方秀茹接过了包裹,佯做嗔怪的道:“你小子就知道坑你方姐!” “哎,对了,方姐,牛角尖叔和刘华筠去哪了?”安然环绕四顾,也不见这二位的身影,是以好奇的问。 方秀茹悠悠的道:“牛角尖去隔壁做门卫了,刘华筠在东城开了个小铺。” 方秀茹说完看了看安然身后的一老一少,纳罕的问:“那二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朋友,法静禅师和小和尚志清!”安然赶忙将两位僧人引荐过来。 方秀茹不禁汗颜,自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你小子的朋友圈还真广泛!” “方姐,最近有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儿?可以交给我?”安然饶有志趣的问,一听这话,方秀茹的眉心便锁了起来,若有所思的道:“还真有这么一件事,不过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来!” “什么?”安然听得一头雾水。 方秀茹深表忧虑的道:“前些日子在东城和虞城的交界处出了一起车祸,原本也没什么,但是老娘我最近发现,那小子的一只魂魄总是来我这里,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要理发,谁知道他总是在太阳落山后来,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走!” 安然顿时兴趣十足的听了起来。待方秀茹说完,安然煞有介事的道:“没问题,今晚他要是敢来,我一定帮方姐收了它!” 打开门,已经是深夜,室内的灯光不由自主的闪烁着,童云瑶疲惫不堪的仰靠在了客厅的软椅上,刚刚舒了一口气,向偏间扫了一眼,那道门微微的开着,她不由得哀叹了一声,一股深深的无奈感席上心头。 早上离开的时候,明明锁紧了那道木门,此时还是打开了。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两天别惹我!”一股怒火自心中腾起,童云瑶站起身来,缓缓打开门,一只与东哲购买的一模一样的毛绒熊正对着门坐在榻上。 “看来不给你点儿厉害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童云瑶说完不知从哪里取出两根银针,一见到那两根银针,毛绒熊的眼神倏然变得惊恐起来。 童云瑶不管不顾的将银针自毛绒熊的双眼眼底插了进去。 毛绒熊虽然没有反抗但那双眼睛顿时失去了精气神。 童云瑶提着毛绒熊恨恨的走到了阳台,随手将它丢在了那里。 躺在榻上,一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着东哲被车撞倒的那一刻,还有毛绒店老板那双深邃的眼神。 夜半三更,阳台传来一阵响动,童云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腾出一阵冷汗,一个人的劝诫回荡在耳边,“不会这么巧吧!”童云瑶的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登时睡意全无,掀开被子冲了出去。 来到了阳台,童云瑶一把打开门来,看着那只双眼失神的毛绒熊,童云瑶一把扯过熊身,在双眼的地方狠命拉扯。 “两根银针只拉出了一支!”童云瑶的眼里写满了惊恐,昨晚实在是太过烦躁,竟然忽略了姨母的劝告,定定的看着毛绒熊那一只失焦的眼睛,她的内心相当崩溃。 “我不是有意的!”童云瑶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呢喃着。 同一个夜晚,上官家中,正在熟睡的晶晶犹如定时一般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下里看看,空无一物,空气宛如凝结了一样,上官小姐定定的看着枕边,忽然萌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就犹如平日里东哲陪伴一样。 仔细看了看,晦暗的屋中空无一物,只有枕边那只眼神诡异的熊。 “东哲?”上官小姐定定的坐起身来,眼波迷离的看着空旷的室内。 虽然她没有言表出来,但是那种强烈的依赖感却犹如潮水般席上心头。 不经意的一瞥,竟然看到了棕红色毛绒熊那双原本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第29章:夜来人 天刚刚暗了下来,银瑰大厦的入口,安然懒洋洋的仰倒在隔间里的软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通讯器。 一旁的地板上铺着一方蒲团,法静禅师做入定状端坐其间,在他的身旁,志清蜷缩小床上,正香甜的睡着。 大厅里,方姐正帮一位客人清洗着头发。 约莫着时辰到了,方秀茹下意识的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方女士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青年果真又出现了。这会儿正飘忽不定的向着这里赶来。 “小安啊,来了!”方秀茹的不自然反应着实吓了顾客一跳。面对顾客怪异的目光,方秀茹讪讪的道:“哦,是我邻居家的亲戚!” 安然自门内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通讯器,悄然起身,来到了门口,透过门缝儿,安然看到了那个每日都会出现的青年,他或许不记得,但大家应该知道,这位年轻人正是那位上官小姐的男朋友,薛东哲。 安然站在门口,轻轻念诵口诀,身子倚着门槛的位置岿然不动了,薛东哲每天都会来这里一遭,方秀茹与他不太熟悉,只是偶尔能够在客人里看到他的身影,但最近这几次不同,他的怪异举动告诉颇通阴阳之事的方女士,那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虽然不像鬼,但也绝对不是个人。 薛东哲如期而至,坐在了前几天一直都属于他的位置,环绕四顾,方女士一如往常的工作,刻意不让自己太去在意他。 “唉!”一声长叹,薛东哲无奈的摇着头,转身便要离开这里,孰料刚刚走出门口,身子正要消失,却被令一个身影凭空横挡在了那里。 “怎么不多坐会儿?”月光透过冰冷的墙面照射在了拦路者的面颊,清秀俊朗与薛东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薛东哲没有说话,只是轻叹着,想要夺路离开,但是他慢慢的发现,来者似乎不是善茬。 “你为何挡我?”薛东哲惊奇的问,那道身影一本正经的反问道:“这样出来吓人,不好吧?” 拦路者正是安然,面对他的质问,薛东哲一头雾水的道:“我来找我的心上人,关你什么事儿?” 一听这话安然真是一头雾水,看了看这个青年,又看了看里边的的方秀茹,讶然问道:“方姐,你除了牛角尖和刘华军,还有哪些追求者?投胎的不算!” “没有了!”方秀茹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这可吓坏了本就有些发毛的那位顾客,此时的安然和薛东哲都是魂魄而已,所谈所说按照正常道理常人是听不到的,方秀茹话音刚落,顾客先生便惊慌失策的看了看方老板回应的方向,眼见着天色已晚,眼前这位老板娘又一直在和空气对话,双重的煎熬迫使这位先生不得不起身扔下钱,顶着半扇还没修剪好的发型,霍地窜了出去。 “唉,还没找你钱呢!” “您自己留着用吧!”顾客先生顶着夜色撒丫子似的跑了,见此情景,方秀茹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低身坐在了软椅之上。 门外,薛东哲几次想要趁机突围出去,都被安然硬生生截了回来,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拦路者,东哲先生可谓是苦恼又无奈。 “你为什么要拦住我!”薛东哲不明就里,不免有些恼怒的问,安然探手紧扣住他的手臂,沉声问道:“因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这些人真是难以理解!”薛东哲有些抓狂,歇斯底里的喝道:“难道窥探别人的**就那么光彩吗?” “别废话,赶快讲!”安然霸气十足的喝了一声,薛东哲大有一副宁死不屈的意思。 “小伙子,冷静些,你的身体去哪了?”二人剑拔弩张的僵持着,房门口,方秀茹的声音悠悠的传进了薛东哲的耳中。 “你说什么?”薛东哲纳罕不已,稍微停止了一下挣扎,回过头错愕的看向了方女士,安然先一步松开了手,悠悠的道:“还没明白吗?你现在只不过是只幽魂,稍有不慎,很可能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薛东哲终于明白了,一脸歉意的看着安然,安然也不追究,与方女士一道将他迎进了屋内。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自己处在了这种状态!”薛东哲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原来自从那天从洋货铺出来,他就宛如被勾了魂儿一般失去了那之后的记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虽然还在这个世界上,但好像所有人都不记得自己了。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晶晶也不见了,这小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父母不知所踪,在一位老商贾的资助下念完了整套的学馆,在学馆里,他遇到了上官家的小姐,那是一个相当可爱漂亮的女孩儿。 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薛东哲终于如愿以偿,饶是如此,他还是存在着一些不足,严格的说是命理不足,就在二人真正交往的第六天,晶晶出了事,被自家车架碾过了双膝,从此之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十个人就会有九个人抱怨,但他没有,而是每天出来自己坚持照顾着晶晶,原本上官家的大小姐并不看好他,但随着照料的无微不至,薛东哲的形象如烙印般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可就在彼此的好感得到了升华之后,意外发生了。 前两天是晶晶的生日,薛东哲拉上了与自己女朋友关系甚好的闺蜜童云瑶去洋货铺为她挑选礼物,结果却发生了最开始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被车碾压而过了,却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着个现实。 根据自己能跑能跳,行动自如的现状,他为自己的受伤程度做出了判断:毫发无损! 但现实总是相当的残酷,薛东哲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送到了医馆,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意思。 “年轻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在这么飘下去,你的小命儿就真的没了!”方秀茹规劝着,安然皱了皱眉,迟疑的问:“这次可以说说了吗,你为什么要整天来这里?” “因为我找不到晶晶了!”薛东哲的称谓着实让人感到很不自然,但却相当的正经,根据他的说法,二人就是在这里通过剪发相识,之后就开始进入了追逐,所以,现在上官晶晶不见了,他认定,自己一定能够在这里等到她。 对于这二位的小小爱情故事以及本人姿态,方女士基本没有太大印象,没办法,每天都是千篇一律,进出的人太多,若是每张面孔都记录下来,估计方女士的大脑内存早就已经崩盘了。 “小伙子,别来这儿找她了!” “别再胡思乱想了,凡事都要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三人正攀谈间,只听得身后一阵“吱呀”一声,原本正在小屋聆听的法静禅师忽地走了出来。 薛东哲沮丧了,在三人的劝导下,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 “年轻人,赶快回去吧,你可能还有救!”方秀茹善意的规劝着,薛东哲坚定的点了点头。 “叮铃铃!”漆黑诡异的房间内,一阵刺耳的铃声传入了童云瑶的耳中。 “喂!”童云瑶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恐惧,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语气慵懒的接起了通讯器。 “云瑶,你睡了吗?”对面传来了上官晶晶焦急又害怕的声音,童云瑶的面色微微难看起来,安抚道:“我还没睡呢,晶晶,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嗯,刚刚被吓醒了!”对面的晶晶声音颤抖的道:“云瑶姐姐,我感觉好害怕,刚刚我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好像东哲又回来了!” “呸呸呸!净胡说!”童云瑶没好气儿的责备着:“薛东哲又没死,什么回来不回来的!小丫头,别在那儿胡思乱想!” “姐姐,我没有!”晶晶快急哭了,支吾了半天,猛然响起什么一样道:“对了,云瑶姐姐,你那里是不是也有一只和我这只一模一样的熊?” 这个问题很敏感,直问的云瑶背后腾起了一层冷汗,回想起刚刚银针那件事,云瑶便觉得不寒而栗。 “云瑶姐姐,怎,怎么了?”忽然听着对方没了声响,电话另一端的小妮子变得更加惊慌,云瑶失神了一会儿,讷讷的回答:“没事儿!晶晶,别胡思乱想了,听到没有!” “不是,云瑶姐姐,我真的感觉到了,毛绒熊的身上好像散发着一股什么样的邪气……” “不要再说了!”出乎晶晶的意料,通讯器对面传来了云瑶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那声音不是哀嚎,胜似哀嚎,直吓得晶晶一阵哆嗦。 其实这也不能怪云瑶,她竭力的不想让晶晶提及那些夜晚不宜的话题,可这个小丫头就好像不明事理一般非要说个明白,结果还没讨论完,精神高度紧张的云瑶精神崩溃,不知是不是幻觉,一阵阴森森的气流自背后袭来,云瑶向着不远处瞄了一眼,只见墙面上,一根银针正牢牢的锁住那双汨汨散发着鲜血的眼睛。 “啊……”哀嚎声悠长,犹如刺耳的铜铃般响彻整个房间,同样也刺激着通讯器对面的上官姑娘。 第30章:死来死去 当薛东哲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那么陌生,他仿佛睡了一大觉,眨眼间,身边的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榻,白色的华,连身边的人都是一身白衣,以及自己脚上裹着的白布。 他不惊讶,因为直觉告诉他,他在医馆里。 “你醒了?”一位陌生的女性莞尔笑道,随即转过头对门外喊道:“乙字头的病人苏醒了,家属可以进来了。” 薛东哲有点懵,家属?自己早就没有家人了,那进来的又会是谁呢? 门开了,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他看清了,那不是别人。 “晶晶!”薛东哲欣喜若狂,同时也很担心。 “你怎么来了,自己来的吗?”薛东哲担心的问。 “东哲,你醒了就好,我们分开吧!”上官小姐眉心微蹙,悠悠的说了一句。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薛东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讶然的看着轮椅上的上官小姐。 “你没听错,我说我们分开吧,你已经残疾了,我不想照顾别人!我不想这么悲哀的过活下去!” “听清了,好!记住你说的话!”薛东哲只觉自己的心里宛如压了一块大石,碾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 寅夜,银瑰大厦的入口,这一年的冬雪,比去年来的更晚一些,随着冬雪而来的,还有一道阴魂。 上次只是个魄,这次,真变成魂了。 “我说你不好好在医院呆着,怎么又跑回来了!”方女士有点抓狂。 薛东哲心灰意冷的道:“我已经死了!不会再爱了!” 方女士膛目结舌:“等一下,有点乱,一定有什么疏漏!” “别再闹了,赶快回去吧!离魂可不是好玩儿的事儿!”安然手捧着一杯清茶,没好气儿的规劝着。 薛东哲的态度很明确,你有你的套路,我有我的理由!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算了,既然那么不想活了,让他死了算了,我帮他超度!”安然冷着脸道:“待会儿我和牛部长联系一下,让他派两个阴差过来,黄泉路有点长,让他体验一下魂飞魄散的感觉!” 一听这话,薛东哲的心里登时打起鼓来,安然不耐烦的道:“别再犹豫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薛东哲不再抱怨了,安然的态度和缓了一些,问:“说说吧,我看你的命格没有那么短命了,若非主观意识不想活了,断不会这样!” “我被欺骗了!”薛东哲心情灰白的说着,安然和深表无语,方女士语重心长的道:“孩子,你还是太年轻,怎么就不能为你父母想想?” “我是孤儿,从小就没有父母!”薛东哲的话让方女士彻底无语。 安然摇头苦笑道:“好吧,最后问你一遍,你是想去阴司转转,还是乖乖回去身体里面,准备迎接下一段感情?” “我……我还是回去吧!”薛东哲最终还是选择了活下去,为了彰显自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很恰当的理由:“我一定要弄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狠心!” 安然才不管这些,他只想尽快把这个家伙送走,然后去见一个人,自打来到这里,他还从来没见过她。 安然将薛东哲的游魂装进了一支贴着符咒的小瓶中,离开了银瑰大厦。 “说吧,你想去哪?”安然不耐烦的问,薛东哲若有所思的道:“去上官家!” “好吧,还真是贼心不死!”安然看了看天色,才初更时分,等下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上官家的闺房中,上官小姐正抱紧被子,双眼定定的看着枕边那只毛绒熊。 自从它来到了这里,就开始变得异常诡异,室内的空气比原本更加阴暗,虽然落地窗前没有什么遮挡,但还是阴气逼人。 “看见没有,没有你她依旧过得很好!”安然毫不留情的打击着薛东哲,薛东哲一脸惨白,面色阴沉的盯着上官小姐那张俊俏的小脸。 上官小姐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天花板,整个人发出了一声长叹,缓缓撩开了被子。 “差不多了,再看下去就少儿不宜了,我们该走了!”安然一本正经的别过头,薛东哲却饶有不甘的道:“再等等!” “为鬼不尊,你知道什么后果!” “就一会儿,我有种预感!”薛东哲悠悠的说着,安然也煞有介事的道:“我也有种预感!” “看,我说的对吧!”薛东哲振奋不已,安然疑惑的看了过去,只见上官晶晶的怀里牢牢的抱着一样东西,二人定睛一看,那是一张小半米宽的相框,相框里隐隐的显露着一个人的轮廓,仔细看去,那张清瘦的脸真是身边这位薛青年的。 “好吧,还真让你猜中了!”安然不在阻拦薛东哲了,这只倒霉的魂魄心里乐开了花,犹自感慨道:“我就知道她还是放不下我!” “是啊,可是我有一个疑问!”安然话音刚落,薛东哲便狐疑的看向了他,安然徐徐的问:“那她为什么要害死你?” “什么?”薛东哲有些不理解,安然补充道:“你刚刚醒来,她就给你泼了一盆冷水,害得你差点魂归西域,你说她不是想害死你,还能有什么目的?” 薛东哲也有些迷糊,这确实是很难理解的事情,面对上官小姐这个不亚于裤裆里扔锤子的打击举动,他还真是有些捉摸不透。 “看来也只有她可以给你答案了!”安然的话越来越让薛先生不知所措。 安然卖了个关子,转过头对薛东哲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铜钱之类的东西?” “干什么?”薛东哲听得一头雾水。 “别废话,我可以帮你进去!” 薛东哲半信半疑的自怀中取出了两枚铜钱,安然接了过来,耸耸肩道:“等我一下!” 薛东哲一头雾水,不多时,安然便回转过来,指了指上官晶晶的闺房道:“你可以进去了!” “真的假的?”薛东哲试探着摸索了一下那道落地窗,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毫无阻拦的穿行过去。 第31章:面对 “我的妈呀!”上官小姐的闺房中传来一声惨叫,门外的安然正打算找个地方歇歇神儿,却猛地看见薛东哲的阴魂正以一个十分圆润的动作翻滚出来,看那样子应该是被活生生打出来的。 安然不明就理,探头向内一扫,竟然惊讶的发现,在上官家的这个房间内,除了薛东哲的游魂之外还存在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安公子,这可怎么办?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两句话,就被一股气浪给打了出来!”薛东哲揉捏着酸疼的肩膀,无辜的求救着。 “你的上官小姐被人家控制了!”安然并没有安慰,反而鄙夷的瞪了薛东哲一眼,没好气儿的道。 一听这话,薛东哲惊疑的看着安然,想了半晌,错愕的道:“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看到那只熊了吗?”安然手指着上官晶晶枕边的那只熊,道:“是它!” “你在和我开玩笑嘛?那只熊是我买给她的,怎么肯能!”薛东哲打死也不肯相信,安然心中的谜题解开了,深表同情的道:“仔细想想,自从它出现了之后,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一听这话,薛东哲惊疑的看着安然,错愕的道:“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看到那只熊了吗?”安然手指着上官晶晶枕边的那只熊,道:“是它!” “你在和我开玩笑嘛?那只熊是我买给她的,怎么肯能!”薛东哲打死也不肯相信,安然心中的谜题解开了,深表同情的道:“仔细想想,自从它出现了之后,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这!”薛东哲猛然惊醒,自从买了这个熊之后,自己先是被车撞,然后刚醒来又被上官小姐无情的甩掉,这一切似乎有点扯,但却好像都和这个小东西有着莫大的关系。 薛东哲一脸苦水的道:“那它会不会伤害到我的晶晶?” 安然真是无语到家了,他真的很想问问这位薛先生,除了那勉勉强强的身高之外,他还有那点儿比较高。 看着安然纠结的神色,薛东哲不免有些迷茫,怔怔的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离开这里,跟我走!”安然说完头也不回的起身便走,薛东哲担忧的问:“我们就这么走了?可是,万一晶晶有危险怎么办?” “放心吧,你在这儿所有人都有危险!”安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上官小姐榻上枕边那双阴森的眼睛正笔直的注视着这里。 “事情就是这样的!”回到了银瑰大厦,安然将事情跟方秀茹说了一遍。 薛东哲就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安然和方女士,本以为他们二位会趁热打铁,当夜就杀奔过去灭了那只踹了自己一脚的邪物,孰料方秀茹根本不提这茬,反而眼波一闪,对安然说道:“小安啊,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该去见见她了?” 安然迟疑的问:“方姐,向珺这段时间跑到哪儿去了?” “她呀,一直都在鬼楼里呆着,可能是上一次你和陆家大小姐的婚事刺激到她了,所以她暂时不想见你!” 安然不禁失笑,这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自己就已经以为人夫了。 方秀茹一本正经的道:“小安啊,方姐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丫头从小脾气就执拗,你或许不知道,自从你出现那天开始,她就偷偷卜了一卦,确定你就是她的……中间的就不用我多说了!” 安然被说的一头雾水,难以置信的看着方秀茹,方秀茹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有什么疑问问她去,别在老娘这儿装好奇宝宝!” 安然犯难了,苦笑道:“方姐,经你这么一说,你还怎么让我过去找她了?” 方秀茹自然知道他的尴尬,但这种事情任谁也帮不了他,所以,方女士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道:“这种事儿你还是不要问我的好,不过那可是我侄女儿,如果你让她受了委屈,别怪我不念交情。 ” 安然顿时萌生出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恰在这时,一旁的薛东哲抓狂的提醒道:“我说,你们二位是不是说跑题了,现在不是应该讨论如何救我的晶晶吗?” “你的事儿明天晚上就给你解决,但是如果你现在不赶快回到医馆的话,可能就没有然后了!”方秀茹的话吓得薛东哲七浑八素,这位思想变动极强的小青年二话不说便闪身离开。 方秀茹对屋中发呆的安然道:“好了,你也该去找向珺了!我困了,想休息了!” …… 再一次来到阴楼,这里的气氛有了些许的变化,自从那群鬼怪离开了,方姐便开始了招商工作,此时的阴楼已经有了些生气,一直没有住所的牛角尖儿也分得了一间小屋,自此开始无忧无虑的做起了小守卫。 安然进了阴楼,踏进了已经修缮到自动升降的拉梯,独自站在那里,他的内心是烦乱的,和这个小丫头才认识了不到数月,小丫头人确实不错,但自己却并没有动过什么其它想法。 要不是今天方秀茹提及此事,自己估计一直都会蒙在鼓里。 如今马上就要面对这个小妮子了,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莫名的畏惧,不怕别的,有些事戳穿了,再相见就有些难为情。 为了保证方秀茹不拆了自己,安然还是来了,拉梯一路向上,最终在十楼的位置停了下来。 出了拉梯,安然一路窥看,最终在那道漆黑的楼拐角看到了向珺。 几个月不见,这个小丫头已经换上了冬装,乳白色的小夹袄粉如花蜜的罗衫长裙,乌油油的长发在暗夜的辉映下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丫头?”安然轻唤了一声,本以为这丫头至少会搭理自己一下,孰料一听到自己的声音,向珺竟然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安然苦笑的追了过去,待到与她比肩的那一刻,安然也不说话,二人就这么沉默的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安然正在寻找着机会开口,却悠悠的听到小妮子冰冷而又气愤的声音:“你大半夜的来找我,飞裳姑娘知道了不会吃醋吗?” 安然一听这话,不禁嗤然笑出声来,一听到这个声音,向珺没好气儿的道:“问你话呢,严肃点儿!” 第32章:梦中梦 “上官!醒来了!我在老地方等你!”冷风呼啸,四周一片苍茫,上官晶晶的身影如浮萍般在夜风中飘动,显得那么苍白,很是无助。 她不敢确定是从什么时候醒来的,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恢复了自如,不仅如此,她的心里也异常的明洞,纵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但却那么清晰。 遵循着那个声音走了很远,上官小姐感觉自己的四周毫无方向感可言,她追逐着,小跑着,却有些力不从心,万幸的是,最终还是追上了那个声音。 “云瑶!”上官小姐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灰暗的雾霾凝结成了一道身影,在她的面前展现出来,上官晶晶看清了,那正是昨晚因自己而失踪的云瑶。 没错,童云瑶是失踪了,就在今天早晨,通讯器不通,派下人去她家也没有任何动静,晶晶感觉很苦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干什么,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因感激生爱意的东哲说那些话,最后导致刚刚好转的他再一次被抢救。 她更不理解为什么大半夜会给云瑶姐姐致电,导致她至此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存在着n多的不理解,但是眼前的现状是,她这么做了,做的而且做的过分。 上官晶晶看到了失联已久的云瑶,她很惊喜,她却很冷漠,“云瑶姐姐!”上官大小姐就这么呼唤着。 童云瑶的表情很厌恶,恶狠狠的回绝道:“别那么称呼我,我反感你!” 上官晶晶有些难以接受,她没有回过味儿来,平日里与自己关系好到不分彼此的云瑶姐姐竟然忽然间不再朝自己笑,这让她感到很茫然,很惊慌,更让她惊慌的还在后头。 面对她无助的表情,云瑶咯咯的笑了,笑的很骇人,上官晶晶浑身颤抖着,微微有点儿走音儿的问:“云瑶姐姐,你怎么了?” “别再叫我了!”云瑶显得有些空洞,但愤怒的意味却相当强烈,“我从未把你当过朋友!你这个没了腿儿的可怜虫,若不是因为东哲,我才懒得接近你!” 云瑶的话语如同一根根钉子镶进了上官小姐的内心,她很伤心,悲痛欲绝,既是因为多年的闺蜜情结,当初的约定有一半儿都是没有实现,更重要的是,此时的云瑶的口中所说的话实在太伤人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因为东哲一直都是我的暗恋对象,我才懒得和你这个残废交朋友!” “别再说了!”晶晶无助的掩住耳朵,痛苦的摇头劝阻着,眼中也瞬时流出了温热的眼泪。 闺蜜童云瑶还在冷笑,嘲讽声更甚,道:“怎么,我还以为没了双腿的痛苦已经让你领悟了一些东西呢!没想到还是这么脆弱,哈哈!我告诉你,你不配东哲,我才是他的归宿!死残废,你就靠边站吧!……” 上官小姐再也忍受不了,豁然睁开了眼睛,眼角的雨泪还在,梦境着实清醒了些。 上官小姐拭去了眼角的余泪,环顾了一下这件空旷到没有意思安全可言的卧室,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投射进来,散发着一丝浓烈的诡谲感,身边空无活物。 上官晶晶看着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探着自己,在房间里搜寻了一会儿之后,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枕边那只毛绒熊身上。 这一看便让上官小姐肝胆欲碎,毛绒熊的眼睛活灵活现,笔直的注视着她,四目相对,上官晶晶甚至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小熊眼中的笑意。 “我这是怎么了!”上官晶晶感觉自己有些神经质,这不就是活生生的自己吓唬自己吗? 这种念头仅仅持续了几分钟,之后她恨不得喊破嗓子,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安心去死吧!我不会让东哲寂寞的!”云瑶双手狠扼住上官的小姐的粉颈,颇有些丧心病狂的意思。 “咯咯咯!”一声清脆明亮的雄鸡真实是东西了。 “我,明晚来找你!”云瑶的身影随着鸡鸣缓缓退去,随即留下了这句酷似威胁的话。 …… “几个月不见,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月影下,二人比肩端坐在天台的矮围上,两双眼睛一齐注视着半空中悬挂着的皎月,那眼神不是欣赏,而是凝视。 安然不无调侃着,向珺的樱桃小口紧嘟着,没好气儿的顶嘴道:“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 “珺儿!”安然正要拿这事儿说教,却被向珺义正词严的打断道:“哎!这位公子,你可是结发之人,请注意你的言行!” 安然真是被这个小丫头给弄得哭笑不得了。软不行,那就只能来赢得了。 “我说小丫头,你可别太嚣张哈,万一从这里掉下去,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来这里闲逛了!” 二人的双腿搭在与地面数丈之隔的墙壁上,那感觉就好比是坐在悬崖边上,刺激归刺激,但是对当事人来说这一点确属相当的提心吊胆,没有一点儿的感觉可以形容现在的刺激感。 “你这次来会待多久?”向珺一本正统的问,末了还附带上了一句:“你放心,不是我要问,只是想让你多帮帮姨母!” “虞城和这里很近,距离也没有多远!以后我会经常往来这里!”安然苦涩的一笑,道“总之呢,不管你如何讨厌我,怕是都躲不过去了,因为,我和这里的缘分还没尽,你也是一样,小丫头认命吧!” 看着安然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原本气呼呼的小丫头被逗“扑哧”一声,立刻便反驳道:“哼,人家才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再往前一些,我们就得往地狱的搬搬家了!”安然拐弯抹角的说完,向珺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些就弃同伴的性命于不顾。 二人终于重新回到了十楼,站在走廊的窗边,向珺期待的道:“安哥哥,这次来给没给人家带虞城的特色物件儿?” “那是自然!”安然说着缓缓从口袋里取出了两个包裹,小心翼翼的递给向珺道:“这是虞城的宋记溢香糕点和两只雌雄杯,都是数一数二的上乘特产,小丫头你可真实有福了!” 安然自卖自夸着,向珺撇撇嘴道:“好的,好的,依我看小安哥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还有什么事儿需要珺儿的?” 安然打了个讪讪的笑了一声道:“实不相瞒,珺儿,我确实有个事情想要问问你!” 第33章:夜半来客 医馆病房的卧榻上,受了刺激的薛东哲正天昏地暗的沉睡着,刚刚午时,医馆的护倌们刚刚交办,这个档口,只有一些家属会送饭过来,否则基本不会有相关人员出现在病房里。 而像薛东哲这类的独身人氏,也就只能由护倌儿来代劳了,不过他这间房的护倌很清闲,因为他还在昏迷之中,自从第二次昏迷到现在,已经小半天儿了,生命体征比常人还强烈,就是不见苏醒,这种现象在大疆医学史上很常见,学名叫魇癔,俗称是主观意识选择性偷懒。 晌午的阳光顺着半掩的窗帘照射进了屋中,扬洒在了薛东哲的面颊上,他的嘴角微微一动,本应该是好的现象,但却没人搭理他。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启了,一个护倌走了进来,这位分不清是先生还是女士的护倌儿缓步走到了病床前,只留在外边的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还在昏迷的薛东哲。 这位行踪诡异的护倌并没有模仿某些坏人去拔薛东哲的氧气罩,或者是在他的点滴液里放一些诸如蝎子汁,牛奶皮一样的东西,相比这些,它更直接,只是微微的挥动手腕,撵着薛东哲的人中和额头,向上微微一拉,薛东哲原本就不稳定的魂魄倏然被抽离身体。 一缕香魂犹如囊中之物般被糊里糊涂的装进了一方小瓷瓶里。 …… 临近黄昏,每天这个时候薛东哲的魂魄都会员工打卡一般出现,连续十多天了,只早不晚,可是今日,屋中的四个人千等万等,等了半个时辰,却连个鬼影都没等到。 方秀茹捶打着酸疼的臂膀,站在门口向外瞥了一眼,悠悠的道:“那个青头鬼也该来了,怎么没半点儿动静呢?” “会不会是今天一不小心提前醒了?”安然打扫着一地的青丝,抬起眼疑惑的说了一句。 “那样倒还好,可就怕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方秀茹的话也不禁让安然的心悬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方女士的预感相当准,说你有病你就有病,没病也得病! “方姐你别担心,我待会儿去看看就是了!”安然将工具悠悠的放到了橱柜里,方秀茹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眼波一转道:“对了,小安啊,和珺儿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小丫头应该不会再记恨你了吧?” “小女孩儿脾气吗,被我说教了一顿就好了,哈哈!”安然自吹自擂着,方秀茹没好气儿的撇撇嘴:“编,再编!我们家珺儿能那么轻易就被你说懂?” 安然讪讪的笑了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方姐,要不是我跟她请教了一些东西,估计她到现在都不会搭理我。” 方秀茹扬扬自得的点了点头,正打算说什么,门外一阵阴风吹过,门口的铜铃被风裹挟着响了起来,安然和刚刚诵完经的法静禅师一齐向门外望去,方秀茹皱了皱眉道:“看来那小子是真的出事儿了!” 安然点了点头,方秀茹说的没错,门口的无心铜铃一般很少会响,大风大雨都无法撼动,除非有一种情况,这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路过,或是找上门来。 “小安啊,你得马上去那个上官小姐家一趟!”方秀茹急迫的说着,安然有些不明就理,方姐皱着眉道:“昨晚我在他的身上下了一道命诀,但凡他的魂魄打此经过,门口的风铃都会感觉的到!” 刚刚的感应实在是太过微弱,他的魂魄多半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方秀茹笃定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安然也不迟疑,与法静禅师一道出了银瑰大厦,奔着上官府的方向去了。 上官府,上官小姐被昨晚的梦弄得整天都精神恍惚,到了晚上更是无法入眠,虽然枕边的毛绒熊很诡异,但她却怎么也无法将它移开,不是因为没有力气拿走它,而是每当萌生那种想法时,她就感觉周身无力,再加上瘫痪的双腿无法正常动弹,所以挣扎了一整天,仍然无功而返。 夜幕降临了,很深,落地窗虽然可以洞悉窗外的一切,但外边的天气十分阴沉,屋中也是一片晦暗。 莫名的恐惧纠缠着她,让上官小姐心绪不宁,她忍不住瞄了毛绒熊一眼,却发现身边的毛绒熊那双眼睛很独特,看上去似乎很兴奋,就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东哲,云瑶,你们去哪了?”上官小姐心里的恐惧升华到了极致,梦中人那句“今晚,我会再来!”如梦魇般折磨着她。 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睡意,上官小姐打了个哈欠,却被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惊的再一次清醒过来。 “别睡,我说过,今晚会来找你的!”那个声音很模糊,听上去就好像是潜意识里的声音,上官小姐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双眼惊觉的窥看着四周。 在卧榻斜对面的镜子里,他看到了那个身影,对,镜子里,不用反射就能看到的身影,不是屋中任何一个物件的折射,就是单独成型的一个人影。 “我来了!”那个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童云瑶的,但身影走近了,上官小姐却惊诧的发现,那是一个男子的身影。 “怎么会!”上官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黑影的轮廓看不太清,却用一种很阴冷的声音道:“尽情的喊叫吧,没人会听得到!” 没人能听得到,能听得到的自然也就不是人。 “怎么样,被别人窥窃的感觉很不好吧?哈哈,窥窃你的还是只熊!”人影近了,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上官小姐很笃定,这人自己绝对不认识,但若是东哲和云瑶在场,他们一定很熟悉,这张脸的主人,正是那位毛绒店的老板。 “你是谁?”上官晶晶的声音有些微颤。 男子不住的冷笑:“我是那只熊的主人!怎么样,这两天的遭遇还可以吧?” 上官小姐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在搞鬼。 “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男子的声音充斥着玩味儿,阴阳怪气儿的道:“最关心你的人出了事儿,你的好闺密也不在了,现在没人可以救你了!哈哈……” 第34章:另有玄机 毛绒店老板目光贪婪的注视着在榻上动弹不得的上官晶晶。 毛绒熊虽然没有动,但眼中散发着的诡异却存在着莫名的控制力。 “它有它的故事,你知道吗?”毛绒店的老板手里攥着一只长相怪异的娃娃,缓步向榻上靠近。 “我不想听!请你离开!”上官晶晶的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她不想去观察那只熊的眼睛,却发现脑海中回荡的全都是那个诡异的眼神。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再见了,小美女!” “是时候说再见了!”毛绒店老板的耳边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不远的位置竟然多出了一个人影,最要命的是那人近在咫尺,他竟然没有发觉。 “你是什么人?”毛绒店的老板失惊的问,安然冷冷一笑,三两步的功夫便转到了眼前,“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腮上,下一秒便留下了一块大大的掌印儿。 “你敢打我!”毛绒店老板的面色变得铁青,安然根本不管这些,劈头盖脸便是一阵痛打。 直打的老板先生满面桃花开,“!”一记重拳招呼在了他的面门之上,男子身子向后一沉,安然神出鬼没的拦腰挡住。 “说说吧,你的用意是什么?”安然略带玩味儿的说了一句。 看着男子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安然心底里生出了一丝鄙夷,“你刚刚不是很嚣张吗?对一个小女孩儿那么狰狞,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耸了呢?” “因为……因为……”毛绒店老板眼神飘忽不定,面色也变得缓和起来,片刻之后,一股穿透的声音响起,安然面色一凛,整个人犹如石化般停住。 男子缓缓站起身来,轻而易举的推开了安然,似笑非笑的道:“因为我在等待时机!” 安然缓缓的倒在了地上,在他心口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刃。 “真是不自量力!”男子淬了一口,挣扎着的上官小姐不住的哀嚎,但声音却卡在了咽喉之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只差你这一道真魂,就可以炼成第三只熊,到那个时候想不发家都难!哈哈!”毛绒店老板的脸上写满了小人得志时的猖狂。 上官小姐的面上写满了惊恐,男子缓缓扣动手中的怪异玩偶,面上的喜色达到了极致。 “快呀!把她的魂魄吸收了,我们就赢了!”猖狂的颜色不需要点缀也能达到无限的程度,这一点在男子的脸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快了!快了!快!嗯?”男子迟疑了,仔细看了一下手中的玩偶,只见它的心口位置插着一把只有牙签儿大小的短刃。 “怎么会!”男子警觉的回过头去,只见安然悠哉悠哉的看着自己,手中把玩着那把短刃,无奈的摇头道:“真是分不清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 安然不再言语,更没有给他机会,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摆平了这个没开眼的店老板,为防他再次使阴招,安然麻木了他的中枢神经。 转过头来,安然快步来到毛绒熊的跟前。 这个小家伙还真的会用眼神看人,此时更是以一副“你别乱来”的神情警告着安然,安然没有感叹它的活灵活现,一把扯过大熊的耳朵,掐紧剑诀狠命向地上一摔,“咚”的一声,毛绒熊发出了与质量不符的响碰。 “三清玄冥,阴物现形!”短短八字口诀,使得毛绒熊的眼睛一颤,滴溜溜的掉落在了地上。 安然躬身捡起两只眼球,轻轻一扳,三道灵光自眼球中飞了出来。 “你们都不感觉挤得慌?”安然看着地上的三只压缩过的魂魄,厉声道:“何方阴鬼,速速报上名讳!” 三个被压缩了的可怜虫报过了名号,安然自怀中取出了三只小瓶,这可吓坏了这几只孤魂,安然说明了只是暂时收起,一有机会肯定会寻得他们的真身,好说歹说,总算安定了这几位老兄。 安然收拾停当,转首对门外的法静禅师道:“大师,去看看外边还有没有其他的脏东西。” 法静禅师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安然拿起了桌上的一杯冷水,照着地上昏迷男子的脸上泼了上去。 一股清凉的感觉席上心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安然伏下身,冷声问道:“说说吧,为什么要弄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为了钱!”男子眼波迷离,战战兢兢的回道。 “哦?”安然一脚踩在男子的手臂上,直踩得他惨叫连连,安然没有一丝表情,淡然道:“你说谎!这里弄下来,你的后半辈子都够了,最好别骗我,说实话!” “我不能说!”男子的声音颤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安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冷声道:“那就只能让你吃吃苦头了!” 安然话音刚落,男子又是一阵惨叫,安然不动声色的运足力气,在男子的手腕上轻轻一捏,男子再也撑不住了,讨饶道:“我说!” “刚刚听到你说马上就可以再多一只,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帮别人做事!” “那还有没有其它的?”安然神色复杂的问。 “没有了!”男子坚定的说着,就在这个当口,一旁动弹不得的上官小姐开口了:“不对,瑶瑶姐那里还有一只!” “又不说实话!”安然的态度很纠结。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赶忙和盘托出,谁知刚刚说了一半,喉咙之间便开始发出咯咯的声音,不多时便面色一僵,安然轻轻将手探到他的鼻息间,讶然道:“就这么断气了?” “九宫转命,生魂轮归,大道沧沧,命门幽禁,三魂守身!”安然照着男子人中一点,将男子的魂魄锁在体内。 “安施主,你过来看!”门外的法静禅师一声大喊拉回了安然的思绪,安然迅速将上官小姐的定身穴解开,转身奔了出去。 上官家的大门前,安然与法静比肩而立,看着远处房顶乱窜的一道黑影,疑惑的问:“看清那是什么了吗?” “好像是个人形尸!”法静刚刚说完,安然抿嘴笑道:“大师,今晚有的忙了!过去看看!” 声音尽处,二人加快步调,向着那里追赶过去。 第35章:墓地追逐战 “大师,看到那条线了吗?”安然一面跑一面朝着不远处的法静禅师喊着。 “看到了!我们这么追怎么追的上!”法静禅师身形矫健,但对手在楼顶四处乱窜,自己却仗着双脚,这样的比例实在有点太不成型。 安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胡同喊道:“大师,我知道它要去哪里!穿过那条胡同有一座公墓,你从那里穿过去,路程还近些!” 法静禅师应了一声,转向了那道胡同,回首问道:“安施主,那你呢!” “我要和它玩玩楼斗!”安然说着倏然跃起,窜上了一临近一座民宅的楼顶,仔细看了看,确认了黑影的去向,一场惊险刺激的楼斗比赛就此开始。 楼斗,是大疆一些武学高手和年轻人最喜欢的运动,其原理很像某国的跑酷,只要够勇敢,身体灵活,速度灵动而又迅猛,就能在坎坷的楼顶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安然便是对此运动相当热衷的一位,就见他聚气凝神,神行矫健的穿行在楼顶,左转右转,上蹿下跳,动作华丽而又真实,宛如灵猿一般。 黑影移动的速度很快,不出安然所料,这家伙果真奔着胡同另一端城郊的坟场去了。 那是一座乱葬岗,其间古墓杂坟鳞次栉比,还有一些装尸骨用的坛子和草席,这个夜晚月黑风高,本就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城郊远离居民区,连路灯都是稀罕物件,没有了灯光的庇佑,这里显得格外瘆人。 “跑的还蛮有规律的!”安然喘着粗气,跳下了左后一道乱石堆,半跪在地上左右看了看,坟场之中不时传来隐隐的磷火,四周由于长久没人清理已经是荒草丛生。 安然压低身子,顺手拨开了一道杂草,借着杂草之中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些普通人一辈子都未必看得到的场面。 在墓地最东侧的小墓群边上,几个身上流逝着莹莹磷火的骷髅正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卖力的捣鼓着什么,西侧的尸骨坛子不断乱颤,草席被挣脱开来,一具具森森的白骨咯吱作响的站起身来。 安然不由得赞叹起来,这里到了晚上还真是热闹,不仅坟里的东西钻了出来,就连路边的客死之人也过来参加一下。 安然没心情搭理他们,一双眼睛闪烁着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最终,在墓地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个可疑的目标。 别人没动,它动了,一定有问题,别人都动了,他却没动,只能说明问题还不小。 安然清楚的看到,在几只草席和坛子之间的地上,一方草席岿然不动的平铺在那里,对于安然这种终日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道士来说,一打眼便能看出,那双露在外边的脚肯定有问题。 这些天的虞城气候有些氤氲潮湿,傍晚时分还下过了一场大雨,土地有些泥泞,但草席下的尸体除了席子湿漉漉的,至多也就是尸骨被冲刷的干净一些。 但是纵观那双脚,破败的鞋子上没有雨水冲刷的痕迹,反而多出了很大一块的潮湿泥渍。 “这种智商,还好意思出来害人!”安然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拨开杂草,向着墓区走了过去。 安然大摇大摆的出现让过往忙碌的尸骨不免有些惊讶,安然只是微微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些仁兄便很识趣儿的继续开始各忙各的。 “别装了!”安然来到了那道草席面前,轻轻踢了踢尸骨的双脚,冷声唤了一句,不多时,一声哈欠响起,草席被打开了,一只慵懒的骨头坐起身来。 “这位爷,您有什么事儿吗?”被腐尸这么一问,安然登时一怔,仔细一看,发现这不过是一具很普通的尸体。 安然吃惊的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死的,死了多久?” “我是城东黄塘客店的伙计,前些日子在这附近被强盗劫财灭口,死了大概有二十一天了吧!” 安然有些意外:“日落之前你动过?”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谁知道今天被你搅了清梦!” 安然忽然萌出了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只见他眉心微蹙,道:“那双鞋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啊!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客店伙计的尸首回过味儿来,质疑的看着安然,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安然有些气急败坏,环绕四顾,身边的鬼怪多如牛毛,简直有些眼花缭乱,他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聪明,是自己轻敌了,现在这个现状,要想找到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安施主,他朝着墓地后边去了!”不远处,法静禅师气喘吁吁的指着安然身后的方向,安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异军突起的身影正艰难的向前方奔跑着,或许是因为没了鞋子的保护,一面奔跑,还能够看到他脚踝以下的小骨骼犹如零件儿一般散落在地上。 再次看到这个狡猾的家伙,安然真是既喜又气,不用思考,不用犹豫,撩起袍服就往上追,追到海枯石烂,追到天荒地老,不追上你,老子绝对不会罢休。 “别再追了!”足足跑出了几公里,从三更跑到了即将平明,前面那只终于顶不住了,低头看看双脚,脚踝以下除了两根最长的脚骨,基本已经别无它物。 安然放下了剑指,将口中的一道叠对整齐的黄符吐了出来。事情明朗了,安然之所以能够应对自如,速度如此之快,都要归功于这道灵符,在民间,它有一个很驰名的名字:神行甲马,到了大疆,这种奇门术已经不需要在腿上绑缚着厚重的沙袋,更不用烧香封口,只需要将象形文字用狼毫蘸着朱砂鸡血写在黄纸上,符咒人和,就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黑影傻眼了,鬼可夜行千里,神行甲马可行八百,虽然差距较大,但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速度还算凑合。 黑影熬不住了,缓缓回过头来,看到那张面孔,安然没有动粗,反而笑了,笑的很深沉。 “又是你!”黑影气的瑟瑟发抖,安然耸耸肩,不屑一顾的道:“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吧!” “小子,从虞城到这里,老子都妥协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好几个月了,老子才刚刚适应过来,你这样做真的好吗!”黑影摇身一变变成了咆哮体,安然没说什么,黑影的纠结的面孔缓缓浮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操控着尸精身体的那位白七公。 第36章:冤家路窄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又有俗语讲,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这本是劝导人们珍惜的句子,但是同一句话换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有不同的效果,就比如眼前这二位,哦对了,还有后来甘当旁白的法静禅师。 “老子上辈子招你惹你了了,这一世总是让你这么追着跑!”白七公咆哮着,一双硬度堪比钢叉的爪子笔直的插向了安然,安然灵巧的躲了过去,顺势一推,将白七公挡了回去,轻描淡写的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上辈子我们没可能认识!” 安然双拳合拢,很自如的贴着白七公的眼前打了个旋儿,二人你来我往,安然进退自如,镇定自若,相比之下,白七公先生就吃力了不少。 尸精的魂魄被安然修理了个七荤八素,又被白七公的魂魄禁锢在了体内,一来二去竟然不知去向,得到了这具看似完美的身体后,白七公老先生一开始还信心满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惊讶的发现这具身体不再强劲,非但如此,还每况愈下,说得通俗一点儿,这具尸体有点儿发霉了。 “你为什么要勾结那个毛绒店的老板害人!”安然牢牢扣住白七公的手臂,厉声喝问道。 白七公感到很无辜:“我呸!就凭他那副模样还想和老子勾结?” 安然不耐烦的送上了一记肘击,将白七公腐烂的身体狠狠压制下去:“别废话,如实交代!” 白七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身体烂了,但几个月不见,这位老先生的本事倒是见长了不少,就见他豁然撞开了安然的手肘,愤怒至极的回道:“老子只不过是用计谋收买了一些小卒子,那叫交易!” “目的呢?”“砰!”安然拉扯着白七公的左手,当在肩头,一记过肩摔将白七公整个人投掷到了身前,白七公也不甘示弱,落地后反手便是一招兔子蹬鹰,将猝不及防的安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阵剧痛席上心头,眩晕不已。 饶是如此,二人谁也没有轻易放手,两位冤家用这种肢体碰撞出的非友好交谈倾诉着久违故人之间的心里话:不打个你死我活绝对不会分开,不离不弃。 “你就不知道害人会遭天谴吗?”安然快速转过身,用双脚死死勾住白七公的脖子,白七公虽然附着在尸体上,但还是和人一样呼吸的,被安然这么一扣,差点没背过气去,本着死扛到底的决心,白七公拿出了永不服输的态度,翻着白眼儿道:“天谴?老子都落得这幅鬼样了,还怕什么天谴!我知道得到他们的魂魄可以增强我的煞气!” 白七公狠命挣扎无果,索性不在控制自己的身子,随意向上一番,一双残缺扭曲的大脚霍然招呼在了安然的肩头,安然吃了一通,勃然大怒,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竟然硬生生的将白七公脚面的两根脚骨折断开来,口中暴喝道:“丧心病狂!” 这一记玩命的狠招可是让白七公吃尽了苦头,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天际,惊起了阵阵飞鸟。 “现在的局势有些乱!安施主与腐尸相持不下!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安施主加油!” 安然一脸黑线,没好气儿的道:“我说大师,你就别在哪儿当旁白了好吗?” “你让开点儿!老衲是在想怎么能帮你!”法静禅师断喝一声,安然很识趣儿的让了开来,法静禅师使出了浑身力气,旋即打出了一只巨大的掌印。 白七公陡然一惊,掌印转瞬便到眼前,白七公躲闪不及,被硬生生打到了一边,一声闷哼过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白七公被摔得头晕眼花,腐朽的手臂被摔了个稀巴烂。 “二打一,你们胜之不武!”白七公痛心疾首,不无抱怨的喊着。 法静禅师闻言淡笑了一声,退到一旁,在地上划了一道法阵,正色道:“老衲不过是帮忙划了一个擂台而已!你们继续!” “哪怕还剩一丝魂魄,老子也要和你抗争到底!”颓废的未必是英雄,励志的也未必是青春,我为什么这么说?刚刚这套话就是白七公先生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自白。 他还是输了,物理攻击中与安然打成了平手,还是建立在安然物攻水平并不牢固的缺陷上。 法攻开始,与上一次基本上没有太大变化,场上比分很平稳,安然连珠炮的打,白七公勉强招架,偶尔还会做两下几乎可以无视的还击。 “砰!”白七公着了一记掌心雷,整个人遵循着一道弧线圆润的翻滚了出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无力再战了,如死鱼一般挺在地上,面无人色,却并无一丝的哀求,这是失败者专用表情中比较特别的一款。 安然并不想仗势欺人,就见他缓步走到被修理的不成人形的白七公面前,蹲下身来,面沉似水的问:“你输了,那两个人的魂魄在哪儿?哦对了,还有那只可以勾魂摄魄的熊!” “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安然纳罕的看着这位可怜的老人,真不知道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招。 花招马上出现,按照古老的戏码,这一招有个很很传统的名字:威胁。 这一招的逃出几率很大,比重至少占在百分之四十,很低吗?不低了,能逃脱也是一种本事,除此之外,还有些运气因素决定。 当然,因素也很重要,就比如,那个威胁到底对当事人有多大的影响。 白七公如梦似幻的变出了两只魂魄,安然定睛一看,正是每天都去银瑰大厦报到的薛东哲。 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女性,正是上官小姐的闺密童云瑶。 安然没有动,一本正经的看着挣扎着站起身来的白七公。 “小子,你再敢过来,我一定让他们灰飞烟灭!”白七公恶狠狠的笑着,缓缓来到了两只魂魄跟前。 安然也不惊慌,反而惋惜的道:“站稳了再说话好吗?” “用不着你教我!”白七公狰狞的笑着,一双鬼爪紧紧抵在被禁锢住的阴魂身上,情绪有些失控的道:“卫道,你倒是卫呀!” “我是姓卫呀!”安然诙谐的说着,脚步轻缓的向前逼近。 “你站住!”白七公威胁着,从语气上判断明显有些惊恐。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而且也知道你会那么做!”安然的声音抑扬顿挫,忽地话锋一转道:“可是那又怎么样?你就那么可他能威胁到我?” “你什么意思?”白七公有些发懵。 安然冷笑道:“动手吧!别犹豫,要不然我都看不起你!”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你别逼我!”白七公的路数乱了,他万没想到安然会是这么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你以为魂飞魄散就是最惨的吗?”安然的声音悠悠的回荡在白七公的耳边:“他们魂飞魄散我可以救回来,你呢?把他们杀掉,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干掉你!” 安然顿了一顿,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你懂的!” 白七公不懂了,他只知道,原本以为的大好形势又没有出现,威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犹豫的时间长了,人就容易倦怠,白七公不知所措安然却的思路却很清晰。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是安然给白七公做的评价,错过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安然就开始动手了,一记幻术上去,白七公忽然生出了一种天花乱坠的感觉,下一秒,安然已经杀到眼前,转瞬的功夫,两道魂魄便成了安然的囊中之物。 没有了底牌,白七公整个人都凌乱了,安然先是一道天火令,又是一记水凝术,直接把白七公打击的七浑八素。 那具腐烂的身体还是倒下了,白七公气息奄奄的倒在地上,双眼幽怨的注视着安然。 可怕的不是敌人击倒你,而是一个敌人击倒你两次,安然走上前来,在白七公惊恐的注视下将一只汲取魂魄的小瓶悠悠的放在他的眼前。 “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安然冷声道,白七公的眼波迷离,整个人已经动弹不得。 “那就是没有了!”安然将瓶口对准奄奄一息的白七公,悠悠的道:“魂归六道,气灭三清,中罡煞困,灵聚混沌!” 在安然念诵口诀的同时,白七公做出了细微的反应,**的身体抽搐一般攒动着,安然话音未落,一缕青烟随着清风缓缓飘进了收魂瓶。 与此同时,一道微弱的光点向着远处飞去,法静禅师来到安然身边,道:“你刚刚看到那个光点了吗?” “嗯,看到了!”安然扬起小瓶,神色复杂的道:“只收了个残魂,这个家伙还真是难对付!” 上官府,寅时刚过,空旷的大宅子前,上官小姐坐在轮椅之上,一双澄澈的眸子不住的向府门外观望着。 府门来了,安然和法静禅师走了进来。 看着这两个陌生人的身影,上官小姐不免有些怅然,安然没有说话,剑指缓缓拨动,不多时,凭空浮现了两张扶摇飘渺的门板,门板之上,薛东哲和童云瑶的真身平躺在那里。 安然自身后的法静手中接过了另一只眼神诡异的毛绒棕熊。 自熊眼左侧的云线上轻轻一点,那颗塑胶制成的眼球落在了安然手中。 第37章:替身 “尘归尘,土归土,阴魂化鹜!真归本服,神兵火急如律令!”安然有板有眼的将铜铃自毛绒熊直指两道真身。 “起!”安然断喝一声,两道尸身陡然一动,不多时,薛东哲和童云瑶紧闭的眼睛微微一动。 “我怎么会在这儿?”薛东哲坐起身来,眼神茫然的看着安然等人,当他看到轮椅之上的上官小姐之后,不由得黯然失色,起身便要离开这里。 “东哲!”上官小姐的轻唤让一瘸一拐的薛东哲整个人一怔。 “我们重归于好吧!”上官小姐的声音颤抖着,“我不知道之前自己为什么会说那些,但是我真的离不开你!” 薛东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上官晶晶。 “你没听错,她之前被那只熊给控制了,那不是她的本意!”安然顺理成章的做了一回老好人。 “晶晶!”东哲的眼睛湿润了,定定的望着上官小姐。 上官晶晶张开了双臂,泪水裹挟着柔情,一双美眸款款的注视着薛东哲。 安然轻咳了一声,转首对法静禅师道:“那个,大师啊,我们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嗯,老衲正有此意!”法静禅师说完,看了看一旁的童云瑶,幽幽的道:“这位女施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等一下,就两分钟!”童云瑶转过头看向了薛东哲和自己的闺蜜上官小姐,站在原地道:“晶晶,原谅我!” “什么?”上官小姐有些差异的问,童云瑶鼓足勇气道:“其实,我一直都暗恋东哲!” 话音一落,薛东哲听得目瞪口呆,上官小姐并不介怀,抿嘴道:“我知道!我不怪你!” “我还有些嫉妒你,明明双腿已经残疾了,身边还有东哲这么好的男孩儿照顾着你,所以这一次明知道那个店老板不怀好意,我还是忍不住……”童云瑶还没说完,便被上官小姐打断:“好朋友不需要说这些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闺蜜!” “不,晶晶,我亏欠你的太多!”童云瑶潸然泪下,哽咽着道:“这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薛东哲皱着眉道,上官晶晶也是一头雾水,童云瑶释怀的叹了口气,淡笑着说:“我要离开这里了!” “求你别走,如果是因为东哲,我愿意退出,只求你们俩都能幸福,你不要离开我们!”上官晶晶的语气有些哀求,童云瑶摇头笑道:“不是因为他,而是我要出去远足了,寻找属于我自己的幸福,你们也许不知道吧,我为自己卜过一卦,我的未来在路上,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幸福,不管怎样,你们俩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童云瑶走了,上官晶晶和薛东哲和好如初,安然和法静禅师……一起走在回到银瑰大厦的路上。 “那小子真是有够倒霉的,就这样被两个女孩儿踢来踢去!”安然一边走一边调侃着。 法静禅师沉吟片刻,淡然的道:“那是一种境界,只有他们能够体会!” “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白七公剩下的残魂,我们先回方姐那里,然后再从长计议!” 平明十分,一僧一道走在城郊的土路上,披星戴月,头顶初阳。 第37章:替身 在大疆这个神奇的过国度里,除了人们熟知的传统节日,还有一些自成一派的,平垚节,绝对是这个世界的原创节日。 所谓平垚,其实就是祛除邪气污秽的意思,而能够带来这些的就只有阴魂故鬼,而唯一能够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似乎就是让他们安心投胎,大疆又不提倡以人为替,超度生灵,这样一来,纸扎的替身就成了一种必然发展趋势。 每年的十月二十八,就是平垚节,这一天的夜里,大集上都会灯火通明,在城区以北的地方,有一片天然雕琢而成的十字路口,这种路口在大疆的玄学人氏口中被称为“天阴”,也就是天生的阴地,是烧纸的最佳地段。 天阴的地方少,送替身的人又多,所以就造成了狼多肉少的现状,自入夜开始,十字路口的四周便停满了前来排队站位的人。 看着前方绵延数里的长队,被远远抛在大后头的方姐等人不由得头疼不已。 “按照这个进度得排到猴年马月!”方秀茹没好气儿的抱怨着,安然和一同前来的法静禅师师徒以及向珺都是一脸苦水。 “哎!你拿着那些东西累不累?”向珺乜斜了一眼安然,声音不是很愉快的问了一句。 安然定定的摇了摇头,自从上一次赔礼道歉之后,自己的称呼就从小安哥哥急转直下,安然并不介怀,被这么叫了几十次都已经习惯了。 “今天搞不好要熬夜,大师,另徒正在长身体的阶段,不会困倦吧?”安然深表疑虑的看着法静禅师道。 法静禅师摇头笑道:“不妨事,这一次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了解各地风土人情!”法静禅师怡然自得的说着,再看小和尚志清,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正好奇宝宝一般的盯着远处窥看。 “小朋友,这么专注,你在看什么?”安然逗趣的问,志清打了一个佛礼道:“志清内龄已经十二岁了,所以已经不算是小朋友了,而且,这位道友,山上那么多横死恶鬼,道友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志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着实可爱,但是这一句却不由得让身边的其他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安然倒不忌讳,哈哈一笑道:“小师父果然厉害,我这双天眼若非万不得已,平日都是关着的。 ” 一提起这事儿,法静禅师便是满脸的苦水:“唉,我这徒儿的哪都正常,可就是这双天眼,总也关不上,这些年开了光还好些,之前不记前世的时候,每晚都会被吓醒!” 安然能够想象到,这位老僧人也是相当辛苦,虽未空门中人,但为了照顾这个后辈却是既当爹又当妈,能够坚持到现在,也算是毅力惊人。 安然沉吟片刻,疑惑的问:“大师,这孩子小的时候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才导致天眼无法关闭的?” “嗯,刚刚收他回寺的那天,在山脚下冲撞了土地神庙,上山的时候又撞见了鳏寡之人,所以导致不但天眼无法关闭,就连命格也变了一些!” 法静禅师说着宠溺的轻抚了一下爱徒锃亮的小脑门儿,安然没有再说什么,作为一个中规中矩的道士,他深深的了解到,有些事儿还是避讳些为妙。 …… 送替身这种事,除了那种天阴之地能够完成之外,一些久经历史打磨的十字大道和山间庙宇旁也能够凑合着施行。 银瑰大厦旁边的一条神龛胡同里,一团熊熊的八宝火盆在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一位老夫盘坐在八宝盆旁,在火盆两侧,一双十七八岁的儿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在三人身边,斜放着三只扎好的之人,老妇微微合拢着眼睛,口中呢喃着,听那语句似乎是在和逝者沟通交谈着什么。 “朝昌啊,你这一双儿女娘亲我已经照顾了这么大了,娘亲虽然年事已高,但还能扑腾个几年,你们两口子就不要再挂怀了!”老妇的声音缓缓清晰起来:“当年若不是为你父亲上山采药,也不会落得个惨死熊口的下场,是娘不好啊!” 老妇人说着,充斥着深深皱纹的眼中不住的留下泪水,嘴上也还在哽咽的道:“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和晋娘好好的投胎,来时切莫再那么孝顺!” 语言听起来有些滑稽,但却相当的质朴,老妇打点完了,朝天拜了三拜,继续说道:“儿子儿媳啊,娘亲这次给你们送三个替身,你们若是投胎之前见到了那个死老鬼,就把这个老头的纸人送给他!也省的他在下面也不让老身我不省心!” “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送完啊,我怕!”两个孩子中小女孩儿怯怯的看着奶奶,老妇慈祥的笑了,缓缓站起身来,将为儿子儿媳准备的纸人送进了八宝盆。 两个纸人随着盈盈烈焰顷刻间化成了灰烬,老妇喘息着抬起那最后一只巨大的老者纸人,手心微颤的送进了八宝金盆。 “好了,我们走吧!”烧完了纸人,老妇紧紧拉着两个孙儿的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巷子。 在他走后,原本寂静的胡同里开始变的不再安静,两个身影自黑暗中走出,那是一对儿年轻的夫妇,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着老妇人离开,其中面色惨白的男子怅然的望着老妇和一双儿女远走的身影,声音低沉的道:“娘,航儿,蕊娘!” “相公,他们会好起来的,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一旁的女子挽住男子的手臂,轻声安慰着,男子点了点头,信手一挥,将八宝火盆中的两只纸人拉了出来,刚刚还是燃烧的纸人,此时却似乎变成了有血有肉的躯体。 “走吧!”男子冷冷的说着,女子好奇的问:“夫君,公公的替身?” “让他自己来拿就是了,他老人家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男子说完,带着女子和纸人离开了胡同,重新回到了阴暗之中。 八宝盆中的火焰逐渐熄灭,一切重归寂静之后,一阵阴风袭来,一个老者的身影出现在了八宝盆附近,这次是个年逾古稀的老者,看着火盆里出现的老者形象,这位老先生明显感觉有些不太开心。 “死老太婆,每次都给我烧这些东西,就不能烧个年轻一点儿的?”老者正在抱怨着,却冷不防身后倏然腾出一只残缺不全的鬼影,趁着老者抱怨的功夫一把拉起火盆中的老者替身,闪电一般望着西北角窜了过去。 “嘿,反了你了,谁这么大胆?”老者没好气儿的强烈谴责着,空气中悠悠的传来一个回应:“反正你也不喜欢,就暂时先借给老子我用用,再忍一年,明年还你一大一小!” 第38章:天火 初冬的夜晚泛着微微寒意,城区的街头冷清异常,连个鬼影都没有,饶是如此,仍有一些不安分的身影神出鬼没的流窜在相对较暗的角落。 银瑰大厦附近一条暗街里,一位身形扭曲,面无人色,走起路来还有些颠簸的老年男子正吃力的向前走着。 天空中不时落下片片黄叶,拐过了一道晦暗的路口,路面开始明亮起来,街道两侧店铺的灯火通明,大有些不夜城的感觉。 “你看那个老头怎么那么怪?”路旁的两个年轻人指着不远处一个形容怪异的老者,窃窃私语的交谈着。 老人听在眼里,却没有搭理他们,不是因为气度有多大,而是自身条件实在不允许,不仅力不从心,这里距离银瑰大厦太近,难保自己的暴怒会引来那个宿敌的注意,到那个时候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你们两个老子记住了,若不是现在魂魄不全,非宰了你们两个不可!”老者浑似面瘫的脸着实有些难看,歪斜的嘴角里悠悠的挤出了几个字来。 这位老者便是白七公,自从上一次被安然打的半死不活,施了一记金蝉脱壳之后,亏的夺了那只老者的替身,这才躲过了一劫。 本以为自己又要如过街老鼠一般隐遁,孰料天公作美,今天的运气不错,真是想什么开什么。 其实白七公平日除了炼蛊之外,还搞一些业余爱好,就比如以人血为基的长生不老之术,眼下长生是不可能了,用它来恢复一下自己的元气倒是不失为妙计。 想及至此,白七公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丝窃喜。 与此同时,在胡同里正上演着一幕烂俗的戏码:打劫。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老子人称地陀强,月黑风高杀人夜,大爷出来宰肥羊。 ”从东边的胡同里传来了一个诡谲的声音。 被截住的男女面面相觑,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这位仁兄意欲何为。 这时一股阴风袭来,地陀强后脖一紧。 “卧槽,哪来的怪风。”地陀强抬头瞅了瞅连一丝云彩都没有的夜空。 地陀强四下观望了一阵,并没有什么不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既然没事儿,就得继续自己的说辞:“今天月亮挺溜圆,嘿嘿,看来能逮个正着。” “呦呵?敢玩打劫?老子实在是太喜欢了!”老者看看四下无人,面色露出了一丝狰狞,脚步嫚姗的向前走了过去。 看着这个话语里满怀乡土气息的男子,被截住的男女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是遇到了匪类,但是相比这个愣头青,他们更加畏惧随后而来的那个黑影。 地陀强歪着的嘴角支出两颗老鼠般的大门牙,贼贼的笑着,恰在此时,一阵阴风起处,地陀强只觉脊背微凉,转既看了看眼前的男女,这二位正用一种窥看动物的眼神注视着他。 “你们瞅啥子?老子警告你哈!败装神弄鬼,这里没外人!” “你,你后面……有东西!”男子支支吾吾的道,地陀强不屑的道“别想用这种弱智的借口忽悠老子!老子是在坟场出生的,就算是天王老子过来,我也不怕!” 地陀强眉飞色舞的挥动着右手,指尖划过肩头,在自己的肩膀上方摸到了一只干枯的手。 “你哈,敢绕到老子身后搞偷袭!” 男子闻言无辜的挥动双手,地陀强愣了一下,终于回过味儿来,老天从不会给二愣子后知后觉的机会,一道切割的声响起,对面的男女登时惨叫不已。 接下来的场景着实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刚刚还喜感极强的劫匪顿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老子今天真是走运,刚刚找到替身,又碰到了这么几个上好的货色!”在地陀强的身后,白七公心满意足的品尝着战利品,目光阴狠的窥视着前方的男女。 这二人十分清楚,眼前这位老者肯定不是什么国民英雄,更像是来自阴司的勾魂使者。 …… 二更刚刚出头,送替身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天阴路口满是一团团地灯一般的明火。 天气越来越冷,一股股沁人心脾的寒衣直让人从外边直凉到骨子里。 安然打着哆嗦,不住的搓着手,以保证待会儿烧纸人的时候不会手指不听使唤。 “啊噙!”向珺不由得的打了个哈欠,安然瞥了这丫头一眼,缓缓将单衣外的小袄解了下来,不露声色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几个人浑似游魂一般伫立在路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头叫苦不迭。 “这是要冻死人的节奏啊!”安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法静禅师身边的志清,微笑着问:“小家伙,冷吗?” “不劳道友挂怀,志清不冷!”志清若有所思的道:“道友,你说今天为什么这里的鬼怪这么少?” “你说什么?”安然有些愕然,仔细定睛一看,燃烧的火盆前阴灵少之又少。 这有些不正常,通常替身已经开始烧了,前来准备接身投胎的阴魂应该繁星云集才对。 “不行,这种情况太不正常!”安然心中升出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掐指一算,更是整个人都石化了。 按照卦象显示,这应该是乱象的前兆,考虑到荒山野岭的也乱不到哪去,安然的心中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一件事情。 “快看,那边的天怎么红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安然等人向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北边的天际竟然莫名的划过一阵暗红色的云层。 安然陡然一惊,失声道:“天火!” 所谓天火,即是天外来火,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玄学因素,但却能够烧杀魂魄,所及之地神形俱毁,水泼不灭。 看那架势,再有几刻的功夫便可以烧到眼前,安然急了,其他人却还蒙在鼓里,甚至将这件可怕的事情当成是美景来欣赏。 “快离开!”安然陡然变色的喊了一句,难怪那些阴魂都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人们都不由得一怔,一双双眼睛回转看了看安然,又再一次恢复了喧闹。 安然有些尴尬,自己的大吼只带来了几秒的平静,接下来便是一阵毫无存在感的反应。 “那个,安施主,你怎么了?”法静禅师疑惑的问。 “反正不是胃疼!”安然的面色变得很难看,向着北方的天际看去,殷红色的云彩变得更加清晰,转瞬之间便转化的宛如赤焰。 “方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安然面色凝重的说着,快步向前冲去,一路的狂奔,一路的狂喊,似乎是在刷存在感,但结果与之前如出一辙,仍然没人理会。 “轰!”一声巨响,数道赤红色的火球坠落在了人群之中,一时间火花四溅,停住的车辆登时被火舌吞卷。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了毫无存在感的安然的呼声:“天火!快跑!” “天火?”“啊!”这一次算是一呼百应,只不过不是惊觉,而是哀嚎,在场的人们惊恐的四处乱窜,更有甚者只跑了两步便腾空而起,连自由落体的门票都不用买,就直接体验了一次空中飞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方秀茹的神色异常难看,那场面实在太过震撼,安然来不及解释,此情此景,再往前跑就是自寻死路,只见他毫不犹豫的折身而返,奔着自己同伴的方向跑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法静禅师紧紧护住自己的爱徒,面色凛然的问。 “天火自北而来!跟日子无关!”安然一把拉住向珺,大声嘶吼道。 一行人向着南方而去,身后的众人也开始回过味儿来,跟着安然等人步伐一路尾随而来。 安然一面跑,一面向着两端窥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两侧的高坡之上成群结队的聚集着诡谲的幽魂。 “我明白了!这是它们自导自演的!”安然终于明白了,除非大旱之年,根本不会出现天火,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阴魂凝聚,串通在一起制造出的迷路。 看着身后的火舌中不断有人被阴魂拘走,安然忽地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了?”向珺正要停住,却被安然一把推走:“赶快跑,我去看看情况!” 安然沿着来时的路一直向回跑,天阴路口的车丛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无辜者的哀嚎夹杂着呜咽的风声,整个情形堪比人间炼狱。 阴鬼大肆掠夺着人命,一些倒霉的阴魂也被天火夺取了投胎的希望。 “两仪生四象,乾坤亦转移!灵宝驾下,妖邪尽驱,东西贯入,两山风止!神兵火急,如律令!” 安然大跨步跃起,狠命挥动剑指,阵阵烟尘四起,铺天盖地的卷袭而来。 天火吞噬的速度之快,犹如狂风卷落叶一般,无论是人是鬼,都被天火尽数吞掉。 看着熊熊的火焰,安然不禁动容了,火舌倾刻间吞并了十字路口,正应了那句水火无情,火舌四溅,整个山口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汪洋。 这还不算完,火光之中一股逆流蠢蠢欲动,安然救下了两个濒死的百姓,向后望去,火焰自然分开,一道阴风袭来,犹如千军万马的呼啸响彻山口。 第39章:赤焰神君 人生最快乐的事情并不是一大早起来发现你还活着,而是当你濒死之际,一把大手把你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所有人都这种感觉,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安然,因为他扮演的角色正是那只大手。 天火的蔓延速度之快,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火海的面积越来越大,连人带鬼被烧成灰烬者不计其数,按照行话来讲,这算是失误了,找替身本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但竟这么一折腾,替身省了,刚刚挂掉的人也不用再去为投胎而烦恼。 这样是不行的,火玩大了就要有人去收,安然毅然决然的承担起了这副重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赶了过来,这人正是近期一直与安然同进退,不仅跨界,还很忘年的好友法静禅师。 安然布下了一道结界,将天火牢牢挡在了屏障之外,但从面目表情上来看,安然并不轻松,很吃力,法静禅师赶了过来,为安然分担了一些压力。 安然永远忘不了那些被烧得体无完肤,甚至连骨头渣都不剩的人死前的惨象。 被火焰吞噬的面孔历历在目,这件意外在这之后数年间也成了一代人心中可怖痛苦的回忆,若干年后,再回怡起那段历史的时候,每个人的内心都是煎熬而后怕的。 安然回过头声嘶力竭的对还杵在不远处茫然是错的人们喊道:“还不快跑,你们也想变成那副炭火烤肉还要加点儿番茄酱的德性吗?” 这话让很多人的内心感到了极大的不适,一股寒气自脚底板袭上心来,众人还没站稳脚步,便被一阵穿透屏障的气浪吹了个七零八落。 面对前方即将冲破结界破贯而出的索命天火,安然爆发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毅力,就见他怒喝一声,整个身子向前狠命推进,浑身瑟瑟发抖,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一肘突出,竟然活生生的将屏障败退的一角硬生生的顶回了原位。熊熊的火焰和头顶落下的飘絮都被气流冲散,在半空中凝结成了四散的花火。 与此同时,天火也不甘示弱,顺着屏障岔开的缝隙卷席而去,还没来得及跑掉的人被利索的化成了灰烬,看到了这一幕,其余还在发呆的同伴终于醒悟了,不跑是不行了,天火气焰嚣张,大有一副不干掉所有人誓不罢休的架势。 天阴路口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零零散散的逃亡者冲出了那个极阴之地,路口两端的围观阴魂此时也站了出来,开始了第二波收割。 这些赤焰魔君一般的所在玩了命一样扑向了刚刚逃脱的人们,一只只没有实体的阴鬼用意念控制着这些人,左右站定将这些困兽一般的常人团团围在垓心。根本不去顾忌对方的心理感受,霎时间展开攻势,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即将开始、 纵然如此,这些家伙依然没有占上风,因为除了安然和法静禅师,还有另外两位能人,就比如方秀茹,再比如法静禅师的爱徒小沙弥志清。 自从阴鬼开始攻击之时起,方秀茹便掩护着向珺和小沙弥左闪右退,捻熟了对手的套路之后便开始了锁定一个点进行猛烈反击的战术,估计那些阴魂根本没想到方女士的本领,被猎物反攻倒算也是猝不及防,方秀茹只是用了很平常的点血定魂术便搞定了不少阴魂,使得这些只有些怨念,本事平平的阴鬼捶胸顿足,哇哇直叫。 更加让这些意图不轨的阴魂始料未及的是那位更加不起眼儿的小沙弥志清,法静禅师的眼光着实不错,志清的佛性很高,悟性更是惊人,虽然只有五六岁的年纪,但却掌握了师父基本所有的功法。 阴鬼遇到他,就宛如老鼠遇上猫一般,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基本上无话可说。仅仅是一招出奇不意的万佛朝宗,就打压住了半数的鬼怪,威力相当惊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三更天的功夫,在方秀茹和志清的带领下,一大波前来送替身的幸存者终于到达了近郊的一处胡同口,路灯下空无一物,连个鬼影都没有,久违的平静再次降临,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容易。 “我说大师,这样下去不行啊!”安然咬紧牙关,面上被热浪腾出一层汗珠,看着身边有些体力不支的法静禅师安然竭力的规劝道:“大师,你赶快离开这里!” 法静闻言变色:“安施主切莫如此,老衲虽然年迈,但却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我知道,可是你不走的话,很容易影响到我发功!”安然说的很真切,这类伤自尊的话简直让法静禅师的热情犹如遭遇了冷水的火焰一般瞬间熄灭。 “大师,我没有冒犯之意,只是此法布来身边不可有外人窥视,否则我会大伤元气而死!”安然迫于无奈,只能编了个瞎话,一听安然这么说,法静禅师不再推辞了,道了一声珍重,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安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道目的性很强的天火,很可能是在阴魂凝结之后被外物控制,才会有条不紊的展开。 安然用意念开了天眼,双眸透过屏障在火焰中搜寻着,不多时,在天火最内端的地方,那个困扰着他的始作俑者终于浮出了水面。 那人身一身很复古的袍银铠甲,身材足有丈余,火红的发髻左右双分,悠悠的随风飘洒。一把红羽扇缓缓在面前煽动,夜风拂动下影绰看去,火焰之中回荡的的影子随风波火舞摇曳,暗夜的润色下,那张惨白如纸的面庞竟然平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看着法静禅师脱离危险的身影,安然释然了,这位傲娇立在火焰中的老兄也并没有半点儿不甘,只是略带玩味儿地凝视着苦苦支撑的安然,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机会就在眼前,安然恢复了一下气力,,用尽本身内力化成了一道分身牢牢托住了那道屏障。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喘息的档口,对面那位老兄缓缓动了起来,驾着一道火舌腾云驾雾般凌空来到了屏障的面前,手中的红羽扇微微一摇,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从容的注视着对面这位老兄。 这个人对于安然来说再熟悉不过,这位乘着天火而来的大侠正是掌管玉虚三司水务的赤焰神君,他不是鬼,更不是神,而是掌管相应事物的仙官,与之前那位的区别在于他没有走火入魔。 安然刚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安然只觉自己的丹田被一只赤红色的大脚猛然踢中,受了这么一击,安然闷哼一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位置,安然没想到对手远隔数里,却可以用意念完全无视屏障。 安然小腹酸疼,双膝一沉,险些跪在地上,拜这防不胜防的因素和疼痛所赐,安然下意识地蜷缩在那里,紧随其后的寒光再一次从安然后背绽开,伤痕累累,温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回荡,那感觉除了酸爽之外已经没有词汇可以比及。 安然浑身蜷缩着,面目也变得越发的难看,赤焰神君不慌不忙的发出了第二波攻击,这一次,他老人家用的是一款很别致青色匕首,一阵狂放的冷笑回荡在安然的耳边,安然竖耳一听,那是一道玉虚仙语:“你这后生好大胆子,连本君办事都敢阻拦,该不会是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吧?” 安然微微一怔,讶然问道:“你说什么?他们……” 安然扭曲的站直了身子,心中也早已为这位没来由就大放天火的赤焰神君准备一记足够震撼的重拳。 “我想你误会了!”安然不再挣扎,勉强维持着不被火舌吞噬,做出了示好的举动。 赤焰神君疑惑的看了看安然,躬下身来,将脸隔着屏障凑到了安然眼前,声音诡谲的道:“说的清楚一点儿!” “我是上清宫的道卒,适才是见天火降世,所以才会出手救人!”安然顿了一顿,道:“不知赤焰神君如此大张旗鼓到此,到底所为何事?” 赤焰神君半信半疑的将火舌退后几步,安然也咬紧牙关弱化了屏障,二人各退一步,安然强撑着身体,等待着赤焰神君的答复。 “凡人,你就没有发现本神多数收的都是恶鬼和意图不轨的邪灵,那些普通百姓只伤及了一小部分吗?”赤焰神君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本神这次是领了法旨而来,收拾十恶之人,好像玉虚回报!” 安然不禁苦笑,这算是哪门子事儿?您老先生也有够厉害,前来执行任务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下死手,害的小爷性命都差点儿交代在这里,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这要是传出去,非得变成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神君啊,这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儿就交给贫道吧,你这动静太大,传出去不好!”安然心中恨不得冲上去修理一顿这位神君大人,嘴上还是十分谦和的规劝着。 赤焰神君一开始有些不通情理,但在安然决绝的坚持下,终于改变了态度:“好,那本神就退了!年轻人,你也要好自为之!” 安然点了点头,赤焰神君没有废话,直接驾着那场噩梦般的天火折身而返,望着这位无厘头的神君大人远去的背影,安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子一沉,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还活着的感觉真好!”安然喘着粗气,仰看着并不明亮的天际,气息悠长的自语道。 第40章:幻境 “今日凌晨,城郊昱岭路口发生特大火灾,该火灾造成数十辆汽车损毁,与之前虞城的诡异事件相隔数日,再一次导致多人伤亡!” 电视机里,国色天香的全民女友级主持人叶璧萝操着字正腔圆儿的大疆音一本正经的播报着:“两起事件都与乡土迷信有着莫大的关系,有鉴于此,大疆户部相关官员透露会进一步加大对传统习俗的监管力度,诸如送寒衣,烧纸钱以及焚纸人这类的行为都将明令禁止!” 方秀茹心看着电视里的播报,心有余悸的道:“昨天的事情是有些骇人,这下好了,禁令一出,那些死鬼也就消停了!” 长吁短叹完了,方秀茹来到了房门口,法静禅师正拿着一方药処走了出来,志清还在睡着,在卧房的榻上,安然正昏沉的睡着,之所以说是昏沉,是因为他的眼睛迷离的睁着,身子却动弹不得,看起来就宛如睡着一样。 “大师,小安还没醒吗?”方秀茹担忧的问,法静禅师无奈的摇摇头。 自从昨晚天火熄灭后,安然被发现瘫倒在了大路口,法静禅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背回来,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安然便陷入了昏迷,这一睡就是几个时辰。 天火烘烤的威力之大,常人根本难以接受,尤其像安然这种太岁做命的特殊体质,一经这么折腾,登时便出现了脱水反应。 安然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整个人都无力作出回应而已,看着忙碌的法静禅师和方姐,他哭笑不得。 昨天的天火耗尽了他的体力,如果现在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说一句:我需要返厂治疗! 银瑰大厦的门前,一位身着蓝色道袍的长须老者站在门前,抬头看了看这座大厦,眉心微微一蹙,随机缓步走进了大厦。 方秀茹刚好出来晾晒洗头用的毛巾,乍一看到这位老者,方女士疑惑的问:“这位长者,请问您找谁?” “哦,请问安然在这里吗?”老者深施一礼,彬彬有礼的问。 “嗯,他在里面,请问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找安然何事?” 老者悠悠的道:“贫道是他的师父,荀阳子,这一次前来是为他解围的!” “哦?”方秀茹的眼神有些将信将疑,荀阳子淡然一笑:“他现在是不是卧床不起了?” 方秀茹闻言不禁一惊,讷讷的问:“这位道长真是神机妙算!” “这算什么神机妙算,那是贫道的徒儿,贫道自然了如指掌!”荀阳子怡然自得的道。 方秀茹不敢怠慢,赶忙引着荀阳子走了进去。 安然气若玄虚的看着天花板,眼波迷离,正孤独的观望间,一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了眼前。 “师父!”安然眼前一亮,本想呼唤师父,但却力不从心,只能自嗓门间发出咯咯的响动。 “好了,为师知道了,你省省力气!”荀阳子宠溺的看着自己的爱徒。 安然静下心来,荀阳子转身对法静禅师施了一礼,接过他手中的药盘,仔细品尝了一下,回首问方秀茹道:“请问这位姑娘,这里可有回魂草和童子鸣?” 这两种草药可谓是大疆众多草药中的极品,前者与养尸草一样功效奇佳,后者更是颇有灵性,每逢月黑风高之夜,童子鸣便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这两种草药合在一起,若是常人服用,可以使濒死之人还魂,对于安然这种特殊体质,就直接变成了补水工具。 由于此法太过玄妙,平时只出现在野史传说中,而这两味药材在民间也有两个通俗的名字,菱草和萱花。 方秀茹翻箱倒柜的将这两味药材准备停当,荀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机去到厨房,足足两个时辰,厨房门开了,一阵芳香四溢的气息萦绕满室,不禁让方秀茹和两位僧人心旷神怡。 “道长,这是?”方秀茹诧异的问,荀阳子轻轻撩拔了一下胡须,淡笑道:“此乃上清秘术,恕贫道不能相告,这位姑娘,将草药喂给安然服下,明天一早势必与一切如常!” …… 与此同时,太岁之身严重脱水的安然也面临了相当紧急的状况:随着太岁之身的水分蒸发,他的意识也逐渐消散,整个人宛如再次陷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境地。 四面尽显苍茫景象,除了刺眼的惨白之外,身边空无一物,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了几年前被尸精毁了真身时的情形,这一切都太像了。 安然无助的向前走着,隐隐的听到了水声(方秀茹用茶匙调混着药汤的声音),安然意图拨开眼前的云雾,孰料脚下未稳,险些跌倒在地(荀阳子道长在为安然舒缓双腿)。 待他再次抬起头,只见眼前换了一幅景象。不远处山脊流水层次分明,犹如水月洞天般看似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无法亲近。 安然不知怎么会到达这个脑海里毫无印象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赤焰神君的那场天火有关,两岸青山相对出,真的是对仗工整的相对,那种平衡视觉的感观让人打心里生出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波光粼粼的水流山川宛如一道道波镜面一般呈现在眼前,令安然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感。(事实是:喂药之前,荀阳子道长和法静禅师一左一右将安然扶正坐了起来,而他面向的位置正是病房里那道山水画齐聚的百叶窗)。 另一面,安然已经忘了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唯一能记得就是模糊不清的太阳升降的非常快,而他自己却仿佛永远停留在起始的地方(方秀茹缓缓拉动百叶窗,安然的身体被两位高人拍打着,这一举动是为了引药)。 眼前的精致相当不错,凭空出现的一望无垠的水晶色湖面让安然根本无法辨别方位(其实那就是窗前的玻璃)。 倏然间,一双大手陡然向自己探了过来,一把长杆利器向着自己的眼前挥动而来(药引完毕,荀阳子和法静禅师扶好安然,方秀茹缓缓用汤匙盛好汤药送到了安然嘴边)。 安然对这杆利器有着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那里似曾相识,但隐隐的白雾(汤药散发着的白气)却挥之不去,安然只觉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自行平动。不经意的一撇,安然猛地认出了那个长杆利器,它的真颜浮出水面,那不是天外神兵,更不是上古神器,正是厨房和餐桌上经常使用的汤匙! 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安然凌乱了,他自然不知道这只是脱水之后的幻想,在他看来,眼前的一切都这么清晰,宛如真实存在一般。只不过此时此刻那支巨大化的汤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着实有些雷人。 安然尝试着躲避这支诡异的汤匙,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整个身子连动都动不了。 安然想要呼喊,熟料嘴巴一合一动之际却又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嗓门出奇的小,就好像有股神秘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一般,声音在喉咙间徘徊,却似乎永远不会到达嘴边。 安然惊怒不已,但这一切注定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他再次看到了那支熟悉的汤匙,只不过这一次与刚刚有所区别,它不再是一只普通的汤匙,在它的小槽里,是满满散发着清香的浓汤,咕噜噜的泛着热气,宛如温泉一般(注意,那只是一勺汤药)。 安然彻底蒙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小矮子,连个汤匙都比自己体积大,普普通通的一勺汤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烫死自己的气息。 “你走开!”安然歇斯底里的喊着,想要抗拒,身子不听使唤,想要呼喊,声音又发布出去,大有一种“人间能有几多愁,恰似新娘是母猴”的无奈感。 “看安然的眼神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方秀茹面露难色,安然的双眼失焦,满满的透露着不要这样的神色。 荀阳子和声道:“不用理他,这是太岁之身水分蒸发后的自然反应,他现在已经开始进入幻像了,再不给他喝进去,等他走到了头,小命儿也就玩完了!” 方秀茹忙不迭的喂进了安然的口中,荀阳子哀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这赤焰真君也真是下手狠了些!” 安然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一股温热的汤向自己席卷而来,整个身子沉浸在了其中,一股莫名的温暖沁进了他的体内。 恰在此时,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自安然身后传进了他的耳中,安然讶然回望,不远处一道滔天的巨浪正向着自己这里涌来,(此时的幻境已经开始了变化,李伟贤越来越近)。 巨大的洪流吞噬了安然身边所有的山脊水流(喂完药的方女士正用喷剂清理着百叶窗,一股水流顺着空气飘向安然的面颊),转瞬间便与安然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洪流近在咫尺,安然的思绪凌乱了,狠命挣扎着,巨浪迎头压下,千钧一发之际,安然大喝一声,身上暗流涌动,血脉开始灼热起来。 第41章:意外之喜 深夜,城区分支的小路上,两个醉酒的男子相互搀扶着向前走着,看那架势,应该是意犹未尽。 “嗝!老弟,你说那个残废老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名男子悠悠的问。 另一个手持酒瓶的大汉声音粗狂的笑道:“让我们欺负呗!哈哈,你看那样?一走起路来还这个样子!”男子故意学着白七公窘迫的不发。 另一个男子明显有些担心:“大哥,这大半夜的,可不兴这么闹!” “怕什么!我们两个人呢,还喝了酒,谁敢惹我们?” “你们两个站住!”一个硬朗的声音在两名醉意熏熏的男子身后传来,这二位一齐向后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老者,小老头儿的个子不高,但那张失真的脸上却是透漏着十足的果敢坚毅。 “嘿,老头,我还当是谁呢,怎么,你的腿脚好了?”其中一位喝的有些高的男子一眼便认出了那天晚上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瘸老头儿。 看到这两个年轻人,白七公着实有点儿意外之喜,虽然是恶人,但他却相当痛恨为老不尊,为富不仁以及不尊老爱幼之人。 眼前的情形用冤家路窄来形容着实妥当贴切,前两晚刚刚结下梁子,今夜报应便来了。 白七公的面容依旧惨白,看不出一丝波澜,任由在他对面的这二位不停地嘲笑,白七公的袖空之间探出了一双泛着殷红色的黑色手掌,看上去像极了鬼爪。 死亡的气息不断临近,反观他对面的两个二杆子,依旧是一副你瘸你老你活该的样子。 正如破窗效应所述,只要一件事发生,就会接连发生许多类似或者性质相同事情。 继上次尝到了甜头之后,白七公再接再厉,围绕着以银瑰大厦和姝瑜花园圆心的地带开始大杀特杀,几乎只是一夜的功夫,就吸收了七八个活人的鲜血。 “过去呀,打那个小道士怎么也打不过,经常被他打的落花流水,现在好了,老子我吃了血祭!疗效高,见效快,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偶尔还能大跳一两下,一口气儿下个十八层地狱脸不红心不跳。”气力恢复的差不多,白七公心中盛怒不已,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最让他痛恨的人。 …… “徒儿啊,醒醒,别睡了!”安然缓缓睁开眼睛,眼波木讷的四下里观望了一番,这才确定原来刚刚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 自己正平躺在榻上,方秀茹和法静禅师都不在了,只有床边位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白发如雪的蓝袍老者。 安然大汗淋漓,身子紧紧的裹在被子里,虽然做了一个噩梦,但整个人却舒服了不少。 安然自被子中探出一只手,在枕边摸索着取过一方毛巾,拭去了身上的汗渍,坐正了身子,深情诧异的唤道:“师父?” “你醒了?”蓝袍人明显是在打盹儿,经安然这么一唤,荀阳子道长舒展了一下腰肢,回首微笑着问:“小子,感觉怎么样?” 安然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已经好多了,师父,刚刚发生了什么?” “还刚刚?你都已经睡了一天了!”荀阳子为自己的爱徒的疑问做出了解答:“你的太岁之身昨日被赤焰真君的天火烘脱了水,云呂祁(赤焰真君)派人来上清宫核实你的身份,亏得他的谨慎,要不然你就脱水枯萎了!” 安然不禁苦笑,傻傻的笑道:“我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别在那儿套近乎!”荀阳子的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道:“其实为师来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安然疑惑不已,荀阳子肃穆的道:“亲自给你送来一封道牒!” 安然的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丝亢奋,虽然世界不同,但道牒这一说法却是如出一辙,所谓道牒,就是上清宫正统道众的身份文牒,俗称身份证明,只不过区别于时下的银票,金笺和文册,道牒不是纸质的,而是镶嵌在道众的虎口位置,形象各异,人手不一,除此之外,还颇有几分二维码的感觉。 道牒看上去很像刺青,但却有着比刺青更实用的功能,它是传感器、通讯器、定位仪和兵器的结合体,道官失联时上清宫会通过这个来辨别其所在位置,有喻令时则可以通过它下发到外勤道官手中,迷路时通过它定位,有危险的时候则可以直接把它拿来防身。 刚刚的梦境着实有点儿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安然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洪流水镜,一切都历历在目,如果非要描述一下此时的心境,那就是惊险刺激,刻骨铭心,体验过第一次就不想再去体验第二次。 荀阳子明显是看出了安然的心思,是以面色一缓道:“小子,这几天诏德司清点了你的功绩,虽然有些时候造成的损失比较大,但表现一向突出,其中有几个狠角色都是被你缉拿归案,天尊示下,着为师前来为你解围,顺便宣彰讲封,从今天你就是上清宫的正规道众了!” 安然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既振奋又害怕,熬了十几年,终于得以重返上清,虽然只是个道众,但却也相当于混了个事业编;害怕的是自己刚刚新婚燕尔,还没来得及好好陪伴飞裳,若是就此羽化,那飞裳岂不成了寡妇? 安然心怀忐忑,心中不断挣扎着,最终,悠悠的问:“师父,什么时候启程?” “启什么程?”荀阳子被问的一怔,安然错愕的问:“不是需要羽化飞升吗?” “哈哈!”荀阳子不由得失笑,他神情舒缓的指了指自己这个睡傻了的徒弟,不无责备的道:“你飞升个什么劲儿?你可要看清楚,这枚道牒是地上牒,为师现在正式将蓝衣门的传人身份交付给你,仅此而已!” 安然不禁有些尴尬,但心中却是相当的欣喜,不管怎么说,只要不用飞升就是极好的,还没等安然消化掉这个消息,荀阳子便再一次笑吟吟的道:“对了,小子,还记得为师说过你此生落定桃花颇多吗?” 安然大眼圆瞪的点了点头,荀阳子淡笑道:“蓝衣门传人有内训,但凡被选为传人之道众,皆可以选取两位结发道侣……” “这算是传承的福利吗?”安然目瞪口呆,荀阳子之后所说的话基本上已经被他忽略了,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暂时不需要这些。 “你听明白了吗?”荀阳子抿嘴问道,安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师父,你这一次来准备呆多少时日?” “怎么?想赶为师走?” “没有没有!”安然赶忙摆手道:“徒儿这里收藏了两瓶上好的黄酒,如果师父不着急走,徒儿可以陪着师父小酌两日。” “这样啊……”荀阳子眼波一转,道:“在哪儿?带我去见它们!” …… 一夜畅谈之后,第二天一早,荀阳子便心满意足的悄然离开了,安然四处寻找都不见师父的踪迹,正打算来到客厅询问方秀茹,孰料刚一走出房门,便撞见了微微蹙眉的方秀茹,方女士的手里攥着一份印着血肉横飞图片的报纸。 安然打了招呼,疑惑的问:“方姐,你这是怎么了?” 方秀茹哀叹一声,随手将报纸递给安然,道:“唉,这日子是没法消停了,大厦刚刚有了些起色,这附近又出了这种事!” 安然接过报纸,定睛一看,不由得整个人面色一凝,在报纸的第一张版面上,声情并茂的描述着在银瑰大厦附近的胡同里发生的惨案,手段之狠,简直令人发指。 安然沉吟片刻,自语道:“这似乎也有点儿太巧合了吧?” 方秀茹不明就里的看着安然,就见他摊开了报纸,指点道:“方姐,你看出事的日期!” 方秀茹仔细看了看内容,眉心一挑道:“你的意思是?” “对,那一天我们刚好去送替身,结果就在那个空当发生了这种事!”安然震惊的道:“一夜连伤七人,对手似乎有点操之过急了!” 安然放下了报纸,仔细看了看室内,疑惑的问:“方姐,法静禅师和他的徒弟呢?” “哦,他们去事发那里探看了!” 安然深表无语,这二位随心所欲的师徒还真是不谋而合,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 “志清啊,你看着这里有什么感想?”看着胡同里的三摊血迹,法静禅师面色凝重的问着身边的小徒,志清拿出了一副与实际年龄十分不符的口吻,沉声道:“师父,这三个人的是两男一女,其中这一摊血迹的主人是个匪类!” 志清指着身前的一滩血迹,悠悠的道:“三个魂魄,以二一相对,幽怨凄凄,尽落在此!” 法静禅师赞许的点了点头,正要开言,却猛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喊声,“赶快找住他们,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出没,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法静禅师还道是遇到了什么贼匪流寇,回头一看,却发现并不算太宽广的胡同口处早已被十余个壮汉死死拦住。 法静禅师一头雾水, 人群中,一个干瘦的老头形容诡异的瞥了一眼这师徒二人,扬扬自己的背过双手,缓缓走出了人群,一面走,嘴角上也显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第42章:误打误撞再相遇 一大清早,安然刚刚走出银瑰大厦,便迎面碰上了前来传唤的执役,安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年轻的执役施礼道:“安公子,你是不是有两个僧人朋友?” 安然点了点头,年轻执役拍手道:“这就对了,今早我们在前两天发生血案的地方注意到了这两个行踪诡异的和尚,便派人将他们控制起来,到了执役司,那个自称法静的老和尚说与银瑰大厦的安公子有熟,我们这才前来叨扰!” 安然闻言失笑道:“官哥儿,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他们是从虞城随我前来的,不可能犯下这等滔天大罪。” “请安公子放心,这个我们也知道,所以今日前来是想让你将那两位朋友接回来!” 安然明白了,赶忙探手道:“那烦请官哥儿前面带路!” 城区执役司的隔间里,法静禅师盘腿而坐,双手置于丹田之处,双眸紧闭,做入定状坐在长椅之上,志清则有模有样的学着师父,众目睽睽之下,师徒二人淡然自若,颇为镇定。 但是躁动之人也大有人在,在距离他们师徒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老者正蜷缩在那里,看那副模样大概是生怕别人看到,不时还朝着法静禅师这里偷偷瞄上几眼。 “真是冤家路窄,本来想趁机阴这个老家伙一把,没想到竟然被一起拘了进来!”老者的眉心不断的扭动,贼眉鼠眼的在心里哀叹着,这位老先生便是白七公,这两日害了不少人,气色也着实好了许多,甚至能够在大白天出来走动还不怕被阳光晒成灰烬。 白七公今日本来是在银瑰大厦附近路过,很不巧的遇到了刚刚出门的师徒二人,又碰巧看到这对儿师徒被执役盯上,本以为可以看看热闹解解恨,却不料自己因为太过鬼祟,竟也被后来赶上的执役给拘了起来。 执役司传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白七公有点傻眼,真是冤家路窄,自己不论跑到哪儿都能遇到他!白七公老先生有些欲哭无泪,进来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敌安然。 安然在年轻执役的引导下来到了传讯引导台,不多时,那位年长的执役便来到了冷板凳前,对着还在打坐的法静禅师道:“二位师傅,有人来接你们了!” 法静禅师闻言缓缓睁开眼,门打开了,法静禅师正要带着爱徒走出去,年长的执役看了看一旁遮遮掩掩的白七公,疑惑的问:“怎么,你还没有联系到家人吗?” 白七公怯怯的点了点头,年长的执役无奈的道:“好了,你也过来吧!” 白七公贼眉鼠眼的摇了摇头,年长的执役有些不高兴,让你走你还不走,眼见着就要午饭点儿了,你还想蹭饭不成? 白七公不是不想走,只是想过会儿再去,因为他害怕安然那笔狗的鼻子嗅到自己的气息,为了防备万一,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法静禅师身边的志清身上。 安然填好了表格,正要转身去门口等候,不经意的一瞥,却望见了一双诡异的目光正偷偷的瞄向自己,安然送目望去,那人又别过头去。 安然纳罕不已,一面假装浑不在意,一面向法静禅师那里走去,距离越来越近,一股十分熟悉的腥臭味儿窜进了安然的鼻子里,安然用余光窥看了一眼对面那位刻意躲避自己的老者,这一次他明白了,难怪看着那位老者的形容这么怪异,那股气息正是妖邪鬼物身上的邪气。 安然小心翼翼的接近,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打草惊蛇,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只蛇根本不需要打,自己就惊了。 “咻!”法静禅师正要开门,却猛觉身边传来一阵风声,回头一看,自己的爱他u不见了,不远处那位老者的手中,小和尚志清正眼神平静的看着自己。 “小子,你别乱叫哈!要不然我饶不了你!”白七公的声音很狰狞,威胁也很强烈。 志清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变化。 法静禅师有些慌乱,毕竟那是自己的爱徒,受了这等对待,他老人家岂能坐视不理,就在他打算冲上去的时候,却被安然一把按住。 “大师,令徒这可是被挟持了!”安然的话让法静禅师不由得一怔,安然没有理会,只是更加着重的强调道:“志清被挟持了!” 这句话在法静禅师的大脑中快速运转,不多时,这位大师终于明白了安然的意图。 “不好了,有人要越狱!”法静禅师正不知所措,只听得身边安然鬼哭神嚎一般大声喊了一句。 这一声喊叫最先引来的并不是警觉,而是嫌弃,但当众执役向这里看来,一切就都按照正常逻辑发展了。 原本没什么事儿,最近正在大力打击送寒衣之类的迷信活动,哪怕是安然大声喊出白七公是鬼怪,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一个老者正在挟持一个小和尚,意图不明,动机不明,唯一能明确的就是,这个人身上一定有鬼,此鬼非彼鬼,前者真,后者假,而真真假假间,却将白七公与一些不法行径联系到了一起。 无论如何,白七公不淡定了,他自己或许不知,自己的举动不仅愚蠢,而且幼稚。 他并不怕这些凡夫俗子的执役,他们根本上不了自己,他真正畏惧的是安然。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挟持着一个小孩儿,这个小孩儿还与安然十分捻熟,这样一来,就不会出现像上次一样的尴尬局面。 想法很美好,但是,白老头却忽略了一个因素,他手中的小和尚到底是谁? 什么背景,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说白了,自己到底能不能掌控的了他,还有就是明明被挟持了,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怕,甚至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这一切他都不清楚,但他动手了,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执役们应声围了过来,顷刻间刀枪剑戟,斧钺刀叉将小门堵了个结结实实,看着那一道泛着寒光的冷兵器,白七公有些眼晕,安然缓缓隐入了执役丛中,在消失之前不漏声色向志清使了个眼色,志清会意的点了点头。 第43章:小僧的手段 “都后退!”白七公浑似一只炸了毛的公鸡,涨红了那张老脸,对着外围这群人疯狂的嘶吼着。 法静禅师沉默不语,被挟持的志清从容镇定,但白七公都没注意,他关注的只是人群中的安然,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跟丢了,安然隐入了执役身后,就此没了踪影。 白七公纳罕不已,虽然判断错了同一屋檐下这二位的实力,但最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他知道安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比之前更加小心。 “你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年长的执役拿出了一股谈判专家的风范,向前一步,神色肃穆的规劝着。 本以为可以让这个咆哮的小老头儿可以镇静一下,却不料适得其反,白七公非但没有镇静,暴怒更加强烈起来。 “让我走!”白七公的声音听起来很凄厉,年长执役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的道:“你可以走,只需要有人能证明你在这里有熟人,你就可以走,别激动……” “我没熟人,我也要走!”白七公的眼神四处流离,寻找着安然的身影,双方你一言我一语,陷入了窘迫的僵持。 恰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我认识他!”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在众人身后喊话的正是刚刚喊叫着挟持的安然,法静禅师有些发懵,这位久经世故的老和尚怎么也想不通安然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就连一向出离镇定的志清都有些不明就理,更别说当事人白七公了。 由于当时太过混乱,基本上除了那两位执役之外大多数人都忽略了安然的存在,而最清楚怎么回事儿的长少二位执役更不会去提醒别人,因为他们正是安然的朋友。 “头儿,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年轻的执役疑惑的低声问身边的年长执役道。 “不清楚,我们随机应变!”年长执役低声道:“这小子不傻,一定有什么猫腻儿!” 安然神色从容,亦步亦趋的向前走了过来,穿过了围攻的执役,安然傲娇的驻足在牢笼之前,抑扬顿挫的对众人道:“这个东西我认识!” “嗨!早点说嘛!这东西……等等!为什么是个东西?”年长执役微微一怔,对面的白七公面色惨白,白七公那张尖脸此时变的铁青,安然的话无疑戳到了他所能承受的临界点,他怒不可遏,双手紧攥,一双眼眸死死的盯着安然,忍耐达到了极限的白七公义无反顾的决定,延长自己底线的距离,再一次大幅度降低临界点。 为什么?就为能够活命,将来有望家产万贯,过一回富翁梦。有这个理由支撑,白七公的心里再一次燃烧起熊熊烈火,他准备和安然对抗,来一次冰与火的碰撞,实力之间的对决……“砰!”白七公猝不及防,与他对决的人暂时没出现,差点儿将他解决的人倒是来了一个。 白七公千算万算也没算出安然会使出这么一招。 安然诱敌深入,就连手上的小和尚都玩起了釜底抽薪。 白七公气的哇哇乱叫,志清已然跳到了地上,他没有跑,而是站住了脚步,一双充斥着童真的眸子冷静的看着哀嚎的白七公,缓缓的,这个小家伙使出了杀手锏。 佛家道家所授心功道法,说的通俗一点儿都是相差无几的,其区别只在于一个比方:某些人用鸡蛋是为了翻炒西红柿,而有些人则是为了紫菜蛋花汤,但无论做法怎么样,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吃。 安然看得目瞪口呆,就在白七公整个人处在咆哮期的时候,志清悠悠的做了一些手脚,那是一道与蓝衣门所用招式如出一辙的佛印,虽然名字不同,但是功效都是一样的,这一招的有一个很通俗的名字,民间称其为**术。 白七公很亢奋,他恨不得马上冲上去亲手宰了安然,但片刻之后,他的手抖了一下,下一秒,一把冰凉的刀刃便抵在了脖子上。 志清这招玩的相当漂亮,安然都不禁为之动容,看着白七公手里攥着只毛笔往自己的脖子上抵,这种奇观简直惊呆了周围的执役。 年少的执役仍然很疑惑:“头儿,你说他又是在玩什么路数?” “不知道,没见过,仙人跳和佛跳墙里有着一招?” 短暂的迷惑过后,志清终于下了真功,法静禅师异常平静,竟然身子一沉坐到了一旁的大椅上。 志清的高超技艺让安然叹为观止,白七公的新人形在他面前简直犹如纸扎般脆弱。 志清的动作很简单,只是微微拨动手指,白七公便循着他的意思先来了个鲤鱼打挺,然后是兔子蹬鹰,饿虎扑食,然后便是耳熟能详的经典动作,狗呛屎。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间断。 白七公万没想到堂堂伟大的自己竟然被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儿给修理了,这对他并不坚强的心灵来说是相当大的打击。 一双皱巴的老手宛如一对儿大钳般在志清眼前挥舞,实则是在朝着自己的脸上招呼,执役们面面相觑,都不由得担心起这个老头儿怀里的那个小孩儿来。 最让人意外的是,白七公的眼睛犹如喝了二斤老酒般辣红,手中一直挟持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小和尚志清,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变成了众人身边的安然。 老执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迟疑的对身边的同僚道:“这才正午,要不,大家再去睡会儿?” 这个荒诞的理由赢得了同僚的一致认可,并不是他们想要坐视不理,只不过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诡异,小孩儿变成大人,老头发起神经,笼子外的都能变到笼子里去,这种现象的解释只有一个,不是他们疯了,就是自己傻了。 为今之计,就是赶快让这群家伙了结,执役们回宿舍的回宿舍,出去放风的放风,那道湛蓝色的大门缓缓合并,房间中一片晦暗,人物星星点点,只有庄严肃穆的打着酱油的法静禅师,刚刚“脱离危险”的志清,被“挟持”的安然,以及自娱自乐抓狂不已的白七公。 第44章:另一种解释 人生如戏,戏剧人生,这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至理名言。 白七公的生活势必多姿多彩,安然的日子也相当的刺激。 他老人家颤抖的双手紧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的是身上骑着的这位手持镰钩的仁兄;这会儿正挥舞着镰钩刺破自己腹部的衣服。 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四只无形的大手,志清为白七公布下的**咒将他迷了个七荤八素,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定压制着“安然”,实则是在压制自己。反观被他挟持的安然,就在那里配合着他的反应,这一幕很诡异,很有趣。 时候差不多了,安然毫不犹豫的踩了白七公一脚,白七公疼的垂下头来,又被安然一个华丽的肘击直接掀翻在地,倒在地上,老先生不断的挣扎着,他不停的在心中叫着苦:“老子这点儿背的!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好控制的(泛指志清),还没等说明一图,却忽然变成了那个祸害,这种落差着实太过让人难以接受。 “老子英明一世,今日可算它喵的要毁个差不多喽!“白七公有气无力的倒在地上,他不想活了,不为别的,自己的遭遇实在太惨了点儿,生下来就不是当好人的料,好不容易寻到了做坏人的机会,又被老天折腾了回去。你说自己这命咋就这么苦呢? “志清啊,差不多可以了!”安然看着被整蛊的惨兮兮的白七公,忽然挥手叫停,志清闻言罢了手,很自觉的退到了一边,白七公如释重负,整个人轰然倒地。 “你们到底想怎样?老子虽然没躲过去,但却不是你们能肆意羞辱的!有种来硬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白七公喘着粗气躺在地上,花白的肚皮显露在外边,原来是这身皮囊太不经折腾,刚刚的一番捣鼓下来,老者纸人已经变换了形象。 “白七公,我知道是你!为敌这么久了,如果真的天要灭你也不用等到今天!我们不如和解吧!”安然淡然一笑,伸出自己的手凑到白七公的眼前,同时笑容也更加真诚,举手投足间悠悠的说出了几个字:“冤家宜解不宜结,斗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也有苦衷,我们就那么算了吧!” “什么?小子,你确定你没有诳老子!”白七公难以置信的看着安然,心中满是这小子忽然变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往死里整自己时的场景。 惊慌、疑惑,以及一丝不解,似乎在一瞬间融为一体,一个史上最大问号应运而生,白七公仿佛整个人都静了下来,在这种莫名力量的驱使下,他终于停止了狐疑。 “小子,我只求你不要诳老子!”倒在地上的白七公的替身缓缓的消散,最终化成了泡影,地面上也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安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办了一件事,安然悄无声息的去了,又悄无生气的回来,不为别的,只为能够尽快让猴子来这里的几棵大树。 一阵冰凉的痛感袭上了白七公的魂魄里,白七公的眼眸瞬间瞬间移走到了他都很伤,失焦片刻之后,更剧烈的痛苦接踵而至。 “小子,你是在害我!”白七公被痛苦折磨,口中更是骂了一堆与安然有关的情报偷晕。 一波史无前例的痛苦袭上心头,白七公下意识的挣扎,也没有除此以外的任何小角色。 见势不妙,安然还有一教一下,片刻之后,白七公的纸人屈才便找到加试么。 此情此景,让正在四周搜寻匕首的老李和张管事不禁呆了一下,老李不禁叹道:“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这次下手还真利落!” “我们跟他一样!”张管事一边搜寻,一边冷冷地道:“想死的话就快点找!” 看着神智逐渐迷糊的徐夕,老王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亢奋,同时还有羡慕,亢奋是生平第一次杀人,羡慕是眼前这个家伙可以自由死亡! 看着眼前的白七公痛苦成这副模样,安然开始担忧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招换在他身上到底管不管用,但目前来说这种情况对他应该算是最好的化掉戾气的方法。 “白七公,你听说过画中境吗?”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下,安然悠悠的问了一句。 “小子,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就是了!”白七公讷讷的问,安然也不卖关子,回首看了一眼法静禅师师徒二人,这二位被安然的态度弄的不知所措,不过大师终究是大师,眼见着安然不想以道伤人,不禁投之以钦佩的目光。 “方法很简单,就是我画幅画,你住进去!”安然话音未落,那边人影已出,白七公咆哮着窜起身来,一双没了实体的大手朝着安然挥打过去,一面打还一面问:“你小子是来逗我的吗?” 安然正要将袖中的样图取出,孰料白七公竟还有这么罕见犀利的攻击,挡住了白七公的挥打,安然顺势将那道样图展示出来,图穷匕现,白七公清楚的看到一道道刺眼的色彩,金灿灿,黄橙橙,那分明就是钱的颜色。 一向过活凄苦的白七公哪见过这些,还以为安然要送自己一棵摇钱树,却被不了被安然泼了一盆冷水:“这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发财,随心所欲的摇钱树!” “那是?”白七公疑惑的问。 安然摇头叹道:“此乃玉虚仙境的一道风景,后被一位画仙记录下来,恰巧这位画仙又是我的朋友,所以又到了我的手上!” 安然顿了一顿,花有深意的道:“白七公,此图乃仙笔可做,亦真亦幻,置身其中,犹如亲临仙境。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害人,我一定让你住进来,此图有城有市,乡村河流隐含期间,你在这里只需要每天坐着,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 安然口中悠悠自语着,白七公动容了,深思熟虑之后,这位老者终于不再犹豫,压根一咬,一口应允下来。 安然长输了一口气,随机剑指掐定,喉咙间不断吟诵着极其细微的法诀,向天请了一纸,道:“今有改过人心意者白公,天尊年期不违,以身入画以求其罪,心志诚,故吾允之!” 安然声音一缓,沉声喝道:“着!” 第45章:夜劫 “娘!我冷……”暗夜里,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谁,谁在叫我!”她从睡梦中惊醒,隐隐听到一个孩童的呼唤,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漆黑的卧室里空无一物。 女子敲了敲自己的头,纳罕的四下打探了一番,喃喃自语道:“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每天晚上都做这样的梦。” 挂在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女子从榻上起来,转身来到床头梳妆台上的镜子旁,本想看看自己憔悴的面颊,却冷不防看到了另外一幕。 漆黑的镜子里站着的是自己,看起来却极其不自然。 在自己的头顶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缺口,正是天灵盖的位置,这还不算什么,在那道缺口中,一只婴儿的小手正缓缓的往回缩着。 “啊!”女子惊叫一声,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当她再次起身的时候,镜中是自己惊恐的脸,而自己的天灵盖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女子惊魂未定,努力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重复的做着一个梦,而且一天比一天真实。 “不行,明天一定要找个术士看一看!”女子心有余悸的自语着,眼睛更是再也不敢往镜子里瞧上一眼。生怕再看过去又会看到那只慎人的小手。 恰在这时,枕边的通讯器响起了起来,刺耳的铃声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嗫喏的接过了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尖细的男子声音:“我的大小姐呀,都给你打了好几遍电话了,你在干什么?” 女子尴尬的回应:“翟老板,今天睡得太死了,所以没听到,怎么了?” “你总有理由!”对面的翟老板很气愤:“还好你这次接了,要不然我就死了!” “您别生气,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小慧呀,你马上去附近的钱庄来,我玩官扑输了点钱,你去帮我存一下,明天给你,对了,这事儿可别让你嫂子知道!”男子的声音很急切,小慧有些犯难:“现在?翟老板,明天可以吗?这才丑时……” “明天就晚了!”男子的声音很愤怒,就好像急着投胎一样。 没办法,她还是下去了,后半夜的天气很阴冷,街头连个鬼影都没有,独自走在清冷的城区街头,小慧的胆子七上八下,刚刚拐过一条街角,两端的住宅漆黑一片,黑暗中充斥着诡异。 “咚咚~”小慧倒吸了一口冷气,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连个鬼影都没有,再仔细看时,原来是自己的高脚鞋跟发出的响动。 小慧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吓唬自己,“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疑神疑鬼的!”小慧定了定心神,正准备离开这里,谁知刚一转头的功夫,一把散发着寒意的尖刀抵在了她的脖根上。 小慧陡然一惊,放眼看去,只见面前竟然出现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别叫!敢叫一下就要你的命!”其中一个蒙面男子声音粗糟的威胁着。 “完了,完了!”小慧心里嘀咕着,大半夜出来本就心惊胆战,挎包里还有一大笔钱,竟然遇到了拦路打劫的,她慌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小慧惊破了胆,狠命点了点头,男子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他手抖的程度,可以判断他绝对是个新手。 “我们兄弟没什么恶意,只是回乡的盘缠用光了,想找你借一些!”男子一本正经的说着,小慧灵机一动,缓缓将包递给了劫匪道:“你们搜吧,搜出多少都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小慧下意识的扼紧了自己的荷包。 其中一个男子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这个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另一个男子正要接过挎包,那位眼尖的同伴大手一挥,厉声呵斥道:“等等,把你的荷包给我!” “这……”小慧心中窃喜,面上却露出了难色:“不要……” “你说不要就不要?别废话!”男子狠毒的喝了一嗓子,小慧打了个哆嗦,犹豫不决的将荷包递了过去。 男子一把扯过荷包,没好气儿的丢给了同伴,同伴欢天喜地的接过一看,面色登时变了,随手抽出荷包里的钱,恶狠狠的道:“就只有几十块!” “这么少?”男子眼波一转,锁定在了小慧的挎包里,邪笑道:“把那个给我!” “哦!”出乎二人的意料,小慧竟然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 “大哥,这?”同行的男子疑惑的问,挟持着小慧的男子也是纳罕不已,就是这么短短的几秒,小慧屏住呼吸,趁着这个当口,一把推开男子的手,朝着巷口跑去,边跑边喊道:“来人呐,有人打劫啦!” “臭娘们儿,敢逗我!”手持短刀的男子淬了一口,上前几步赶上小慧,正要用利刃招呼,身后的同伴赶忙道:“大哥,我们只是劫财,最近执役管控的很严!” “知道了,别废话!”男子调转刀头,刀柄狠狠的砸在了小慧的头上。 小慧闷哼一声,眼前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大哥,钱到手了,我们得走了!”同行的男子战战兢兢的说着。 “瞧你那点儿出息!胆子这么小活该饿死你!”另一个男子意犹未尽,狠狠骂了同伴一句,便再次出手准备去抢夺小慧的挎包,谁知他的手刚一触及挎包的提手,整个人便不由得一惊。 “嘻嘻!”一阵冷笑响彻空旷的小巷,男子面容一改,警觉的回过头看向了同伴,同行的男子狐疑的摇了摇头,二人之中的头头眉心微蹙,讶然的呆立在原地,不多时,四周的嬉笑声更加强烈,两个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个小孩儿的声音,就和小慧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大哥,你后面!”同行的男子目瞪口呆,一双眼睛鼓溜溜的注视着大哥,另一个男子将信将疑的回头看去,只见刚刚昏迷不醒的小慧陡然坐起身来,双眼紧闭,犹如诈尸一般。 “这娘们儿还真猴精,大半夜的装神弄鬼!”男子定下心来,架起双脚便要踢将上去。脚刚刚飞到一半儿,便停了下来。 第46章:奇怪的女人 “大哥,我想回家!”同行男子跌坐在地上,一道清泉自一侧裤腿里溢了出来。 另一名男子也惊破了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角色便立时反转,刚刚还态度强硬的两兄弟面色惨白,犹如见了鬼一般注视着那个眼前这个昏迷之后又重新坐起的女子。 可怕的不是小慧本身,而是小慧的头顶,那道清新靓丽的缺口宛如烙印般深深印在了两兄弟的脑海里,还有那只顺着缺口探出的小手。 当小慧再一次睁开眼,自己正在附近医馆的病床上,在她的床头,原本一直以剥削自己为乐的翟老板正关切的攥着自己的双手。 “我怎么会在这儿?”小慧一头雾水的问,翟老板的心放了下来,语气舒缓的道:“你可算醒了,昨晚你遇到劫匪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小慧猛然警觉,焦急的问:“我的包包呢?” 翟老板赶忙将挎包递了过去,小慧接过挎包,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打开包来,将一叠崭新的疆币递给了翟老板,道:“喏,这是给你的!” “不用了,我已经摆平了!”翟老板摆手推脱着,顺手将一只荷包递给了小慧,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顶头上司,眼中写满了不解,迟疑了半天,才吃惊的问:“这个不是被他们劫走了吗?难道你抓到他们了?” “别闹,我哪有那股子勇气!”翟老板讪笑着:“那两个家伙傻了,直接被送进执役司了!” 小慧听得一头雾水,正待发问,却见翟老板不无调侃的问:“你说说自己是有多吓人,连劫个道都能被你吓傻了!” 小慧闻言不禁哧然笑出声来,佯做嗔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翟老板,我这次可是因公受伤,你必须得补偿我!” “得了,你呀就安心在家静养!我给你一个月的假期,薪水照常发放,每天还有补给!你看怎样?”翟老板无奈的说着,小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寻思着,这位玩世不恭的老板该不会又在和自己开玩笑吧? 翟老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悠悠的道:“反正这次我很认真,要是不信的话就算了!” “信!信!”小慧乐的合不拢嘴,翟老板又将一张名片递给她,忧心忡忡的道:“这是一个术士的电话和住址,你下午出了院就过去找他,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正好可以去她那儿看看!” 翟老板走了,小慧惊讶不已,她从没发现自己这位老板竟然如此善解人意,还这么大方。 小慧坐正身子,手里拿着那张名片仔细观看了一阵,只见上边几个青绿色的大字突显在那里“银瑰大厦”,落款是一排怪异的通讯号码,还有一个醒目的联系人:高级造型设计师方秀茹。 “这明明就是个理发的嘛!”小慧不屑的扔到了一边,就知道翟老板不会那么大方给自己找一个知名术士,小慧嘟囔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唉,算了,过去顺便整理一下头发也是不错的!” 这几天的安然特别清闲,每日除了帮着方秀茹干些力所能及的小活之外,基本上就是陪着法静禅师和志清来回转悠,今日一早,法静禅师带着自己的小徒弟离开了这里,向着邻近的城市去会见一位老朋友了,本就闲的要死的安然这一次更加手足无措。 经过深思熟虑,安然决定帮着方姐再做一些更加细致的活计:贴宣传单。所谓贴宣传单,民间称其为贴条儿,一些有梦想的年轻人都为了理想而做过这一类的工作。 一桶浆糊,一吧毛刷,还有整整一背包的宣传单,安然一身平日都懒得穿的素服,全副武装的站在了银瑰大厦门口,四周经过的人们投之以复杂的眼光,安然却不以为然,根本无视所有人的关注。 安然缓步走下台阶,正打算按照方姐的指示将附近的告示牌和灯杆都贴上自己的宣传单,看着那一大包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被看完的报纸,安然顿感憔悴无力的停住脚步。 安然收拾了一下心情,来到了距离银瑰大厦最近的一处告示牌上,煞有介事的推满了浆糊,安然一面吹着口哨一面贴着宣传单,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你有病吧!”安然正卖力的刷着浆糊,却猛的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安然停住了手中的工作,向后瞥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着十分得体,长相也很是有积分姿色的青年女子正自身后的小路上经过。 女子的脚步迅速在小路上经过,安然只看了个轮廓,连正脸都没看清,对于这样的警告,安然不以为然,仍然继续吹着口哨,女子头也不回的淬了一口,转既走出了巷口,安然没有轻佻的意思,但从哪个角度来听,这个口哨声着实有点轻浮的意思。 安然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后这位体内蕴含着的某种东西的女孩儿身上涌现出的那股子杀气,这个女青年正是小慧,就在她转过巷口的时候,在安然头顶铁窗上的开焊锥条缓缓刺向了他的头顶和肩膀成了众矢之的。 “砰!”一道打击乐才会有的美妙声响后,在安然的头顶,几根锥条被一道运气仍然爆表的屏障硬生生的挡了回去,跌落在了附近的地上。 “可恶!”一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声响在空气中传出,愤然中略带不甘,哀叹过后隐遁在了巷口,而在那些咣当作响的铁椎旁边,安然仍然浑然不觉的做着自己的贴条工作。 “什么味儿?”安然鼻头微微一皱,一股子只有厉鬼邪妖身上才会散发的怪味儿被风吹进了自己的鼻腔中。 安然疑惑的转过头来,猛然想到自己身后好像经过了一个女子,虽然自己没有太过在意,但可以肯定的是,之后他的后背便穿来了一阵阴风。 “不对,这个女人身上有问题!”安然猛然惊醒,待他回身准备去看个究竟是,却发现自己身后的巷口竟然空无一物。 “小安哥哥!”安然正沉浸在沉思中,缺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个优美动听的声音,安然回头望去,只见向珺正抿着小嘴儿向自己这里走来。 第47章:小慧的秘密 “请问,这里是方秀茹女士的家吗?”银瑰大厦入口,小慧向房中窥看了一眼,悠悠的问。 “我就是方秀茹,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小慧吓了一跳,转身看了一眼,只见方女士正神出鬼没的站在自己身后。 小慧失笑道:“对不起,打扰了,我是翟国平翟老板介绍来的!” “哦,他呀?”方秀茹一团和气的说着,挥手示意小慧道:“来吧,我先给你看看头发!” 小慧一听这话登时心中落了空,失望是大大的,翟老板果真把自己给诳了,本以为这位女士最起码也要故弄玄虚一番,却没想到这位高级发型顾问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方女士走在前面,小慧悻悻的跟在后边,一路上二人无话,直到来到理发剪的座椅旁,方女士才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话:“来,放松一下心情!” “方女士,其实我是来……”小慧还没说完,便被一方表面光滑的苫布横在了身前,小慧欲哭无泪,心道自己这引以为傲的头发就要因为一个不靠谱的老板介绍的二杆子发型顾问而踏上几十年不归路的末路。 小慧在心里嗟叹着,但方女士却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取过剪刀和推刀,而是手臂一弯为小慧做起了后脑按摩,小慧本能的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因为那种感觉太过舒服,尤其是像他这种每天都被噩梦纠缠的人来说,那种享受不亚于疲惫不堪的时候泡上一次温泉。 小慧很享受,方秀茹却很纠结,因为随着小慧的眼睛缓缓的闭合,另一个可怕的东西浮出了水面,这一次的天灵盖没有自己打开,而是更加夸张的在后脑勺上映像一般凭空出现了一张只能看清五官,具体形象却有些模糊的面孔。 方秀茹面无表情的帮着小慧按摩着后脑,一边按还一面将手探进一旁承载着爽身粉一般的小盆里里。 方秀茹对这件事恍若未闻,依旧自我的帮着小慧按摩着,并不时将那些小盆里的那些东西抹在小慧的后脑穴位上。 被这么力道十足,不卑不亢的小慧终于臣服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昏迷,而是陷入了梦乡,睡得很香甜,很无所顾忌。 有些事情从来不需要太多人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方秀茹经历了谁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东西的本元,就在这个小姑娘的大脑里。 那是一个很笑傲的故事,深入胜负未分,修行破,答则签收下了,具体过程还不方便透露,总之还是当然危险,只不过难度真的假淡了!你可以随时带着和你搜读凹入”。 恰在这时,出去贴条的安然和向珺有说有笑的走进来,一见到门口的方秀茹,向珺不由老远便地问道:“姑妈,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珺儿啊,你先回去吧,小安啊,你先过来一下!”方秀茹一筹莫展,神神秘秘的吩咐完毕,便掀开了帘幕走进屋子去。 安然看看向珺,正要与她作别,却被向珺一口回绝:“不行,你和姑妈就是有事情瞒着我,珺儿一定要看!” “好了,珺儿,你赶快回去,别让你姑妈反隐了!” “哎呀,人家才不要回去,那么无聊,现在姑妈这里有难,我们连看看不帮都是罪过!” “那要是粉身碎骨的,很可能连渣都不剩!”安然本想吓唬她,却发现这个小妮子根本不吃这一套。 安然执拗不过,只得带着向珺走了进去,但是进门前,安然还是很担心的盯住了一些玩法的危险。 进了方秀茹的家门,安然带着向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方秀茹看看好久没有前来的外甥女儿,摇摇头没说什么,安然倒是一头雾水的问:“方姐,怎么了?” “刚刚我这里来了一个客人,她虽然表面上和常人无异,但是骨子里却被一些比较骇人的东西占据着,所以我想让你过去看个究竟!” 安然坐正身子,,赶忙答应下来,沉吟片刻,疑惑的问:“方姐,照这么说,我需要她的具体位置!” 方秀茹沉吟片刻,悠悠的道:“我刚刚已经在她的头上已经下了几个追踪点,而且今天晚上它也暂时不会变化!”方秀茹顿了一顿,厉声道:“这次务必要将那个小家伙擒住!” 安然有些惊讶,看着方秀茹吃吃的问:“方姐,你怎么这清楚?” …… 小慧住的地方和银瑰大厦不远,坐班车只需要三站就到了,那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空气里甚至能够嗅到腐烂的气息,闻上去让人不由得大失所望,若是换在这会儿,估计就算睡大街都不会有人去选择睡这里。 看着小慧缓缓进了单元门,安然拉着向珺悄然摸了进去,向珺一向都过着半封闭的日子,虽说鬼怪见了不少,但还真是极少有这种惊险刺激的经历。 “小安哥哥,现在怎么办?”向珺亢奋的问,可能是因为激动,她的面颊竟然不自然的腾起了一阵酡红,昏浑似了二两烧酒一般。 安然压低声音,面上显露着严峻之色的,神神秘秘的道:“这个地方太过蹊跷,从四周的阴气聚集上判断,这里今夜过半便会有阴煞出现,到那时即便天兵降世也救不了这里。” 向珺躲在安然身后,眼神不住的盯着安然,安然沉思片刻,一本正色的挡住身边的向珺,,向珺懊恼地回道:“小安哥哥,你这么吓唬人家一个小孩子真的意思吗?” 安然闻言不禁苦笑,赶忙回头望了一眼窗外的皎月,低声道:“珺儿,你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就来不及了!” “珺儿可是和小安哥哥一起来到,人家才不要走!”向珺挣脱开了安然,面上写满了不情愿。 时节已是夤夜,二人一口气儿瞄了几个时辰。 安然沉吟片刻,也不再继续阻拦这个好奇宝宝一般的小丫头,而是拉着她冲到了墙边,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窥看到小慧闺房榻上的方向(大疆的房屋构造比较特殊)。 向珺纳罕不已,还没来得及多问,便在墙边看到了小慧天灵盖的位置不是攒动着的皮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但却终究被打压下去,每动一下,小慧的情绪都会变的焦躁,此情此景,简直比阴楼那里还要瘆人。 安然面色凝重的看着昏厥的小慧,隐隐望去,她本该充满人气的脸上浑似聚集着红霞的皮鼓一般! 第48章:翟老板的猫腻儿 “小安哥哥,他的头皮会动!”向珺惊异的低声说道,安然没有回应,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那个地方。 这次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小慧的天灵盖在不由自主的攒动着,很有规律,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样。 “看来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安然的目光变得阴沉下来,在大疆,擅闯民宅是重罪,但眼前的形势有点紧张,方秀茹的封印锁住了小慧的天灵盖,那个东西又好像很着急出来,所谓物极必反,安然倒不担心会看到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假若那个小东西从别的地方窜出来,那这个女人的性命也就玩完了。 与安然一样急切的还有向珺,小妮子看的头皮发麻,错愕不经的问:“小安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下你帮我盯着外面,我进去看看!”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就在他要出手的时候,另一个身影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暗夜之下,在小慧家的大门口不远的墙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安然定睛一看,具体的长相看不真切,但却可以断定是一个男子的身影。 向珺正要说话,安然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向珺会意的点点头,安然拉着向珺伏到了墙边,隐蔽身形向那里窥看着。 那个黑影在小慧家门口徘徊,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欲言又止,辗转反侧。 “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安然心里盘算着,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黑影迟疑了一阵,约莫着三更天的功夫,那名男子终于有所动静,只见他将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款屏幕闪烁着银光的通讯器,男子拨通了一个号码,焦急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但是良久,也不见对面的动静,与此同时,安然还看到了另外一个蹊跷的现象,在小慧的床头,一阵亮光闪烁,而小慧本人则浑然不觉,仍然在榻上痛苦的挣扎。 整件事都越发的蹊跷起来,那个男子面色焦急,一遍不接就开始不停的拨号。 安然已经顾不得那些,眼见着小慧的面色开始铁青,向珺不禁轻轻拉动安然的衣袖,安然会意的点了点头。 擅闯进去肯定是不可行的,安然思前想后,猛然灵机一动,掐起剑指默念心诀,弹指间将一棵光点挥打出去,光点顺着轨迹向前展开,悠悠的飘进了屋里。 安然并没有使出什么定身咒,而是一记醒魂诀,光点自小慧头顶淡入,缓缓清除了方秀茹布在小慧天灵盖上的封印。 “呼!”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响起,小慧整个人犹如闭气之后重新得以亲近空气一般,整个人倏然坐了起来,直到此时,安然和向珺终于看清了方秀茹所说的那个小家伙。 “小安哥哥,你为什么要把姨母的封印打开?”向珺的面上稍显诧异,安然低声回道:“如果不打开,她就性命难保了!” 安然说的没错,如果不及时打开封印,小慧体内的那道游魂就很可能狗急跳墙,到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安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向珺疑惑的问,安然打了一个响指,道:“跟我来,有好戏看!” 二人悄然摸到了翟老板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两双眼睛悠悠的向着哪里窥看过去。 “叮铃铃……喂!”翟老板的心放了下来,挣扎了这么久对面终于接通了。 “翟老板,你在哪儿?”对面传来了小慧近似哭腔的声音,翟老板沉吟片刻,劈头盖脸便是一阵责备:“你在哪里?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不好意思,翟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慧挂着哭腔道:“我真的好怕!你可以过来我这里吗?” “这样啊?”翟老板明显很兴奋却还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可是被你嫂子知道的话很难办啊!” “别管那些了,嫂子那里我来解释!你赶快过来!”小慧泣不成声,翟老板留了一句:“好吧,一刻钟之后到!” 挂断了电话,翟老板欣喜若狂,跳着脚不能自已。 “真是,他这么玩儿有意思吗?”安然厌恶的说了一句,看到这一幕,安然只觉无药可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安然和向珺目瞪口呆,他们真切的看到翟老板自口袋里取出了一把钥匙,驾轻就熟的将小慧家的房门打了开来。 安然汗颜无比,根据这位老兄的熟练程度来看,他应该是经常来这里转悠,而能将人家的钥匙顺理成章的弄到手,不难看出这二人的关系有多一般。 翟老板生得面皮白皙,身形瘦弱,夹袄短衣下裹着一件长袍,整个造型看起来就犹如衣冠里套着一根麻杆儿一般。 翟老板内心里兴奋异常,脚下更是浑似生风,在他们身后,安然与向珺停住在门口,向珺翘起脚尖,向里边窥看了一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追寻着翟老板的踪迹。 安然站定了脚步,缓缓拍了拍向珺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好了,跟我回去吧!” “我们不进去吗?万一那个女孩儿有危险怎么办?”向珺迟疑着,安然饶有深意的道:“放心吧,这一点不用我们着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跑出来!” 向珺将信将疑的看着安然,安然头也不回的朝着原来的位置走去,边走边道:“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等到他出来为止!” 向珺正要搭话,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安然陡然拉住她,向后一闪,隐入了墙沿边上。 …… 翟老板走了,走的很匆忙,甚至连门都忘了关,从他的神色上来看,绝对没有一丝惊恐,但是,他确实是以一种近乎小跑的速度离开的。 安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直觉告诉他,应该跟上去。 “小安哥哥!”向珺急切的唤了一句,安然快步赶了过去,向珺悠悠的道:“那位姐姐昏迷了!” 安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向珺身边,向着房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小慧是昏迷了,但本该有的情形却没出现,她的天灵盖完好无损,那个可怕的小东西却并没有出现。 “难道是他!” 安然登时回过味儿来,说完便转身朝着翟老板离开的方向跑去,安然一面跑,一面回头对身后向珺喊道:“一定要看好那位姑娘!有什么情况通讯联系!” 第49章:异域故人 安然刚刚离开,向珺便惊叫起来,房中昏迷的小慧再一次发生了变故,这一次,情况变得更加不妙,天灵盖打开了,一只小手缓缓探了出来,区别在于出来的不只是小手,而是半个身子,向珺失声的尖叫惹恼了这只小家伙。 “魂魄,拿来!”一个婴儿的声音悠长的传进了她的耳朵,向珺只觉一道强光窜了过来,强光之中隐隐浮现一只大手。 “啊!”向珺发出了刺耳的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天际,恰在这时,雄鸡报晓,小慧头顶出现的小东西哀怨的叹息了一声,“唉,还是晚了一步!”声音尽处,小慧的天灵盖缓缓合上。 与此同时,安然星驰电走的赶上了翟老板,大手一挥道:“站住!” 翟老板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开足马力向前移动。 “我叫你站住!”安然信手一横,将翟老板一把拦在原地,直到此时,安然才发现一丝不对头,“走,走……”翟老板目光呆滞,不住的重复着这个字,安然目瞪口呆,眼前这个人是翟老板不假,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傻了,莫名其妙就傻了,饶是如此,这位老兄的双手还是煞有介事的揣在怀里。 安然眉心紧锁,一把扯出那两只神秘的手,图穷匕现,安然哭笑不得,只见这位仁兄的手中握着两只铜锣火腿,还跟攥着什么宝贝一样死死不肯松手。 翟老板一脸惊恐:“你干嘛?要抢我的宝贝?” 安然无语,悠悠的道:“你留着吧,我不跟你抢。” 看着眼前这个如痴似傻的翟老板,安然颇有些无语凝噎的感觉,片刻之后,安然陡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一把抵住翟老板的咽喉,仔细探听一番,他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人的主魂不见了。 “难道是我错了?”安然看了看天色,距离平明还有不到一刻,安然猛然醒悟,转过身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启明星升起,一阵雄鸡报晓的声音响彻整座城区,安然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小慧家的门前,原本向珺的位置空无一物。 安然环绕四顾,大声喊了几句,仍不见向珺的身影,安然着急了,循着小慧家的四周寻找起来,最终在西侧墙体的边上发现了昏迷的向珺。 安然赶忙上前将向珺扶了起来,担忧的呼喊了几句,向珺眼波迷离,良久才睁开眼睛,安然轻舒了一口气,释然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都怪我把你自己丢在了这里!” “我们,认识?”还没等安然说完,向珺便一头雾水的打断道,安然刚刚舒缓一些的面色登时僵住,半晌才狐疑的问:“珺儿,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认识你!”向珺的言辞笃定,根本就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安然耐着性子道:“那你是?” “小女子陈洛冰,是这附近商贾家的女儿!”向珺扫了一眼,望见了安然攥着自己双臂的手,扭捏的打了开来,含羞半掩的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公子自重!” 安然傻眼了,他搞不通这到底是什么剧情,按照正常道理,即便是丢了魂,向珺至多也就是变得痴傻,没理由睁着眼说瞎话,而眼前这位明显也不是被丢魂之后的样子,相反的,比原本更加羞涩精明。 安然很不甘心,沉吟片刻之后,将随身携带的通讯器递给了这位自称陈洛冰的姑娘,通讯器的屏幕很大,足以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公子这是何意?”陈洛冰一双大眼定定的看着安然,安然有些崩溃的道:“姑娘,你可要看清楚,这是你的脸吗?” 陈洛冰一头雾水的接过了通讯器,仔细的看了看,目光更加坚定的道:“没错,这正是奴家的脸!” 安然心中仅有的希冀不见了,按照他的想法,如果真的却有其人,那最多也就是上错了身,照下镜子,看到脸不是自己的估计也就作罢了,可是他万没想到,这位陈小姐竟然还很明确,告诉自己这就是她的脸。 “一口一个奴家,还男女授受不亲,该不会是前朝的什么人物吧?”安然平复了一下心境,疑惑的问:“但不知洛冰小姐因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奴家还真不清楚,只知道上一世兵荒马乱,家父被叛军掠取,最后惨死马蹄之下,女家与母亲一起出逃,最后在太行山下为贼所迫,咬舌自尽于山下!”陈洛冰期期艾艾的说着自己的身世:“我死后阴魂怨气太大,以至于一直无法投胎,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好在后来在山中遇到了路过的阴差,这才将奴家带走!” 安然听着陈洛冰的遭遇不禁越听越熟悉,心里浮现了一幕数百年前的往事,口中也讷讷的问:“之后呢?” “这之后的事情很奇怪,奴家本以为会被带到阴司去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谁知道却被那位鬼差带到了一个人间幻境!”陈洛冰娓娓道来,安然却听得错愕不惊,到最后,还没等陈洛冰说完,他便开始接起话来:“指引你那位仁兄一身白袍,披头冼足,背上背着两把青冠剑。身上还挎着一只麻色遁地裹?” 陈洛冰惊异不已,一双美眸注视着安然,樱桃小口也吃惊的摆成了“喔”字。 陈洛冰吃然半晌,纳罕的问:“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就是那个鬼差!”安然一脸黑线的说完,陈洛冰倏然探出了右手,在安然的鬓角上一划,轻轻撩了开来,在安然左侧颈上发现了一颗牛郎痣,所谓牛郎痣就是长在人身上的子母黑痣,中间那颗最大个儿的被称为挑担郎,在他的两侧是两颗个头极小的小痣,看上去就好像是翘首担着一双儿女不断等待织女的痴人儿一样。 安然没说什么,只是感慨良多,陈洛冰大喜过望,情不自禁的惊呼道:“子母痣,卫恩公,果真是你?” 第50章:掌狞 “恩公担待不起,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安然苦笑着回了一句,悠悠的补充道:“大深山的哪里会有什么阴差出现,我那日是正好经过那里,看到了你之后便顺手把你带回了玉虚宫!” “那都不重要了!”陈洛冰的激动的不能自已,面色红的浑似喝了半斤女儿红一般。或许是来自的时代不同,这位陈姑娘不由得思忖着,咬紧牙关,站起身来深深施了一礼道:“恩公再造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当初被救下之时,奴家便暗暗立誓,此生此世,非恩人不嫁!洛冰宁可不去投胎,也要留在恩人身边侍奉恩公,一生一世都不要分开!” 一听这话,安然陡然坐起身来,不由分说的推辞道:“洛冰姑娘,可不兴这么做,你我只有一面之缘,贫道救你也只是分内之事,若是你执意如此,这个决定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陈洛冰闻言不禁默然,沉吟半晌,双眸定定的注视着安然,委屈的问:“莫非恩公嫌弃奴家不成?” 安然赶忙摇头摆手,解释道:“陈姑娘国色天香,若是谁能有这个福分娶你为妻,定然是三世修来的福!可是安某……” “恩公怎么?” 安然释怀的笑道:“实不相瞒,安某已经有了结发之人了!” 陈洛冰闻言不由得怅然不已,安然将这丫头的表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本以为这次她一定是死了心了,可是就在他长舒一口气后,陈洛冰宛如天籁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我不介意!”那是一个挣扎了很久的声音,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位姑娘是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才说出这句话的。 “若蒙恩公不弃,洛冰甘愿做小!”陈洛冰紧咬牙关,安然却从容了许多,看着这个执着的女子,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规劝道:“陈姑娘,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别为难自己,这里是大疆,不是我们的世界,在这里没有三妻四妾这一说,况且你我并不熟络,只是几面之缘,安某此时刺此刻最担心的,是珺儿的主魂!” “好吧,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陈洛冰的声音让安然不禁有些盛情难却感觉,总算将这丫头的疯狂想法制止了,自己也不去触这个眉头。 相比于这位突然出现非自己不嫁的陈姑娘,安然更担心那个与她同体同魂的向珺,这个小丫头之所没有痴傻,是因为前世并非经地下投胎而来,没有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虽然记忆也被主魂尘封了,却没有痴傻。 安然内心焦灼的看着眼前这个大宅院,惶惶然不知所措,天已经亮了,就算他闯进去,也未必能够救出向珺的生魂。 “跟我走吧!”安然整理了一下心情,转身便要离开这里,陈洛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遵照安然都指示,迈着优雅的步调走在他身后。 …… 银瑰大厦,方秀茹的理发店里,陈洛冰娴静的坐在软椅上,方姐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和自己的珺儿长的一模一样,可就是说话这声音与自己外甥女的向珺着实有些不太匹配。 两个女人就这样在客厅里,我看着你,你看着天花板的恶性循环着,气氛真是要多冷有多冷,相比之下,安然倒是有忙碌的多。 彻夜未眠,一大清早回来,安然便抱着一堆关于神怪的书籍躲进了屋子里,开始了漫长的脑补。 安然悟力惊人,虽然一目十行的粗略看着,但却不住的吸收着书中的知识。当一本本的书籍在身边的小桌上堆起了厚厚一摞,安然终于在最下端的一本旧书里看到了一段关于那个小家伙的描述。 “掌狞,体积虽轻,只有巴掌大小,但威力惊人,命力强悍!多寄于歪翁蛊娃之中,喜食血浆之精华,以天灵为通道,夜半旋开宿主而出,平明而入。昼伏夜出。以七夜为成期,成期迅猛而暴戾……” “半成期多以人魂汲取营养,锁于体内,自成期而化,逐步吞噬……” 安然看的眉心紧蹙,他看明白了,小慧遭遇的应该就是这个小东西,安然放下了书本,心中不断回想着书中段落最后那个可以制服这个小东西的法阵。 银瑰大厦的门口,小慧缓步走了进来,一见到方姐,她赶忙上前招呼过去。 方秀茹正因为失去了这么个外甥女儿很厘米郁闷,再一看到这个比始作俑者还可怕的女人,方秀茹真是一脸的敌视,直看的客人和 “方姐!” 二人相对坐下,安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小慧的左手手腕上用红绳织二成新的数只小葫芦。 小慧都是一头雾水。 “你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还没等小慧开口,方秀茹便下了逐客令,小慧讷讷的扫了一眼地面道:“是真老天都不肯帮我了吗?” 方秀茹怒不可遏,可以看得出这位一向脾气很好的中年人遇到了心弦。 “我刚刚看过,那个小东西如果成了形,困在他体内的魂魄就别想流出来。”房间的门吱呀的打了开来,安然来到了二人面前,对众人说着利弊。 安然的努力没有白费,方秀茹一听到自己的侄女孩儿有了生的希望,这才长长的输了一口大气。 “我们必须要谈一下!”安然悠悠的说着:“我有很多疑问想要从你这里了解,为了你自己的性命,千万不要隐瞒!” 安然说的一本正经,小慧更是找到了组织一般,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边请!”安然摊开手,引着小慧一道走进了房中。 要处理这一切,就必须先学会搬家。 房间里,安然安然故意错了一些微乎其微的二人相对坐下,安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小慧的左手手腕上用红绳织二成新的数只小葫芦。 根据安然以往的经验,这些小葫芦应该就是承载着幽灵的本体,现在最需要明确的是之前在那里鼓励。 “你放心,小慧,我一定会帮着平安渡过难关,但这之前,你一定不能离开。”安然做出了自己的承诺,小慧也没有含糊,仔细想了想道:“谢谢你!” “有可能过了今晚我就不会再醒来了!所以我必须说,每天夜半两点的时候,是它能量最薄弱的时候!你一定要趁着那个时候消灭它!”小慧冷不防的一句说的很真切,安然听的很详尽。 安然很清楚,今夜,必将又是一场恶战。 第51章:首次交锋 “只差一天!我就可以冲破牢笼了!娘亲,你就成全孩儿吧!” 小慧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耳边回荡着这个孩童近似哀求的声音,夜半时分,小慧的天灵盖再次打开,一双小手逐渐攀爬出来,再接着,便是一整个巴掌大的小身子。 “咚!”小家伙彻底挣脱牢笼,整个掉在了床头的茶几上,这一次“母亲”终于没有反抗,原本只需要七天的事情,竟然硬生生拖到了第八天,掌狞回过头,幽怨的看着这个不太听话的母体,神色中满是厌恶的轻轻啐了一口,便不再去理会母体上的那道缺口。 小家伙直奔主题,循着小慧的头顶和肩膀来回转动,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而在它小巧的身上,还不是有一些东西冒出头来。 那是一张张的人脸,确切的说是轮廓,在掌狞看似只有一层薄纱的皮肤里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有冲破的可能。 “真是的,这一次收来的魂魄还真是不听话!”掌狞悻悻的说着,丝毫不去理会那些想要冲出来的魂魄,一门心思的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 它要找的是一串满是灵娃编串而成的手链,那是它的本体,也就是小慧手腕上佩戴的那串。找到它就意味着自己大功告成,可以借助本体的能量形神合一,从而达到魔化的最高境界。 掌狞在小慧双手前后寻找了个底儿朝天,竟然什么都没有寻到。天生暴戾的它开始瑟瑟发抖,一双戴了美瞳一般的翠绿色小眼睛散发着饥饿的颜色。 “去哪了?去哪了!”掌狞的童话音开始变得异常焦躁,双眼不住的私下里打探,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小慧的脸上。 “妈妈,你不老实!”掌狞发出了一个很贴近打嗝的声音,口中喷出了一道腥臭味儿十足的气体。 “妈妈不老实,现在就杀了你!”掌狞大嘴微张,上牙膛里缓缓窜出了两颗泛着寒光还有些微黄的犬齿,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紧了自己的宿主,看那架势,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铜铃响动在掌狞的耳畔响起,掌狞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朝着铜铃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衣柜的边缘,自己那款小手链赫然冒出头来。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把我的东西乱扔,妈妈是坏人!”掌狞迈着拇指长的小短腿儿,步数细腻的朝前走着。 手链就在眼前,似乎只是弯个腰的功夫就能唾手可得。 掌狞探手一抓,手链又似乎长了腿一般向后窜去。 “咦?抓不到!”掌狞的声音有些抓狂,就这样一点儿一点儿的向前追,手链似乎在和它开玩笑一般,任他使劲浑身解数,就是不抓不到,掌狞气呼呼的坐在地板上,双眼灵动的注视着它,片刻的沉寂之后,小家伙倏然跃起,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呀!抓到了!”掌狞紧紧攥着手链,欣喜若狂的叫着。一切似乎都结束了,只要动一动指头的功夫,似乎就可以大功告成,“嘿!”掌狞一把抓牢手链,闭上双眼感觉着手链散发的灵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掌狞没有体验到预料中的能量,都快睡着了,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怎么样,你感悟到人生了?”掌狞陡然睁开眼睛,警觉的四下看了看,漆黑的卧室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连个鬼影都没有。 “是谁?别在那儿装神弄鬼的!”小家伙暴怒了,声嘶力竭的断喝着,声音在卧室中回荡,但是没人理会它,掌狞疑惑的拿起手链,左右看了看,它再一次暴怒了,经过鉴定,这条手链是假的,十足的赝品。 “哪去了?我的手链哪去了!”掌狞恶狠狠的左右窥测,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小慧的身上。 “一定是你!”小家伙运足了力气,正打算朝着母体奔去,却不料还没伸脚,便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视野。 掌狞的面上闪过一丝狡黠,定定的看着来人,一席白衫,披头冼足,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串与刚刚一模一样的手链。 “给我!”暗夜之中,掌狞面目狰狞的威胁道。 白衣男子应了一声,缓缓探出手,在他的五指之间,林林总总的挂着五条一模一样的手链,嘴里悠悠的道:“你想要那一条?” “真的!”话音刚落,掌狞已经展开了攻势,白衣男子便是安然,就在掌狞纵身跃起之时,安然早已将五条手链全部扔了出去。 手链的轨迹与掌狞擦肩而过,本以为可以很快解决眼前这个麻烦,但却没想到麻烦又制造了麻烦。 掌狞速度极快,折身而返奔着五条手链而去,落地后开始乱翻起来。 拿过一条不是,再拿过一条又是假的,掌狞恶狠狠的回过头,再一次将目光盯紧了安然,安然悠悠的将一串闪闪发光的手链把玩在手中,煞有介事的道:“怎么样,真的在这里,要不要过来拿?” “你耍我!”掌狞倏然跳起,移形换影一般飞奔过来,尖牙狠狠的望着安然而去。 安然冷笑一声,向后退了两步,一把将手链抛向空中,被安然糊弄了好几次的掌狞这一次没有去抓手链,而是直接义无反顾的扑向了安然。 “呦呵,小东西变聪明了呢!”安然赞许的夸耀了一下,随机别过头去,一手接过手链,另一手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掌狞的头顶,一声凄厉的哀嚎过后,一颗光球在掌狞的口中掉落下来。 那是一道阴魂,只不过此时被压缩的宛如一粒糖球。 掌狞被打到了一边,安然随手捡起那粒小球,封进了自己的小瓶中,抬起头来冷笑道:“不过这一次的是真的!” 掌狞气的哇哇直叫,不但没有抢到手链,还弄丢了一只阴魂。 掌狞被安然彻底激怒了,小不点儿大怒,后果很严重,就在它要暴跳如雷的时候,安然却大手一挥,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掌狞的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安然淡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慧,道:“你把她的伤口补回去,我就把手链给你!” 第52章:收复岁忧蛊 掌狞就这么被威胁着,可又无计可施,安然收拾了一下心神,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决战。 掌狞哀怨的来到小慧身边,犹如变魔术一般将母体的伤口安了回去,悠悠的说了一阵安然都听不清的妖语,小慧的伤口便奇迹般的愈合了。 掌狞恋恋不舍的回望了一眼小慧头顶的位置,转首站在榻上,一双小眼睛阴狠的注视着安然,示意他将手链交给自己。 安然也不废话,随手一扔便将手链扔给了掌狞,小家伙纵身一跃,接住了手链,掌狞狂笑着。 安然默默的注视着它,神色有一些复杂,“下面就是我的时间了,你会后悔的!”掌狞的声音充满了杀气。 安然提起了那只承载着阴魂的瓶子。定定的一看,不是向珺的魂魄,他凝视着正在做疯狂状的掌狞。 小家伙欣喜若狂,只需要与手链合一,便可以融合所有的魂魄,到那个时候,眼前这个家伙就再也威胁不了自己了。 “来吧,让我变得强大!哈哈……”巴掌大点儿的掌狞目光贪婪的抱起手链,狂笑着扣在了自己身上。 “哈哈……哈~哈?”掌狞的笑声戛然而止,小身子也纠结着变成了紫红色。 “你,你对它做了什么!”掌狞的声音变得抓狂,安然从容的耸耸肩:“你改真不会真以为我能让你就这么复活吧?” 掌狞幡然醒悟,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串手链,小巧精致的娃娃头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张张玲珑的符咒。 “你!”掌狞灵机一动,转身便要去抢夺还在昏迷之中的小慧,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亲眼目睹了掌狞发疯一般撕扯着小慧头上的青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接下来的一幕极富喜感,掌狞恶狠狠的撕扯,却丝毫不见效果,小慧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小家伙对比好像浑然不觉,最终,更加尴尬的情形出现了,它没回到原位,小慧却醒了。 “呀!”一声惊叫,掌狞呆住了,抬头看去,小慧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小慧立时警觉,还没等掌狞回过味儿来,一记大巴掌便挥打过来。 “砰!”一道抛物线划过,小东西在空中旋转,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床头柜上。 接连又有两道魂魄跌落在地上,安然赶忙冲上前去,顺手捻来,仔细核对一下,竟然又不是向珺,连翟老板的魂魄都找到了,还是不见向珺的踪影。 安然倏然起身,噌然窜到了掌狞身前,在小家伙还没起身之前一把将它按在手中。 “不!”掌狞哀嚎着,安然也不搭话,挥起拳头轰然砸了下去,“噗!”在掌狞张开的小嘴里,一颗小球翻滚出来,安然顺势一番,直接来到小球身边,将它扔进了小瓶之中。 看着向珺的轮廓映衬在里面,安然放心了,接下来,就要直接对掌狞下手了! 安然聚气凝神,回过头对不远处的小慧大喊一声:“把手链扔给我!” 小慧会意的扔了过去,安然目光定定的注视着那道抛物线,身影随之而动。 “呼!”安然以一个极其纠结的动作冲了上去,大手悠悠的将手链攥在手里。 整个过程相当顺利,手里转眼间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接过了手链,安然赶忙拾起法诀,将手链扣在掌心,看那架势,已经做好了将它毁掉的准备。 “求你!别破坏它!”掌狞哀求着,娇小的身子也变得颤抖不已。 安然神色从容,道:“不毁掉它难道留给你害人吗?” “不要!我保证不害人!”安然恍若未闻,妖语并不是不可信,但是成煞的鬼怪妖言语是绝对不能信的。 “咔嚓!”手链被安然一把扯断,掌狞的身子猛然僵住,随即犹如萤火般散了开来。 一切都结束了,过程不算跌宕,更谈不上惊心动魄,但是总算是结束了。 安然捡起了那串被拆的稀巴烂的手链,娃娃头顷刻间化成了灰烬,剩下的只有一条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串线。 安然手里捻捏着串线,感受了一下,不多时便从之中摘取了一根不算太长的发丝,安然恍然大悟道:“我终于知道那个小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小慧狐疑的看着安然,讷讷的问:“为什么?” “这是岁忧蛊!”安然娓娓的说着,所谓岁忧蛊就是一种自大疆西北传入的一种寒苦蛊术,炼蛊之人多为丧子妇人,为了能够让孩子不再受阴司之苦,家人便将孩子的生辰八字用朱砂写就,以青火焚之,将碎屑掺杂七彩青搅拌均匀,将麻线浸泡其间,暴晒冲刷三十六日之后,将母体发丝掖窝其中,编排整齐后串联好自蛊师或术士那里求来的童首(雕刻的娃娃脸),串联好后择阴年阴月阴时以母体食指之血侵染,避光增阴,四十九日之后成精。 岁忧蛊炼成之后,以母体头部为宅,除了汲取宿主本身营养之外,还需要魂魄辅之。必须在半月内送出,得到之人一定要是未婚女子,原因很简单,蛊成需要七天,单身女子的是最好的温床。 安然说完之后,小慧不由得一阵唏嘘。 安然左思右想,呐喊的问:“小灰姑娘,请问你是在哪里得到这种蛊的?” “哦,是前些日子和翟老板去南疆游玩,在翟老板在一个南人商贩那里的买来送我的!”小慧尴尬的说完,安然失笑道:“小慧姐,以后这种有人相的古怪东西最好还是少碰为宜,这次是被方姐发现了,若是再晚一夜,你的姓名就不保了!” 小慧重重的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悠悠的问黯然道:“这位公子,难道你就不好奇我和翟老板的关系?” 安然这才想起一件事,弱弱的提醒道:“小惠姐,我劝你最好还是留心一下身边的人,人心难测……”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小慧嫣然一笑道:“翟老板人很好,但却已是结发之人,我不会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一人在外,总得找个靠山才是!” 小慧顿了顿道:“他偷窥我我知道,但是我我不在意,每天晚上门外都有那么个人为我看家护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安然也不多话,赶忙将几只魂魄送回了本体,带着最后一颗向珺的魂魄道:“那安某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嗯,安公子一定要保重!”安然说完,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 第53章:倒霉人 岁忧蛊的事情解决了,但是安然马上就面临了一个新问题,这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关乎向珺性命,关乎陈洛冰的前生今世,更重要的,是此事和安然也有关系。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终于换来了这一世还能相聚的机会,安然不记得这事儿,那位陈姑娘却是记忆犹新,安然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路疾驰的回到了银桂大厦,本以为可不费吹灰之力将向珺的生魂送回体内,但他却万没想到自己还是遇到了一个麻烦。 这个麻烦叫做陈洛冰,安然满心欢喜的准备送向珺回到体内,在征询陈洛冰意见的时候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答复:“不行,至少现在!” 安然有点懵,悠悠的问:“那个,陈姑娘,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我还没有好好看看恩公!”如果安然没有看错,陈洛冰的眼眸中充斥的分明就是爱恋。 安然心知肚明,却佯作不悦的道:“我说姑娘,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若是天一亮了,我们可就真的没有办法帮你们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陈洛冰含羞半掩,缓缓开口道:“奴家并非胡搅蛮缠,只是此次复苏极其不易,我的这一世好我也一样开心!但是奴家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陈洛冰说完,饶有深意的看向了安然。 安然纳罕不已:“什么请求,不妨说来听听!” “奴家的请求就是……”陈洛冰说着面色涨红,浑似喝了二两小酒一般,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想与恩公独处一日!” 方秀茹听着这话目光深邃的看了安然一眼,一旁侍立的向珺生魂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动容,一股小小的醋意袭上心头,一向敏感的陈洛冰嗅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旋即看了看自己这一世的轮回,不无责备的道:“我说后客呀,你就切记别和前世我争锋吃素,过了这一天,恩公就全都是你的了!” “你,你说的什么话呀!”一旁的向珺急忙反驳着,小脸通红的别了过去。 安然没有那么尴尬,只是从容的对陈洛冰道:“这一点可以,但是容我提一点!” 安然拿出了在菜市场砍价砍到勇气与陈洛冰对话,陈姑娘颔首道:“恩公不妨说来听听?” “平明之后你若是还没有回来,那就真的再也无法真身之内了!” 陈洛冰笑了笑,很洒脱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 “先生,你小心撞头啊!”街头上,一名男子双眼红肿,定定的看着身前斜对角的一名迎面走来的男子,沉声提示着,男子厌恶的瞥了一眼,估计若是没什么急事儿,非要过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可恶的男子。 “神经病,老子会撞头?你撞老子也不会……”“咚!”一声沉闷的响动随风飘远,男子龇牙咧嘴的抱头跌坐在地上,疼的老泪纵横。 双眼红肿的男子哀叹了一声,道:“都告诉过你要小心撞头了!” 十月份的天气湿冷潮,天空中更是不断笼罩着灰蒙蒙的彤云,氤氲指数地区的第一,地位牢固,基本上从未有任何一座城市能与之媲美,每个月只有那么几天能够见到太阳。 双眼红肿的男子刚刚还在告诫他人,不一时便被自己的头便也撞在了树上,他对此感到习以为常,按照从小到大的经验,他谁小心谁就遭殃,想到自己倒霉就会不留余力的倒霉。 男子名叫杜林平,今年二十来岁,家住在银瑰大厦附近的住宅区里,是一个无业游民,每天都沉浸在即自己的小世界里。 附近的人们对这个年轻人的特殊属性早已习以为常,不知是不是吃亏吃的太多,以至于到最后,人们看着他基本上是绕道走,这不是危言耸听,下面,我们就来细数一下他的丰功伟绩。 八天前,杜林平去便民服务店买了点儿鸡卵,看着附近有个鬼鬼祟祟的东西之后,他一时嘴快,提醒了一下店老板小心招贼,结果第二天再去看,整个便民服务店都被小偷搬了个一干二净。 五天前,隔壁王家的女儿眼见着就要出嫁,站在门口卖单儿的杜林平再一次脑筋短路,说了句“天阴了,要不改改婚期吧,否则可能会出事儿!”王家人没听,结果,婚礼前一天夜里,新郎官喝醉酒跌进水沟,挂了。 似乎对人的诅咒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心理,于是乎,就在昨天,他又开始矛头一转,对附近的神祗下起了黑手。 在银瑰大厦西北得到柳家胡同里有一座小型的城隍庙,在那里除了拜祭城隍老祖之外,还有一些阳人鬼差的生牌,这些都是过去勾魂成绩显著的鬼差,现在虽然大多已经做了古,但至少也在阴司谋得了一官半职。 其中有一位,便是他家邻居,柳西公子的祖父,由于常年被人家欺负,杜林平的心理很不平衡,偶尔也会抱怨两句,但是他绝对想不到,最近自己这张破嘴说的尤其精准! 昨天一大早因为一点儿小事与柳西公子家的仆人起了冲突,杜林平被几个十六七岁的下人暴打了一顿,杜林平心灰意冷,想要趁夜过去寻仇,结果还是寡不敌众,再一次被打了个半死。 杜林平越想越气,再回去的路上,他面向南天门的方向跪下,声嘶力竭的大声叫了几个屈,末了还送上了自己最由衷的祝福:柳西家出此败类,真是家门不幸,先祖无光,不出一刻,你们一家子都会得到现世报。 现世报还是来了,果真不出一刻,七十岁高龄一向硬朗的老家主忽然昏厥抽出,柳西家的灶神被不知什么东西冲撞掉在了地上,短短一下午的功夫,柳西公子不也在跟狐朋狗友较真骑马的时候从马上跌落下来,整条右腿都来了个粉碎性骨折。 而对于这一切,当事人没来得及表态,但那些好不容易安息又得起身的柳西家长老,却着实想冲上去给杜林平一阵暴打,十余个人呢?一阵浓雾自北而来,围绕在杜林平的身边,他看了看眼前这些影影绰绰的队伍,有些纳罕的问:“几位大哥,你们有事儿吗?” 其中一个粗狂的声音喊道:“你害的老子后人差点儿家破人亡,老子今天来就是要你血债血偿!” 第54章:油盐不进 “大哥,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就饶了我吧!”杜林平哀嚎着,陆西家的阴差大哥不由分说,扯着他的衣领向着一旁的草丛里走去。 “让你平日不积口德,什么都往外乱说,我告诉你,被你咒死的那群人都在下面等你呢!”阴差大哥愤愤不平的说着,杜林平闻言不由得一怔,讷讷的道:“那你也被我咒了吗?” 陆西先生停住脚步,纳罕的问:“你什么意思?” “被我咒了的话,你不是应该遭殃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抓我?”杜林平疑惑的说完,只听得西北角风起,陆西先生面露惧色,只见旋风起处,两位阴差森然而立,手持链索,阴阳分明,正是黑白二位大差。 “陆西乔!”黑脸无常声音阴沉的唤了一声,陆西先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唯唯诺诺的应道。 “早前就听说你营私舞弊,今日竟敢擅离职守,你该当何罪!”黑无常厉声呵斥,白无常不由分说,早已将捆魂索扔了过去。 “二位爷饶命啊!”陆西乔哀嚎不止,一阵阴风卷袭过来,烟尘散处,空旷的地面就知剩下了杜林平。 “我说的真的这么准?”杜林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个很宗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样,预言实现的感觉好吗?” 杜林平纳罕不已,四下里观望了一番,失惊道:“谁?” “我是谁不要紧,现在你的危险已经没有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一直都具备这种条件!” 杜林平有点心虚,空旷的四周着实有些让人心里发慌。 对于这样一位有着不俗能力的仁兄,上天还是很眷顾的,最起码在他危险的时候还有人能救他一把,虽然救人者或许不怀好意。 在杜林平诧异的目光下,一席身影悠悠的浮现出来,来人身着一件紫栗袍,长发垂散,丹凤眼,夹桑细眉,方眉阔目,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意,只不过在他的身上隐隐泛着一丝邪气。 杜林平有些吃惊的问:“你,你是何人?” “怎么,怕了?”那个身影冷冷一笑:“我就是一直帮着你的人!” 杜林平将信将疑,那人却十分笃定,悠悠的提醒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天生就有咒人到死不赔钱的能力?” 杜林平被镇住了,他定定的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所谓帮助者,但心里却并不信邪,他眼波一转,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阵。 “啪!”一块乳白色的物体从雾蒙蒙的天空坠落,精准的掉在了那位老兄的手掌上,杜林平见状撇了撇嘴,面上写满了不屑,悻悻的道:“骗子,说吧,你到底是要干什么,还有谁派你来的?” “混账,吾乃东华道政仙尊!你竟敢瞧不起我!”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兄气的色色发抖,满面责备的道:“贫道走南闯北,专收异人为徒,传授异术,虽已桃李满天下,却依然能够不被世俗侵染,如此大德之人,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参透的!” “哦,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想参透!高人再见!” 杜林平说完转身便走,根本不给东华道政仙尊再说的机会。 原本神秘兮兮的天尊慌了,他没想到这位老兄竟然可以对自己鼓吹的事情如此不屑一顾,眼见着眼前这个二杆子就要离开,仙尊大人急忙上前几步,将杜林平拦了下来,神色慌乱的道:“不行,你这个态度不对,我们得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我不会吃你这套的!”杜林平犹自坚持着,东华道政仙尊不免有些尴尬,大手一挥道:“你就不想一直都主宰别人的福祸?有朝一日能够纵横天下?” “不想,我拜托你快点儿给我收回吧!”杜林平现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道:“你这套之前绿莲教都喊了好几百年了!” “年轻人,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遇到了这么一块比榆木还死板的呆子,仙尊先生真是欲哭无泪,软的来过了,就要用些强硬手段了,东华道政仙尊怒不可遏,恨恨的道:“贫道好心好意劝你,你竟然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啪!”一团宛如浆糊的物体掉落在了仙尊的鼻头上,老人家抹了一把,原来又是一坨鸟屎,在看杜林平,正以似笑非笑的神色注视着自己。 东华道政仙尊无语至极,恨恨的警告道:“你敢不敢不要总是想着鸟粪!鸟儿很累的知不知道!” “哦,那算了,我想点儿别的!” “你要干嘛!别~啊!”一向以正色示人的天尊阁下倏然跳了起来,回首望去,一条草蛇正喷吐着舌信满是攻击颜色的望着自己。 东华道政仙尊真的怒了,被一个凡人如此折磨,他的仙颜简直无地自容,只见他毫不犹豫的掐起剑诀,牙关紧咬的正要出手,却听见杜林平悠悠的自牙缝间飘出几个字:“你很漂亮!” 原本还目露凶光的仙尊登时风格一转,变得委婉起来,含羞带怯的捻着梨花指不住的抚摸着自己的面颊,做美人状开始孤芳自赏起来。 “就这点儿出息?真是丢人!”杜林平耸耸肩,鄙夷的淬了一口,迈着步子向前走去。 “咚!”一阵闷响在杜林平的耳畔响起,杜林平眼前一黑,陡然倒了下去,仙尊先生冷哼一声,轻蔑的自语道:“敢惹贫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向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再一次看到熟悉的场景,小妮子心底生出了一股重生的欣喜,但马上,她的心情便开始暗淡下来。 床榻边缘只剩下了方秀茹,安然和那个模糊印象的前世都不见了踪影。 “姨母,小安哥哥……”向珺怅然若失的问着,方秀茹将一只乘着米汤的瓷碗送到了向珺的嘴边,和声宽慰道:“傻丫头,别胡思乱想哈,小安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你!” 方秀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要不是他答应下来,你的小命估计就交代了!” “姨母,他们去了哪里?”向珺关切的问。 “你问这个干嘛?”方秀茹寂静的问,看着向珺焦急的神色,方秀茹无奈的道:“他们去了萦州公园!” 第55章:公园鬼事 萦州公园是这座城市一道靓丽的景观,堪称城区一绝。 今日虽然天气不算太好,但气候还是比较温和,公园里来来往往的游人络绎不绝,初冬鲜有晴好日,合当加伴同出游。 公园里的小湖边上,安然与陈洛冰比肩而行,看着这个与向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安然不免有些尴尬,思虑良久,竟然说不出话来。 “湖光好美呀!”落落大方的陈姑娘抢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安然应了一声,淡笑道:“怎么样,有多久没有过来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致了?” “差不多有几百年了!”陈洛冰来到湖边,舒展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任它荡涤着全身,良久,陈洛冰悠悠的开口道:“恩公,谢谢你!” 安然失笑:“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再给我一次和你独处的机会!”陈洛冰说完转过头来,一双美眸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安然,安然神色从容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已经和向珺分离了,我也心安了,从今以后我要做回我自己。”陈洛冰轻描淡写的说着:“我不是魂魄,脱离了她的意识还可以用一个新的身份去生活,恩公不必挂怀,我想回老家看看!” “你是说幽州?”安然讶然的道:“大疆不同那里,没有幽州这一说法!” “我知道,虽然地名换了,但奴家坚信风土人情是不会变的!”陈洛冰充满了憧憬,道:“落叶归根,这是边外将军和朝中大臣的心愿,也是宿命!奴家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这个道理!恩公,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要离开了,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安然点头应道:“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向珺是个好姑娘,我虽然一直沉睡在她体内,但却能感受到她的内心波动!”陈洛冰释然的说着:“奴家仰慕了你千年,如今心愿已了,但是她的路还很长,我相信只要有你的陪伴,她一定会活的更快乐!这丫头的命很苦,需要一个人照顾。 ” “这个我知道,可是如今我已经是结发之人,这样做对她来说真的很不公平!”安然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对飞裳也很不公平。” “真羡慕那位飞裳姑娘!”陈洛冰不无羡慕的说着,安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湖面,他并不是故作深沉,而是看到了湖心有一些一样。 人工湖并不太大,说白了就是一个直径十几米的水坑,虽然也能制造出湖光秋月两相和的景致,但还真的从来没有过诸如湖面飙船一般的情形。 安然真真切切的看到,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两只木质的快船正在疯狂的展开追逐战。 “安公子,你在看什么?”陈洛冰纳罕的问,安然悠悠道:“陈姑娘,你有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地方有两艘船在玩对抗?” 陈洛冰定睛一看,失惊道:“是两艘鬼船!” 鬼船这两个字窜进了安然的耳中,犹如铜铃般醒目,“在这里等我!”安然不漏声色的吩咐了一番,加快脚步冲到了岸边,站在湖堤上,目光敏锐的仔细亏看了一番,只见水面上波光粼粼,两艘木船骈行水面,船头的位置,两只幽魂正相互正朝着,由于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什么,只是看上去剑拔弩张,形势异常严峻。 两船的距离原本只有半步的距离,被水痕吸引顷刻间便近在咫尺,“砰!”的一声,不知这两位老兄是在哪里购置的木料,仆一接触便撞了个金花四溅,木料和杂物撞的满湖面都是。 安然正纳罕间,只听得跌入水下的一位鬼兄挣扎着冒出头来,招摇着大手声嘶力竭的呼唤道:“岸边的,别再看了!赶快跑……噗!”男子还没说完,便沉入了水里,这时,另一只船上的仁兄也浑似波澜般攒了上来,急切的道:“水伯,水伯!” 两个阴鬼都沉底儿了,从此再也没上来,安然的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转手望去,只见人工湖的四周聚满了前来观看的游人。 安然丈二金刚一般不明就里,随即拦住在此经过的一位工作人员,问道:“劳烦问一下,水伯是个什么东西?” “你问它作甚?”工作人员原本非常热情,一听安然所问,面色登时拉了下来,道:“千万别去招惹它!如果看到水面上有两条船的话,你就应该去公园的医务室看看!” 工作人员说的极其认真,说完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安然听得云里雾里,正打算一看究竟,却发现水面上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倏然浮现了道道强烈的水波。 “难道就是这个?”安然纳罕的注视着这道甚是奇怪的水波,恰在这时,四周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就在距离水波最近的岸边,一位女士抱着自己的孩子向湖中看着被撞沉的小船。 风平浪静的水面上忽然泛起一团水花,那位母亲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窜起的水花,便只觉手中一空,下一刻,自家的孩童竟然莫名的掉在了水中。 “快来人啊!我的女儿掉进人工湖里了!”众人纷纷驻足观望,有几位正要跳将下去,却不经同意的发现了一些比较诡异的东西。 安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见水波之中隐隐的浮现出一双丑陋无比的爪子,爪子上衔着一个嚎哭不止的孩子。 这是少数人的视觉,其他人看到的则是孩子就那么悠悠的悬在水里,无论如何就是不沉。 安然和陈姑娘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解下袍服,待身子清净之后迈开步子冲了过去,就在湖边的位置陡起身凌空翻转过后跳水运动员一般跳了下去。 安然跳下水去,将身子潜藏在了水浪之中,遥遥望见那孩子,安然没有来得及开心,因为他刚刚浮上水面,便看到孩子身边的水下,一双大手正牢牢攥住孩子的小脚。 “不好了,有人轻生啦!”岸边传来一阵阵的呼喊。 安然抹了一把面上的积水,回头看去,只见岸边上不断有人十足落水,仔细一看,原来湖中的水鬼竟然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对岸边的人动起手来。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安然纳罕的寻思着,锁定了小孩儿的方向,正要游将过去,却只觉脚下一沉,双脚似乎被一双大手拽住,整个人沉了下去。 第56章:东华妖道 “这位道长,你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昏迷的杜林平被一阵颠簸感惊醒,仆一睁开眼睛,这位倒霉鬼有些眩晕,弄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大头朝下的被人家挂在肩膀上。 杜林平想要问一下这是要往哪个方向去,可是张开嘴吧才发现自己的只能格格的发出响动,而当他想要去报复一下这位老兄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但说不出话,就连想一下诅咒别人的事情都会心口疼的不能自已。 对于这种开了外挂一般的无耻行径,杜林平表示极度不满,但他绝对想不到,虽然他数不清道不明,但是扛着自己那位道长却能够洞悉他心中的一切。 “小子,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警告你,你已经被我下了拔舌锁心咒!”东华道政仙尊洋洋自得的说着,“贫道已经设定好了,只要是你的邪念和不良的想法萌生出来就都会被自动屏蔽,而且还会根据诅咒的严重程度受到相应的惩罚,怎么样,刚刚的那个诅咒挺狠的吧?” 杜林平无语了,一向基本不信邪的他一言不发,之间闷哼了几声,对于他的反应,东华道政仙尊也不阻拦,只是语带玩味儿的道:“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若是在这么想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要小命玩完了!” “你个牛鼻子老道为什么和我过不去?你根本理解不了想画圈圈没有笔,想要说话口中无舌时一样生不如死的心情吗?”杜林平愤然的在心里嘀咕着。 “你可千万别那么想,贫道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仙尊先生乐呵呵的打着趣:“能被我挑选中的,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人间极品!” “你说话注意点儿,说谁极品那?真是的,极品什么意思?”杜林平的心声让仙尊先生很是无语,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他再也不和这个被自己封了口和心多讲一句。 “我说牛鼻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别再叫了,实话和你说了吧,贫道找一个好苗子不容易,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走他一个可塑之才!你放心的跟着我的步调吧,我真的一定会把你打造成大疆史上最耀眼的玄学大师!” 经过一番交谈,东华仙尊对了这个人的性格和智商有了初步了解,肩头扛着这位老兄不但嘴上无德,智商还着实捉襟见肘。 东华仙尊眼波一转,悠悠的寻思着,决定带他回去老巢,是在别的势力范围私自挖掘而出的地下密道,密道的上端便仙尊先生的老巢——东华岛,一个处在虚境的不成立小岛。 但要做这些之前,他还必须去克服另外一个障碍,那就是怎么能够把这位老兄的智商属性改一下。 东华岛,位于城北小鹿山之中,此岛与世隔绝,岛上的奇珍异兽不胜枚举,其间也不乏能够战斗过关,全身而退的渗人,之所以老来这儿,是因为这里有很多公墓可以汲取残魂的灵气为这个相当死板的老兄提供帮助。 夤夜,城外的钟声不知怎的泛起悠长的钟声,,大多数人此时都已陷入了沉睡的境地,然而在东华岛内,一群特殊的人却正在实施着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计划。 两点星光般的光点划过天际,宛若流星般坠落在东华岛的一座墓园之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东华仙尊落地之后,将杜林平一把丢在了旁边,四下里看看,除了树林就是墓碑,整个坟墓一片寂静,东华仙尊悠悠的学了一阵鸟叫,不多时,数十道术士打扮的青年男子凭空山县,出现在了东华先尊的身旁。 “你到底想做什么!”杜林平的声音有些抓狂,东华天尊悠悠的道:“帮你开开窍,等下,我一定让你聪明绝顶!” “你真的是那么想的?”杜林平闻言眼波一转,随即开始盘算起来,他惊讶的发现,原本无计可施的自己竟然能够讲话了。 东华岛的公墓里被应声赶来的道徒分散开来围定,师傅的归来让这些位仁兄不免有些亢奋,在这些看似不起眼儿的徒众里可谓是高手云集,正如师傅神秘的身份其实还隐藏着很多秘密。 夤夜,皎月如玉盘的倒悬在东华岛的天际。月朗星稀,星辰闪烁着微光,整座公墓显得阴冷异常,仿佛有很多异样的东西在背后窥看一样,随着东华道政仙尊的到来,又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正如风平浪静之中总有一些人喜欢搞些小动作一样,夜幕下的公墓里,一个快如闪电的物体也正行色匆匆的潜入了这片幽静的公墓里。 公墓内林林总总的停放着不下百座坟陵,而能够为东华仙尊所用的也就不过数座,一群徒儿围定之后,这位师傅大人便开始不慌不忙的为自己的新属下选择可以补脑的东西。 道徒们清一色操带着敬仰万分的目光注视着东华仙尊,没有一人敢马虎行事,整个公墓甚至听不到一丝大声的喘息;这也不能怪他们,在这个恐怖的地方,除了沉睡着的随时可能尸变的怪物之外,还有一些集大成到连东华仙尊都无法撼动的所在。 这一夜终究不能平静,东华仙尊得意的为杜林平挑选了一个相对笨拙的身体进行脑部,这是有原因的,正所谓物极必反嘛,成功不是巧合,王者绝非偶然,这就是他的成功之道。 公墓空旷而又僻静的夜晚本就显得有些诡异,还有人玩起了盗尸挖坟的勾当,这些都是常人的徒众心头还是生出了一丝隐隐的恐惧感。 东华仙尊麻利的开展着自己的工作,将一处棺椁撬开,驾轻就熟的将内中尸体取出,随即操作好了与杜林平的衔接,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间断。 三个保安开始闲扯,尽量转移彼此的注意力,以便心情愉快地熬完刚刚到来的两个小时巡视时间。 不多时,杜林平国师从天而降,在他身后,仿佛沙画一般呈现出了东华仙尊的身影。 数十只腐奴见到主人现身,恭敬地半跪行礼,东华仙尊也不请它们平身,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这四座与自己的栖身之所相近的陵墓。 杜林平国师见状凑上前去,谦卑地低声问道:“主公,现在就召唤他们复活吗?” 东华仙尊闻言微微一摆右手,声音沉重悠长地道:“孤已经被封印了一千多年!而他们都是在这之后数载才被封印起来的,人间冷暖只在一瞬,更何况是漫长的千年,所以孤现在有些小小的担心……” 第57章:水伯 “安公子!”陈洛冰在岸边不断向水中窥看,口中也开始不住的呼唤起来。 小小的人工湖里登时便被不断跌落的游人渲染的波澜起伏。 水下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安然经过好一顿挣扎,终于看清了来人长相,满头的水草点缀,一张紫黑色的面孔活像是窒息而亡的死人脸,周身散发着一股依水传十里的腥臭味儿,所经水域都被浸染成了黑色。 从轮廓上,这应该就是水伯无疑,安然之前听见识过水妖,水猴,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所在。 其实在大疆,关于这一物种还有一个比较神秘的传说,传言在万寿年间(大疆纪元的封建末期,与前朝接轨的时代),一位来夷(大疆地名)的富商打此经过,在江边霜满楼结识了一位本地名媛,并迅速坠入爱河,双宿双栖,曾有首古诗里讲过这样一句:商人重轻离别,富商离开此地之时,便是二人缘尽之日。 商人悄悄的走了,名媛每日凭栏而望,希望可以再一次看到他的船队,但这一等就是三年,三年之后,名媛人老珠黄,霜满楼魁首的位置也被老妈妈送给了其他人,名媛无依无靠,利用价值也锐减,眼见着没有了任何价值,霜满楼主便想要让她隐退,前提是自己拿出大笔银钱赎身。 一切都如南柯一梦,名媛伤透了心,在搬离这里前的夜里站在楼顶亭台之上身着红妆,向北而哭,最终在寅时坠江自尽。 正所谓造物弄人,缘起缘落从来不是任何人能够左右,名媛死后的一个月,富商再一次出现,这一次来,他还带上了一大批金银珠宝,用他的话说,这三年是为了积蓄钱物,分别前的几个夜晚,富商曾窥探过名媛的赎身金,那价位是他倾家荡产也无能为力的,于是他不辞而别,临行前与霜满楼主交涉过,三年一到,势必前来赎身。 或许是双满楼主根本没有在意他说的话,所以将名媛逼死,也正是这样的现状,让富商很愤怒,霜满楼主背信弃义的举动惹恼了富商,富商彰显了挥金如土嫉恶如仇的做派,散尽金银在江畔为名媛修了一座生祠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召集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将霜满楼血洗了一边,还放了一把大火,至此,有着百十余年历史的黔荷江畔霜满楼就此崩塌,画上了终结。 富商没有留下一分钱,事情做完之后,他独自一人来到如今萦州公园附近的流域,抱石投江,希望可以与名媛在另一个世界相会。 这是一个很唯美的传说,甚至被写进了大疆民间轶事,传说戛然而止,但却并未完结,正如童话故事的背后都是辛酸一样,这个故事的现实展开也颇为不尽人意。 事实上,富商自尽之后并没有找到那位名媛,恰恰相反,由于横死江中,这位仁兄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水鬼,他的遭遇与那本轶事文遥相呼应,单本发行之后,大疆各地的眷侣都慕名而来,夜宿流域者更是络绎不绝。 这趋之若鹜的景象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轶事中记载,只要每年闰月九日前来,夤夜时分用江水净面便可在水中看到二人重归于好的美好景象。 人们来了,却没走,因为他们走不了,没有看到二人的幸福结局,却迎来自己的悲剧开始,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其中的一个,就是死后的富商,他的形象就和安然现在面对的如出一辙。 更重要的是,他拉人下水不是为了投胎,而是希望更多人的加入,水鬼死而不胎,水域之中也就越来越拥挤,忽然又一天,那片水域清净了,因为一位侥幸逃生的仁兄发了善心,在江岸不远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公园,原本公园的名字叫做“萦洲”,取萦绕沙洲之意,但后来日久天灼,三滴水不见了,便成了萦州。 很少有人知道,就在小湖的边缘,一条并不显眼的水道顺流而下,直接将江水引进了人工湖里。 水怨的传播速度比路上要迅速的多,这里游人也很多,一重水鬼正好可以闲来无事传进人工湖,江面有动静再折身儿反,这就是一举两得。 安然没听过这段传说,却幸运的见到了那位痴情的富商,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不再痴情,他更倾向于吃人。 安然的双脚被一股滑腻的水草缠绕,费尽气力就是挣脱不开,这种真实的感觉比之前修炼蓝衣六字诀的时候更加难受,至少那个时候他不管怎样,只要坚持住就不会死,而现在,挺住只是在为死亡拖延时间。 水伯贪婪的游离在安然的四周,看那架势根本就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出手就把人耗死,这才是王道。 对于水伯这种拿着鞋垫给脸都不换的可耻行径,安然一向见着就打,这一次也不例外。 水伯优哉游哉的在身边晃来晃去,一双青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安然,似乎是在猜测这个猎物什么时候会断气。 安然一面紧闭呼吸,面颊上早已被憋的青紫,但他却没有胡乱挣扎,而是有条不紊的寻找着契机。 岸边上早已乱做一团,湖水中不断有人被拖下去,再上来,循环往复,救亲友的人被硬生生的搭了上去,剩下的人就只有四散求救的份儿。 混乱的岸边只有一个人还保持着清醒,她很镇定,根本看不出一丝的惧色。这个人便是陈洛冰,循着安然在水下的波动,陈洛冰没有盲目的追逐,她显得很冷静,心中也在不住的盘算着:“上一世是恩公救了我奴家,这一次一定要还了这个人情!” 安然在水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紧张感,一阵摸索之后,终于在冠带后侧悬挂的香囊边上摸到一片坚硬的挂坠。 “呼噜噜……”一旁的水伯显然是已经观察到了这一点,不由分说便袭冲了过来。 安然双手紧扣在背后,不慌不忙的盯着水伯划来的轨迹,目光迥然的看着,心里也在盘算着距离,近了,更近了!就是现在! “咚……”在水下的撞击声音被水流的响动顷刻间淹没,安然的头向着水伯袭来的方向微微偏移了一些,一条泛着串串水珠的弧线向着水面冲去,水伯被安然的头部冲撞硬生生的弹出了老远。 与此同时,由于冲撞消耗的体力太过激烈,安然的口鼻之间窜出了一条悠长的水流线,安然攥着那道小小的硬物,吃力的躬下身照着脚上缠绕的水生植物狠狠的划了下去。 脚上没有了阻碍,安然很开心,但呼吸的窘迫也让他没有了可以安全回到水面的气力,一股水流冲破鼻腔向着安然体内冲撞而去。 安然的身子在水中挣扎纠结着,水伯眼见着猎物撑不下去了,欣喜若狂的向着这面冲来,安然虽然道术精湛,但却无法在水中耽搁太长时间,就比如一刻钟,这已经是作废非凡之人的极限。 安然任怂了,他争取过机会,却发现自己已然是无力回天了,水伯转眼就到眼前,安然的精元已经准备离体,由于这一次事发突然,途径根本不对,导致本可以全身而退的精元直接变成了溺水而死的魂魄。 换而言之,卫子辰也无能为力,死亡的气息已经到达了眼前,水伯的狰狞利爪已经拽住了他的魂魄,按照剧情的正常发展,这时应该就是说再见的时候了,安然的道士生涯就此虎头蛇尾的结束,整个安家上下悲怆,上清宫也会少一员干将。 但是,这里的剧情总是充斥着不正常,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水波先生清楚地看到了安然那双垂死紧闭的眼睛睁了开来。 水伯陡然一惊,让他更加后悔的还在后头,安然振臂一挥,身子向上猛窜,却被水伯一把攥住,这一次若是失败了,那就真的失败了,安然会输的体无完肤。 就在这个当口,水中忽然生出了一只大大的水花,水伯的双眼被一双青葱小指戳了一下,阵阵腥臭味儿在水底四散开来,眼波迷离的安然已经做好了一命呜呼的准备,就在放弃的时候,一双轻柔地力量倏然推动了他的背部,整个人宛如搭乘了顺风车一般向上运作。 “哗啦!”“噗!”安然的面孔冲出水面,一股喷泉般的水流自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安然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没被溺死的快感。安然清楚的感觉到,那个身影正是一直在岸上的陈洛冰,但是当他回过头的时候,他却惊讶的发现,那只水伯正暴跳如雷的拖曳着陈姑娘的双脚向下拉动着。 安然没有乱了方寸,一股怒火自心中腾起,只见他如履平地,目光阴冷的一把自水中拽出一只水鬼,轰然扔向了岸边,水鬼跌落在地上,没有了水的庇佑,登时便化成了灰烬。 “好你个水伯,敢惹小爷!近日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安然说罢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一沉返回了水中。 第58章:水下追逐 “坏我好事,小子,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水伯幽怨的声音如呜咽般在水中回荡,他牢牢的扯住陈洛冰的衣角,向着水的更深处飞去,好在陈洛冰不用呼吸,否则估计就算安然施以援“小子,我就在下面等你!你敢跟来吗?”水伯的挑衅声不绝于耳,悠悠的通过水声传进安然的耳中。 安然不屑的笑了一声,他并不害怕,刚刚事发突然,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全面,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很负责任的对下面这位敢于挑衅的人说:追就追,不就是水吗?谁怕谁! 安然凭借着仅有的气力,将双手掌心微微轻扬,随后扣拢,他并没有去追,而是在原地默念了一阵心诀,片刻的功夫,他的身上缓缓的升起一片气团,气团膨胀着将水流与安然的身子隔开,待到湖水过滤完毕又再一次收缩,就这样,一道宛如潜水服的屏障在安然身上量体裁衣般定型。 沾沾自喜的水伯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无暇顾及,因为沉浸在喜悦之中,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更不会想到会发生那些事。 对于寻常者而言,溺水是一件异常恐怖的事情,因为窒息而死是溺水的最终后果,没人愿意去尝试,但当死亡的恐怖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时候,那个人反而会因为死亡离得太近而变得冷静下来。 安然紧紧尾随着水伯,在人工湖底与它展开了追逐战,没有了水流压力和窒息威胁,安然变得越发精神抖擞,脚底抹油般,与水伯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近了。 正所谓狡兔三窟,这位水伯仁兄虽然没有三个,却有一个比较大的,当安然尾随其后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有些震惊,并不是水伯有多么的厉害,而是他的老巢实在是让人耳目一新。 安然从未见过个头如此之大的龙骨海螺,这根本就不是小小的人工湖可以容纳得下的。 透过那道不知是什么岭的通路,安然遥遥的看到了那个触手可及的大海螺。 安然终于赶上了水伯,并窥得了它的巢穴,这是个好消息。 但随之而来还有一个坏消息,;通往那个巢穴的通路出奇的小,如果用什么东西代指,估计就只能选择直径最小的空心戒指之类的,二人你追我逃,下落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眼见着就要手到擒来,孰料还是出现了变故。 通路太小,暂且不管别人,反正安然的身体是过不去了。这是个相当不妙的情况,万一跟丢了,自己寻找得不及时,那位陈姑娘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窘相就宛如一快挥之不去疥癣困扰着安然,不去克服它,以后若是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估计还是无从施展。 在这种情况下,安然灵机一动,终于想出了一个虽然创新性不强,但比较中和的办法:离魂。 只要与身体分离,别说这个还算凑合的小洞,就连针眼儿上的穿线孔恐怕都不需要费多大的脑筋,他并不是齐天大圣,原因很简单,那只是一道没有质量的魂魄。 从湖底那个小小的通路到不远处水伯巢穴陀螺妖窟的距离不算太长,安然再次运用了蓝衣六字诀文诀一类的法术在自己身上布了一道很坚固的屏障,安然很清楚,自己的真身一定要好好保存,否则很可能还没被水伯的被妖窟绕死,真身就主动喂了鱼。 存放真身的位置不能太偏,更不能直接安置在水面之外。 安然沉思着,眼睁睁的看着水伯带着距离越来越近了,安然屏住了呼吸,紧闭双眼,做好了死无全尸的准备。妖窟前端的通路里莫名其妙的散发着强大的吸力,将水中诸如水草、鱼虫的残片宛如收购可回收废物一样划过安然好不容易才能寻到的身体。 就在安然以为真身稳固,一切都没有威胁的时候,一只伺机而动安的水鬼倏然出现,拽住了他的胳膊,更让安然吃惊的是,这只魂魄竟然可以伤及到他,一时间,安然魂魄那身天生装扮,长袍、小领以及后背都被劈砍了一道道破口惨象。 看上去极其狼狈,安然精元的绿色血液随着气流溢出,憔悴的身形,激起阵阵波澜,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忍受。 这无疑又是一个比较神奇的地域,魂魄都能受伤的地方,逃匿的水伯和陈姑娘犹如压缩了一般溜进了通路中。 眼前这个拦住去路的家伙必须解决,安然不再去理会已经逃之夭夭的水伯,而是转过头来,将矛头指向了在自己身上用力爪画花的怪物。 那只怪物明显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为了不被安然牵制,他绝对先发制人,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闲来无事不要去惹安然,有什么事情更不能去招惹他。 人工湖底下不断有气泡浮上水面,给二人的战斗点缀了一层珠幕,弹起的一条钢筋长蛇一般抽打过来,一声蒲然的闷响之后,安然将一记法诀打了出去,那位仁兄顷刻间体验了一把生前肋骨断裂般的感觉,随后整个鬼影悠悠的沉在了水底,自此再也没有冒头。 正是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安然脱离了危险,水伯已经窜进了那道小小的通路,安然修复了一下身体,忙不迭的来到了那道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通路下方,站在这里,安然聚气凝神,想也不想便化作一道光点顺着水波冲卷而来。 直到进入了那道小小的隧道,安然终于弄清楚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隧道,只人工湖与江水之中串联的那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引流渠。 “难怪这里如此怪异,好你个水伯,竟让老子钻这样的鼠洞!”安然在心里默默的咒骂一下。 河岸边上,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反方向的位置,向珺一起怔怔的注视着水面,仍然不见安然的身影,小妮子没有了任何脾气,她的想要看看,一双眸子更的闪烁着担忧的神色,安然下去了很久,可是不论是真身还是假身,都不见了踪影。 “小安哥哥!”恰在此时,水面悠悠的泛起了细微的波动。 第59章:两头忙 水伯的巢穴就在眼前,那是江心最深的地方,若不是亲眼所见,安然还真的想不到那位富商可以制造出如此之大的水下空间。 站在海螺型虚域的面前,安然不由得叹为观止,安然缓缓的走进了其中一道角门,在那里,他看到了估计连大疆陆上都难得一见的东西。 在这道角门之中,是一道由乱石铺就而成,台阶分明的梯台,梯台之上则是一条条大小不一,规模各异的船体。 其中很大一部分安然都耳熟能详,林林总总排布的正是近十年间在江中沉没或者失踪的船只。 安然站住脚步,魂魄在水中如履平地,舒缓了一下心境,朗声道:“水伯,安某无意冒犯,只是想让你将这些无辜之人还有和我一道的那位姑娘放回去,天理昭彰,上三宫绝对不会允许草菅人命!如果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现在还为时不晚!” 安然说完之后也不焦躁,就站在那里等着对方回应,不多时,头顶上方一道黑洞里传来了水伯的回声:“这位公子,我本无意冒犯,争奈最近在忙点儿工程,所以才会派人出去寻些劳力,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赵某势必要给几分薄面,这样,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人命定当奉还!” 安然闻言冷笑一声,这个答案早已在情理之中,外界给这个套路的定义只有几个字:拖延战,三天,三天之后再来三天,无休无止,不厌其烦。 安然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不假思索的回绝道:“这可我不是我说了算,得先问问你这个巢穴能不能挺得过三天!” 对方见忽悠不住这个只身前来的小子,立时改变了态度,恶狠狠的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任以礼相待,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话也是我想跟你家主人说的!”安然陡然边色道:“宵小之辈有何资格与我谈话,快叫姓赵那厮出来,否则……”安然仔细看了看两旁,口气阴沉的道:“否则我就每个刻钟拆他一条破船!” 对面没了动静,整个大海螺里也变得鸦雀无声,安然嘴角微抿,从这中氛围中,他感受到了一丝杀气,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大致如此。 安然从不喜欢被动,既然暴风雨总是要来的,那他很愿意去打破宁静。 “轰隆隆!”安然不由分说,一记法诀打出,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条小舴艋霎时击了个粉碎。 这一打不要紧,对面再一次传来了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知死活!” 话音尽处,前方的船台分作两旁,十余道身影犹如游鱼般冲了出来,将安然围在垓心。 安然定睛一看,眼前这些居然是与某名著中如出一辙的虾兵蟹将,虾鱼之头,人形之身,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安然神色从容,他已经做好了给那位富商一个下马威,十余只虾兵蟹将蓄势待发,安然也不含糊,速度比他们还要快。 “都别愣着了,既然来了就一起上吧!”安然有模有样的卷起衣袖,面陈似水的说完,还没等对方回应便冲了上去。 安然不费吹灰之力,犹如狂风扫落叶一般,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小角色来了个一网打尽,看着满地哀鸣的虾兵蟹将,不屑的道:“怎么,就这么点儿本事?” “好,好样的!”久违的声音再次响起,水面之上,十余个被拖在水中的普通人窜上了岸边,躲过大劫的人们一刻也不敢停歇,起身便往公园外跑,这一幕被投影一般呈现在了安然面前。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愿赌服输,你打败了我这些下属,我就等价的释放你的活人,接下来也是一样!”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安然想要的,但直觉也在告诫他,天底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事实也正是如此看,接下里,又有二十余个身影从四周扑了上来,将安然牢牢围定,安然仔细打量了一番,与上一波的对手相比,这一次确实上了点儿档次,不再是水产品,直接升级成了水中索命绝不含糊的水鬼。 “开始吧,谁能把他处理掉,赵某就送谁投胎!”水伯的话音刚落,这些位老兄便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了过来,安然身子向后退去,眼观六路,耳听四方,一种水鬼张牙舞爪而来,安然沉着迎战,战局再一次毫无悬念,经常与恶鬼狂妖对战的他对付这些小角色根本不需要剧情九转。 第二回合落定,再一次以安然完虐对手告终,水鬼们没有一个得到投胎资格,还惹了一身伤,安然却轻松得多,对付他们连口诀都不需要,只要手掐掌心雷就足够了。 “好好好!”水鬼退去了,一阵悠长的掌声响了起来,安然不屑的道:“别在那装神弄鬼,二十六个,放人!” “放心,我说话算话!” 水面之上,一直翘首在水边寻找自己家人的百姓嚎哭着,呼唤着,正当他们认定家人已经遇害的时候,人工湖上水波荡漾,浪花层出不穷,在水波之间,那些刚刚被吞噬的人们完好无损的被送了上来。 家人团聚了,人工湖边上的人锐减不少,而在水下,情况却变得越来越焦灼,岁数按照约定放了人,但是富商的心里那叫个不是滋味儿,煮熟的鸭子飞了,锅里只剩下汤的感觉让人抓狂。 “再来!”水伯的声音充斥着怒火,不多时,自大海螺的最黑暗处,一声咆哮起处,水波如注的卷席向了安然。 安然目光迥异的看着那里,只见黑暗之中奔袭而出的是一条大鱼,四脚巨头,长尾飘晃,发出让人生畏的刺耳声响。 安然膛目结舌的看去,只见对面向着自己冲来的不是他物,正是相当珍惜的物种——特大号蝾螈。 这货的体积足足比安然打出三四倍不止,那类似孩童哭声的吼叫回荡在水中,惊起了一团团鱼群,大号蝾螈带动着暗黑色的身体,张牙舞爪的向着安然扑过来。 “别总拿已经死了不知多久的水鬼糊弄我!”安然冷声道:“我要换那位那位姑娘!” “哦?那位姑娘啊,可不是这个价位!”水伯的声音充满了敌意,着重强调道:“你至少要打败两拨攻击!” “你太幼稚!”安然的言语里也充斥着不屑:“今天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一招制敌!” 安然的话音刚落,整个身子已经朝着蝾螈怪物俯冲过去,直到此事,水伯才看清楚,这个看着和刚刚无异的小子居然可以完全无视水中的阻力,蝾螈的尾巴横扫过来,安然向上一窜,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倏然落下,双手紧扣住蝾螈尾部,沉声喝了一阵,向着下方一拉,蝾螈还没来得及摇动尾巴,便整个被打压在了地上。 安然翻滚过去,顺势站起身来,一脚踩在蝾螈的头上,双眼泛着轻蔑之色的注视着水伯,冷冷的道:“放人!” “我改变主意了!”声音从四面而来,仿佛扬声器一般响彻在安然四周,安然也不惊慌,一脚踢开了蝾螈,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 黑影之中,一个身材笔挺,衣着雍容的男子走了出来,安然瞥了一眼,只见这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衣着打扮与传说中的如出一辙,在他的手里,挟持着那位陈姑娘。 “你还是出来了!”安然平和的说着,那人冷笑一声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坏我好事?” “滥杀无辜,就是我的仇人!更何况,你挟持的人是我的朋友!” “如果你说的是别人,赵某也就送还给你了!但是这个人不可以!”水伯的态度很强硬,安然冷哼道:“你是要告诉我这个人很像你的朋友吗?” 水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安然不无嘲讽的道:“大多数男人都会以此为借口!” “小子,别在这里耗时间了,我劝你还是快滚回去!” 安然充分彰显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和缓的道:“这是我给你的第二次机会!” “你没机会了!”水伯微眯双眼,咬紧牙关,将闲置的手一招,安然身边立时腾起数道水柱,水柱之中不时攒动着沙沙作响的沙粒,在得到他的首肯后一股脑的向着安然飞冲过来。 “乾坤分定,混沌化清,九朝灵动,万剑归宗,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安然轻描淡写的念诵着口诀,一双眸子泛着厉色对准四周袭来的水柱,气势雄浑的暴喝道:“散!” 接下来的一幕让水伯始料未及,数道水柱竟然宛如被受惊一般倏然一颤,安然向前行进,所经之处水柱陡然消散。 “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水伯有些发慌,挟持着陈洛冰的手也攥的更紧起来。 “我不是神圣,只是上清宫道官而已!”安然缓步向前靠近,口中幽幽的说着:“刚刚我提醒过你,其实你和你的收藏品都可以安然无恙,但是现在,我完全可以按袭击道官的罪名处罚你!” …… 城市近郊一处黄岩壁之间,存在着一桩大洞,洞口寒风呜咽,洞内则是哭声一片。 “别再哭了!”杜林平面瘫一般的面颊微微抽动着,对身边负责的看守东华徒众喝道:“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让这些娃子闭嘴!” 看守的徒众没有回答,杜林平头大如斗的回过头,看向了洞中间的地面上二三十个年纪不超过五岁的孩子。 被他这么一吓唬,多半的孩子都停止了哭喊,眼睛睁得老大,用一种近乎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杜林平看个不停。 “哇……哇!”一个悠长,且极不规律的哭声传进了杜林平的耳朵,向着后边一看,在众孩童身边的石墩上,一个还处在襁褓中的孩子正歇斯底里的哭嚎着,杜林平很是无奈,指着这位不畏惧自己的小朋友道:“谁能告诉我!这位活爹是谁抓来的?” “您呐!”四位看守众口一词,杜林平欲哭无泪,一时间语噎的说不出话来。 自从东华道政仙尊分派下了这个任务,被他控制的一根筋杜林平可谓是加班加点的工作,不辞辛劳的专注行事,一天的时间便连哄带骗,外加使手段弄到了五十几个孩童,但是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那就是他到底在干什么? 除了这个,他还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工作,这也难怪,仙尊老先生为了不让爱他失去控制,给了他一个很霸气的设定,记忆缺陷症,说白了就是健忘症,要不然也没必要派四个人前来辅佐他。 “你们是谁?” “我们是……我们是你的朋友!”一个机灵的东华徒众眼波一转,“满怀诚意”的应着,转首低声对身边的同仁道:“真是受不了了,师父他老人家到底怎么想的,要给他这么个设定!” “你特娘问我我问谁!”另一个同伴一脸苦水的说着,杜林平纳罕的继续问道:“这些孩子是哪儿来的?” “哦,他们是走失的,我们需要马上送他们回家去!” 杜林平登时紧张起来:“那还不快些,他们的家在哪儿?” “东华仙洞!”杜林平听到这里,也不答话,眉心紧促的道:“要是外边能有辆车就好了!” 地上那群大气而都不敢喘的孩童看着眼前这些云里雾的交谈,不由得有些发懵,本就分辨能力偏低的小家伙们竟然心里莫名其妙的将他看做了英雄。 一旁的徒众看着杜林平傻乎乎的模样,不由得嘲讽道:“还车,您可别闹了,谁家的车会开到这半山腰上来?” 杜林平愤愤不平:“那可未必,万一有阵风吹来一辆呢?” “您说的是,我们不跟您犟!大空想家!”徒众嗤之以鼻,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就在他准备寻个地方小解一下之际,却猛听得洞外的同伴的呼喊,顺眼望去,只见那位把风的同仁瞪大了眼睛,手指着不远处的天空惊呼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大惊小怪的!”徒众啐了一口,抬眼一看,登时便傻眼了,就在东方十余米高的地方,一个褐色长方形物体正向着这里飘来,仔细一看,正是一辆铁木楔车。 第60章:窒息,捉人 人工湖的岸边只剩下了一个人的身影,傍晚时分,狼藉的湖边早已人去岸边空,除了还未干涸的水迹之外,别无他物。 整个下午,向珺眼见着湖中不断有人挣扎着逃出来,再大喊着离开这里,却始终不见安然和陈洛冰的影子。 “他们该不会?”向珺的心弦一颤,赶忙提醒着自己道:“不会的,小安哥哥不会有事的!” 人工湖的水面一片宁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向珺翘首企盼,任由冷风吹打在自己的脸上。 眼见着就快黑了,向珺再也按捺不住了,缓步走到湖水边上,大声呼唤起来。 “小安哥哥,小安哥哥,你们能听得到吗!”人工湖底,安然拖曳着陈洛冰的玉腕,二人不断向上靠拢着。 水下的波动引来了向珺的注意,向珺赶忙向着那个方向瞥了过去。水中冒出咕噜噜的水泡,向珺屏住呼吸,双眼定定的注视着那里。 “哗啦啦”一阵水响,水中的东西终于浮现出来,向珺不由得大喜,但马上,她又开始担忧起来。那确实是安然,只不过不是活着的,看着有些水中的面颊,向珺暗叫一声不好,那是安然的真身,而且已经开始浮肿起来。 “这,这怎么办?”向珺着急了,眼见着真身就要顺水而下,渐行渐远,向珺的面颊一阵红一阵白,片刻之后,“噗通”一声,向珺卷起裙带,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 人工湖底,安然也有些急了,站在入口的前方,他四下打探着,自己明明将真身锁在了这里,可是再回来看时却发现空无一物。 “恩公,你真的确定把真身藏在了这里?”陈洛冰语带宽慰的问,安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不会有错的!就是在这里!” 安然左右观望着,忽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丝不对劲儿,那也是个小黑洞,水下无光根本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层透亮的薄膜状物体正是自己用来包裹真身的东西。 “娘了个熊!那个乌龟王八蛋这么有才,居然把老子的屏障给破了!”安然悲愤莫名,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己的身体被拖进了那个黑洞估计是**不离十了。 安然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冲上前去,挥出大手顺势抓住那道薄膜状物体,狠命向前一拉,一个庞然大物倏然随着轨迹飞了出来。 物体被甩的老远,安然和陈洛冰的目光就这么一路尾随,二人怔住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那个物体。 物体站稳了脚步,挥动着前翼,缓缓向这里有了过来,四脚无趾,头圆无发,背上背着东西浑似一口裂了璺的大黑锅,行动还是分缓慢。 安然不禁汗颜,悠悠的自牙缝间溜出了一句:“好吧,还真是个乌龟王八蛋!” 这位凭空出现的仁兄确实是个乌龟,只不过是只成了精的乌龟。游到了二人的身边,龟精先生操着一口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中山口音慢条斯理儿问:“这位小朋友,老朽正要归巢,你却无端将我拉了出来,不知所谓何事呀?” “所为何事?”安然不无埋怨的质问道:“我的真身明明就放在那里,你为什么把他挪走,这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把我身上的屏障给破了,老先生,你这么做不厚道你知道吗?” 老龟精的眼睛滴溜一转,满是无辜的道:“后生你可不行这么说,我出去的时候你那真身就在那儿放着,我也是刚刚回来,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不,好龟呀!” “开玩笑,这里除了老龟我之外,东西多了去了,你可以质疑我的年龄,但是绝对不能对我的龟格持怀疑态度!”老龟精没好气儿的乜斜了安然一眼,阴阳怪气的说着。 安然原本已经心浮气躁,但仔细一看老龟这幅义正词严的样子,还真不像是在狡辩,前思后想之后,安然缓和了一下态度,悠悠的道:“刚刚是安某怠慢了,多有得罪,但不知到底是何人动了我的真身?” “这还像话!”老龟轻哼一声,眉心上挑道:“都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儿了,一群比目鱼打此经过,嗅到了你身上那股诱人的清香味,一时控制不住便围攻了你!” 安然听得心惊肉跳,半个时辰,自己的身体岂不是早就在水里泡泡肿了?安然恨透了那群眼睛这辈子都没法见面的鱼儿,也不顾老龟的言语,身子向上一飘,奔着水面而去。 向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安然的真身拉上了岸,这一次再也没有水鬼之流前来阻拦,一切都那么顺利,望着昏迷的安然,向珺开始担心起来。 水面泛起一丝波澜,安然与陈洛冰一齐撞出水面,陈洛冰常舒了一口气道:“恩公,我们安全了!” “是啊……不过,未必!”安然刚刚要发出感叹,便觉咽喉间传来一阵窒息感。 陈洛冰好奇的盯着安然,迟疑的道:“恩公,你怎么了?” “我体内积水太多,阻塞呼吸!咳咳……”安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嗽,一手吃力的扬起,指着岸边道:“赶快去叫向珺捶打我的后背!” 事出紧急,看着安然这幅濒死的状态,陈洛冰赶忙赶了过去,就在她超脱水面的当口,安然赶忙叫住了她。 陈洛冰回过头迟疑的看着安然,安然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出了自己与她唯一的一句悄悄话,陈洛冰听得小脸儿噌然窜起一阵酡红,羞答答的道:“这能成吗?” “成……你再不快去,我的小命儿就不成了!”安然吃力的说着,脸上早已变成了铁青色。 陈洛冰一刻不敢怠慢,窜上岸去,来到向珺身边说了什么,之后二人便合力搀扶起安然已经浮肿的真身,倒挂一边,开始了连锤带打的拯救工作。 安然颤抖的看着这一幕,喘息不得的窒息感的让他心烦意乱,随后那让人抓狂的憋闷更是险些让他撒手人寰,安然在水中挣扎着,身子重新回到了水中。 当挣扎达到了一定境界,安然翻起了白眼儿,他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的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的消散,安然苦苦支撑了良久,终于眼前一黑…… “你说师傅他老人家也是,好好的为什么要让咱们给这个比傻子强不到哪儿去的家伙一起共事?” “你可得了吧,那家伙只不过是被师傅下了咒,记忆变短了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没有他咱们去那儿弄这个多孩子给老爷子去?” 前往东华仙窟的路上,两个道徒押着一辆被黑布掩盖的结结实实的大车,一左一右坐在大车前端的两侧,而在车子正前方的位置,一道一丈多长的铁索将这个笨重到几个人一起都未必能撼动的大车箱连接在了前方那辆“被风吹”来的小汽车上。 第一波童男已经送到了东华道政仙尊这里,只有两个徒众押送回来,着实辛苦了些。 不过也没办法,因为另外两个还在陪着杜林平积蓄伺机下手去寻找孩童。 其实整件事情来看,杜林平不过是把枪,开枪的却是这四位不起眼儿的小跟班,事情是这样的,仙尊大人,在控制杜林平的思维之后,派出了手底下最没用的这四位。 目的很明确,能控制就控制,哪怕是操作不慎被杜林平干掉了,对于他老人家而言也没什么损失,这就是东华仙尊的打算。 当然,再不给力的垃圾也是有着他自己的价值的,所以在这四大垃圾出发前,仙尊师傅为他们统一做了一个时间很短,内容很干的培训,培训的目标也只有一个。 “在杜林平失去记忆的时候提醒他,引导他,尽力让他在失去记忆的时候也能不忘抓小孩儿。如果碰到抵抗,就亲手结果了他,千万别暴露了我们东华窟!” 东华道政仙尊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合乎情理,既能废物利用,又能事半功倍,在他看来,这两个人虽然有些二杆子,但却足以堪此重任。 天色已经入夜,按照正常道理应该已是繁华落尽,人们都该进入梦乡了。 但在城郊的村落中却仍然一面灯火通明,此地并不是不夜城,而是因为在这里的人们正经受着一次掠夺,关于家中小孩儿莫名失窃的掠夺。 至高二层的房间中满是悲愤的叫骂和丢失孩儿的悲凉,而在外边,更是呈现出了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 “那孩子是仙尊的孙儿!”一个跟班指着民宅小床上安睡的孩子,笃定的说。 “仙尊是谁?”杜林平纳罕的问。 “就是前日在街头看见那个落魄汉子!你该不会是忘了吧?我告诉你,如果再找不到他的孙儿,他就真的不能再活了!”跟班说的悲切,就好像真事儿一样。 “那你们为什么不进去把他抱走?”杜林平目光愤愤的质问着,两个跟班面面相觑,其中一位灵机一动,挂着哭腔道:“小的也想啊,可是那厮太厉害了,我们去找他理论,可他居然差点把我们送回老家!” 杜林平义愤填膺,二话不说便诅咒了一下,下一刻,孩童便莫名其妙的到了二人手中,两个跟班一把接过,二话不说撒腿往阴暗的地方泡,杜林平正要发问,记忆时间却到了。 如此手段循环往复,相当枯燥,却屡试不爽。 第61章:带病出击 安然得救了,具体怎么得救的他不想说,我也就不太好意思写。 坐在岸边,安然面容憔悴的注视着面前的篝火,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丫头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 安然的面色稍显尴尬,弱弱的道:“那个,丫头,谢谢你们,我……” “别再说了,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向珺的小脸儿噌的涨红起来,安然没有反驳,抿着嘴角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一直在一旁笑而不语的陈洛冰忽然开了口,声音很好听,很温柔:“恩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安然会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与陈洛冰比肩走到了湖北角的地方,这个夜晚很清明,天空是湛蓝色,一轮残月从东方的山影中升起,四周点缀着零散的星点。 “恩公,我要走了!”陈洛冰沉吟良久,转首温婉的道:“谢谢你的陪伴,这一天虽然有些惊险,但是很精彩!与恩公在一起总是充满了精彩!” 安然有些诧异,讷讷的问:“你要去哪儿?难道不回到向珺的体内了吗?” “不了!”陈洛冰淡笑着:“她还有自己的生活,既然已经分开了,就没有再回去的理由,更何况奴家也想去规划自己的生活!” 安然明白了,不管对魂魄还是活人来说,自由都是很重要的,虽然向珺是她的今世,但终究是两个人,安然点头应了一声,轻声道:“想好去哪了吗?” “想好了,去灵州,我曾经打听过,那里有一个地方和酆都很像,或许到了那里,我就可以过上新的生活!”陈洛冰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了憧憬,安然沉默了,二人的气氛稍显尴尬,陈洛冰赶忙开口打断了沉默:“又不是去投胎,恩公何必将氛围弄得这么悲凉?” 安然不禁失笑,缓缓伸出了左手,微笑着道:“快分别了,到了那里一定要好好的!” “嗯!”陈洛冰嫣然一笑,一只柔软的小手落在了安然厚实的大手中,“好好照顾向珺,这丫头真的不错!” “给我点时间!”安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为了安抚陈洛冰,他只能这么说。 陈洛冰走了,一缕香魂腾空而起,望着北方而去,月色之下,回荡着她的柔美的歌声,安然对这首歌很是的熟悉,那是救下她那天晚上,在客栈楼顶彻夜长谈时听见楼下伶官弹唱的,那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宋词,上一世东坡先生的水调歌头。 当歌声停留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这句时,安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望着宁静的夜空,他百感交集,陈洛冰走了,却留给了自己一个很大的难题。 “小安哥哥!”安然的沉思被打断,回头望去,向珺正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 安然收拢心神,淡笑着应了一声,向珺来到安然身边,注视着陈洛冰离开的方向,柔声问道:“她还是走了!” 听到这话,安然不免有些惊讶:“你不是很希望她离开吗?” “哪有!”向珺的眼眶微微湿润,为了不被安然发现,小妮子佯作被风吹了到了眼角,轻轻擦拭了一下,道:“好了,不提这件事了,小安哥哥,我们回去吧,否则姨母会担心的!” “好!”安然应了一声,与向珺一起离开了这里。 …… 这几天城区颇为不太平,大人提心吊胆,孩童更是苦不堪言,无论是白天或是黑夜,只要一眼照顾不到,自家孩子就有可能不知去向,仅仅一天半的功夫,就有将近百名孩童不知去向。 执役司已经发动了大半的人力,配合着下辖居民委员会,在市区范围内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堵截,可是直到现在,都处于无功状态。 回到了银瑰大厦的安然很不巧得了重感冒,整个人犹如病秧子一般倒在软椅上,再严重些基本上连生活都未必能自理了。 方秀茹将一碗姜汤和一床厚实的被子放在了安然面前,叮嘱道:“等下把姜汤了,再裹了被子好好睡一觉,下午就哪也别去了!” “哦!”安然吸溜了一下鼻子,半死不活的应了一声,方秀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来到门边,倚坐在门边上的软椅上,犹如古稀老人一般向外望着天儿。 已经是上午的光景,天气也还算不错,可是一向不跑空的大街上却是一片孤寂,连个鬼影都没有。 “今儿真是绝了,难不成这城区的人全都在家卧床不起了?”方秀茹纳罕的自语道,话音未落,人气儿比空气还稀薄的大街上陡然出现了一辆执役司的巡检车。 方秀茹定睛一看,开车的两位正是经常和自己打交道的那一老一少两个执役。 “哎,官爷,今儿够清闲的哈!”方秀茹操着一口刚从一位顾客那里学来的云碧口音打趣的问了一句。 巡检车缓缓停了下来,车窗缓缓落下,年长执役幽幽的自车窗内探出头来,方秀茹定睛一看那张老脸,差点没吓出病来,眼窝青黑,眼球血红,浑似棺材里刚刚跳出来的诈尸。 “我说官爷,你这昨晚到底干什么啦?瞧你那气色,也太吓人了!”方秀茹失惊的说着,年长执役苦不堪言的道:“唉,别提了,真是一言难尽啊,方家娘子,可不可以给我和我这小跟班儿拿一杯柠檬水,要是有点儿干粮就更好了!” “可以呀!不价钱可得翻倍!”方秀茹大喇喇的打了个哈哈,开玩笑的说道。 “行啊,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还压榨老哥我!”年长执役说着自车窗内送出了两张崭新的十元面值疆币(约合百两白银),方秀茹看都不看一眼,随便摆了摆手,“就此打住,你们二位也不容易,吃着就是了!” 方秀茹从自家的储藏室里取出了两份火烧和一大块干肉,凑着两灌柠檬水一起送到了车窗前,压低身子向车内瞄了一眼,只见之前生龙活虎的小执役与安然如出一辙的倒在副驾驶上,那脸色,连腌过的咸菜都不如。 “还真是巧了,我那屋子里也有一只死鱼!官爷,还是带他去医馆看看吧!伤寒很容易要命的!” “唉,顾不得那许多了!”年长执役摇头叹息着:“今天上面下发了文件,如果没有谕令,我们就算是死,也要臭在这车里!”老执役将一半的食物丢到了小执役的怀里,朵颐了两口火烧和肉感,狠狠吮吸了一口柠檬水,满意的打了个嗝子,尴尬的对方秀茹道:“方家娘子,真是对不住啊,让您破费了!” “嗨,官爷这说的什么话,你们等一下,我去给这孩子取些姜汤来备着!”方秀茹说完便走,年长执役感激不尽的推脱道:“方家娘子,不用了我……” “歇着!正好我这侄儿也受了风寒!” 送走了执役,方秀茹忙不迭的走进了屋子,安然干咳了两声,诧异的问:“方姐,外边发生什么事儿了?” “听隔壁邻居说好像是什么孩童失窃!”方秀茹在安然身边做了下来,拿起桌上托盘里的一只苹果,挥刀三下五除二的打好外皮递给了安然。 “哇哇!”方秀茹还没说完,一阵刺耳的啼哭声便在窗外响了起来,安然和方秀茹面面相觑,一齐来到窗边朝下看了过去。 大厦侧身旁的林间小路里,一个紫衣道士打扮,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扛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一路飞奔的沿着甬道向前奔跑着。 安然在这个男子的身上隐隐看到了一丝邪气,方秀茹一直隐隐的注视着安然的神色,眉心微蹙道:“怎么着,你小子是不是又要出去多管闲事?” 还没等安然说话,方秀茹便没好气儿的道:“今天可不行,病还没好就别想出去!我必须得对你负责,要不然你娘亲那里……” 方秀茹半天听不到一点儿回应,转头看去,只见身边空无一物,只有一条孤零零的被子搭在地上。 “这小子!小安!”方秀茹错愕的来到窗边,摇摇的看见一个一步三摇的身影正举步艰难的向着那个黑影跑去。 “哎!我说你离魂不就得了吗?干嘛非要带着个身子跑出去!”方秀茹责备的问,安然头也不回的应道:“身体有恙不能离魂,否则会功力尽失的!” “嘿!你怎么不早说,你给老娘回来!”方秀茹急了,身子窜到了窗台边上,正要条件下去,寻思片刻又落了下来,不是因为这样很不体面,而是因为,她恐高。 就在方秀茹左右为难之际,头顶上忽然传来了向珺的声音,“姨母,小安哥哥身体病成那样怎么还让他出去?” 方秀茹宛如见到救星一般,大声回应道:“我也不想啊,刚刚偷小孩儿的贼在楼下经过,我没拦住他!你赶快赶过去帮忙!别让他有什么闪失!” “知道了!珺儿这就过去!”向珺说完噌然跃起,一道身影自十几米高的地方落了下去,方秀茹看的那叫个揪心,这两个孩子平时都挺好,可就是一遇到了这种事比给他们钱还积极。 方秀茹不敢怠慢,赶忙夺门而出,沿着门前的大路追逐着还没走远的执役司巡检车,边跑边喊道:“官爷!等等!我发现盗孩子的贼人了!” 第62章:情况有点儿乱 安然只觉头重脚轻,一路跑来基本耗费了他一半的气力,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力不从心,那个妖道跑得并不快,甚至有的时候还有些毛毛躁躁,可是伤寒累赘英雄汉,只跑了一小段,他的身上便腾起了一层虚汗。 紧赶慢赶了一段时间之后,前方扛着孩子的道徒也隐隐的感觉后方有人在追逐自己,那位仁兄向后扫了一眼,只见身后安然正大口喘着粗气,摇摇欲坠的向着自己这里奔来。 “这小子是干嘛的?”那位仁兄又急又气,虽然背上这孩子不算太重,但也在不经意间减缓了自己的速度,好在安然是重病缠身,否则这么短的距离自己早就被追赶上三个来回了。 安然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体能几乎耗尽,就目前这个速度已然是最好的发挥,向来都是有恃无恐的他此时也达到了强弩之末。 这还不算什么,再往前一点点,安然竟然再一次看了意外,原来偷小孩儿的还不止他一个,刚刚冲过道口,便又看到了另一个身影正背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孩童与他的同伴遥相呼应。 “麻烦了!”安然双手犹如中了帕金森一般,更麻烦的还在后边,安然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影正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安然不想纠结,也来不及纠结,回首望去,一个身材比自己高大健壮的男子正向着这里奔来,在他的肩头,扛着两个孩子,情形有些夸张,但却是真真切切。 “那些家长都是吃粪长大的吗?一个看不住也就算了,居然一起丢了四个!”安然叫苦不迭,气喘吁吁地追赶着。 跑在最前端的道徒猛然回过头来对安然身后的杜林平喊道:“拦住那小子,他是来阻止老子带这些孩子回家的!” “哦!”杜林平应了一声,随手将肩头的两个孩童包袱一般扔了出去,霸气十足的喝道:“接着!” 安然不禁汗颜,这尼玛这是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啊,他来不及多想,身子一横跪倒在了地上,将自己的身体倏然推了出去,在两个孩童落地前精准的接了起来,那感觉真是荡气回肠,无法言语。 这还不算完,身后的杜林平浑似大水牛一般撞了过来,安然还没停稳,便被硬生生弹了出去,大水牛抢先接过两个孩子,踏过安然傲娇的小蛮腰一路向前飞奔而去。 安然很是郁闷,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前方那几位仁兄开了外挂一样扬长而去。 安然挣扎着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还有一条小路可以横穿过去,如无意外,大可以在三个贼匪穿过甬道前拦住他们。 一直在奔跑的道徒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见了安然的踪影,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浊气,速度放缓下来,气息悠悠的对同伴说道:“总算把那小子给甩掉了!” “甩掉有个屁用,我们跑错方向了!”另一个同伴恨恨的抱怨道。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在此时,三人之中被仙尊大人下了咒的杜林平又开始犯起了短暂失忆症,只见这位老兄忽然站住脚步一本正经的问出了一个让二人几近抓狂的问题:“你们是谁?” “又来了!”最前端的道徒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这一次他选择不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以一副绝对高冷的态度喝道:“把那两个小孩儿给我,你老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本以为大水牛会乖乖听话,但没想到这位老兄上下嘴唇一碰,又问了一个问题:“这两个孩子是哪来的?” 其中一位道徒彻底暴怒了,啐了一口大骂道:“你丫是那小子派来的内应吧!” 道徒不由分说,快步上前便打算强取豪夺,另一个同伴就相对沉稳的多,一把拦住同伴,他很清楚,考验耐性的时候到了,若是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估计还没跑成就被这个大水牛当草给摆平了,为今之计,断然不能慌张,一定要冷静! 道徒这样开导着自己,片刻之后,他灵机一动,换上了一张笑脸道:“这位大哥,你没来由的扣下了我们的孩子,这事儿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什么?这两个孩子是你们的?”杜林平目露凶光,瞪着二人道:“那你们为何慌里慌张的要跑!” “哎呀,大爷,我们也不想跑啊,可是后边有个走路一摇一摆的家伙非要夺走我们的孩子,打又打不过他!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册!”道徒面带哭腔,期期可怜的说着。 一听这话,杜林平登时便怒了,声如洪钟的暴喝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经竟有如此嚣张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先走,他在哪儿,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两个道徒面面相觑,这货是真的上套了,有了他殿后,那真是太完美了!道徒心中乐开了花,面上仍然装作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道:“这位大哥,恐怕就算是你,也拿他没办法呀!” “我不管,老子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杜林平情绪高涨,大有一副不将那厮扯碎誓不为人的风范。 “他在哪儿?”杜林平气势汹汹的喝问,两个道徒整齐划一的指向了三人后方的位置,杜林平如水牛般喷了下鼻息,声音粗狂的道:“某去便来!” “你去了就别回来了!”道徒拉着几个孩子,向着前方一路狂奔,本以为这次算是彻底逃出生天了,却不料刚刚夺出路口,便在路口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闹够了没?”安然病体羸弱的坐在前方道路上一块大石边沿,费尽气力无奈的注视着两个道徒,苛责道:“没想到你们还真是调皮,玩什么不好非要偷小孩儿!把孩子留下!” “你……你别做梦了!还差几个男孩儿就齐了,我们不会屈服的!” “能不能要点儿脸?偷窃孩童还这么理直气壮,你们也不臊得慌!”安然缓缓站起身来,干裂的嘴唇嗡嗡的发出了最后的警告:“孩子留下,你们滚!” “不行!你个病猫也敢跟贫道吆五喝六?我呸!今日我们二人定要将你打得满地找牙!”道徒恨恨的说了一句,放下了孩子,抽出腰间宝剑,煞有介事的朝着安然冲了过去。 “叮哐!砰咚!”安然完好无损,再看地上,那位叫嚣的道徒正捂着嘴唇卧扶在地上,从手掌间溢出的血流可以断定,他确实是被安然打了个满地找牙。 另一个道徒吓得魂飞魄散,满地找牙的仁兄挥动着双手,试图寻求同伴的帮助,虽说这二人坑起杜林平来毫不含糊,但彼此之间的感情还算笃厚,一见同伴落难,二话不说便抽出长剑冲了上去。 “呀!”“咚!啪!”下一秒,安然早已挟住那位道徒的脖子,横跨其间,甩开大手便是一顿巴掌,边打边骂道:“让你偷小孩儿,不是很嚣张,来呀,还手啊!” 两个道徒就这么轻易被制服了,安然将这二位老兄五花大绑的捆在了一株老树之上。 四个小孩儿也被安然拉回了自己那一边,四下里看了看,安然眼波一转猛然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问:“不对,还少一个!” 安然转身来到被捆在石上的两个道徒身边,拿开了堵在其中一个嘴上的掩口布,冷声问道:“还有一个人呢,在哪儿?” “他,他……”道徒噤若寒蝉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安然听得哭笑不得,那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自己都没料到竟然就这么轻易的避过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对手,这一幕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不要总想着去坑别人,到头来有可能坑的只会是自己。 …… 另一方面,向珺一路寻着安然的轨迹来到这端路口,四下里看去,别说是安然,就是个鬼影也没有,向珺迟疑的向着路口看去,隐隐的听到了一阵敦实的脚步声,虽说向珺在意安然,但还没到望声痴然的地步,凭借地面传来的震感便明显能够感觉到不是一个频率,向珺的心中隐隐的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不多时,一阵粗狂的喘息响起,甬道之上,大水牛杜林平的身影犹如战神一般闪现,原本这个家伙并没有那么高大,似乎是因为东华道政仙尊的咒语产生了副作用,原本那个身材瘦小,只会诅咒别人的小子竟然变成了霸气十足的打个儿。 杜林平攥紧拳头,站在路中间左右四顾,厉声喝道:“人呢,别装神弄鬼的,要是没种,你就给我圆润的滚出来!” 其实杜林平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特殊属性,接下来的一幕颇为神奇,刚刚隐藏起来的向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眼前一闪,下一刻竟然莫名其妙的坐在了杜林平的面前。 “嗯?这个家伙和他们描述的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不论怎么看,这根本就是个女孩儿!”杜林平的面目表情和缓了一下,大手摸着后脑勺问道:“那个,你是刚刚一直在追我们的那个人?” 第63章:怪人 银瑰大厦不远的甬道上,向珺与杜林平相对而立。 “就是你要阻拦老子带孩子回家?”杜林平恶狠狠的盯着向珺,双眼似铜铃般闪烁,语气间隐隐透着一股子杀气。 向珺向后一翻,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轻蔑的道:“是我又怎样?那些孩子又不是你的!” 杜林平听话只听上半句,本着“阻拦老子,老子就弄死你”的宗旨,庞大的身躯在一阵山呼海啸的震荡声中倏然离地,向着向珺扑了过去。 向珺心中不免有些失惊,她不会道术,更不会武功,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小妮子伺机寻找着退路,杜林平却步步紧逼,眼见着就要躲闪不及,向珺把心一横,已然做好了拼一把的准备。 “嘿!”一声突如其来的厉喝在大水牛的耳边响起,打断了杜林平,他缓缓回过头来,送目望去,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大剌剌的倚坐在石墩上,语带玩味儿的嘲讽道:“欺负一个小女孩儿,你也不嫌丢人?” “你是谁?”杜林平仔细打量了一番,冷哼道:“哦,原来他们说的是你?” “就是小爷,你能怎地?”这个青年正是安然,此时二人的距离足有二十余米,安然冷嘲热讽的说着。 杜林平微微一笑,张口来了一句:“小兔崽子,我咒你转上三圈滚到我这里!” “哈哈,那就要……”安然还没说出你本事了这几次,便犹如中蛊一般眩晕起来,待他回过味儿来,自己竟然真的就莫名其妙的跑到了杜林平的脚下。 安然目瞪口呆,失惊的寻思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仔细回想起来竟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兔崽子,你不是很嚣张吗?”杜林平冷笑一声,一点儿也没给安然还手的机会,轰然一声,大脚落在了安然的小腹之上,安然躲闪不及,差点儿被踩的昏死过去。 杜林平的攻击还没完,接连的数脚直踢的安然闷哼连连,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伤感的折磨将他刺激的外焦里嫩。 “小安哥哥!”向珺惊呼一声,正要冲上前去,却被安然厉声喝止。 “别过来!”安然咬紧牙关喊出了三个字,向珺惊的小脸惨白,就杜林平的脚力,若是常人基本上这会儿已经见祖先去了,但安然不是常人,当然,也不是神仙。 安然一路闪避,挨了不知多少脚才摆脱了被狂踩的命运,向珺在一旁不知所措,安然脱险后,后翻而起,与杜林平相对而立,形成了对峙相持之势。 “不行,一定要诱导他说出我离魂无事的话!”安然单手擎地,半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循着杜林平的身影而动,脑海中不断摸索着。 刚刚的一番接触已经让他受了重创,由于身患伤寒,他的道术根本无法正常发挥,安然轻轻拭去了嘴角的血迹,悠悠的站起身来,杜林平有些诧异,自己的那几脚力道出奇的大,若是换作常人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可是这小子居然还能站起来,这也是相当奇怪的事儿。 “怎么样,很好奇吧?”安然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是被修理的不轻,不过他已经开始进入剧情,佯做愤然的说道:“我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不会让你得逞!” “一口气儿?哈哈,看你那病怏子的模样,老子咒你下一秒就倒地不起!” 杜林平肆无忌惮的喊着,向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他那张嘴的威力实在惊人,一听他这么说,向珺的心弦提了上来,接下来,她眼睁睁的看着安然面容一僵,仆然倒在了地上。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就在刚刚,安然经历了死亡的过程,就在杜林平话音刚落的时候,他死了。 估计是真死了,安然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子竟然如此轻飘,与之前的离魂相比,这一次更加真实。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安然一鼓作气,大脚一蹬窜上了杜林平的肩膀,杜林平对比浑然不觉,肩头一疼还以为是刚刚用力过猛闪到了腰。 安然冷笑不止,现在的状态很好,病痛感都没了,杜林平也看不到自己,虽说事情的发现和自己所想的有些偏差,但无论如何,终究还是达到了目的。 杜林平来到安然真身的边上,趟开脚踢动了一下,轻蔑的道:“不是说只剩下一口气都都不会让我得逞吗?不自量力!” “我要让你的臭嘴付出代价!”安然明白了,魂魄状态下窥看这些情况真是异常真切,杜林平的心有些问题,不是缺心眼儿,而是多出了一窍。 传说中商朝的比干丞相有颗七窍心,即便被挖了,死后还是获得了文曲星和财神的天职。 他老人家是意动者,说白了就是思想比较灵动,而眼前这位仁兄比他还要狠,竟然是八窍,想起来很怪异,但却很使用,一窍之差,就让他多出了很多附属技能,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两个:心想事成,控制力强,表现形势是这样的,只要他断定这件事会如此发展下去,且不必合情合理,只要他想到,就会发生,哪怕不着边际,也是如此。 安然虽为道官,但心窍的数量却属正常,所以他只是悟力惊人,却还没达到可以任意操控他人的境界。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破解他这张破嘴,只不过这个办法有些危险。 安然以一个纠结的姿势盘卧在杜林平肩头,蒙蔽着他的双眼,以确保向珺的安全。 心中也在思虑着要不要那么做,这个办法很简单,从杜林平七孔中的一孔进去他的体内。 阻止少许血液凝结封住他多出来的那一窍,这样一来,纵使他想的再绝,也绝无成真的可能。 “拼了!”安然深思熟虑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没有任何杂念,倏然起身,将魂魄浓缩的比灰尘还要细微,沿着他的鼻腔闯了进去,置身在杜林平体内,他的心里不免有些恐惧,毕竟人的身体构造是最神秘的所在。 安然绝对想不到,在前面等待他的,是更加让人诧异的境地。 第64章:去你心里转一圈 @@安然倒在地上,犹如死了一般,杜林平洋洋得意,乜斜了向珺一眼,道:“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你虽然是和他一伙的,但是我不为难你,滚吧!” 向珺也不生@@ 第65章:九窍心 @@“我说你到底杀是不杀,给个痛快的,在这儿一惊一乍的你吓唬谁呢!”老执役喘着粗气,挡住杜林平的攻势,看着眼前这个家伙羊癫疯一般怪异的举动,不禁变得有些@@ 第66章:十二道徒 @@“老子今天就要交代这儿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执役挣扎着,不甘的挥动着双手,杜林平也不甘示弱,利爪近在咫尺,按照这个情况发展,再过个把功夫,老执@@ 第67章:夜寻仇 @@东华道政仙尊,原本是上清琉璃宫的分支后裔,后因过分追求长生不老,甚至有些不择手段,在大会之年遭了天谴,最终被流放到了大疆最穷困偏僻的地方。 @@ 第68章:以一敌多 “想跑!早干嘛去了!”安然怒目圆瞪,倏然跃起,将另一个还算完整的斗鸡眼儿一把按在地上,紧扣住他的咽喉,向着耳根部位轻轻一点,被压住的斗鸡眼儿还没来得及求救,便整个身子一僵,倏然失去了知觉。 安然将两个道徒拉到了一起,回首将一条捆妖锁扔给了刚刚赶了过来的方秀茹,吩咐道:“方姐,把这两个家伙捆好,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方秀茹应了一声,安然抬起脚步夺门而出。 “请问这楼上是不是有一个单独居住的小女孩儿?”阴楼的保安室内,牛角尖儿大叔正仰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做着美梦,恍惚间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他慵懒的指了指拉梯,没好气儿的道:“是,从哪里就可以上去!” “哦!”男子的声音很阴沉,应了一声便走上了拉梯,“十楼独居的女孩儿?”牛角尖儿迷迷糊糊的自语着,片刻之后倏然惊醒,那个陌生人问的不就是方秀茹的侄女向珺吗? 牛角尖儿噌然坐起身来,抓起了防卫棍便悄然奔出了保安室,在空旷的大厅里左右看了看,连个鬼影都没有,拉梯方向也没有任何上升的动静。 “这不可能视错觉,那个家伙一定是躲起来了!”牛角尖儿警觉的四下里窥望,听到了拐角处有一些怪响动,便蹑手蹑脚的赶了过去,牛角尖儿探过头,壮着胆子向着这里窥看一番,却空无一物。 牛角尖儿的心里纳罕不已,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向楼上搜寻一下,孰料刚一回头的功夫,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越发阴沉的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牛角尖儿倒吸了一口冷气。下一刻,他的脖子便被人从背后紧紧扣住,牛角尖儿挣扎着,双眼翻着白眼儿,慢慢的失去了活动能力,待到彻底不动的时候,男子松开了粗壮的大手,牛角尖儿眼睛睁得大大的,面目狰狞的倒在了地上。 男子步履沉重的转身离去,一把扯开了拉梯的大门,拉梯缓缓升了上去。 与此同时,阴楼的十层,向珺正在屋子中的小几前端坐,手拿着一团小线绣着什么东西,正当她聚精会神之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向珺放下了针线,来到门边,侧耳听了一阵,正要发问,只听得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撞击声,下一刻,一只大手狠狠衔住了向珺的衣襟,“轰隆隆”一声闷响,那道房门被拆了个粉碎,一个身着紫衣道袍,面色僵化的男子显现在了向珺的面前,向珺惊魂不已,大声的呼喊起来,男子恍若未闻,麻利的将向珺扛在了肩头,踢开了残缺的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银瑰大厦外的道路上,一场堪比视觉盛宴的好戏正在上演,安然站在大厦门口,看着对面分散开来的九个家伙,面色阴沉的抓起了一旁地上的铁杆拖把,向上一攥,轻描淡写的拆了开来,将拖把上的铁杆牢牢握在手里,轻蔑看了眼前这些敌人一眼。 看到安然的身影,眼前这些道徒颇感意外,同时也有些怒不可遏,几乎没有人任何人言语,整齐划一的迈开步子冲了过去。 安然冷笑一声,面色变得异常严峻,手中铁杆一横,一手掐紧剑指犹如旋风般迎了上去,那是一场以一敌多的对战,数名道徒上蹿下跳的与安然冲突到了一起。 安然手中铁杆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在他的手中运转自如,每一棍都不落空,面对着眼前的数把短刃毫无惧色。 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些位的手段也算高超,刀光剑影在安然的眼前身边闪过,道道寒光直扑安然的命门,速度之快,常人根本无法招架,安然运足了气力,“咚!”铁棍落处,一把短刃被打掉了刀身,道徒陡然一惊,下一刻,弯曲的铁棍早已招呼到了他的头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位可怜的道徒便被击翻在地。 “嗖!”一声轻快的响动划过,安然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血口,安然浑然不觉,反手一计回马枪,将身后的一位道徒戳出了好远,跪在地上痛苦不堪,安然咬紧牙关,克服着刀刃的伤痛,手中铁杆漫卷,接连打击了三四个道徒,不多时,地上便零零散散的留下了昏厥道徒的身影。 安然仗棍而立,目光扫视了一遍,身边只剩下了三个,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着安然,发出了冷笑,安然明白了,那刀刃上应该是有毒,而且毒性还不小。 “咚!”安然浑身颤抖,手中的铁杆也倏然落在了地上,安然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家伙。 “怎么不打了?小子,你的好命到头了!”冷笑的道徒恨恨的说着,手握短刃朝着安然走了过来,安然身子一沉,瘫倒在了地上,咽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动。 道徒来到安然身边,将手中的短刃高高举起,笔直的对准安然的心口劈砍过去。 “噗!”刀起处,时间恍如静止一般,身后的两位道徒纳罕不已,其中一位疑惑的唤了一声:“老七?” 老七没有回应,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另外两个同伴缓缓走了过去,与老七还有几步之遥,老七的身子浑然一震,随即仰倒在了地上,昏死在了地上,两个道徒送眼望去,在他身前的位置除了一件外衣,什么都没有。 两个道徒心慌了,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如此神鬼莫测,正不知所错间,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又可怕的声音:“怎么,二位在看什么?” 两个道徒相互使了个颜色,手中短刃握紧,运足气力,一起转身,短刃向着身后捅了过去,出乎他们的意料,身后除了空气,几乎什么都没有。 “啪!”一双大手落在了二人的肩头,两个道徒还没回过味儿来,便头脑一转,砰然撞到了一起,啥时间金花四溅,在大疆,杀人是不成的,所以安然没有打算要他们的性命,力度只是刚刚好,这还不算完,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道徒连抚摸一下伤口的机会都没有,便再一次遭遇了迎头痛击,在安然凌厉的攻击下,这两位老兄三下五除二便陷入了重度昏迷。 一切都结束,安然长长的舒了口气,看了看受伤的左臂,那道伤口竟然奇迹般的自动痊愈了。 安然缓步来到众多昏迷道徒的身边,扭动了一下脖子,躬下身开始料理他们。 “奇怪,怎么会是九个?”安然将这些手下败将捆紧抓牢,仔细清点一下,发现还真是少了一个。 大厦门口的方秀茹来到安然身边,关切的问:“小安啊,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前来抓你?” “可能和那个被我收拾的大块头有关!”安然纳罕的道:“方姐,我听说这附近有个走火术士,他手下有什么十二道徒,可是眼下这里只有十一个,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过?”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方秀茹沉吟片刻,猛然惊醒道:“该不会是去了阴楼吧?” “向珺?”安然的面色变得铁青,来不及多想,笔直的奔着阴楼而去。 “别跑了!”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安然停下了脚步,朝头顶定睛一看,在大厦顶端的横梁上,最后一个道徒正微眯着双眼站在那里。 安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看到了道徒身边的向珺,安然的心情很复杂,他早已料到这群人会如此卑鄙,无耻的程度真是我见犹怜,安然将手中的捆妖绳扔到了地上。 挟持着向珺的那位老兄见状欣喜不已,自以为得势的道:“小子,我告诉你!” “不用再说了!”安然悠悠的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这个女孩儿在我手上,你要是感情剧王佛那个我就对他不客气,好,我成全你,我不动!” 安然不厌其烦的打断了道徒,随即将手背到身后,一双眼眸无奈的注视着上方的道徒,整个人犹如老僧入定般不动了。 “这还听话!”道徒扯过向珺的发髻,附耳低语,恨恨的道:“小妮子,别怪我说话不算话,谁让你跟这小子相识一场,我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再去解决他,哈哈……” “这位兄台,你这么做就有点儿不地道了!”道徒正要动手,却被这个声音陡然吓了一跳,那个声音不是向珺的,而是个男子的嗓音。 “谁!”道徒的心弦紧绷起来,回头望去,他看到了一张一团和气,人畜无害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地上端然而立的安然,他有些迷糊,安然却很清楚,他离魂了,顶着病痛的危险离离魂了。 “别问了,下去吧!”道徒只觉自己的身后一飘,缠腰带自身后被人拖曳起来,画了一个三十六度的小弧,下一秒整个人身子一轻,在空中打了旋,自由跳水一般摔了下去。 在他被扔下去的同时,向珺也受到了少许冲撞,前脚一划跌落了下去。 “小安哥哥!”向珺的不自觉的轻唤一声,整个人随着碎落的砖瓦一起落向了地面。 第69章:对垒 向珺只觉自己的身体犹如被一股特殊的力量控制一般,缓缓下落,最终平安的落在了地上,安然轻轻的舒了口气,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他没有采取最笨拙的用手去拉的方法,那样不仅耗费体力,还有一定的危险,对于道术精湛之人来说,只需要意念,便可保小妮子无虞。 安然扶起向珺,检查了一下这丫头身上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郑重其事的致歉道:“真是对不起,这两日几次三番的让你陷入危局!” “没事的!”向珺莞尔一笑,摇头回道:“珺儿始终感觉跟着小安哥哥在一起最刺激,这才叫做生活!” 安然不禁摇头苦笑,轻轻抚了抚向珺的额头,正要开言,便听得远处一个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你们两个,别在那儿打情骂俏了!看看这里!” 安然和向珺一起转过头来向着对面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大气道袍,头扎独诸髻的中年道士正紧扼着方秀茹的咽喉,没好气儿的看向这里。 “呵,挟持,又是挟持!”安然对这两个听到想吐的字真是不厌其烦。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徒弟玩威胁,你个当师傅的也学着来!吃人家嚼过的东西有味儿吗?”安然不耐烦的看着将方秀茹掌控于鼓掌之间的东华道政仙尊,没好气儿的问了一句。 仙尊大人不以为然,冷声冷气儿的道:“怎么,紧要关头了,你小子还这么多废话?” “紧要关头?”安然呵笑一声,摇首叹道:“你就在那儿自以为是吧!你不就是想听我说你敢动她一下试试之类的话吗?” 安然顿了顿,继续说道:“刚刚你那个土地就想听这些,结果摔了个半死,你还想听吗?” 仙尊阁下面色凝重的看着安然,声音冰冷的规劝道:“小子,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玩!你杀了我的弟子,还打伤老的十二道徒,这笔账今天都要算回来!” 安然不屑一顾:“我杀你徒弟?老仙尊,要是精神有问题就打这里左转走三个路口去看看,别在这里对着普通人发疯!” “你敢说那两个紫衣道士中没有一个被你断了手臂,失血过多而死?”仙尊阁下表示很愤怒,声音有些走音儿的喝问着,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猛然想起后来自己回到那里是石墩上的绳索果然断掉了,地上还有一些看了让人很不舒服的东西。 “我不想跟你这个老东西废话,可你一定是误会了!”安然也不多做解释,沉声道:“你那些道徒我留着也没用,现在就还给你,以后要严加管教,既然入了道,就在深山老林里好好修炼,别出来无端生事!” “呵,笑话,本尊道行高深,还用得着你在这里大言不惭?”东华道政仙尊面容狡黠的勒紧了方秀茹,态度变得更加狂暴,喋喋不休的道:“今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取你狗命为我爱徒报仇雪恨,这些人,都会为你陪葬!我东华窟的眼里从来不容沙子!” “无药可救!”安然的血气上涌,沉声道:“那我就好好跟你清算一下!眼里不容沙子是吧?好,我就给你放块石头进去!” 安然明白,今天这个盗娃贼就是奔着鱼死网破来的,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他做好了烈性冲撞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一切,都从一句话开始。 “小子,敢跟本尊耍狠,你看着吧,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东华仙尊说着倏然加大了手腕力度,方秀茹的面色开始变得涨红,向珺见状心中陡然一惊:“臭道士,你放开我姨母!” “别急,小丫头,马上就轮到你!”东华仙尊的语气阴狠,安然的气息变得浓重,横眉立目道:“不知羞耻的东西!别对一个女人下杀手,有种奔着我来!” “哈哈,别着急,马上就到你了!”东华仙尊洋洋自得的扭动着手腕,方秀茹登时翻起白眼儿,安然彻底震怒了,仙尊先生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圆满,他根本不清楚安然的实力,更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青年身体蕴含的力量。 “咻!”东华仙尊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安然的速度如此之快,不到一句话的功夫便杀到了身前,在他的眼前出现,一记飞脚朝着仙尊的面门招呼了过去,仙尊大人与之前那几位同行,诸如尚道圣、白七公等人的最大区别在于他除了脸谱化很严重之外,还是一个真正有实力的坏人。 安然的速度奇快,但他的反应速度也着实了得,飞脚距离他的面门只有一寸之隔,竟然被他牢牢扣住。 “想对我下黑手!你还嫩了点儿!”东华仙尊,一把扔开了奄奄一息的方秀茹,抓住安然的那只手狠命一拧,“咯吱”一声骨骼脱臼的声音,安然面容一僵,险些坠落到地上,但是他没有,出于礼貌,对于这一拧,他回报了三连脚。这三脚速度奇快,仙尊大人是无论如何都没躲过去,安然面上腾出一阵冷汗,脸色也变得惨白,将死对头踢到一旁后,自己也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 在落地的刹那,安然顺势舒展脱臼的那只脚掌,狠狠的朝着地上堕去,“咯嚓”一声,安然半跪在了地上,一双拳头将地面砸出了两个拳窝大小的土坑。 东华仙尊的力量实在太过强硬,在刚刚的复位过程中,安然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受到了损害,从声音上判断,那正是骨裂无疑。 落地之后,安然转过头对向珺喊道:“赶快去救你姨母!” 向珺应声而动,安然则尝试着站起身来,对面被踹了几脚的东华道政仙尊扭动了几下脖子,冷笑不止的道:“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替别人担忧,小子,你给我纳命来!” 仙尊大人终于不再使用物理攻击了,就见他怒发冲冠,一声震荡甩开了身上的道袍,一件紫衣显露在了外边,紫衣之上,尽是些蠕动着密集牙齿的东西。 安然一眼辨认了出来,这不是蛊虫,而是走火入魔之后身上变异的产物,这一次真的遇到了对手,但是安然无所估计,他并不怕这些,真正让他有所顾忌的,是身后受了重伤的方秀茹。 安然心中的怒火噌然而起,且越演越烈。直到现在,他甚至不不知道除了追查丢失的孩童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个丧心病狂的老妖道竟然可以如此狠绝。 “承我黑天祖师护佑,遇一切敢违我之人,轻者家破,重者人亡!己身受控,身首异处!”东华道政仙尊用着一种怪异犹如咒语般的口诀拉开了法攻的序幕。 安然也曾见过真正的飞沙走石,虽然很多典籍上有所记载,但是真正想要实现它绝非那么容易,此时,就在安然的身边,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向珺被吹得睁不得眼睛,安然却将眸子睁得异常的大,在漫天的灰尘沙砾之中,东华仙尊缓步走了过来,他的笑容隐遁在了狂风里。 安然要让自己记住,记住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涤清混沌,乾坤分明,威震阴魂,扫尽妖风,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安然的身子缓缓直立了起来,口诀尽出,眼前的环境都变得开明起来,仙尊大人不禁有些诧异,在这场战斗中充满了未知,双方选手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作为一个堕落的仙班众人,仙尊先生绝不是吃素的,而与他相比,安然则恍如半荤不素,烟雾刚刚清明,傲娇的仙尊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隐入了空气之中,像这种小把戏,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比较高端的是,他可以隐身而不被安然发现。 安然警觉的环绕四顾,默念法诀开启了阴阳眼,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看不到那个可恶的道人。 安然左盼右看,感受到了一丝响动,仆一转身,正要出手,却冷不防被堕落天尊抢先了一步,面颊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力度之大竟然将安然直接击倒在地。 纵观前事,安然从来没有如此失利的表现,他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微微动了动身子,竟然发现根本站不起身来,过了好一阵,意识恢复了一些,安然挣扎着试图起身,刚刚抬起一半,便觉背后陡然压下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小子,你不是很牛吗?来呀,站起来,咱们再斗上三百回合!”东华道政仙尊将一只脚结结实实的踏在安然背上,任凭安然如何用力,都无法脱身。 “小安哥哥,姨母可能不行了!”身后传来了向珺的声音,安然听得心弦一颤,“啊!”这段话落在安然的二中犹如一根引爆炸弹的道火线,安然的情绪立时失控。 “啊!”一声震天撼地的暴喝响彻天际,安然的理智逐渐消退,愤怒占据了整个头脑,决斗已经覆水难收,安然双手扣地,四周的石板路被按压的如寒冰般爆裂。 仙尊先生有些懵,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大的潜力,强度之大可见一斑,无论东华天尊再怎么发力都无法阻挡他的上升。 第70章:复仇 “怎么会这样?”东华仙尊有些迷糊,安然的奋起让他有点始料未及,直到被他掀翻在地,这位任性妄为的堕落仙尊都没能理解暴怒是一种怎样的情怀。 “我刚刚警告过你!”安然整理了一下衣襟,回过头目露凶光的注视着仙尊大人,脚步亦步亦趋的向着天尊走了过来。 仙尊大人自然不是吓大的,安然这种没有任何实质威胁的变色还不能起到震慑他的作用,所以,他继续开始做着最后的还击,一道道法诀如流星闪电般向着安然挥打而去,安然不以为然的抵挡,一切都那么自然。 三轮攻击之后,虽说东华道政仙尊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安然却毫发无损。仙尊大人真的急了,安然冷着脸,眉心紧蹙的赶到身前,一把扯过仙尊阁下的衣领,二话不说便是一巴掌。 仙尊还以为安然会使出什么绝招,万没想到玩起了掌掴,这一巴掌下去,老先生顿觉神清气爽,脸上犹如飘火一般辣辣的灼痛。 “啪!”右脸打完是左脸,再然后是自上而下向着天灵盖上的一记重击。 “够了!你小子打上瘾了是吧!”说话间,东华仙尊一把推开安然,令他惊讶的是安然竟没有蛮横,很服从的退了回去,这一切都很真切,以至于让老先生对安然的真实实力产生了质疑。 东华道政仙尊瞟了一眼一旁期期艾艾的向珺,转手狂笑着对安然说道:“看见了吧,小子,敢招惹本尊,你身边的人就会不得好报……” “雷擎坚骨!”安然掐紧剑诀,悠悠说着,仙尊阁下不明就里,一股不祥的预感隐隐袭上心来,口中也纳罕的问:“什么?” “电闪中庭,五阳辉映,一月归宗!”安然越说嗓音越大,声音浑厚,中气十足,末了,只见安然倏然迈开步调,向着对面仙尊的位置陡然冲了过去,距离步遥之时剑指微张,朝着天尊阁下面门一点,向后折身,厉声喝道:“破!” “轰!”一声沉闷的响声在仙尊阁下的体内传出,东华仙尊身子一僵,霎时间七窍生烟。 安然再出手,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为老不尊,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东华仙尊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眼耳口鼻间不断溢出汨汨的鲜血,安然缓步没有多看他一眼,缓步走向了向珺和方秀茹。 东华仙尊估计到倒下的那一刻也没有想明白情况为什么会变成眼下这副模样,安然很清楚,玄机就在刚刚那几巴掌之中,那是蓝衣六字诀之中的六诛诀,堪称对手终结者,无论是寄托在何物之上,只要心与意合,归元打出,就能制造出遇魔诛魔,遇鬼斩鬼的效果。 “方姐,你没事儿吧?”安然俯下身子,自向珺手中接过方秀茹,正要运用道术为她医治,却不料被方秀茹摆手制止。 “等一下!”方秀茹的气若玄虚的说着,指着不远处的阴楼,喃喃道:“我要去那儿见一个人!” 安然点了点头,与向珺一道将方秀茹搀扶了过去。 来到了阴楼门口,方秀茹示意二人将手放开,安然会意松开了手,与向珺一道陪伴着方秀茹走进了阴楼。 阴楼的大厅之内还是一片阴沉,虽然灯光很强,但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阴气。 方秀茹瞟了一眼空荡荡的保安室,心中开始打起鼓来,沉吟片刻,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着拐角的地方走了过去。 刚刚拐过头来,方秀茹便站住了脚步,安然和向珺停了下来,送目望去,牛角尖儿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方秀茹只觉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双脚一颤,险些倒在地上,踯躅半晌,才缓缓的走了上去,来到了牛角尖儿的身边,方秀茹蹲下身来,娟秀的小手轻轻的抚了抚牛角尖儿的冰冷的面颊,双眼中也终于忍俊不禁的落下了剔透的泪珠。 “我刻意躲避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让你逃过被我克死的命运!”方秀茹的声音虚弱而哽咽,轻轻的搭起牛角尖儿的头,使劲力气搬到了自己身前,与牛角尖儿的尸体相拥在了一起,泪雨滂沱,却没有大声的哭喊,只是哝哝的倾诉着:“我知道你脾气又臭又硬,还透着一丝小气,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被你气得半死,但是却是真心对我好,虽然过了争风吃醋的年纪,但还是能把那点儿公举做派保留给我,我都明白!” 方秀茹的声音凄婉,不禁让安然和向珺为之动容,“原本打算等我今年这个劫过了,天煞星位沾染紫微星气之后,不再克人克己之时便把你接回去,可是没想到,变故还是来了!” 方秀茹的声音越来越舒缓,听起来就像是没有了什么牵挂一样,安然的心中隐隐的不安起来, “好了,你先走一步,在那里等我!”方秀茹笑了,笑的声音很奇怪,安然陡然一惊,赶忙上前去阻拦,孰料刚一到方秀茹的身边,方女士便缓缓垂下了头。 安然的痛心疾首的看着眼前这对儿特殊的眷侣,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向珺也紧随其后赶了过来,小妮子显然还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变故,脑中一片空白,跌坐在了地上。 “节哀。”安然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向珺的肩膀,声音柔和的劝了一句,小妮子的双眼涨红,两行清泪沿着俊俏的面颊流落下来,安然见此情形,心中也是一酸,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任谁也想象不到,前一天还在帮着自己削苹果,煮姜汤的方姐,如今便已是天人两隔,安然的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恰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鸣笛声响起,安然回头朝着门外望去,只见那辆执役司的巡检车停靠在了路边,老执役带着郑久远和一众驰援的执役来到了阴楼之中。 “盗取孩童的主谋死了,帮凶都在门外,还有一个我会亲自把他抓回来!”安然话语中带着恳求的意味道:“执役大叔,我求求你,别对他们的尸身做什么!” 老执役沉吟片刻,点头道:“你放心,我只是例行公事的取回落案,过后定当完璧归还!” “好,那就有劳二位帮忙照看家妹!我明天之前一定将其余案犯捉拿归案!”安然拱手说完,转身离开了阴楼。 轰动城区的盗取孩童事件水落石出了,主使妖道事败身亡,胁从的十二门徒重伤被捕,这成了整个城区热议的焦点,纸张杂志这类的平媒宣传的沸沸扬扬,就连路口刚刚装置的投影幕布上都写满了这方面的内容。 执役们的办事效率得到了肯定,万人欣喜但只有一人惶恐。 城区的街道上,虽然不是很繁华,但也可以称得上是车流不息,傍晚时分,下班放工的人们在丁家大路口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慢慢都是堵车的环形道上,一个徒步赶路,身上散发着鬼鬼祟祟韵味儿的男子如过街老鼠般在车丛中乱窜,此人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这在干冷的冬季原本很正常,但是他那张只留出了眼睛的脸上,还罩着一副墨黑镜,问题不在穿着打扮,而在于今天是阴天,根本就没有太阳。 这个艺术形象完美诠释了“做贼心虚”的含义,这位仁兄便是当时与杜林平一起前来,还害死了自己同门的那位道徒。 “真是晦气,没想到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能hold住!”道徒的心里这样想着,口中也在不断地絮叨着:“还以为十二道徒平日耀武扬威的应该本事很大,结果呢,全特娘进去了!唉,遇人不淑啊!” “别叹气了,马上就轮到你!”正在独自沉吟的道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私下里望去,除了横在路中鱼贯而行的车子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是幻觉?”道徒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警觉起来,正要撒腿跑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注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怎么回事儿?”道徒脸色骤变,一双眼睛惊慌失措的望着两面而来的车辆,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让人不安,车子飞速驶来,这里又不是人行通道,就在这道中间动弹不得了,虽说大疆的车子还没结实到能够撞死人的地步,但危险系数也是不可小觑的。 “笛!笛!”车笛声响起,械车登时便堵成一片,甚至有司机干脆直接走摇下车窗开始大骂道徒,“神经病!”、“滚粗找死”之类的言辞不绝于耳,直骂得道徒苦不堪言。 骂声好不容停止了旁边的车辆自觉的排成了一字线,避开了这个脑子短路的家伙,原本以为已经没事了,道徒长舒了一口气,恰在这时,他又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子能动了,只不过与之前如出一辙,他仍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着。 “别,别别……唉!”“咚……”一声巨响,道徒整个人朝着一辆体积较重的环岛械车前走去,车主躲闪不及,道徒被直挺挺的撞出了老远,就在刚刚,他真切感觉到了一只手在背后退了他一把。 “谁呀!这么无聊,有种就出来,别在那儿装神弄鬼的!”道徒谩骂着,不多时,便有了回应。 “别着急,我们慢慢的玩儿!”男子有些傻眼,跌坐在地上,他的右腿已经受了伤,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可以警觉的注视四周。 “你特么要死的花可不可以滚远点儿!别耽误我们!神经病!”过往的车主们对他视若不见,将他撞倒在地的那位仁兄也是态度蛮横,这倒不是人情冷乱世态炎凉,而是存在着一个人的手段问题,在那位幕后人的精心设计下,从被撞到开始,其他车主根本看不到这位道徒,而撞人的这位先生则看到了另外一幕:道徒在碰瓷儿。 他就像是大海里的一颗粟米,无人关注,无人问津,没人知道他是什么出现,什么时候又消失。这不是抒情,事实上,这一切的缔造者正是追击他的安然。 道徒精神恍惚的挣扎着站了起来,本打算趁着拥挤倚靠在一辆车前端平复一下心境,孰料向车内一瞥,险些将这位仁兄的胆子吓破。 透过车窗,他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不是自己的师傅,更不是安然,而是那位断了臂膀失血过多而死的师弟。 “师兄,我死的好惨哪!”一个很老套的索命对白穿过车窗响起,道徒惊得魂不附体,大叫着向后退了几步,四周的车子都停了下来,一切都宛如静止一般,道徒定睛一看,这一次真的再也抑制不住,扯着嗓子喊出了声来。 不能怪他,送目望去,四周的车子之中,就连道路两旁的行人都宛如复制一般,脸上尽是那位老兄的面孔。 “啊!”道徒顺手扯过了头顶的帽子,连同着身上的一衣服一起丢在了地上,大叫着冲破车丛,避开人群,跑向了一道地下通道。 一位刚刚停好车的车主见状不由得长叹一声,道:“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太浮躁了,动不动就有人精神崩溃!” 道徒一路狂奔,心里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四周一片阴冷,墙壁上透露的阴气化作一道道阴风不断吹拂着他那可即将崩溃的心。 “别再整我了!有种的就现出身来,我们拉开架势大干一场!”道徒的声音颤抖,一般人在精神崩溃的时候都会这样做,但是这一切的制造者却并没有去考虑他意见的意思,喊声喊破了喉咙,道徒真的崩溃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的另一端响起,犹如钟鸣般传进他的心里,回荡在他的心中,每走一步,都扣动着他的心弦。 “咚~咚!”悠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道徒顶顶的站在那里,眼圈泛着微红,双腿也开始发起软来。 “咚~咚!”脚步声近在咫尺,道徒的双腿已经开始不由自住的向下弯曲,一股热流沿着裤腿流下,身上散发出一股子膻味儿。 “啊!”道徒狂叫一声,整个人疯了一般,正崩溃间,只见拐角尽头,一位手持扫把的环卫老人正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老人对他视如不见,一边洒扫一边离开了,道徒长长的舒了口气,可他连气还没舒匀,便只觉身子一沉,被人自背后掀翻在地,下一秒,一个青年骑坐在了他的身上。 “我等你很久了!我们的事情该了结了!”道徒惊得魂不附体,抬头一看,骑跨在自己身上的正是安然。 第71章:阴墓鬼语 “别走啊,回来继续喝!”微冷的冬季再次占据了天气的主流,街角的小吃摊位开始做着最后的挣扎,道路两侧满是灵棚子一般的摊位,循着温暖的秋天影子,熙熙攘攘的人群打此经过。 三两结对的好友占据着小摊四周为数不多的座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说不出的惬意。 在街口位置,安然和已经幻化成了成人模样的小不点儿专注的窥看着街角的人群,自从上一次斗掉邪术东华道政仙尊之后,阴错阳差之下,安然终于正是重回上清宫,并成为了一名正式道官,与上一世的职位不同,这一世他的称号叫做典正提执道官,名字长了,管的也就多了,捉拿犯仙,缉捕恶鬼邪妖,还有处理相关的事宜,职能很广,领域很大,顺便提及一下,此时的他已经是小不点儿的顶头上司。 方秀茹死后,安然通过老执役和郑久远的帮助,终于将方姐和牛角尖儿的尸身领了回来,并最终将他们合葬在了一起,只不过有一件事情大大出乎了安然的意料,那就是在此之后,无论是头七还是什么时日,他都没有见过方秀茹的身影。 银瑰大厦留给了向珺作为嫁妆,并由单臂的刘华筠负责看守,阴楼那一边干脆交给了上次爽约的方秀茹前夫,而向珺本人,则随从安然一起来到了虞城,住进了城郊的小安府上。 “安典正,根据可靠的情报,那只煞灵今晚势必会在这里寻仇!”小不点儿一本正经的说着,安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知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 “就是最外端那张桌子上身着暗雾色坎肩的男人!”顺着小不点儿的指引,安然看到了一个身材健硕,但却不粗狂的男子,看着那一脸的和气,还真是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还会干那些害人的勾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不点儿,等下一定要盯紧点儿,那家伙身上的邪气太重,不可能是人!”安然压低声音,吩咐着:“千万不能伤到任何普通人!” …… 暗夜之中,城外荒冈间的土道上一片漆黑晦暗,入冬之后的虞城第一次破天荒的黄梅天,空气中散发着一丝泥土的味道,能见度之敌让人不禁联想到了阴司地府的那条黄泉路。 、 在这种天气里,一切正当的营生都不太合适去做,但却相当适合一种职业的人继续作业——盗墓。 虞城南郊雨凝峰下,坐落着本地最大的古墓群,此时的大疆,盗墓贼这一说还没有普及,由于特殊的历史韵味,但凡抓到,无论巨细都是要直接执行绞刑的。 这里原本是一座乱葬岗,但是后来的一天,这里发生一些变故,一队旅人在经过这里时神秘暴亡,为了不引起恐慌,只得去请术士前来观瞻,最后得出结论,此地乃贵戚之地,属性不合者若来则势必运气倒失,更有甚者伤及性命,必须以安息亡者平定此地煞气,最终,由工部大兴土木,在这里建造了陵墓,也正因如此,这里的很多住客都是前朝的皇亲国戚。 到了大疆纪元,这里就再没有新人入住,不是因为迷信云云,而是因为相较于之前,这里早已不太太平,并不单单是来往客商,就连埋葬的逝者也是一样,久而久之,这里便被人们摒弃、淡忘,甚至已经没有人愿意来到这里,就连提及都懒得多说几句,俨然成了一座岁月弃儿。 即便如此,在这里的地下,仍然有着相当不一般的东西,名人不会愿意去取,因为那样会得罪祖先,恐怕找来杀身之祸,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就不再是阻碍他们前进方向的风向标,对他们这类人而言死不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钱花,有肉吃!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最近这段时间便经常听有人光顾这里,俗话叫做踩点儿,行话自己去查一下看看。 在这个规模不算宏大的陵墓群中,零零散散的星布了几十座陵墓,若是犯了什么事情逃到这里,根本不需要晚上,哪怕是大白天,这个运气缭绕的所在都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四周一片漆黑,对于讨厌孤独的人而言绝对是个要命的地方,在偏北角一座陵尾有些侧压的官人冢后边,两个家伙正鬼鬼祟祟的将一袋子锤子搞头扔到了地上。 陵墓中空无一物,附近连只鸟叫都没有,山梁上下笼罩着一片玄黄的浓雾,浓雾之间还掺杂着水汽,陵墓之中的常青树更是散发着一股诡异深邃的气息,让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两个家伙战战兢兢的站在塌墓的后方,其中一个高个子男子自袋子中捻起一把镐头,在手掌里催了两口,随即运足了力气抡圆了镐头向着碎玉石灰打造的地面上狠命砸了下去,一阵阵巨响响彻整个墓区,远处的飞鸟也受惊一般腾空而起。 让这两位仁兄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在这个规模中等的墓区之中,所有的墓碑墙体都是石灰岩一类的奇坚硬物雕琢而成的,寻常的锹镐根本入它不得,若不是眼前这座小墓后方塌陷,估计这二位老兄还在哪儿掘腰佤腚的寻找突破口呢。 除此之外,从这座墓开始,其他的邻居基本上都有名有姓,墓碑最起码也要有个一人来高,但是这一座,除了墓棚修的还算入眼,其他方面基本上都不如别墓,更重要的是,它没有墓碑。 二人相互助力,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高个男子顶着头上的鬼见愁,对身边微胖的同伴道:“刚刚那个人行色匆匆,一看就知道是弄到了什么宝贝,看他的样子估计就是在这个墓得到的!” 胖同伴累的气喘吁吁,手中的镐头跌落在了地上,双手虚扶着膝盖,气息如牛的问:“大哥,你说咱俩本就是干这行的,刚刚那厮明显就是得到了不少油水,才会走得那么快,我们还来,有意义吗??” 第72章:真真假假 被安然和小不点儿追踪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打眼一看与平常人没什么两样,恰好还是那种身材高大,笔挺英俊类型的。当然这只是表象,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这个家伙的两端肩膀上悠悠的探出两只小脑瓜来。 没错,这个家伙有问题,根据上清宫道卒们收集的可靠情报,这个家伙是虞城本地的生意人,但是富甲一方的他做牛羊生意却没赚多少,真正的来钱路数是一些副业,就比如“虺头”。 所谓虺头,又是大疆这个繁杂世界里的瑰宝级“智慧成果”,其研发人不是人,而是刘家仙里的蛇族,这一种族详尽可以分为蛇、蟒等若干分支,而其中最擅长做生意的,便是与陆家齐名的虺字头。 安然得到的命令是,将这名男子的把柄抓牢,最好是抓个现行,这样就可以遏制蛇族的虺头之风,上清宫之前便有过相应的诏按,但下达之后却犹如泥牛入海,再也没了个音信。 “真是搞不懂祖师爷,干脆来个天谴把罪魁祸首灭掉算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呢!”小不点儿一脸苦水,安然听罢也不责备,只是悠悠的问了一句:“小不点儿,你有家人吗?” “有啊,就在隔壁的镇子上!”小不点儿疑惑的看着安然,安然苦笑道:“你可知道蛇族有多记仇吗?良莠有别,众生之矣,他们之中虽然有伤天害理之辈,但毕竟是少数,上清虽贵,但若是我等得罪了他们,到时候家中四壁下场蛇雨,你想过后果吗?” 小不点儿耸耸肩,道:“唉,还真是的,上头也不说给点儿保障金,那我们怎么办,活还得干,又不能招惹他们!” “招惹不了他们,但是可以震慑一下!”安然莞尔一笑道:“等下跟我来,记住,别伤害到别人!” 男子缓步向前走着,虽然别人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他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肩头的这两个东西在垂涎着过往的行人。 “吃……”两个蛇首此起彼伏的,朝着两端路过的行人贪婪的喷吐着蛇信,男子没好气儿的轻咳一声,低声警告道:“还没出闹市区呢,你们两个给我收敛点儿!” 男子的名字叫做华庸,本是城区数一数二的富商,在一次商圈酒会上交友不慎,被几个表面与之交好,暗中却看着他的资产眼红的同仁给灌了个烂醉,不知那位老兄还将请来的蛊虫下到了他的身上,一开始他对此不以为然,直到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的双肩长出了两张脸,而且愈演愈烈,再加上他原本做的生意里就有些和这很相近的东西,所以他也并未生长,只是通过短暂的共同之后便甘愿做起了这笔买卖,交易对象便是那两只蛇首。 “只要你帮我们寻得宿主,我们必然会送给你百万元疆币!”这是一个很友爱的承诺,比其他东西都更能让人屈服,百万疆币就是五百万两白银,原本一直惊魂未定的华庸动容了。 所以,他做起了这方面的声音,男子的步子很紊乱的走着,穿过了闹市区,终于在一条胡同口寻得了目标,那是一个衣着得体,身形婷玉,面容也不差的年轻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一双修长的****迈着优雅的一字线,脚上的高底鞋锤砸着地面发出“滴答”的响动,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如此妙曼的所在,在华庸的眼里正合乎非正经女人的标准。 “就你了,对不住了姑娘!谁让上天抽中了你呢?”华庸邪邪的一笑,轻轻抚了抚左肩上的蛇首,笑容狰狞的道:“左边的,这个归你了!” 华庸将身后宛如斗篷的遮颜帽扣了起来,步履深沉的跟了上去,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在他身后斜上方的墙壁横栏上,两个身影蹑手蹑脚的辗转其上。 “小安哥,我们一定要走的这么高难吗?”小不点儿心惊胆寒的低声问,安然没好气儿的道:“要是感觉不舒服,你完全可以跳下去!” 小不点儿:“……” …… “大哥,这个地方这么阴森,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微胖男子的语气低迷,明显是有些害怕的样子,高个男子扔下了铁锹,一脸嫌弃的注视着同伴,没好气儿的道:“没听人说过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现在进去,两个大活人还怕那些东西不成?” 高个男子叫做徐麻子,他姓徐,但是脸上没有麻子,他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摸金校尉,之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外号,是因为每次盗成,他老先生都会用一根贴钻在墓碑上钻眼儿,以此来计算收益,久而久之,麻子这个诨号便传遍乡里。 徐麻子早年在军队任职,后来封建军队土崩瓦解,出了行伍没什么真本事,便只能再次捡起旧本行,按理说这位仁兄吃死人的饭,应该过的还不错,但是他本身有一个恶习:赌博,每次赚了钱便钻进官扑馆,胡吃海塞,大意嗜赌,钱花干了,就只能再去偷抢。 而身边那位微胖的仁兄则是前来投奔他的同乡,这位老兄是出了名的强壮无脑,在徐麻子手里可谓是物尽其用,砸墙、挖洞,掘坟样样夯实。 “还剩下这最后一锤子了!大强,你来上一凿头,待会儿下去的时候我给你殿后!”徐麻子煞有介事的说着,大强还顿时生出了一种感激不尽的情感。 大强运足了气力,照着墓后边一块看上去最薄弱的地段,轰然落了下去。“噗!”徐麻子有些傻眼,再怎么说糟透触碰玉块也不该是这么个动静,大强也有些迷糊,更让他们诧异的在后头,大强将糟透镶了进去,却迟迟没有收手iu,恰在这时,那块缺口竟然宛如长了手一般,将灶头硬生生给吸了进去,徐麻子见状赶忙惊恐的道:“大强,赶快松手!” 大强虽然身强力壮,但思维明显有些不受用,经徐麻子这么一喊,这位仁兄竟然自乱了阵脚,双手莫名其妙的攥了更近,下一秒,还没等大强回过神儿来,那道裂痕便将凿头连同着他本人一起拉了进去。 这可吓坏了徐麻子,不过再怎么说毕竟是摸金校尉出身,这种事情多少还是见过一些的,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儿早就华丽卖队友,然后撒丫子走人了,但是他没有。 徐麻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大强的脚,纵然如此,时间还是慢了,大强甚至都没来得及喊上一嗓子,便被吞了进去,徐麻子的手上只留下了一双牛皮短靴。 “大强!”序幕,徐麻子俯下身朝着缺口喊了几嗓子,心中简直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本想着带着这小子出来弄点儿外快,却没想到还没见着钱,便先搭上了一个同伴。 徐麻子焦头烂额,拿起一旁的镐头,高高扬起,又缓缓落下,他的心是焦灼的,恰在这时,裂痕中传来了大强的声音:“大哥,你快下来呀!” “大强!”徐麻子欣喜若狂,赶忙凑上前去,如释重负的问道:“怎么样,大强你没受伤吧?” “没,麻子哥,这块土有人动过,是松软的!”大强条理清晰的说着,徐麻子这才放心下来,用手轻轻抚了抚裂痕,果真都是松软的宣土。 “大强,你在里边儿推推,看看能不能从里边推开!”徐麻子为自己留了个心眼儿,佯作很真诚的对着底下的大强喊了一嗓子,不多时,那道缺口便被自内而外推了开来。 正所谓拨开云雾又见天,裂痕霎时间变成了一块足有一米宽的大通道。徐麻子架起火把向内一照,展现在徐麻子眼前是一道坚土垒成的台阶,在台阶之下,便是宽敞潮湿的墓坑。 “好墓啊!好墓!”徐麻子放松了心神,缓步走了下去,用火把扫视着四周,这座墓内部的阵容展现在了他眼前,与其说是一处陵墓,倒不如说成是地下广场更加贴切。大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位置,似乎是在等待着自己,徐麻子左顾右盼,早已深深被这里的景致所倾倒。 “大强啊,这一次多亏了你!”徐麻子犹自叹息着,另一只手在袖中紧紧的捏着一件东西,那是大强的靴子,置身其间,他竟然忘记了这么一回事儿,好不容易想起来,正要将靴子交还给自己这个傻跟班,却在转身的功夫看到了一丝异样。 大强还是那个大强,看不出任何变化,唯一不对劲儿的地方就是,他那只原本应该丢鞋的脚竟然莫名其妙还有一层靴子。 “大强啊,你没事儿就太好了,否则可让我怎么跟你家祖奶奶交代呀!”徐麻子灵机一动,不漏声色的将靴子硬塞进了袖筒,佯作心有余悸的说着,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他生怕大强赞同自己,因为…… “麻子哥,你可别闹了,我家祖奶奶都宾天好几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强面容纠结的道:“大哥,你还是把那只鞋给我把,要不然就裹着裹脚布很容易着凉的!” 一听这话,徐麻子的心彻底,随手将靴子交给了大强,他徐麻子自以为是虚惊一场,一定没有注意到,就在大强面对着徐麦麻子,准备迎接靴子的当口,他的背后尾椎的短袍之间悠悠的探出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尾巴。 第73章:妖风起夜更深 寂静的胡同里,一名身着红衣单衣的女子独自一人走在灰暗的石板路上,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位长发飘飘的女子基本上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条件下正常行走,连个手电都没有。 “吃……”胡同里传来一阵凄凄的声音,华庸吓了一跳,正要责备肩头这两个不安分的家伙,出乎意料的是,前方那位女士竟然没有一丝畏惧,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个女人胆量还真不小!”在华庸斜上方的墙楞上,小不点儿低声说了一句,话语间满是意外。安然站稳身形,撇过头向着女子方向看了一眼,登时便不再惊讶,他隐隐间在女子的身上看到了一团说不出感觉的气体,淡笑着对小不点儿道:“别急着下定论,今天倒霉的还说出准是谁呢!” 小不点儿纳罕不已,正要发问,却被安然摇首打断,声音低到不能再低道:“看着吧,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真不出所料,小不点儿还没来得及多问,下面的某些人便开始下起了黑手,女子在一胡同底下一个单元门口停了下来,目光呆滞的向上注视而去,双眼眼白宛如蛋清般骇人,女子本身长相应该还不错,但是眼前这幅死人脸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当然,这些情况华庸和他肩头那只吃货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了,也根本来不及了。 好戏马上开场,作为一个坏人,华庸很有坏相的出现在了女子面前,估计是被双肩上的仁兄逼得太紧,他几乎没有注意到一个很关键的细节。 若是一个寻常女子,怎么可能大半夜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胡同里,对着一个单元门发呆,又为什么没有进去,最重要的是,能见度不足半米的地方,她是怎么做到啥也看不清还走直线儿的,这些值得深思的问题到了华庸这里就完全都不再是问题i,是问题他也不会去理会。 “行了,你们赶快去吧,一蛇一半,记得别抢!”华庸站住脚步,对着肩头这两个雌雄同体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腾蛇百无聊赖的说着。 “谢谢!”两只蛇首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华庸的肩头,先介绍一些这二位,它们虽然是蛇虫,但却都有着属于各自的思维,性格,以及名字,左肩的叫做文王,是只外域传进来的响尾蛇,基本性能可搜索相关百科。 而右肩的则是眼镜蛇,狠毒度同上,厉害程度同上,抛却尾巴之后基本同上,一切介绍完了,接下来,也该它们上场了。 “咻!”、“咻!”两个比较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女子没动,两条剧毒蛇王离肩而去,她还是没动。华庸悄然躲进了胡同小道口的一个垃圾箱后方,双眼定定的向着里边看去。 “怎么样,偷窥别人的感觉很美吧?”华庸被吓了一跳,下一刻,他却的口鼻便被人从身后掩住,差点儿喘息不得,接下来,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蓝衣男子,头顶小帽,身着道袍。 这位蓝衣男子便是安然,在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小孩儿模样的人。 “唔~唔!”华庸一路挣扎着,安然没好气儿的威胁道:“我劝你最好别挣扎,如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可以保你不用丢掉性命!” 华庸自然不肯多说,安然也不胁迫,只是端着他的下颌向着女子的那个方向转去,这一看不要紧,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位老兄嗔目结舌起来。 从安然等人的位置观看,正好可以借着胡同口的微光投射到单元门口女子的脸上,虽然看不清大概轮廓,但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两团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光点,华庸咯咯的自咽喉间发出声响,安然缓缓松开手来,这位老兄纳罕的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妖牙!”安然的声音很低,却犹如一记银针般刺痛着华庸,安然松开了手,不置可否的道:“你的两个朋友这下可能有麻烦了,我不介意你过去通风报信,然后和他们一切分担!” 安然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前提是我不会出手救你!” 华庸一脸苦水,沉吟片刻之后,沉默的坐到了一边,身子依靠在墙上,自此再无一眼。 安然有些好奇:“那两只孽障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他们有危险你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我喜闻乐见!”华庸轻描淡写,心中又有些矛盾的说着,安然也没有和他争论,充分彰显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本色,插科打诨一般的补充了一句:“可惜呀,你的两位朋友怕是没机会和你道别了!” 就在不远处的位置,两只欢呼雀跃的腾蛇一左一右的对着眼前这只猎物展开了攻击。与女子近在咫尺,对方却恍若未闻,左肩那只恶狠狠的喷吐着信子,直奔女子的颔下三存而去,“嗡!”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腾蛇没有下嘴,保持着喷吐信子时的状态,在女子的眼前转悠,响尾蛇瞅准时机,仆然冲了上去。 “疼……”这是响尾蛇所说的最后一句,姑且可以算是留言,安然等人真切的看到,女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爪子,不漏声色的衔住了七寸的位置,并没有打落,而是直接切断。 华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安然和小不点儿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最具戏剧性的一幕还在后头,之前发生的这一切,另一只眼镜蛇竟然分毫都不知道。 “那个家伙怎么不见了?该不会是吓跑了吧?”华庸咬着自己的手掌,定定的注视着不远处,女子的神秘面纱到现在也没能展现出来,眼镜蛇有样学样的喷吐蛇信,照着女子的粉颈咬了过去。 “呵……”气息悠长,眼镜蛇吓了一跳,不过那个猎物没有给它跳起来的机会,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与之前那位惨死的响尾蛇兄如出一辙的被她浑厚结实的大手掌狠狠攥住。 “你是不是想吃我啊?”女子一字一顿的问,频率与两只小蛇相近,但却比它们更加骇人,旁观者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女子调戏着眼镜蛇,这种既视感除了在驯兽人那里,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怕……”无辜的小蛇从不藏着掖着,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自己的真实感受。它不想吃人了,只想能够保住小命,但是眼前的形势证明,除了死掉它似乎没有第二种选项了。 也正因如此,这只小家伙还获得第二个看清女子长相的蛇,正如安然的感觉一样,看了还不如不看。 那张脸真是太过骇人,让人看了一眼便不想再去看第二眼,原本错落有致的五官不知是经过了岁月沉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已经开始褶皱变形,左眼甚至连半边眼皮头不见了。 “来,你吃吧!”女子的声音阴沉而充斥着玩味儿,小蛇虽然只会一个字,但还是用最简洁的话语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妈……”不知道最后是否有个呀,但不管怎样,它玩完了,女子探出另一只手,将一件东西交给了它,那是一只动物的头,外加上还连带着半截身子,小蛇一眼便认出,那正是自己同伴。 “别客气,吃!”女子冷笑着,将响尾蛇的上身对准了它的好战友。 …… “这大强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麻子一路心神不宁的向前走着,心里泛起了嘀咕,看着眼前这腿都坏了还能坚持的老人儿,徐麻子真是越想越想不通。 身后不是传来大强诡异的脚步声,忽远忽近,简直无法预料,墓中的氛围也是相当的蹊跷,灰暗就不必说了,能见度也没人去较真儿,但是徐麻子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不论怎么往前走,都感觉两端有人在偷偷的窥窃着自己。 那种感觉是很讨厌的,徐麻子抓狂了,他轻咳一声,有些商量的道:“大强,要不我们回去洗洗睡吧!” “不行!”大强的声音很大,但却没有回声,徐麻子惊得一哆嗦,被自己跟班吓得半死不说,还遭遇了这么大一声厉喝,徐麻子的心理越发不甘。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给脸不要脸了!”徐麻子忍无可忍,为了自己的威严,他决定拼一把,于是乎,他老人家壮着胆子,回首正要责备自己这个小跟班,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然空无一物。 “大强?”徐麻子一头雾水,站在原地不顾一切的喝问着,失惊的道:“别闹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别在那儿放蔫八屁,赶进给老子滚出来!” 徐麻子到这里之前以及之后犯了不少的错误,但是最重要的就是不应该在鬼魂安息的地方大声喧哗,不仅不礼貌,还容易引来逝者的公愤。 事实证明,即便没有公愤,也会有敌人。 大强出现了,只不过这个傻跟班不再听话,而是拿着一把短刃,恶狠狠地朝着徐麻子冲了来。 本就不是什么善茬的老兄倏然夺路而去,眼见着就要跑到洞口,却闷热感发现,东西被什么卡住处,下一秒,一个在地上爬的很卖了力的家伙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74章:玉龙签 “那个女鬼已经在楼下盯了一整个晚上了!搞不好随时会进来!明哥,要不我们把它的东西还给他吧!”胡同里七楼的房间里,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怯懦的将身子隐在窗帘后面,看着底下刚刚不知道撕扯了什么东西的女鬼,胆战心惊的道。 “我允许你把刚刚的屁话收回去!”房间软椅上坐着一个年龄与他相仿,头顶刘海垂长斜侧在眼前,将右眼完全盖住的男子,这名男子头也不抬,手中把玩着一尊小章,那个小东西只有鸡蛋大小,章身是一个标准的规圆形,殷红的印身刻着几个如同象形文的大字。 章身上方盘卧着一只长着双翅的麒麟。 “这可是个好东西,老子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那个死老鬼的墓里弄出来,说还回去就还回去?”男子轻哼一声,攥紧了手中的小章,站起身缓步走到了窗边,一把扯开了同伴,厌恶的乜斜了一眼,随即打开窗,面上充斥着无限玩味儿的朝着底下喊道:“小娘子,你在底下站的累不累?来呀,滚上来,我再考虑把不把它还给你!哈哈……” 男子的喊声和笑声回荡在胡同里面,楼下的女子听得怒气熊熊,扔掉了手中的蛇首,捶胸顿足的发出刺耳的怪叫。 一旁的同伴再也忍受不了,立时上前将男子拉到了一边,关上窗子,回首大骂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那个鬼东西的威力,他要是真的上来了我们两个都得玩完儿!” “胆小鬼!”男子不屑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道:“只是一个侍女而已,真是大惊小怪!” 男子的名字叫做苏群,与徐麻子一样是虞城的少年摸金校尉,他身边的那个名字叫做刘连,人和名字一样臭,属于苏群的跟班级人物。 说起这突兀的一幕,都要从入夜时分讲起,作为一个资深盗墓徒,苏群一早便窥测到了那个古墓群里有着不可估量的秘密。 在一些历史典籍中,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与之相近的传说,关于那座无主墓的传说。 物以独为贵,人以异为鲜,那座古墓群里不乏达官显贵,但动起手来无非也就是得到一些金银珠宝而已,但是对于这一行当有着特殊要求的苏群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他想要的,是非常独特的东西,价值连城,鬼哭神嚎都不是最终目的,用句俗语来讲,玩的就是心跳。 这一次他真的心跳了,因为在得到镇尸的玉龙签同时,他还得沾染了一个鬼东西。 那就是这座大墓里又一种独树一帜的生物:侍女。 这些家伙可不是单纯伺候墓主人灵魂的小工级喽啰,恰恰相反,这些家伙的本职工作正是镇守古墓,抵抗一切敢于破坏这里的家伙。 苏群观察过,这座大墓里用有四位守墓侍女,典籍中所载并无差错,更重要的是,他原本想趁着天还没黑进入无主墓,却还是因为遮天蔽日的黄梅天而失了一招,号称史上最阴毒女人的守墓侍女被他掘坟时制造的响动惊醒了,之后便开始了无休无止的追逐。 …… 徐麻子一路狂奔,他崩溃了,并不是受到了惊吓,而是他认为自己杀了人,注意,只是认为而已。 就在刚刚,他抡圆了铁锹,不留余力的将同伴“大强”击倒在地,并且补了好几下,按照常人的逻辑,那么重击下去他早就已经魂归西去了,正如上天愿意和人开玩笑一样,他这一次真的被大强给逗了一把。 就在他提着鲜血淋漓的铁锹离开之后,大强缓缓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摸了摸脸上的红色液体,蘸在嘴角轻轻舔了一口,没好气儿的道:“今儿这番茄酱有点儿甜了!” 看上去傻傻的大强并不傻,他只是略施了一些小计,便将自己的老大哥吓了个半死,没办法,人都贪心,这么大一座墓他已经观察了很久,平日总是上山放羊,经过这里时便忍不住看上几眼,偶尔还会动上一些手脚。 从刚刚那道会吞人的裂痕,还有那只多出来的鞋子,虽然光天华日的可能漏洞百出,但是谁让现在是晚上呢,将他搬出来吓唬个把人精神高度紧张的人还是比较合用的。 成功的一记扮猪吃虎,大强心里很得意,但也很害怕,因为毕竟墓坑里只剩下了自己。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说的是真是假,这里黑漆麻乌的,上哪去找那些宝贝呢?”大强这样想着,肆无忌惮的迈开了步子,向着墓坑深处走去,他还沉浸在自己计谋成功的喜悦里,却不知道一个成语:乐极生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是永恒的经典,他给别人下套,转眼之间便转进了别人挖的坑,只不过有所区别在于,这个坑不是别人刻意挖的,也不是最近挖的,粗略算去,应该有个几百年的历史了。 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坑中。大强越走心里越没底儿,但是在利益的驱使下,他还是向前挪动着,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是这个理儿。 “呼~”一阵阴风莫名吹起,在大强身边绕了一圈才缓缓散去,大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脚下也开始不好使起来,一不留神,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 大强一个虎扑趴在了地上,沉重的摔痛让他闷哼了一声,这里太黑了,根本啥啥看不清楚,大强摸索着,想要爬起身来,却发现满地都是滑腻腻的东西,很凉,很不踏实。 “什么特娘的鬼东西!”大强吓了一跳,猛的坐起身来,背后又恍如撞到了什么一样,大强心惊胆战,反手去摸索,“好像是两根柱子!”大强稍安了一些,顺着手向上继续游走。 不对,真是越摸越不对劲儿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柱子,虽说坚硬无比,但说成是人腿倒是更具有说服力! 俗话说摸多了总是要还的,被摸索的一方与大强产生了很好的互动,一只干枯的爪子悠悠的浮现,在大强的身上来回转动,大强被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生命在于运动,生命在于摸索,还在于尖叫。“啊!”大强再也没能忍住,尖叫声响彻黑暗的古墓,他也不想这么没有城府,只不过时不我待,一双鬼爪子都已经开始对他的面颊下手了,还尼玛会动,这就实在吓人了点儿。 大强的叫声引来的不只是这位距离最近的朋友,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些也从四面八方赶来。 “不行了!救命啊!”大强猛然想起自己的腰间好像还有一枚磁石,他来不及多想,倏然抓出磁石,就跟前打了起来。 “嗤~”火苗应声而起,大强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不是吓跑了本可以对自己施以援手的徐麻子,而是打开了火石,将自己明晃晃的暴露出来,火石的光芒很短暂,大强没有多痛苦,因为他煞有介事的打开了火石,然后就被自己干掉了。 死前的几秒是最恐怖的,大强看到了几个不该看到的东西,确切的说是三个,没错,那正是另外的三只守墓侍女。 火苗与墓中的沼气相碰,“轰隆隆”泛起了一条火舌,大强和三个守墓侍女被火舌瞬间吞并,估计到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团小火苗给害死。 “救命啊!救命!救……”一路狂奔的徐麻子倏然站住脚步,被吓破了胆的他猛然回过味儿来,这一切都太不应该了。 “特么的,老子被大强那个龟孙子给唬弄了!”徐麻子不断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那么的历历在目,不是印象深刻,而是满满的羞辱。 一股清新味道传进了他的鼻子,徐麻子若有所思的拿起了那把铁锹,仔细嗅了嗅,他悲愤莫名,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只见他将铁锹攥在手里,运足力气狠命一折,一声清脆的响动之后,锹柄被轻而易举的折断了,空气中散发着甜味儿,徐麻子气的哇哇大叫,那根本就不是铁锹,只是打了一层黑漆的甘蔗,徐麻子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怎么碰过这东西,一直都是大强那个小兔崽子在那儿用。 蹊跷有了,还不小,徐麻子捏紧了铁锹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口感不错,就是有点咸。 “大强,你个白眼儿狼!老子饶不了你!”一向注重义气的徐麻子震怒了,调转身子便朝着无主墓那里跑了过去,脚下生风的感觉让愤怒的徐麻子欲罢不能,无主墓就在眼前,徐麻子大骂一声,快步冲了过去,就在他刚刚踏进坑洞不久,“砰!”的一声,一条火舌喷涌而出,烧焦了的麻子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火舌之中浮现了一个人影,黑漆漆的看不清轮廓,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浑身是火的家伙。 “去把我的东西找回来!”黑影的语气很愤怒,也很低沉,三个火人身上劈啪作响,不多时便熄了火儿,树上的寒鸦被惊吓的离枝而起,三道黑影跃然而去。 在大墓之前,就只剩下了悬在半空中的黑影。 第75章:不期而遇 “你说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小不点儿蹲坐在石楞上,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抽动着嘴角看着已经吓得昏厥的华庸,鄙夷的道:“就这点儿出息,还敢出来做这个行当,真是自取其辱。” 安然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小不点儿啊,我们没准儿还能立一个大功呢!” “真的假的?”小不点儿将信将疑的看着安然,安然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房间的屋子里,苏群如痴如狂的对着窗外已经蠢蠢欲动的守墓侍女咆哮着:“你倒是上来呀,玉龙签就在我这里,怎么,怕爬楼吗,我家才七楼,应该累不死你吧,哈哈!” 屋中的同伴抓狂了,上前一把拉住苏群,喝道:“我说大哥,你别在这儿发疯了行吗!那个东西真的上来,就算是我家的门神也奈何不了他!” “你给我滚一边去!”苏群一把将同伴甩开,鄙夷的道:“最胆小的就是你!老子张狂怎么了,她不也没上来吗!” 同伴被推得无语至极,二话不说折返回了屋中,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面对苏群这作死的节奏,他已经放弃规劝,也懒得搭理。 苏群犹自冷笑着再一次来到窗口,向下一看,他傻眼了,楼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哪去了?”苏群纳罕不已,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敲门声,苏群的心弦一颤,心中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难道?”苏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心一转,转身来到门口,声音微颤的问:“谁?” 良久,门外也没有个回应,苏群有些心理不拖底,气息急促的问:“是谁,快说,不然我报告给执役司了哈!” “你不是让我上来吗?”苏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不是从门外传来的,恰恰相反,是从自己身后的方向,苏群急了,借着门上的反光望去,身后什么也没有,他心中稍安,定定的转过身,这一转身,立时下了一跳,该来的还是来了,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为恐怖的脸,眼眸浓黑,双眼无神,倒垂的长发散发着臭不可闻的气味儿。 “救,救命啊!”苏群再没有刚刚的骨气,威武之力被惊恐所取代,尖叫声不绝于耳,他真的抓狂了,门神很灵,却没能阻止他的出现。 门内的同伴简直快要抓狂了,这位疑似间歇性神经病的同伴总是一惊一乍的,估计这会儿又是再逗弄底下那只怪物了! “听不到,听不到!”同伴用枕头拼命掩住耳朵,做选择性忽视状。 “啊!你别过来,我不会屈服的!”门外的声音很有特点,惊恐中充斥着不屈,抑扬顿挫,好不凄惨。 “嘿,这货还真是得寸进尺!”一忍再忍还是无济于事的他决定再忍一下,可是他忍不了了,因为客厅方向的声音越发的凄惨。 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刘连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苏群被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恶狠狠的按压在客厅的软椅上,一切都那么不堪入目,刘连没有震惊,不用想也知道那位女士是谁。 刘连倒吸了一口冷气,开门的声音吸引了守墓侍女的注意,一双怨毒的眼睛恶狠狠的注视着他,刘连灵机一动,愤然怒道:“好你个苏群,说好了跟我长相厮守的,没想到你居然敢背着我干这等苟且之事,我!我生气了,我要离家出走!” 刘连的声音越发的悲怆,颇有些怨妇的韵味,这一举动差一点儿就蒙混过去,但就在他打算开门出去之时,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狠毒之极的声音:“敢骗我,既然看见了,就一起来死吧!” “啊!”一声比安了扩音器还响亮十倍的声音响彻整个胡同,安然不慌不忙的对身边的小不点儿道:“好了,差不多了,我们进去会一会那位暴躁的女士!” 小不点儿看了看身边的华庸,疑惑的问:“那他呢?” “他只是个寻常人,我们能拿他在怎么样?”安然说完站起身,悠悠的补充道:“待会儿离开的时候把那两只舌头带上,他们身上有标记,很好认的!” “哦!”小不点儿应了一声,攀爬着墙体穿了上去,安然仔细看了看楼上的位置,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转首推了推身边还在昏迷的华庸道:“醒醒了,到站了!” 华庸被叫醒后,讷讷的看了看安然,安然二话没说,一把便将他推了下去,华庸大叫一声,跌落在了阳台上,估计是太过用力,一不小心竟然崴了脚。 “记得走楼梯!”安然不再理会他,倏然跳起,扳住了头顶的一块窗楞,正准备向上窜去,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了更加危险的一幕。 胡同旁的墙壁上,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端坐其间,似乎没有观察到自己,一双泛着黑颜色的眼睛正顶顶的注视着对面七楼的位置。 盎然汗颜无比,就在自己头上的位置,小不点儿正缓慢向上攀爬着,安然压低声音轻唤了两声,小不点儿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安然,只听得安然弱弱的道:“做好从上面下去的准备了吗?” “什么?”小不点儿没有还没听明白,对面便有一道黑影横冲直撞过来,看到这一幕,小不点儿登时心头一惊,手足无措之下竟然一不留神儿坠落下去。 “啊!”小不点儿的声音变得异常凄厉,身子向下落去,安然眼疾手快,就在他的自由落体与自己擦肩而过之际一把将他拉住,小不点儿惊魂未定,看着底下数米高的距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安哥,我们怎么办?”小不点儿倒不担心会被摔死,但他却担心摔个半残,安然面色涨红,吃力的拽着他的脚腕道:“别那么多话了!赶快找个地方落脚,我坚持不了多久!” 安然声音很微弱,生怕那只侍女会注意到自己,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侍女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们,犹如一条白练般窜进了屋子之中。 小不点儿终于找到了固定的地方,二人总算安全了,安然气喘吁吁的倚靠在水管壁上,长舒了一口大气道:“先歇歇,刚刚太惊险了,我有点儿没回过味儿来!” …… “志清啊,这次我们回去,拜谒了安施主,咱们就可以回山门了!”城区之外的土路上,夜黑风高,寒风呜咽,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艰难的走在路上。 这两个和尚便是法静禅师和他的爱徒志清,自从离开了银瑰大厦,这二位僧人便踏上了去玉陵城的道路,玉陵城一行数日,当他们再回到银瑰大厦之时,除了见到独臂的刘华筠外,基本上空无一人,仔细问过才知道方秀茹和牛角尖儿的遭遇。 为二人超度了一番,法静禅师便转头回了虞城,准备最后拜会一下老朋友安然和李先生,再去探望一下远隔的英叔,便打道回府,安享天年。 这一路走来,基本上是一路疾行,总算是在子时出头到达了虞城近郊。城区就在眼前,法静禅师欣喜的对已经累的有些绝望的小徒儿说了一声,便将志清背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辗转过了一道小林,便来到了一座古墓群边,这边是无主墓出事的那片墓区,法静禅师犹豫了片刻,脚步下也变得异常的轻快,禅师宠溺的对背后的志清道:“徒儿啊,把头埋在为师的背上,千万别四处乱看哈!” 志清点了点头,按照师傅的指示做了起来,法静禅师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按照他的判断,这篇看似平静的墓区一定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平静。 阴风阵阵,煞气逼人,若非妖魔,就定然是鬼怪。法静禅师聚气凝神,脚下星驰电走一般,生怕会出现个什么东西吓到了自己的爱徒,饶是如此,他最终还是见到了那份神秘的力量。 一阵阵如泣如诉的呜咽随风而动,传进了老和尚的耳中。 “师傅,怎么了?”志清很听话的继续将头埋进了师傅的后背,法静禅师眼睁睁看着四周,双目凝重的有些怕人。 在前方陵墓入口的位置,一道有些焦灼,身上还散发着着腐臭味儿的男子正恶狠狠的撕扯着公墓用铁线构成的的大门,口中不是传出阵阵咯咯的响动,或许是生人近了,打破了他的某种平衡。 法静禅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大疆这个世界哪点都好,就是鬼魅太多,妖仙四起,偶尔还会加进来一些新品中,种类繁多,五花八门,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哗啦啦!”一声闷哼,大门上的铁索早已被硬生生撤了下去,随着清脆的落地声,,那个漆黑的身影夺门而出,四下乱窜一番,一双泛着火光的眼睛正笔直的朝着这里跑了过来。 法静禅师不慌不忙的自怀中取出一串念珠,“南无阿弥陀佛!” 志清似乎窥看到了一些更让人叹为观止的场面,就在他抬头的功夫,只见冲破牢笼一般的鬼怪倏然起步,不由分说的张牙舞爪向着师徒二人这里冲了来。 第76章:错乱争夺 “玉龙签!给我!”守墓侍女气急败坏的呲着牙,满口微微泛黄的牙齿看上去着实有些恶心,她一人之力便高过了苏群和刘连的总和,一手扣住一个,恶狠狠的警告着。 苏群不断挣扎着,手中紧攥着玉龙签,一面烟波迷离的向着刘连使了个眼色,刘连会意,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不多时,终于在软椅旁的角落里摸到了一瓶刚买了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使用的墨汁。 “给你!”刘连倏然大喝一声,顺手将墨汁丢向了远处,那墨瓶和玉龙签的大小差不太多,眼色也是扣油脂盖的黄色,乍一见这东西被丢了出去,守墓侍女不由得眼前一亮,二话不说便斜着身子飞了出去,刘连得空便跑,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跑出来的只有他自己。 守墓侍女不善言辞,却并不傻缺,苏群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他万没想到这货除了涨得凶险之外,自身的设定更是无比奇葩。 守墓侍女根本没有大动,只是轻轻探了探手,它那只爪子相当的给力,就在原地,便能凭空深处老远,柔韧性丝毫不比某海贼漫画里的男猪脚差。 “苏群你快跑,我掩护……”刘连大喊着向着窗边跑去,被扼住的苏群叫苦不迭,喉咙间咯咯的发出了响动:“你个白痴,我……我还没脱身呢!” 刘连跑到了窗口,这才发现身后没了这么个人,回头望去,苏群一如既往的被扣住,还是原来的姿势,还是原来的地点,就只有他跑了。 “苏群!”刘连正要折身而返,但一想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卖队友求安全虽然有些可耻,但至少比被人家掐死强。 “苏群,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帮忙!如果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没了,我一定给你办置体面地葬礼…的葬礼…礼…i…”悠长的声音带着回音儿,“哗啦啦”一声身体接触玻璃的响动过后,刘连裹挟着玻璃的碎屑和木质的窗楞便跌落下去。 “真是特娘的太感人了,刘连,你卖队友我不怪你,难得你有这份儿心!七楼你都敢跳,下辈子千万别投胎做人,那样蠢驴都会鄙视你!”苏群没能说出这些话,他也说不出来,本以为刘连就这么去了,可是他万没想到,那个无耻的家伙不多时又回来了。 就好像被扔出去的球弹在墙上一般,按照来时的路线再一次折返而回,只不过这一次少了些碎屑,“咚!”一声闷响,就好像一团烂肉掉在了案板上。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苏群痛心疾首,在心里暗暗问着,刘连的面目没有刚刚逃跑时的洒脱,取而代之的是垂死之前的痛色,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不多时,一个炭火一般的身影尾随而至,一只外焦里嫩的大脚踏在了他的胸口。 本就绝望的苏群不由得心中一惊,他无语凝噎,捶胸顿足,不是因为别的,那个将刘连折腾的半死的家伙,除了酥脆之外,基本上与自己身前这个妖婆子如出一辙。 一张让人作呕的大脸凑到苏群眼前,或许是因为落得太低,左眼的眸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一个圆形略带着黏连的球体在苏群的眼前晃悠,与此同时,一个凄厉又稍显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玉龙签,给我,全尸!” “玉龙签…不给,半死!”苏群的嗓音有些尴尬,宁死不屈的回应了一声。 这是一个时分不找人待见的回应,守墓侍女似乎已经对苏群没了耐心,谈判永远都不是他的专长,探索精神的怂恿下,它扼住苏群的手更加用了及分离,用一只手很随意的将墨瓶扔到了一边,另一只浑厚有力的手牢牢扯住苏群攥住玉龙签的手,向外一扯,苏群吃不住力,玉龙签“咚隆隆”的掉在了地上。 “不要!”苏群哀叫着,被人家做鱼肉状踏在身下的刘连正要身手去抓,却不料那只不开眼的墨瓶竟然鬼使神差的落了地,一股黑蓝色的汁水和坚硬的瓶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啪!”正中靶心,刘连挣扎了两下,不动了,苏群见状不由得痛心疾首,玉龙签就在那里,都怪自己没有坚持住,唯一的要挟不见了,苏群自知凶多吉少,小命估计也就要不得了。 另一个焦黑的侍女垂下头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刘连,为了防止他再起来,狠狠的朝着他的脖颈要害上补了一脚,如果说刚刚的刘连只是昏迷的话,估计这一次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焦黑的守墓侍女缓缓来到玉龙签边上,垂下身伸手去触碰那尊小小的印信,这边扼住苏群的侍女正要痛下杀手,却被身后那位同伴制止。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只见焦黑的家伙眼神惊恐中略带迟疑的看着同伴,仔细观察一下,原来这位老兄的一只手臂已经大半个脱落在了地上。 “捡不到……”断臂的仁兄拉着长音,期期艾艾的看着同伴,完好无损的侍女气急败坏,一把将苏群扼的更紧,歇斯底里的道:“你,捡!” “开什么玩笑,大姐呀,都给老子掐成这样了,你让我上哪儿有力气给你拣去!”苏群叫苦不迭,他深深的忏悔着,刚刚不应该那么冲动,逼得这两个家伙跑到了这里,还搭上了刘连的性命。 “不知道里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小不点儿再一次向上攀爬,只不过这一次,在他平行的地方,安然也奋力的向上冲去。 里边的情况不得而知,但安然又一种隐隐的预感,刚刚那两个家伙来势汹汹,这个屋子里一定是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 安然的手脚比小不点儿要麻利的多,闪身来到窗边,将身子抵在一侧的棱台上,侧目向中间望去,安然不由得有些疑惑,眼前的情况看上去有些复杂,窗户碎裂,小小的房间里一下自便被五个身影塞得满满登登。 等等,为什么是五个?软椅上一个侍女正扼住一名男子,地上还蹲着一个没了半只手的黑炭,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作死猪撞到男人,再往屋子方向看去,门边的角落里还蜷缩着一个与倒地男子体型差不多的家伙,有一点很明确,这个家伙不是人。 屋中的局势很紧张,安然也没敢轻举妄动,身边的小不点儿刚刚爬上来,累的大口喘着粗气,安然见状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不点儿会意的点了点头。 安然整了整身形,将自己牢固的定位在窗边上,转手自腰间的挎包里翻出一条写满了符咒的红绳,小心翼翼的对小不点儿使了个眼色,待到对面小不点儿应承之后,安然大手一挥将红绳扔了过去,小不点儿精准的接着,反手勾在窗边的小角上,回手扔了回去,二人循环往复,不多时便在窗外布下了一道八卦型的结网。 “你在这儿守着,我下去布网!”安然用暗语说了一句,身子猛然下落,不多时便落到了地上,顶端的小不点儿不由得由衷的佩服道:“安哥,你真是厉害!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地了!” “厉你妹夫!疼死小爷了!”安然面上从容笑了一声,心里却不由得叫起苦来,说起刚刚那此下落着实是个意外,本来想有条不紊的下去,至少安全些,万没想到刚刚起身便脚下一滑,顺着缝隙一股脑的便落了下来,好在缝隙里没有个横栏什么的,要不然自己非得把小命交代这儿。 安然定了定心神,抬眼看了看天色,已经辰时大半,再过些时候雄鸡报晓便要天明,自己就在这儿布好结界,只等着那两个怪物来钻,然后就大可以坐享其成。 为了防止结界太过明显被人发现,安然衔破手指,燃起一道明符就单元门口下了一道空明咒,法咒布好了,安然就做到了一旁的石阶上,一面龇牙咧嘴做痛苦状,一面轻轻抚慰着自己受伤的双腿,那感觉真是酸爽无比,荡气回肠。 屋中的争斗还在继续,那位外焦里嫩的侍女陷入了窘境,作为厉害角色的她是可以重新长出手臂的,但是就好像恶性循环一样,不管他怎么努力,只要手臂一触碰到地上的玉龙签,势必就会重新脱落,如此动作,反复使用,大有喋喋不休之势,只看得苏群抓心挠肝,恨不得上去帮他一把。 氛围有些尴尬,扼住苏群的那位仁兄实在看不过眼了,微微示意了一下同伴,二人对调开来,一只泛着一股巴西烤肉味儿的手臂再次摁住了苏群,他真是欲哭无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那只刚刚还弱不经风的爪子一落到他身上竟然忽然变得比铁还硬。 “轻点儿,受……不了了!”苏群的口中喷出了些许血浆,新换的这位哥们儿实在下手狠了一些,苏群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咽喉在颤抖。 事实证明,只要没烧焦都是极好的,那位还有点儿人样的侍女一把便将玉龙签揣进了怀中,恰在此时,一阵鸡鸣响彻城区,两个侍女慌了,就连安然都有些发懵,附近都是筒子楼,又没个平屋区,上哪去找叫声这么响亮的雄鸡? 第77章:意外频频 “走!”侍女倏然动身,笔直的照着窗口飞去,“轰!”一声巨响,这位女士叫苦不迭的重新落在了地上,两个侍女送目望去,只见窗口的位置灵光闪现,一道强有力的大网正悠悠的浮现出来。 “有人,暗算!”两个侍女面面相觑,转即看了看沙发上被掐的半死还没有回过神儿来的苏群,苏群一面平复着心绪,一面苦涩的摇头道:“不是我!” “走楼梯!”两个侍女也顾不得屋中这一死一伤,出了门径直沿着楼梯瞟了下去。 这一切都被小不点儿看在眼里,观望到了窗口的波动,小不点儿朝着楼下的安然做了个“ok”的手势,安然点了点头,拖着受伤的双腿站起身来。 门口的结界已经安排完毕,只要那两个家伙一下来,就可以收紧落网了,安然对这一切志在必得,但是,凡是总有个但是,在楼下已经能够听清楼上噼里啪啦的响动,想必是那两个家伙已经冒了头。 安然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就在此时,从一楼的左门里鬼使神差的走出了一个老人,安然有点儿懵,愣愣的盯着这个老人,只见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门边上,四下里看了看,又瞟了安然一眼,旁若无人的将脸朝着门栏,安然不由得变色,那个位置正好是结界的一个边角。 “大爷,裆下留情啊!”安然惊叫着,无奈大爷虽然走路颤悠,但速度还是可以的,安然话音未落,老先生已经拉开了龙头,一眼清泉顺着轨迹悠悠的滑了下去。 待到他老人家听到了安然的话,回头看时,安然已经快要背过气去,看着安然一脸的无奈,老者乜斜了一眼,声音得得瑟瑟,没好气儿的道:“这后生,真是无礼,老头子出来解个手都看的不停!” “大爷,你这么调皮你家人知道吗?”安然欲哭无泪,快步向前走着,结界失效了,就只有亲自动手才能可保无虞了。 大爷刚刚提好裤子,准备原路返回,谁知刚刚走到门口,便只觉迎面而来一阵剧烈的风斗,下一刻,两道阴风疾驰而过,大爷还没看清形势,便被两道阴风人手送了一巴掌,安然赶忙半闭上眼睛,那两巴掌扇的着实有点儿重,老大爷竟被直接打得倒坐在地上,安然来不及去顾他,一个箭步窜到了五步开外的位置,大手一挥,对着眼前的两道疾风便是两巴掌。 风停了,天还没晴,大爷的脸上结结实实的留下了两个巴掌印,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注视着身后发生的事情,眼睛都掉了,就只能靠耳朵听。 “孽障!”安然厉喝一声,一记飞脚将其中一只烧焦的侍女提出了老远,老大爷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戴好了眼睛,一路小跑的进了单元门,便走还便鼓囊道:“这后生太凶悍了,小老儿我不就是解个手嘛,下手也太狠了些!” 安然哭笑不得,老人走了,就像一个捣蛋鬼一样消失在了楼道里,华丽的将烂摊子扔给了他,两位侍女对视一眼,看了看眼前孤零零只有一人的安然,片刻之后,安然便听到了一阵简短快捷的对话:“搞鬼,是他!” “杀!”一字结尾语说的安然毛骨悚然,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侍女再不言语,使劲浑身解数,直奔这个敢于拦路的家伙而来。 安然聚气凝神,掐紧剑诀,随时准备迎接来自对面的挑战,平心而论,安然卫道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见过如此彪悍的仆从,即便是自己那位姐姐的前身尸煞,也从没让他感到过如此惶恐。 这两个家伙应该是哪家守墓奴,从他身上那老气横秋的气场就可以感觉出来,安然仔细打量了一番,便断言这二位没那么好对付,身子都已经烧焦了还没死,这是个什么逻辑,完好无损的那位更是无敌,虽说只是个仆从,但身上彰显的华贵气息却比主家更甚。 对手来了,不能不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安然不再多想,在心中默念着已经用过无数次的法诀,站的四平八稳,剑指在胸前上手叩,下手铺。 “杀!”焦黑的侍女倏然动身,一双干枯的爪子指戳安然,安然微微闪过,闲置的一手上前掐住他的手腕,点到寸腕,微微一扣,咯吱一声,便卸掉了他的关节。 下一刻,雨点儿般的剑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招呼向了焦黑的侍女,安然便边戳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道:“一点你气血亏,二点你精神弱,三点四点煞气消,五六七八孽障跑!” “啊!”焦黑的侍女被点的七荤八素,安然手尽出,这位女士便身子一沉,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不多时便化成了一滩血水。 另一个侍女失惊的问:“这是什么招数?” “十三点儿!”安然说完冲了上去,侍女浑身一怔,撒腿就跑,刚刚那一幕实在太吓人了,自己的同伴被点了几下就化成了一滩血水,这要是换成自己,说不准会被点成什么样。 谁都有生的渴望,更何况是她,安然义无反顾的追着,小不点儿看的呆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 “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进去救人!”安然一面狂奔,一面抬起头朝着楼上的位置呼喊着,小不点儿应了一声,倏然起身,撞破了大网冲进屋去。 苏群已经奄奄一息了,躺在软椅上如同死狗一般,地上的胖子已经停止了呼吸,一条大好的生命刚刚还蜷缩在门边的墙角,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小不点儿来到苏群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悠悠的问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龙……玉……”苏群喘着粗气,好半天才适应过来,指着门外道:“刚刚那个家伙的身上有一个宝贝!” 小不点儿有点将信将疑,苏群无奈的道:“不论如何,一定要把他夺回来!” “哦!”小不点儿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这位先生,你刚刚说的事情不在我们业务范畴之内,要不要我帮你联络一下执役司?” 苏群差点儿抓狂,抓起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毛皮做的书简,随手交给小不点儿道:“你鼻息把这个东西带走,否则我会死的很惨,你也是!” 小不点儿有点尴尬:“我说这位朋友,你这么说不就是变相告诉我,如果我带它走,倒霉的就是我了吗?” 苏群耐着性子道:“我说你是真胆小还是过来气我的!你再不走,等无主墓的主人来了,别说是你,就连这附近的人都会遭殃!” “这上边到底是什么?”小不点儿喋喋不休的问,苏群没好气儿的道:“关乎你我性命,你能不能别再问了,大哥!” 小不点儿迟疑的接过书简,苏群刚刚松了一口气,孰料二人双手交接的时候,他的面色再一次凝重起来,小不点儿纳罕不已,悠悠的问:“我都已经不问了,你怎么还是这幅模样?” 他是不问了,但是苏群却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窗口的位置,那道法网的残缺处被人自外而内的推了进来,下一秒,三个身影窜了进来。 “给我!”苏群牢牢将书简抓紧,面色变的越发难看,声音也变得格外轻细,小不点儿纳罕不已,苏群无奈之下只得将书简扯了个粉碎,并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将书简的另一半扔进了软椅内侧。 小不点儿有点不明就里,恰在此时,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来,小不点儿只觉背后一麻,整个人便犹如陀螺一般飞转开去,那股力量猛的将他攥住,下一刻,书简已经脱手而出,这一下摔的不清,小不点儿迷离见看到,屋中莫名其妙多出了三个人,为首的一个一手紧扼住一只魂魄,另一手攥着书简,恶狠狠的站在那里,乜斜了一眼小不点儿,又转即看向了一旁的苏群。 小不点儿得到烟波迷离,不多时便失去了知觉,苏群目瞪口呆,只见两个与刚刚如出一辙的侍女拱卫着一个男子的身影站在室内。 为首的身影是一个看上去也就只有三十来岁的男子,一头青丝飘逸的垂成,卧蚕眉,略微凹陷的眼窝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颧骨高高隆起,红唇之间的贝齿散发着光洁的颜色,他身着青鳞甲,手腕上套着两只带有蝎子标志的护腕,身高八尺有余,若不就此时出现,定然能够迷倒万千少女。 “我的东西呢?”男子来到苏群身边,俯下身扯住苏群的肩膀,硬生生拉了起来,声音沉重的问,苏群不住的摇头,却说不话来。 “那东西不属于你!乖乖把他交给我!你兴许还有活路!”男子的声音越发的深沉,似乎苏群不快些应答便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 “被你的手下拿走了!”苏群的声音颤抖,男子满意的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书简,面色重新凝结起来,道:“另一半呢?” “被他夺走了!”苏群灵机一动,指了指一旁昏厥的小不点儿,男子只是扫了一眼,对身边的两只侍女道:“把他带走!” 第78章:龙虎斗 侍女扯过小不点儿,左右搀扶着,悠悠的离开了房间,男子冷哼道:“你小子很有种吗,竟敢动我的镇墓之宝!” 苏群再没有了刚刚的嚣张,如同霜打得茄子一般蔫儿了下来,男子不愠不火,和声道:“你记不记得我的仆从往哪儿去了?” “好像是那边!”苏群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男子点了点头,转身做要离开状,冷不防回过身来一巴掌扇在了苏群的面颊上,苏群只觉一阵眩晕,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男子轻哼一声,鄙夷的道:“敢盗取我的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恰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男子百无聊赖的来到窗边,朝下方看了看,沉着脸问道:“怎么了?” “黄颐殁了!”同样被烧的焦黑的侍女站在那里,默默的说了一句,男子的眉心微蹙,思忖片刻道:“厚葬黄颐,把他处理干净!” 两个焦黑的侍女应声相互看了一眼,再看了看拘押的小不点儿,没有多说话,辗辗的向着就近的一条胡同走去。 城区西南的永通大路上,安然星驰电走的追逐着前方的守墓侍女,天已经微微的亮了,大路上人烟希冀,只有少许的晨练者正在路边的树林里饶有兴致的练习着,不算宽广的石板路上人烟稀少,只有两个全速推进的家伙正在那儿吸引着别人的眼球。 安然在侍女的身后大步煌煌的追赶着,似乎有着用不完的气力,边跑还边底蕴十足的大喝着:“你跑不掉了!” “无耻!”被追赶的侍女横眉立目的向前奔跑,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安然没有理会,脚步越发轻快,到达一处拐弯之后整个人都近乎倾斜在了地上,目眦尽裂的从腰间挎包里掏出了一条纯红色,上顶端挂着一方挠钩的绳索,脚步一刻不停的追逐着,手中也不是旋转数。 “过来吧您那!”安然沉声唤道,手中的绳索也呼啸着飞了过去,“噗!”,守墓侍女的面容一僵,奔跑的速度放缓了下来,在他脖颈之间,一道挠钩正结结实实的衔在那里。 安然一刻不敢怠慢,趁着对方的速度放慢之时箭步横飞的冲了上去,眼见着便要追上,安然纵身一跃,踏着守墓侍女的肩膀落到了前方,回过头便是一记法诀,守墓侍女也绝非等闲之辈,很轻松的便躲了过去,就在安然收势的档口,这位彪悍的女性竟然做出了一件颇为惊诧的事情。 安然千防万防也没防住,这个鬼东西竟然从腹中变出了一只手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侍女身上那件不知穿了多久的衣服自中间裂开,一只怪异的鬼爪散发着恶臭向着安然袭来。安然躲闪不及,前襟被硬生生的划出了五道血口,淋淋的映出血来。 “好家伙,还真是个难对付的手!”安然扭动了一下脖子,不得不承认,第一回合竟然占了下风,没有任何借口,安然摘下身上束缚着自己的包裹,取出了一把个头很小的木剑,开光之后咬破食指赋予剑上,随即将小剑含在了自己的舌下,只是片刻的功夫,那把小剑便犹如蒸发一般不见了去向。 接下来,安然悠悠的放下了右手,仔细看去,两手的模样没什么分别,但是仔细一看便能看得出来,这只手的形状正如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一般。 “你这心可够黑的!”安然虽说属于厚积薄发型,但还不至于每次都能被命中,眼见着扑面而来的鬼爪,他从容不迫的微微一闪,便多了过去。 侍女犹如暴击般连连发起攻势,安然心思缜密的防守着,大约退了能有十来步的功夫,在守墓侍女攻守的间歇陡然出击,一记剑指将灵光送进了侍女的咽喉。 只是一击,那个原本很嚣张的侍女便身子一缓,跪在了地上。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如果没遇到我的话你还可以再活两年!” 安然缓步走上前去,在侍女尸体上仔细搜索了一番,将那方玉龙签攥在手里,捡起了身边大的挎包,自包中拿出一道火符,向上一擎,火符倏然着了起来,向着侍女尸身一着,一团火焰起处,侍女的身子便宛如纸人般着落了架。 手里拿着玉龙签的安然颇有些纳罕,他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从那形状上看,似乎应该也是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 安然沉思片刻,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有这么个东西,这上边是一方盘龙,而自己那个则是卧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可以拿出来对比一下的,安然这样想着,顺手从挎包间拿出了那到安安静静躺在一方朱漆小盒之中。 盘龙卧虎,安然一手拿着一个,就这么掂量着,观瞻着,虽然个头不一,但是气场却是一样的强,除此之外,安然尝试将两个宝贝放到一起比对一下,孰料每一次的亲密接触都会有不小的煞气应运而生,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强的多。 安然不由得产生了好奇,那种感觉很微妙,甚至有点让人上瘾,安然在把玩了几次之后,干脆将两个东西紧贴着放在了一起。 安然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放,所产生的反应差点让他后会一辈子。 “咻咻~嗡!”两点柔声,一道悠长,如此频率过后,原本安静的盘龙卧虎霎时间变得不在安分,阵阵宛如游离电波般的光晕响起,两道法宝对冲的气流缓缓扩大,这种气流之长,即便是安然都很难抵挡,还好他跑的快,否则定然会被这二位给活活弄死。 王者见面必然争锋,安然生平第一次感觉有些慌乱,随着两个神兽的日益扩大,他的手心已然是承载不了,此时此刻,他毫不有的退了,两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一条巨型纯绿色盘龙和一条白额吊睛猛虎相隔数步,针锋相对的相互试探,并发出了让人振聋发聩的叫声,场面蔚为壮观。 光芒狭小的街道被两个巨大的家伙充斥的满满登登,街道之中的装置房屋被这二位大爷第一次亲密接触便毁了个七七八八,就连筒子楼上加的铁管子都给砸了个弯弯曲曲,虎扑龙啸,你来我往的,场面蔚为壮观。 安然还真有些后悔,这二位一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动手争锋,将青龙白虎兄弟之间的感情毁了个彻彻底底,从街头打到巷尾,二位依然战斗热情高涨。 事态的发展与安然所想的偏差很大,龙虎之间的缠斗异常激烈,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响动引来了四周许多围观者的驻足,住户也尽皆探出头来观望。 本以为是杂耍班子或者某艺术团体举行的特殊游戏,可是当眼睁睁的看着一户人家被这两位大神一把做了个粉碎之后,所有人都懵了。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场面,真真假假分清之后,围观的不在围观了,撒腿就跑,生怕一不小心被牵扯进去落得个不得好死。 安然真是后悔的要命,这两位老大的斗争根本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玉龙出现之前,白虎还很听自己的话,可是一见到宿敌,不管安然怎么召唤,这位老兄就是充耳不闻,完全选择性忽略了安然。 “这样可不行!”安然攥紧拳头,仔细窥测着二兽的破绽,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种盲老太摸瓜的感觉,哪哪都像,哪哪都不是,真是苦不堪言。 …… “师傅,那是个什么东西?”志清诧异的看着师傅,小手攥紧了法警禅师的佛衣角落,声音怯懦的问。 法静禅师目光凝重,撩了一把胡须,另一手不住的拨弄着佛珠,笔直的注视着不远处正在接近的怪物。 这怪物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大火吞没,又沾染了无主墓主人邪气死而复生的徐麻子。 现在不管他的脸上到底有没有麻子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从理论上来讲他已经是一具烧焦了的活尸了。 不知为何,原本都是小角色的鬼怪,单反沾染了墓主人身上的邪气便都变得异常厉害,详情参考墓主人身边的那三位被火烧了仍然不挂的守墓侍女,还有眼前这个死了又活的摸金校尉徐麻子。 与徐麻子相比,那位同伴就倒霉的多了,由于在不小心爆炸的初期,这位仁兄直接便炸成了渣滓,只剩下了一堆烂肉,而他的老大则是被利益所吸引,之前不是,不过现在就很难说了。 徐麻子此次前来绝非单纯的为了劫个道,此时的他对钱财已经不再向生前那般执着了,现在的目的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吃!” “小孩儿,好吃!”徐麻子的口气变得与几个守墓侍女一样,一见到活人,振奋中便充斥着喜悦,喜悦中还有些眷恋,想张口咬一下又深怕自己会吃了这顿没下顿,那种心情很难捉摸,很难理解。 相比于法静禅师那身老肉,他更加关注志清那一身细皮嫩肉,吃起来就如同是烤猪一样,虽然他已经忘了吃东西还要打火这一茬,但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他都认为是好东西。 第79章:铤而走险 自从沾染到了邪气,徐麻子便陷入了极度的疯狂,法静禅师站在原地,紧紧护着自己的徒儿志清,徐麻子一副老子吃定你的姿态,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双眼放光,完全不将禅师放在眼里。 “阿弥陀佛,孽障,如果识相的话,最好不要打我这徒儿的主意,别怪老衲没有提醒你,这孩子,你吃不起!”法静禅师打了个佛礼,拱手警告了一句,徐麻子只顾要吃,哪里听得懂这些。 饥肠辘辘的徐麻子二话不说,迈开脚步便如疾风般向着师徒二人冲了过来,眼见着就到眼前,法静禅师正要出手,却不料身后的小徒抢先一步,倏然冲了过去,抢在师傅之前动起手来。 志清的个头还不足五尺,灵便的身形小巧而精致,徐麻子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老和尚,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只见志清气定神闲的席地而坐,双手小指抵在无名指指根,旋即握拳,搭在双腿之上,口中悠悠的念出了四个字:“安赤立目!” 一声起,数声落,四字飞快的在志清的口中来回复读,徐麻子几次三番的想要攻破,慢慢的却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他。 志清就这样念了七七四十九遍,忽地起身,一只小手独树一指,另一手打着莲花节,笔直的向着徐麻子的面门戳去。 “啊!”一声惨叫不觉,徐麻子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被这个小孩儿几个简单的动作给放到了,志清是佛家弟子,凡事以度孽为主,并没痛下杀手,只是用了一记大日如来指印,便冲散了麻子兄身上的煞气。 “阿弥陀佛,四大皆空方为得道之境,你偷盗之事做尽,本有八十二年阳寿,每做一件便消弱几年,自作孽不可活,现在的你,已经欠下了阴寿,还是早早去阿鼻地狱化怨托生去吧!”志清俨然摆出了一副得道高人的做派,徐麻子已经不省人事,志清重新闭上眼睛,双掌合什,悠悠的念起了超度经文。 徐麻子的身形缓缓消散,最后犹如付诸一炬的草料般被风吹散,化归雾中,志清睁开眼,站起身来回到师傅身边,法静禅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志清啊,你果然是长大了!” “师傅,这里已经到了虞城境界,出了这档子事,恐怕安道友那里也不好过吧!”志清深表担忧的说着,法静禅师点了点头道:“嗯,也对,正好我要去看一看李施主,那咱们就去安施主的小宅院走上一遭!” 师徒二人计议已定,便开始了说走就走的旅行,晚风凄凄,阵阵寒意吹拂着两位僧侣,法静禅师躬下身,志清赶忙推托道:“师傅,志清已经不小了,不能让您老人家再受这份儿承驮之苦了!” “说的什么话,你虽得道,依旧是老衲的爱徒,等老衲到了不能走动的一天,你再背着我便是!”法静禅师慈父一般说着,志清嘿嘿一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语带稚气的道:“那可不成,师傅老了徒儿一定会背,但这一程志清一定要一起走!” 法静禅师闻言不禁咯咯一笑,赞许的道:“我的小徒却是长大了,哈哈,好,为师和你一起走!” 披星戴月,感染霜晨,启明星升起的天际微微泛亮,虞城的郊外,一老一少两个僧人比肩而行,犹如父子,又似爷孙。 …… 玉龙和自己的白虎还在争斗,安然左右晃晃的看着,却也插不上手,这两位的狂野性子上来,如果就此时上去左右分开,估计被分开也是自己,安然有能力控制住自己的白虎,但若是玉龙不识好歹,再下黑手害了卧虎,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用这一招了!”安然琢磨片刻,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办法没用,此法不需要动用一点无力,说白了只是几句法决诀而已。 但是对于这个办法,安然还是有些不托底的,并不是安然成心看够热闹再说,而是此法虽然受用,但是安然却从没用过,眼下再不出手,估计这里也就被拆了,不管如何,都要尝试一下。 安然将心一横,双手合什,悠悠的念起了法诀,一面吟诵,一面将功法借助剑指传送给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巨兽那里。 “按吾尊上清灵宝天尊敕令,妖孽见而避之,避而恭之;心瘴窃步,望而游弋;切勿相斗,毋庸相伤,回归本象,尊吾纲常,灵宝示下,夫为天火,定神如律令!” 片刻之后,安然感觉四周都安静了不少,心中不由得安息了不少,口诀念诵完毕,安然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看,不由得暗喜,这法子果真管用,两个大家伙居然没了踪影! 安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左右寻找了一番,希望可以看到这两个家伙的踪影。盲目的乐观总会换来更大的绝望,没过多久,安然便苦笑不得了,低下头四处找了找,安然并没有发现两个回归本性的法宝,恰恰相反,他找到了两只十分特别的动物。 就在自己前方不远的地方,两个小家伙打得不可开交,安然初时并未在意,还道是谁家的猫狗在那里摸爬滚打,孰料走上前去仔细一看,他懵了,这两个家伙看上去和猫狗大小无异,一只浑身花白,张牙舞爪之时白额吊睛显得尤为明显,睥睨之间霸气十足,虽然个头小了,但呼啸声仍然威风不减。 另一只更是绝无仅有,或许是缩小的缘故,沙皮大小的身体保持着玉龙的形状,雍容不失电典雅,高贵里透露着大气,虽说有些喜感,但威仪还是有的,只不过原本见首不见尾的东西全景这么一看,颇有些神似变色龙和貔貅的结合版,花花绿绿,翠碧生晶,好不具有观赏价值。 安然头疼不已,敢情刚刚的法决并没有让他们恢复本来面貌,只不过是缩小了而已,“难道是自己的口诀念错了?”安然纳罕不已,不过他来不及多想,玉龙签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弄回来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回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儿,这种事执役司只可以收个尸抓个人,至于到了上面如何落案还得自己来做记录。 小不点儿办事毛躁,有的时候还有点儿中二,之前也不过是和地陀螺老高他们二位身边打个下手而已,暂时还不能独当一面。 想及至此,安然一刻不敢怠慢,随手抓起两个正在缠斗的家伙,左右口袋一边一只,迈开大步便朝着胡同七楼跑了回去。 待到他回到这里,一切还是慢了,屋中的狼藉告诉安然,这里在自己走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房间门口的刘连落魂不见了,苏群仰躺在软椅上失去了直觉,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小跟班也不见了踪影,这一切都很让人费解,安然的心里生出了一股隐隐的不安。 楼下传来了执役巡检车的响声,安然左右看了看,一时不知所措,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苏群,若是被执役司带走,估计按现在的情况,执役们根本不会相信这里是糟了鬼灾难,势必会对他进行长期盘问,小不点儿不见了,估计已经情况危急,若是等他出来,连黄花菜都凉了。 安然长长叹了口气,情急之下,一把将苏群扛在了肩上,嘴里悠悠的念诵着口诀,使了一记瞬移咒,就在执役司的人赶到的刹那消失不见。安然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别无他法。 城郊安家小宅,今天的这里热闹非凡,一大清早,许久未归的家主安然出现了,继之前送来了一位清新亮丽的小姑娘向珺之后,这一次,他又扛回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兜里还揣了两个似猫非猫,像变色龙又似是而非的动物。 龙韬散人和楚间客走出门来,遥遥看到了初雪小两口,两对儿人儿面面相觑,不知道安然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由于是冬天,天干物燥不适合喜兴温润的鬼怪出来,水娘之子和齐文正都在牌位边上翘首,向珺和新认识的朋友格格手挽着手,站在堂屋边上定定的看着门口风风火火而来的安然。 就连后院里的麻团儿都将头搭在了墙上,目光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的主人。 安然被这些看动物一般的目光瞄的着实有些不太舒服,二话不说便将肩上的苏群放到了地上,随即将口袋里两个不安分的神兽一手一只抱了出来,朝着麻团儿的方向一扔道:“这是你的两个新朋友,管好他们!” “嗷呜……”麻团儿不知在哪里学起了狼叫,一口接了过去,折身跑进了院子里。 “小安哥哥,你怎么了?”向珺走上前来,目光诧异的看着安然,安然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这才发现了其中奥妙,衣衫褴褛,面门苍茫,发髻也被风吹的凌乱不堪,远远望去活像个乞丐,安然苦笑一声,来不及多做解释,只是悠悠的叹息了一下,无奈的道:“唉,一言难尽啊!” 第80章:妖尸变 苏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一个很陌生的环境里,木墙藤蔓,古色古香的橱柜亭台,房间不是很大,却充满了暖意。 “这是哪儿?”苏群掀开了身上的被子,龇牙咧嘴的挪动着身子坐了起来,将自己靠在床头的床楞上,丈二金刚一般盯着屋中的景致,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任何东西。 “你醒了?”一个声音传进了苏群的耳中,这可把他吓坏了,整个人不由得一颤,送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袍的男子正在屋子东南角的地方寻找着什么东西。 苏群有些诧异,警觉的问:“你是谁?” 这个人的身影很是有些熟悉,只不过碍于刚刚起来,大脑还有一些木讷,所以实在是想不出来。那人也不废话,直接坐到了床边,道:“我是这庄子的主人,虞城安家的三公子,昨天就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安然话音刚落,苏群便恍然大悟,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对了,是你救得我!安公子,你的同伴被他们抓去了!” “我知道!”安然长输了一口气,道:“所以我才把你救回来!就是想问问你小不点儿当时有没有受到什么迫害。” 苏群惊魂未定的道:“我感觉被他们抓去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苏群这话直接让安然担心起来,安然平复着心绪道:“你到底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苏群刚开始还怯怯喏喏,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将自己如何盗墓,如何被跟踪,还有后来在自己窗前大放厥词的事情说了一遍,安然真是听得哭笑不得,难怪他们家的保家门神没有救他,干了这等事儿,门神老爷也懒得搭理。 安然也不跟他扯闲篇,若有所思的问:“我看你对他甚是了解,祖上应该和他也算故人吧?” 苏群长叹一声,道:“唉,其实我和无主墓主人的第九世玄孙是同学,他知道我对古墓研究一向很偏爱,所以就时不时的给我送些资料过来,后来他得知自己先祖的无主墓里有很多陪葬的金银珠宝,恰巧他又欠了些债务没有还清,所以就找到了我和刘连,让我们帮他出手,以免自家人起疑,还承诺等到拿出了金银珠宝,就按照四六的分红,他一个人六,我们俩四!” 安然越听越有意思,摇头苦笑一番后,眉心微微上挑,狐疑的道:“这么亏本的买卖你们居然做了?” 苏群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犹自沉吟着:“答应他个六,只要十分有三就想让我们出力,我们又不是傻子,所以后来我就决定和刘连一起干。 ” 安然听说了来由,没有做出任何点评,仰头问道:“既然安全了,就算福大命大,可是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你说!” “那个家伙到底是干什么,你这里应该不可能没有关于这些事的记载吧?”安然的问题很直接,苏群沉吟着,片刻之后将牙一咬道:“我查过了,他们家祖上一直都在前朝兵部任职,好像叫什么蔡奚,反正是个很怪的名字,还被前朝君王分封到了竺良!在那里,他老祖宗奋力率众抵抗外敌。” 安然对此颇为好奇,这个家伙说的头头是道,但真正的依据又在哪里呢?面对安然这个疑问,苏群悠悠的道:“为了让我更快得手,他给了我一本书简,使用上等竹木打造的,虽然年代久远已经开始风化,但上边的象形文字却还是很清晰!” “这就对了,那那个书简在哪儿?”安然缕清了思路,很好奇的问道,他坚信那份书简上肯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个,书简上确实描述着当年建造无主墓时的蛛丝马迹,还有一些家族历史,我记得好像还说了一些别的事情!”苏群面色稍稍有些难看的道:“在墓主人下葬之前其实就已经……” “尸变了?”安然疑惑的问,苏群点了点头,补充道:“不仅尸变,好像还成了妖!” 这番话让安然心底里生出了一丝不安,仔细想想,尸变的东西他见得多了,但是能够像这样厉害的还真是少之又少,不仅可以随意走动,还有独立的思维,除了尸体在下葬前便被什么东西控制,基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在上清宫,面对人间这类情况,基本上可以定义为妖尸变。 尸变与妖尸变只差了一个,但却完全不能混为一谈,典籍中记载,妖尸乃人死前停留在心中的那口闷气没有泄出,因缘际会下吸收了日月精华,在体内蓄巢修炼,从而使得真身如铁似钢,但是要想成为真的妖尸,还需要生人的一口活气冲煞,若二者兼备,则尸身必成。 安然苦笑一声,道:“这么说,那个帮他冲煞的,一定又是你喽?” “不是!”苏群的回答斩钉截铁,安然的目光变得狐疑起来,苏群哀叹一声道:“是我那个朋友!” 安然开始变得更加不解,苏群的言语突兀,听起来有点儿反复的意味,他沉吟片刻,眉心紧锁的问:“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他想杀了我!”苏群的话让安然有些惊诧,但苏群本人却很镇定:“我那一晚上费了好大的力气,顶着黄梅天,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撬开了无主物的坑洞,可是我万没想到,他居然阴了我一把!” 安然变得面无表情,苏群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用着那只虎口裂开一道刚刚结痂的伤口的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悲愤的道:“拜他所赐,我的左眼完全看不见了!” 安然思虑再三,悠悠的问:“可以和我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摸着黑进了墓穴,胆战心惊的往前走,黑漆麻乌的什么都看不见!好不容易趟出了一条路,刚刚找到那尊金玉石棺和珠宝库,可是还没来得及打开,我那个好朋友就从背后给了我一闷棍!”苏群越说越气,面部也开始有些抽搐。 “若不是后被唤醒的守墓侍女将我踩醒,估计到现在我也和他一样成了人家的棺中食物了!”苏群忽然笑了,笑的很狰狞,恶狠狠的道:“当时我害怕极了,左眼什么也看不见,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用手拼命掩住口鼻,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打开了宝玉棺材盖,然后被里边冲出来的一只手给硬生生拉了进去,鲜血和哀嚎充斥着晦暗的墓穴……” “好了,你别渲染了,我不想听盗墓的故事!”安然有些头疼,他开始深深的怀疑这位大好青年是被朋友那一闷棍给打傻了。 安然制止了苏群,直奔主题道:“后院那条玉龙,也是你带出来的?这样说的话,是不是有点儿牵强了!” “那特么根本就是个意外!”苏群的态度陡然一变,声音抑扬顿挫的道:“书简上说的,那个玉龙签是他的随身配饰,就好像是将军用的虎符一样,这东西虽说价值连城,但是它本身的威力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威力?”安然不屑一顾的问,苏群眼神怪异的白了安然一眼,道:“那个东西可以让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但是只针对妖孽,它身上的一股气体可以消除尸臭,还能补充腐肉散发活力时的养分,更要的是,他可以将主人的智慧和思维提高,还能够增强驾驭能力。所以那个家伙才会这么急着找我!若是没有玉龙签,他恐怕不但安睡不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丧心病狂的真僵尸!” 安然真是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二杆子两巴掌,这叫什么,这就叫做没事儿找事儿!不做死就不会死!人家在墓里躺得好好的,你们不仅掘了人家的陵寝,还顺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换做是谁,不来找你他自己都感觉过意不去。 苏群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疑惑的问:“怎么样,那个丑八怪没把你干掉,那玉龙签应该就在你手里了吧?” 安然没说什么,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苏群摇头晃脑,饶有兴致的问:“它还好吧?” 安然没好气儿的点了点头,自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还好,欢蹦乱跳的,没受什么损坏!” “哦,那就好,欢……”一听到欢蹦乱跳这几个字,苏群脸都快绿了,差点从座位上跳将起来,失声责问道:“他遇到其它灵器了?” 安然很负责任的点了点头:“嗯,遇到了卧虎!” 苏群只觉血气上涌,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窜了上来,失声叹息道:“老兄啊,你真是想把我一下子给害死啊!” 安然眼见着绝望的苏群,不明就里的问了问来由,苏群毫无保留的做出了解释,原来玉龙签身上虽然灵气十足,但却与一些特定的东西相辅相成,遇白虎则转升虎威,逢玄武则坚固龟甲,唯独与朱雀相遇可以吸食它的能量,还是因为自己是龙王这个先决条件。 安然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那眼下他还有什么用?” 苏群痛心疾首的道:“炖了吧,多放点儿青菜和辣椒油!” 第81章:痛下杀手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安然的内心很烦乱,半个时辰前,他曾经这样问过苏群,苏群对他说不是没有办法,解救的方法便是那道书简。 只需要将试卷合并,磨成墨粉,冲了水喂玉龙喝下去,便可以助他恢复之前的模样。苏群仆一张口,便被安然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叫简单吗?书简一半在魔头手上,另一半在你这里…… 安然的愤怒只进行到了一半,便被苏群打断了,这位被打成了眼残的老兄镇定自若的补充道:“那一半儿在我家里!” 安然再也没忍住,终究还是冲上去狠狠抽了他一顿,其实这件事原本与安然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他大可以不必如此,但是眼下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跟班小不点儿不知去向,还在那个大将军的手里。 安然狠起来一般人都没法招架,苏群也自然不例外,安然稍微使了些手段,便将这个家伙收拾的服服帖帖,虽然苏群已经开始有了间歇性发疯的征兆,但迫于无奈,安然还是带上了他。 来到了事发的地方,安然与苏群远远的看去,只见苏群和刘连合租的房子已经被执役封锁了,远远的向着窗户内看去,正有几名执役指手画脚的在那里向着窗外同等的距离窥看。 安然头疼不已,正在纠结要不要冲进去顶着袭击执役的罪名将拿东西取出来,但马上,时间就告诉他大可不必这样。 “嘿,你看!”失神的安然被苏群叫醒过来,顺着苏群的指引,安然惊喜的发现,原来自胡同的单元门里走出了两个手里提着证物袋的年轻执役,走下楼拐过了围栏,便上了执役司的巡检车。 见此情形,安然实在有些欲哭无泪,他回头无奈的看着苏群,幽幽地问:“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苏群深表遗憾的摇了摇头,安然呼出了一口浊气,沉声道:“没办法了,救人要紧,大不了过后去执役司里受几天罪便是!” 苏群听见了安然的嘟囔,迟疑的问:“安公子,你要干嘛?” “不用上去冒险搜寻了!”安然的声音很平和,平和中充斥着坚定:“我们直接去执役司借来就可以了!” 苏群一脸苦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漆黑一片,能够听得清只有滴滴作响的落水声,脚下不时窜过一只只出来觅食的小老鼠,叽叽的在脚下徘徊反侧,叫个不停。 这是一个与下水管道很接近的所在,晦暗的空间里除了鳞次栉比,大小粗细各不一的管子,还有奄奄一息的沉吟声。 顺着声音而去,你就会惊讶的发现,在墙角位置两根最粗的大管道边上,一个身材矮小的孩童正被倒挂在那里,上去不去,下不来,神色更是不言而喻,简直是痛苦到了极点。 这个小孩儿便是安然的小跟班小不点儿,被两个守墓侍女带走时,他虽然昏厥了,但还有一些意识,后来估计是实在太累了,疲痛交困,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已经不同,黑茫茫的看不清什么,只能感受到让人不安的黑暗和作呕的潮湿。 “这是哪,有人吗?出来吱一声!”小不点儿的声音嘶哑,仿佛咽喉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他吃力的呼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多大的回应,这个鬼地方除了自己的回声之外,基本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坠死小爷了!”小不点儿并不知道这个小爷为何意,只是一直听安然当做口头禅,久而久之,便耳濡目染,也有样学样的这样说着。 就在他纳罕之际,死寂的、鬼地方终于传来了一阵很有节奏感的脚步声,诡异中掺杂着沉重。 从声音上听起来,那双步履应该是很重的那种复古靴,小不点儿逐渐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同时也不由得陡然吃了一惊。 “你居然还活着?”一个很浑厚的男中音回荡在小不点儿四周的空气里,小不点儿也不畏惧,强抵着心中的怒火道:“小爷命大,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对面的声音不以为忤,如同折射一般飘忽不定,倏然又在小不点儿的耳畔最近处响了起来:“嘴还挺硬,小家伙儿,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要帮着那个贼人坑害与我!” “别含血喷人!谁害你了!”小不点儿没好气儿的顶撞了一句,煞有介事的道:“我劝你最好把小爷给放了,你知道小爷什么来头吗?说出来吓死你!” 一道白烟闪过,昨晚出现在苏群家的那个身影倏然出现在了小不点儿的身下,一双眼眸略带玩味儿的注视着这个硬气的小家伙,淡笑着问:“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啊?” “哼哼!你给我听好了,小爷是上清宫的道卒……”小不点儿跌跌不休的说着,但是大将军蔡奚的面色却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小不点儿得意洋洋,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那有个叫做荀阳子的牛鼻子,你也认识喽?”蔡奚的声音很诡异,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但却格外的让人不舒服。 小不点儿一听这家伙倒还有些倒还有些见识,不免心中升起了一股安定感,自吹自擂的道:“那是自然,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怎么,你也认识他老人家?” “哦,很熟了,我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拜他所赐!”蔡奚话音刚落,小不点儿便直觉脊背发麻,他万没想到这位老兄与荀阳子道长是这么一层关系,真是一脚踩到了阴沟里,估计这一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果不其然,蔡奚说完探出手去,一把掐住了小不点儿的咽喉,小不点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倒吊在半空中,面色越发的涨红,连半个字儿都没能再说出来。 “唔……唔!”小不点儿的身子一阵乱颤,无奈双腿被牢牢的绑缚住了,双手也变得动弹不得,蔡奚微眯着双眼,紧咬牙关,看也不看小不点儿一眼,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大,似乎是有一股子无名之火在发泄着。 不多时,原本还在挣扎的小不点儿便缓缓的不动了,蔡奚松开了手,一名守墓侍女递过了一方蚕丝手帕,蔡奚喘着粗气,接过手帕擦拭了一下沾染着杀戮的手掌,随手撇到了侍女的身上,痛苦不看的闭上眼睛,自语道:“他若是不提上清宫,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主人,息怒!”侍女叠好手帕,声音干涩的规劝着,蔡奚若有所思的道:“萝傟还没回来吗?” “已经……天明,未归……死矣!” 蔡奚深深的啜了口气,忧虑的沉吟着:“才出了大墓不到一天,就损失了两个干将,真是出师不利!你们两个今夜回到大墓里去吧,在那里安全些!” 守墓侍女木讷的点了点头,眉目深沉的问:“主人……回否!” “我要在这里会一会新朋友,别再过问,回去守好我的老巢便是!”蔡奚的声音很尖锐,守墓侍女只得遵从,应声退了下去。 大将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仰头看向了这个潮湿的地方,良久不语。 “你可要想清楚,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苏群微张着嘴巴,能见度不是很高的右眼定定的注视着执役司的方向。 其实安然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进去找人要证物,然后告诉他要用这东西去驱鬼,这是绝对行不通的,不被人家笑掉大牙,也有可能被定名为传播鬼神思想来个思想教育,其后果是书简拿不出来,而且名誉扫地。 可擅闯执役司,又盗取现场物品,这种事情是有着极高的风险的,万一事情败露,抓到就是犯人的待遇,苏群虽然被同伴那一下子砸出了后遗症,但所幸脑子还是相对健全的。 安然左思右想,正不知如何,苏群却煞有介事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肘道:“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苏群说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说肩膀就拍肩膀!绝对不走空!” 安然闻言不禁汗颜,在心里嘀咕道:“都这幅模样了还在那儿吹呢,你确定那是肩膀不是别的?” 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虞城虽说鬼怪繁盛,但治安相对来说却好得多,每年的无头公案大多数都是鬼怪作祟,明面上写个记录,暗地里找到阴阳师或是术士将此事摆平也就算了,即便遇到了匪患,还有附近的六路通帅兵马,所以城区的执役司一向都没多少人。 安然与苏群的计划很简单,就如同双簧一样,苏群吸引对手注意,安然在背后暗暗窜进执役司的小脚房里,迅速拿出书简,然后全身而退,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只要人不蠢,就一定都能完成。 对于这个自杀式的举动,苏群给出的理由是自己已经盲了一只眼,神志不清也是早晚的事情,与其沦落街头,还不如趁着清醒住进执役司,虽说名声不太好,倒也是个铁饭碗。 安然惋惜着,最终还是应了下来,没有办法,小不点儿还在哪儿等着自己去救,就只能委屈这位苏公子一下了。 第82章:盗书简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分工明确,苏群精神抖擞的来到了执役司门前,抽动了一下脖子,仅有的一只右眼乜斜了一眼执役司的正门,沉声喝道:“里边的人都给我听着!老子是来打劫的!” 这句话一喊出去,真是要多雷人有多雷人,安然被雷的外焦里嫩,好在出马的不是自己,否则非要别人笑掉大牙不可。 安然一刻不离的紧盯着执役司内的动向,遇此狂徒,起先确实有三三两两的执役夺门而出,但是一看到这位老兄那**的姿态和特立独行的身段,都不由得整齐划一的认定,这货就是个智障人士,搭理无益。 大好局面没能打开,执役们仍然忙活着自己的工作,只有一个人被苏群吸引了,还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确切的说,是家住附近,出来遛弯的另一个精神疾病患者。 “嘛呢!”字正腔圆儿的上国口音,声音尖细,荡气回肠,苏群被叫的一怔,转手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麻衣,脸上画的浑似大花猫的家伙正背着右手,左手里攥着一根啃了一小口胡萝卜的男子正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苏群虽说挨了一棍子,距离疯掉也就是个把时辰的问题,但如此零距离的接触附近的“二次元名流”还真头一遭,不说别的,就那气场,自己就学不来,再稍微感受一下你就会镇静地发现,这特娘才是真的傻! “你是东头的马六?”这位神人审视的打量着苏群,奸邪的问,苏群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西城的烂胜?”神人再次发问,苏群一如既往的摇头,神人急了,手指一摇,咬牙切齿的喝道:“我就知道你是南屯的喀燕儿!” 苏群完全不知道这位老兄在讲个啥,所幸神人兄还是很淡定,目光一凛,拿出了一副某戏剧中反派刁某一的做派,将一张脏脸贴近苏群道:“你该不会是北庙的艾七吧?” 苏群真是不想再与这家伙有任何的纠葛,是以没好气儿的点了点头,本以为认完亲戚就可以了吧,苏群正要往里走,却不料还没动步,便只觉一记黑影向着自己的面门飞来,“啪”的一声金星四溅,苏群相对完好的右眼被打的一阵朦胧。 “你,你打我干什么?”苏群怒了,恰在这时,一名出来倒水的执役苦笑摇了摇头,道:“他就是艾七!” 苏群一听噌然心头火气,正无处泻火间,猛然想到自己现在在别人眼中的艺术形象正好也是智障人士,再看看眼前这个讨人厌的艾七,他笑了,笑得很大声,“啪!”又是一把掌,苏群的笑声戛然而止,就连不远处的安然都感觉面上火辣辣的,可想而知那一巴掌是有多狠。 苏群不再隐忍,更不出声,二话不说抄起脚上的鞋子便劈头盖脸的朝着艾七的砸去。 这一打犹如狂风暴雨,艾七根本招架不住,就连执役们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得聚集到了门口,准备拉架,安然仔细清点了一下,执役们差不多都到齐了。 就在安然准备闪身离开之时,更加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不团结友爱的段子不会写,更不会让苏群去做,苏群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之后,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真切的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哎呦,别打了!疼!” 接下来的一幕更有喜感,一向飞扬跋扈,没事儿还拿把刀出来吓吓人打牙祭的“真”疯子艾七被打了个满地找牙,竟然还学会了求饶,而另一端的“假”疯子苏群却浑似听不得人语一般任对手如何惨叫就是不依不饶。 “好家伙,敢情这货是装出来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一名执役大叫一声,身边的同伴应声而起,将两个疯子分了开来,苏群道是没什么大事儿,可怜装疯卖傻的艾七,由于身上牵连着几起伤人案,直接被制服当场。 安然悄然摸过了执役司旁的小路,上了大墙,将手搭在管道之上,向上奋力一扳,整个人便犹如灵猿一般窜上了执役司三楼的楼道里。 由于楼上的人都下去看了热闹,所以这里相对比较安静,那个时代还没有太发达的监控设备,更不会有人想到会有百姓闯进来。 饶是如此,安然心里还是忐忑不已,悄然躬身私下里一看,终于在门左边的一个房间内看到了那道书简,安然抬头定睛一看,只见门牌上书写着几个橘红色的大字“验礼监”。 所谓验礼,就是执役们用来分析归档的地方,由于书简和一应证物都是昨天才进来的,所以还没有分发下去,不过已经打上了标号,估计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了。 安然聚气凝神,纵身一跃翻了进去,二话不说便将手搭在了书简之上,“哗啦啦”一声杯盏坠地散落的声音响起,安然不由得一怔,惊异的侧目望去,只见屋中水箱旁边正正站着一位身着方肩锦衣,头戴短椅帽的少年男子。 尴尬了,安然不由得惊出了一头冷汗,将已经探出去的手再一次缩了回来,讪讪的望着那人,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你是谁?”那人仆一说话,安然惊异的发现了,轻声细气,颔下无须,这不就是个女孩儿吗? 安然耸耸肩,无语的道:“我只是过来取点东西而已!” 女孩儿哦了一声,陡然变色,自腰间拔出最新型的小电杵道:“忽悠谁呢,我看你这厮贼眉鼠眼,形容鬼祟的,分明就是贼人!” 安然不觉暴汗不已,悠悠的说了一句:“知道你还问!” “敢来这里偷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女子话音刚落,手中的小电杵便倏然招呼过来,如疾风般向着安然便打,安然微微一闪身形,大手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口中也是恨恨的道:“我说小丫头,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如此轻佻,你,你放开!”女孩儿的口气相当的大,娇柔的嗔呼传进了安然的耳中,安然赶着去救人,那里有时间和她纠缠,顺手一打,将女孩儿推了出去,沉声道:“明人不做暗事,我是安家三公子,今日前来也是情非得已,现在赶着去救人,没时间多做解释,三天之后,我在府上收拾停当等你来抓便是!” 安然一股脑的说完,抓起桌上的书简便跃窗而出,少女赶忙追到了门口,安然虽然不知道自己报上的名字他会不会记得,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安然报上那冗长的名字就这样印在了小妮子的心里,她更加真切的记住了那个时间,三天之后。 “原来就是他!”小妮子含羞半掩的想入非非起来,这丫头生的面皮白皙,修长的眉毛,一双清澄的大眼如两道秋波,高耸的鼻梁颇有些外族的血统,玲珑的鼻头下适中的双唇将一张俊俏的瓜子脸点缀的婉约别致,虽说脸上隐隐有几滴小斑,但被精致的五官点缀的就显得瑕不掩瑜。 说起她的样貌或许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但是她的名声可是在城区享誉一方,他姓高,是安然家的隔壁裁缝的千金,也就是原本安老爷子给自己三儿子寻找的结发对象。 “樱乔啊,怎么了,我刚刚怎么听到了一些响动?”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随后便有一个四十来岁的锦衣执役走了进来。 高樱乔闻言小嘴一抿面上泛起一丝微笑道:“嘿嘿,周叔叔,没事啦,人家的小杯子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他周叔一听这话立时心疼起来,赶忙上前拾撮着碎屑,一面抬头担心的问道:“哎呀我的乖侄女,你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样,没伤着吧?” 周执役并不是对这个丫头有好感,而是因为这丫头与他有亲戚关系,高裁缝虽然只是个市井间的裁缝,但他家的门路可谓是四通八达,就拿这高大小姐来说,母亲是虞城第一钱庄老板的闺女,舅舅是布政使司的副司级,三个叔叔更是有头有脸的乡里豪绅,都是与安家老爷子平起平坐之人。 换而言之,整个家里最怂的就是裁缝老爷,饶是如此,现在这位高老爷也在城区有着好几家产业,否则也不会攀上安老爷的亲事。 这高樱乔哪里都好,人美家富,唯独有一点,就是那个脾气实在太过火爆,别看眼下娇羞可人,一旦火气上来,那可是拎起菜刀撵三街的主儿。 高樱乔性格彪悍到了极致,高家上下实在苦不堪言,裁缝先生更是没法说动这个闺女,这才找到了娘舅家的这个远房亲戚,托他在执役司为自家姑娘调了名额,才女扮男装混上了这个实习执役的差事。 “三天之后,小安安,等着你乔乔姐哦!”高樱乔心中这么想着,面上也显露出了芙蓉出水般的笑容。 另一方面,安然跳下了执役的大墙,回头望去,只见几个执役正一起拉吧着还在发疯的苏群,他见状长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里明白,这个年轻人原本可能是装疯卖傻,但按照眼下这个情况来看,估计是真的疯了。 “小不点儿,等着我!”安然满怀歉意,却来不及去救,身形一转,窜进了一旁的小巷之中。 第83章:相见不欢 安家小宅后院里,众人紧跟着安然的步伐来到了麻团儿栖息的地方。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幕很富喜感,麻团儿宛如孵蛋的老母鸡一般俯卧在地上,懒洋洋的将头耷拉开去,鲜亮的毛发与此时的气质极为不符。 看样子是厌恶透顶,但是毕竟是在它的地头上,只见他摇头晃脑的来回抵挡,在他的头边上,白虎和玉龙正打得不可开交。 众人汗颜不已,只有安然镇静自若,只见他快步来到两只不安分的小动物边上,一把将玉龙抱了起来,白虎正要追赶,被安然横眉立目的神色给吓得缩了回去。 安然来不及多做解释,将已经弄好的书简碎末一股脑的喂给了玉龙,小家伙吃的还挺香,不多时便宛如陷入沉睡般停止了晃动,再然后便是化成了本形。 安然轻轻舒了口气,转首看向了消停下来的白虎,龙韬散人见状赶忙递过了一方纸折子,安然接过仔细看了几眼,闭目凝神的照着上边的正确咒语诵了一边,复将折子递还回去,沉声呵斥道:“孽障,还不速速恢复本身!” 小猫咪似的白虎唯唯诺诺的向后退了两步,身子泛着金光,逐渐开始变得大了起来,待到恢复成正常大小之后,一溜烟儿的功夫,便化作了一方小印,安然将卧虎符放进了口袋里,手里拿着玉龙签,看着那个如初始大小,却还在乱动的东西,安然有点儿哭笑不得,赶忙警告道:“别再做徒劳的挣扎了,要是想重获自由,就带着我去该去的地方!” 众人虽然没有细问,但大都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龙韬散人和格格对视一眼,一齐来到了安然身前,龙韬一本正经的道:“师傅,如果需要帮手的话,我可以过去!” 安然正要推辞,却只听的安家大门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安然没有给众人答复,而是赶忙来到了门口。 大门开了,两个人影走了进来,一见到这二人,安然不禁面露喜色,自己之所以不想让龙韬等人跟随前去,就是因为没有领教过对手的实力,万一人没救出来,小命再搭上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安施主,别来无恙啊?”法静禅师的话音浑厚而出,拉着自己的小徒志清,深深地向着安然打了佛理。 礼毕,安然将突然出现的师徒二人引进了正堂,命令龙韬关好门窗,没有提醒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心烦意乱的安然火急火燎的将法静禅师请到了桌案边上,自己亲自为老僧人倒了杯差吧。 法静禅师看着安然神色慌张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了片刻,便疑惑的问道:“不知安施主因何如此焦躁,不如和老衲说上一说,兴许还能帮得上你!” 安然欲言又止,随即长叹一声,面容纠结的更加不堪,片刻之后,就见他自怀中取出那方玉龙签道:“大师,我今天想去还这个东西看,但是计划之内还少一个人,所以想劳烦大师和我走一遭,帮助安某成事,不知意下如何!” 本以为法静禅师不会那么快同意,不料这位老先生没有片刻迟疑,便一口答应下来,道:“不瞒施主,老衲此来正有此意!” 安然有些纳罕,法静禅师将路途中间遭遇的事情娓娓道来,说完之后,安然不由得心中一惊,问明了原委,这才想起那附近好像确实有个比较大的公墓,不过有一点倒是疏忽,那就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若不是苏群提醒,无主墓一事他还真的不知道。 人命关天,安然一刻不敢怠慢,说走便走,阔别了院落中的众人,安然与法静禅师便离开了这里,将还原了本形却还是能动的玉龙签放在了地上,任由他四下里奔跑,安然和法静则大步流星的在后边追。 这一天的这个时候,沿途的百姓不约而同的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在青石板铺就的大路上,一只黄色的鸡雏在地上没命的奔跑着,在他的身后,则无耻的跟着两个大活人,一个道士,一个和尚,那场面,说不出该如何评价。 玉龙签本就是属于蔡奚的贴身物品,对于主人身上的气息更是不甚了解,只要是在千里之内,无论在哪里,它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这一次也不例外。 循着它的轨迹,安然和法静禅师奔跑了半个时辰, 终于在一处路面的下水管道口停了下来,站在这个尴尬的地方,安然和气喘吁吁的法静禅师都不免有些意外。 看着正四处乱窜寻找着缺口下去的玉龙签,安然真是汗颜不止,将信将疑的看向身边的法静禅师,迟疑的问道:“你确定堂堂一代大将军会住在这种下水道里?” 法静禅师依旧是那么的淡定自若,大智若愚的道:“不妨且先看看!” 安然点了点头,为今之计,就只能看看就看看了,二人就这么定着玉龙签,沉默良久,安然缓步向前,一把拉开了那道纯铁打造的大铁盖。 玉龙签倒不客气,一见有了缺口立时便攒了下去,安然生怕追丢了,迈开步子就要跟着下去,可就在他要下到里边之时,法静禅师却悠悠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安然为之一怔,法静禅师若有所思的道:“追踪到了也未必是好事,安施主,你真的要下去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安然纳罕不已,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法静禅师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松开手,待安然下去后悠悠的跟了下去。 法静禅师的预感是对的,追踪到了真的未必就是好事,下到了管道内部,安然并没有看到玉龙签的主人,恰恰相反,他看到了自己惦记的小不点儿,情况远远比他所想要糟糕得多。 两根大管子之间,小不点儿就倒挂在那里,双手自然下垂,听见外来的声音一动不动,身体也随着绳索的波动来回飘荡。 一股相当不祥的预感席上了安然的心头,安然站住脚步,双眼刻意撇到了两边,此时的面色已经开始凝重起来。 他猜想到了一些事情,却不敢确定,法静禅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老禅师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如入定一般的安然,不知过了多久,安然终于动了起来,这一次,他扯下了自己的外袍,攥在手,快步蹬上了粗管,手掌如刀般倏然割断了绳索,并在小不点儿坠之时用袍服包裹并接住了他。 “果然好把式!你又是牛鼻老道荀阳子的徒弟吧?” “呵呵,真没想到,刚杀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荀阳子还真是桃李满天下呀!”蔡奚冷嘲热讽道,安然紧紧抱着小不点儿的尸体,双眼中的怒火已经窜到了极致, “连孩子你都杀,简直禽兽不如!”安然的呼吸急促,声音也有些走调,蔡奚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不也是个孩子吗?我本无意杀他,要怪就怪你们认识对了人!” 安然没有应答,轻轻的将小不点儿安放在了地上,旋即起身,咬牙切齿的转过头,又忽地变成了一副似水的面容,恨恨的自牙缝间闪出几个字来:“自作孽,不可活!” “那你就放马过来好了!”蔡奚一扶袖筒,一只大手探了出来,两个身影应声而出,一左一右立在了蔡奚身前。 “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杀了他,再处置那个和尚!”蔡奚端然立在原地,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安然。 安然定睛一看,那根本就不是昨天接触过的守墓侍女,而是一些新的角色,两个半妖半尸的家伙张牙舞爪的奔着安然冲来,安然微眯着双眼,没好气儿的说了一个字:“滚!” 两个家伙哪里肯听,仍然一如既往的向前奔跑,安然扭了扭头,平复了一下小不点儿死后的情绪,随即跨开不子,张开剑指向前小步挪动起来。 “哈!”两个怪物气势汹汹的冲突着,不多时便与安然交叉对阵,安然轻巧的避过两个鬼东西,大步跨起沉声一喝,一记法诀便击打在了其中一只的后脖跟上,没过多久,那只尸怪便轰然倒地一命呜呼了。 “果真好手段,看来是我轻敌了!”蔡奚神思怪异的注视着安然,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片刻之后,声音幽幽的道:“今天马上就要平明了,时间不是很多,就先到这里,等到来日我必会托人送信过去,咱们约期再战!” 蔡奚望了一眼窗外,声音低沉的补充道:“到那个时候,你有什么冤仇,都可以向我报偿,前提是你能活着见到我!” “我最不喜欢有人比我还能吹牛!”安然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愤怒到了极致,所以不免有些失声。 “葬礼需要三天,三天之后,你随时可以送信给我!到那时如果多带一个帮手过去,小爷就代表师傅给你磕头下跪!”安然的声音越发的激动:“好好享受这三天,三天之后,必是你的再死之期!” 蔡奚没有在说什么,说实话,这个年轻人的话让他不由得大加赞赏,纵观前世今生,除了荀阳子之外,他是第二个可以这么硬气和自己说话的人。 第84章:前尘旧事 安然的心情很复杂,夜半时分,他的灵魂穿越了,幻化成了卫子辰的形态,独自一人来到了上清宫云台殿的门前,这里是上清宫的新门入口,也正是一种道卒前来报道的地方。 站在上清宫前,遥遥望着九九八一层巍峨的台阶,安然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沧桑感。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身边是三个人,地陀螺,老高,还有小不点儿。四人虽然相会时日不长,但却是终日厮混在一起,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还记得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旅游专线上被他暴打一顿的地陀螺等人,那时的情形历历在目,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道卒之死,无法飞升,运气最好的是在西方度化川任职,大多数都是下一世继续为人,世上一直都有上界隔天如隔世的说法,记忆远了就再也回不到现在,即使日后再相见,也全无印象,不光是殉职的三人,还包括自己。 “敬苍天,空怅惘人寰无限,光阴荏苒,逝者如斯生者念!”安然一忍再忍,眼角终究还是躲不过被两行清泪所侵染。 华庸和蛇首已经交给了上清宫,眼下暂时没什么事情可干,唯一要等的就是三天之后的事情,安然徘徊在这里,良久不肯离去,这一极具威胁力的举动引来了四周镇守道官的注意。 两名巡游道官正要上前盘问,便被远处赶来的一位白须老者悄然阻止。 “道君?”两名巡游道官面面相觑,白须老者淡淡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微微摆手,两位道官会意的转身离去,白须老者则摇身一变,化成了巡游道官的模样。 “来者何人?”安然正失神间,忽然听到了一声喝问,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充满晦气的道官正悠悠的向着自己这里飘来,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位道官横眉立目的问:“你这厮不好好在人间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找人!”安然的回答简明扼要,这让已经准备好说辞的道官有些始料未及,硬是将对白缩减到了两个字:“找谁?” “劳烦道官大人传报一声恩师荀阳子道长,就说小徒下府大疆安然求见!”安然话音刚落,道官的面上便显露出了难色,迟疑的道:“这个,实不相瞒,这道君总是行踪不定,谁也不知道此时去了哪里,要不这样,你就先回去等等,这边一有消息,我就传唤给你!” 这是一句很有水平的拖延回答法,在一般人看来,正好符合上清宫门卫的处事风格,但是安然又恰恰不是一个甘于听命的人,他的处事风格与这一点恰恰相反,不达到目的,就别指望他回头。 假扮成道官的荀阳子深知安然的这一点,是以打算调理一下这个宝贝徒弟,但这一次,安然却没有执拗,他什么也没说,竟然身形一转,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嘿,这小子是怎么了?”荀阳子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赶忙朝着安然喊了几声,但安然却浑似聋人一般充耳不闻。 “这小子居然转性了!”荀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幻化成了本身,快步来到安然面前。 荀阳子轻轻拍了拍安然的肩膀,安然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师傅,紧缩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一把扑到了师傅的怀里,竟然不住的哭了起来。 荀阳子不由得失笑,轻抚着安然的后背,慢条斯理的宽慰道:“小子,你这是咋了?不像你性格呀!好了,别哭了,有事儿慢慢说!” 安然闻声缓缓仰起头来,拭了拭面上的泪痕,哽咽道:“师傅,小不点儿也死了!” 荀阳子闻言不禁一怔,脸色黯淡了下来,好半天才悠悠的问:“人间事事皆无常,你也不必挂怀!”荀阳子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还是陡然噌起了一团怒气,沉默良久才忍俊不禁的问:“谁干的?” “蔡奚!”安然言简意赅的说出了一个名字,荀阳子的神色登时变得严峻起来,有些失声的问:“他早就被为师封印了,这次是怎么出来的?” “有人动了无主墓,用人牲祭活了他!”安然说完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师傅荀阳子道长,狐疑的问:“不知师傅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致使他竟然见到与您有关的人都要置之死地?” “唉,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啦!”荀阳子缓缓坐了下来,安然也在师傅身边席地而坐,师徒二人就好像是一对父子,坐在上清宫新门前的云端中,两双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下方的山峦水流,云间不时有仙鹤飞过,荀阳子的思绪也随着仙鹤的轨迹飘向了数百年前。 边关战鼓响动,山脚下的古战场里两处军阵正严密的向着一处进发,这里本是一处河床,后因流域干涸,这里变成了来往入界的要道。 在数百年前,虞城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而是叫做怀汾,怀汾地处北方与南方交汇之处,是过了上平关口的第一座城池,在全封建时期,这里也是一座城墙坚固的重镇,地理位置南北交融,过上平关,若不取怀汾,则南境难下。 当时负责镇守怀汾的守将名字叫做蔡进贤,便是此时的蔡奚,进贤是他的表字,城中六万军马尽皆归属于他。 由于大疆是某个时空朝代的错点,所以蔡奚并未被写入正史,但他的骁勇却是响彻整个北地,镇守怀汾防线时,北方的游牧政权无敢来犯,位高权重,也很是风光十几年。 “人处世久了,就会变!”荀阳子苦笑着诉说着,那是贤熙八年二月初五,北地的烽火斥候忽然接到了戎夷进犯的塘报。 当时的皇帝并没有太过在意,在他的认知里,蔡进贤和边关的六万解戎军足以抵御那些还没开花的蛮子,是以只是派了兵部侍郎带着军需官和两万石粮草赶了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北方防线不会有差池的时候,一股暗流却开始涌动起来,塘报八月中旬入京,粮队给养八月二十三日启程,九月初二,就在兵部侍郎刚刚抵达怀汾的那个晚上,意外发生了。 蔡奚本来夜半时分准备宴请兵部侍郎和军需官,结果刚一入夜,便有人传报军需官身死营中,侍郎大人不知去向,所有人都慌了,蔡奚却很从容,他就在军帐里当着所有军官的面上宣布了一件事:当今圣上身边佞臣当道,蛊惑龙眼,才会致使边戎霍乱,如此境地之时,我等边关将校应先安内,方能攘外。 蔡奚只说到这儿,所有人都明白了,综上所述,估计只有傻子才不明白这位大将军的意图,这是要反了! 接下来的三天,怀汾防线忽然间从紧密变的松弛,任由戎夷进犯,他们就是不去阻拦,几次三番的事件足以证明天要变了,果不其然,蔡奚来诛杀奸臣了,为了达到警醒世人的目的,他还打算将被蛊惑的无辜陛下一起干掉,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估计此时的天下不姓蔡也**不离十了。 老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往往志在必得,却总会因为突发事件而满盘皆输。 蔡奚的大军长驱直入,连下了数座州郡,或许是战绩辉煌让他产生了胜利就在眼前的错觉,看着地图上遍插凌柳旗,他的心里膨胀了,干脆将原有目的半途而废,自己在军中竖起了一面蔡字大旗,直接从锄奸变成了造反。 你要是用原本的借口,估计还引起不了公愤,毕竟无论你怎么折腾,天下还姓周,不会易主,可是造起反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很多达官显贵和封疆大吏都顶着朝廷的恩赐,虽说什么免死金牌丹书铁券这种东西基本很少能用上,但是一旦天下改了姓,这东西就彻底没用了。 于是乎,令蔡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静的南地忽然杀声四起,军镇六大吏集体响应,蔡奚军队的对手莫名其妙的便从一个变成了数十个。 虽然此时的蔡大将军已经坐拥三周六十八郡,手下兵马已达三十余万,但是六大吏和三十二小军人数多达两百多万,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围殴,蔡奚军团在支撑了二十七天之后便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蔡奚人生最后的二十七天是相当难过的,基本上每天除了匆匆吃过饭便开始收拾东西打仗,一直到下一顿饭前都不会哦停下,蔡将军更是创造了一天迎战十九次,十九次完胜的记录,无奈造化弄人,棱角终有一天会抹平,得不到补给的三十万大军在拉锯战车轮战的折腾之下,最后五天里,蔡奚手下只剩下了五百亲军,饶是如此,他还是斩杀了两位封疆大吏,六大吏里的二、三号人物。 直至战到最后一人,这是很多人喊了却没做到的事情,但是蔡奚做到了,临死之前干掉二三十号人在他的面前已经不是神话,蔡奚最后还是死了,死在了一个文人的剑下,在死前,他见到了这辈子最痛恨的人,那位独自跑路,在一个月内竟然联合了六大吏的文人,他的名字叫做乔珣阳,时任兵部侍郎。 第85章:喜从天降 蔡奚死前曾经恶狠狠的盯着这位侍郎发下了一个诅咒:“你不灰湮,吾不为人!” 字面理解没有什么骇人之处,但是细细品味你就会发现,这位哥们儿不是一般的狠,侍郎大人不会飞湮灭,他就不投胎做人,其中深意就是一直要缠他到死。 蔡奚倒下了,这桩萦绕数百年的冤家也就此结了下来。 说来也怪,自此之后,怀汾防线经历过战事的地方每到月黑风高之夜便会听到阵阵呜咽声,如泣如诉,听起来着实吓人,这还不算什么,就在蔡奚兵败的地方,别说是晚上,就是没有日头的天气,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不仅如此,死人也是常有的事儿,总有附近的百姓不知为何就猝死在了道路上。 一时间民怨沸腾,民间都传言说在这里见过千军万马驶过,犹如阴兵借道一般,见者轻则伤,重则亡,由于此次杀戮实在过重,大疆上下受其侵害者数万之多,兵部那位侍郎乔珣阳因每夜被冤魂缠身,不得已归隐山林,做起了隐士,因缘际会之下得半世法,得道术而腾达,被山野老叟定为二世珣阳方得化,懋蒿得子致飞升。 这两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半世法就是得道一半,要想再继续修行下去就得来生继续,这说法听起来有点儿胡扯,就类似于现在电脑上经常提示的该系统重启后方能生效一样,那是个很漫长的时间,荀阳子不负众望,最终还是啃下了这块硬骨头,成功挨到了两世,而这两世之间的距离,竟然长达三百多年。 安然从荀阳子的字里行间都能感受的到,那位机智的兵部侍郎应该就是恩师本人,安然听着荀阳子说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禁好奇的问:“可是师傅,他又是怎么知道你的道号的?” 荀阳子苦笑着道:“这还用问吗?为师已经说过,半世法得道之后,为师上一世的死期便近了,但是在死之前,为师听说了蔡奚阴兵害人这件事情,便重出深山,并在十月初一上元节的时候,让蔡奚的家眷用招魂幡将他引了出来,并最终用道术将他丰乳棺椁,封印之物便是一方七七四十九日开光的玉龙签。 ” 荀阳子哀叹一声道:“无奈他犯了众怒,如果大张旗鼓的下葬,别说是百姓,就连苍天都不会容忍,虽说当时的皇帝爱惜他骁勇善战,命令史官将他的污点洗白,还以国公之礼安葬,但下葬之时,曾有人将黎国公蔡讳进贤的大碑立住,没过两天便除了岔子,先是群鸟悲鸣撞死碑上,后来又发生了天火淬碑之事,好好的一块大理石碑一天一夜便被炼了个粉碎,后来时隔几年又安了一块,但是还是没能保住,最后经蔡家子弟迫于无奈,只得同意为家祖隐碑安葬,以求安生。” 这就是无主墓的历史,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都忘了这座墓到底是谁的,但是据说每年都会有人前来拜祭,荀阳子将整件事说完了,安然意犹未尽,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傅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为师所犯的过错,这一次就该由你来完成了,既然无主墓关不住他,那你就将他拘押上来!”荀阳子若有所思的道:“如非必要,切不可立时正法!当然,若是万不得已,做了也就做了吧!” “这座城市比我们当时的有趣多了!”夜幕之下,城区一座最高的建筑物之上,蔡奚背着手站在护栏边上,鸟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不由得发出了这样一声赞叹。 在他身边的便是两名守墓侍女,或许是没有了玉龙签的庇佑,蔡奚的身上今日咁不自觉的开始老化起来,今夜一过,距离约定约定的日子便更近了些,蔡奚自认为有把握战胜安然那个毛头小子,是以并没有为这件事情做出太多的准备,但是此时,他却在为另一件事谋划着。 “如果这个世界姓蔡的话,我敢打赌对面那个最显眼的建筑一定会更美!” 蔡奚的面庞泛起了阵阵欣慰的笑意,当年被荀阳子道长封印之后,他便与四个守墓侍女在漆黑阴暗的墓穴里苟且偷生了两百多年,如今得以重见天日,荀阳子已经不复存在了,唯一能构成威胁的便是宿敌那个毛都还没长全的徒弟。 世界的美好令他沉醉,权利更是让他垂涎不已,虽然按照现在的现状只能建立一个日落之后才能出现的政权,但无论如何都是极为美好的。 “回去准备一下,我要召唤夜游兵!”蔡奚踌躇满志,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句,也不待两个手下应答,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安家,与蔡奚相约的第二天。回家也有些时日了,安然却还没有去过城区的家中,这天傍晚,他带着龙韬散人、法静禅师和向珺回到了安府。 再一次回到家中,安然不由得被老爹安庆夏的热情给弄得一头雾水,安然惊讶的发现,家中的人似乎都对他改变了看法,与之前娶了妖亲的不赞成不高兴相比,这一次的安家真是一片其乐融融,上下一起露出小白牙,犹如蛀牙卫士般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安然被老爹和两个老管家推崇着进入了正堂,刚一坐下来,安老爷便兴冲冲的说出了原有:“嘿,你小子可以呀!当年老爹我都没有你这么高的命中率!” “额,老爹,孩儿没明白,您这是说的哪门子暗语?”安然犹如丈二金刚一般疑惑的问。 安老爷与一旁吃吃笑着的安夫人相视一眼,欢天喜地的道:“早些时候陆家的管事陆应带着人过来了,将一封书柬交给了老爹我!” 安然不由得嗤之以鼻:“不就一书柬嘛,兴奋个什么劲儿?” 安老爷也不答话,顺手将书柬丢在桌上,哈哈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家飞裳有喜了!” “呦,又咱家的了?当初然儿与陆家大小姐结发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那儿横拦竖挡的!”安夫人笑逐颜开的挖苦着自家的老头子,老管家等人更是一个个笑的几乎将嘴角咧到了耳根。 “什、什么!”安然不觉大跌眼镜道,相比与其他人,他并没有显露出那么多的高兴,恰恰相反,他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说是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我当初可是选好了绝后的,怎么会这样!”安然的眉目纠结成了一道起伏很不均的结领。 且不论自己头顶的冠带有没有变色,他相信飞裳,可是但就天命这一点,他就真的有些拿捏不准了,还有就是,万一情况属实,毕竟陆家大小姐是妖类,若是小家伙出生之后是一窝毛色纯正的小狐狸,还跟谁说理去。 安然接过了书柬,仔细阅读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不仅讪讪的看着自己爹娘道:“父亲,母亲,你们这么高兴干什么?” “废话,能不高兴吗,意外之喜比什么都具有感召力!”安老爷莫名其妙的拽了一句词儿,安然不由得汗颜道:“那可是妖类呀,你们能接受得了?” “那有什么,现在你们这群小畜生养累了,忽然多了几个狐孙,那感觉真是太不一般了!”安老爷有些得意忘形,这可真是不太像他的处事风格。 安然牙都快闪掉了,悠悠的提醒道:“额,老爹,注意你的用词!” “哈哈,无妨!老夫高兴,今天在坐的各位都不要走,老夫要马上大宴宾朋!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安老爷说完便兴冲冲的赶紧叫老管家带着附中伙计前去准备了。几名伙计随着老管家一路小跑的去了,整个情形让安然更加汗颜。 欢喜过后,安老爷夫妇猛然瞄到了在龙韬身边有一个长相娟秀,年龄也就在二八左右的小丫头,安夫人看着自己的三儿子,神色有些复杂的道:“安然啊,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没有如实向父母亲大人汇报啊?” “什么事儿?”安然不明就里,顺着安夫人的眼神看了过去,这才恍然大悟,赶忙道:“哈哈,母亲您误会了!刚刚被飞裳有喜的事情岔了过去,来,我给您二老介绍这位姑娘!” 安然说着向小妮子使了个颜色,向珺款款的走了过来,深深施了一礼,柔声道:“珺儿见过安老爷,安夫人!” 安然赶忙指引道:“这是方女士的亲外甥女,这次发生的事情使得方女士丢了性命,我见这丫头着实可怜了些,无依无靠的,再加上与咱们安家有亲戚,所以这才将她带了回来!” 一提起方秀茹,安老夫人的面色便沉了下来,一股淡淡的惆怅感袭上心头。 方秀茹是安老夫人最要好的闺蜜,年纪也不相上下,自从年少时一笔,本以为还有机会却没想到这一次却被他所代替。 宽慰好了母亲,安然便让老管家和府中伙计为向珺捡上几件独树一帜的衣服。 一切交代完了,安然转身便走,安老夫人赶忙问道:“三儿,你这般急匆匆的出去是要什么?“ “我去看样一下姐姐,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安然说完,一溜烟儿的夺门而出,朝着安宁的房间跑了过去。 第86章:约战之贴 说来也怪,这段时间安家大小姐安宁在安府待的真是出奇的老实,按照她的消息网,安然回到虞城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这丫头却是摆出了一副充耳不闻的姿态,安然倒是没有多想什么,既然不见姐姐的面,便去看看便是,反正姐姐的闺房自己时常便要去转转,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想着,安然便迈开步子来到了安宁的住处,“咚咚咚~”安然镗开袖子,轻轻敲击了三下门环,门内应声传来了一个个久违的声音:“谁呀?”顺着声音传出,那扇质料上乘的木门也旋即打了开来。 “姐姐,是我!”门内人一见是安然的声音,还没等他讲话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了起来,安然的鼻子重重的撞在了门上,亏得位置偏移了一下,否则鼻梁非塌下来不可,那感觉,真是算爽无比。 安然有些纳罕,姐姐虽说之前一到满月夜就想着弄死自己,可还那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安然如丈二金刚一般缕不清头绪,仔细想想,自己大婚的时候好像她也没有去。 安然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悦,站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施礼道:“姐姐既然不想见我,那安然就告辞了!” 安然说完转身正要离开,只听得门内传来一阵娇柔的呼声:“别,门又没锁,自己进来不就成了!” 安然不禁失笑,转过身来推开门走了进去,仔细想来,一晃的功夫,两姐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再一次踏进安宁的闺房,安然不禁耳目一新,也不知道老爹这是下了多大的本钱,乍眼一看,只见安宁的闺房之中清一色都变成了红白相间的颜色,卧榻从木质的换成了软踏。 琉璃几,青玉案、橡木地板,还有很多他都叫不上名来的家私。 “姐姐,你这是后宫的建制啊?”安然身子一沉坐在了软椅之上,来回晃动十分的惬意,安然抬起身,捡起了小几上精致箩筐中的一枚红彤彤的苹果,拿到嘴边脆生生的咬了一口,梳妆台前正在修饰着眉心的安宁看到了弟弟这副浪荡的样子,没好气儿的嗔怪道:“回家这么久了,也不说来看看姐姐!” “嘿嘿,又不是大内皇宫,这么小的院子,你出来不就得了?”安然心中着实有些纳罕,现在已经是深夜,可是姐姐却大半夜的梳妆,这可真是有些蹊跷。 “哼,才不要!”安宁俏皮的冷哼了一声,好奇的问道:“怎么样,跟我的小弟妹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心里一定是想的不得了吧?” “也没有啦,整天腻在一起久了就会烦,更何况我那位岳爷爷让飞裳帮衬着他打理生意,我在哪儿反倒是添乱!”安然打了个哈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梳妆台前,这要是放在平时,安宁根本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这一次,她却刻意的将脸别了过去,还一面嗔怒的道:“你别过来!” 安然早已发现了端倪,这一次更是看得真切,只见姐姐的面上不知为何苍老了许多,半米的距离都能嗅到姐姐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味儿。 安然警觉的问:“姐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安宁想要搪塞过去,安然早已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怪,让我看看!” 安宁不情愿的转过头来,在看到那张脸,安然简直有些不相信,这还是自己的姐姐吗?那张脸的颜值看上去足足老了十岁,那股气味儿也得到了印证,正是生肉放久了的气味儿。 安然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老爹会大动干戈将姐姐的房间布置的如此富丽堂皇了,只有干净的环境下,老化才不会加深。 安然稍带愠色,关切的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宁道:“就是在邪气被抽空之后的一个月!爹娘怕你和哥哥们担心,所以才一直寻找着郎中和术士为我诊断!” “如果我今日不来,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安然不无责备的看了姐姐一眼,顺手将她的小手翻转过来,仔细诊断了一番后,问道:“之前的郎中和术士都怎么说的?” “没有啦,人家就是想补好装在去见你!他们说是老化病,药房吃了很多,都在那里!”安宁指了指梳妆台边上的一叠纸,安然点了点头,随手拈来读了起来,不多时,安宁便看到自己的弟弟脸色那叫个难看,一阵红一阵白的就好像是身处水生火热一般。 “啪”的一声,安然重重的将药方拍在了桌上,面色极为难看的道:“一群庸医!” 安宁被吓了一跳,疑惑的问:“小弟,怎么了?” “他们开的这些药方都是延缓衰老的,只有上了岁数的女人才会吃!年轻女子吃起来只会适得其反!”安然平心静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这不是病,而是精气不足所致,我忙过了明天就去登云山一趟,讨些山上的月百花,再与红糖熬制,回来吃上几敷药,再多注意休息,自然药到病除!” 安宁看着这个弟弟焦急的神色,心中不由得生起了莫名的温暖,但温暖过后,却又长长哀叹了一声,安然见状幽幽地问:“姐姐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恨天怨地,当初为什么不投胎在隔壁邻居家的门口……”安宁半开玩笑的感慨着,安然自然明白其中深意,很是巧妙的打趣道:“那可不成,姐姐难道忘记了,隔壁豆腐刘可是经常暴打他们家巧儿!” “就你小子嘴贫!”安宁莞尔笑着,猛然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道:“对了,小弟,你刚刚说过了明天,明天你要去那儿?” “哦,明天夜里要去会一会老熟人!”安然也不避讳,很婉转的说着,安宁一听这话便清楚安然所指,沉默良久道:“到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安然抿着嘴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姐姐,这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安宁点头应了一声,便将安然送出了门去,望着安然远远离去的身影,安宁怅然若失,本来这一世投胎在安家,是打算找卫子辰寻仇的,可造化弄人,最终还是这个弟弟帮助自己去除了邪气,早知道真的应该去邻居家,这么好的夫君让陆家大小姐抢了去,她的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安。 “再等等!哪怕是做妾,我也要……”安宁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赶忙呸了一口 ,心中难为情的道:“真是的!我都在想什么?”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第三天一早,安然不禁有点儿纳闷儿,小不点儿的殉道礼已经办完了,再过几个时辰就到了约定的期限,蔡奚说是会差人送信过来,可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一大早上,安然便来到了门前,翘首企盼着那个使者的到来,天气不算太好,空气间还弥漫着一些雾色。 安然疑惑的窥看着左右,他一定想不到,还有一个身影正朝着他走过来,这些天他一直忙里忙外,准备着和蔡奚决斗时所用的东西,所以一直都没能顾得上一个人,还有一个约定。 安然远远的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那个身影一身清丽飒爽的短款锦衣,眉清目秀,面容娇好,可是任安然怎么想,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安公子果真守时!我还以为你畏罪逃逸了呢!”一个很柔美的女声点醒了安然,安然看着这个女执役,这才想起了三天前执役司的事。 安然很识趣,探出了双手道:“来吧,拘我回去吧!” 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副镣铐,却不料女执役似乎根本没有那个打算,只是悠悠的道:“我为什么要拘你?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拿了也便拿了!人家这次找你来,其实是想和你聊聊天!” 安然见这情况有些不对头,轻咳了两声,道:“执役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你难道就没听说过我?”女执役的话语里充满了质疑,安然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在哪儿听到过,但转念一想,好像没有必要去得罪这丫头,是以换上了一副很市侩的嘴脸道:“这个,全城第一号女执役嘛,久仰大名!” “虞城一共二十五位……”女执役一脸黑线的说着,安然竟不想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马上正容道:“数你漂亮!佳人一枚!” “你闭嘴!”女执役高樱乔怒了,小火爆脾气登时显露出来,刁蛮的道:“我是隔壁高裁缝家的!” “哦,高裁缝……”安然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原本恭维的脸色立时变得老鼠见了猫一般,二话不说转身便走,高樱乔见状真是又急又气,伸出纤细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安然,恨恨的道:“哪去?” “那个,高小姐,我家里还有点儿急事儿,我得急着赶回去!” 高樱乔冷眼旁观:“这不就是你家吗?” “这样啊,我说的是……” “啪!”一记重拳便打将过来,亏得安然躲得快,一把挡了回去,惊恐的道:“高小姐这是作甚?” “你逃避我!”高樱乔再也没有了原本的优雅,整个人宛如炸了毛的小母鸡般冲着安然便开始爆发起来。 安然在心里暗暗叫苦,亏着大疆不提倡包办婚姻,要不然就高姑娘这种习性,自己结发之后都未必能活过三天。 “这个,高小姐,你我虽说是曾经,啊不对,差一点儿就见面,但是好像还没这么捻熟,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呀?”安然尴尬的说着,他向着边上扫了一眼,只见门前那条相对繁华的路上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围观群众。 安然借着巧劲儿挣脱开了高小姐,高樱乔意犹未尽,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便要招呼着安然,此情此景,多么像是当初与陆家大小姐相识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姐姐是不可能前来搭救了,要想挣脱开来就只能靠自己。 安然二话不说,立时便向着高樱乔身边一掠,反手扯住皮鞭,悠悠一点高樱乔的秀腕,便将鞭子卸了下来。 “你!”高樱乔怒不可遏,变戏法一般又从袖中变出了一方电杵,不管不顾的迎着安然的侧肋便点了过去,那东西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来上一下浑身麻木短期生活不能自理是肯定的了。 “这丫头还真是个母夜叉,闹玩儿还带戳眼睛的!”安然聚气凝神,决心一定要给这丫头一点教训,只见他很轻易的避过了电杵,双手支撑在高樱乔的肩膀之上,腾空一跃,便越到了高樱乔的身后,安然运足力气,正要望着她的背心拍去,忽地见到高樱乔身后有一样东西。 高樱乔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欺负,是以心中之怒噌然达到了极致。 “别闹了!”安然沉声喝了一句,高樱乔向来嚣张跋扈,冷不丁被安然这么一喝,还真有点儿发懵,手中的电杵也忽地掉在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高樱乔讷讷的问,安然自她的身上揭下了一道黏着后背的黄布稠,黄布稠之上赫然写着一句话:夜半子时,永宁台。 这原本没什么,但是安然在黄布稠上看到了一个很别致的将印落款,四个大字,蔡公进贤,那正是玉龙签上的字体,而进贤,正是蔡奚的表字。 “你这东西是哪来的?”安然的声音很深沉,高樱乔不觉一怔,寻思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印象。 “来的路上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安然摆出了一副审问犯人的姿态,高樱乔虽然心中很是不爽,但感觉到安然好像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是以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会儿,耸肩道:“只有执役司里的叔叔临走之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别太过张扬!” 安然闻言不住的点点头,呢喃道:“就是他了!” 高樱乔万分不解,安然欠身施了一礼道:“高小姐,今日就到这里吧,安某还有急事要去做,等到过些时日,自会拜谒,以报既往不咎之恩!” 高樱乔全程都是蒙蒙的,安然说的实在太过真诚,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抗拒,等到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安然已经不知了去向。 第87章:永宁传说 夤夜,安然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蔡奚选择的地方很奇特。 永宁台,地处城区西南山阙之中,台阶乃是夯土叠石而成,历经数百年的大雨冲刷还是屹立不倒,据传说此地原本叫做翻岭,三面环山,一方通路极窄,山清水秀,每年初夏之时登高而望,葱葱郁郁的密林如涨潮时的波浪般此起彼伏。 正因如此,翻岭这名字倒还算贴切。但是在前朝嘉定七年的时候,一位被逼婚的郡主在这里自缢而死,或许是苍天见怜,死后数日才被发现,但尸体却还算完好,甚至有猎户见到这样的一幕,头七之内,每到夜晚便能听到哭嚎声响彻林间,隐隐的还可以听到呼唤一个名字,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还有谁人有心思去听那个。 再后来战乱发生,附近一座城池的数万穷苦百姓隐遁入林藏匿,叛军追至,在林间却没有发现一个人,恰恰相反,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叛军还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就在他们听到响动想要解决那些逃难之人时,却有士卒惊讶的发现山岗之上旌旗涌动,山坳处土路上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密密麻麻的黄衣人手持兵刃呼喊着冲了下来,场面蔚为壮观。 叛军被吓跑了,百姓们还来不及道一声谢,黄衣部队便不见了,很多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传言是郡主做了本处的娘官地仙,这次是来帮衬着解危的。 当即便有百姓发愿,待到战乱平息之后必然就此架起高台扩庙,以供养郡主和黄衣义士的救命之恩。数年之后,战争结束了,很多还记得当年誓言的人便自发的回到这里,最终建成了一座酷似望月台的大墩,并就其上修建了一方高三丈,阔五十的庙宇。 因死去的郡主身上携带着刻有永宁二字的铜牌,所以当地人便以永宁来命名这座高台,永宁台前,香火鼎盛,每有祈求,势必灵验,从无差池,这边是永宁台的来历。 亥时刚刚出头,蔡奚便带着两个守墓师娘和另一个白衣男子来到了这里,站在高台后方的一处陡峭的林间岩壁之上,蔡奚目光定然的注视着高台的方向,双眸中充斥着浓郁的忧伤。 “主公又想起郡主了?”白衣男子站在蔡奚的身侧,一双大眼同样注视着永宁台,一面和声问了一句。 蔡奚不由得苦笑:“诸葛先生说笑了,蔡某早已经忘了想念是什么感觉了,只不过是触景生情而已!” 白衣男子闻言满意的笑了笑,他刚才所问并不是想趁机讨好蔡大将军,而是另有目的,这个男人叫做诸葛武柏,是当年沉尸的三十万大军的中军将军,也就是说,除了蔡奚,他是那些战死之人的头。 当年兵败之后,诸葛武柏孤身一人杀出敌阵,带着四五名侍卫逃了出去,在战乱之中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性命的脆弱实在任人也无法更改。 其实一直对皇帝忠心耿耿的驻守着怀汾防线的蔡奚,心中除了卫国之外,还********的牵挂着一个人,那就是皇帝的堂妹,一位老王爷的千金。 这座墓的主人虽然身上挂着一块铜牌,但真是封号却决绝不是“永宁”,确切的说来,这是一种代表双方友好往来的见证,在前朝一共有三种与之类似的牌子,分别是刻有“抚威”的金牌,“附庸”的银牌以及“永宁”的铜牌。 这三块牌子的用意很明确,“抚威”的意思是利用己方万国朝宗太平盛世的国威震慑友方或是敌对阵营,意思很简单,我把自家女儿放在你这儿只是答应你和圣上结盟后,你小子要是让她瘦一点儿委屈,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第二种“附庸”的意思就相对来说弱化了不少,一般针对的都是有心附庸,但却打来打去打不出个结果,无法被动臣服,只能附庸,如果说上一个很霸气的举动派出的是长公主,那么这一次就只能将皇帝的远方女儿派过去,这里所指的远房公主大多来自偶然,但却大多能因为这个举动过上美好优质的生活。 最后便是这个“永宁”,不要以为永远安宁之类的话,这样被安宁听着会从闺房里跑出来抽你。 永宁并不是恩慈,而是妥协,“只有妇女和老人才需要永远的和平”,这是哪国一位矮子所说的话已经不记得了,但给对手的大致感觉就是,“我不行了,你之前不是要求和吗?”, 由于之前这类情节中曾有两位公主死于驸马爷的屠刀之下,即便未死也只能过着这类被人把柄的岁月,皇帝自然不会派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综上所述,戏剧性的一幕便发生了,每到外地之敌压境,反抗是不用的,关门抵制是徒劳的,千金宝贝也是没人愿意给的。于是乎,少年皇帝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最终找到了一个很快速也很随机的方法:抓阄! 谁知就在那一次,阄儿的魔爪便选中了永宁郡主,天命不可违,此时的法纲也异常的严苛,如果抗命,诛九族夷平十! 永宁公主有一个很甜美的名字,叫做梓瑜,原本很是无忧无虑的一个家伙,但那时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晌午,一道与催命符般的圣旨到了家里,半月后入宫,三月后启程。 这是一道很有时间争取的好事儿,送信人到达后将书信转成给了蔡奚。 蔡奚与梓瑜从小,便形影不离,更是约定好了结发为妻,本想着过些时日等边关战事不吃紧了便领着财务前去风风光光的与梓瑜结发,可是此事一出,蔡奚便再也坐镇不了了。 “什么怀汾防线,什么功名利禄,都不要了!我只想要夺回被皇帝老儿赠送给别人的结发!”蔡奚悲愤莫名,他不是一个毫不讲理便冲冠一怒的“三贵儿”式将军,为了这事儿他可谓是煞费苦心,光书信就给了超高的报销真的好了! 蔡奚仔细观望着,忽然间发现在永宁台的边上潜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真是岂有此理!敢来窥测梓遇的墓碑,饶了他的清梦!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蔡奚在心里盘算着,白衣男子也随时做好因公受伤的准备。 第88章:岂止一人出 那位潜伏者正是安然,子时还没到,安然便来到了永宁台,虽说这处景观自己还是第一遭来过,但是眼前的景致他真是一点欣赏的意思都没有,正如蔡奚痛恨他扰了墓中郡主的清梦一样,他的心里满满都是小不点儿死时的仇恨。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之上,蔡奚一面走着,一面对身边的诸葛武柏道:“诸葛先生,你和他们俩赶快离开这里!” 诸葛武柏的面上显出了难色,道:“那主公一人能够应付他吗?” 蔡奚不屑的笑道:“放心吧,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明日午夜是唤醒阴兵的最佳的时机,阴年阴月阴日!待今日解决了他这最后一个阻碍,明夜,这片土地将归蔡氏所有!” 诸葛武柏闻言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一行三人便摇身一转离开了这里。 蔡奚没有丝毫的压力,快步的向着永宁台方向奔去,与这个仇人徒弟对决在他看来是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安然就站在台下,看着这座不算巨大但却阴森恐怖的独台,心中不禁感慨良多,他缓步登上石阶,向着石台上那座宫殿的存在走去。 就在安然即将到达之时,却猛地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厉喝:“休得放肆!离我的梓瑜远点儿!” 安然转过头来,身形矫健的避让过去,一道如闪电般袭来的身影倏然划过,在上两层的石阶上停了下来。 安然手掐剑指,站定身形后仔细定睛一看,果真是那位蔡大将军,安然冷哼一声,笑道:“蔡大将军果然是守时啊!” 蔡奚横眉立目,面色阴沉的回道:“你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这里!” 安然也不斗嘴,敛起了阴阳怪气的神色,抬眼道:“既然都已经到了,那就速战速决,小不点儿的仇,我今日一定要报!” “杀了你才会让那个牛鼻子更加痛苦,放心,我今日就送你去和那个小孩儿团聚!”蔡奚振臂一呼,“喝”的一声沉闷的喊喝,身后的战袍便倏然震起,最后落在了地上。 二人不再言语,蔡奚攥紧拳头向着安然奔杀而来,安然手捏剑指迎合上去,二人快步如飞,相碰时竟无人后退,安然抬脚踏在蔡奚的膝上,在半空中倒悬了一遭,一道法诀直戳过去,蔡奚做罗汉状硬生生将法诀挡了过去,身子一屈随即一只尖利的虎爪宛如挠钩般回敬过来。 安然身形平铺,正要落地,眼见着蔡奚的大手直扑过来,赶忙用右手平腰出掌在地上一拍,随即向上一窜,这才躲过了那只要命的虎爪。 冬夜的地上冰冷异常,两个身影的火并却是相当的富有热情,没有间歇,没有悬念,你来我往的打成一团,武力加之邪术道诀,简直是难述精彩,夜已深沉,山中走兽却仍然叫个不停,永宁台上阴气逼人,安然在战斗的间歇,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难道,墓中之人还没投胎?”安然心中陡然一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不留神,一旁蔡奚的大手早已招呼过来,安然躲闪不及,被硬生生的打飞出去,后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石阶边上的护栏棱角上。 “咳!”安然面目纠结,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来,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股鲜血自嘴角缓缓溅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注视着蔡奚。 蔡奚有些纳罕,因为他仔细看了看,始终感觉这小子的目光不是在注视着自己,沉默良久,蔡奚没好气儿的问道:“我说你小子又在故弄什么玄虚?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 “你别嚣张,要是想继续活命的话最好离那里远点儿!”安然说着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蔡奚纳罕不已,还道是安然吃了亏便要转身走人,二话不说便大踏步的冲了过来,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暴喝一声冲了过去,蔡奚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下一刻,安然早已到了跟前,“呼”一记重拳倏然落在了蔡奚的脖颈之间,蔡奚闷哼一声,身子被整个打斜放倒,好在伸手拄地,向着一侧转动,这才躲过了一劫。 蔡奚有些纳罕,这个小子实力与自己旗鼓相当,本可以 “这台上供奉的是谁?”安然目光凝结在台子上方的庙宇里,惊异的问道。 蔡奚冷哼一声道:“那是我娘子,怎么,你是怕我们联手对付你吗?放心,蔡某人不会那么阴损!” “别做梦了,它比你凶!”安然根本不看蔡奚,目光迥然的盯着庙宇:“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两个联手能不能对付得了他!” 蔡奚嗤之以鼻,不屑的道:“跟你联手?呵呵,小子,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会的!只不过没有逼到那一步而已!”安然的耳朵灵动的探听着,这一次,他竟然很神奇的听到了两个声音,而且还是两股尤为强烈的煞气。蔡奚被安然说的也不住在心里打起鼓来,目光警觉的向着台子上端忘了过去。 “总算是找到了!安公子大半夜的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来?”永宁台周围的树林间,一个俊俏身影向着永宁台悄然走了过来,那是一片树木稀薄,充斥着肃杀的小林,站在林间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永宁台上的清醒,夜半大抵如此,更何况白日。 这个俊俏的身影便是高樱乔,说来了也怪,这位刁蛮的高家小姐虽是女儿身,但却长了让很多男子都羡慕的胆识,从小便个性使然,一至于斯。 在她这里,从没有空想这一说,要么不做,要来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所以,脚步跟着思绪,这丫头就跟到了这里。 前方的恐惧高樱乔不知道,估计纵使知道她也不会怕到哪里去,因为以她的性格,碰到了个小鬼都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就在刚刚,安然被让人家狠狠的打倒在地的场面很不合时宜的被他看在了眼里,高樱乔小姐不淡定了,她很愤怒,虽然与安然没什么关系,但是看到他被欺负,高家大小姐便是心中隐隐的心疼起来,无论如何,只有老娘打得份儿,谁敢越级行动,老娘就让你死无全尸! “我劝你咱们还是先别打了!”安然的眉心蹙成了一堆,眼神定定的看着高台之上,蔡奚原本还道安然这是在故弄玄虚,可是正当他准备趁其不备发动进攻时,却发现台子上方泛起了阵阵刺眼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儿?”蔡奚不觉纳罕不已,很显然,他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安然 敌人和盟友的关系总是瞬息万变的,眼下的安然和蔡奚便是一对活生生的例子。 光芒的尽头,两个身影做夫妻状相携而出,安然只道是出场彩排,但是蔡奚见到这一幕,却是相当的震惊,他的嘴巴张成喔字形,脸都快绿了,干巴巴的呢喃道:“梓瑜!” 安然明了了,敢情这是几百年不见,一见面便送了一顶帽子给蔡老兄,安然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看蔡奚的头顶,却换来了蔡奚恶狠狠的一瞪。 “这不可能!”蔡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实却似乎正是如此。 “人死之前和死了之后心中所想是不一样的!”安然看的有点着急,他深知这二位走秀嘉宾的威力,是以面色凝重的规劝着蔡奚,蔡奚却根本不屑去听:“一定不会的,我们才是天作之合!” 安然不禁苦笑,这位曾经袭扰九州的将军心中所想竟然如此单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眼见着墓中出来那两个家伙手搀着手,是个正常人就能断定那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可是蔡奚仍然不愿意相信。 “蔡将军!醒醒吧!”安然上前一把按住蔡奚的肩膀,毕竟是行伍出身,比起安然的身手要灵敏的多,安然还来得及用力,便被蔡大将军反手制住,轻而易举的推到了一边。 两位特约走秀专家没有一直走下去,片刻之后,他们便将目光聚焦在了安然和蔡奚身上,安然不自觉的凑到蔡奚身边,低声道:“蔡将军,我知道你一定很气氛,但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可能!”蔡奚还是一如既往的痴狂,恨恨的大声喝问道:“梓瑜,这个男人是谁?” 右侧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滞的扫了他一眼,蔡奚有点尴尬,“我的梓瑜一定是被控制了!” 安然耸耸肩,或许是蔡奚感觉自己这么做实在有点儿尴尬,是以鼓足勇气将恨意全部转嫁到了梓瑜身旁的男子身上。 “老子的女人都敢抢!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蔡奚喝完,竟然鬼斧神工的自双手间摸出一柄长剑,剑身一丈不止,真的很长,安然有点汗颜,弱弱的问:“你生前就是拿着这个统领千军万和对手群殴的?” “少废话,你小子的仇我们来日再算!”蔡奚说着倏然向前,紧握着那把长剑,迈上台阶,便要奔着梓瑜身边的男子砍去。 感情面前男女的智商几乎为零,这句话还真是不假,而作为旁观者的安然,却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蔡奚心中那位女神是个个头不高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却可以断定死时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凤冠霞帔,红衣罗袖,一切都浑似生前一般,这身衣服并不是她想穿的,只不过是真身没有了,只能一直沿用这一件衣服而已。 蔡奚气势汹汹,似乎有满腹的怒火发泄不出去,为了彰显自己的雄风,这位天真的老大哥竟然还选用了那么长的一把巨剑,真是有些害人听闻,发人深省。 安然密切注视着前方的一切,心中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并不是担心蔡奚的安危,而是在他隐隐的感觉到,在自己的附近,还有另一双眼睛在窥测着自己。 “灵光华照,隐匿现行!”安然默默的念诵着口诀,陡然向着四周打了开去,“砰”一道微光折返回来,安然的手中抓着一个人,一个惊恐的女人。 安然正要出手,却猛然一怔,那身衣服实在太过显眼,虽说凌鸾帽没戴在头上,但是那身锦衣已经暴漏了她的身份。 “是你?”安然缓缓将手放开,原来被他的法诀吸引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喜好女扮男装却连半点儿男人意思都没有的高家大小姐。 安然赶忙将她拉到了一边,嗔怪的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高大小姐冷傲的瞥了安然一眼,半晌之后这才轻咳一声道:“怎么,本姑娘喜欢不可以吗?” “胡闹!”安然狠狠的说了一句,心中更是气的要命,这大半夜的光景,不在家好好睡觉,非要跟着自己来到这里,还搞跟踪,这位高大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聊! 安然根本无暇与她多言,这荒山野岭的让她自己先回去这种近乎胡扯的对白是毛用都没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为蔡奚殿后的同时,保证这位姑奶奶不会被那两个疯狂的家伙伤害到,安然真是欲哭无泪,自己身边不论是女孩儿还是女妖,俱都是这幅模样,越不让怎么样越想怎么样,往往除了添乱之外,就没有其它的功能。 当然,除了那些姑奶奶之外,这里还有一位大叔也是这幅脾气。 安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蔡奚冲了上去,奔着将自己最心爱女人从虎口救出的决心,他挥动大剑,剑花漫卷的奔着梓瑜郡主身边那个同样目光呆滞,脸上青黑的男子冲了过去。 安然一直在观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蔡奚根本不顾及梓瑜郡主的感受,一剑便劈了过去。 安然的心里很复杂,这位无往不利的蔡大将军着实是勇武过人,但是也可以看得出他老先生也是个性情中人,只不过在某些时候考虑事情有点偏激。 这也正常,毕竟上辈子还干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动动手就为三十万兵卒挖好了坟墓这样有利于人口新陈代谢的“好事”,今天唱出这么一出也就不足为奇了。 蔡奚的动作幅度很大,基本上是奔着一招制敌去的,可是大出他的意料,对面的男子竟然没有一丝抵挡的意思,恰恰相反,出手阻拦的正是让他根本意想不到的人。 蔡奚仗剑在空中,凌厉的劈砍下去,似乎一剑就可以削掉那个初次见面就给自己扣上了一定色调奇怪帽子的情敌,恰在此时,一直保持着冷眼外加沉默的梓瑜郡主终于有了回应,不留余力,毫不顾忌的出手,一道屏障隔空将蔡奚抵挡回去,打落到了一边。 “梓瑜,你疯了!”蔡奚陡然落了下去,半跪在地上,面上写满了不解,声嘶力竭的喝问了一句。 庙宇的主人梓瑜一听这话也不动怒,只是阴阳怪气的狞笑了一下,声音完美却相当伤人的说道:“蔡大将军,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你我只是有些共同话语而已,其他,还是不谈为宜的好,免得伤了和气!” 蔡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的看着梓瑜郡主,暗夜之下,这个郡主的面庞显得异常冰冷,就宛如是一片被雪藏了数百年的蓝田雅玉,碰上一把都能寒到骨子里。 蔡奚恨得浑身瑟瑟发抖,气急之下干脆一把将手中的巨剑整整齐齐的斩断开来,根本不需要石头兵器那种低级的工具做介质,安然和高樱乔清楚地看到,这位老兄用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弹而已。 看着他的咆哮,那位郡主姑娘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就见她没好气儿的冷哼一声,随即却冷静了下来,一撩嫁衣大袖,迈着雍容的步调来到了蔡奚身边。 “为什么?”蔡奚声音哽咽的说着,眼中悲愤却没有一滴眼泪,原因很简单,已经不是人了, 根本不会再像人一样有着这么深刻的感受。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梓瑜郡主的面容冷漠,声音很干脆,也很动听,但对于蔡奚来说却宛如一把剜心的尖刀,给他带来的是致命的打击。 “完了完了,这么下去约问题就越来越多了!”安然真是烦透了这种粤语长片一样的卿我剧情,可就在他打算上前推波助澜一下帮着蔡大情种时,另一代表团的代表毫不客气的伸出了援助之手。 如果你见过蔫吧狗咬人,那么请聚焦你的视野,往这里看,就在安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梓瑜郡主身边的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他一步动起手来。 “咻!”一道犀利的响动响彻黑夜,郡主身边那个男子撩开了袖筒,一道泛着寒意的光点倏然飞至,如跳蝗般穿透了蔡奚的侧肋,就这样,昔日堂堂的护国大将就这么憋屈窝囊的倒坐在了地上。 由于去世太长时间,身上的血液已经干涸,蔡奚的伤口中流出的尽是黑绿色的脓血。 本来一直打算冷眼旁观,等到大将军处理完个人情感问题再做了断的安然再也看不下去了,二打一本就胜之不武,那位恬不知耻的大哥居然还使用暗器。 “在这里等着我,千万别出声!”安然说完一个箭步飞窜上去,就在距离男子最近的石栏上停了下来。 “嘿!”安然不咸不淡的轻唤了一声,男子不由得纳罕的回过头来,安然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身高八尺还玩小许暗器的男人,这一看还真是不由得有些意外,麒麟袍,蛇头带,上等兽皮靴,锦冠束发,俨然是一个皇族做派,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虽然专门干那种宵小的勾当,但却生的面似锦玉,还有些肤如凝脂,长眉大眼,眉目清朗,再往下看甚至连喉结都鲜有突出。 用一句不恰当的评语来形容就是:男人中最漂亮的,女子里最帅的那位!那模样,中和滴很呀! “你老爹当初就没有教导你应该怎么尊重对手吗?”安然突如其来的一记,两根手指戳到了男子的双眼上,男子气急败坏,接过安然的身子向一侧很明扔去,安然在半空中打了个旋,一记卷脚招呼在了男子小腹之上。 安然一路之上,三步两步的捣弄双脚,一阵裹挟着灵符的乱拳全都掩映在了这位老兄的身上,基本上连一点余地都没留下。 男子前襟肋侧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羽符咒,男子不动了,原本二打一的感觉场面再次退化成了平局,安然毫不留情,一脚便将那位倒霉的老兄送出了好远。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安然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原本英勇的大将军蔡奚竟然让一个只会使用暗器的宵小之辈给打败了,这也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但是刚刚的接触中,他开始新奇的发现了,这位暗器伤人的老兄并不是小角色,因为在打斗过程中,安然注意到在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枚麒麟背顶的印绶,安然对于历代的官印多少有些了解,但这位身上的来看,最差也是个王爷。 问题摆在眼前,很尖锐,天一亮,这二位不管怎么样,只要往院里一呆着,便能平安无事,即便是被封住之后哪怕是白天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蔡奚就不同了,不仅身受重伤,还动弹不得,这两个句子原本其实并没什么交叉点,但是却很致命。 “都告诉你别冲动了,这下可好,被自己之前的女人给打成了重伤,还得让老子背着你跑!”安然借着空闲,废了好一番的气力才从郡主女士的身边的蔡奚,二话不说背上了大哥,不无埋怨的问:“背上背着一个,身后还要跟着一个,你说吧,我们去哪儿?” 蔡奚气息悠悠,干咳了两声,喘息不定的道:“去沙东!找诸葛武柏!” “好嘞!”安然忽然站住脚步,立定身子后,对身边的高小姐道:“抓紧我的冠带,等下可能会很颠簸,想喊就喊出声来,别压抑自己!” 第89章:敌友,从无定义 安然大喊一声,高樱乔不明就里,但为了安全起见,只能讷讷的照做,安然也来不及解释,就见他聚气凝神,闲出来的一只手自挎包间摸出一道甲马贴,施过法诀后揣在了怀中,稳固身形之后,安然默念口诀,开始驱动甲马,霎时间如两腿生风般奔离开去。 那速度堪称真实意义上的星驰电走,所经之地卷起阵阵尘埃。 高台之上,蔡奚的心上人梓瑜郡主双眼泛着恨意的看着远去的安然等人,纵然已经跑出老远,但她的目光仍然可以明确的定位起来。 “他跑了!”男子的声音很不好听,更没好气儿,梓瑜郡主声音冷焰高贵,悠悠的道:“我不想再听到第二句这样的埋怨!” 如果正常发音,这个声音是极美的,但是眼下却似乎透漏更多的杀气,男子没有说什么,缓步走进了庙里。 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让人理解的,就好像安然现在要沦落到和死敌同船为渡,再比如蔡奚苦苦思念了几百年的心上人刚一出现便和另一个想要干掉他的人同流合污。 道路两旁的树影轨迹拉成了一道应接不暇的速行带,那是一种只有坐在火车窗边向下看才能感受到的景象。 不知跑了多远,按容纳终于停下了脚步,这是一片深不可测密林,和外界还有些不同步的感觉,林间茂密的松柏将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地上虽然已是一片肃杀,但至少还能够寻找到比较容易安身的地方。 安然再一次将两个同伴放下时,高樱乔已然是体力透支,虽说甲马很快,但是也要消耗一定的体力,每次使用安然尚且需要气喘,更何况高家大小姐这样的弱女子。 “没想到啊,我们竟然会成了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处漆黑的窑洞内,蔡奚苦笑连连的倚靠在石墙边上,安然乜斜了他一眼,将蔡奚侧肋间那条沾染着干草药的布条绑的更紧了一些。 “别那么说,我只是暂时帮你,等过了这一劫,小不点儿的仇我还是要跟你算的!”安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的说着。 “好,明夜,只要你将我安全送到诸葛武柏那里,我就不计报酬被你杀一次!”蔡奚很笃定的说着,安然的面上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屑。 蔡奚苦笑道:“你不信?”安然哦了一声,回过身来到篝火边上,将两只炙烤的油光锃亮,香气逼人的烤野兔翻转了一下,抓起旁边的一只递给了高樱乔,无奈的道:“来吧,大小姐,饿坏了吧!” “不,不饿!”高樱乔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感到羞愧,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刚刚,蔡奚的真元差点消散,正如人失血过多一样,这位老兄的伤口真气流露太多,看上去就好像要暴毙一般。 安然心想这高家大小姐不管怎么嚣张跋扈,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儿,心灵手巧这一方面肯定要比自己强得多,是以吩咐她为蔡奚包扎伤口,自己去外面寻些枯枝树干,在这洞中生起火来,可是他万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真是比他料想的要笨拙的多,亏得自己早早赶了回来,蔡奚才没有一命呜呼。 一想起这件事,高樱乔便觉得面上挂不住,是以这会儿一见安然主动示好,高小姐便是一阵羞愧,安然淡笑着规劝道:“好了,别多想了,以后慢慢学就会好了!” 高樱乔这才接过了兔肉,安然面上的笑意消失了,回首用一根树枝挑起了地上一只连皮和血的生兔,厌恶的递给蔡奚道:“你也吃一点儿吧,不知道这样卫不卫生,但是对你的真元恢复一定有效果!” 蔡奚接过了兔肉,小小的咬了一口,此情此景,安然真是微粒打转,血气上涌,蔡奚对此不以为然,反而吃的更加香甜,安然别过头去,握着一只兔腿儿道:“我现在很好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这是在打探消息吗?”蔡奚打趣的问,安然耸耸肩,道:“随你怎么想,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的这么早而已!” “去找诸葛先生和我的两个跟班!”蔡奚若有所思,沉声道:“你可以报仇,但是要等我办完一件事之后!” “哦!”安然点了点头,高樱乔听着这二位满是无声硝烟的对话,情不自禁的插嘴道:“那个,可以跟我们说说嘛?” “我要去问梓瑜郡主一个问题!”蔡奚念念不忘的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归我!” 安然没说什么,高樱乔也不再发问,蔡奚愤愤不平,直将生肉嚼的咯吱作响,听得另外两个不吃生冷食物的常人听得毛骨悚然。 …… 永宁台上的庙宇之中,一尊大像矗立在庙堂正中的位置,两端是一应的香案长座。 白日里着这里香雾缭绕,一到了夜里,这里便成了阴森恐怖的所在,灯熄了,却还是一片幽蓝。 辰时已过,眼见着便是平明,两个人比肩站在大像之前,这二人便是庙宇的主人梓瑜郡主,另外一个,应该隆重介绍一下,他确实是一位王爷,更确切的说,是前朝那位皇帝的弟弟,即所谓御弟。 二人驻足期间,沉默良久,男子的面上稍显愠色,道:“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他已经死了!”梓瑜郡主的声音很不耐烦,男子不依不饶:“别以为我没看见,若不是弩箭在经过你时做了一下手脚,射中的应该是他的前心!” 男子说着转过头,一双枯燥的大手勾在梓瑜郡主的颔下,微眯着双眼,警告道:“我知道你对他还有感情,但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拿开你的脏手!”梓瑜郡主一把将那只大手打了开来,悻悻的道:“我已经积攒了许多功德,不需要你也能完成夙愿!我虽然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但是你也休想做哪些让人不齿的事情!蔡奚这一次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发誓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男子闻言不由得冷笑道:“呵呵,你心里果然还在惦记着他!不过无所谓,现在是你在和我一起修炼!你还在我身边,通过今天这件事,以那个大老粗的脾气,怕是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别忘了你说话的口气,当年谋逆之时,是谁跪在他的跟前讨饶?”梓瑜郡主不屑的说着:“别以为你换了张皮,就洗得掉那时的耻辱!有些事,会一直跟你一辈子!” 面对郡主的警告,男子火冒三丈,却无可奈何,直气的牙根打转,梓瑜郡主也不继续说骂,而是一本正经的问道:“无谓的争吵还是到此为止吧,说说你接下来的想法,我不会跟一个没有计划的人同谋!” “这个世界太美了!”男子发出了和蔡奚一样的感慨,他目光狰狞,不无憧憬的道:“你注意到了没有,人间的美女个个都比你要有姿色!” “咻!”梓瑜郡主没有答话,下一刻,已然扣住男子的咽喉,直直的将他抵在墙壁上,恼怒的沉声喝道:“我最后跟你说一遍,过滤掉废话,说说你的计划!” 男子很识趣,缓缓落到了地上,慢慢的推开了安然的手,道:“现在诸葛武柏那里有很多的阴兵,但却是蔡奚的部下,如果我们的实力不够,很有可能会败在他手里,我的计划是复活南源战场的亡灵,一举将那些怀汾军队荡平,你的感召力,只要出去走走都会被别人认为是灵验,只要拿下这座城市,不需要白昼,哪怕是在夜里,我们也可以无限扩张,黑夜帝国,将不会再是一个梦想!” “这个口号自从你十五年前就开始喊了!我希望尽快得到答复,而不是一如既往的空话!”梓瑜郡主说着转身正要离开,忽听得一阵急躁的响动。 “我说你快点儿成不!”一个声音不责备之色的喝骂着,走起路来滴答滴答的,仔细向着庙堂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拉了好长的身影一上一下的窜动过来,从那频率来听,应该是个瘸跛之人。 “郑叔,你道谁都和你一样的体魄吗?您老都已经混成人精了,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呢!”哪里有训斥,哪里就有反驳,梓瑜郡主和男子都有些纳罕,这两个人的声音他们很熟悉,为了亲自验证一下,这二位魔头级人物都没有做声,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真是的,叫你平日多做锻炼,你可倒好,总特娘的往温柔乡里跑!现在傻眼了吧,就这么一段路就累得和死狗一样,还不抵我这个瘸子的腿脚!”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终于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庙堂之中。 “果然是他!”梓瑜郡主冷笑了一声,犹自感叹着这个世界的虚伪和多变,进来的那位老兄身上褴褛不堪,衣服不仅黝黑,还满是补丁,就连脚上的鞋子都已经破了三个脚趾,可想而知初冬的夜晚他们都是在哪儿度过的。 在他的身后,是另一个同样天然雕琢成一张大花脸的男子,他看上去也就******九的年纪,身上除了一剑有些结痂的羊皮袄子,下身基本上是一条裤筒裂开了花,连条短裤都不如的帆布裤子。 “大叔,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少年有些纳罕,还没等那位叫花大叔说出因由,梓瑜郡主便厌恶的猜想了起来,单凡这种人来这里,都是想要顺走一些享祭贡品,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梓瑜郡主有些不敢相信。 “我老远就看到你在大街上打瞌睡,你知道睡过去就真的完了吗?”老乞丐不无责备的说着,将小乞丐强行按坐在墙角,缓缓卷开小乞丐的裤腿,道:“这么冷的天还穿这么条单裤,你也不怕冻绝了后!” 老乞丐刀子嘴豆腐心,一面将怀中的一只烧饼递给了小乞丐,一面揉捏着他冻得青紫的膝盖。 此情此景,小乞丐满含无泪,就连躲在暗处的梓瑜郡主都不禁为止动容。 “怎么,你被感动了?又想着继续做你的济世圣母了?”男子通过心灵将声音传递给了郡主,梓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旋即自珍宝阁里化出两定拳头大的马蹄银,当啷啷一声丢到了地上。 正在那儿为青年搓弄着冻伤的老乞丐被响声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去,只见两个银光闪闪的东西落在了自己不远处的位置,他没有凑过去,而是先有条不紊的将青年的冻疮擦拭揉好,这才转身走了过去。 “大叔,那是什么?”青年疑惑的问,大叔却笑逐颜开,手捧着这两个宝贝来到了青年身边,道:“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小乞丐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道:“银块?” “嗯,来,小子,这个大的给你!”老乞丐说着便将最大的那块递给了小乞丐,自己则拿着一个相对较小的银块,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坚石,照着银块一砸,力度够了,三三见九间便将银块砸成了好多段,老乞丐心满意足,随手又将两块稍小一些的银块递给了小乞丐道:“拿去吧!” 小乞丐有些难以置信,定定的问:“大叔,都给我了,你还怎么熬冬?” “哎呀,放心吧,我留得这块怎么说也有个几十疆币,换身厚实的冬衣,在留些急用,剩下的前也够我租住一年平窟(半茅草民房,单间独门,大疆统一价码一疆币一年),再说每天还可以出去乞讨,你就放心吧!” 老乞丐满足的憧憬着,转念道:“你就不一样了,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会流落街头,但是你还年轻,和我曾经辉煌时候的小儿子长得很像,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就用这些钱存置办个小院儿,留出吃穿用度,再把剩余的存进钱庄或是干些小买卖,这辈子也都够了!” 小乞丐的眼睛湿润了,赶忙推脱道:“可是……这怎么行!” “别跟个娘们儿似的!”老乞丐大笑着骂了一句,少年满含热泪,一时间竟无语凝噎,在这温馨又感人的一幕中,梓瑜不经意的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小乞丐的一只手始终是背在身后的。 梓瑜郡主清楚的看见,小乞丐的那只手缓缓将一块巴掌大的石块儿扔在了地上,满是感激的攥着老乞丐弄得僵直的右手,破泣为笑道:“大叔,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从今往后,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我伺候您老人家……” “我去你大爷的!哈哈,难得你小子有这份儿心,走,咱们去一醉方休!”两个乞丐又说有笑的走了。 “人呐,就是这么虚伪,刚一见到钱的时候,你发没发现那小子根本就是一副谋财害命的架势……” 梓瑜郡主长长的舒了口气,道:“你闭嘴,人孰无过,最重要的他真的悔改了!” 前朝蔡进贤兵变的古战场,位于虞城南端一带,经过数百年的演变,此时这里已是一片树林。丛林不算太茂密,但却充满了莫名的诡异。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安然等人趁着夜色跋山涉水,终于在寅时之前赶到了与诸葛武柏约定的汇合地点附近的山梁上。 “差不多到了!”蔡奚虚掩着还未痊愈的伤口,三人站在一道山梁上,夜幕下,山梁之下的景色尽收眼底,林间的暗色调与山谷的肃杀之气遥相呼应,天空更是晦暗不已,俨然一片萧瑟空幽之色。 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若非亲身经历,安然真是打死也不会相信,无奈命运没有打死他,所以他深信不疑。 眼前的阵容有些尴尬,三人之中一个伤的不轻,另一个是女孩儿,最正常的就是自己,可是此时也被急速甲马弄得体力透支。 看看这三位的比例,再凑上一个猪头,一匹白马,那根本就是西天取经的建制,按照现状来看,马和猪都只能去诸葛先生那里寻找了。 蔡奚挣脱开了安然,缓步向下走去,能够看到他很痛苦,但却仍然乐此不疲。与痛苦相比,他更想得到的还是权利。 “你这副模样,还能找到当年的沉尸的地方吗?”安然与蔡奚比肩而走,面上挂着疑惑的神色问着,蔡奚轻咳两声,尽量不把声音喊得太大道:“我已经能够感觉到他们了,等下你们两个一定要闭住嘴巴,那群大老粗在墓里憋闷的实在太久了,一定很怕生!” 在蔡奚的带领下,三人奔波向前,最终的到达了军将沉尸的地方,来到了这里,蔡奚兴奋异常,就见他很是振奋的蹲了一脚,这是之前的古暗语,一般用来召集军队所用,根据以往的规律,但凡此招一用,必然是一呼千应,屡试不爽,注意,只是曾经。 这一次,蔡奚大将军在振臂呼完,怕人家听不清还非常认真的等了一会儿,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没有一只活物应声而起。 安然和高樱乔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而最前端的蔡奚心中早已炸开了锅。 “那个,他们是不是太晚了都睡了?”情况很是尴尬,安然本想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料一阵咳嗽声自南面响起,安然和蔡奚预感到了一丝不对,赶忙分散开来。 在接下来的短暂时间里,安然见证了黑土地里长人的怪异景致。在安然等人四周的地上,宛如沁了化肥一般,一片片的涌动出身材彪悍的健壮军士,与此同时,受这场风波的影响,所有磁力很强的东西都变得黯然牵强。 “我说才大将军,不知道你是不是说的实话,可是这些仁兄矛头分明指向的都是我们这一边。”安然警觉的窥测了一下四周,不自觉的将身子靠拢向了两个同伴的身边。 不多时,数十柄杀气凛凛的长矛便满怀恶意的抵了过来,似乎三人一定便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一般,此情此景,安然不禁汗颜,与蔡奚和高樱乔呈三角状相背而立,不无挖苦之意嘀咕道:“蔡大将军,真没想到你的手下都已经害羞到了这般田地!” 蔡奚心里是相当郁闷的,只见他挺直了腰板,气势汹汹的喝问道:“尔等休得放肆!你们忘了当年率你们驰骋沙场的蔡进贤了吗?”本以为这句话喊出去,会如之前一样更多人共为迎合,但这一次,他除了孑然一生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的坐拥虎威的呼应。 众多昔日的部下宛如泥尊般森然而立,整齐划一,举止动作如出一辙,浑似复制一般。 若是放在若干年前,蔡将军在巡视怀汾防线时看到这样雷达一幕的景象想必心中一定很欢喜,但眼下,他的脸色却变了,今非昔比,军士们眼前的意图很明确:在我们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怎么回事儿?”蔡奚声色俱厉的问,就在三人都有些发懵的时候,一个十分张狂的笑容响彻整个战场,蔡奚抬起眼来看了几下,只见军阵后方的中坡石崖上旌旗涌动,蔡奚对那些旗子太过熟悉,那正是他昔日进军擂鼓时助威的仪仗队。 “哈哈……!”一阵比无主墓更家冲击波过后,笑容收敛了一些,一张熟悉的面孔显现出来,老天似乎一定要在这一天为蔡奚准备很多惊喜,心上人的背叛还远远不够,现在又将苗头转向了自己的部下,一切都在告诉他,自己虽然还没有灰飞烟灭,但其它的东西却都已经物是人非。 “蔡奚!”蔡大将军被叫的一怔,定定的注视着南侧山坡上的那张脸,那是一直以来都很信任,甚至当做兄弟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晚刚刚会过面的,自己的心腹盟友诸葛武柏。 “诸葛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蔡奚的声音有些颤抖,诸葛武柏却是一副很冷静的模样,幽幽的道:“蔡奚,你几百年前为了一个女人就搭上了众多兄弟的性命,这件事我们都很介怀!而今你复出,就想让我们再一次跟着你卖命!我与众多冤魂兄弟商议已罢,你,不堪重任!” 第90章:乱战有点乱 即便是个傻子,也能明白诸葛武柏的话中深意,作为他的老主顾,蔡奚自然更加明白,安然和高樱乔面面相觑,看着四周劈天盖地而来的阴兵,在场这三人都有些心里打鼓,实力悬殊,进退维谷,这就是此时的现状。 “诸葛匹夫,你会遭到报应的!”蔡奚的声音如洪钟般振聋发聩,在阴兵铸成的铜墙铁壁间回荡,南坡之上的诸葛武柏神态自若,用着一种极为不屑的态度道:“蔡奚啊蔡奚,我原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哪怕是在得知郡主下嫁的时候我们都义无反顾的揭竿而起,甘愿为了你与朝廷对抗!” 诸葛武柏痛心疾首的说着:“三十万条性命,可不是一窝蚂蚁,就那么被六大吏的所部给全歼了,这笔孽债,都是你欠下的,即便死了,也要还上!” 蔡奚冷冷的笑了几声道:“好,你说吧,怎么还?我今天就如数奉还给你!” 诸葛武柏竖起食指,摇了一摇,嘲讽的道:“现世报一直都不是我想要的!你已经死了,我要让你尝试比生不如死的更加痛苦!” 眼前的情形完全可以称之为千钧一发,那么多把矛头指向他们可不是闹着玩的,安然和蔡奚根本没有仔细研究逃跑计划的机会,为今之计就只能硬着头皮冲一冲试试,“我数一二三,我们一前一后撤走!” 蔡奚经过局势判定,选择了目前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毕竟是将军出身,安然对此也比较放心。 蔡奚当仁不让的在前方杀出血路,高樱乔被二人守护在中间,安然尽快整理了包中的一应法器断后,在别人没有注意的档口,安然还默默的将已经复原的卧虎符紧紧攥在了手中。一切收拾停当,安然打了个口哨,蔡奚正要离开,却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蔡奚缓缓转过头去,目光阴狠的注视着诸葛武柏,沉声问道:“我的两个部下呢?” 诸葛武柏淡笑着将手搭在天然形成的凉石柱上。 对着身边的甲士挥了挥手,甲士会意的站出身来,遥遥挥动了令旗,地下包围三人的阴兵丛中,几个青甲鬼卒簇拥着两个守墓侍女,一把将它们推到了蔡奚的身前。 南坡之上的诸葛武柏冷笑着注视着愤怒的蔡奚,轻描淡写的道:“放心,明人不做暗事,与其让他们死的糊里糊涂,还是轰轰烈烈一点儿好!” 安然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位诸葛先生,这个不知是不是武侯后代的仁兄虽然下手黑了一点儿,但却颇有些枭雄风范。换句话说,能够把人拒来,还保证不去弄死敌人的,估计也就只有他了。 片刻之后,待两个守墓侍女平安抵达了二人身边,安然拿出一支柄开过光的桃木剑,将卧虎符虚掩在袖口间,有条不紊的准备完毕,随手扔掉了那只挎包,转身看了蔡奚一眼,蔡奚会意的点了点头,用只有古墓中人能够看清的言语对两个手下吩咐道:“看好左右,我们准备出发!” 安然仗剑站定,乜斜了一眼四周,对身边众人道:“时候差不多了,蔡将军……” “走起!”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蔡奚应声而动,挥舞着半截长剑毫不留情的迎向了前方围定的诸多阴兵旧部。 “哐啷”一声闷响,半截大剑犹如凿子般在阴兵丛中绽开了一朵铁花,火星喷溅,直接便有书名阴兵被打散到了一边,见到地下冲突一起,一直都故作祥和的诸葛先生霍地站起身来,围场注视着底下的战况,大声道:“只要玉龙签,其它人等一个不留!” 阴兵应声而动,一干阴兵凶神恶煞般的挥舞着手中兵刃扑向了被围在垓心的两人三尸。 安然以蔡奚等四人身为圆心,在一行人之间的间隙布下了一道结界,又为自己弄来了一副足以保全不受侵袭的护身咒。 眼见着四人比较薄弱的三面的都已万无一失,安然释然了,他的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一个念头,现在终于到了执行的时候。 可以说他一开始就没想过与高樱乔等人一同离开,因为他做好了为大家殿后,亲手铲除这些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卫道是他的宿命,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无论生死,他都想让自己来承受,无关什么大义,倘若让这些鬼东西跑出去,必是虞城的末日,他不希望放弃一个救过自己性命的朋友,更不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因此失去家人! …… 虞城的夜色是整个北疆的一绝,尤其是夕阳西下的美景。殷红似火的残阳将挣扎着释放出一天中最后的光芒,正如困兽在做垂死挣扎,微弱的光芒染红西方的云彩,更将整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色彩,宛如一幕绝美的薄纱。 虞城东郊大江支流,一座历史悠久的石拱桥横跨江面,将虞城四区紧紧连接在一起。傍晚时分,巨型石拱桥也毫不例外地被渲染成了金色,水映桥,桥接江面。每到这个时刻,这里都是虞城百姓茶余饭后的闲游圣地,而这座桥也因此美景得命。 距离西霞桥不远的地方,有一处荆棘丛生的小路,附近的人都称呼它为荒山路口。 荒山路口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很少,平日也只有桥栏边上人烟寥寥,一丈多高的花石围栏之上端坐着一个年轻人。天气清冷,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衣,眼镜框下压着一张清瘦的面庞。 年轻人微眯着双眼瞟向了桥北岸一条路口上规模不算很大的钱庄,眉心紧锁地捉摸着什么。 片刻之后,男子宛如蝙蝠一般跳下高高的围栏,将身子倚在围栏边从外衣口袋中取出一包最新型的过滤嘴香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划开火折子,低下头凑近点燃,然后深吸了一口,任由烟气在肺中打转后喷吐出来。 虽然这个年轻人的动作举止尽显飘逸,但不难能看出,他心里一定在盘算着什么!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柳园溪,行间称其为上梁蝠,从名字上不难看出,这位老兄一定是个贼,而且还是真各个系统里比较高端靠技术的飞贼,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自然很简单,那就是对岸那条商业街的金黄色店铺里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 而他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熟悉地形,虽然他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将这里的宝贝全部夺走也是相当不靠谱的事儿,简直是异想天开,但他还是很乐此不疲。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的周围,马上就会有麻烦找来,而且规模还着实不小。 一阵冷风突如其来,吹落了粘连在半截香烟上的烟火,柳园溪正努力的捶打着火折子,却冷不放一股防风火焰不知何时送了上来。 柳园溪惊讶地抬起头望去,只见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蔡奚,对于这个素未谋面却忽然出现的家伙,柳园溪有点儿懵,看那体格倒是着实魁梧,但好像不太像是执役司的人,再说自己这段时间很老实,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蔡奚的身后,高樱乔和两只守墓侍女正煞有介事的叼着与她同一个品牌的香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柳园溪永远忘不了两个烧焦了的女人嘴叼着一疆币一包秀庭牌香烟云山雾绕呛得七窍生烟的模样。 “怎么,众位有什么吩咐吗?”柳园溪汗颜无比,掐灭了手中的烟蒂问道。 蔡奚故作神秘的反问:“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装古董的地方?” 这种是关乎柳园溪的生意,他自然不肯说,蔡奚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两个守墓侍女使了个眼色,两个部下优雅地来到柳园溪身边,其中一个张开熏得金黄的牙齿,莞尔笑道:“快说,哪有!” 那一具烧焦了的身子着实有些让人看不太下去,只是瞄了几眼,柳园溪的的眼眶便有些湿润了,并不是因为感慨,而是恶心到了,柳园溪不由自主的吸了一下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下了桥右转,你就能看到一家小型前朝博物馆!” “那多谢了,不过,接下来还得用你帮我去带个路!”蔡奚一把拉过柳园溪,很霸气地将他拉到身边,恶狠狠地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但是在咱这哥几个还没彻底脱线之前,你不能了乱动,否则的话,知道越多,小命没得就越快!” “对!”两个守墓侍女闻言也不禁应和起来。守墓侍女在一旁虽未言语,更为笃定地点了点头。 众人能够逃出来全都是侥幸,若非安然阻断了去路,估计这会儿早已死在了阴兵的刀剑之下,蔡奚忘不了刚刚的场景,心想太过深刻,以至于让他们有些始料未及。 阴兵围拢开来,安然警觉地看向蔡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蔡奚微微颔首,安然放心了,不多时对他使了个眼色便追赶上去。蔡奚也会意地率众绕行而去。 安然快步穿过熙熙攘攘的阴兵从中,一刻不停的挥动手中的桃木剑不断劈打眼前这些面目整形,形体上有些。 在他的掩护下,其他人都很顺利的逃过了一劫,在安然的掩护下,几个人总算是暂时逃出生天,眼见着阴兵速速追赶来,既阻碍这时,一个人拼上有些难度,安然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之后更是让自己的目瞪口呆。而此时,蔡奚也已到达了指定拦截位置,正所谓黑特慢慢,无心睡眠。 “飞裳!”安然先是一怔,随即挥手对身后正要动手的蔡奚喊道:“群主先别动手,还有是我女朋友!” 蔡奚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赶忙来到了高樱乔和安然身边一问究竟。 安然又惊又气,上前一把扣住高樱乔的双肩责备地问:“我不是跟你讲清楚了吗?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安然忘情所致,说完便一把将高樱乔攥在在手中,也正从此时开始,事情开始了微妙的变化。 人家小两口拥抱蔡奚本不应该偷看,但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他清楚的看到,就在安然熊抱加身之后,陆家千金竟然表现出的不是担心和感动或其它该有的表情,相反的,倒是看得出她被勒得龇牙咧嘴的模样。 蔡奚看出破绽却不好直接道明,只能伺机而动,以便再确定一点。 安然还在忘我的责备,不停地质问着:“你为什么来这儿!” “那个,人家……想一直陪在夫君身边!”飞裳的举止怪异,说起话来也有些颠三倒四,但安然貌似并不在意这一点,丝毫不领情面的直取安然,安然再来了一次很有悬念的。 发现不对头的蔡奚看到此景不禁胃里反出一股酸水,强忍着才没吐到地上。他的脑海清晰地记下了几个不算太容易抓拍的画面:咆哮那位连性别都已经无法管理的哥估计 对怀中那个它来说并不香甜,因为这位“陆家千金”一直在很抗拒着对来的牵手,也就是在“高樱乔”抗拒过程中的某个几秒钟里,蔡奚看到了另一个人影影绰绰的影像,负责任的说,那不是一个人,因为它那张腐烂不堪的脸和浑身足以说明一切! “高樱乔”的忽然出现本就让安然无比诧异,平静之后,这个“女朋友”的一举一动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感,最重要是,小方夫妇怎么可能放任她这么乱来! 在脑海中这些问题的驱使下,安然的思维快速运转,暗暗仔细打量起“陆飞裳”。很快,安然便发现了问题所在,陆飞裳直觉自己的身型与最弄得,而在她刻意躲闪的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短小精致的小尾巴。更能说明她有鬼的是,陆家千金个性使然,所以根本不用指望她和其他女孩一样跟自己发嗲着说“人家”,至少对他不会。 诸般细节闪现,足以断定眼前这位是赝品。安然心中陡然一惊,拼命按捺住心底伴着彷徨驰骋而过万只神兽的激荡感受,大面上仍保持着非自然的平静,同时暗暗向身边的蔡奚使了个眼色。 蔡奚早已看出端倪,是以一见安然的眼色便心领神会。在安然竭尽全力牵制假陆家千金时,蔡奚运足了气力,悄然摸向了“陆家千金”粉颈后部位上的命门。伪装本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更何况是伪装成佟大小姐!这位悲催的魔君部下在完美人生最后的十几分钟里被安然翻来覆去的强推搡了至少三次,充满了恶意的隐性打击更是不在话下。 这种激烈的爱护方式让这个假货备受煎熬,同时也让他庆幸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女人。 反观安然,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明知道此她非彼她,却还是不得不佯作亲昵状,那种心情与蹲在马桶边吃饭同样让人作呕。 在持续不断的推搡纠缠下,赝品“陆家千金”终于忍无可忍了,不再煎熬中变态就在折磨中爆发,而她选择了后者。 就见她忽地抱紧了巨石柱,在安然猝不及防的时候倏然抬起右手,而原本柔软的小手此时也已经变成了一把干枯的像是短刀的指甲。 一道寒光自上而下驰来,贴着安然鼻尖和眼前闪过。这一击让安然终身难忘,幸亏蔡奚眼疾手快,见事不好便快步闪身到两人之间,情急之下一把揪住安然后脑的头发向后拉了一下,才令他躲过一劫。饶是如此,安然的处境仍然相当危险。 这种兵器的产物其实很简单,桃木剑一寸寸向安然的眉间逼近,眼见就要刺透进去,他艰难地喝道:“赶快不挣扎,我快顶不住了!” 安然叫苦不跌:“咳咳……我也想——小爷……做—不—到啊!” 就在两人认为一切都要结束之时,事态发生了转变,安然用仅有的一点黑色瞳体模糊地看到一道银光闪起,随后便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蔡奚也清楚地看到了一切,那道银光过后,阴兵的半边脸赫然被削了下去。受了伤的假货同志疼的侧倒在地上翻滚了一番便钻入了不远处的花池中不见了。 安然如释重负地躺在原处大声咳嗽,并用手双手捂住脖腔调整紊乱的气息。蔡奚也因疲惫跌坐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 而在两人正前方,站着一位手握武士刀,潇洒美艳的大美人儿。只见这位冷艳的人儿飒爽地用手绢拭去了武士刀上的气泡脓毒后随手将手绢扔到一旁,最后收好了战刀,那一套流程下来相当有范儿。 蔡奚膛目结舌地看着对面这位冷美人,而这位战斗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相好守墓侍女。 守墓侍女上前搭起双手,拉起了两个刚刚缓解过来的男人,转身冷冷地留了一句:“千钧一发的时候才能体现得出两个自命不凡的男人凑到一起是有多么的没用!” 守墓侍女的话里充满了无尽的鄙视,刹那间令两个男人面红耳赤起来。 “刚刚那个鬼东西是什么来的?”安然有些诧异地问,顺便打破了僵局。 守墓侍女头也不回地道:“它叫洛琼,是阴兵的头领。可以变成任何东西,以吞噬其它灵体的法魂为食,是那个老家伙墓里的第一高手!” 守墓侍女口中爆发超强的专业性让安然竟无言以对,一旁的蔡奚也顺便讥讽地说起了风凉话:“你刚刚拽着那个鬼东西推搡的那么深,以后有机会你说我要不要跟陆家千金讲一下?” “……” 玩笑开过了,逃跑还是必须的,经过短暂休整之后,安然决定继续折身而返。 “我们还再冲一次,一定要离开里!”蔡奚很笃定的发表了见解。之后便带着两个手下高樱乔一起出去了,虞城北郊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辆六成新的轿车在颠簸的行驶着,这是迫于无奈,蔡奚跟着路过的车辆那么近。 已经寅时初刻,夜晚还是一片漆黑,不知哪时不差钱啊。山路两侧的小坡上野草和树丛在随风摇曳,呼应着天际阴霾的乌云,嫣然一片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景象。 轿车还在一跌一撞地走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守墓女施主额头急出了微微的汗液。后座的两位守墓使命,安然苦笑不已,时不时还发些一直是有点儿不时发出无奈的责备。守墓女施主也因此变得更加心急如焚。 “我们迷路了!”守墓女施主在一条三岔路口踩下了刹车,回首对高樱乔二人说道:“我下去看看路标指示牌,你们先等等我!” 高樱乔担忧地劝道:“眼看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现在车里避一避吧!” “不行,现在距离天黑还早,而且车子的油也不多了!我们必须在天黑之找到加油站!”守墓女施主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郑重其事地地说完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来到了三岔路口,守墓女施主便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因为平日指示通往乡下和西昌的路牌不翼而飞,更为蹊跷的是,三个方向的文字被“黄泉街”、“无常路”和“望乡台”所取代,总而言之,这里没有一条活路。 风吹的越来越急,激起了地面层出不穷的黄沙和灰尘。此情此景,守墓女施主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要转身回到车里,却冷不防被一道超速而来的黑影连肩掀倒在了地上。 守墓女施主被摔的浑身麻木,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片刻之后,一股剧痛袭来才让他恢复了意识。一想到车里两个女人的安危,他奋不顾身狠命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车边跑去。 就在即将到达车边的时候,又一道身影忽地坠落在了车顶。守墓女施主这一次看清了那个将自己差点打散的东西,那是一个身着粗布青衣,脸部烂的可以看见白骨的人形阴兵。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车里的两个女人发出了几乎以分贝计算的尖叫,车顶那个东西也开始了对轿车驾驶室发起了进攻。 守墓女施主来不及多想,抓起地上被风吹折的树杆便颤颤巍巍地跑上前去,一把将阴兵拦腰抱住,两人一齐摔倒下在了地上,一人一怪扭打在了一起。 外焦里嫩的侍女惊魂未定,高樱乔倒是马上镇静下来,守墓女施主狠命勒住阴兵的脖子,朝着车里嘶喊道:“你们两个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高樱乔拼命点了点头,抓起座位上下方的扳手,一脚踹开车门拉着还在尖叫的外焦里嫩的侍女朝着三岔路口跑去。 第91章:古董阁 柳园溪很郁闷,自从上一章以高级飞贼的身份傲娇出场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他的戏份,作为一名盒饭演员,他深深的知道其中艰辛,毕竟之前大多都在回忆,不过现在,他出场的时候到了。 泰来古董行,全高三层,单独的一座别墅式建筑,外表与内容一样,青砖破瓦,红门纸窗。一眼望去,尽是老气横秋。是虞城最大的一家陈年往事集中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这里不但拥有前朝以及更早的文物。 首先让我们了解一下它的格局,总共三层的建筑,第一层左边是七十岁以上老人的男宿舍区,右边是六十五岁以上老太宿舍区,除了一个满脸长满了痦子的中年妇女做前台外,基本上没什么其他人。 第二层相对来说好一些,总共分为四室,全部都是用来装在收集来的古董旧物的,至于三层,则是八个房间,还分成了二十余个小小的隔间以及一座占地面积五十余平的相对较大的房间。 在这里,就是陈年往事的集中营,每一个隔间都用着自己独立的锁子,狭长的暗黄色门脸上中规中矩的写着编号,还有以某某家冠名的门牌。 据说这种东西在虞城很瘦青睐,说是为客人们提供家祖回忆的场所,其实说白了就是变相抽取费用,只要有钱,就可以在这里找上一间用来保存先人使用过的东西,只要有钱,甚至可以装饰成之前老人在世时的样子,若是非要寻找一下更加熟悉的感觉,甚至可以将先人的骨灰防止其间,真可谓是诚信可靠,童叟无欺。 至于价位,相对合理,比起如今大疆日益增长的坟价,那简直是贴心的不得了,只要五千疆币,就可以成功拥有一套属于您自己,哦不,您先人自己的往事主题小隔间。 古董店的老板姓李,是个身材瘦弱,尖嘴猴腮的三十来岁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估计很多人都不会把这人的长相和他所做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您好,鄙人周光,是这古董店的老板!几位远道而来,周某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这位身上只着一件红色单衣的仁兄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几个行色各异的顾客,面上不免有些担忧的问道。 其实不光是他,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起疑,大半夜的将他从睡梦中叫醒,还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已经紧锁了的大厅内部,这几位若不是飞贼,估计也干不出那事儿。 让周光很疑惑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飞贼进来竟然不偷,反而叫醒他,这真是天底下最为奇特的事情。 更奇特的还在后边,从事飞贼营生多年的柳园溪已经不止一次上了相关有司的告示表,就算是这个地方也来了不下十次,与老板先生谈不上捻熟,也是相当脸熟的一位,进来之前,就连他自己都忐忑不安,可是一见面,他竟然惊奇的发现,那位老兄很笨,根本没有记起自己。 “我们是飞贼!”周身散发着大将气息的蔡奚很严肃的说了一句,柳园溪不由得心里登时泛起一方苦泉,打心里暗暗叫苦不迭道:“完了完了,饭碗这算是咋了!你自己不想做这行,也别连累我呀!这以后万一要是再来光顾,脸熟的话还怎么下手!” “哦,我知道!”周光的反应很从容,很平淡,指着不远处一间小小的储物间道:“钱在那里,你们高兴拿多少就拿多少,但是千万别碰我的古物,还有就是,下楼的时候东西可能会很多,别吵到了楼下的住客!” 走光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说完之后打了个哈欠便转身打算回到卧室继续酣睡,柳园溪的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赶忙对蔡奚道:“你看人家都已经这么热情了,我们就赶快收拾东西走人吧!” “滚开!”蔡奚厌恶的瞪了柳园溪一眼,冷冷的对着那位周老板喝道:“你看看这个东西,价值多少!” 周老板暮然回首,一袭小小的黄透色物体落在了他的手上,一见到这东西,周光登时便眼前一亮,立时间睡意全无,兴高采烈的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呀!好东西,我找了它很久,可就是不知道在哪座大墓里!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送****来了!” 周光的话一下暴漏了他的身份,原来道貌盎然的古董店老板竟然是一位资深盗墓贼,专干掘人家祖坟的勾当,恶劣程度比飞贼柳园溪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光倒是不以为耻,兴高采烈的道:“说来听听,你是怎么弄到他的?” 蔡奚冷笑一声道:“为什么要弄到他?这颗玉龙签本就是我的!” “得了吧,你可,你当我不知道?这个印章的主人是前朝一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距离现在已经去世四百五十多年了!你说你是它的主人,除非你让他叫你一声,真是……”周光正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只见蔡奚面容和缓的摊开右手,掌面平铺,轻轻勾了勾右手食指,冷冷一笑,一阵龙啸振聋发聩的在周光的耳畔响起,由于声音太过突然,让这位只是说说没想真听的老兄始料未及,手腕一抖,玉龙签顺势下落,差一点儿便脱手而出。 蔡奚不慌不忙,凭借着一股真气将玉龙签重新放回了周光的手上,周光如梦似幻的定定然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家伙,不由得痴然问:“您老先生是哪个魔术队的?” “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蔡奚的声音很深沉,但却透漏着一股子杀气,周光不觉有些不寒而栗,一旁的飞贼柳园溪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蔡奚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东西怎么样?” “好,好!”周光忙不迭的点着头,神色慌张的道:“您开个价吧!还是那句话,钱库就在那边,想用多少,纸钞金银,珠宝首饰应有尽有,想花多少拿多少!” 其实这倒不是周光为人仗义,而是在为这位老先生感到惋惜,也而不僵也就罢了,刚从坟头里爬出来还没睡个好觉,就沦落到了贩卖随身至宝的地步,想想也是够惨的。 出乎他的意料,蔡奚并没有用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喊出一连串的数字,而是用及其负责的态度悠悠的告诉周光:“一分钱也不需要!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日后这枚印章就可以一直寄放在你这里!” 周光眼前再一次一亮,随即一口答应下来,蔡奚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们要在这里暂时栖身,所以需要几间能够藏身的隔间,不许很长时间,只要明天傍晚时分与安然汇合即可,但是在这期间不能有任何干扰。 蔡奚是对的,他身负重伤,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疗养一下,更何况那个变成陆家大小姐模样的家伙还一直没有露面,他的实力应该非比寻常,若不小心提防,很容易出大乱子。 “我警告你,有什么花招尽量跟爷爷我耍,但是到最后哭着认错的时候别怪我不客气!”蔡奚的说话方式让周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位受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冒牌古董商倒也恪守承诺,二话不说便应允下来,接下来,在众人见证下,周光用一整套相当完善的机器将数间还没租出去的小隔间拼凑成了一间很大的卧室,随着古老闸口的霍动,房间之中立时多出了诸如沙发,卧榻以及各类家具的大型物件。 此情此景,直看得飞贼先生垂涎三尺,蔡奚等人也不禁叹为观止起来。周光整理好了一切,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尽管放心,就在这里将歇保证不会有人打扰,任他上天入地也寻不得见!过一会儿我会派人将上好的酒食饮品和草药送上,有什么疑问尽管吩咐便是!” 蔡奚点了点头,刚刚拜谢,便见周光缓缓将手中的玉龙签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了他,蔡奚纳罕的看着周光。 周光有理有据的道:“看你们这副模样,惹到的对头也应该不小,这么珍贵的东西势必会引来很多麻烦,我若是贪财好宝之辈,合该受死!既然有求于我,就一定要尽心竭力,周某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表明心意,更重要的是能够保全我这积攒了数年的基业。” 周老板说完,转身笑吟吟的去了,看着房间的大铁门轰然关闭,蔡奚的心中这才稍稍安稳下来,整个人也轰然一沉,仰倒在了地毯之上,如释重负的大口呼吸起来。 室内的灯光很柔和,也很明亮,房间很宽敞,每个人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仍然有很大的空余,在这里有吃有喝,走的时候说不准还有钱拿,飞贼柳园溪登时便觉得自己这是丢了个芝麻,捡了个西瓜。 蔡奚先是运用灵气将两个被安然烧的外焦里嫩的守墓侍女恢复了原本容貌,注意,不是死后的样子,而是生前的模样。 那是两个容貌异常端庄富有美感的女子,用国色天香来形容都不足为过,清新亮丽,高雅大方的美感让高樱乔顿生比之不及的惭愧,更让另外一个飞贼先生不由得垂涎不已。 看着两个追随者再一次恢复了原貌,蔡奚满意的点了点,嘴角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见识过了,也感叹完了,那么问题来了,盒饭演员柳园溪终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个,这位大哥,托您的福,这美女也看了,美食也吃了,可是小人真的很好奇,您抓我过来的是何用意?” “问得好!”蔡奚苦笑着说着,他将柳园溪找来自然不是让他打打酱油,撑撑场面,而是有着更加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帮衬着自己去做一些常人无法完成的事情,就比如偷窃。 蔡奚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心中所想,但是飞贼先生却根本不给他畅所欲言的机会,尤其是听到那位目标还有这一种特殊的能力,据说可以吸尘器一样吸收一切打自己身边经过的垃圾和物体。 “还别了吧!”柳园溪的面上露出了难色,支支吾吾的道:“我只是个小毛贼而已,可做不得这么高端的事情!再说万一被他吸附了,那我这条小命不就完了吗?” 蔡奚明白他的意思,是以不愠不怒的道:“没关系,我这就给你两样宝贝,只要有它们在,你就不会受到那个人的吸引!相信我,本将从不骗人!” 蔡奚的眼神很笃定,更加真诚,直让柳园溪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沉吟片刻,极不情愿的道:“可不可以给我看看那两样宝贝?” “逄瀛,把他们拿过来!”蔡奚连拍了两下手掌,不多时,一位守墓侍女便拖着一方小盏走了过来,缓缓的撩开红帘,只见托盘上赫然浮现着两样东西,波光粼粼,晶莹剔透,炫酷有型,光鲜亮丽,不过一看便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用。 “就是这样东西!”蔡奚说着探了探手,柳园溪上前拿起了小盏上的那方缠绕起来只有项链大小的连珠,以及那一颗颗看着身价不菲,实则完全可以论斤卖的小圆珠。无论怎么看,那都是寻常人家门上挂的串珠门帘无疑。 另外一个更加有趣,拿一把只有大拇指和食指紧贴在一起大小的小型桃木斧,说是护身符有些牵强,倒是有不少人家把它的大号兄弟用来镇宅。 “成!说吧,让我投什么?”柳园溪一咬牙一跺脚,一口应承下来。 “不需要偷他的东西,我想要它的命!”蔡奚悠悠的说着:“时候一到我就会把东西给你,到那时你照做便是,事成之后,我会将墓中十件值钱的东西相赠与你!” 柳园溪点了点头,拿着东西去了。 高樱乔看的真切,这两样东西他虽然没有摸过,但却是见过它们的升级版,抻开来足有 看着柳园溪拿着两个很炫酷夺目的工艺品转身去了墙角自己的位置,高樱乔讶然的问道:“蔡将军,你的那两样东西怎么越看越熟悉?” “哦,那是本将墓中用来点缀填充用的工艺品!”蔡奚很没营养的说完,高樱乔讷讷的道:“哦,怎么说也在地下埋了几百年了,多少也应该……”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蔡奚用着一个很后现代的口吻说着,他确实从不骗人,只不过是经常忽悠手里的兵将而已。 第92章:大风起兮 自从大半夜被诸葛武柏的手下摆了个大乌龙之后,安然真是对此深恨不已,拿其它的东西开开玩笑也就算了,他没想到这位老兄竟然敢冒充自己的结发妻子陆飞裳来恶搞自己。 安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在他的掩护下,蔡奚等人已经离开了,虽然不知道安不安全,但是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大难是死不了了,小劫就只有自己解决。 安然在阴兵丛中转悠了一个来回,所遇者尽皆烟消云散,杀到最后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并不是他很勇猛,而是最开始的几个杀招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看着同伴三三两两的化成青烟,他们的内心是崩溃的,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但是情况越演越烈,即便是小鬼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随着安然的大爆发,他们妥协了,竟然主动退出了一条小道。 安然没有太过放肆,本着见好就收的精神借着那条小道悠悠的离开了这里,而他的目标,则是那个冒充陆飞裳的家伙,若是换做常人,估计此时早已没有了他的踪迹,但对于追踪这种事情很有一套的安然来说,那就只是贴到追魂贴的事儿。 安然愤然的尾随着那只不知到底何物的家伙本着东南大陆而去,此时的天际已经可以隐隐看到月落的景象,四周的树林间还不时传来阵阵鸦啼,冬季的冷风如刀般吹拂在他的脸上,安然只觉阵阵痛感钻心彻骨,但脚下的步伐却一直没有停歇下来。 一直东躲西藏的那只怪物也是一脸的苦水,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什么东西的速度可以赶上自己,虽说实力并不是天下第一,但在妖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特殊性鬼才,可是眼下看来,似乎发现了一点儿问题,那就是不管他怎么逃跑,似乎摆脱不了对方的追击。 “吱吱!”一阵焦躁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安然站住脚步,看了看四周,面上显露出了一丝狡黠,冷哼道:“假扮人破绽百出也就算了,连扮个老鼠都能叫出这个声音,你就不觉得寒颤吗!” “胡说!我明明是在扮松鼠!”一个声音在安然耳畔划过,下一刻,一道鬼影自树干后边转出,一双利爪直扑向安然而来,安然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向后一退挖苦道:“看来不单单是本领有问题,智商也高不哪去!” “什么?”对面那位老兄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暴漏了,赶忙用遮掩住了自己面孔。 “别再遮遮掩掩了,你那张大花脸就好像打了荧光粉一样,再怎么遮掩,还是绿的很!”安然嘲讽着,整个身子早已扎起了招牌动作二字钳羊马,右手掌面平铺,左手紧掐剑指道:“看看吧,接下来就让你尝尝外焦里嫩的感觉!” “你小子口气别那么……” “两仪贯三清,五行正八方!太来正东位,煞落西山空!灵道三气归一目,看穿此间变脸人!上清灵宝天尊敕令!着!” 假扮兄还没来得及躲闪,便只觉浑身一热,砰然被弹出了老远,一阵灼伤的痛感袭上心头,垂首一看,只见自己原本就体无完肤的身上竟然被烧的结起了痂,看上去那叫个从那不忍赌。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安然的声音越发阴沉,道:“这还不算完,小东西,接招吧你!” 怪物大惊失色,无奈整个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安然毫不避讳,一阵法诀应和着拳脚招呼上去,直收拾的这位老兄面上朵朵桃花开的。 在安然的攻势下,这位老兄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无奈之下,只得求饶讨喜,但是安然的态度很明确: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你想就这么免除皮肉之苦是吧?对不起,不太可能! “够了!你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怪物抓狂了,愤愤不平的喝问着,怪物问道士讨饶,这还是及其稀罕的一幕。 安然根本不给这位老兄问第二个问题的机会,基本上将那些入门的道术全部为这位仁兄试验了一遍,堪称是一个人制造出了群殴的效果,怪物不多时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是苦不堪言的,无须描述之间的战斗过程,因为那根本就是一面倒的锤击,怪物屈服了,安然转身来至他的身前,一把提起怪物,沉声问道:“怎么称呼?” 怪物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这么客气,暴打了一顿竟然还问起了自己的明号。 “难道是他幡然悔悟,畏惧了我背后的人?”怪物心中一阵狂喜,缓缓抬起头,张合着被打得翻起的嘴唇道:“听好了,吾乃诸葛大相驾下变相魔王……” “砰!”安然手起处,那位变相兄的背心被炸了个金花四溅,立时便一命呜呼去了,安然收起右手,自语道:“别误会,我只是不杀无名鬼类而已!” “又是诸葛武柏,一个小小的备选选手居然能制造出这么大的波澜!”安然头疼不已,大疆向来都是量化社会特别突出的地方,前朝打仗喜欢人海战术,所以往往造成了十人九兵的局面,算上之前那几位自己的终极对手不是操控鬼潮就是驾驭妖风,再算上眼下这位手握三十万阴兵,真是一味的千篇一律,都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 心里这么想着,安然还是不免有些担心,那就是这三十万的阴兵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太阳一出来他们就无可奈何,可是按照这么大的面积,如果他们豁出几天连夜扫尾,所谓人行数里一日,鬼走百里一时,按照他们的速度要是想把大疆变成一座死域,那只是一天半天的事情。 安然头疼不,跻身蹲在一处矮墙边上,抬眼看了看天色,已是寅时将近,这就意味着一夜又将过去了,想想自己这两日经历的如梦似幻的情形,安然不禁失笑,事已至此,不能不好好休息一下了,等到明晚,想来阴兵势必有所大动,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出面和那位诸葛先生做个了断。 …… 若想成就一番大事,就必须要做到群情激奋,而要想群情激奋,则必然要寻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倒霉鬼作为愤怒的突破口,在这一点上,诸葛武柏有着很高的觉悟。 这位擅长扮猪吃虎,喜欢蛇吞象游戏的老兄并不是向武侯一般身高一米八加的俊朗美男,恰恰相反,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与自己的形象有着不谋而合的共同点。 长相偏老,有长者风范,这是当初蔡奚信任把他奉为心腹的条件,城府颇深,张弛有度,是诸葛老夫这个身长不会超过一米七的仁兄的生存法则。 “数百年前,我们和他一起拱卫怀汾防线!那时的我们何其英武!九州之内无比叹服,我们完全可以成为朝廷的精英,百信心中的楷模,还有家中的孝子贤孙!”诸葛武柏的声音很亢奋,其中充斥着说不出的愤怒。 在他的下方,便是昔日叱咤风云的三十万阴兵,不得不佩服这位诸葛先生,当着这么多阴魂的面上发表陷害意味儿十足的谋权演说竟然连草稿都不用打,且丝毫没有怯场紧张的意思。 “如今数载过去,物是人非,此时的大疆也不是我们那时的朝廷,男儿虽死,心系社稷,现在这里太乱了,污浊不堪!我们要做的,就是像往年一样,拿起我们的兵器,去征服这个世界,哪怕只有夜晚,我们也要建立一个属于天子的天下!” 诸葛武柏的面上腾起一片红晕,明显是激动所致,所有阴兵都明白,他这不过是为了给侵犯外境一个合理的理由,诸葛老兄只不过是借助了蔡奚曾经犯下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理由,便将这些家伙本就不堪的心灵团团凝聚到了一起。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他的观点,就在群情激奋,诸葛武柏以为自己得势之时,一片混乱之声却在队伍后方响起。 阴兵们自觉让开了一条路,数十只阴魂推搡着一群同样装扮的家伙来到了诸葛武柏的跟前。 见到这一幕,诸葛武柏不由得有些纳罕,手里捻着一根蒲草,道:“这是什么意思?” “启禀诸葛大相,这些人乃蔡奚昔日心腹,刚刚大相在此激励众军时,他们意图袭扰,被我等拒了!”一名军官模样阴兵躬身拜了一声。 诸葛武柏站起身来,痛心疾首的打量着下放这二十七个阴兵,他对这些人很熟悉,昔日光武帝刘秀手下有二十八星宿宿将,怀汾地势紧要,皇帝为了表示对蔡奚的信任,钦点了各路军镇最勇猛富有谋略的二十八人送给了蔡大将军。 对于少了一个这件事情,诸葛武柏并未挂怀,他甚至感觉很理所当然,就连在场的阴兵也没多问,原因在于,诸葛武柏也是这二十八人中的一个,他的代号,是奎木狼,二十八将之首。 “众家兄弟,你们这是何苦呢?蔡奚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别再执着了!那样只会害了自己!”诸葛先生面带着一副你们不听话我要拯救你的悲伤情绪,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底下这群昔日亲如兄弟的同僚。 出乎诸葛武柏的意料,底下这些位昔日同僚竟然没有一个讨饶示好的,这让他很伤心,还记得当初一同打马投奔怀汾的时候,他们是多么的亲密无间,物是人非,更让他难以琢磨的,是蔡奚什么也没做,便夺得了他们的誓死效忠,诸葛武柏很气愤,却没有动怒,他在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 “好吧,从右开始,四个四个的杀!”诸葛武柏将手紧按在自己的头上,做黯然神伤状,无奈的叹息着。 “箕轸参壁!”一声清点过后,数名阴兵手持卷魂刀来到四个宿将身后,“刷刷!”阵阵刺耳的声响过后,四只将官模样的阴魂应声倒地,可敬的是,这些宿将直到死时都没有喊出一声,更是面不改色。 四人已死,随着清风消散,但其余人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诸葛武柏再一次抬起手来,可还没等他落下,便被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 “住手!”诸葛武柏送目望去,只见数里之外的地方,两个人影正缓缓向这里靠近。‘ 看到这个人,诸葛武柏登时脸色骤变,他的心中掠过一丝杀意,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害死了自己的那位蔡大将军的红颜知己。 “是你!”诸葛武柏沉声喝问,众多阴兵向那里看了过去,一见是她,登时便凶光毕露,大有一副将她碎尸万段的阵势。 梓瑜郡主从容不迫,穿过阴兵来到了即将被斩杀的四宿将跟前,抬眼回道:“蔡奚还没死吧?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无名小卒在这里指手画脚!” 诸葛武柏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道:“是啊,我是无名小卒,你呢,把大将军迷得神魂颠倒,最终还搭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别在那惺惺作态了,既然没死,这些阴兵理当遵循印绶号令!”梓瑜郡主悠悠的道:“敢问诸葛先生,可有玉龙签或是五军令?” 这个问题问的相当精彩,几乎所有差点儿被诸葛武柏同化的阴兵再一次恢复了理智,数万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这个刚刚还在同仇敌忾的男人。 诸葛武柏信心满满,正要拿出玉龙签,在袖间摸索一番,却猛然发现这个宝贝不见了。 “怎么会?”诸葛武柏的脸色变了,变得相当难看,梓瑜郡主却很从容,缓缓从身边那位王爷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物件,高高举起道:“五军令在此,阴兵鬼卒跪下号令!” 情况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逆转,众多阴兵面面相觑,最终倏然跪倒,整个山谷犹如麦浪扶风般矮了一截。 诸葛武柏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傻眼了,但是内敛的性格却注定他不会失惊,他素来有前人韩信的一应处事风格,所以如果情况允许,他甘愿承受胯下之辱。 “扑通!”一声沉闷的遁地声起,诸葛武柏面陈似水的跪了下去。 “好,很好!”梓瑜郡主狰狞的笑着,高声宣扬道:“今天日落时分,阴兵在此聚集,听吾号令!蔡奚必死,天下必得!” 事实证明,无论是谁操控阴兵,都只有一个结局,得到这个世界,唯一的区别就是,暗夜帝国的名头不一罢了。 安然有些心力憔悴,最近的事情实在多的有些恼人,就好像是触动了连珠炮一般,自从临城回来,先是一些毛毛雨般的小喽啰,到后来的蔡奚、诸葛武柏,小喽啰更是数不胜数,哦对了,这次还算是有个数字,三十万,就算是虚张声势也还有数万只阴灵。 辰时已过,雄鸡报了一声晓,这种纯天然的声音如今估计也就只有乡村可以听得到了。安然无奈的起身,用了一道极其耗费体力的瞬移术回到了城郊的宅邸。 安定下来的他感觉心力憔悴,遥望见不远处的自家大门,安然终于灰心的笑了,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便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整个身子犹如中暑一般消沉,最终轰然倒地。 …… “小子,别睡了!醒醒!”朦胧之间,一阵忽远忽近的声音响彻耳边,安然很明挣扎,可就是没办法完全苏醒,根据多年的经验,他断言自己是中了梦魇,没办法,实在是太疲惫了! 不知过了多久,然然终于睁开了眼睛,天还没黑,自己却早已回到了自家卧榻之上。 在他的床头,两个丫头正焦急的守在床头,安然睁开了眼睛,试探的动了动身子,感觉没什么大碍了,这才缓缓蠕动了一下,将身子坐正起来,倚靠在了卧榻头上的靠背上。 一见到安然终于醒了,格格和向珺立时围了过来,一个忙着嘘寒问暖,另一个则顾着端茶倒水,那种热情程度,简直让安然有些受宠若惊。 好不容西等到两个丫头停了下来,安然纳罕的问:“我不是在门前晕倒了吗?怎么会回到府中的?” 格格闻言赶忙解释道:“亏了我们俩和初雪姐姐要去菜市场买菜,这才在门口发现了你!” 安然明白了,回想起刚刚的梦境,纳罕的问:“我师父来过吗?” 两个小妮子闻言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的摇了头,“难道是做梦?”安然努力回想着,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去回想,那段记忆都宛如被磨平一般难以还原。 安然苦笑良久,索性根本不去追问,被梦中那个声音唤醒之后,他基本已经睡意全无,匆匆吃过了早饭,安然便将院中的众人都叫到了正堂,看着安然一脸的凝重,大院众人都不由得纳罕不已。 安然来不及解释,直接便步入了正题:“众位,我们这次遇到了很大的麻烦,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有一个古墓里爬出来的家伙想要制造一场……” 安然沉吟片刻,心里暗暗的盘算着,自己根本不喜欢和那个诸葛先生一样搞什么战前演说,那样雷人不说,还会搭上很多不该失去的东西。 “龙韬,今夜你跟我走一趟!”安然琢磨半晌,悠悠的说完,补充道:“今夜切记要锁好门窗,不管怎么样都别走出院子,还有就是,哪怕是看见我斯在外边,那也只是幻想而已,不要去介怀,这一次的麻烦很大,我能够保护好安府四宅两店,却估计不上所有人!” 安然的声音有些无奈,摇头叹道:“千万要记住我说的话!” 或许是感觉问题很大,所有人都没有多嘴,安然收拾妥当,便带着龙韬走出了门,回首看了看这座壁垒森严的宅子,安然安心了不少。 一直在一旁摩拳擦掌的龙韬充满了好奇和惊喜,这么久了,终归可以和师傅来一场并肩作战,那种心情可不是一句两句可以描述清楚的。 整个下午,安然都在张罗着一件事情:搬救兵,城南宅子最为坚固,是以不用安然太过操心,正因如此,他便将志清送到了安家大宅,而法静禅师则与他和龙韬一同四处奔走,好一番折腾,终于将城区一些能拿得出台面的玄学人氏全部规整到了一起。 于是乎,以安然、法静禅师和李先生为首,汇聚了奇人异士于一体的玄学五十二人大队就此建成,这些人毫无例外,竟然全部都通晓了今夜可能发生的变故,更重要的是,他们之中最次也是路边摊坐馆以上。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响彻荒山路口,随后便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天灵灵啊,地灵灵啊,望尽前路啊,回家门那!亡灵归乡,生人回避!” 青年是个二十出头,精力很旺盛的青年男子,一身黄色道袍,黔阳帽,长明灯,真格格做派都与九叔极为相似。 这人便是九叔的长徒人杰,这一次奉师命赶着二十多具客死浣州的虞城人回乡入土,沿途已经放下了十七具,眼见着再走个把村镇的路便可以收工回去交差了,人杰的心里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路走来一直都很顺利,谁知道自昨晚开始,人杰竟然感觉有些难以解释的诡谲感正在向自己靠近,仿佛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一样,还有这三具尸体,一阵阴风吹拂过来,直吹得他头皮发麻,这种情况近些年还真是第一次,人杰的心里竟然打起了鼓来。 就在人杰纳罕之际,忽然听到了两端有些异动,人杰赶忙将三具尸体藏好,自己也隐入荒草之间,目光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远远望去,暗黑的夜色下数道身影向着这里赶来,只不过这些家伙不是用走的,而是飘来的,从那副模样上判断,这些家伙必是阴魂无疑。 人杰侧耳倾听,隐约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我们得加紧赶路了,要不然晚上那些家伙赶来的时候想走可就晚了!” “唉,你说这上头办事的效率也太慢了,我们的人早上赶去的,现在还在接待处排队,还好没有在庙里等他,要不然很可能就被一窝给端了!” 第93章:夜战 一 这个夜晚,虞城注定不会平静,日头刚刚落下,古战场的山谷里便传来了一阵异样的骚动。 附近的居民被这一景象弄得尽皆闻风丧胆,紧闭家门,说什么也不敢出出去。 在这附近一代,也开始流传出一个传说,数百年前的冤魂复苏,今夜要****索命。 而在战场的地方,数万只虚化了的幽魂正悠悠的站定,等待着新主人的到来,这一次,诸葛武柏站在了他的之间,虽说也很靠前,但早已不是之前作威作福的模样。 在高台之上,站立的是持有五军令的梓瑜郡主和那位到现在也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王爷,二人面面相觑,俱都体现出了难以言表的喜色。 王爷不是个特别喜欢说话的人,所以他授权给了梓瑜郡主,希望他可以代劳,梓瑜郡主当仁不让,站在众鬼身前,高举五军令,开始了自己的布号发施:“今夜便是尔等重见天日,我大族复辟之时!时不我待!天明转瞬既是,尔等切不可掉以轻心,成败只在今夜,怀汾壮勇,听吾号令!” “遵命!”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数万人一起说出来就会变得异常富有震撼力,听着那波涛汹涌的呼喊声,梓瑜郡主是振奋的,作为一介女流,能够享此殊荣,已是非己所想。 “二十四宿将听命!”梓瑜郡主的声音微颤,剩余的二十三人闻声跪地,诸葛武柏见状也迫于压力,只得就范。 梓瑜郡主不无嘲讽的瞥了这个家伙一眼,傲然道:“青龙三将率五百阴兵搜查玉龙签下落,见蔡奚,杀无赦!” “得令!”青龙三宿闻声而动,与五百阴兵一道闪身而退,梓瑜郡主继续道:“白虎星宿,两千阴兵,兵分两路,锁定附近路口桥头,擅闯者杀,见生者杀!” “诺!”数道阴魂犹如被风吹散一般在两个汉子的带领下徐徐隐去,诸葛武柏见状不由得纳罕不已,梓瑜郡主也察觉到了这个滴水不漏的老狐狸恍然是在盘算着什么,是以微微一笑道:“至于诸葛先生嘛,着你引二百阴兵,前去后山搜索,如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这是什么,这是明晃晃的羞辱!诸葛武柏气的瑟瑟发抖,却不得不去听命,此时他的心情应该是极差的,刚刚失去了数万人的敬仰,这会儿又被新主人给赶到了后山去与野兽同住,诸葛武柏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拉过来扯个粉碎,但他还是隐忍了,他坚信,自己终究会有出头之日。 诸葛武柏离开了,梓瑜郡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命令:“朱雀三宿,着尔等引三千阴兵,分为三路,赶往虞城,封杀城隍、地司以及庙宇神嗣,不得有误!” 四成星宿已经分拨了三成,最后的玄武宿将半跪在地上,梓瑜郡主将令牌向地上一扔道:“你们三人昔日与蔡奚最为交厚,我甚至命令尔等剿杀定然不从,这样吧,带着三千阴兵,天命之前,我要看到这城中所有江湖术士异类旁支的首级!” “得令!”为首一人上前两步捡起地上的令牌,一撩袍袖站起身来,带着鬼卒们离开了。 离开的阴兵只能算是冰山一角,留下的仍是乌压压的占据着古战场的大部分天地,他们在等,等待着一个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的任务。 “其它人嘛!呵呵,今夜这里是你们的!尽情的去抢掠,杀戮!我只有一个要求,阴魂全部带回来,不可以伤害他们!”梓瑜郡主纤细的玉指遥遥一招,地下登时传来一片欣喜的呼喊,成片的阴魂随声而动,倏然离去,战场之上,就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阴兵,以及高台上的一王一后。 …… “开什么玩笑,这里这么大,纠集了我们五十多人上哪儿去找那些鬼东西?”安然站在高岗之上,正四处盘望,只听得下方一位吹胡子瞪眼的老兄没好气儿的暴怒着,安然定睛望过去,只见这位老兄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青色道袍,披头冼足,不用想也知道是个游方术士。 安然苦笑不已, 李先生见状呵斥道:“着什么急,该来的总会来的,你不找他他们也会主动找你!” “嘿,我说老李,老子在这儿埋怨两句,关你鸟事!”那人说着便要动粗,安然闻声喝止道:“如果不想在这里的话大可以走!阴兵到的时候别怪没和我们在一起!” 那人一听,悻悻的白了李先生一眼,转首笑道:“洒家牛腾春就是这幅脾气,还望安公子不要见责!” 安然正要回话,只听得东南方山呼海啸一般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然聚气凝神,定睛一看,只见哪个方向竟然凭空多出了数道鬼影,没错,应该就是他们了! “好了,他们来了!”安然说完跳下了高岗,对众人说道:“这下拿出大家的本事吧!办正事儿的时候到了!” 玄武星宿起于南方,是以这些冒牌货也从哪个方向杀来,虽然是东南,但方向多少还能对得上,安然的冷冷的看着对面那一波来势汹汹的阴兵,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后的牛腾春和李先生相互瞪了一眼,正要出击,却被安然挥手制止。 “你什么意思?”牛腾春说话从来这副德行,安然没有答话,而是对一旁的法静禅师道:“大师,我们两个能应对的来吗?” “放心!大可一试!”法静禅师说完,向着安然走了过来,安然这才回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先保存实力,后半夜打拼的时候还多着呢!” 看似势单力孤的二人比肩而行,悠闲的朝前走着,安然一面走一面活动着筋骨,手中桃木剑紧托在地,颇有些以一敌百的架势。‘ “这小子该不会是虚张声势吧?”牛腾春挤眉弄眼的说着,一旁的李先生冷哼道:“你要闭上嘴,我们还能做朋友!” 休说是身后这些位道士术生,就连前方那些阴兵看了都不由得失笑,三千鬼卒轰然站下,而这一方钻出头来的就只有两个人,一老一少,一僧一道,很奇怪的比例。 第94章:夜战 二 安府,时间轴调回一个时辰前,安家千金安宁的闺房之中,由于面容老化的程度越来越快,安宁的心中不免有些惊慌,畏惧倒是其次,只是不知吉凶的感觉实在是太不托底,思来想去,不太懂道术的安宁决定用安然之前教过自己的法子为自己算上一算。 其实安然交给姐姐的方法和简单,说白了就是用五枚铜钱为工具,心诚则灵,但是不知为何,安然用起来一向很准。 安宁找来了几枚铜钱,就在桌上拿起一方小小的砂瓮,将铜钱放入后微微晃动几下,随即向着桌面一扣,双手合十,闭目凝神的在心中问道:“求玉虚尊者示下,信女安宁所患凶祸大小否?” 默默的念诵之后,安宁睁开眼来再拜了三拜,将砂瓮取了开来,复将五枚铜钱呈玄武状分散,拿过之前安然留在这里的卦书翻了起来,直到望见此卦甚安的字样之后,这才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也不知小弟近日的处境怎么样了!”安宁突发奇想,装好了那几枚铜钱,猛的想到了几日未见的安然,莞尔一笑,便决定为他算上一算。 “哗啦啦!”一阵琐屑的响动之后,桌面上再一次呈现出五枚铜钱,安宁按部就班的弄好之后,便拿过了卦书,仔细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安宁的刚刚还笑而不语的小脸儿登时便泛起了惊慌之色,手中的卦书也倏然落地,安宁来不及多想,起身便要奔着门口而去,谁知刚一跑到门口,他便停了下来,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自己的面上已经毫无人色,根本见不人。 “怎么办,怎么办!”卦书上那几个醒目的大字不断回荡在这丫头的脑海中,犹如催命符一般煎熬着她的心灵。 前思后想之后,安宁的目光在屋中扫视了一圈,最终缓缓落在了正门边上那道衣架之上,在那里,静静的挂着一件很古老的蒙纱斗笠,虽然放置了很久,但却还算整洁。 “好吧!”安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上去。 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挣扎,城区的西端天际尽是鲜红的火烧云,城郊宅子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撞开了,格格闩动了门环,送目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清丽,却看不见面目的女子正翘首站在那里。 “安姐姐,你怎么来了?”一见到安宁,格格赶忙迎了上来,安宁并没有显露真颜,只是在斗笠上挂了一层深紫色的薄纱。 安宁也不多话,径直看了看左右道:“安然有危险,麻团儿呢?” …… 安然总能通过不同的方式给同伴鼓励,让他们看到不会落空的希望,这一次也不例外,一群阴兵看着孤零零的两个对手站在对面,不禁在心地留露出了无尽的鄙视,可是他们的鄙视没持续多久,便被恐惧所取代。 仗着人多就想欺负一下这两个僧人道士的阴兵们铺天盖地的冲了过来,场面蔚为壮观,法静禅师岿然不动,安然也没有一丝的动静。 “完了完了,还指望着他们能够带领老子解决危机呢,可没想到这一老一少直接放弃治疗了!”牛术士喋喋不休的说着,李先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声打断道:“还没结束呢,慌个什么劲儿!” 在牛术士和一种异人心目中,这场冲突的胜负已然敲定,要么安然和老和尚死,要么那群鬼怪活,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一大部分人索性在战前为这两位勇气可嘉的选手默哀起来。 “呼!”一阵强劲儿的风吹拂过来,如刀般卷挂在安然的脸上。 “准备受死吧!”一个很突兀的声音在阴兵之前响起,安然抬眼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狰狞的武士正手持一把月牙戟威武霸气的奔着自己冲击过来。 这位老兄冲在队伍最前端,身形矫健,跑姿飒爽,面部表情极其到位,就连挥舞兵器时的态度都很认真,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他长啸一声,便被安然华丽的干掉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灵尸,身后的那群阴兵俱都愣了一下,随后,攻击在此开始,安然还是从容的模样,他躬下身翻了翻那位仁兄身上的将贴,只见贴上金光闪闪的写着一个大字“牛”。 安然轻蔑的摇了摇头,待他站起身时,阴兵早到,与他和法静禅师的距离也就只有几张之隔。 安然气定神闲的伫立在哪儿,他甚至可以听到身后同伴们的苦劝和惊呼,安然对此充耳不闻,手掌也在不断的翻转着,法静禅师看了看他,并没有顺从身后那群唧唧咋咋宛如惊鸭般的道术之士,恰恰相反,他身形一委,尽让当着众人的面上坐在了地上,着不着凉且不去管,但就那个距离,阴兵到时他想起身都是个问题。 “起不来就不起了吧!”法静禅师这样劝解着自己,安然扭动了一下脖子,就在阴兵更进一步的时候,他终于出手了,只见他抓紧身上的布包,向天空一扬,布包在空中散落,四周霎时间便被漫天飞舞的灵符占据。 冲在最前端的阴兵躲闪不及,还没站住脚步便被冲到了安然身前,“嘶~嘶,砰!”一连串的响动过后,最前端的数十只阴兵俱都沾染了灵符,一道道电光闪起,阴兵应声魂飞魄散,一点儿都不留余力。 “南无阿弥陀佛……”就在安然动手的同时,坐在地上的法静禅师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道足有菩提粒大小的成串佛珠,从成色上看属于上品,最重要的是,佛珠映衬着口诀不断发出刺眼的光芒,不多时已能照耀天际。 这一幕将小坡之后的术士们看得呆了,他们很自觉,乖乖的伏在地上不做声响,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影响了这二位的正常发挥。 禅师的制造的大型光晕着实厉害,一拥而上的阴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撞了个粉碎,真可谓是遇者既死。 漫天的符咒将前排的阴兵清了一层,安然没有做出和之前一样的轻松微动作,因为此时并不轻松,符咒用完了,他的身前还是有着数百的阴兵,最要命的,是在两端压阵的两名伪星宿将。 刚刚被他干掉的是这一队的牛宿,剩下这二位虽说没打着编号,但身份也必不低微,安然擎住手中桃木剑,另一只手却一直都藏在袖筒之间。 二人的组合相当完美,法静禅师稳坐原地,为安然和后方提供者依靠和护盾的双重保护,偶尔还能杀杀阴兵,起到清道夫的作用。 后方的诸位都藏得很隐蔽,接下来的一切基本上都靠安然自己了,压力不可谓不大,但若是让他自己独立完成,肯定有些难度,毕竟阴兵不是鬼潮,一般的通路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结束战斗的,所以安然早就预备好了一件法宝,奥妙尽在他的袖筒之间。 “呀!”安然一个凌空飞转落在了阴兵丛中,一个横扫千军的剑花倏然消散了数名阴兵,一枝独秀的时间到了,安然很振奋,为了保持高度的战斗力集中,以便能够抵挡整整一夜的阴兵攻击,他决定采取收缩战略。 “出去转转吧!”安然整个人在地上以一个托马斯全旋的阵仗陡然立起,袖筒微张,一块金黄色的物体登时脱袖而出,在半空中幻化,旋即向着阴兵丛中猛扑过去。 “我了去!那是啥?”牛道术士惊呼一声,众人送目望去,只见在阴兵丛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只动物,从那震天撼地的吼叫声可以断定,那是一只虎,只不过个头大了些,足有两米多高。 这只猛虎正是那道安然从不肯轻易使用的卧虎符,他甚至这家伙的威力,自己与其相争那会儿都差点儿被他给灭了。 在这里,白额吊睛虎有了驰骋的场地,被安然仆一放出,这个巨大又多了几分萌态的大块头便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乱窜起来。 在小坡后方窝着的龙韬见状欣喜若狂,自信满满的对众人低声吹嘘道:“看见没有,我师父就是有办法!学学吧你们!” “哼,一口一个师傅的,论长相你得比他大上一轮还多,好意思吗你?”龙韬没好气儿的白了一眼说话的牛术士,不咸不淡的道:“这不重要,实力决定一切!话说回来,您老都一把年纪了,不是也经常说自己青春几何吗?” 牛术士被这话气的差点被背过气去,正要还嘴,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众人回头望去,暗夜之中并无一个人影,只是空气中不知为何夹杂起了几分尘土的气息。 “兮沥沥”一声马鸣过后,灰暗的山坡之下竟然莫名多出了数百阴兵。 “那是个什么东西?”牛术士竭力的张大眼睛,打算一探究竟,却无奈自己是个高度的近视眼耳,李先生和龙韬倒是看的相对清晰一些,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丝成就感,就在据此开外数里的地方,烟尘中裹挟着枯叶,阵阵马蹄声起初,一匹匹泛着血色的甲锁宝马正森然的向着这里靠近。 气势汹汹,寒气逼人。 第95章:阴骑战阵 入夜,整个虞城再如往常一般陷入了宁静,在大疆,每到冬季都会有个共同的习惯,老话说四季之中冬季最为阴冷,寒气容易入体伤人,所以一到了十一二月份,虞城百姓基本上都不会选择在亥时以后出门,即便是在外逗留,也会寻个地方落脚歇息。 商业街上也是如此,白日的车水马龙已经不复存在,整条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古董阁更是冷清的不行, 此时是阳气最弱的档口,人影没有,鬼影倒是不少,就在商业街前的地方,便整齐的奔来了两队前有骑兵后有走卒的阴兵。 这是一队负责搜查蔡奚等人下落的阴兵,他们在已经这里包围起来,虽说寻不得具体的踪影,但是定位还是能够做到的。 古董阁内,一个人被结结实实的吊在房梁上,双脚还在颤抖,不多时便失去了活力,向上望去,古董店老板周光面色铁青,舌头吐得老长,死不瞑目的悬挂在那里,而在他下方,一名头戴玄铁盔,身着锁子甲绛红袍的粗狂男子正目光阴狠的打量着这里。 “老七,你怎么把人给杀了?”说话间,另一位打扮相同,只是袍子有些泛绿的仁兄带着几名阴兵走了过来,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之间还伴着骇人的煞气。 “这个家伙太愚蠢,明明就在这里,却打死也不肯说!”绛红袍的男子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带着人离开了,绿袍男子无奈的笑了笑,转首对手下道:“一到三楼都要仔细清查,切不可走了蔡奚等人!” “得令!”一名什长模样的阴卒寻思片刻,拱手问道:“那这里的百姓怎么办?” “终归是要死的,全部格杀!”绿袍男子说完冷冷的一笑,手下得令而去。 一阵怪异的脚步声夹杂着的诡谲的气息在门外传来,正在疗伤的蔡奚和屋中众人不由得心中一惊。 两个守墓侍女正要起身,却被蔡奚制止,此时的门外,忽地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 来自前朝的力量,安然真是不免为之折服,从综合实力上看,那个朝代的军事实力在封建王朝中已经达到了巅峰,因为他们不单单拥有相当精锐的步兵,还有基本上同时期最完善的骑兵,这些家伙不但佩戴着马刀弓箭,还有更为厉害的东西——火枪。 是火枪,不是火铳,一字之差,千差万别,这东西的杀伤力人尽皆知,而此时,他们正磨刀霍霍,将屠刀指向那些正在蛰伏的道徒术士。 前方的安然和白额吊睛虎在法静禅师的坚强后盾下大杀特杀,后方的局势却有点儿难以置信,一开始还在为安然干着急的术士先生们马上便陷入了窘境,阴骑兵的速度之快让他们始料未及,杀伤力也是异常强大。 一阵轰鸣过后,相差数米的距离,便有五六位平时以高人自居的所谓名士变成了烈士,被枪火轰炸的连个渣渣都不剩,战斗力还没发挥,便一命呜呼。 “快让开!”李先生大喝一声,一把将龙韬扑倒在了一旁的大石堆后面,牛腾春倒是厉害,身子顺势一翻便躲开了一堆连珠炮的攻击,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做出了回应,一道法诀打出,精准的将一匹为首的阴骑兵打倒在地,挣扎着灰飞烟灭。 这是伟大的时刻,这是很有突破性的时刻,一般小胜都会这么说,然而,只是到此为止。 “轰!”又是一记连珠炮响,一颗冰冷入骨的子弹倏然嵌入了牛腾春的体内,“噗!”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老先生甚至还没闷哼出来,便一头栽倒,自此再没了动静。 “这样不行!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砰……!”李先生躲过了一阵枪林弹雨,抬起头对还在乱窜,不时便被零散干掉的术士们大喊着。 “废话!用你说!啊……”不听话的仁兄在抱怨之后被化成了血水,其他人连话都不敢说了,三三两两结队伴行,以法诀维护顿做出防御,这么一来果真对远程攻击行之有效,但是随着阴骑兵的逐渐靠近,这些老兄再一次傻眼了。 护盾可能很没效果,因为离近了看去,那些阴骑兵手上还有另一种比较不俗的武器——一丈开外的铁链,而且是真实的铁链,两骑一条,人手一边,相互配合起来相当熟练,最重要的,他们另一只手仍然拿着火枪,也就是说,杀伤力不仅乘二。 这样的阵仗作为大疆的术士们还真是第一眼看到,就是这么一眼也让他们大开了眼界,由此可以断定数百年前那场大战是多么的惨烈,手段技术如此过硬还是被干掉了,对手的可怕就真的可想而知。 “你们就不会后退吗?”李先生和龙韬散人冒出头来猛然挥动双手打出了一记法诀,将一匹轻骑放倒在地,对着那些不知所措的家伙大声喝问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亏得他喊了这么一句,这些被惊呆了的同伴才知道,原来在这场虐杀游戏中还有后退这么一种说法。 吊颈白虎在阴兵丛中驰骋,不多时已经干掉了很多的小卒子,安然挥动着桃木剑如入无人之境,杀神风范十足的往来睥睨,紧紧一刻的功夫便已经开始发生了阴兵落荒而逃的事情。 “干得不错!”安然刚刚夸了一句白虎,便险些被迎面而来的一位压轴人物的长兵器所伤,安然猛一侧身,躲过了攻击,反手扳住兵器的把柄,旋即转到那位老兄身边,自其腰间拔出佩刀,一股脑的刺入了他的脖根处,那位老兄面容一僵,缓缓轨道下去,一命呜呼间,至此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后一名宿将被法静禅师的护盾弹了回去,眼见着身后开始溃败的阴兵,自知大势已去,只得恨恨的转身带着几十个残兵败将灰溜溜的去了,至此,这一波攻击最终被挡了回去,安然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被前后合围,接下来,就要专心对付身后这群凶残暴戾的阴骑兵了。 第96章:双面袭杀 七千字 “别慌!你们是高人,能不能拿出点儿高人的态度来!”安然刚刚解决了偶遇的阴兵,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听到后方乱起,回头望去,只见那些与自己一道的道人术士正宛如待宰活羊一般乱窜。 创面之混乱,简直不堪入目,眼睁睁看着几位平日动辄就是法会演讲不断的高人被阴骑兵的火枪打成了灰烬,安然真是哭笑不得。 “卧虎!”安然舒展了一下腰肢,沉声唤了一声,身后的白额吊睛虎闻讯甩开架势,怒吼一声朝着那些耀武扬威的阴骑扑了过去,安然聚气凝神,剑指一掐,衔破食指在桃木剑上横扫了一遍,待到剑身发出刺眼的光芒之后,倏然跃起,在白虎经过自己跟前时一举跃到了虎背之上。 “孽障休得猖狂,安然在此!”一声很有感召力的暴喝过后,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纵身跃进了阴骑兵丛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开始了扑、掀、拣的要命招式。 李先生等人亲眼看到安然犹如一名骑士般骑乘着白虎杀进了阴骑兵丛中,不觉心头一震,大吼一声,甩开架势便赶了过去,龙韬散人也不敢怠慢,赶忙照着师傅之前的吩咐画开了一道掌心雷,站起身来随着李先生奔了上去。 二人几近自杀的疯狂举动引来了大多数人的共鸣,被打压了这么久,似乎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剩下的四十余位道人术士不管不顾的结成小队冲杀过去,一道道法诀自掌心打出,如飞蝗般落在了阴骑兵的身上,立时间便有十余匹阴骑中招倒地。 这样的场面太振奋了,但是真的值得表扬吗?安然正杀的兴起,冷不防的一个回眸,见此情形真是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无知,愚蠢!”安然狠狠啐了一口,他的想法是对的,阴骑兵虽说被干掉了十多个,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很是让人头疼,安然单人匹虎,一时间最多只能对付七八匹鬼骑,但是阴骑兵的数量远远不止百余。 就在道人们在为自己干掉了阴骑兵振奋的时候,死神已经开始向他们中的某些人挥动了双手,只见眼前的三余匹阴骑陡然变换轨迹,迅速结成了一道三排建制的队形,后者将火枪搭在前者肩头,错落有序,登时便组成了一道很有质感的火枪阵。 无须命令,动作绝对统一,枪口落在肩头便发,一排绝对有型的子弹脱口而出,迎着这些高人飞了过去,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道人术士代表队中便有数人被子弹击中,血水横飞的场面再一次上演,一些眼疾手快的老兄见事不秒很自觉的闪开了,但是终归是密度太大,中间的高人们就糟了殃,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地面上便多出了一滩伴着鲜红血液的灰烬。 “散开!”安然此时真的是想要感叹一下人生,他见过笨的,却没见过向这些位这么笨的,都是自诩道术过人的大师级人物,遇到了危险却个个表现出了绝对学徒的水准,结界不会布,硬气功不会使,身手矫捷总会吧,可是被干掉的这些似乎成功的避过了以上所有的形容词,别说一流,就是入流都很勉强。 正所谓独木难支,安然虽然有白虎的护佑,再加上自身的功力,足够令眼前这群死灵骑兵喝上一壶,但是毕竟人家采取的是人海战术,死了一个可以再补,但是安然和卧虎符却只有一个。 眼见着虎符的身上已经被火枪伤的千疮百孔,在这么下去非得把它搭上不可,安然思虑片刻,毅然收回了白虎,整个身子擎着桃木剑坠落下去,就在触地之时,安然怒吼一声,在地上翻转片刻之后忽地腾空跃起,剑花漫卷间直戳倒了身边两三匹阴骑。 “砰!”安然正要继续发力,却只觉身形一颤,双膝一软,仆然跪倒在地。 “真是……太不幸了!”一阵刺骨的疼痛袭上心头,安然的口中登时便喷吐出了一股殷红的鲜血,垂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前襟上赫然多出了一道血口,鲜血汨汨的流出,安然的头脑里也开始旋出一阵剧烈的眩晕。 这还不算什么,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接下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犹如连珠炮般在安然的身上绽开,自腰间到脖根处接连中了不下五枪,传说中的把人打成筛子也不过如此了。 “完了完了,你师父这下是要跪了!”李先生大拍双手叫苦不迭,龙韬更是即惊又怕。 安然的眼神有些失焦,不多时便垂下了头,直挺挺的跪在那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大的敌人被解决了,阴骑兵的一名头目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那些道士身上,待到列队整齐之后,缓缓的对手下吩咐道:“杀!一个不留!” 安然倒下了,这让本就没头苍蝇一般的众位高人更加的摸不着头绪,他们宛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李先生涨红了眼,一面发动着攻击,一面维持着秩序,口中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别慌,都镇定!” “轰!”一阵剧烈的响动将在李先生身边响彻,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火药弹飞奔过来。李先生直觉一阵头晕眼花,随即便被一道人影扑到一边。 “咳咳!”李先生吐了一口满嘴的尘土,向身边看去,同样灰头土脸的龙韬正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李先生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道谢,身边便密集的排开了一连串的弹孔。 二人绕地面翻滚一圈,火药弹还在尾随,眼见着就要支撑不住,其中一颗火药弹近在咫尺。 “散人兄,下辈子再谢你吧!”李先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火药弹穿身而过化成灰烬的那一刻,但是左等右等的,那一刻终究没有到来。 一道很强的气流屏障护住了他们,一阵庄重的梵音传进耳中,李先生狐疑的张开眼睛,只见身边法静禅师正单掌竖在身前,一手紧捻佛珠,阔步向前走着,那阵势从容不迫尽显大家风范。 “我们快走!别在这里添乱!”李先生很有自知之明,拉起龙韬便向着巨石后方跑去。 在法静禅师的掩护下,剩下的幸存者们终于陆陆续续的退到了掩体后方,阴骑兵的身前就只剩下了这位老和尚。 法静禅师傲然而立,对面的阴骑兵们相互看了看,似乎觉得这位老僧人并没有那么强大,是以整齐划一的背起了火枪,自背后取下了近战陌刀,仅有十余骑马鸣长嘶,挥舞着刀兵冲向了法静禅师。 另外的百余骑分作两拨,一波由一名红衣银甲头戴铁面罩万花冠的头目引着奔西去了,另外一部分则打算绕过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和尚,过去解决那些闻风丧胆的道人术士。 就在阴骑兵准备大动干戈之际,一直半跪在地上的安然也有了动静,他的手微微合动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也自上而下的自动愈合开来,不多时,太岁之身便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活力。 数匹轻骑自法静禅师身边绕过,赶到了乱石边上,不多时便将这群高人牢牢未定,困在了垓心。 “真是没想到老子会在这里翻船!”一位颇具长者风范,年纪在三十多岁,虬髯胡须的老者目眦欲裂的汉子愤愤不平的说着,李先生揉捏着酸疼不已的肩头,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我们求饶这些孽障想必也不会饶过我们,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挽起袖子和他们大干一场!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对!”这话在一众人间产生了共鸣,众人摩拳擦掌,做好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的打算,马上的骑士们见状都不由得露出了狰狞的笑意,陌刀霍霍的与空气发生着摩擦,死亡的气息立时间充斥着整片土地,一时间鸦雀无声,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南无阿弥陀佛,安施主,你先走一步,老衲随后便到!”法静禅师心灰意冷,对于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高人们的表现实在是失望透顶。 对于眼前这个唯一敢和自己对抗的家伙,阴骑兵表现表现出了相当真诚的敬意,誓要将他打得千疮百孔以此褒奖他的勇气。 “砰砰!”阵阵火药弹的轰鸣声在梵音构造的屏障之上反复打磨,即便是块石头,长此以往也该磨平了,梵音的力量越来越小,法静禅师泰然自若,仍然继续向前。 “送他一程!”为首的阴骑兵头目轻蔑的对身边两个部下吩咐了一声,话音未落,便有一骑打马而出,座下铁马“呼哧呼哧”的打着响鼻,骑士手戳长枪,一蹬马腹,抡圆了长枪猛冲过去。 “危险,大师,快离开那儿!”李先生见状惊呼着,法静禅师恍若未闻,只是犹自向前,手中的念珠还在咔咔作响,梵音的屏障也变得越发明亮。 “哐!”一阵剧烈的撞击在屏障绽开,声音沉闷而骇人,法静禅师身前的屏障轰然裂开数道缝隙,又再一次合拢,反观那匹铁骑早已被冲击力打压的倒坐在地上,铁质坚硬,一旦落地便很难复起。 龙韬散人见状大惑不解,失声道:“那道光晕怎么会又大了?” “强弩之末!”李先生低声回了一句,二十余双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盯着这位老禅师,李先生再也看不下去了,身子噌然站了起来,大喝一声道:“救他!再不救就晚了!” 二十余人应声站起,尾随着李先生身后,运转法诀便要冲上前去,孰料刚刚冲出不远,便看见,另一匹铁骑再次冲了过来,一阵更为激烈的碰撞之后,法静禅师的屏障彻底破裂,整个人也弹了出去,看那样子应该是伤的不轻。 以李先生为首的道术代表团被彻底激怒了,双方无须僵持,马上就进入了剑拔弩张的境地,而法静禅师也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双方边界线的上的一道浮萍,有人看见没人理。 “喂!”就在双方蓄势待发之际,一个慵懒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阴骑兵疑惑的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方,一个人影正打着哈欠站在那里。 “他居然没死?”为首的红缨骑士眼神复杂的打量了那个家伙一眼,这位老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火药弹打成了筛子的安然。 他们很惊讶,为什么这个小子居然没有死,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释,安然其实并不是不死之身,若是寻常的弓箭砍刀劈上一下,血肉横之下想活命也是不可能的,到那时的太岁之身估计除了拌凉菜就没有什么鸟用了。 但是他的特殊身体对阴冥邪物和妖兽的伤害是完全免疫的,别看平日里手破了都要养伤好几天,但只要被这些东西伤害,不出片刻的功夫,超强的自愈功能就会起作用,只要心和头还在,就一定能够转危为安。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一阵太上杀鬼咒,登时飞沙走石,光芒万丈,本属邪物的阴骑那里承受的了这一阵道法,光芒直射过去,浑似利器般穿透了阴骑的身体,片刻的功夫,数十匹阴骑便中招雾化,灰飞烟灭了。 安然长舒了一口大气,迈开步子赶上前去扶起了身负重伤的法静禅师,李先生等人也赶忙跨国过大石赶了过来。 “我说安公子啊,有这么厉害的绝招怎么不早使出来,害的我们平白吃了这么大的苦?”一位道士不无埋怨的问道。 安然乜斜了这位道兄一眼,没好气儿的道:“你就是茅山派的,你会不知道这道法诀?我是蓝衣门,用此招数属于跨门行事,次数多了是会被天谴的!” 与此同时,珠宝阁中也是一片紧张,虽说那位宁死不屈的周店长没有说出他们的藏身之地,但是从那块比石头还硬的汉子表现上来看,这群人必在此处无疑。 三名穿戴橙黄蓝色头缨的锁甲宿将相互对视了一眼,站在正中的黄缨将微微向两端一摆手,另外二人便率队分散开来,部署完毕,这位临时指挥的老兄便带着一堆人来到了蔡奚等人藏身的阁子间附近。 蔡奚的伤口虽说疗养的**不离十了,但终归还是差着最后一步,阴兵就在门外,蔡奚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两个侍女虽然急切,但却不敢去打扰自己的主公。 一旁的柳园溪急的就差跳了起来,高樱乔没好气儿的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在那着急什么呀?晃来晃去的烦死人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看看你们!不是坐着就是窝着,还能不能有点儿紧迫感!”面对柳园溪焦急的样子,高樱乔的态度很明朗:“你要是再大声点儿我们就都得玩完!” “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位置就在隔间门外,柳园溪不再折腾了,整个人蜷缩在软椅后方不敢出声。 “哐!”一阵激烈的碰撞声响起,第一道大门被砸开了,阴兵向内扫视了一遍,除了一张遗像和满屋的破东烂西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影。 恰在此时,那位黄缨宿将缓缓走了过来,看了看破烂不堪的隔间,转首问阴兵道:“有什么不妥?” “启禀参将,这里边有人的气息!”阴兵说完之后,黄缨宿将微微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侧耳倾听了一阵,悄无声息的向着阴兵做了一个准备动手的动作。 墙壁内侧,柳园溪正紧贴在墙壁上,仔细聆听着来自外界的响动,良久,直到外边没了动静,高樱乔才纳罕的低声问道:“外边情况怎么样?” “还在原地没动!”柳园溪眼波不住的随着墙外的波动频率飘忽闪烁着,不多时,只见这位老兄的面色开始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口中也在不住的倒数着:“五、四、三……” 柳园溪越说面色越深沉,刚刚数过二,便大声喊道:“跑啊!” “咻!咻!砰……”墙壁上方泛起阵阵细微的烟尘,一阵纷乱的响动之后,墙壁上登时便留下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窟窿,在整个房间里随处可见骇人的弩箭,以及被火药弹打得粉碎的木屑和碎块。 高樱乔顺势翻滚到了一旁,柳园溪尽显飞贼本色,身子一跃便如跳蚤一般窜上了室内的顶棚,整个人更是宛如壁虎一般依附在了棱角分明的石楞边上。 “蔡将军……”高樱乔轻唤一声,正要提醒一下软椅上的三人,却被两个守墓侍女悠悠的打断。 蔡奚仍然处在恢复期,哪怕只是争取一刻的时间,只要他没走火入魔,就一定能够扭转局势,高樱乔会意,抬眼看了看梁上胆小如鼠的柳园溪,这妮子忽地心生一计,随即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青鞭套索,向着梁上调整了一下准距,“嗡!”一声沉闷的响动之后,挠钩的另一端便狠狠衔在了柳园溪的腰带之上。 柳园溪被下方的拽力弄得一怔,正纳罕间,只觉身子向下一沉,“砰”然一声,便结结实实的跌落在了地上。 破烂不堪的墙面被自外而内的撞了开来,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数名阴兵手持着各色的兵器陡然现身,将屋中五人牢牢锁定在了这个颇为宽敞的空间里。 进得屋来,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地上闷哼不止的柳园溪,黄缨宿将左右看了看,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蔡奚身上。 “闲杂人等,通杀!我只要蔡大将军!”黄缨宿将吩咐完毕,便坐到了一旁,这句话可真是着实吓到了飞贼先生,自己本来完全可以不必卷入其中,可是命运阴错阳差的见到了这些鬼东西。 柳园溪绝望的看到了两把弩箭和一把火枪阴森的对准了自己,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刺激。 “妈呀!”柳园溪终于抑制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喊出了声来,他认为自己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心里更是将那个把自己拽下来的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命运似乎总是愿意和他开玩笑,两支弩箭和一颗火药弹笔直的飞了过来,柳园溪正要任命,却猛的感觉身后又是一沉,随即再一次被拖曳而去。 “啊!”柳园溪眼睁睁的看着一排弩箭与自己擦身而过,那感觉简直是无法形容,真是想失禁都成问题。 黄缨宿将看清了那位长相还算不错的操控者,他也明白这些人的意图何在。 “雕虫小计!”黄缨宿将冷哼一声,对着身边众人道:“兵分两路,除了蔡奚,杀无赦!” “诺!”一声整齐的应允之后,门外的阴兵便开始分头行动,抓捕柳园溪和高樱乔,黄缨宿将则自己亲自带了十余名阴兵缓步向着蔡奚所在的位置而来。 “休伤吾主!”两名守墓侍女立时将蔡奚拦在了身前,阴兵接到号令举起火枪和弩箭,黄缨宿将微眯着双眼,轻哼着叹息道:“果真还是殉葬之前的模样,只是可惜了两个美人胚子!” 黄缨宿将说完倏然抬起右手,一阵枪炮和弩箭的机关窜动,两名侍女便应声倒在了地上,血泊之中的两个美女仆人心有不甘的拼劲最后一丝气力回望着自己的主人。 “只差一小步,我们就……”二人相互凝视,其中一位被伤中要害的侍女逐渐香消玉殒,另外一个也被伤成了重伤。 黄缨将军一直都在注意物种可能存在的变化,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那就是刚刚还在那里躺尸一般的蔡奚,不见了! “哪去了?” “李虎!因何背叛与我!”蔡奚痛心疾首,一把扯过黄缨宿将,长叹一声抡等待着黄缨宿将吃,下一秒他的作弊感觉便被众人跟所忘记,黄缨宿子有些吃惊,下一刻,一双力道十足的身影竟然莫名其妙窜上了黄缨人的肩头,二话不说便麻利的使出了必胜的法宝挥洒的漫天。 云迅雷不及掩耳直之势,蔡奚大声暗暗的发狠,大手一番将黄缨宿将倏然勾倒,“咯吱!扑哧……”蔡奚面色阴沉的卸掉了黄缨男子的一条手臂,速度之快,简直无人能敌。 “将军!”最后一名断了一只手臂的银甲宿将惊魂未定的看着蔡奚,蔡奚不禁动容了,这些人都是他之前的手足袍泽,不想今日竟然自相残杀,蔡奚的手缓缓松了开来。 断臂宿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着那只完好的手臂擎地结结实实的再三叩拜,蔡奚深吸了一口大气,眼圈微红道:“我不杀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诺!”断臂宿将没有苦苦求饶,只是向生前一样甘心听命,蔡奚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带我们混进梓瑜身边!” 此言一出,断臂宿将不由得吃了一惊,一群同伴也着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侍女见状赶忙单膝跪地,捻袖问道:“主公这是何意?” 断臂宿将也有些诧异:“将军,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蔡奚面容一凛道:“少废话,照做便是!” 蔡奚的意图很明了,他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欺骗和背叛,梓瑜郡主是他最爱的人,本以为在此复活之后可以与她厮守,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另一个结局。 蔡奚喘着粗气,微眯着双眼道:“我不管她的苦衷如何,有些问题一定要弄清楚,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本将手里!” …… 安然清点了一下人数,刚刚接连的两场冲突,确切的说只有一场,这五十二位民间高人便殉道了十三位,这个数字很惊人,安然和法静禅师都有些始料未及。 短暂的宁静面前,安然苦恼的看着这些苟延残喘的同伴,缓缓站起身,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道:“死了十三个,按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不需多说,再有两三波冲击,咱们就被刷没了,在座的给位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底下这些位老兄明显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慌之中,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没人说是吧,我说!” 安然顿了一顿,继续问道:“首先我来问一个问题,请大家务必如实回答?” 待得到众人的允诺之后,安然不厌其烦的问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在此之前都谁是江湖神棍?不用避讳,这个问题关乎你们的生死,如果是的话快点儿举手!我可以保住你们的性命!” 这个问题很尖锐,安然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底下大部分人都在犹豫,迟疑,现在是面子问题,而接下来的三个时辰,如果不正常发挥,哪怕有一个扯后腿的,都有可能全军覆没,这些位老兄现在只差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他们放下身段,甘心当bz又不想着立牌坊的理由。 第97章:三才法阵 “好,既然大家没有的话,等下的我的法阵一开,你们的生死可就与我无关了,如果能力不够,很可能被法阵移除,到那个时候,死的会比现在惨得多!” 安然轻描淡写的说着,这句话一出,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没人强迫他们,都是纯粹的自愿。 看着那一只只不甘又恐惧的右手,安然笑了,整个虞城,最知名的五十二**师术士道徒里,赝品假货竟然高达半数,算上刚刚挂掉的那些,已经满三十了。 这个结果令人唏嘘,却很符合安然的要求,他履行了要求,在临近高坡的地方用犀角朱砂和长明灯划了一个大大的圈,足以容纳十九人,那些“高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安然的意图。 安然淡然道:“你们坐进去吧,只要保住长明灯不灭,撑到卯时,你们就可以平安回家了!” 再一次踏上征程,披星戴月,还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人数精简了不少,面前就只有二十二个,算上安然和法静,还有一个刚刚入门达到初阶的徒弟龙韬,一行二十五人,显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眼前的局势对于安然等人实在不利,自己这里有二十多人,要面对的则是一个数万人的阴魂团体,若是如刚刚一样奋力冲杀,即便人家站着不动让他们去打,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也下不来,更何况此次的阴兵来势汹汹,估计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一旦控制了虞城,后备阴兵就会源源不断的补充过来,到那时,还没杀人家个零头,自己就体力透支,无力回天了。 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计划,是以在出发后不到一刻钟的时候,所有人再一次隐蔽起来,开始探讨局势。 “我有个想法!”安然思忖片刻,胸有成竹的道:“不知道大家听过三才法阵没有?” 法静禅师闻言与李先生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其他同伴,不由得发出了会心的一笑,龙韬散人竖耳听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个法阵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以好奇的问身边的李先生道:“李兄,什么叫做三才法阵?” 李先生长叹一声,无奈的指了指龙韬道:“你呀,没事儿就知道和楚姑娘甜言蜜语,也不好好和你师父学学!” “哎呀,我才刚入门儿,别卖关子,你就说说吧!”龙韬悻悻的打了个哈哈,李先生捻起手来抚了抚颔下的山羊胡,悠悠的道来。 所谓三才法阵,并不是军事史上让人头疼的三才方阵,而是大疆道派中广为流传的,由天地人三方汇聚而成,所谓三才,正解便是:天主神兵,地主阴司,人为人皇! 按照此法排布,分**八卦六十四路门,辐射面之广大,震慑之威严,无人可与之匹敌,所纳之川,与海天齐。 这种法阵与之前安然所用的相比,简直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乃混沌初开之时一位得道高僧所结,又一说是黄帝与蚩尤大战时所做,驱魔降妖不在话下。 李先生津津乐道的说着,一旁的龙韬听得如痴如醉,而安然和法静禅师却是一脸苦水,法静禅师为人虽然稍显孤僻,有些时候还有点儿中二气质,但却上通天文,下晓地理。 这三才阵他是知道的,李先生至多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法诀,但是他却曾亲眼见过,此法可谓独木难支,需要多人合力,道术集大成者需要八人,中乘者三十二人,小成者则需要六十门皆镇,至于那些江湖神棍与路边摊儿级别的老兄,则是百无一用。 人员本就紧缺,才五十二人,安然还指望这些老兄可以在阵法开始时助自己一臂之力,可哪曾想到只是一个回合的战斗便暴露了所有的现实,同伴之间不是神棍就是孬种,遇到了事情连自救能力都没有,刚一开战便失去了十三条性命,之后又走了一批打着高人旗号的赝品,这样一来,安然真的就是无人可用了。 “安施主,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法静禅师轻咳两声,缓步来到安然身边,悠悠的问:“以现状来看,想要布下三才阵是不大可能了,敌众我寡,按此情况发展,恐难成事!” “会有办法的!”安然站在高岗之上,思虑再三之后,若有所思的道:“大师,我们是不是一直都走错了路?” 法静禅师疑惑的看着安然,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若有所思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而我们,却在这里和小卒周旋!” 安然的话让周围众人都不由得茅塞顿开,或许是被那个数字震慑到了。 竟然没有人将思维转到这个角度之上。 “李先生,我需要找到阴气最终的所在,否则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搞不好还会遇到对手,到那个时候,就真是鱼死网破了!”安然声音沉静的说完,李先生不由得讶然道:“那三才法阵就不布了?” “自然要布!”安然胸有成竹的道:“只不过不需要我们,山外有山,这种话事情交给他们做再合适不过了!” 李先生虽然不知道安然所说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从他的神色上来看,已然知道这小子定然能够很好的处理问题,是以也就没有多问,法静和李先生都不说话了,众人之间最有话语权的两位保持了沉默,其他人也就没有什么异议。 意见达到了统一,那么接下来自然就要开始执行了,李先生拿出罗盘,放在手上来回转动了一番,那罗盘上的指针倏然转动, 李先生蹙着眉头,望向了拐过山梁的一道凹沟,左右看了看,登时便煞有介事的道:“以凹沟为中心,左端阴气重,右端煞气兴!” “我说老李呀,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成吗?”龙韬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被安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才闭了嘴,安然毕恭毕敬的问:“李先生,请说的详尽一些!” “左边山上是源源不断的阴兵,而右边,应该是这些孽障的首领!”李先生说完,安然不由得纳罕不已,据他的推断,现在的首领应该是那位外表宽和心里邪恶的诸葛武柏,可是当日相见,这位老兄的身上虽然尸气弥漫,但却并没有成煞。 “难道是情况变了?”安然没有质疑李先生,而是转身对众人道:“大家辛苦了,我们已经推测出了至阴至煞之地,现在就过去!” “诸位一定要隐蔽好身形,紧紧虽在我们身后,咱们这一次不管别的,既然人少,便出奇招!” “好!”众人应诺,安然微眯着双眼,乜斜了一眼凹沟两端的位置,身子一沉,悄然趁着夜色摸了过去。 断臂宿将带着伪装成阴兵的蔡奚等人出了大门,与守在门外的阴兵汇合后缓缓向楼下走了过去。 被分配到其它楼层的两个宿将一见指挥失去了一只手臂,赶忙问道:“九哥,你的手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刚碰到了蔡奚,结果被他被他给跑了!”断臂宿将从容的说着,那位发问的同伴没在说什么,只是打量了一阵九哥身后的阴兵,便若无其事的随着他离开了。 此时的虞城已经乱的不成样子,阴兵如狼似虎的闯进了城区,并逐门逐户的将所有百姓全部拘押出来,数百人为一堆的关押在特定的院落之中,但是让他们深感头痛的是,有介个地方像是中了邪一般,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突破。 这些地方包括,安家大小宅,以及两处产业,还有一些自从上一次大劫难之后便千方百计找人做了结界的大院,自从上一次白先生事件之后,结界基本上已经成了一种趋势,饶是如此,这里仍然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城隍庙内,数百名阴兵森然的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其它各殿基本上已经不在话下,唯独眼前这座财神殿,阴兵供了好几次,都被硬生生挡了回来,更让他们郁闷的是,这里一共只有四个对手。 “我们你们三个别伤着,老子还仗着你们保护呢!”大殿之中传来一个埋怨的声音,这人正是皇甫通判,自从上一次出场之后,这位老兄便安心的在这里吃了若干天的盒饭,本以为可以很安逸的掌管着城隍庙,却不料今日刚一入夜,沏好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便迎来了一大堆气势汹汹的杀神。 岳氏三兄弟的勇武真不是盖的,第一轮冲突下来,便干掉了前来助阵五位宿将中的两个,更是销毁了数十个阴兵,虽说这三位体力完好,但是终归没吃饱饭,多少还有点儿体力不支,皇甫通判一向舞文弄墨,哪里见过这阵仗,但是他并不慌乱,而是毅然决然的走进厨房,拿出了准备过年的米面油粮,亲自下厨为三个得力打手制作口粮。 不得不说,这位通判大人不但字写得好,还精通各种厨艺,速度快,味道好,营养价值高,不多时,趁着三兄弟歇息的当口,皇甫通判便将饭食端了出来,三兄弟接过米饭馍馍和一应酒菜,狼吞虎咽的大口朵颐起来。 皇甫通判正了正已经歪到一边的小帽,横眉立目的握着一只白面馍馍,指着门外不敢轻举妄动的阴兵喝道:“呔!尔等休要猖狂,等我家三位大爷吃饱喝足了,就给你们活活筋骨!” 旷野之上,人杰孤身一人潜伏在一道由碱土垒成的土堆之后,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枯草地。 任谁也想不到今夜竟然会发生这等事儿,刚刚的一幕历历在目,一群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从小树林里窜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对人杰发动了进攻,幸亏人杰比旺财要灵光许多,虽说自己的侧肋受了些轻伤,但终归还是躲过了一劫,为了保险起见,人杰将剩下的几具尸体都埋到了附近的树林里,暂时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碍。 隐隐的痛楚让人杰的额头腾出了一层冷汗,他忍着痛苦,龇牙咧嘴的取出了通讯器,拨通了师傅的电话。 “嘟……嘟!”一阵平缓的铃音煎熬着人杰的内心,他嘴里一面咕哝“快呀!师傅!”一面紧张的看向左右,良久,对面都没有回应,人杰不由得哀叹一声,远处的杂草间悉倏的传来一阵响动,人杰本能的一惊,正要挂断,去猛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自己,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生锈铁甲的阴兵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砰!”阴兵一脚下去,坚硬的靴子登时与人杰的手腕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人杰的脸色骤变,甚至能够听到胫骨断裂的声音。 通讯器顺着一道轨迹落在了地上,三四名阴兵走上前来,架开大脚便朝着人杰开始了一股脑的围殴。 “师傅,徒儿怕是再不能侍奉您了!我死了,记得在我坟头上烧两个美女,长这么大我还没有体验过女孩子的温柔……”人杰一面护住自己,一面连珠炮一般絮叨着。 在他不远处的地方,通讯器中微微的传来这样一个不耐烦声音:“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废话还这么多!” 片刻之后,一名阴兵走上前来,狐疑的注视着地上那款会发出声音的盒子,好奇宝宝一般新奇的观察了起来,恰在这时,一团雾气冲出了话筒,犹悠悠的窜进了阴兵的口鼻之中。 这位阴兵先生微微一怔,整个僵在了那里。 这片区域的空中,一只身形巨大,色彩斑斓的飞鸟正打此经过,鸟上之人是个妙龄少女,头戴斗笠,充斥着一丝神秘感,双手软软的抱在了大鸟脖颈上的翠绿羽毛一面焦急的道:“麻团儿,快些!” “嗷呦!”一阵很是张狂的叫声在空中响彻,这只大鸟便是毛团儿,而它背上骑乘之人,正是安家大小姐安宁。 由于迫切想要找到安然的下落,安宁一路上都在采用低空飞行的模式,沿途经过的地方都一刻不停的搜查着,恰巧经过这里,安宁便听到了一个很是冗杂的哀嚎声。 “麻团儿,我们下去看看!”安然说完轻轻抚了抚麻团儿的翎羽,一声刺耳悠长的鸣叫之后,麻团儿在空中打了个旋,垂下后猛的朝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第98章:凹沟之战 上 “小爷竟然会死在这些行尸的手里,真是……”被爆踢的晕头转向的人杰终于停止了抵抗,或许是踢的累了,身前三名阴兵停住了脚步,人杰自然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平静之后一定会是异常猛烈的攻击,事实也正是如此,阴兵扭动着双拳,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掌面的护板之上陡然探出了一把把泛着寒光的断刃。 人杰没有求饶,只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将身子倚靠在身后的土堆之上,擦拭了一下嘴角上的血迹,一双眸子恶狠狠的注视着这些傀儡一般的阴兵。 “倏!”几把利刃直奔人杰而去,“砰!砰!”就在人杰以为自己这辈子快要走到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穿透沙包般的响声,两名阴兵的武器倏然停住,随即身子一斜仆然倒在地上。 人杰有些不解的看向了他们身后,只见另一个阴兵正手握着一把火铳一般的东西迈着阔步走向这里。 “真是没有人性!连自己的同伴都杀!”人杰的身子已经彻底动不了了,整个身子勉强的支撑着,双手颤抖的握起地上那只铁锥,费尽气力的想要站起身来。 “还真是没看来,没想到你小子这个时候倒还真是有些骨气!”人杰纳罕不已,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听着那一口流利的浣州话,讶然的问:“怎么,你认识我?” “废话,是我自小养大的能不认识?”阴兵飘忽不定,身体却相当的相当的稳健,这句话一出,人杰登时便明白了,敢情这只阴兵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师傅化魂的而成。 帮衬着人杰包扎完了伤口,安宁转身看了看正在为额头上淤青苦恼不已,被呛的半死的英叔化身警觉看了看这个外表与行动尤为不符的丫头,仔细打量了半晌,才疑惑的问:“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安宁不由得纳罕不已,讶然道:“有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我想起来了,你是虞城安家的大小姐,安宁?”阴兵的声音迟疑的问道,安宁讷讷的点了点头,还是丈二金刚一般想不起这人是谁。 “哈哈,这位姑娘,我师父是浣州大名鼎鼎的道界英叔!”人杰龇着牙笑着说道,安宁这才回过味儿来,赶忙行礼道:“原来是肖道长,宁儿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望切莫怪坏!” 安宁道完了谦,疑惑不已的问:“但不知英叔今日为何如此打扮,莫非也是追赶潮流?” “哈哈,你这丫头啊,贫道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追干什么潮流,适才小徒给我致电,结果隐约间听得这边好像是有事发生,肖某这才沿着信号赶过来搭救人杰的!” 安宁不禁发自内心的佩服起了这位肖道长,原本以为自家小弟那个百毒不侵之身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眼下这位更是传奇人物,远隔千里,就凭着贯穿南北的信号波往来助阵,哪怕是上一世身为尸煞之时,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师傅,现在怎么办?”人杰的身体中了阴毒,整个人不断的抽搐着,安宁深表担心,但英叔是高人,所以根本不太会用常人的所想的方法处理问题。 只见英叔很有节奏感的半跪下身子,抓起了一把尘土,捻在手中,片刻之后,对安宁说道:“安姑娘,请你过来一下!” 安宁很配合得赶上前去,有点蒙问:“英叔,您这是?” 英叔本想扮的和蔼一点,但怎奈这具身体除了死人脸之外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只得将就着道:“这是镇元保魂散,虽然不能短期彻底治愈他的伤口,但却可以抑制阴毒的入侵,安姑娘,你帮忙把药丸打开,然后放进他嘴里就可以了!” 英叔犯难的补充道:“这药沾不得腥臭和恶气!”安宁对此浑不在意,一口便应允下来。 安宁接过了那粒与红丸相近,只有大拇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帮衬着人杰服用下去,待看到人杰恢复了一些气力,二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人杰虽然因服用了药丸而不再瘫痪,但终究只是缓解的作用,如今走起路来还是昏死喝了一瓶半二锅头一般。 “英叔,我们现在去哪儿?”安宁指了指身后麻团儿道:“如果路途很远,我们还可以称之为麻团儿!” “呵呵,这个贫道知道,如今之计就只有一个,混进那些怪物的老巢,寻机会干掉他们,这一招风险不仅大,很可能到最连小命都葬送进去!” 英叔道:“我的计划是,凭借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为掩护,以人杰为战利品,把你们带进去,顺便看看这虞城到底遭遇了何方神圣!”英叔胸有成竹的说着,上前将人杰扶了起来,二话不说便扛在了肩头。 安宁看了看地上这些还没消散的阴兵尸体,轻声叫住了英叔,道:“那个,英叔,你可把我变成他们吗?” “当然可以!”英叔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随即轻轻一捻手掌,便将一道幽光引到了安宁身上,没过多久,安然便变成了其中一只阴兵,小妮子看着这副截然不同的形象,不由得失笑不已,三人没有耽搁,便在英叔的带领下向着凹沟的方向走去。 就在三人离开之后,被英叔所伤的一只阴兵倏然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注视着三人的背影,狰狞的笑道:“愚蠢……哈哈…哈?哎……” 还没等他嘲笑完毕,这位悲催的阴兵兄便觉背后传来一阵刺痛,回头望去,只见一道尖利的鸟喙正精准的对着自己的天灵盖。 “噗!”一声沉闷的穿透声响,一股绿液涌出,阴兵再一次倒了下去,这一次,他真的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啊哦?”麻团儿微微一斜眼珠,傻傻的看了看天际,随即张开翅膀飞向天际,最后消失在了夜空里。 两路人都在朝着凹沟方向挺近,城区一片混乱,被拘押的百姓越来越多,但是所幸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暗夜帝国也需要劳力,所以这些阴兵接到的命令是寅时之前筛选出精壮劳力,天命之前杀掉老弱病残,以确保所有百姓都能成为上等的优质劳力,为那一王一后效力。 第99章:凹沟之战 中 北风呜咽,夜晚的林间凉意沁人心脾,若是寻常百姓,估计此时早已冻僵在地,凹沟后山的丛林间,诸葛武柏正带着少得可怜的二百阴兵漫无目的的转悠着,这位很有自知之明的老先生对于自己的职责所在相当清楚。 “所谓的任务,其实就是没有任务,那位不可一世的郡主大人只是不想让自己在他眼前晃悠罢了!”鬼生至此,何至于斯,诸葛武柏心里苦,但却不说,他在隐忍,更在寻找时机,霸业终成,困苦还是要忍耐一下的。 眼前的最后一丝慰藉,就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多数阴兵都比较服从命令,只有一个除外,这人生前是个文官,在军中便是出了名的臭嘴,二十八过了乡试,自此再无长进,在书海中奋斗了三十年,老了老了,终于坐上了怀汾参将,可是好景不长,座位还没暖热,便赶上了蔡奚谋反,随后落了个横尸旷野的地步。 这位老兄生来见钻刻薄,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做派,就连对蔡奚都是一样,这一次估计也是郡主为了派来恶心自己一把的。 “嘿,嘿!我说诸葛先生,咱们这是哪去呀?”诸葛武柏正苦于没处发泄,身后便传来了这个讨人厌的声音。 诸葛武柏徐徐的回过头来,乜斜了这位老兄一眼,心中怒火中烧,嘴上却还是恭敬的道:“在这里巡逻呀,怎么,黄参军有疑议?” 黄参军干瘦的老脸瞪了诸葛武柏一阵,捻起了小山羊胡道:“兄弟们都说累了,想歇歇!” “哦,好,那我们就歇歇!”诸葛武柏没有多问,旋即便坐了下来,本以为可以让这个老家伙闭嘴,却不料黄参军仍不满意,这位小老头竟然指着不远处的坚土坡道:“这里不行,我们要去哪儿!” “好,去那!”诸葛武柏已然动起了杀念,在这个世上,不懂得见好就收的人是最该死的!即便死过一次还是不动,也终究还会魂飞魄散。 “这种人,说好听点儿叫做不识时务,难听一些,那就是作死!”诸葛武柏的隐忍已经达到了极限,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再忍一忍。 恰在此时,一阵震天撼地的脚步声自东南角传了过来,诸葛武柏示意所有阴兵压低身子,竖起耳朵倾听了一阵,地面震感强烈,风中充斥着嗒嗒作响的声音,如果所料不错,是阴骑的步调。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后,数十匹阴骑驰骋而来,看着这些英伟霸气的骑兵,诸葛武柏不免有些眼红,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些家伙还听命与自己,世事难料,这才片刻的功夫,自己便沦落成了与他们一样的小兵,天差地别,也不过如此。 诸葛武柏空怅惘了一番,仔细打量了一阵,忽然感到了一丝蹊跷,根据他的了解,怀汾军镇的游骑兵一般都是两百三十三人的建制,但是借着夜色仔细看去,这队阴骑也就不过百十来人,为首的盔顶缨帽颜色也有些差异,绛红绿三色只有一色,主将还在,副将却没了,一定是半路上遇到了什么特殊状况。 看着那些阴骑行色匆匆的样子,诸葛武柏的面上泛起了一丝喜色,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有机可乘的买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那可是阴骑,我们若是再不出去相见,待会儿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黄参将的喋喋不休让诸葛武柏的心情更加振奋,这真是上天眷顾,正打算洗脚,就有人送了热水过来,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有这个倒霉鬼,就不怕自己不成事儿! “黄参将啊!”诸葛武柏的态度越发的良好,使得这位黄参将不由得心生忌惮,但是有些人死上几次都不会聪明,诸葛武柏显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恭维神色,悠悠的道:“这阴骑刚刚被我作威作福的样子给惹恼了,现在要是我带头出去势必会引得所有人一起遭殃!” “所以你什么意思?”黄参将明知故问的看着诸葛武柏,诸葛忽悠满脸堆积着笑意道:“参将大人生前便德高望重,死后想来也不会太差,所以小的打算跟从您鞍前马后,不知意下如何!” “嗯!好吧,那本将就勉为其难吧!”黄参将竟然一点也不推诿,理所当然的便接受了,人蠢到这个份儿上,真是想不死都难,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诸葛武柏终于明白这个老家伙为什么年近花甲才做上个小小的参将,智商决定命运,这句话倒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自诩被赋予重任的黄参将煞有介事的站起身来,在百人瞩目下傲娇的站在了小路之上,这条小路正是阴骑过往的必经之路,看着眼前的一切,诸葛武柏不禁暗自欢喜,他趁着阴兵们发呆的当口,悄然握紧手中短刃,缓步隐入了不远处的树丛之间。 阴骑正以全速前进,忽然发现道路中间出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拦路者,黄参将一直以学识自夸,却对军中规矩不是很熟悉,他被诸葛忽悠捧上了天,却忘记了一条军规,由于是铁甲重型部队,怀汾骑兵行进过程中是不可以随意停下的,尤其是疾驰之时,若是遇到眼前这种二杆子,他们有权毫不犹豫的践踏过去。 这个规矩一直延续,从生到死都没有变更过,生时杀人,死后斩鬼,道理就这么简单,可是黄参将却对此一无所知,看到对面阴骑那阵势,身后这群还想多过几天的阴兵都没有擅动,都是以一副即钦佩又叹息的目光注视着黄参将,大有一副“英雄一路走好”的架势。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详细描述,阴兵过处,地上多了一摊烂肉,那是生前高傲的黄参将,阴兵们看惯了厮杀,对于这种小事根本不屑一顾,让他们震惊的,是另外一个人。 就在阴兵飘过小林的时候,一道身影“倏然”跃起,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为首的骑兵将领应声拉动缰绳,下一刻,落在地上便是一具无头尸体。 其它阴骑不觉大惊失色,再看头目尸体的旁边,一个人影正手持断刃,另一手高举一颗人头,大声喝道:“骑首已诛,小卒还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阴骑面面相觑,良久,不知那个骑兵最先下马,其他人也都紧随脚步,那位擒贼擒王的老兄正是诸葛武柏,只见他拿着两件信物,闪身站在岩石之上,高声喝道:“面前步骑已知我威力,还不跪拜,更待何时!” 这是一个小人物再次得势的艰辛故事,滴水成渠,诸葛武柏坚信,自己的时代将从这三百阴兵鬼骑开始。 …… 如今的现状有些热闹,安然率领江湖术士团队正悄然向着凹沟接近,蔡奚等人也离开了成渠,混杂在宿将之中赶向聚集点。 除此之外,英叔和安宁三人的步调也相当的快,暗中还有一只极其聪明的大鸟守护,这还不算什么看,即便是阴兵内部,也不乏诸葛武柏这等蚕食的高人,最要紧的,还有另一波更为强大的力量正在运作。 乱,乱上加乱,这就是此时的现状,下面让我们将目光聚焦到这一切纷乱的根源,古战场所在的那道凹沟之中。 在这个地方,除了少许的阴兵卫队之外,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其它的大股势力,难能可贵的是,阴兵们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竟然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便造出了一座巨大的行宫。 虽然谈不上是富丽堂皇,但却彰显了大气,而在这座大气的行宫之中,此时却在发生着很激烈的争吵。 “你心里果然惦记着那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男子的声音歇斯底里,幽暗的灯光掩映下,正是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王爷。 被他呵斥的便是梓瑜郡主,这个看似心狠手辣的女子此时一言不发,任由身边这个一同谋事的男人发狂咆哮,她那两汪清碧之中却是越发的沉静。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若想取他性命只是举手之劳,可你却阻拦了我!”男子的身子瑟瑟发抖,与刚刚的威严截然不同。 待到他说的差不多了,面前这个沉着冷静的女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是那么淡漠,对白也极其简单,只有几个字:“你太让我失望了!” 男子微微一怔,终于归附了平静,他那双眼睛中闪过一丝惊恐,梓瑜郡主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了他的耳边:“原本你已经得到我了!但是现在,你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 郡主女士无奈的哀叹着:“别人说的不错,你果然不堪重任!是我看走了眼!” 男子的喘息开始凝重起来,原本失焦的瞳孔张得老大,失声的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梓瑜郡主没有回答,只是沉声唤了一句:“来人!” 门外一阵铿锵的脚步声,十余名阴兵缓步走了进来,森然立在郡主跟前,梓瑜手持五军令,缓声道:“王爷累了,带他下去休息一下,没我的命令,不得复出!” “你们敢!”那位倒霉的王爷正要挣扎,数名甲士阴兵不由分说便上前将他紧紧扣住,转既押了下去。 100章:凹沟之战 下 “还有什么看家本事都给老子使出来!”城隍庙中,财神殿早已是一片狼藉,殿中被横飞的火药弹炸的犹如蜂窝一般不堪入目,而岳氏三兄弟则使用最基本的石块作为回应的武器,准度极高,且一招致命。 皇甫通判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假设,就比如说用通讯器向天报告,结果刚一掏出通讯器,便被一颗流弹击中炸了个粉碎,又比如说冲出重围,让三兄弟的其中一位带着口信去玉虚宫求救,但是结果很出人意料,岳金乌还没冲出大门,便被漫天飞舞的火药弹原封不动的打了过来。 “邪了门儿了!这些鬼东西怎么这么厉害!”皇甫通判深表无语,情急之下,他忽地想起了好像办公桌上还有一部最老式的固定通讯器,是上一代通判留下来的。 “好,就是你了!”皇甫通判气势雄浑的吩咐三个同伴要挺住,自己冒着枪林弹雨冲向了那章最大号的办公桌,说起来,这其实是皇甫同伴的个人爱好,他很是喜欢收集上好的家私窗柜一类的物件,由于自己没有固定的住所,只要有好看的家私便会搬到财神殿后方的储物室里,通判的工作可不比衙门小吏,本以为过些日子就可以拿这些物件发一笔小财,如今辗转间退到了储物间中,那些名贵的稀有珍品与破烂木墙一样都被炸了个粉碎。 “奶奶的熊!爷爷我这可都是俸禄啊!老子要你们赔个彻底!”皇甫通判怒了,后果很严重,更让他难受的还在后头,好太容易摸到了座机,拿起来正要拨号,却发现线断了。 “哪个王八蛋敢断老子通讯线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皇甫通判面色铁青,身上更是泛着阵阵怒光,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皇甫通判这样的天庭公职人员。 “老子要你们好看!”他的声音很沉重,就好像死了亲人一般,接下来,就见他一脚踹开了储藏室内一道打着封条的小箱子,朝着门外的岳氏三兄弟大喊道:“还不赶快进来!” “哦!”岳金乌带头应了一声,让两个兄弟在那儿顶着,自己则转身跑进了屋内,一走进储物间,便看到皇甫通判将一只小罐子和一把火器交给了他。 “这是干嘛用的?”岳金乌愣头愣脑的问,皇甫通判恶狠狠的道:“化魂喷!杀他丫的,为我的家私报仇!” 皇甫通判一共拿了四把化魂喷,与手下人一道来到了门口,定睛一看,财神殿的大厅里不知何早已站满了数十个灰头土脸的阴兵。 刚刚那一站着实有些惨烈,为了守住四方财神和一众仙官的牌位,这四位真可谓是要多拼有多拼!向外看看,原本数百的阴兵估计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么几十个了。 “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发射!一定要灭了他丫的!”皇甫通判的声音很沉重,不是为了大节大义,而是家私被毁所致,岳氏三兄弟会意的握紧了手中的化魂喷,正在等待皇甫通判的倒计时,等了片刻,却听到皇甫通判直接喊了“三”,还好这三位看着虽然傻但却并不蠢,一时间,四道泛着火光的白雾犹如四道火蛇一般卷席向了正常中的阴兵们。 一阵振聋发聩,惨不忍听的哀嚎之后,还在操控火器的四人亲眼看着数十名多少不及的阴兵被硬生生烧成了灰烬。 “通判,我们现在怎么办?”堂中的阴兵被悉数消灭了,岳金乌看着地上那些逐渐散去的阴兵阴尸,深表担忧的问道。 皇甫通判估计是真的伤心了,整个人变得不管不顾起来,手中挺紧化魂喷,对岳金吾吩咐道:“锁好各殿大门,多带上几把化魂兵器,跟老子冲出去,方圆十里之内,见一个修理一个!” …… “主公,距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各军请示何时动手!”一位尖脸的儒士站在梓瑜郡主的身后,躬身拜问。 梓瑜郡主显得有些焦躁,寻思片刻道:“召集所有阴兵回来!” 儒士闻言不由得一怔,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讶然道:“主公,不是要?” “我知道,建立黑夜帝国要紧,但是与生人和平共处,也是可以的建立我们政权的!”梓瑜郡主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有些大大超出在场整个智囊团的意料。 梓瑜郡主微微合动朱唇,转身道:“之前那道命令是公子渠下答的,现在他被软禁了,命令失效!一切都有我掌管!长卿,发号施令吧!” “是!”被叫做长卿的儒士正要转身发令,面容却忽地一僵,随即整个人都化成了灰烬,梓瑜郡主见状并不惊慌,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接下来,一阵“咻,咻!”的声音传进了行宫,梓瑜郡主身边的二十余位鬼才抱头鼠窜,不多时便都被射倒在地。 行宫之内顺间清净了不少,除了满地的流矢,基本上没有任何活物。 “哈哈……”一阵令人厌恶的笑声响起,那位王爷缓步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手持利刃的甲士。 “怎么样,很惊讶吧?”王爷手中拿着一道兵符,梓瑜郡主的玉面冰冷,没有一丝的畏惧,只是更加失望的注视着那位公子渠。 公子渠缓步来到梓瑜的身边,微微撩起她的青丝,放在嘴边嗅了嗅,摇头苦叹道:“别以为你一个女人就可以主宰整个所有的阴兵!” “我一直也没这么认为!”梓瑜郡主悠悠的说着,公子渠有些不屑,嚣张气息十足的道:“我的命令没人可以更改!别忘了,这国原本是我父皇的国!而你,不过是个随时都会嫁出去的旁支贱婢而已!” “你又忘了当年你是怎么被发配广安的了?”梓瑜郡主的声音总是如此的平淡,即便临危,亦能不乱,反观公子渠,一听到这件事,立时便变了色,恨恨的道:“我警告过你,别跟我提这件事!” 声音和你歇斯底里,话尾音还有些发颤,梓瑜笑了,这个人真是不堪大用,都已经死了数百年了,前尘旧事还是能够影响到他。 “你口口声声说不爱蔡奚,当初在树林也是为了寻我!可是现在呢?”公子渠的声音越发暴躁:“你还是不能忘了他!” “一直都是你想多了!”梓瑜双眸紧闭,耐着性子道:“我心里只有你!不过只是曾经。”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在跟我狡辩!”公子渠的怒气值已经升华到了极致,他痛惜的揪住梓瑜的秀发,想要拖曳起来,却被梓瑜倏然打开。 公子渠被打得一怔,正要发问,只听得外边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起,不多时,一群甲士便走了进来。 “主公,其它收缴外围的阴兵已经回来了,现正在凹沟等候!”一名斥候传报,梓瑜郡主冷笑一声,回道:“马上就来!” 甲士应诺去了,梓瑜回过头瞥了一眼稍显震惊的公子渠道:“先出去吧,大局为重,我们的账回头再算!” 梓瑜随着众人跟去了,大殿之中除了随身甲士,就只剩下了独自怅惘的公子渠。 …… “各位道兄,小徒通过心灵感应告知贫道的位置就是这儿!”就在安然等人与阴骑兵交战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满地的狼藉,荀阳子不由得微微蹙起眉来。 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血水,一位与荀阳子同龄的道士不禁担忧的问:“这一股阴兵的怨气够强的!道兄,恕我直言,您这爱徒的性命恐怕堪忧了!” “不会的,要死早死了!”荀阳子捻着白须,面容重新舒缓起来,轻描淡写的说着,他本来对安然的性命之忧便没有太过专心,现在更加让他感到担忧的,是这股阴兵造成的伤害。 在荀阳子身边,站着四位与他老人家资质相同的道官,而在这些人身后,则是一群看上去与安然年纪相仿,白衣蓝衫的少年。 这些位小道士便是上清宫最新招募的一匹后背道官,与安然不同的是,这些位老兄不需要有人引荐,更不需要下去体验,为期半年,一旦出徒则可获得实习道官的资格,等级与安然时下不分伯仲。 这若是被安然知道了估计他得气的背过气去,这就好比某语四六级的模式一样,专业对口,就会信息全面!至少也要比现在少拼搏十多年。 “师傅,徒儿们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一名为首的上清宫道徒胸有成竹的问了一句。 这位小道士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生得方眉阔目,唇红齿白,唯一有些不足的是,他的脸上莫名长了太多的暗黄色的雀斑,倒法盘髻,一身蓝衣之下的身形相当健硕,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此人显然是有些盲目自信,自负奇才,目中无人的典型代表。 “杨舒啊,你小子平日自负也就罢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可比不得在上清宫训练场中!”荀阳子和声埋怨着:“安然造诣远在你们之上尚且穷于应付,学道之人,谦虚些好!” 杨舒被说的悻悻不悦,但却不敢顶嘴,只是将一个名字牢牢的记载了心里,并暗暗法师,见面之后定要打击安然一下。 荀阳子没有再做理会,看了一下地形,对身边的众位同僚徒弟们,和声道:“来呀,就在此地,布起三才法阵!” 101章:李先生的绝技 蔡奚等人压低了帽檐,断臂将军更是处处谨小慎微,恰在此时,随行的另一位宿将来到了梓瑜郡主身边,附耳低语了一阵,梓瑜郡主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高樱乔仔细亏看了一下左右,眼见着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与此同时,蔡奚却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将军,你的手怎么了?”梓瑜郡主深情款款的来到断臂宿将跟前,不无怜爱的问了一句,断臂将军哀叹一声道:“适才属下在城区见到了蔡奚,正要将他缉拿归案,无奈那厮太过狡猾,竟然击伤了我,属下无能,乞求主公发落!” “好!”梓瑜郡主不漏声色的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无责罚之意,就见她轻描漫步的扎转过身,断臂宿将刚刚暗暗松了一口气,便觉身后倏然传来一阵寒意。 一道幽光闪过,断臂宿将的大好头颅登时便飞了起来,一股绿液自脖腔喷溅而出,蔡奚见状倏然变色,还没等高樱乔和飞贼柳园溪回过味儿来,四周的阴兵便挺起长枪,一股脑的对准了阴兵丛中这三位。 就在这时,原本表现的一无所知的梓瑜郡主霍地转过身来,目光阴冷的问道:“蔡大将军,委屈你了,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别装了吧?” “还是被发现了!”飞贼柳园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周围数十柄长枪森然指向自己,那种感觉可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蔡奚笑了,笑的很酣畅,只见他脚步轻盈,步履稳健的迈开步子,缓缓走出了包围,目光炯炯的看着梓瑜郡主,从容道:“数百年不见,智计倒是凭添了不少!” “彼此彼此!”梓瑜郡主的面上看不出一丝的爱恋,相反的还有几分恨意,蔡奚没有反驳,而是稍显疑惑的问道:“说说吧,是什么让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自己想想吧!”梓瑜郡主说完猛一摆手,身边的甲士便周上前去,一左一右将蔡奚挟住,蔡奚只是轻轻一推,便将两个阴兵推到了一旁,随即摘下了头顶的帽子,露出了那张英武气息不减的面容。 “将军!”一些阴兵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蔡奚也不理会,将盔子顺手扔到了一边,切齿道:“我就在这儿!” 梓瑜郡主面陈似水。还没说话,身边的公子渠便大言不惭的开了口:“好你个贼人,不去找你倒自己送死来了!左右,与我拿下!” 出乎意料的是,公子渠话音落地良久,竟然没有一个阴兵应诺,灰溜溜的公子渠看了看身边的梓瑜郡主,这位不寻常的女鬼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军士见状喝令道:“杀无赦!” 一声令下,万人应和,身边的阴兵倏然挺起手中兵器,向着蔡奚便发动了进攻,与此同时,高樱乔和柳园溪身边的阴兵也戳动长枪杀奔过去。 “完了完了!”柳园溪宛如一只乱跳的兔子,杀气就在眼前,多是躲不过去了!这位飞贼老兄把心一横,立时便顺着扑面长枪的轨迹回应过去。 那是一场千对三的对战,看起来应该没有任何悬念,单就那上千把长枪便足以将这三人穿透好几个来回。 “奇怪,他手里明明有玉龙签,为何不用?”山梁之上,安然千里眼一般将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眼见着蔡奚手中紧紧攥着玉龙签与阴兵战成一团,不免有些讶然。 一旁的李先生见状悠悠的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帮是不帮?” “其他人留守在这里,我和李先生、大师前去助阵!”安然话音刚落,便引起一片哗然,其中一位名唤南华先生的术士疑惑的问道:“小安啊,我等皆非等闲之辈,不比那些江湖神棍,缘何让我等留守,难不成是想吞了功德?” “南华先生此言差矣!”安然没有回答,出声的是法静禅师,就见这位满面烟尘的老僧人和声规劝道:“诸位另有用处,只需要在此等候,自会有人来寻!” 安然没有多做解释,快步走下了山梁,李先生和法静禅师紧随其后,龙韬见状正要向前,却远远听到安然的呵斥声:“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得跟来!” 龙韬闻言只得折返,悻悻然的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这些道术之士,而他们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真是的!让我们在这里,他却自己去逞英雄,你们说,这样公平吗?”那位愤愤不平的术士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砰!”一声清脆的爆破声响起,这位老兄便眼前一黑,倏然变成了一道灰烬。 “不好!有人偷袭!”龙韬三人大喊一声,众人立时警觉起来,向后一看,只见一队阴骑兵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正气势汹汹的朝着这里杀奔过来。 “岂有此理,还没完没了了!”龙韬大喝一声,出奇的站了起来,手中掌心雷向着那位正瞄准自己的老兄一指,“去你大爷的!”一声断喝之后,掌心雷倏然飞出,在阴骑兵身上绽开了一道电光,一匹轻骑应声倒地。 龙韬此举大大振奋了所有人,同仇敌忾之下,这些为老兄同心协力,分散开来迎了上去。 安然向前走了两步,正要纵身跃起,猛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骚乱,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来后头早已大动干戈。 “大师,你们上去帮助他们!我和李先生去营救下面的人!”安然吩咐已毕,纵身跳下了凹沟,李先生紧随其后而去。 上头开打的声音引来了下方这些牛鬼蛇神的注意,梓瑜郡主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梁上正有两个身影垂直向这里飞来。 “越来越有意思了!”梓瑜郡主的身上散发着渗人的魔性,身形一转,朝着安然的方向便迎了上去,半空中,处在风驰电掣之中的安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大声对李先生喊道:“下去救人,这个交给我!” “好!”李先生应了一声,宛如鹞鹰一般下落而去,底下的飞贼先生和高樱乔正苦苦支撑,飞贼先生使尽浑身解数,连逃带打,好几次都险些被这些没人性的阴兵穿成了糖葫芦。 反观高樱乔就更是独木难支了,万军丛中,这位高大小姐一脸正容,手持着自己的绣花鞭玩转于阴兵之间,在解决了一名阴兵之后狠命截断了一把长枪,一手枪头一手鞭花,虽然暂时没什么危险,但已然能够感觉到要不了多久,就会体力透支。 “高小姐小心!”高樱乔一不留神便被两把长枪虚架着推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摔倒在了地上,枪头不见了,鞭花又甩不开来,抬头望去,只见数柄泛着寒光的枪头正一股脑的扎折过来,情况真是万分危急。 “呔!看老子一脚!”飞贼先生倏然折返,落地之后巧妙的推倒了两名阴兵,单手擎地,一记扫堂腿将中心不在脚上的阴兵扫罗在地,一把拉起高小姐便要离开,恰在这时,一柄长矛倏然冲来,飞贼先生躲闪不及,腋窝处登时便挨了一下。 飞贼先生被这一下弄得登时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锐气尽失,直觉头晕目眩,眼见着不远处袭来的那数把长枪,柳园溪深表无能为力。 “小心!”高樱乔闪身来到柳园溪身前,一把踢开了长枪,挥手一鞭将那些阴兵打散回去,“啪!”一声清脆爽利的鞭花在眼前一闪,柳园溪登时便觉一阵灼热的痛感在脸上传来,再一细看,那张还算不错的小脸儿上留下了一道很浓的伤口。 高樱乔见状一脸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收势收完了!” 柳园溪哭笑不得,眼前的情况更加危急,身前一群阴兵组成了枪阵,狠命向二人平推过来。 “高小姐,看来这一鞭的情只能下辈子再还给我了!”柳园溪悠悠的说着,高樱乔面色凝重,辗转道:“你是第一个肯为我挡刀的人!” “那是枪!”柳园溪说完眼前一黑,正要倒地,便听得上方传来一阵呐喊:“小子别放弃!李某来了!” “李某是谁?这重要吗?”答案是肯定的,你不知道李某是谁可以,但是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救下两条鲜活的生命,没有他,就又会有两个孩子从此再无出世的机会。 “金刚伏魔咒!”语言精练,实力雄厚,危机了吗?就用李先生牌金刚伏魔咒,他好,我更好! 就在二人以为小命到头的时候,一道很强劲的气流冲了下来,那股压力直接将以二人为圆心,半径大概二十米范围内的人鬼全都打压下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其后果是人没事儿,鬼全都灰飞烟灭了。 李先生轻舒了一口气,还算不错,总算是把人给救了,不过,这也将柳园溪和高樱乔二人彻底的暴露在了阴兵的射程之内。 长枪的用途有很多,近战打拼,远程投掷,是封建王朝火器未出现之前士兵们最爱的两栖作战工具,柳园溪和高樱乔还没为活下来而开心,便再一次为眼前的窘境而哭闹起来,“一、二、三四……” 初步估算了一下,四周大概有几十上百把长枪对准自己,也就是说,如果这一次不小心被击中了,死法肯定比之前要惨上数倍。 “控!”柳园溪浑身一颤,下一刻,一个更为整齐的口号伴随着“咻咻”声响了起来。 “掷!”黑压压的长枪如离弦箭般平刺过来,速度之快,真是叹为观止,时隔多年之后,当这对小两口再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而柳园溪也经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用来当做教育子女的至理名言:“还好当时那群阴兵没有把两个字放在一起读,要不然可就没有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了!” 而每到这个时候,一记响亮的巴掌都会招呼过来,高小姐抱着自己的小孙儿怒斥着这个小老头:“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他李爷爷,你个老兔崽子能有今天?” 话说回来,当年李爷爷真是劳苦功高,在短时间内,这位小老头爆发出了极强的张力,刚刚一记金刚伏魔咒下来已是令阴兵叹为观止,接下来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即将命中的枪头竟然又再一次折返回去,送给了自己的主人。 这不是某国科幻片中的镜头,而是源于一种古老的控物术,古有三术,常人可遇而不可求,长生术,治国术,还有一种是大疆独创,灵控术。 这一法术与喝箭令遥相呼应,区别在于,喝箭令要口眼配合,眼观之处,喝声相合才能达到出奇的效果,此术则不一样,只需要一种东西,那就是内力,所谓虚潜行影,术力结合,一招下去,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了。 “噗!”一阵穿透声在耳畔响起,高樱乔和柳园溪等待了半天死亡,死亡却没有降临,不多时,只听得一个声音断喝道:“想什么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二人抬眼看去,只见四周的阴兵又少了一圈,身边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长者,此人高樱乔很是熟悉,正是虞城赫赫有名的术士李先生。 “多谢李先生救命之恩!”高樱乔欠身施礼,李先生却没时间接受,他遥遥的布下了一道结界,将三人牢牢护在期间,结界之外,一大堆的长矛正如雨点儿般投掷过来,在屏障之上铿然作响。 “那个,这位大师,现在怎么办?”柳园溪警觉的问,李先生悠悠的道:“别叫我大师,看到头顶上那个小子了吗?他赢了,我们就有救了!” 柳园溪抬眼,望去,只见头顶山两道光点闪烁,安然和梓瑜郡主正不可开交的打在一起。 “你猜他会赢吗?”柳园溪如痴如醉的问了一句,李先生没好气儿的呵斥道:“别说丧气话!那小子神通广大,肯定没问题!” “但愿吧!”柳园溪深表遗憾的说着,李先生纳罕不已,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光影倏然落了下来,从轨迹上看,应该是被打落的,再一细看,那道身影正是安然。 第102章:南柯一梦 上 @@事情的经过其实是这样的,半空之中,安然遥遥望见了正朝着自己冲来的梓瑜郡主,这位看似柔弱的姑娘竟然有这样的不俗能力,着实让他有些差异,一个下落,另一个@@ 103章:南柯一梦 下 @@荀阳子带着上清宫数十道士来到了安然等人与阴兵初次交锋的战场,在这里,他们看到了被安然保护起来的那些江湖神棍,一见到荀阳子等人,这些仁兄便像是看到了救@@ 104章:伏魔五人组 @@“师傅,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候?”杨舒口中含着一棵干枯的稻草,望着不远处的水井,若有所思的问道。 荀阳子淡笑道:“为师推测过,那只阴鬼定会从@@ 第01章:五行魂格 夤夜,虞城迎来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冬雪,将整个城区都渲染成了一片白皑皑的冰雪世界。 按照大疆老一辈人的说法,东风嚎,夜影飘,谁家老辈要挨刀,意思大致就是说,冬风是老人催命的使者,年关将近,老人就应该在家里猫冬。 否则被过往阴神发现,必然会当做彭祖一样带走。 每到这个时候,城区的老人都很识趣,饶是如此,仍然有很多人难逃一劫。 深冬腊月的虞城街头冷清不已,车流如高寒地区的空气般稀薄。 城区西北角一道胡同口边上,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四下打量了一番,转过头对胡同路喊道:“出来吧,没有执役司的人!” 那人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青衣下人打扮的家伙缓缓走了出来。 “这年头,引个魂怎么跟做贼似的!前怕狼后怕虎的!”青衣下人悻悻的说着,两个家伙一览无余。 “这都已经头七了,为什么老太爷的魂魄还没有回来?”一名灰袍小小粘帽,年纪也就五十来岁的中年老者稍显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后生。 后生寻思片刻,疑惑的问:“是不是李先生的话被咱们给忽略了!老太爷过世前和他交情甚笃,还曾告诫我和三哥一定要将丧葬的事宜全部交由他权全处置!” 老者思虑片刻,躬身道:“五少爷放心,回去之后我就派人去李先生那里问明事宜!” 五少爷无奈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嗯,现在就去吧,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老者面露难色,担忧的问:“这怎么成,五少爷生来就怕黑!老身若是将你独自仍在这里,万一吓坏了您,这可如何是好!” “好了,周伯,你就放心吧,在怎么说也是我爷爷,应该不会拿我这个孙儿怎么样的!”五少爷说完,赶忙将周伯支了开去。 周伯离开了,五少爷长长的舒了口气,今天是头七,按照前些日子李先生的吩咐,应该升起招魂幡,在距离家中最近的胡同空准备迎接老太爷的回魂。 按照李先生说法,老太爷死的很蹊跷,看似自然死亡,但内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因素。 老太爷叫做张承伍,是虞城内五富,所谓内五富,便是虞城之内原产业的五大巨头之一的布商张家。 五少爷的名字叫叫做张凌河,是新张家五子之中最有实力的一位。 一切都从七天前的傍晚时分开始,那一日,张承伍从城西同是五子之一的盐商周家饮酒回来,经过城西洪家庙时马车折了一只轮子。 张承伍受了一惊,回家之后便一病不起,不到两个时辰便一命呜呼。 入夜时分,一应好友都前来吊唁,张家的灵堂之内,与之关系最为要好的李先生在西北角门儿里看到了一丝蹊跷。 两名乍一看便不是阴差的阴魂搀扶着张老太爷的魂魄打此经过,李先生自此便感觉之中定有隐情。 根据李先生的吩咐,头七的夜晚,在最近的胡同口扬起一道招魂幡,并沿途五步埋下一盏明灯,交由专人查看,直到天明时分,若是明灯全灭,则张老太爷自此再无回魂之气。 若是有一盏不灭,则在三七之内必回。 对于李先生这个说法,张家人表示无人相信。 时冬腊月,冷风嗖嗖的,就是点灯的时候都有些难度,一路布下去定然没有一盏存活,按照这个说法,那张老爷魂魄不回则是根本毫无悬念。 怀着这个想法,张家人在规定的时候开始派人排查,前九十五盏都顺理成章的灭了,越往前越是风口,估计没什么特殊情况,必然是百灯黑灰不回的结局。 但情况还是出现了一丝偏差,时辰已过,灯光却并非全灭,张府的下人在路口围墙边上,找到了那张最上风口,却仍傲然而立的长明灯。 “怪了!五少爷!这里还真有一盏!”下人的惊呼引来了张凌河的注意。 看着那盏似乎存在着魔力的灯火,张家五公子的心里是欣喜的,不过怎么说,总算是可以回来了。 张凌河看了看时间,距离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刻,张凌河赶忙吩咐道:“快快快!把那盏灯给我拿走!” 下人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兴奋不已的冲上前去将灯光小心翼翼的取了过来,本来一切都在按照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状况。 下人手捧着明灯正要回府,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发生了意外,下人脚下一滑,整个人险些跌坐在地上。 “小心!”张凌河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下人,也正因如此,那盏明灯被风一吹,竟然灭了。 “少爷!这可如何是好!”下人一脸愧疚的看着五少爷张凌河,五公子还算宽和,也并未见责,心中想到,这都已经过了时辰,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吧。 “打道回府!”张凌河急匆匆的走了,下人心虚的跟在最后。 一行人都以为没有什么不妥了,可是这位五公子却忽略了李先生最后一句话“发现明灯之后一定要妥善带回家中,若是明灯半路灭了,则家中横事不断,鸡犬不宁!” 张家人走后,原本只是有些风吹的巷口霎时间传来一阵强劲的阴风,风中裹携着哀嚎,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的怒吼。 与此同时,一位打更的老人在巷口的位置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两名身着怪异的鬼卒拖曳着一位孤苦伶仃的老者向着西方奔去。 …… “从昨天开始,我们的人就在这附近蹲守,可是还是不见那个张五爷回魂!”清晨,李先生站在胡同不远处一座茶楼阁楼上的雅间里,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胡同口的方向,郁闷的说着。 身边的一位少年应声道:“你真的感觉这件事有蹊跷?” 李先生闻言没好气儿的道:“那是自然!老子干这行这么久了,什么怪事没见过!” “那可未必,你没听人说嘛,撞死的一般都是老司机!”年轻人轻蔑的扶动了一下蓝白相间的长衫,不屑的说着。 李先生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说着便要撸开袖子准备和他打上一架。 蓝衣后生也是一副不和善的神情,二人如炸了毛的公鸡一般,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 恰在此时,却被另一个青年道:“我说李道友,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就不能让让后辈吗?” “哼!我让他,他才多大的黄毛小子,就能排名排到我前面!”李先生的语气有些愤然,俨然一副不太满意的态度。 青年男人正要说话,另一个少年便很是嚣张的数落道:“姓安的,你就别在那装老好人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师父迷的神魂颠倒,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呸!”被无辜殃及的青年正是安然,本想可以平息这二位心里的怒火,没想到还顺手烧到了自己。 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伏魔五人组成立了,安然首当其冲的成了这五位的天字第一号。 接下来便是德高望重的法静禅师,接下来是远在浣州的编外人员肖咲英,再之后,便是都市术士李先生。 最后,着重强调一下,最后一位是荀阳子众多弟子中最小的一位——杨舒。 对于目前的排名,最不满的便是这二位,李先生的感觉是五人组中不应该有这个一点儿实力都没有的杨舒,而杨舒,则对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安然做了魁首感觉很是不服气。 “好了,别再内讧了,别忘了我们今天的任务!”安然对现状很是无语,无奈之下,只得拿出了任务打压这两位不安躁动的仁兄。 “我警告你们,上头分配给我们的第一个任务,要是办砸了,我们的面子就丢大了!”安然的话音刚落,这两位终于不再冲突了,安然缓缓站起身来,来到桌前对两个同伴道:“这一次大师和英叔都不在,只有我们三人,对手有多厉害你们是知道的,所以不可掉以轻心!” 安然说的煞有介事,情况也正是如此,之所以如此蹲守,是因为这一次的对手有些特别。 张五爷的死很可能与他们有关,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这两位之前是执刑司天牢里的恶鬼,小年灶君王爷上天报恩之时,两只恶鬼击杀了天牢的守备道官,化成了他们的模样潜逃而出,我们的计划就是使用诱饵将他们引诱出来!一举擒获。” 安然一本正经的说完,李先生疑惑的问:“我们已经在这幢巷子蹲守了两天了!那两个家伙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尽然!”安然悠悠的道:“今早才接到消息!昨晚就是张五爷的头七,那两个家伙一定早就动手了!” “那怎么办!我们的线索岂不是断了?”李先生有些失惊,一旁的杨舒撇撇嘴道:“大叔,让你们过来是解决问题的可不是提问的,要不你回去再看看书,咱们再来研究怎么抓那两个恶鬼,您意下如何?” 李先生懒得搭理这个天生和自己对着干的后生。 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解决矛盾,安然索性不去理会,道:“他们初出天牢,一定需要很大的灵力来维持自己的能力!” 安然说的不错,这两个家伙在天牢里关了数百年,乍一出来,时过境迁的大疆让他们很不适应,为了生存,他们只能拼命的汲取灵气来平衡自己,适应这里。 所谓灵气,就是死者的魂魄,两只恶鬼初出牢笼,按照命格,应该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 张五爷乃富甲一方之人,是为五行之中的金格,按照这个道理来推测,接下来会遭遇袭击的会有四种人:木匠、渔夫、铁匠以及风水先生。 当听到最后一个名词的时候,李先生着实有些发懵,难以置信的看着安然:“关我什么事儿!” “因为你吃的是死人饭,逝者入地,地属土!所以最后一个很有可能是你!”安然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那是一个有些多年历史的传说,正如人可以成仙一样,鬼也可以成精,只要条件允许,五行归真,因缘集会,便可以得到契机。 “等着吧,如果第四个遇害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该想方设法保护你了!” …… 年关将近,整个虞城都沉浸在浓厚的年味儿氛围中。 虞城的大街小巷都摆满了糖果生煎和年果的摊位,大白天的,街上尽是些前来置办年货的百姓。 在街道最里端一家小门市上,挂着一块大大的“木”字,那是虞城远近闻名的林木匠的府上。 很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今天只是小年儿,按照大疆国志,还没到百业皆休的地步,但是林木匠的家却是房门紧锁。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位老伯拍打着房门,焦急的道:“林木匠在家吗?我家婆娘让我请你为我家里打上几把椅子,您要是有时间可千万别推辞啊!” 门敲了数声,里边却一点儿回应都没有,老伯纳罕不已,正要再敲,却发现林木匠家的大门根本就没有锁上,只是虚掩了而已。 老伯欢天喜地的打开了门,缓步走进了正堂,正堂里端林木匠平日休息的小屋。 “林木匠,在家吗?我进来了哈!”老伯说着便如推门,那道木门的质量很好,推起来质感不错,不是太有礼貌的老伯得寸进尺的走了进去,作为邻居,他感觉这么做理所当然,但是当他跨进小门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必将受到惩罚的宿命。 门开了,整洁的地面有些混乱,一把长椅散落在地上,老伯的身子微躬,岁月的蹉跎已经在他的身上体现了印记。 “林木匠?”老伯的声音很悠长,在晦暗的屋子里回荡着,余音绕梁,估计连这位老伯自己都有些心里发毛。 “地上乱成这样,林木匠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老伯一脸的无奈,正拿着长椅准备扶正,孰料身子一抬,竟然撞到了两样东西。 老伯仰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瞳孔放大,面色铁青,显然是受到了严重惊下才会有的反应。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道白练盘绕在房梁之上,空旷的房间里,林木匠的尸体孤零零的悬挂在那里。 死相之惨,直叫人不忍窥看,而刚刚撞在老伯身上的,正是林木匠的那双微微颤动的脚。 第02章:乱,很乱 “听说了吗?林木匠死了!” “啧啧,你说这世上好人真没好报哈!林木匠那可是咱城区出了名的大好人!”两个年龄在四十上下的妇人倚在门扉上,其中一个双手盘绕在前襟,一指横戳的说着。 另一位则是眉飞色舞的应和道:“是啊,你说那林家娘子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守了活寡,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那有什么难过的,你俩良子都死了十来年了,你不照样和隔壁临漳他爹夜夜笙歌,红光满面吗?” “我呸,你个千人骑万人夫的长舌婆子说话好没深浅!” “呵呵,我长舌妇,我告诉你,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左门上的妇人双手掐腰,五官纠结的浑似一只包子,唾沫横飞的骂道。 “你别以为前些日子张老太公死的时候,你背地里总说他往我家跑的事儿老娘不知道!就因为你那张欠撕的嘴,老娘差点儿净身出户!” “你自己过不好日子,总是拼了命的搅和别人!心肠这么恶毒,活该你守一辈子活寡!” 激烈的吵骂声响彻整个胡同,基本上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场史诗级的骂战。 就在人们纷纷打开窗户和房门,打算欣赏一下这二位的好戏时,两个骂到兴处的家伙竟然忽地闭了嘴。 外人难以置信,但是这两位却是心知肚明,一阵阴风拂过,她们二人很真切的感觉到有人给了自己一巴掌。 阴风过处,另一个浑厚有力的男中音恶狠狠的训斥道:“一个爱嚼舌根的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你们最少等于一千五百只!” 长舌妇们也有不敢言语的时候,就此可以看出事情有多么的骇人听闻。 阴风远离了胡同口,在街道边缘一分为二,一男一女两只鬼怪悠悠的浮现出来。 “接连两次失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女鬼悠悠的说着,同伴则展现出了异常的不屑一顾。 “非要做精怪有什么好的,我们已经自由了不是吗?”二鬼中的男子很不情愿的说着。 女鬼见状恶狠狠驳斥道:“你懂什么,我们是逃出来的,万一哪天碰上了上清宫和玉虚宫的小喽啰,我们怎么办!” 女子顿了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不无责备的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当初贪杯犯下了那么大的过错,我们会被上清宫的臭道士抓进天牢?” 男子不说话了,女鬼恨恨不平的摸索了半天,在小袖衣的袖口间摸出了一张宣纸,展开后没好气儿的道:“赶快准备一下,我们必须要赶在对方动手前把这个人的魂魄掳过来,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 城南码头,十二月的港口冷清不已,原本聚满了等待江货小船百姓的高台边上不见一个人的踪影。 这时节,在风向阴冷的港口是不该出现什么人影的,只要不傻,任谁也不会选择继续出来吹冷风。 话是这么说,可是在码头边上,还是有两个倒霉的家伙没能逃脱享受西北风的宿命,这两个人是码头上的执勤安保人员,一个叫老李,另一个叫做老尚。 冷清的气息似乎感染了周围的一切,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良久也看不到半点人影。 “老李呀,今儿小年,我看这江船也不会再有船只归港了,这样吧!你我早些收了,今晚去我家喝两杯怎么样?”老尚的声音虽然质朴,但却很贴心。 男子的声音产生了共鸣,老李欢天喜地的点了点头,二人正准备收拾罗网之际却发现不远处的下沿水域莫名其妙多出了一艘只有床板大小的小船。 两个人愣住了,一便心里泛起了淡淡的忧伤。 这条小船他们再熟悉不过,小船主人是一位呀风口浪尖捕鱼十余年的老渔夫。 这二位老兄甚至清楚的记得,在自己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老渔夫便开始了这种生活,对于码头附近的孩童,每回他都会拿出不同的新鲜东西送给码头人家的孩子,态度也极为谦和。 久而久之,老渔夫的诚信和义举便在这小小的码头上传了开来,基本上大多数百姓都见过他。 光阴荏苒,这样的早出早回,一下子便坚持了十多年。 随着时光的推移,港口发展的越来越大,大船琳琅满目,每到忙时港口便是船波涌动,好不热闹。 唯一一点不变的,便是这位老好人,正如那两位长舌妇所说,作为好人登场的他仍然还是一贫如洗的样子,从未变过。 “陈大爷!才回来呀?”一位港口负责监督的仁兄见状赶忙上前帮衬起来。 “嗯,旅途上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所以才会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既然这么辛苦,那就别再继续了!”一位搭话者话有深意的道。 被叫做陈叔的老渔夫微微张起灵对,无奈的苦笑道:“没办法呀,年关总是要过的!老身还得继续养家糊口不是!” 渔夫这番话说的老李和老尚都有些心弦一颤,是啊,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到了这个年岁早就窝在家里颐养天年了,而这位老先生,到了这个年岁还要自力更生,着实惨了一些。 三人顶着寒风攀谈着,动情所致,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变化,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两双眼睛正直勾勾的注视着这个小老头。 “看吧,他居然会哭了!这算是良心发现吗?” “休完声张,万一暴露了身份,想要接近他就更加困难了。” 今天的来到码头的客人还真不少,这里交谈正在继续,不远的地方也传来了窃窃私语。 那是上清宫的安然等人,看着距离不远的两个鬼东西,安然有些纳罕不已,那是两个身材只有孩童大小的家伙,圆溜溜的身体,手短脚小,怎么看怎么都别扭。 “他们居然也在这儿!”安然的声音有些诧异,这两个家伙他又认识,与那两只偷跑出来的死囚如出一辙,它们也是冲破城隍庙的牢笼出逃到这里的。 “这下热闹了!”安然的内心微蹙,一股隐隐的不安席上了心头。 第03章:屏界灵官 “现在应该怎么办?”杨舒虽然很不服气安然,但却不得不去请示一下,此时的状况有些不同,除了雌雄恶鬼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圆溜溜的东西。 安然仔细看了看,对一直潜伏在侧的杨舒道:“你和李先生在这里盯住这两个家伙,我先去想办法把雌雄双鬼搞定!” 计划已定,杨舒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安然遥身一变,瞬间易容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杨舒和李先生见状不由得一怔,安然悻悻的道:“盯紧你们的目标!” 李先生应声转过头去,杨舒却骇然的看着那个安然幻化出来的小东西,据他所知,安然这次出来没有离魂,以人形变幻形态,没有数百年的道行,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完成的。 安然变幻的小家伙身高不足三尺,从年龄上看不过是个几岁的孩童,虽然法术没有受到影响,但毕竟大小受到了限制,走起路来也颇有些难度。 雌雄恶鬼距离他的位置隔着几层楼的高度,安然艰难的窜上几层台阶,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比自己小手还要大的糖果,攥着糖柄一面啖食着,一面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两个双目放光的家伙。 “那个小孩儿是哪来的?”雌鬼诧异的看着身边的同伴,讷讷的问着。 “别管他,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抓人要紧!”雄鬼焦急的说着,便要起身直奔渔夫先生而去,雌鬼也是精神一振,但是他们绝对不知道,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家伙正悄然接近他们。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轻视每一个可能成为威胁的家伙,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小屁孩儿缓步向前走着,不露声色的将糖果拆了开来,拿起那根把柄凑到嘴边,向着两个鬼怪陡然一吹,“咻咻”两声,两枚小箭落在了雌雄恶鬼的背心。 “怎么回事儿!”雌鬼惊呼一声,但为时已晚。 “还想跑!终于逮到你们了!”安然倏然恢复原型,一把扯住两只恶鬼的脚,狠命向上一提,两道阴魂便被顺理成章的倒悬在空中。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雌鬼惊破了胆,哀嚎着问道,安然冷哼一声道:“上清宫执刑司的,怎么,有印象吗?” 雄鬼失惊道:“不可能,上清宫没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只是之前没有遇到我而已!”安然冷冷的说着,说完果断将两道符咒贴在了厉鬼背上,看似很难搞定的雌雄恶鬼就此被安然轻而易举的收拾干净。 安然宛如提着两只山雉一般将雌雄恶鬼高高举起,沉声问道:“说说吧,张五爷和林木匠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我告诉你小子!别想诬赖我们!”雌鬼惊恐的说着,安然饶有兴致的问:“不是你们,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得着来这儿自讨没趣!”雌鬼一脸哀怨的说完,目光一闪,指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道:“他们!是他们!” 安然顺眼望去,只见两个圆溜溜的小东西正恶狠狠的注视着渔夫先生,似乎随时准备出手一般。 “他们朝着那个渔夫去了!”杨舒目光敏锐的提醒着李先生,李先生应声窜了出去,化作一道幽光直奔两个圆球。 杨舒也纵身跃起,尾随其后冲了过去。 港口缓台之上,渔夫大叔提着今天打来的江货,正乐呵呵的准备回家,面前却倏然多出了两个比侏儒个头还小的家伙。 “陈老先生吧,我们是……”圆球怪物声音沙哑的问了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回头望去,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坑,灰尘散处,李先生正风情万种的倚在坑洞边上坐着。 “别打扰宁爷说完!”说话的圆球怪物恨恨的警告了一句,继续说道:“我们屏界……” “上清宫道官在此,妖魔鬼怪休要猖獗!”李先生噌然跃起,手掐剑诀,横眉立目的吼了一句。 圆球有些抓狂,回首一把将李先生弹飞了出去,杨舒见状霍然迎了上去,精准的接住了李先生。 李先生还没来得及道谢,便被圆球再一次锤击到了地上。 圆球怪物的声音变得异常严峻,声嘶力竭的道:“都说了,不要打断宁爷说话!” 杨舒的身上颇有些出生牛犊不怕虎的个性,乜斜了圆球怪物一眼,故作随意的扶正了李先生,恨恨的道:“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口气,竟然敢在小爷面前自称宁爷!” “他!”另一个一直没有做声的圆球义正词严的道:“我是你朱爷!” “我呸!”杨舒轻啐了一口,握紧了桃木剑,二话不说便缓步奔了上去,剑花漫卷,笔直的在两个怪物之间甩了开来。 “这小子还挺凶!” “灭了他!”两个怪物气的怒目圆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两个圆球便倏然化成两道阴风,直逼杨舒而去,三人至此打坐一团。 收拾好了雌雄恶鬼之后,安然转既回到了李先生和杨舒的位置,遥遥望去,便看到了两个同伴与圆滑鬼怪的打斗场面。 安然不明就理,只道是两方人马已经招架过了,便准备匆匆加入了战团,孰料正要开打,却发现在两个圆球怪物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很怪异的标志。 那是两枚很精致的小勋章,金黄金黄的,看不出一丝瑕疵,勋章之上用楷书写就了两个小字“屏界”。 要不是看清了那形如麒麟的小边角,安然还真是想不到这两个没棱角的家伙竟然和玉虚宫有着莫大的关系。 杨舒挥动着桃木剑,左挑右拨的周旋其间,两道阴风更是毫不迟疑的回敬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 李先生窥视良久,希望可以找到一招制敌的方法,但是寻找了半晌,他惊讶的发现,除了针尖对麦芒,什么都没有。 “小子,你能坚持住吗?”李先生跃跃欲试,急切的问,杨舒没好气儿的回道:“要帮就帮,你个老家伙哪有那么多问题!” “嘿!你小子好没礼貌!”李先生生悻悻的说着,心里则生怕这小子出什么危险。 李先生自袖中变出两道灵符,左右看看,一个鹰飞的架势来到了两团肉球边上,麻利的将符咒贴了上去。 “着!”李先生气势汹汹的吆喝了一嗓子,可是观察了半天,符咒已经到了应验的时刻,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停!”李先生被迫叫停,杨舒和两个圆球怪物应声分了开来,杨舒厌恶的道:“老李,你又干什么?” “他们不是鬼怪!”李先生笃定的说着,杨舒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那两个小圆球也是一脸茫然,好半天才愤然的呵斥着:“你们才是鬼!” “都冷静点儿!”安然落在了四人之间,桃木剑一横,将众人分做两边,沉声厉喝了一句。 李先生和杨舒一左一右,与安然恰好形成了犄角之势,对面两个矮小的圆球愤愤不平的看着对面这三位。 局势稍稍稳定了一些,安然平静的道:“报上名号!” “屏界山朱宁管事!”其中一只圆球横眉立目的应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呢!” “上清宫执刑司执刑道官!” 两两相望,四人都愣住了,屏界山,位于阳冥交界,乃人鬼杂行之地,当初为了能够制衡阴阳两地,上界玉虚上清两宫分派了专门人手驻扎此地。 在此地的屏界殿中,一共有二十四位半妖半仙的灵官驻守,究其名讳,分别是杨李张咸,杜魏林褚、郭洪凌赵、钟钱崔谢、柳朱黄景、周田方宁! 而这次出现的,便是朱宁二位灵官。 “我们没有必要再打了!”安然很严肃的说着,就在所有人都很迟疑的时候,他道明了自己的观点:“虽然直属部门不同,但毕竟是神职人员,再打下去就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杨舒和李先生默然不语,两个圆球怪物相互对视,窃窃私语一番,转首道:“我们觉得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就顺利的多了,安然问明了前因后果,谜底就此解开。 其实并不是有恶鬼需要五行魂魄修炼,雌雄恶鬼根本就没有得逞,一切都是两个圆球按照屏界山的指使行事。 而所谓的五行魂魄,也不或是巧合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这五位老先生的阳寿是接踵到期的。 这档子事儿通常都是由阴司的四位阴差大哥搞定的,但是由于这段时间屏界山衙门与阴司正在友好合作,试图将一块地皮改变为可以吸引孤魂野鬼的鬼怪工厂,为了带动产业,便将大疆虞城最有威望和经验的五位阳寿已尽的老人免受轮回之苦,直接破格提拔为产业支柱。 安然对鬼怪工厂这个词汇并不关心,他关注的是自己有没有抓错人或是放过好人。 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了现在的称兄道弟,时间很短,却很深刻。 “不管怎么说,我们今日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还望日后切莫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安然听完之后讪讪一笑。 一切误会都结束了,安然带着两个同伴亲自将朱宁二位屏界灵官送到了人世与幽冥交界的地方。 朱灵官回首躬身施了一礼,拜别道:“安公子,就到这儿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别过!” 安然苦笑道:“是啊,平冥之界路途艰辛,二位灵官一路上切记多加小心!” “放心吧,这条路我们走了好多年了!一向没有什么问题!”宁灵官自夸的说了一句,便与朱灵官一起带着渔夫陈大叔的魂魄离开了。 望着这三人离开的背影,安然不免有些疑惑的道:“鬼怪工厂,这个地方还真是新奇,也不知道是不是阴司的下属产业!” “唉,我们这一次算是白忙活了!也不知道上头能不能给我们记下功德!”杨舒怅然若失的说完,李先生便语重心长的劝诫起来:“小子,虽然我们关系一直不太友善,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的,卫道之人,不应以功德为重,应以苍生为重,方可成就大事!” 安然呵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到杨舒恨恨的道:“好了,你不用说了,其实我一直不屑的都是你!” 安然听到这话不由得一阵苦笑,好奇的问:“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仇视我,我记得好像没有什么世仇吧?” “说实话,只因为两个字,嫉妒!一切都是因为师父经常把你挂在嘴边!我不容许别人比我优秀,哪怕是传说!”杨舒对于这件事丝毫不避讳,安然苦涩的一笑,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心里却是这么想的,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让这小子真真正正的佩服自己! 与此同时,杨舒的心里也萌生了一个很要强的念头,不管师父认为这个安然到底有多好,终有一天,自己会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强者! …… “上清宫的人好像也没那么不通情理!”朱灵官品头论足的说着,宁爷也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宁爷沉吟片刻很认真的道:“老朱啊,我们这一次险些被那两只孽障坏了好事,下次出门的时候可一定要领了批文再来!” 两个灵官押送着陈渔夫的魂魄一路向前走着,幽冥道晦暗悠长,看不到一丝光亮,黑暗之中,一直都有双神秘的眼睛在觊觎着他们。 “老朱,不知道你感觉到了没有,回来的路上怎么有些阴冷啊?”宁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圆衫衣,心里不是很托底的道。 朱灵官眉心微蹙的点了点头,纳罕道:“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从屏界山偷溜出了吧?” 宁爷瞪了朱灵官,笑骂道:“就你会想,如果真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师兄他们早就已经用传音筒告知我们了!” “不管了!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夜幕之下,两道黑影押着一个老者的魂魄,朝着黑暗的更深处飞快的移动过去。 第04章:幻灵者 “愿天号令,五方神尊垂青!借吾神兽一匹,保家护院,以震祖威!” 四周一片晦暗,并不是天气阴沉或是黑夜的颜色,而是人为的遮挡上了帘幕,使得屋中没有一丝光亮。 两盏微弱的灯光架在台面上,透露的满满都是古怪的气息。 在台面烛光的后方,可以清晰的看到四方神威,那是阴司掌管鸟兽鱼虫的阴官。 之所以会供养他们,实在是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他们的帮忙! 一位满头沧桑白发,面上精神抖擞的男子正披着一身黄色道袍端坐在蒲团之上,他的面前便是那方几案。 在他的身边,是一对儿刚刚结发没多久的年轻人,此时正虔诚的跪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的降临。 念完了咒语,老者缓缓站起身来,两个年轻人也赶忙应和着走了过来,看着老者的神色,其中的男子赶忙问道:“姜伯,一切可还顺利?” “还好!这第一关算是通过了!”姜伯抚了抚胡须,若有所思的道:“接下来就只待那边的小鬼暗中相助,若是成事,则未来数年都不用担心家中灾祸,但若是不成,你们二人必定是厄运缠身,横事频发!” 男子尴尬的笑道:“大师,不会有这么严重吧?只是请个兽灵而已!” “这种事,不可强信,也不可不信!再说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姜伯说着将一方小小的泥像放在了桌案之上,打了一道火符之后,将白米绕着泥像撒了一圈。 男子偷偷向着那里瞄了一眼,只见小小的泥像雕塑的是一方狗类的面容,虽然小巧,却极富神韵。 “好了,别再看了,我们出去等候吧!”姜伯规劝了一句,男女这才不舍的走了出去。 关上了房门,姜伯对这对明年男女道:“仪式开始之后,便要经过七日方可结束,之间且不可接触人气,否则必然前功尽弃!” 男子自信满满的道:“放心吧,我们一定把这里封的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不让进来!” 姜伯无奈的苦笑道:“别把话说的那么满,小心梁上君子!” 男子信心满满,挽着女子,笑吟吟的对姜伯道:“先生且随我来,小生在正堂备下了薄酒,今夜好好管带一下先生!” 有酒有肉,还有钱拿,这样的礼遇姜伯一般都不会拒绝,二人客套了一番,便直奔正堂而去。 …… 在大疆世界,除了鬼怪和三教九流之外,还有一部分比较特别的灵体存在,他们与平行世界的能力者不尽相同,但却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能力者或多或少都是受到什么伤害或是启发,才会冤孽成灵,对人都有着很大的仇视感。 这些东西叫做幻灵者,本体也是一些弱不经风的小动物,但却是由专门的灵媒寻找对应的家族,由虔心者供养,区别于黄白狐獾四仙,这些小东西极通人性,且不乱为祸。 要说这些小家伙一点儿坏处也没有,那也是不对的,毕竟是怪二分伤人心,一旦供养的人将其丢弃或是特殊原因停止供养,那这些温顺的守护神就会通过日积月累的怨气幻化出幻灵者内心中扭曲阴暗的一面,一旦得逞,害人害己,后果不堪设想。 入夜,城南一座宅邸之中,围墙内侧,几间青砖绿瓦的长错落房间整齐得排布在院落主位上。 这个夜晚,天际月朗星稀,年三十儿将近,整个居民区都是一片灯火祥和的景象。 年关将近,寻常家庭都在忙些置办年货,但是某些特殊的职业者却不得不为了一件事而忙碌,那就是为钱而忙。 这一群体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终日游手好闲,无论在那里见到都属于人人喊打的类型,虽在同一片蓝天下,这些人却过的很是昏暗。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间院落里的偏厅已经罩着大布有些时日了,不管怎么说也改有点儿动静,可这里就像是一块香飘四溢的上好炖肉,让那些双眼泛红的家伙垂涎欲滴。 院落的围墙之上,一个一身夜行衣,一方面罩将面目裹了个结结实实的男子正蹲坐在那里,双眼定定的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 “已经六天了,这片大幕还没揭下去,我看那里边一定是什么好宝贝!最坏也应该是年货什么的!”男子在那里做着美梦,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盯梢盯了六天之久,本以为可以有人提醒他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出乎意料,这几天根本就没人来过这里。 没人提示,就只有靠自己猜了,在按捺了几天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对这里下手了。 作为一个很有手段的盗贼,这位老兄有着转属于自己的成熟模式,认准的东西,他就会一气呵成,之间绝不拖泥带水。 这种独树一帜的处事风格在通常情况下都是没有坏事的,但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准备充足,却不明情况的时候。 快则快矣,命丢的也会很突然。毛贼兄很迅速的起身离开了墙壁,四平八稳的落在了地面,顺势一翻便来到了房檐第一次。 由于窗子是纸制的,他很熟路的蘸了口唾沫,将纸窗戳出了一个小洞,向内中一看,好家伙,除了帘幕,什么都看不到。 “嘿!裹得还挺严实!”毛贼有些恼怒,无奈之下,他只能委身来到门前,看着那道石花锁,毛贼先生很轻蔑的哼了一声,说话间便将锁子打了开来。 梦寐以求的房间终于走了进来,那种强烈的成就感难以言喻,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开心,自打进门儿开始,他便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屋中除了法台,牌位和已经被风吹灭的灯烛之外,基本上空无一物。 “难道是爷爷我想错了!这家也太穷了吧!”毛贼兄仔细观察了一下干净的桌面,忽然眼前一亮,眼神落在了一方精致的鸟兽像之上。 第05章:屏界诡影 悠长的屏界之路上,老朱和宁爷战战兢兢的走着,就连一向比较淡然的陈渔夫都不免有些动容。 今天的屏界道着实有些太过诡异,三人前行了一小段,便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暗中窥测着自己。 “我说老朱啊,这条路你感没感觉有点儿越来越危险了!”宁爷动容的看了看老朱,其实老朱心里也是忐忑不已,但身为排名在他之前的灵官,遇事时就应该沉着冷静,正因如此,他更不能表现的太过介怀。 老朱平复了一下不安的心绪,大剌剌的打了个哈哈:“哈,你说这上头也是,我问都已经反应过好多次了,这锻路就是不给修,瞧把你们吓得…” 老朱话音未落,便只觉身后倏然传来一阵冷飕飕的凉意,这位老兄倒吸了一口冷气,宁爷的声音阴森森的在耳边响了起来:“老朱,你感觉到了没有!” 老朱也不淡定了,拼命的点了点头:“嗯,这次真的感觉到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可能是什么东西偷跑出来了!”宁爷轻咳了两声道:“外边的精怪跑进来吓人也很难说呀!” 这段路是整个隧道最为阴暗的地方,若是跑进来个把邪灵恶鬼,据守此地,无论是内是外,都能感受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 老朱和宁爷绝对想不到,这一次的对手绝不紧紧是为了骚扰,而是为了趁着黑要人命。 “咻!”一阵刺耳的闷响划过,老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身子一沉,仆然栽倒在了地上,宁爷见状不由得一惊,正准备上前搀扶,却被另一道黑箭直挺挺的钉在了地上。 这一切的变化实在太过突然,朱灵官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宁爷也身受重伤,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幽暗深邃的屏界道就只剩下了无助的陈渔夫。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陈渔夫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陈渔夫有些不知所措,道:“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做老板!”那个声音显得有些粗狂,粗狂的有些刺耳,陈渔夫战战兢兢的等着那人现身,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过了许久,对方的声音在此响起:“沿着前方的路一直走,走到一株老树边上左转,在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这,这恐怕不行吧!”陈渔夫有些迟疑,他此来是受到屏界山二十四灵官的邀请,参加鬼怪工厂的筹备事宜,岁说他一直藏着掖着,也不外乎是想拖到自己生无可恋再前去享受清福,不管怎么说,他是打心底里想要赢得这个名额的,所以才会和两位灵官声明期限前来迎接自己。 而对方显然并不在意他的心中所想,在看到他面露难色之际,便开眼恫吓道:“现在这个地方没有别人,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我会给你提供两个选项,要么你去,要么你死!好好衡量一下!” 陈渔夫动容了,久经岁月沧桑的他对于这样的抉择显然是有着很深的研究,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的道理他还是比较懂的,是以在短暂的沉思之后,他决定先答应下来,日后在寻找机会逃脱。 “我去!”陈渔夫颤颤巍巍的说着,对方传来了赞许的笑声,陈渔夫长长的舒了口气,按照那个声音的指引一路向前,最终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 “姐姐,我回来了!”安然兴冲冲的推开了安宁闺房的门,遥看见安宁正坐在梳妆台前长吁短叹,安然走上前来,坐在了姐姐的身边,将那道紫色薄纱打了开来,安宁的面目已经衰老了一圈儿。 看到安然,安宁有些难为情的别过头去,声音扭捏的道:“不要,人家怕吓到你!” 安然打了个哈哈,道:“哎呀,放心吧,我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嘛,再说,只要给我片刻的功夫,然儿就能给姐姐原本的容貌!” 安宁迟疑的道:“真的?” “放心!草药我已经准备好了,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安然说着便解下身后的小竹篓,自中间取出了用黄纸包裹的碾磨成膏状的草药,在安宁眼前一晃道:“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种草药!” 安宁长长的舒了口气,安然将黄纸打开,抬眼道:“姐姐,刚敷上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剧痛难忍,不过你放心,那是草药在修复你的死皮,千万不要发狂!如果感觉疼……” 安然沉吟了一下,缓缓将左手袖筒撩了上去,探到安宁面前道:“你就咬它,不过切记要朝着有卷起的部分下口哈!” 安宁娇滴滴的应了一声,安然说话间便将草药敷衍到了姐姐的面上,安宁的脸色变成了纯绿,但仍然能够看到那纠结的神色,安然疑惑的道:“姐姐,感觉怎么样?” “你……”安宁欲说还休,最后只得指了指安然的手臂,安然会意,赶忙将手臂伸了过去。 今夜的夜空很美,但是天气冷的有些沁人心脾,万籁俱静,安家大院之中却传来了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啊!姐姐,你轻点儿!我不是告诉你一定要咬我的衣袖吗!” …… 隔天一早,安家大院迎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这二位便是同为伏魔五人组成员的李先生和杨舒。 他们二人来到了安家正堂,看着安老爷边上那位胳膊绑缚在前襟上,光绷带就打了厚厚一层的安家三公子,这二位真是一脸诧异。 “难道这小子昨天后半夜又出去自己执行任务了?”李先生纳罕不已的嘀咕着,杨舒也是眉心挑动,最近也没听说师傅有什么别的安排呀! 安然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呵斥道:“你们在那瞎猜什么,有任务的话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李先生尴尬的笑了一声,道:“那您这是?”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安然悻悻的说了一句,不多时,自内堂中转出两三个婢女,在他们之前,便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小丫头,亭亭玉立,清妆淡抹,眉目雕梁画栋,看起来宛如出水芙蓉一般。 看到这张俊俏可人的面庞,就连安老爷都有些为止动容,是啊,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这张较好的面容了,少女来到安老爷面前,欠身施了一礼,轻声细语道:“宁儿见过爹爹!” “宁儿,你的脸?”安老爷失声问道,面上早已显露出了说不出的喜悦,安宁充满歉意的看了看被自己险些咬断胳膊的弟弟,羞涩的道:“都是弟弟寻来的草药,才让宁儿的面容恢复如初!” 安老爷满意的看了看自己这个神通广大的三儿子,眼神之中真是充满了赞许,安然则不为所动,一副功成名就告老还乡的释然感油然而生。 杨舒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安宁,竟然连见礼都忘了,李先生轻咳一声,轻轻推了他一把,这小子这才回过神儿来,赶忙躬身拜道:“小侄乃荀阳子道长天字号弟子杨舒,见过安伯父!” 安老爷憨笑着道:“侄儿不必多礼,是来找我家三儿的吧!” 杨舒点了点头,安老爷站起身来,上前挽住自家女儿的手,转即对在场众人道:“你们就在这里议事吧,我带着宁儿去见见他娘亲,老太婆见到女儿好转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看着安宁离去的背影,杨舒的眼神儿就差追赶出去了,这小子正要抬起步子跟出去,思绪也不知道跑到了那里,却只觉耳根一阵剧痛,下一刻,李先生正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耳朵,狠狠的道:“好你个小子,荀阳子道长不在,你就开始犯花心了是吧!” “没有没有!疼疼疼!”杨舒一阵叫苦不迭,安然倒并未在意,轻咳一声,二人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安然坐到了安老爷的位置,信手一挥,将二人迎到了客座上。 “小安啊,屏界山那面传来谍文说老朱和宁爷到现在也没有带着人回去,消息传到了上清宫,荀阳子道长让我们配合一下,帮着彻查一下此事!”李先生悠悠的说完,安然丈二金刚一般道:“这二位办事一向稳妥,之前去请张五爷和林木匠的时候速度可是比我们还快呀!” 李先生的面上显出了一丝疑虑,安然话音未落,他便插言道:“谍文上还说,林木匠死的蹊跷,魂魄也并未落到屏界山手中!” “什么!”安然闻言不由得惊起,为了防止自己听错,赶忙再一次确认了一遍,直到李先生点头,他才相信,同时也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忘了,林木匠是上吊而死,属于横死!” “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是足智多谋吗,我们难道……”杨舒还没唠叨完,安然便给出了回应:“今晚,你们随我走一遭!先去林木匠家里,然后,去一趟那个传说中的屏界道!” 李先生深表担心的道:“那个,我们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的手?” “放心吧!”安然说着一把扯掉了手臂上的白布,煞有介事的道:“这点小伤,什么都影响不了!” 第06章:身处险境 林木匠的家中,四周的摊位已经被执役全部清空,纯木大门上被交叉印上了一道大大的封条。 门前也被拦上了一道长长的警戒线,考虑到林木匠是自杀,所以执役司并未派人夜守,只是将这里隔离开来。 说来也怪,林木匠去世两天,竟然有数位城区比较有名的术士先生赶来探看,结果更是众说纷纭,但是由于没有人敢跨过那道警戒线,所以内中的情况也就一直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一夜,以安然为首的三人组偷偷潜了进来,他们也将成为第一波看到其中境况的人。 仆一进入这里,安然便感觉到了一丝古怪,左右看了看,室内还保持着最开始时的状态,这就让安然心生疑惑,如果说是普通的自缢,人走了应该也就一切如旧,况且林木匠一家原本都在这里居住,可是看这架势,根本就是在保护现场,林木匠的家人更是不见了踪影。 “有些不对劲儿!”安然眉头紧锁的说着,李先生手捧八卦仪,四下打量一番,也是大惑不解道:“小安啊,根据仪器显示,这里根本没有落魂的地方!” 杨舒听得一头雾水,讷讷的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的魂魄在刚一出窍的时候便被别人取走了!”李先生对于自己的说法很笃定,安然也表示赞同,杨舒倒是不屑一顾:“谁的速度能够那么快!又不是母鸡下蛋,怎么可能刚一死亡就被取走呢!” “大有可能!”安然很认真的想了想,猛然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解释:“移魂法!” 杨舒闻言登时便恍然大悟,世间还真有这么一种法诀,在人死之前便将魂魄移除,让别人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换而言之,被吊死的不过是一具还没断气儿的躯壳。 “谁和林木匠有如此的深仇大恨,竟然想到了这个损招来对付他!”李先生表示很无语,但事实正如他所言,这种法术本非名门正派所创,是一些不学无术之士的原创手法,这些人茹毛饮血,一直都是正统道术的敌人。 安然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转首看了看那张制作精良的桌子,又看了看地上翻倒的木椅,一个小小的疑惑解开了。 “李先生,你在这虞城也算是老人物了,街坊邻里应该全都认识!我且问你,林木匠的个头有多高?”安然蹲在木椅边上,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李先生沉思片刻道:“据我所知,林木匠的身高应该在六尺五寸的样子!” “这就对了!”安然再也不看一眼,站起身对两个同伴解释道:“这里的房梁与地面足足有四米高,而这把木椅也就不过三尺,加上林木匠的个头,距离上方还有一大段的距离,绳子也还没撤,你们试想一下,这种难度,即便是站在桌子上想自缢恐怕都会有一段距离,难道他是跳上去自尽的?” 安然话音刚落,杨舒便哼了一声道:“既然你懂得这么多,那还要执役司做什么!” “你若是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上辈子飞升之前,我做过七年的仵作!”安然想了想,低声对身边两个同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咱们应该是掉进圈套了!” 李先生和杨舒闻言不明就里,正要发问,却遥遥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执役司特有的铜铃声。 在大疆,一直都有“铜铃响处,必有贼赃”的市井顺口溜,安然说的很隐晦,但这阵铜铃声却相当醒目。 “封锁这里!”门外传来了一声厉喝,安然情知不妙,赶忙对两个同伴道:“自己找个地方隐遁起来!” 这种时候谁能想到会忽然上演这么一出,安然始料未及,杨舒和李先生更是乱了阵脚,安然四下里看看,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墙角那只立柜之上,杨舒干脆直接窜上了房梁,整个人隐遁在了横木的凹槽之中。 李先生眼见着退无可退,慌乱之间摸到了自己身上的腰带,立时便心生一计。 “哐!”房门被踹开了,数名执役冲了进来,这些训练有素的仁兄片刻的功夫便将房间内部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那位,正是当年负责飞鸾一案的方头儿。 房间内阴森恐怖,执役们的荧光棒乱晃,屋中的一切一目了然,一群执役在方头儿的吩咐下将整个屋子检查了个透彻,就连房梁都被荧光棒照了个遍。 “启禀司长,屋中没有别人!”一名执役躬身拜了一拜,方头儿纳罕不已,眼前的一切都不曾变化,但是根据一直潜藏在外的手下汇报,确实是有人进了这个地方。 “嘿,难道见鬼了!”方头儿恨恨不平的自语着,目光一扫,便落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衣柜上,那道门微微张开,似乎是刚刚有人动过,方头儿不漏声色的对身边的执役挥了挥手,两名执役攥紧了电杵,缓步向前走了过去。 梁上的杨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一惊,暗暗叫苦道:“完了完了,姓安的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本就是私闯民宅,又这么没脑子藏在了那里,若是被发现藏匿其中,安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名执役小心翼翼的接近了这里,相互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数名执役也纷纷拿起弩箭对准了这里,“开!”左边的执役大喊了一声,二人一起用力,将那扇柜门倏然打了开来,“咻!咻!”几名明显是刚刚加入的菜鸟执役二话不说便扣动了弩箭,数支飞箭如飞蝗般弹射进去。 “谁让你们发射了!”方头儿厉声呵斥一阵,那几位菜鸟的武器便被身边经验丰富的老执役下了武器。 方头儿亲自来到柜前,向内仔细打量了一阵,除了一些已经发霉的衣物,这里边基本上什么都没有,杨舒纳罕不已,本以为安然这一次非要被穿成刺猬一般抬将出来,最后却发现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好了,再搜搜其它地方,这里没有了!”方头儿对身后那些同僚叮嘱道:“若非本官下令,切不可鲁莽行事,在发现一个,你们就都给老子下课!” 众执役唯唯诺诺的应和着,自此再没一个执役敢乱来一通,方头儿有些心灰意冷,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但是心来还是有些不甘,对着手下道:“再搜一搜!我不信连个鬼影都找不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方头儿的强烈要求下,人没抓住,但是他期盼已久的鬼影还真的出现了,真真切切,不知是不是对方有心,就连角度都几乎完全一致。 横梁之上,一道分不清颜色的长练缓缓落下,就在林木匠自缢的那个地方,一个人影很不安分的保持着一个姿势落了下来。 大半夜的,突然上演了这样的一幕,任谁的心脏也受不了,杨舒在梁上也是看的呆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分辨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鬼呀!”不知道是谁怪叫了一声,林木匠头七还没过,原本就有些心惊胆战的执役们这一下立时便炸开了锅,只见这些仁兄一股脑的夺路而逃,小小的破门被挤了个满满登登,情况霎时间失控,这一幕让方头儿都有些始料未及。 局势失控的速度比所有人想得都要快,看着执役们屁滚尿流的样子,方头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对此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执役们退去了,方头儿也怕在这里沾染到晦气,是以在压轴过后便壮着胆子走了出去,房间中再一次只剩下了三个被迫装神弄鬼的家伙。 杨舒跳下了房梁,刚刚发生的一切颇为骇人,以至于落地之后仍然心有余悸,“砰!”的一声,杨舒刚刚站定,便听到了身边不远处的柜子门也被一脚踹了开来,下一秒,安然便浑似受了重创一般翻滚着走出了衣柜。 杨舒见状惊诧的道:“你居然没事儿?” “当然没事儿,只是刚刚那几个家伙的弩箭差点儿把我直接打成筛子!”安然心绪难平的说着,看了一眼杨舒,迟疑的问:“李先生呢,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我在这儿!”杨舒正要答话,便听得头顶传来一个气息微弱的声音,安然仰头一看,不由得苦笑不已,李先生的智商真不是盖的,宽大的房梁上,这位平日里测阴看水的术士先生到了紧要关头竟然也能想出这么奇葩却很是有效的方法:假扮阴魂。 装的像不像先放在一边,但就目前情况来看,李先生是真的赢了,他以鱼目混珠的阵仗成功吓跑了执役司不下十人的团队。 “我说你们看什么看!还不把我放下来!”李先生叫苦不迭,脖子被勒的早已透不过起来。 二人手忙脚乱的将最佳演员李先生从房梁上解了下来,李先生喘着粗气,接过了安然递来的水袋,狠狠的吸了一口道:“活着的感觉真好,小安,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此地不宜久留,执役司的人回过味儿来一定会赶回来,眼下没有什么计划,只要能够尽快将离开这里就好!” 安然的请求并不过分,为今之计,只要能全身而退,已然是祖宗祠堂烧了高香。 门外数里的地方,方头儿越想越不对,回想了几个细节后,猛的对身边执役们好:“我们中计了,赶快回去!” 第07章:乌龙铁匠 “瞧瞧,多险,要不是我假装林木匠,现在估计我们都要进执役司去吃牢饭了!”月影之下,距离林木匠家不远的楼顶,李先生与杨舒惊魂未定的坐在横栏上,悠悠的看着不远处的林木匠家中。 灯火通明,执役司的执役们在方头儿的带领下正在进行着逐门逐户的排查,看着这一幕,任谁都是一头雾水,大半夜的被敲开了门,被打扰了清梦不说,见到是执役又敢怒不敢言。 安然目光迥然的注视着夜空,任由两个同伴在那里长吁短叹,他就是一言不发。 “小安啊,你在想什么?”李先生见安然许久不出一声,疑惑的问,安然若有所思的道:“对手现在是谁还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剩下的两个人一定还会死!” 杨舒没有了之前的锐气,他深深的对安然和李先生的处境表示同情,本以为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上清宫的人,在阳间抓个把鬼怪只是一道谕令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还要经受如此多的磨难,简直比师徒四人取经的难度系数还要高。 安然核对了一下名录,根据提示,就只剩下了铁匠和身边的李先生,对于这件事,李先生倒是不置可否,自己本身就命相特殊,帮人家看了一辈子风水,自己的阴宅也已经选好了,百年之后已入土,基本上别无牵挂,但是让他们担心的,是那位虞城屈指可数的铁匠兄。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李先生淡笑着问,安然沉吟片刻道:“这一次你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只剩下了你和铁匠,若是对方顺势把你们一起带走,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那倒无所谓,正好可以过去窥探一下情况!只是这一次是单程票,想来也有些不甘!”李先生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杨舒似乎已经对这两个比自己头衔高的同伴没有了芥蒂,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安然笃定的道:“你放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对手得逞!” 话是这么说,但仔细分析一下局势,直到目前,对方的一切都还没有摸清楚,是敌是友也不尽而知,在这件事面前,安然等人就如同三个盲人,纵使有预感,也无法洞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样吧,我们先去一趟屏界道,说不定在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安然说完,杨舒不免有些为难,屏界道是屏界山灵官通往凡尘的通路,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知道具体位置,即便是荀阳子,也要得到天尊示意才能知晓,安然虽说已经坐上了道官的位置,但像这种很有可能违反分界平衡的事情他也无权知晓。 “不知道往哪里走也要走,谁让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安然说着,对身边两个同伴道:“现在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这样,杨舒就在这里蹲守,我和李先生结伴赶往屏界道,寻找入界路口,相互也有所照应,按我的实力,应该可以保护李先生周全!” 计议已定,三人便开始行动,杨舒就驻守在原来的地方,安然带上李先生,二人动身启程,朝着上次朱宁二位灵官消失的地方赶了过去。 事情似乎有了眉目,但终究还是有所偏差,安然和李先生离开之后,杨舒便悄无声息的蹲守在横栏边上,接下来,他亲眼目睹了离奇的一幕,原来在林木匠家里还有另外一个黑影,刚刚或许是时间太仓促,基本上没有人关注到他。 最重要的是,杨舒看到了一个很陌生的人打次经过,从衣着打扮和他的目的地来看,那个家伙的轨迹是距离林木匠家不远处的另一家店铺,由于这里是大疆多位行业巨头的兴起地,裁缝针织,巨商富户之流都在此聚集,而那家商铺,正是一家专管铁具的铁匠铺。 大疆最为出名的铁匠姓赵,祖上便是军队的关系户,专门干军械马掌的营生,远征在外的军士所有铁器都经由赵铁匠父亲之手,即便是一口炊火的大祸都出自这里。 杨舒定定的看着,赵铁匠或许喝醉了酒,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径直朝着自家的店铺走去,而房屋中的黑影,悄然出来之后,便直接奔着铁匠背后走去。 “这还得了!”杨舒也顾不上许多,纵身一跃,跳下了横栏,三步并作两步走,直逼黑影而去。 “站住!”赵铁匠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后,通体突兀,只留一张大脸在外边,青面獠牙,双眼红剧,说不出的渗人。 “请问你找谁?”赵铁匠待人一向彬彬有礼,虽说大半夜遇到这么个家伙,但是酒意上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找你!”那是一个很尖细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瓷碗划地一般,赵铁匠失笑道:“你小小年纪不在家好好呆着,大半夜出来吓人,就不怕家里人担心?” “呵呵,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只要把你带回去,他们就都会很开心的!”小鬼脸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憧憬,似乎收取这位老先生对他来说是志在必得一般。 不明就里的赵铁匠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喝的大醉,但还是能够明白这货就是前来找事儿的,一声对着灶台火把的过日子,成就了这位老兄天不怕地不怕,比铁还硬的性格。 “你小子嘴还挺硬,最后告诉你一遍,再不滚远点儿,老子灭了你!”赵铁匠很生气,后果却没有那么严重。 那只小鬼脸儿比他还要蛮横,面上闪过一丝狡黠道:“我走,哼,我走也要带上你!” “这可未必!老子你可惹不起!”赵铁匠越说越气,联想到前两天刚刚过世的林木匠,便恨恨的问:“不用说了,前些日子林木匠那件事也是你干的喽?” 一听这话,小鬼脸儿登时便大有扬眉吐气之意,狰狞的道:“算你识相,实话告诉你,那件事……” 还没等他说完,那边的赵铁匠便登时来了脾气,不由分说便将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尖锐利物扔了上去,破口大骂道:“识你妹夫!老子被你害惨了!老林那个怂货生前还欠着老子好几百疆币,他被你害死了,老子的账找谁要,年关将近,你特娘的让老子喝西北风吗?”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小鬼脸儿以为自己很厉害,但却没想到这位铁匠比他还要生猛。 一道光影闪过,小鬼脸儿被倏然砸出了好远,看那架势,应该是被摔得不轻,赵铁匠不觉间放声大笑,笑容那叫个爽朗,不把人气死,也能把鬼气活。 “嘿,你敢打我!我是鬼你知道吗!”小鬼脸儿生怕赵铁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以高声提醒着,赵铁匠狠狠的道:“就知道你是鬼,要不然老子还不打呢!” 这下完了,真实身份被人家知道还是要打,出来拘人的小鬼脸儿恐怕打死也想不到会出现这么一幕。 “老子钱都没有了,今日还气走了夫人,孩子估计也被那婆娘带走了,反正都已经生无可恋了,还在乎杀你个小鬼!”赵铁匠一副玩命的架势真是吓坏了小鬼脸儿,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就是这么个情况。 原本的鬼抓人变成了眼下的人打鬼,赵铁匠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满街追打着这只小鬼,两旁路过的路人还道是一向酒品不太规整的铁匠又撒起了酒疯,是以打算上前搀扶一把,却不料赵铁匠宛如抓鬼钟馗一般厉声喝道:“别跑了这厮,老子今日要灭了他!” 声音悠长,回荡在门前的长街之上,小鬼脸儿退无可退,看到这两个路人,心中登时安定下来,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附着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不好,鬼上身!”杨舒见状不由分说,由于没有实体,是以比较轻便,就在小鬼得手不久,竟然也倏然归附,跑到了两外一人身上。 赵铁匠看得呆了,血气上涌,头晕眼花之下,只得抄着一根铁棍坐在了地上,对着眼前这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年轻人道:“你们先打着,我歇歇气!” 杨舒哭笑不得,这位老先生比自己预料中要有趣得多,人家是奔着你来的,结果现在却变成了自己与小鬼缠斗,那种被坑了的感觉真是有些不太尽人意。 “神兵火急,乾坤正气,一摇到底,鬼怪服拘!”杨舒剑指一拨,一记金光打在了小鬼身上,毕竟只是能够对付些寻常人的小角色,哪里经得住杨舒这么一阵报暴打,还没来得及躲闪,便被法诀震住,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还想跑,过来吧你!”杨舒微微一收,那道久久不散的金光便将小鬼整个拉拢过来,看着这个躁动不堪的家伙,杨舒二话不说便拿出了一方小瓶,将其困在之间,贴上了符咒,心满意足的笑了。 “咚!”一声闷响,杨舒只觉后脑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身子一沉便仰倒在了地上,所幸小瓶已经被揣进怀里,是以没有大碍,在他的身后,醉意微醺的赵铁匠正手持铁棍,打了响嗝道:“终于抓住你了,还想跑!” 杨舒一脸幽怨的看着这个喝醉了酒便不管不顾的老铁匠,心中是又气又恨,他的意识很清楚,但却被那一记铁棍击中了生门,整个魂魄都被困在了昏迷的男子体内,动弹不得! …… “应该就是这里了!”李先生看了看四周,对身边的安然说着。 那是一条已经干涸了不知多久的河床,除了少许的积雪和沙粒,基本上看不到一丝河水的踪影,就在和床边上,一团干枯的蒲草之中,一道只有两步大小的地方竟然寸草不生。 “应该就是这里!”安然蹲下身探手抚了抚那块空地,一股萦绕的感觉油然而生,那就是传说中的灵力,倒是可怜这片土地,被人踩过了充其量只是今年枯死,但是被魂魄和阴魂踩踏之后,这里就真的是什么都无法生长了。 确定了位置,安然便自身上挎包中取出了四支单脚陀螺,手中捻捏着一道小红绳,将几枚铜钱串联起来,待陀螺入地之后将绳索套在其间。 “嗡!”安然轻轻拨动着绳索,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安然一刻不停的朝着李先生使了个脸色,李先生会意,将手中八卦镜向着月光兑去,不多时将八卦镜底轻轻推开,一道金黄色的光芒自小孔直射在由四角陀螺和红绳串联的铜钱之上。 “差不多了!”安然旋即咬破了食指,将血滴弹了上去,红绳遇到鲜血,立时便发起了青色的光芒,光晕随着红绳自然向下,缓缓的流注到了法阵之中,接下来便是极为神奇的一幕。 那片寸草不生的地上宛如裂开一般呈现出了一道光圈,看起来就宛如游戏中的一道传送门,二人送目望去,只见光晕之中鬼斧神工的展现着一条小路,小路两侧尽是生长茂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在左侧的到路边上,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之上写就几个大字:屏界道。 屏界山,并不是山,而是一道与虚域差不多的境界,在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与之平行的,是一片枯草丛生的平原。 “李道友,你先在外围等候,我下去探探虚实!”安然话音刚落,却被李先生阻止,安然诧异的看着李先生,这位风水先生悠悠的道:“还是我下去吧,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可以通过咱们的暗语通知你!” 安然正要说话,却被李先生挥手阻止。 “放心吧,小安,如果真的这么快就去了,老李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李先生淡然的说完,毅然决然的站起脚步,转身跳进了传送路口。 安然看看时辰,正要闪身进入,忽听得内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下一刻,内中的通路忽然变成了一片漆黑,两旁的风景颓然变色,安然心中一惊,正要闪身进入,一双大手忽地自隧道中探了出来,狠狠扯住了安然的衣领,不由分说便将安然拉拢进去。 第08章:虚无空间 “最近这虞城真是不太平啊,听说了吗,一连几天,老手艺人就死了三个!” “是啊,还好赵铁匠的身手好,才抓住了那个疑犯!”虞城华城街的酒馆里,两个男子兴致勃勃的攀谈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据路边社小道消息称,嫌疑犯已经被执役司制服,现正拘押在执役司刑讯室,天明即可提审,表面上看是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嫌疑人是那两位劝架青年,而几乎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年轻人的体内,还困着另一个真元,那就是杨舒。 坐在刑讯室的冷板凳上,杨舒真是如坐针毡,昨晚的事情直到现在还依旧清晰,看着刑讯室前桌角上那只装有鬼脸儿的瓶子,杨舒的心里很矛盾,生怕那个没开眼的老兄会将瓶子打翻,里边的东西跑出来之后,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煎熬的渡过了一天,杨舒足足被审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搪塞而过,总算挨到了晚上,为今之计,就只能等到安然和李先生出面将这个宿主的命门激活,自己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独自坐在传讯室的长椅上,杨舒看了看自己的手铐脚镣,真是嗟叹不已,心中更是悠悠的叫苦到道:“这两个家伙去哪儿了!该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 与此同时,安然和李先生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事情回到昨夜,安然刚刚被拖进传送门的刹那,仆一进入这里,安然真是叫苦不迭,四周一片漆黑不说,仿佛哪里都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一般。 “李道友!”安然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呼唤了好半天,就是不见李先生的身影,连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安然使尽浑身解数,在漆黑的屏界道内用尽了各种方法,可是无论光亮再大,还是漆黑一片,安然不免有些灰心,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境地。 “不行,不能就这么白白困死在这里!”安然感到了很强烈的冲击感,除了本能的不安外,他还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能量在无形中被什么东西分解着,不到一刻的功夫,整个人便犹如被抽空一般。 “李道友!”安然再次呼唤一声,这一次,四周有了回应,不知是回音还是真的有那么多个体,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李先生的声音,安然眉心微蹙,正待确认,却发现四周登时变的明亮起来,但只是明亮了一点点儿。 接下来,很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四周应声而起,尽是李先生的面孔,一双双泛着深红色的眼睛看着自己,就宛如是动物看着人类一般。 安然聚气凝神,暗暗的开了天眼,这一次,他傻眼了,不管自己怎么窥看,眼前这些李先生都是完好无损的人形无疑,最让人语噎的是,这些李先生的高矮胖瘦不尽相同,有大有小,形态不一,最小的一个只有巴掌大小,若是换做密集恐惧症患者,估计这会儿早就一口气上不来栽倒在地了。 “这怎么可能!”安然暴怒了,这群家伙明显的就是在拿自己开涮,李先生只有一个,但是看眼前的架势,估计这里一个真货都没有! “九九归一,假假真兮!天将圣目,良莠分齐!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安然口诀念罢,一道天雷符在空中化成一片灰烬。 眼前的一切都了然了,安然终于看到了这些家伙的面目,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阴鬼,甚至连妖怪都算不上,在天空中飘荡的,是一只只原生态,土生土张的飞禽走兽,且没有相同之物。 安然虽然斗妖伏魔,但是自小便对幻灵者这种生物不甚了解,虽说在一些同僚和野史中听说过,但还真是没有见过庐山真面目,但是眼下,他不但看到了,还不止一只。 “难怪!”安然寻思着,按照常理,屏界山的朱宁二位灵官本事并不差,如果是单打独斗,哪怕是在暗处也不会二人全部失踪,原本只是以为他们玩忽职守,但眼下的情况却告诉安然,这些家伙才是罪魁祸首! 安然没有说话,而是在手中暗暗画了一道“守神符”,此符虽说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却可以保证他的真气精元不受侵扰。 那些假扮成李先生的幻灵者看着安然木讷的神色,还道这个小子没有发现自己,除了沾沾自喜之外,马上便决定痛下杀手,准备给安然当头来一记棒喝。 “咚!”一道散发着刺鼻气味儿的气流直扑安然,安然顺势一招,佯作昏死的悬在了半空中。 安然隐隐的听到一阵欢呼雀跃,如果用鸡鸣狗叫来描述应该更加贴切一些。 让安然有些吃惊的是,这一次的对手没有毒蛇猛兽,而是清一色的小动物,就比如鸡鸭鹅狗,猪马牛羊,蛛蚣飞虫,不是家禽家畜就是宠物昆虫,一句话形容起来,要多不入流就多不入流。 更让安然叹为观止的是,这些家伙的实力似乎并不弱,若是与自己交起手来,结局真是不可预测,这让他叫苦不迭,真是不知道哪位神仙给的勇气,竟然可以让他们如此威武,真是发人深省。 安然凭借着十足的隐忍力成功的将自己打造成了一具尸体,而这些家伙则是欢天喜地的将这具“尸体”抬走,一路上坎坷颠簸,有些地方甚至还磕磕碰碰,不到片刻的功夫,安然便感觉自己的头顶撞的满是淤青。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安静了,在一阵连她都听不懂的妖语之中,缓缓传来了阵阵鼾声,安然等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灰暗,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一定是一方自然形成的大洞,洞中常年漆黑,宛如炼狱一般,唯一能看清的便是洞顶个头比较稍大一些的东西,就比如不远处琅琊石上绑缚的三个身影。 从形态上看,那三位是一灵一魂一人,恰巧那人安然又很熟悉,黑衣小帽,一副师爷打扮,正是自己的同伴兼忘年交李先生,一灵他也有些熟悉,仔细看来,原来是屏界山二十四灵官中的宁爷。 至于那只阴魂,安然并不了然,一直也没看清他的嘴脸,这位便是在码头被二位灵官接走的陈渔夫。 “原来他们都在这儿!”安然心中暗暗窃喜,但是瞟了一眼四周,安然不禁有些胃里打转,这些特殊的灵体竟然也会睡觉,而且还都保持着原本形态的睡姿和习惯,连睡个觉都能五花八门,实在让人佩服不已。 安然在心中掐算了一下,此时的外界应该已经是白天了,就在他打算起身救下三人离开这里之际,却无奈的发现,自己貌似是为自己做了一个容量很大的茧,定身符不但保护了真气精元,还将自己的真元硬生生困在了体内,更让他郁闷的是,自己的身子也被结结实实的绑缚在了琅琊石上,与李先生等人相比,只是变换了一下位置而已。 …… 日上三竿,城南小安府的大门被敲开了,格格兴冲冲的开了门,只见安宁正神采奕奕的站在门前,看到安宁还原如初,格格欣喜的将安宁迎了进来,莞尔笑道:“姐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是然哥哥他们回来了呢!” 安宁闻言不禁站住脚步,眉心微锁道:“他们还没回来?” “是啊,自从昨晚出去,就一直没有回来!”格格说完,若有所思的补充道:“对了,他好像和风水先生一起离开的!” “这个我知道,我刚刚从李先生那里过来,他那里也锁了门,我还以为然儿和他一起来这里了!”安宁不无担心的说完,格格疑惑的问道:“对了,姐姐,这么早赶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安宁点头道:“嗯,昨晚我外出回来,发现安府门前聚集了几个很怪异的家伙,所以想过来问问然儿,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格格点了点头,将安宁直接引到了正堂,在这里,龙韬散人和楚间客等人早已等候在了这里,一见到安宁,这小夫妻俩俱都吃了一惊,像安宁这种稀客到来,还真是少有的奇事。 安宁径直来到龙韬身边,也不寒暄,道:“散人先生,然儿有没有和你们说他要到哪里去?” “这个还真没有!”龙韬怅然若失的道:“不过我倒是探听到了其它的事情!” 安宁闻言赶忙道:“什么事,快快和我说说!” “他的同伴,就是最近经常出没这里的那个上清宫道士,今天早上我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听说他消失了,街上的赵铁匠还抓到了两个最近经常活动的杀人嫌犯,听说今早就开始秘密审问了!” 龙韬刚刚说完,安宁便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不好,据他观察,那个杨舒是个根本就没有实体的道士,应该是得道上仙,按照道理他和安然应该是形影不离的,可是府上负责去陆家通信的伙计夜归时却说在林木匠家附近看到了这个家伙,正要和他打招呼,不知为何又不见了踪影,当她详细询问的时候才知道,看到他的地方正是林木匠家附近的那座高台上。 种种情况都在说明着一个事实,安然他们很可能出事了,但是为了家里人不担心,安宁谎称出去走走,先去了李先生家,又到了城隍庙,都寻不见他们的身影,这才匆匆赶到了城郊小宅,可谁知安然等人竟然彻夜未归。 “这可如何是好,我这弟弟从未出现过如此举动,想来必是出了什么状况,否则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安宁着了急,格格也越发的担心起来。 龙韬散人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问了那句百问不厌的台词:“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坐等是不行了,那几个家伙如果有所企图,今夜一定还会出现,我们白天先出去找找,到了晚上,就在城区附近分散寻找,我相信一定会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安宁笃定的说完,格格和龙韬坚定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执役司传讯室,几个执役正在加班加点审讯杨舒跻身的那位嫌犯先生,今天已经提神了三次,可是这个家伙依旧是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路过的表情。 几个执役审的七荤八素,就连方头儿都有些焦头烂额,连审了几个时辰的执役叫苦不迭,实在是不知道怎生是好,是以鼓起勇气找到了方头儿,结果方头儿的意思很明了:再审! 执役愁眉苦脸的正要离开,方头儿却在心里嘀咕着:“难道是我抓错人了?不可能,一定要再试试!” “站住!”方头儿说完,那位执役不由得一怔,方头儿若有所思的道:“我和你们一起去!一定要审出个结果!” 在方头儿的带领下,执役信心满满的走进了传讯室,本以为大将出马可以收效颇丰,但是里边这位老兄给出的结果实在差强人意,就连方头儿都有些莫名其妙,问了半天,这位老兄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杀害张五爷,潜入林木匠家行凶!”方头儿有些抓狂,杨舒更是歇斯底里:“你们到底烦不烦,我要是真的去了会硬撑这么久,牢饭也不错,我为什么不认!还要受你们折腾!” “头儿,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一名打着哈欠的执役话还没说完,便被方头儿狠狠的瞪了一眼,没好气儿的呵斥道:“没主见的家伙,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哎呦我了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不你们干脆把我定罪算了,我不说屈打成招,只求你们让我的朋友来看看我!”杨舒被逼的没法了,等安然又等不来,只得说出了这样的话,方头儿原本不确定,但是眼下却真的信了,自己是真的抓错了人。 “你的同伴,都有谁?”方头儿无语的问了一句,杨舒悠悠的道:“安府的三公子安然,还有城区的风水李!” 这二位方头儿自然认识,不由得也是吃了一惊,道:“你认识他们?” “对呀,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能不认识,我不求别的,你马上派人出去寻找他们,只要这二位一来,我的身份就明了了!” 眼见着也问不出个一二,方头儿直接放弃了,无奈的道:“那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吗?” 这个问题直接把杨舒给问急了,就见这位真元困在别人体内的仁兄带着哭腔道:“你们不会去他府上吗?虞城安家的名气你们会不知道!” 方头儿点了点头,对手下人道:“好了,你们赶快派人去安家一趟,看看安家三公子在不在,如果在地话,就请他过来一趟!” 两个被憋得快要崩溃的执役正要起身,方头儿悠悠的补充道:“对了,顺道去李先生家一趟,看看他在不在,如果在的话也一并请来!” “是!”两个执役走了,方头儿舒缓了一下眉心,对身边的执役挥手道:“你们去帮这位朋友弄些饭食,然后就回家休息吧!” 这是那几名执役听过的最动人的故事,要知道之前可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执役司夜审也不过个把时辰,提审完毕之后还有紧贴,可是眼下的僵局实在让人崩溃,好不容易得空,谁还会去没事找事儿,是以一听这话,这些位仁兄立时便撒丫子一般去了。 传讯室里就只剩下了方头儿和杨舒二人,看着这个与自己所想截然不同的家伙,方头儿疑惑的问:“不知你是哪里人士?” “河北道幽州人士!”杨舒说完,方头儿的面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那是个什么地方,他不知道,眼下大疆与这个地名最为贴边的也就只有甘南道,什么河北河南的,实在是没有听说过,反正这位仁兄也不是什么嫌犯,哪里人就不重要了,方头儿悠悠的点了一支香烟,又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缓缓递给杨舒道:“来一支?” “哦,不了!”杨舒看着那东西着实有些新奇,便尽显白痴本色,一脸疑惑的道:“那东西怎么吃?” “噗!”方头儿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这家伙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竟然连香烟都没听过,还问怎么吃,吃个头盖骨!与杨舒交谈让方头儿感觉很崩溃,这位老兄就好像是来自外星一样,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明白,小小年纪,却让方头儿萌生出了一种代沟很强的感觉。 看着萌态十足的杨舒,方头儿不再说话了,他深深的明白了自己那些手下的苦衷,现在沉默是最好的交谈,他决定静静的等候着手下的回报,这个过程很漫长,足足半个时辰,方头儿直觉恍如隔世一般。 本以为属下们回来会带着两位救星,可是那些脸色惨白的执役回来之后,人没带回来,却带来了一个让方头儿左右不知的结果:安然不在家中,风水阁大门紧闭。 第09章:追踪,佟婆 入夜,安宁和龙韬等人如期来到了安府附近的茶馆雅间之中,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毕竟安然等人已经出事,今夜若是碰上,只能说是运气使然。 三更过半,四人依旧朝着窗外窥看,龙韬点头如捣蒜,安宁也不由得打起了瞌睡,再过一会儿就要天明,今夜眼见着就要苦等无果,就在三人打算放弃的时候,格格却眼前一亮,朝着远处的地方瞟了一眼,欣喜若狂的道:“宁姐姐,三人大叔,你们快看!” 安宁和龙韬登时便睡意全无,送目望去,只见窗外安府门前的位置,一群身着红衣团袍,形容怪异的家伙正在指手画脚的来回走动。 “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吗?”龙韬的目光落在那些衣着怪异的家伙身上,安宁斩钉截铁的道:“不管他们是谁,一定和安然他们失踪有关,格格,龙韬间客!” 三人应了一声,安宁道:“抓住他们一个,有难度吗?” 楚间客应声道:“交给我吧!” 月朗星稀,那些宛如跳大神一般的家伙还在安然家门口转悠着,安宁等人悄然下了楼,在距离最近的地方转了出去,遥遥望见那些背影,楚间客的脸上现出一丝狡黠,自袖间取出一方小盒,打开来后,盒中赫然沉睡着三只巴掌大小的家伙。 “天地灵三宝,别睡了!”楚间客话音未落,三个小家伙便倏然睁开了眼睛,一见到楚间客,这三只小家伙声音甜美的呼唤道:“妈妈!” “宝宝乖!妈妈有个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忙!”楚间客亲昵的说完,三双小眼睛便定定的望着这个一直陪伴自己的母亲。 “看到那些红衣服的家伙了吗?”三个小家伙点点头,楚间客悠悠的道:“他们都是坏人,你们打的过他们吗?” “坏人,惹了妈妈必须死!”灵宝声音低沉的说着,楚间客赶忙阻止道:“妈妈要活的,至少有一个是活的!” “活的,一个是活的!”天宝最终喃喃自语着,话说的一旁的龙韬和安宁有些无语,一个是活的,这三位虽说个头不大,但都是狠角色,如果要给他们挂上两个标签儿,那一定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 “间客,你带着三宝过去消灭那些怪物,一定要放走一个!”安宁有着自己的打算,这些家伙不会因为逼问屈服,恰恰相反,使诈耍滑似乎是他们的专长,到那个时候很可能不但没能摸清安然等人的走向,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为今之际,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偷偷跟着其中一个,找到他们的老巢,到那个时候,就一切都不费吹灰之力了。 计议已定,几人便分拨开来,三宝落地之后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径直奔着怪物冲了过去,红衣怪物自然看不清这三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家伙。 “活的,一个!”三宝并行,最中间的天宝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地宝和灵宝分散开来,夜空之下,三个小家伙宛如三道风轨般扑进了红衣丛中。 “血债血偿!子债家偿!幻灵到日,条衬不留!”红衣者围拢在安府门前,近似呢喃的说着,却没有防备身后出现的三个小家伙,一声暴喝在耳边传来,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三宝的威力就此展现,红衣怪物不过二十余只,三宝所及之处,遇者皆伤,蛊毒的作用何其猛烈,片刻的功夫,那些怪物便化成了一地的血水。 暗夜之下,红衣怪物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被收拾了个七八停,楚间客的话很管用,杀了二十多个,就只剩下一个,还是重伤不治。 三宝的工作做完了,风沙瞬息一般消停下来,三宝十足过了一把杀瘾,温顺的回到了楚间客的小盒中。 楚间客看了看地面,不由得纳罕不已,地面之上,纷纷扬扬的搁置着一些家禽家畜的尸体,楚间客明白了,这些便是幻化成红衣怪物的本体,纵观前半生,这种事情还真是着实少见。 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了安宁等人,沿着最后一只红衣怪物的脚步,安宁等人果然有了不同一般的发现。 那是一处很小的山坳,就坐落在距离城郊不远的空蒙山上,在那里,真可谓是山凶水险,满地的瘴气直到深夜挥之不去,之间还夹杂着刺鼻的气味儿。 “你们看到了吗?就是那里!”安宁看着不远处的山坳间的那道通路,对身边的龙韬和格格说道:“我们几个分开来行动!” 这句话登时便惹来了两人的疑惑,安宁娓娓道:“鬼怪不同寻常山贼草寇,日行千里对他们来说不再话下,若是我们在一起的话,很可能被一起发现,到那个时候,我们必然会被一锅端掉,安然他们需要我们,所以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龙韬点头道:“那现在怎么办?” “散人大叔,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按安宁郑重其事的说着,龙韬被说的一头雾水,心中隐隐的感到了一丝不安,果不其然,安宁分派给他的任务着实艰巨,俗语叫做诱饵,失败时被称为弃子,通常意义下又有相关的俚语:撩闲。 “散人大叔,你一定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样我们才好进去里面!”安宁说完,龙韬虽然面上显露出了一丝为难,但一想到这样可以救出师傅,这位散人大人便立时答应下来。 ……“呕唛咪呗咩吽!”身上的绳索没有一点反应,安然有些苦恼,继续说道:“我都已经试了好多句了,你这咒语该不会是沙喀拉卡吧!” “咻!”一声很清脆的响动过后,安然整个人都顿觉轻松了不少,安然苦笑不已,幸福来的有些太过突然,让他竟然有些难以置信,口诀至此,真是时尚的典范。 看看四下里没什么人,安然赶忙擦掉了身上的定神符,顶着压力,终于完成了梦寐以求的离魂,为了防止那些幻灵者起疑,安然先是运用符咒将绳索完全破坏,随即重新将身体固定在了琅琊石上,并赋予了一些障眼法一般的灵气,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清是真是假。 一切准备就绪,安然微微冷笑,在洞内打量一番,一双眸子落在了不远处驻守在大门口正在打瞌睡的守卫身上。 安然轻飘自如的飘到了面前,仔细看了看那两只妖怪,随即身子一摇,悠悠的变成了其中一位的模样。 安然扭转了一下身子,缓步来到了两只手背的身旁,悄然将一道静杀诀施在了幻灵者身上,吃了一记法诀,这只怪物立时便彻底断了气儿,不多时便显出了原型,大出安然的意料,这位仁兄竟然是一只横眉立目的箭猪。 “还好没有和他正面接触,否则就真的遇到麻烦了!”安然寻思着,轻轻拍了拍那只怪物,那位仁兄明显是还在朦胧之中,被安然这么一叫,登时便没好气儿的道:“不好好呆着,叫我做什么,看看时间,你还有半个时辰!” “你的时间不多了!”安然心中舒缓下来,下一刻,一记法诀早已打在它的脖颈之间,怪物还没来得惊叫,便被安然彻底放到,摇身一变,地上便又多了一只山鸡的身影。 此时已经入夜,估计那些睡了一整天的怪物此时已经出去觅食,是以整个洞穴里不见一只幻灵。 安然转回身来,赶忙将琅琊石上的几个同伴解救下来,刚刚被叫醒的李先生痴痴然的看了看左右,气若玄虚的问:“我这是在哪里?” “我们被幻灵者抓了!”安然来不及多做解释,对着这几位同伴道:“陈渔夫留在这里照顾宁爷,我和李先生守住门口,幻灵者估计马上就会回来,事不宜迟!” 安然话音未落,洞外便传来一阵响动,安然对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二人悄无声息的潜到了洞边,安然贴近身子,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 “小安啊,怎么回事儿?”李先生不明就里的问,安然没有答话,李先生顺势望去,只见不远处正在上演的一幕说不出是喜剧还是闹剧。 “嘿!你们好!”一声问候在山坳间传来,显得有些不合时宜,那个声音听起来异常熟悉,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让人费解。 山坳边上,一个身影正左右摇摆,身子宛如灵猿一般,边跑边叫道:“爷爷在此,你们这些家禽畜生,倒是过来抓我呀!” 龙韬的行为显得有些穷极无聊,原本不见一只怪物的山坳应声而起数道身影,大的小的,形色各异,足足有二十余只一起向着龙韬冲将过去。 “这次有点玩大了!”龙韬在心中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成了众矢之的,那种奇怪的感觉真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躲在暗处的安宁和格格也被他这个不过脑的举动给弄得无语至极,本以为龙韬会明白安宁的用意,所谓吸引,是悄无声息,换而言之一定要做到自己骗自己,而不是如此大张旗鼓的暴露自己,幻灵者何其精明,明眼的立刻便能窥测出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 “抓住他,一定还有其它同伙!”不知是那位老兄道破了其中玄机。龙韬不免有些后悔,原本以为这里的怪物不会太多,孰料在二十多只先遣部队之后,又有数波鬼怪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满山都在抓人,而那个人就是自己,龙韬很纠结,救人者需要被人救,幻灵者的移动速度比龙韬快上数倍不止,可怜的散人先生就宛如人人喊打的老鼠一般,上蹿下跳的在山坳边上来回窜动。 “我们要不要去救他!”格格无奈的问,安宁把心一横道:“救,当然要救!” 二人毫不犹豫的冲破黑暗,朝着围追堵截龙韬那群幻灵者的身边冲了过去。 天黑路滑,再加上冰天雪地,龙韬脚下一滑,整个人宛如陀螺一般摔倒在地,一阵异样的疼痛袭上心头,龙韬拼命忍着痛楚,整个人圆润的顺势翻滚下去。 安然窝在洞口,正打算上去解救龙韬,还没动身,目光便被另外两个身影吸引。 “她们怎么也来了!”安然眉心紧蹙,“小安啊,你现在马上赶过去救她们,这里交给我!”李先生说完,安然缓缓摆了摆手,道:“不急!” 安然的话大出李先生的意料,安然若有所思的盘算着什么,此时此刻,龙韬早已被围在了垓心,目测一下,黑夜中蠕动的身影足有上百之多,李先生迟疑不定的,等了半天不见安然回话,李先生不免有些焦急。 “我说小安啊,你别再犹豫不决了!再过一会儿那三个孩子就都交代在这里了!”李先生一再追问,安然终于开了口,就见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道:“我们得相伴把法阵投射在那里!” “什、什么法阵?”李先生被说的一怔,安然冷声道:“九幽降魔阵!” 安然一直在盘算的问题便是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幻灵者不同普通阴灵,即便是单独个体,也能够独当一面,煞气之重,不可小觑。 眼前最大的问题不是阵法的考究与否,而是如何能够将法阵将的威力转嫁到那里,凭借着日月精华,才可以将法阵的效用发挥到极致。 “容李某想想!”李先生抚着颔下的小须,安然也在苦思冥想,不多时,二人的目光相对,思绪便联想到了一起。 “屏界!”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所谓屏界,其实就如同一面镜子,可以将灵气吸引到了一起,物极必反,当灵气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进行反噬,到那个时候,沃土变焦土,救星变灾星! “咻咻!”几声轻微的响动过后,安然在地上直接分布开了几个点,光点并不明亮,远远望去只有些许幽光,在近处若是不仔细观看根本分辨不清。 “好了,李先生,你就在这里给我提示地点,我将灵轮分散在地,待到法阵结成,你便直接将灵气接引过来!”李先生答应下来,安然二话不说,转身奔出门去,手持灵轮,出了洞口就势一翻,朝着第一个光点跑去。 一切准备就绪,安然也顾不得脚下冰滑,速度轻快的将法阵布好,安然蹲坐在法阵边上,手中衔着一枚小铜钱,回首朝着李先生使了个颜色,在得到李先生的确认之后,安然单手一就,便将铜钱捻弹过去。 …… “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是上清宫的道士,要不是被那个酒鬼给封住了生门,现在早就已经和安家三公子他们汇合了!”杨舒诚恳的对方头儿说出了实情。 方头儿回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那方承载着幻灵的小瓶,做沉思状思忖了片刻,声音低沉果敢的道:“此事不宜声张,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一定能够帮上你!” 自从上一次看着盛满鬼怪的飞鸾飞向天际之后,方头儿对于鬼怪一类的事情多少都有了些认知,这种东西不可强信也不可不信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杨舒没有说话,只是闷不作声的随着方头儿离开了执役司,坐上了执役司的巡检车,杨舒的心情仍然很复杂,虽然离开了这里,但是手上的镣铐却还戴着,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副有环有链的首饰一般,内中凄苦杨舒自然明了。 “你在上清宫卫道,应该听说过九鼎街有一位佟婆吧?”方头儿一面驾驶着巡检车,一面佯作不经意的问道。 杨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你是说那个白仙,老相识了,当年还没得道的时候经常都被纠察司的道官追的街头巷尾四处乱跑!” 看着这个年轻人一副很熟悉的样子,方头儿的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九鼎街,是位于虞城西南角一条相对而言比较偏僻的角落,在这里基本上都是些孤寡老人,还有一部分人就是一些乡间奇人。 方头儿口中的佟婆,是虞城屈指可数的灵媒之一,与其他的媒介不同,这位白仙附体的高龄女士不单单会帮人算命看病,还深谙一些别人不会的小手段。 被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高人,在现实中往往都看上去平淡无奇,居所更是简朴的有些寒酸,佟婆家居住的小院在老旧村落的最里层,三转之后才能看清位置,古旧草舍,篱笆围栏,看上去比寻常人家还要寻常。 “他真的能帮上我?”看着眼前这个七十出头,耳聋眼花,一双浑浊的眸子疑似看着墙壁实则是在看自己的老妇,杨舒的心里多少有些迟疑,在他的印象里,这位认真负责的方头儿再怎么说也是一司之长,它能够礼遇有加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如此寒酸。 桌上的清茶已经冷了好几遭,佟婆的手中不停的玩转着一个已经有些掉渣的核桃,满口湛黄的小牙被岁月打击的只剩下斑斑碎渣,却还是堆积着一脸笑意,轻轻的告诫杨舒道:“等下可能会有些疼,千万要忍住!” 杨舒心里已然没了底儿,方头儿却笃定的道:“放心吧,她的手法虽然有些特别,但很有效果。” 第10章:顺手牵羊 “神兵火急,邪煞怪精,冥神九转,荡破天清!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安然一声断喝,整个法阵被月光沾染,最终化成了一道形似七星的蓝光阵,在山坳边上如星光般璀璨夺目。 “李道友,快些动手,一个也别放过!”安然长呼一声,李先生应声而动,外围的安宁等人随着法阵的威力冲了上去。 冷不防被安然的法阵一冲,地面上这群幻灵者尽皆大惊失色,被围困在垓心的龙韬散人喜出望外,被动变主动,这位老兄丝毫不客气,撩起衣袖,自内中悠悠的取出了一只小瓶,上方贴着一方棱角分明的红纸,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周正的“酒”字! “好久没试过了,这家禽家畜的酒还从来没喝过!”龙韬散人恨恨的说着,“砰!” 一只正要靠近龙韬的幻灵者被一道灵光击了个粉碎,安然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了龙韬身边,看着师傅忽然出现,龙韬欣喜不已,安然却是一脸的冷气,一只大手悠悠的伸到了龙韬跟前,面无表情的道:“给我!” 龙韬立时会意,只得乖乖的将瓶子递给了安然,安然接过了瓶子,揣进了怀中,冷哼道:“再发现一次,你给我等着瞧!” 龙韬讪讪的一笑,安然二话不说,拉起他的袖子便朝着阵外跑去,半个时辰不到,法阵宛如一抬清洁器,将山坳中的幻灵者尽数封印起来,整个山坳都平静了,李先生和安然俱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荡平了,安然来到龙韬身边,平和的对这个单传弟子道:“阴魂也有自己的宿命,之前跟你说过好多次了,鬼酿酒只可选择恶鬼,你这么做只会给自己种下祸根!” “是,徒儿知道了!”龙韬打了个哈哈,安然回首清点了一下人数,安宁和格格都在,李先生也完好无损,只是不见了两个人,那就是陈渔夫的魂魄,以及那位被打成重伤的宁爷。 幻灵者聚集的山洞之中。 “这是什么?”陈渔夫手里拿着那张类似金牌的卡片,四下里瞧瞧,不声不响的放进了自己的袖中,恰在这时,身后跌跌撞撞的走过一个人来,陈渔夫向后一看,只见身后飘摇的站立着那位屏界灵官宁爷。 “这里的东西不属于我们,你赶快放回去!”宁爷的声音有些颤抖,整个人也显得痛苦不堪,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个宝贝,陈渔夫的心中自然不甘就这么白白放弃,思忖良久,道:“这里的鬼怪都已经被安家三公子制服了,那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那也不行!”宁爷斩钉截铁的说完,陈渔夫冷嘲热讽道:“你这么百般阻拦,我看你是想独吞了它吧?” 宁爷眉心微蹙道:“你胡说什么,幻灵者的东西寻常人动不得,你是想招惹麻烦吗?” “哼,你这个病秧子现在都泥菩萨过河了,给老子滚一边去!”陈渔夫说完一把推开了宁爷的手,向前大步走去,宁爷正要上前阻拦,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宛如被一股强烈的气息裹挟着,霎时间动弹不得,直到最后,这位灵官竟然宛如炭火烧身般化成了灰烬。 陈渔夫出了山坳,刻意避过了安然等人,独自一人径直下了山,消失在了夜色中。 …… “还好你这个生门只被封印了一层,若是三天之后,你就只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了!”佟婆语重心长的说着,杨舒的脸上也是满含感激,一双眸子含着热泪的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佟婆啊,你好像还没把我放出来吧?” “额,差点儿忘了!”佟婆的眼神依旧只是望着不远处的墙壁,转过头去将一方小痰盂抓了过来,煞有介事的摆在了杨舒身边,道:“喝了它!” “咳!”杨舒差点儿没被那股子刺鼻的气味儿给弄得呕吐出来,一双眼睛充满质疑的看着这个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老人。 “那个,佟婆,那好像是你的痰盂吧?”一旁的方头儿都有些难为情的提醒着,佟婆这才仔细看了看,满怀歉意的道:“哈哈,不好意思,人老了,眼神儿有些不太好,是这个!” 佟婆的手变幻莫测,不多时又取出来一方小碗,碗中承载着翠绿色的液体,看着有些晶莹剔透,却一点儿味道也没有。 杨舒看了看方头儿,方头儿这次笃定的点了点头,杨舒眉心微微蹙起,不情愿的端起小碗凑到了嘴边,踟蹰半晌,终于捏着鼻子喝了下去,仆一入口,杨舒只觉一股异样的气味儿窜进了体内,那种感觉真是让人死去活来,腥里带着酸,酸里还夹杂着点儿臭。 “这,这是什么东西?”杨舒只觉自己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威力都开始打起转来。 “哦,这是几十年的老鸡粪,掺合着朱砂和糖醋搅匀,已经储藏了好几十年了!就是专门用来疏通……” 佟婆的话还没说完,方头儿便忍俊不禁的笑喷出来,杨舒更是感觉自己的胃里抑制不住的向外翻滚着,不到一刻的功夫,便伏在桌边的痰盂上大吐特吐起来。 方头儿面露难色,佟婆却是一脸喜色,看着这个已经吐到撕心裂肺的年轻人,老太婆赞许的道:“吐吧吐吧!放开了吐,趁着还没消化,以后还可以给别人用!” “唔…哇!”杨舒吐得歇斯底里,就连方头儿都忍耐不住,一个箭步跑到门外,手扶房门躬身大吐起来。 …… 山坳边上,一阵猛烈的阴风拂过,两旁的枯木应声浮动,浑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呜咽的风中缓缓显出了一个人影,看上去很是模糊,这道身影一双空洞的眸子注视着前方如丝般寂静的洞穴,身躯不断颤动,面色铁青的注视着前方。 “我的幻灵,还有我的东西!还给我!”声音凄厉,之间又掺杂着浓重的幽怨。 眼前的景象很是让人绝望,这个家伙的心里不免有些崩溃,口中也喃喃自语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灭我玄孙者,不得好死!” 在他的身边,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家伙无辜的横躺在地上,这个家伙正是宁爷,而那道身影正是之前袭击过他的身影。 “你的人拿走了我的东西!”这是个永恒的话题,幻灵者的东西果真不能乱拿,宁爷知道这一点,但此时却犹如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也说不出。 “下一个月圆之夜,不单单是你的死期,那个拿了我东西的家伙,也必将碎尸万段!”男子说完,一把将宁爷吸了起来,随着冷风消失在了夜空里。 时间辗转间便到了平明,为了安全起见,安然先让龙韬等人随着李先生离开了这里,而他自己则再次进入山坳之中的那道洞穴内,准备寻找陈渔夫和宁爷的身影。 回来的路上,杨舒整个人看上去都特别颓废,一想到刚刚那位老太颇的特殊招待,这位不曾遭遇过如此待遇的年轻人都想寻个地方再吐一阵,比他更惨的是那位被他富了体的年轻人,自从醒来之后便欣赏着两个陌生人的暴吐画面,最后还被告知原来自己才是受害者,这位老兄听说了遭遇之后,不禁大为所动,呕吐的比杨舒和方头儿还要凶上十倍。 “这位道兄,还是看开点儿吧!”方头儿苦笑着安抚着杨舒:“真正吃掉那些东西的又不是你,就别再纠结了!” 杨舒也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却总是过不去那道坎,而他的离体也让方头儿有些震惊,之前只是听别人说过附体云云,如今亲眼看到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与杨舒交谈,方头儿总是有些迟疑不定。 看着这个从别人体内窜出来的家伙,方头儿登时便有些回到一年前飞鸾事件之中的感觉。 杨舒悠悠的道:“也不知道安然他们怎么样了!” “你们这次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方头儿刚一问完,杨舒便若有所思的道:“都是一些家禽家畜,对了,你可曾听佟婆说过,这附近有没有供家畜的?” “这个还真是没怎么听说过,要不是最近莫名其妙死掉了几个人,我还一直都蒙在鼓里!”二人侃谈着上了执役司的巡检车,方头儿透过车窗看了看杨舒,问道:“你准备去哪儿?” “去安家吧!”杨舒心情烦闷,话音未落,便听得巡检车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声怪叫,方头儿本能的熄了火,麻利的窜下了车子,杨舒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巡检车外,一处漆黑的树荫下,一命红衣女子正期期艾艾的蹲在那里,二人走了过去, 方头儿义正词严的道:“大半夜不回家,你这是怎么了?” “我的东西丢了!”女子的声音低迷,听起来飘渺虚无,杨舒的心底里生出一丝警觉,轻轻拉了拉方头儿,低声道:“这个女人有问题!” 方头儿的背后登时便腾出一丝冷汗,若是换做寻常人,估计也就不会信,但是这位没有实体的仁兄发话了,方头儿自然警觉起来。 “现在怎么办?”方头儿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间没了主意,杨舒缓缓将这个普通人拉到了自己身后,缓步来到女子身边,道:“你的什么东西不见了?” “你看到了吗?”女子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不但生硬,还有些尖细,与此同时,那张脸也缓缓的抬了起来。 “我的……眼睛丢了!”一张面孔倏然抬起,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空洞无神,之间还伴随着一丝血色。 方头儿见此情况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杨舒的反应却异常平淡,悠悠的挥手指着远处,道:“我们来到时候看到那边有个人手里拿着一双眼睛!” “你骗人!”红衣女子立时便戳穿了杨舒并不成熟的谎言,杨舒也很不客气的道:“知道你还“我不管,你要还我的眼睛!”红衣女子怪叫着,身形一转,倏然扑向了杨舒,杨舒的口气也很坚决,道:“我可以考虑送你一口棺材,让你早日入土!” “砰!”红衣女子刚刚迎面扑来,便被杨舒一记重拳打了回去,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还我眼睛!”红衣女子刚一落地,便犹如弹簧一般在此反弹回来。 “不自量力!”杨舒狠狠的说了一句,剑指暗暗一掐,就在红衣女子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瞬间出手,一记法诀打了出去,红衣女子的身形倏然在半空中定住。片刻的功夫便虚化起来。 “你别猖狂!我家主人定会为我报仇!”红衣女子幽怨的说完,杨舒狠命一戳,那道鬼影便烟消云散,杨舒吹了吹指尖的浊气道:“你家主人,让他亲自来找我好了!” 方头儿惊魂未定的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衣女子消失的地方,迟疑的对杨舒道:“我们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估计只是一般的小鬼,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杨舒开导着方头儿,方头一刻不敢停歇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二人匆匆的上了巡检车,一阵悠长的打火声过后,车子犹如快船般离开了这里。 就在巡检车消失后不久,一道身影缓缓落在了地上,那是一双泛着火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不远处巡检车拐过去的路口,又看了看地上那只横倒的红母鸡尸体,目眦欲裂的道:“既然那么猖獗,就如你所愿好了!” “奇怪,他们这是去哪了?”安然站在洞内,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按照法阵的效用,应该不会再有遗漏,况且宁爷已经身负重伤,根本没有自己回到屏界的能力,陈渔夫只是个普通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瞬移之类的能力。 “小安啊,你在里边做什么,我们赶快走了!”李先生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安然应了一声,忽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李道友刚刚不是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吗,莫非?” 安然的眉心微微挑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里似乎也在盘算着什么。 第11章:鬼怪不清 还是熟悉的场景,还是熟悉的套路,眼前的一切让安然想到了一些之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关于自己的发妻陆飞裳,以及自己灵敏的道士嗅觉被严重侮辱了一把的事实。 “居然还用这种把戏!”安然的心中盘算着,仔细看了看身边这位形容怪异的李先生,双眼微眯道:“嫂夫人可好?” “哈哈,小安,你说笑了,李某一介术士,哪里来的嫂夫人!”李先生干笑一声,安然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家伙还算比较聪明,或许是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竟然被对方钻了空子! “安宁和格格他们都还安全吧?”安然与李先生并肩而行,李先生应声道:“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嗯,往北走的话,再走一段路程就进入城区了!”安然漫不经心的说着,李先生颔首道:“估计差不多吧!” 仅此一句,安然便茅塞顿开,这家伙必是赝品无疑!从此处离开,前往虞城并不是往北走,而是向南直行,北方的确实有一座城池,只不过并非虞城,安然的心中冷笑着,面上却显现出了绝对的信任。 一路走下去,这个家伙都显得很是从容,饶是如此,三两个问题绕进去,还是有了破绽,于路无话,二人就这么一直走着,沿途经过的地方也越来越陌生,趁着夜色,不知走了多远,安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身边的李先生却显得焦急起来。 “我说小安啊,咱们这是去哪儿?”李先生眉心微蹙道,安然没有答话,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头也不回的道:“别再装了!” 李先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干笑两声道:“小安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平白无故的,李某装个什么劲儿?” “那要问你自己!”安然的声音异常冰冷道:“为了靠近我,你可是费了不少心啊!” 李先生也停住了脚步,安然感觉着道:“怎么,要跑?” “当然不是!”李先生的话语终于变的平静了,慢条斯理的道:“你小子很聪明,但是也很愚蠢!” “哦?”安然的笑意变的有些捉摸不透,李先生好奇的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一路跟来到底要做什么?” “不想!”安然斩钉截铁,转即便面色阴沉的道:“这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是个厮杀的好地方!” “是啊,那我们还在等什么!”李先生话音刚落,整个人便犹如一道阴风般扑向了安然,安然自然早早准备,趁着这个赝品还没出招的档口早已蓄势待发,不由分说的便将一记法诀合盘打落出去,金光闪处,阴鬼的身边噌然泛起一阵烟火,这位老兄显然是个老江湖,对于安然出其不意的举动,他显得异常平静。 “道貌岸然!”阴鬼说完将魔掌平铺,对准安然便发出了一记幽暗的光晦,安然快步闪过,整个身子站立在侧,二人再也没有交谈,短暂的试探之后,都开始用出了杀招。 安然向来不喜欢太能声张的对手,而眼前这位明显很符合他的胃口,无声的战斗往往是最残酷的,二人你来我往,短短数合之后,便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安然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安然也很是潇洒的瞥向化作李先生的邪灵。 …… 平明,城区近郊的一处十字路口上,一位身着花衣暖袍的老妇人发髻凌乱,面前摆放着一只泥塑火盆,火盆中燃烧着还算中和的火焰,老妇人的目光有些呆滞,一双手颤颤巍巍的向内倒把着金黄金黄的铜钱,口中更是神神叨叨的说着:“五爷呀,不是翠儿想害你,实在是当初不知道什么情况,才将你的生辰八字给了那个江湖术士,才让你落得个命尽身亡的后果!” 老妇人的双眼泛着红晕,两行清泪在面颊上划过,留下了淡淡的泪痕道:“都是我不好,奴家今日便给你赔不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完了,不求能原谅,只求在下面也能照顾好自己,若是那天需要翠儿了,就过来接一下,翠儿还会像之前一样服侍您!” 老妇人越说越愧疚,心中登时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歉意,整个人都感觉憋屈的要命,心里堵得宛如心口横了一道栏木。 老妇人的手颤抖的厉害,缓缓将一张最宽最大的纸钱缓缓放进了身前的火盆里,恰在此时,一阵火焰宛如藤蔓般燃烧上来,若是躲得慢些,足以将老妇人衣袖侵蚀。 “五爷!”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凄厉,也不敢躲闪,登时便压低身子跪在了地上,顿首投足之间写满了愧疚,连个头都不敢抬,声音怯懦的道:“翠儿知错了,五爷,求您不要生气!” 一阵冷风过处,燃烧殆尽的纸钱漫天飘舞,再加上黎明前的黑暗,气氛的恐怖登时便得到了升华。 “我心里烦!小翠儿啊,要不你下来陪我吧?”火盆中的火焰冉冉升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张人脸的样子,朝着这位势单力孤的老妇缓缓逼近。 老妇人面无人色,但却没有躲闪,头也不抬,只是喃喃自语道:“欠了的阴债总是要还的!五爷呀,您要是气不过,就赶快把翠儿带走吧!翠儿不怪你!” “我当然要带你走,我死的冤屈,但不会让你下十八层地狱,我要让你比下油锅还煎熬!”空洞的声音显得很气愤,更有些难以抑制的悲伤,本是一注火光,自之中微微的探出了两只鬼爪。 “翠儿,下面冷,你过来陪我吧!”声音复起,悠长而凄厉。 “啊!”老妇人实在有些支撑不住,失声喊了出来,抬眼一看,那道火舌正直扑自己而来。 “嗤!”一声干净利落的响动,那道火舌被霎时间扑灭,老妇人倒坐在地上,显然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中摆脱出来。 火舌不见了,四周变得异常清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老妇人环顾了一番,目光落在了几个打此经过的行人身上。 这些人不但服饰怪异,连身份都是五花八门,一位姑娘和风水先生结伴而行,身边还有一对女道士和散人的奇怪组合,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位长相甜美却浑身散发着阴气的小丫头。 为首的风水师肩头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童,此时正乐呵呵的看着老妇人,翠儿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火盆中燃烧殆尽,又被水流浇灭的灰汤,惊诧不已的问:“不知列为是何方神圣,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老妇人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明显是有些糊涂,为首的风水先生道:“我们人多,倒还无碍,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么晚了还出来祭神祭鬼,万一邪灵附体,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老妇在这里谢过先生!”老妇人看起来并不开心,哀叹道:“这一次张五爷没能如愿,日后老妇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李先生道:“你也不必担惊受怕,刚刚李某看过了,那根本不是张五爷,而是一只路过的野鬼,估计是见你一个妇道人家,所以想来凑凑热闹,借机寻找个替身!” 老妇听了吃了一惊,李先生赶忙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用童子尿将它驱散了,你且回去吧!” 李先生辗转间将肩头的孩童放了下来,自袖中悠悠的变出了两粒糖果,递给了小家伙,躬下身轻抚道:“好了,天色也晚了,拿着糖果赶快回家去吧!” 小孩儿喜滋滋的去了,老妇也转过身,正要离开,李先生猛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叫住她道:“那个,再叨扰一下!” “嗯?”老妇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李先生,李术士若有所思的道:“您和张五爷很相熟吗?” “嗯,几位客人,咱们去家里聊吧,外边冷!” 辗转之间,老妇便将李先生等人带到了小路边上的一处宅子门前,那是一座三进出的院落,在四周的亭台楼阁中虽然不算豪华,也是附近屈指可数的宅邸之一,透过高高的围墙,可以依稀看到院中鳞次栉比的房屋。 绿瓦青砖,高门石台,一对儿石狮在石阶两侧,虽然有些斑驳,但却有模有样。 李先生等人对此并不意外,这桩宅子的风水甚好,是城区出了名的,张五爷家的宅子,自然满城皆知。 进了院落,来到了正堂,在老妇人的指引下相对座下,李先生等人端着热茶,怡然的听起了老妇所讲的故事。 原来这个叫做翠儿的老妇是张五爷家的上房丫鬟,所谓上房,用通俗一点儿的话来讲就是家主的御用丫鬟,平日过的是花瓶的生活,没事儿端端茶,倒倒水,主人家宴请宾客的时候还能侍立在侧,虽然不是姨太,待遇却与那个封建产物相当。 在这里,翠儿也算是吃香喝辣,享了不少清福,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翠儿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退休,颐养天年应该不是什么奢望,但是,正如那句折腾死自己的永远是自己,一个亲戚的横空出世,让这位上房丫头的生活陷入了无比的窘境。 那人自称是翠儿的姑表亲,将家祖中事说的条条是道,在事情发展的最后,他还说出了一个让翠儿比较关心的人,那就是自小与她亲梅竹马的男子,他的那位表哥。 翠儿听到这里便感觉到了一丝古怪,这个男人的身份终于揭开了,开篇很突兀,结局出人意料,这个年轻人竟然是翠儿心上人的儿子,换而言之,那就是前夫哥之子。 在这种故事模式下,一定会出现一个生命垂危,至死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的夫君,还会有一系列家母早丧、家道中落,家里人仇视家里人的悲惨戏码,接下来,就是背井离乡,在老爹一纸修书,怀揣着对一位不知名女子的敬仰慕名而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被大户人家乱棒打出这种狗血戏码也是不可或缺的,最后,才是母子相认。 而这位仁兄的故事就平坦的多,省略中间段落,直接便来到了大团圆,但却不是结局,因为这位前夫哥之子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 毕竟是别人家的宅子,张五爷倒还好,同居一个屋檐下的丫鬟们开始有了意见,群情激奋,一起呵斥着这个自私自立,拿着家主张五爷的忍让做理所当然状的老婆子,舆论的威力是很强大的,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同伴面前,翠儿终于屈服了,她找到了那位前夫哥之子,想要下逐客令,而那位仁兄却在很自然的等待着他。 接下来的事情是:一番寒暄—提及相关—矛盾激化,大吵一架,然后摊牌;结果让翠儿很无奈,悲喜交加,喜得是这个家伙并不打算常住,悲的是他离开的代价是向翠儿要了一件他并不知道的消息。 “我其实并不是你那个可悲前夫的儿子,他连我的徒孙都不算!”男子轻描淡写的说着,翠儿悲愤莫名。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揭发你!”翠儿歇斯底里,男子笑的怡然自得,对此事不置可否:“无所谓,我这张嘴可没有个把门儿的,你要是去找他们,说出我的身份我也不怕,我还会很高兴,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你在入张府之前的私生子,张家一向注重名节,估计我这么一说,你就真的没有翻身之地了,我离开,你也呆不下去,这样的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哈哈……” 男子笑的肆无忌惮,翠儿早已是面色惨白,哑口无言。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翠儿只觉自己一遭跌进了坑里,而且还是个深坑,这也让她想起了之前的几个故事:东坡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郝建与……咳,不好意思,有些跑题了。 “别着急!”男子似乎也不想和这个老太婆玩这种无聊之极的游戏,吊足了她的胃口之后,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只是想要张五爷的生辰八字,还有一撮头发!” “这,这个我一个下人去哪里知道,上哪儿去弄?”翠儿烦闷的说着,男子冷哼道:“这么小小的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还想让我离开?好好想想吧,一面是动些脑筋就可以弄到的东西,另一面是你的处境安危,哪头轻哪头重,你应该心里有数!” 第12章:新官鬼火 破晓时分,距离山坳几里外的一片沃野之上,两个身影正在你来我往的冲突着。 这二位便是安然和那个假装李先生的怪物,二人使尽浑身解数打了一阵,不但没打出个结果,反而越战越抖擞,打到兴处,二人竟然破天荒的停了下里,叫停的并不是安然,而是那位自己送上门儿来的仁兄。 “我们这么打没有意义!”棋逢对手的窘境,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暂缓一下,哪怕是谈谈心,也可以顺便寻找一下对方的弱点。 “小子,你别得意,要是海带导演的道具提供的到位,我能让你活不过三章!”单元剧主角无名先生反客为主,很亢奋的对身为主角的安然怒喝着,安然冷哼一声,大口喘着粗气道:“说的自己好像很厉害一样,别太猖狂,待会儿就和你做个了断!” 安然顿了顿,迟疑的问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对面那位乜斜了安然一眼,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时辰到了,你就会知道我的威力!” “哦,你的意思是今天先到这儿,留一些悬念是吧?”安然沉声道:“这一集的剧情已经被你这个假装神秘的家伙给抻了好多章了,就算是照顾读者,小爷要灭了你!” 对面那位不愿意透露性命的仁兄嘲讽的笑着,悠悠的劝诫道:“呵呵,千万不要小看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你也不要和小爷故弄玄虚,要不然有你好看!”两句很押韵的对白结束了这段对话,安然已然猜到了一些端倪,宁爷和那位陈渔夫的失踪势必也与这个家伙脱不了干系。 转瞬之间,那道身影便闪身而去,“这是要溜啊,想走,没门儿!”安然寻思着,整个人也倏然消失,奔着那道鬼影离开的轨迹隐遁而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街边上,一位老者推着一辆小车,太还没有放亮,这位老者便窜上了街头,老人是城区有名的豆腐匠,与老伴住在城区东侧一个破败的住宅区内,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向上一辈有很多人都是吃着他的豆腐长大的。 “新鲜的豆腐嘞!豆浆果花热乎的!”老者姓张,按照老一辈的说法,与张五爷是同宗,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慢慢的便与宗亲断了联系,年过半百之后,终于得了个制作豆腐的手艺,这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个营生。 老者每天推动小车,沿着十几年如一日的轨迹,自东门,经过张家府门,一直叫卖到西门,今天早起,老先生也是一如既往的按照老旧路线走着。 转眼间便来到了张府门前,天色阴暗,豆腐匠吆喝着,正推车走着,忽然听到那道大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自门内转即走出一个白衣飘飘的人来。 “卖豆腐的!”一个悠悠的声音飘了过来,老者应了一声,朝着身后一看,目光就落在了那人身上,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孩儿,一身素白色飘裙。 “姑娘,起得这么早啊?” “嗯,大叔,给我来一块豆腐!”女子声音很甜美,道:“等下我回去取了银钱一并算还给你!” “诶!好嘞!”豆腐匠说完,忙不迭的在门口将车子停住。 天色转亮,豆腐匠等的花都快落了,仔细看来,老豆腐匠实在等不得了,辗转间来到张府门前,犹豫再三,上前拍了拍那道久违的大门,道:“有人在吗?” “吱呀”一声,那道朱漆门被推开了,一位老妇走了出来,老妇看了看豆腐匠,警觉的问:“是张豆腐匠啊,有事儿?” “哦!”豆腐匠打了哈哈,道:“刚刚这院子里有位姑娘拿了块豆腐,说是回去取钱,这都半个多时辰了,还是没出来!” “小姑娘?”老妇被说的丈二金刚一般,讶然道:“不可能,我这府上除了老身之外就只有两个老伙计,年轻女子,绝对不可能!” 老妇人的头摇的宛如拨浪鼓一般,不管好说歹说,就是不承认,豆腐匠迫于无奈,只得哀叹道:“算了,就一块豆腐,老汉还吃得起,一个外姓人还想当家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妇被气的瑟瑟发抖,道:“你这厮话说的好难听,休说一块豆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这张嘴,活该被逐出家门!” 矛盾越说越大,争吵声引来了正在客房休息的李先生等人,来到门前一看,便见到了这两位剑拔弩张的当事人。 “您二位这是怎么了?”李先生看的玄乎,饶有兴趣的问道,豆腐匠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老妇更是毫不客气的反驳着。 李先生听的不由失笑,上前淡笑着打着圆场道:“好了,也就是些小钱儿,不至于伤了和气!” 李先生说着将几枚小钱交给了豆腐匠,好说歹说将这位老先生送走了,老妇还在抱怨,李先生却正色道:“格格,你回避一下,宁儿,去给我准备些黑狗血!” 安宁会意的去了,老妇狐疑的问:“准备黑狗血,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老太太,今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入夜之后在紧闭好房门,在门前摆放阴阳鞋阵!早早睡了便是。” 老妇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无奈之下还是走了进去,李先生转首对身边的龙韬道:“你和间客姑娘等下去准备些东西!” “准备什么李先生尽管吩咐!” 李先生点头应道:“去准备些黄纸、鸡血、菜刀、朱砂,对了,还有一些黑墨金线!” “嗯,我们这就去!”龙韬说完,便与楚间客一道离开了张府。 至于为什么,李先生没有说,但是显而易见,这桩宅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李先生看着四周,眉心微蹙的转身回到了院落之中。 …… 执役司这段时间流传着一个这样的传闻,或许是调度的原因,将会从临城一代调来一位新的正司长,而方头儿则荣升执役司处长,任谁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 内中因由,正是几年前那件“飞鸾事件”,归根结底都出在了一份报告上,按照虞城的规矩,这种事执役司能压便压,但是此时涉及的伤亡人数太多,只得如实报来。 鬼神之说在大疆确实如家常便饭一般平常,但正如小菜上不得厅堂一般,上头认为此事不应该以鬼神之说终结,应该有一个恰如其分的解释,老生常谈一向不受人欢迎,所以上头决定,让他们私下里去准备。 过年在即,虞城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一大早,执役司门前便站满了身形整齐的年轻执役,四周的百姓翘首期盼,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准备为这位新来的头儿接风洗尘。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的心情都如浪潮般澎湃,新年新气象,一切从新司长开始,可是这些老兄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除了满面的风尘,却连个毛都没等到。 就在在场众人都没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时,执役司楼顶那道大大的风能喇叭却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还有些沧桑的声音:“广播通知,方处长和五年以上执役听到后马上到议事厅开会!” 这一道谕令着实让那些等候在此的执役们吃了一惊,更让方头儿有些面上挂不住,按照正常道理,司长在处长之下,即便要传达这样的命令,也是方头儿来操办,如此一来,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有是不可一世。 杨舒看了看方头儿比锅底还难看的脸色,弱弱的道:“方头儿啊,这个家伙是什么来头?”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只知道是临城一代辣手执役,曾经亮度被评委金猫猎手,抓贼断案比老鼠还勤!” 杨舒不屑的撇撇嘴道:“这算什么,我上清宫的道官那个不是斗得恶鬼,伏得狂魔!也没见如此大的面子!” “人嘛,都有些自己的脾气,忍忍就好了!”方头儿说着,带着乔装成执役的杨舒一道走进了执役司大楼。 新来的司长姓郝,双名东阳,是临城本地最出色的执役,曾经一己之力端掉了一个以贩卖孩童的贼匪,因此深的民心,很快便被授予上官的衔卫。 这位郝司长为人低调,总是一副冷傲的姿态示人,看上去很难相处,又因为手段高强,处事冷静,在临城也得到了一个辣手判官的称号。 初到虞城,个性使然,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让人接风,而是以常服进入了虞城执役司,瞧瞧的摸进了办公室。 郝司长生的皮肤白皙,身材高大,赤发碧眼,乍一看颇有几分异域风情,以面目示人最大的特点便是那道修长的下颔,微微耸起,着实傲人。 除此之外,这位司长大人还带来了三位副手,分别是两男一女,两个男伴生的身长八尺,身强力壮,虎背狼腰的,一看便是专业的保镖行当。 至于那位女性,面容姣好,身形单薄,头发微微散开,一身小袄长裙,将傲人的身段彰显的淋漓尽致。 根据这位郝司长的个人习惯,三个近身人也只有在门外听宣的份儿。 宽敞的办公室内排布着一张大大的方桌,方桌四周便是十余台舒适的软椅,桌面上更是围圈放置着沏好的茶水,郝司长就站在窗口的位置,远眺着窗外,他的心中正在酝酿着如何在这里大张旗鼓的做出一番业绩。 一阵清风不知从何处而来,打了一个大旋穿过了房间,在它的作用下,那道小门砰然关上,郝东阳并未在意,仍然背向着室内。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兴奋呢?”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倏然在耳畔响起,郝司长不由得心中一惊,转过头来四下一看,却发现偌大的办公室内竟然空无一物。 就在他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之时,那个一直在故弄玄虚的身影终于在他的身边浮现。 郝司长见状愤然道:“你是何人!” “我不是人!”那道身影说着,郝司长的面色阴沉道:“别在那装神弄鬼,有何话说,赶快道来!” “果真是一城勇探,说起话来都是官威十足!”那道身影说着,身形也开始显露出来,这个家伙的面孔对于郝司长来说很陌生,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却是熟悉的不得了,从那张清白分明,死气沉沉的脸上来看,这位老兄正是被安然追赶的那位幻灵者首领。 郝司长二话不说,霎时间便将一杆小弩对准了幻灵首领,狠狠的问:“意欲何为,快些道来!” “司长大人切莫动怒,小可前来,只是想要和你借一样东西!”幻灵首领轻描淡写的道,郝司长的面色有些迟迟疑,手中小弩紧扣,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这个非人的家伙。 “你要借什么?” “也没什么!”幻灵首领倏然走动,绕着郝东阳的身边转了一圈,看准备时机倏然隐遁,片刻之后在他的身边出现,大手一把将郝司长的右手牢牢扣住,声音也陡然大了起来:“借你的躯壳一用!” 这一次,幻灵首领没有好言相向,反而猛烈的挥动着臂膀,一把将郝司长的魂魄推了出去,顺势将其封印在了墙壁纸中。 片刻的功夫,在一阵抽搐之后,终于与这具新的躯体完美的结合开来。 这一幕颇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换了副灵魂的郝司长看了看墙中被封印的司长大人,冷冷一笑道:“你放心吧,我会秉公执法,而你,只需要在这里看着我出手就可是了!” “你!”真正的司长大人想要怒斥这种不道义行为,却发现自己的话只有自己能够听清,反观那位赝品仁兄,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按捺不住喜悦,他明白,自己无意间弄到了一张王牌,这个家伙虽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但却可以掌控这里的一切,只要有他在,自己就完全不必要担心其他问题,只需要坐在这里,开启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坐收渔翁之利,而在明日开始的行动中,包括安然在内,只要假以时日,必将悉数荡平。 第13章:迷影重重 安然一路追踪,却不见了那只鬼影,正纳罕间,转过了街角,猛的在墙边上看到了一方黄幕。 安然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只见黄幕上书写着的是一道很奇怪的谕令,估计大疆数百年间都绝无仅有,纵观整个黄幕,内容无非是告诫全城术士必须谨言慎行,更像是送给道术之士的一封信。 “这是唱的哪一出?”安然没有太过在意,由于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道士的服装,所以并没有明显异常,再看之时,却发现不远处两名执役正左右携着一位远近驰名的道士正向着执役司走去。 安然转即拐进了附近的一条胡同,循着罗盘的方向,向里走了一阵,脚步也停在了执役司的后门。 “在这里?”安然看着执役的大门,不禁迟疑不已,直到此时,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算了,先回城南的宅子吧!”安然寻思片刻,看看天色还早,便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而在他身边的执役司中,正在上演着很压抑的一幕。 自从得到了新来的郝司长的传唤,所有人都如约来到了执役司的办公室,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新领导,本就是大冷天,这位新头的面上更是如潮汛期一般写满了黑云。 “呦呵,大家都来了,可是让郝某久等了!”新司长仆一开口,便让所有人到底脸上都失去了光彩,身为顶头上司的方头儿正要开言,却发现自己还是被尽快闭上嘴的好,就见这位新司长冷言冷语的询问道:“怎么样,大家都满忙完了?”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包括方头儿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的看着这位不知害了哪路邪风的新上司。 “砰!”一声响彻全场的巴掌声吓了方头儿等人一跳,看着这个似乎与在场之人格格不入的家伙,所有人佯作谦恭的遮掩下,尽皆显露出了微微的不屑。 “我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司长大人趁着脸,拱手示意了一番,继续说道:“在下姓郝,双名东阳!本是临城的小吏,承蒙上头眷顾,派到这里前来接替方头儿!” 郝司长说完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方头儿,继续说道:“我不喜欢热闹,所以我坐到了这里,这一次大家的苦心可嘉,但是从此之后,若是类似情况再次发生,郝某一定决不轻饶!” 新司长说这番话,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但是有一个人的心里却开始难受起来,这位老兄便是方头儿,自己不管怎么说也在这虞城执役司呆了近十年,没想到着这位老兄竟然如此不开情面。 “司长大人,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了!”方头儿一忍再忍,还没等他开口,另一个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郝司长转眼看了看那位仁兄,悠悠的问道:“这位是?” “执役司副司长,南宫敬爵!” “哦?”郝司长点了点头,笑吟吟的道:“据我所知,大疆吏制之中,执役每司只设司长一名,掌扇四名,执事八名,请问南宫执役是掌扇还是执事?” 南宫敬爵听完不由得有些悻然,本以为闭口不言就可以躲过一劫,孰料这位新来的司长着实显得有些不开情面。 “既然说是副司长,那就请出示一下执役读碟吧!” 南宫敬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方头儿见状赶忙出言打圆场:“郝兄啊,这初来乍到的,是不是应该给本地差官留些情面?” “呵呵,方头儿,你怎么说也是这执役司的高官,说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对了吧?”郝司长冷哼一声,态度决绝,完全没有给方头儿薄面的意思。 方头儿被气的瑟瑟发抖,在杨舒的奉劝下这才忍压下来,本一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这里也就是了,可是接下里的事情却更让人难以忍受。 “三分请牌,五分吊带!这是执役司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开言!”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方头儿的心里陡然一惊,那位倒霉的引线南宫先生彻底蔫儿了。 在执役司中,有些话题尤为敏感,就比如那句“三分请牌,五分吊带!”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执役司长官调查下手,查牌是件很要命的事情,执役三年下牌,对于不开窍的新人来说,查牌简直是个噩梦,经司长一问,若拿不出个牌子,便是一撸到底,绝无情面可言。 “来人,将南宫副司长请下去!”郝司长乐呵呵的说着,瞟了一眼方头儿,淡然道:“把方头身边那位年轻执役的谍文也给我弄过来!” “你!”方头儿忍无可忍,猛然站起身来,仆然拍了一把桌面,恨恨的道:“郝司长,你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吧?” 郝司长不以为忤,缓缓站起身来,毫不客气的说道:“还请方头儿示下,什么叫做不过分?礼遇有加?还是三跪九叩!” “别太过分!”方头儿说完踢开了桌椅,正要离开,却听见背后那位新司长声音淡然的道:“方头儿,话还没说完呢,这么走有些不妥吧?” 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清,这位新来的司长看上去严肃震惊处事风格不是脑筋短路,便是喝多了酒,纵观人来疯一般的做派,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哭笑不得。 “好,我让你查!”方头儿冷笑着,转回身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位羊癫疯一般的仁兄,转即坐了下来,沉声道:“今日读碟未到,还是烦请郝司长等上一等!” “这个无妨!”郝司长尽显蹬鼻子必然上脸的本色,悠悠的道:“这样,就请各位老兄留在这里稍等片刻!查证之后,再离开如何?” “悉听尊便!”方头儿不屑的说了一句,双眼之中的怒火倏然消退。 看到了这么一幕,杨舒不免有些讶然,低声问道:“我看这个家伙有蹊跷!” “我也感觉到了,先别说话,看看再说!”方头儿说完,杨舒便很默契的闭上了嘴,看着门外那三位随着新司长同路而来的老兄一起离开了这里,方头儿的心中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夜晚一到,你们就全部躲藏起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李先生独自一人坐在正房门外的一把檀木大椅之上。 由于法阵会对妖魂有所影响,李先生早便叫安宁陪着格格离开了这里,眼见着夜幕悄悄降临,李先生的眉目开始逐渐阴沉起来。 夜班,豆腐匠还会按照约定赶过来,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今夜必然会有一场恶战,此事并非空穴来风,白日里,李先生等人将整个张府寻了个遍,别说是那名女子,就算是一只鬼影都没找到。 夜晚如期来临了,张府上下张灯结彩,李先生仗剑而坐,颇有些茅山术士的风范,龙韬散人和楚间客手持铜镜八卦仪和黑狗血隐藏在大院之中,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那只女鬼出现。 豆腐匠来了,只不过并小车里并没有豆腐,按照李先生的要求,车子里边装满了鸭蛋和黄酒。 黄酒属阳,抑制鬼怪有特别的功效。 鸭蛋虽然属阴,但却可以以毒攻毒消解煞气,除此之外,豆腐匠的腰间还缠绕着一道柳条绳。 豆腐匠的心里忐忑不已,耳畔不断回想着李先生的交代:“入夜之后,将黄酒灌入鸭蛋之内,切记不可有所纰漏,若是女鬼逃出来,只需要抛打七七四十九颗,若是女鬼还不就范,就解下腰间柳树枝,柳树枝打鬼,打一下矮三寸,几下过去,若是阴鬼,必然被打成侏儒,张老先生,一定要淡定一些!” 豆腐匠毕竟没见过类似的架势,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二更时分,豆腐匠在家里收好了一切,便离开了家,沿着那道长街一直来到了张五爷府上。 张府门外,漆黑的大路上遥遥走飘过了一道黑影,豆腐匠正坐在车边打盹儿,为了这一刻,这位迟暮之年的老者基本上一夜没睡,就在他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另一个身影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宁静。 “谁!”豆腐匠的声音颤抖,定定的望着远处,双眼中早已沁出了一片红晕,惊恐与惊吓虽然只差了一个字,效果却是大不一样的。 “呼!”一道光影闪过,豆腐匠的心中登时便犹如十五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起来,就在他吓得半死的时候,那道黑影快速闪过,雪上加霜一般将豆腐匠的口鼻掩住。 “别乱动!”一个还算和缓的声音在豆腐匠耳边响起,豆腐匠很顺从的平静下来,这个声音不算太陌生,虞城上下基本上已经算是耳熟能详。 “听说李先生他们在这里?”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安然,豆腐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安然松开了手,豆腐匠带着哭腔道:“我说侄儿啊,你可吓死小老儿了!” “张伯,李先生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安然很随意的坐在了豆腐匠的车子上,豆腐匠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安然听得眉心微蹙,末了,疑惑的问:“张府之中这些年可有什么女眷失踪或是身遭横事?” “这个还真没听说,不过外边有传言,说张五郎的死和他家的一位老妇人有很大的关系!”豆腐匠话音刚落,安然心中的疑惑便解开了几分。 “豆腐匠,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去睡吧!”安然话让这位老实的豆腐匠心中打起鼓来,不管怎么说,答应了李先生,就这么走了着实有些不太厚道,他的疑问并不过分,但是安然马上便为他解开了心中疑问。 “放心的走就好了,有我在这儿,还怕跑了那只孽障不成?”安然好说歹说终于将豆腐匠送离了这里,算算时辰,与昨天女鬼出现的时候也差不多了,看着豆腐匠离开的背影,安然聚气凝神,摇身一变,转即变成了张先生的模样。 李先生坐在大椅之上,手中的桃木剑不时敲击在青石板搭成的地面之上,辰时将近,李先生一双眸子不住的乜斜着大院中的一切,隐隐的响动自院落中传来,李先生双眼微眯,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大院西北角的一处矮房边上。 李先生的目光向哪里一扫,不禁有些讶然,那间矮房不是别处,正是张府守家老妇的住处。 “难道是那里出了问题?”李先生眉心一挑,正要起身,老妇住处的位置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答案已然明了,还记得天黑之前,就在龙韬散人准备一应物品的时候,将一段上好的棺木摆在了那里,棺木之上沾染着朱砂和鸡血,两种东西都是打压邪气的物上品,难怪时辰已经过了一刻,那里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放我出去!”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自那道破门里传了出来,李先生站起身来,仗剑来到矮房边上,透过那道纸窗,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风水先生的面上显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奇。 问题的关键被李先生一次洞悉开来,这座院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年轻女子,一切的问题都出在了那位一向以本分示人的老妇身上。 那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俗语叫做“鬼画符”,又经常被世人称之为画皮。 如果没什么差错,那位老妇很可能是一只伪装的滴水不漏的行尸,伪装之真实,就连李先生等人都没有发现,能力更是可见一斑。 “门外的,可不可以把门给奴家开一下!”李先生看到的是半成品,但是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李先生正要转身离开,却倏然被一道莫名的吸力吸引,辗转之间便被硬生生吸到了房门口,李先生惊诧不已,恰在此时,屋中传来了一阵狰狞的笑声,直笑的李先生毛骨悚然。 “进来吧,进来陪我!” 老妇化成的白衣少女那张清秀的脸在肩膀上硬生生的转了过来,李先生手持木剑,牢牢抵在窗楞之上,左脚踩在那块棺木上,横眉立目的支撑着。 “别再挣扎了!你逃不掉的!”笑声刺耳,言语犀利,李先生直觉背后袭来一阵寒意,从头顶一直落到了脚底板。 第14章:端倪 “下来陪我!”老妇幻化的女鬼倏然抬起头,李先生在窗外竭力维持,他怎么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老妇再三欺骗,更不会想到最后自己会栽在这个认识没多久的熟人手里。 就在李先生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之时,一旁的龙韬散人和楚间客赶忙跟了过来,好一番折腾才将李先生拉拢回来。 龙韬散人见状,诧异的问道:“李先生,怎么办!”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吗?”李先生焦急的询问着,还没等龙韬散人回答,楚间客便万分急切的道:“这幢宅子里很诡异!” 李先生愣了一下,赶忙问道:“安宁和格格呢?” 龙韬和楚间客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恰在此时,四周的环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直到此时,所有人才发现,张家大宅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危险的有些可怕。 如果说虚域是个可怕的地方,那这里简直就是地狱,一墙之隔的宅子之中,扑面而来的瘴气比比皆是,瘴气之中,缓缓而来的尽是些长着奇形怪状的物体。 “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李先生仔细窥测了一番,与之前在山坳中遭遇的幻灵者如出一辙,家禽家畜,还有些宠物猫狗,真是让人看得膛目结舌。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先生和两个同伴真切的看到,就在不远处的矮房门前,那道破门被倏然砸开,经过了一番苦苦挣扎,女怪还是出来了。 没人知道这位女士是怀着怎样的心态返老还童,又为什么变得杀气腾腾,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的威力很强悍,甚至有些让人叹为观止。 与之前那些怪物相比,这位女士很低调,初来乍到,她并没有喊出诸如“遇神杀神,见佛诛佛”一类有一搭没一搭的口号,她很实际,直接便奔着那道大门而去。 “砰!”一道白光犹如长虹贯日般破门而出,张府大门前的法阵被不留余地的震慑开来,女子的身影伴着白雾停住在了门前,她的目光悠悠的落在了门前那辆孤傲的小豆腐车上。 女子的神色开始和缓下来,脚步也变得踏实起来,蹈着小碎步缓缓走向了那辆豆腐车,声音优雅温婉的问:“店家,在吗?” “诶!来喽!”一个与昨天如初一辄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不多时,便看到昨日那位豆腐匠满面堆积着憨厚的笑意,躬着身子来到了女子身边。 “姑娘,今儿晚上来几块?”豆腐匠一脸你昨晚没有坑过我的神色,嘴上还是异常亲切的问着,女子迟疑了一下,道:“两块吧!” “好嘞!”豆腐匠很娴熟的摆出了一副前去取豆腐的架势,口中也自然流畅的插科打诨起来:“姑娘啊,这么早就起来买豆腐,够勤快的!” “还好,家里的娃娃喜欢吃油豆腐,为娘的自然要不辞辛劳!”女子的声音飘渺,却很迷人,豆腐匠在心中冷笑着,没想到这货说的还挺自然。 扮作豆腐匠的安然使了一记障眼法,将黄酒醉蛋幻化成了豆腐的模样,转首道:“来姑娘!” 女子正要接过豆腐,安然使了一个假托的手势,趁机又多问了一句:“这么大的宅子够空旷的,就姑娘一人居住,是不是显得有些空旷些?” “没有啊,还有我们家老爷和一众下人,热闹的很!”女子话音刚落,安然便明白了,女子说的这些家伙应该都是有的,只是见不得光而已,稍微摸清了些底细,安然看看天色,便打算动起手来。 “豆腐不好吃!要不换点儿鸭蛋吧,营养均衡些!”豆腐匠冷不丁的一句,让女子整个人都为之一振,下一刻,空中闪过一道道风影,豆腐匠一改往日的和善,面色倏然一变,下一刻,早已有数枚酒弹划破长空,朝着女子身上飞奔而去。 “你要害我!”女子灵巧的躲了过去,面色陡然一变,豆腐匠一刻不敢怠慢,一面投掷着黄酒浇灌的鸭蛋。 正所谓百密终有一疏,在安然的酒弹攻势下,女子终于招架不住了,看着一道道火光在自己身上绽开,行动能力也开始变得缓慢,女子怪叫着道:“你是何方神圣,为何与我过不去!若是因为昨日的豆腐钱,一并还给你便是!” “孽障,落在小爷手中还敢妄语!还不束手就擒!”安然说话间便现回本身,女子这才看到,这个幻化成豆腐匠的家伙竟然是个浑身散发着真气的道士。 女子的面色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变,转瞬之间便化身成了面目狰狞,周身泛着煞气的邪灵。 “敢招惹老娘,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女子目眦欲裂,一双鬼爪倏然朝着安然扑了过来。 “宵小之辈!竟然还是执迷不悟!”面对如此难缠的敌人,安然一向都很不客气,这次也是一样,二人没有太多言语,安然一个箭步窜了上去,身形飞转的萦绕而去,与女子缠斗在了一起。 刚刚的暗算大大降低了女鬼本身的能力,此时又接近辰时,两相影响,女鬼的实力远远不及从前,被安然击打的连连败退,最终只能如腾蛇一般灰溜溜的朝着大院飞去。 “孽障哪里走!”安然掐起剑诀,将镇邪符附在了手腕上,身形轻点,顺势一踢,便将距离身边最近的一段横木结结实实送到了女鬼的背心。 “噗!”女子脚下一划,整个人跌落在了地上,白衣上泛着淡淡的绿色液体,那根附有镇邪符的横木早已将白衣女鬼牢牢打压在了地上。 “别杀我!”女鬼俯仰在门边上,声音凄厉的哀求着,安然缓步来到女鬼身边,沉声道:“不杀你也行,我想确定两件事情!” “你说,奴家全都告诉你!” “好,你为什么要缠在这个老妇,你到底是何人?还有,那些家禽家畜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撑腰吧?”安然的一连串发问过后,女鬼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和盘托出:“奴家本是前朝张家的一只兔宠,因为被十二金牌吸引,这才得以重见天日,至于什么人在操控着我们,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传言说过在大疆有一处很特别的地域,名字叫做鬼怪工厂,是十二金牌的发源地,也是幻灵者的制造基地!” 十二金牌,鬼怪工厂,这一系列的专有名词让安然大为震惊,自从上一次蔡奚事件之后,安然还真是没有听过类似的事情。 事实证明,大疆的怪物就如系统一般频繁,杀了一波,另一波立马补上。唯一的区别就是,boss的种类不会不厌其烦的。 安然激发了浓厚的兴趣,但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大的迷局,更大的危险正等待着他。 方头儿和杨舒被被关在执役司的审讯室里,方头儿的心伤着实不轻,那位倒霉的郝司长一来到这里,便开始打压这些同僚们。 “方头儿,我感觉这位郝司长有些对劲儿!”杨舒生平从没受过这等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杨舒也有些纳罕,正常的程序来讲,无论如何这位老兄也不会如此出事,但是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一丝容情的意思。 “这些事情我知道,看来这一次我们真的倒霉了!”方头儿的话落在杨舒的心里,杨舒真是不禁感叹起事间的万事,如此看来,还是上清宫荀阳子道长那里比较安全,脱离了师傅的护爱,自己真是什么什么事情都无法完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杨舒没了主意,方头儿幽幽的道:“只能等!” 方头儿深知执役司的规矩,司长所说向来都是至理名言,在一司之中,向来都是奉若圣旨,时至今日,方头儿也只能逆来顺受。 方头儿何其精明,若非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别说是他,就算是执役司高层,也根本撼动不得,土皇帝这个词来形容他,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咚,咚!”郝司长的脚步声在走廊外围传了过来,方头儿的眉心微蹙,转即对杨舒道:“假装睡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杨舒点了点头,身子一沉便摆出了一副睡意沉沉的模样,悠悠的倒在了床榻之上。 …… “这院落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安然看着这个前朝的院落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家禽家畜,房门木椅,不论是什么,有些灵性的前朝产物基本上都已经化成了幻灵者。 这一不为人之的产物此时在大疆世界基本上已经算成是炙手可热的角色,安然刚一进入院落,便看了这样的一幕,李先生和龙韬夫妇正在被一群花花草草和家禽家畜围攻,安然环绕四顾,那些白日里温顺的产物,此时都变得尤为猖獗。 “三清灵宝敕令,广法谨遵,煞灵尽平,荡寇将军九幽八卦传四海,伏魔郡守六合镇五夷!”安然的法诀铿锵有力,话音刚落,一阵游离不定的电波已然将四处的幻灵者 安然耗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将这一院子的怪物都尽数消灭了个干净。 全部震住,看着眼前这些零零散散的尸体,安然不由得赞叹起来,那处鬼怪工厂到底在那里他不知道,对于十二金牌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但是就眼下的情况看来,他真的有些惊诧不已,在那个无踪可查的境地,存在的力量着实惊人,看似弱不经风的家禽家畜,竟然可以被这些专有名词控制驾驭的力量无穷扩大。 “宁姐姐,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格格焦急的对安宁说道,自从进了这桩宅子,众人便被一阵诡异的氛围笼罩。 晚些时候,刚刚被李先生吩咐藏匿起来的格格和安宁便遇到了窘境,藏是藏起来了,但却没有了出去的路口。 大门被封,二门亦堵,真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安宁不断的尝试着离开这里,但却寻不得一条通路,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坐在小屋之内静静的等待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密闭的纸窗外早已经开始晦暗起来,格格不食人间烟火倒还好些,安宁却早已经饥寒交迫。 “砰!”关键时刻,一声巨响叩开了那道大门,天际的云彩之上早已经泛起了一阵淡淡的鱼肚白。 安然身影显得尤为高大,与李先生一同站在门前,看着姐姐没有什么大碍,赶忙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关切的道:“你们没事还好,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爹娘交代了!” 看到自己的弟弟,安宁不禁有些吃惊,道:“然儿,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要不是大半夜看到了豆腐匠先生,我还真是不知道这里上演着这么一出!”安然赶忙扶着两个妮子离开这里,来到了门外与龙韬散人和楚间客会合之后,安然不禁纳罕不已。 李先生心有余悸的看着安宁,疑惑的问:“这阵子怪事颇多,而且好像还和某些东西有着细枝末节的联系,小安啊,是不是我们招惹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安然若有所思的道:“上清宫道士,哪有几个没有几个暗敌的,只不过最近的事情确实都很蹊跷!” “十二金牌,到底是什么东西?”安然将李先生等人从张府家解救出来,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城隍庙,皇甫通判正坐在桌前整理文案,安然坐在客椅上,摆弄着玉虚宫送来的那只上号的烟砚台,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皇甫杰缓缓放下了书简,扶了扶眉目上的大镜框,语气中捎带着担忧的道:“我刚刚查阅了一下年历,最近道术之士和城隍两司都有一个大劫!” 安然听得纳罕不已,讷讷的道:“城隍两司也有危险?” “对,凶福只在明日!”皇甫杰的眉心微蹙,道:“你们的敌人虽然不强大,但却很难缠!”皇甫杰顿了顿,继续说道:“恕皇甫不能太过透露,旦夕祸福,明日必见分晓!” 第15章:惊心生变 “呦,铁匠,这么晚了才回家呀?” 虞城的大街上,铁匠醉意微醺的走着,迎面遇上一位邻居,这位一向大胆的铁匠满不在乎的回应了一声,便迈开步子继续向着自家门前走去。 拐过了一道胡同,铁匠家的大门就在眼前,不知喝了多少酒,这位老铁匠走起路来都有些偏离,恰在此时,一道黑影倏然出现在了他到底身后。 “谁?”铁匠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安然等人的事情看似解决了,但是整个虞城却在暗流涌动,皇甫通判的示警让安然的心中感觉生出了一丝隐隐的不祥之感。 与此同时,整个虞城也在发生着巨变。 一道巷弄之内,两柄电杵犹如两道寒光般破冰断水而出,速度极快地劈向李先生,幸得李先生反应灵敏,在电杵锁喉之前老练地将身子向后一倾,这才逃过了触电倒地的命运。 李先生以手触地,在电杵抽回后一记鲤鱼打挺重新站稳了身子。起初他还以为是阴鬼操控了这些夜巡的执役,才导致他们对自己穷追不舍,但当他仔细看时,却发现眼前这几位老兄身上根本就没有阴气。 河岸边,两个比李先生足足高出一截的男子手持电杵,攻势已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那架势大有将李先生等人一往打尽的意味! 安然仔细打量了两位执役一番,这二位与其它飞鱼服的执役有些不同,短缨熟铜盔,颈部盘绕着前朝时禁军中盛行的金丝纱锦绢,一身金黄链带锁子铠,脚蹬光明靴,可谓是一身鲜亮。而且单单看那挂在腰间的蛇首铜牌便可以确定,这些人正是刑部执役司的高级执长。 本来颇具神秘感的背景再加上比较拉风的装扮足够让他们在任何时候随便抖一抖都帅得掉渣。可是天气太冷,两个执役本就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变得越发惨白,此时更因寒冷不禁发出微微的颤抖。 看着这二位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安然与李先生对视一眼,不禁嗟叹不已,好奇地问:“都冻成这样了,你们二位就一点不冷吗?” “少废话,司长有令,道术之士蛊惑妖言,必须一网打尽!”其中一位执役恨恨的说着。 李先生僵笑道:“我们好像没有招惹那位司长吧!” “荆哥,别跟他们废话,这厮也不是什么好鸟,先抓了再说!”另一位执役的情绪有些聒噪地喝道。 李先生正要回绝,安然见状早已挥手叫停:“二位且慢!” 执役电杵在手,喝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安然苦笑不已,这二位分明是刚刚醒来还没倒好时差,看那直直的眼神儿还真是让人头疼不已。眼前的情况很明了,这二位是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到自己身上了。 想及至此,安然摸摸鼻子,讪讪地道:“我猜你们一定是听错了,或者干脆就是抓错人了!” 看着这二位将信将疑的模样,安然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倒霉的过街毛贼道:“看见了吗,那个小毛贼才是你们要抓的,我们都是良好市民!” “这么说我错怪你了?”执役收起了电杵,但仍保持着些许警惕,问:“郝司长的命令就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有办法!” “那好,凡事都讲求证据,你们拿出来好了!”李先生有些无语。 “有什么冤屈回去再说,今日一个也别想逃,否则就送你们回老家!”执役斩钉截铁的说完,二人便直冲了过来。 “老家是肯定回了,不过不是现在!”安然应声说完,倏然变色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执役明显对安然给出的答案有些难以接受,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三人毫不客气的打在了一起。 相比之下,李先生保持了冷静,随即好奇地道:“话还没说明白你们就开打,再等一下不可以吗!” 三人停了下来,李先生左右看看,无奈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好好的又没招惹你们的那位新司长,为何上来就要抓人,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合理了!” 安然不禁汗颜,大疆疆域何止千里,就连鬼怪之流更是多如牛毛,若是没有这些术士,估计早就乱作一团了,就算是虞城的道士都被那位新司长给抓了,卫道之人还是一抓一把,这两个办事不要命的主儿做事之前都不转转吗? 安然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两个倒霉的执役,不解地问:“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怎么会从这里钻出来?” “刚从那个地方出来,打退了一波道士,就恰巧碰到了你们,上头命令果决,便叫我的人便四散开来,约定一处汇合!我和副总管此来就是和你们来个了断,今日有我无你,休要多言,一决雌雄便是!” 执役刚一说完,安然险些笑出声来,同时在心中思忖着:“好嘛,怪不得这二位老兄连个招呼都不打,敢情是从误打误撞遇到的!” “我乃上清宫道官安然,这是我的朋友李先生,奉劝一句,最好别与上清为敌?”安然说着,目光也变得阴狠起来。 李先生赶忙打圆场道:“在下李术士,上清宫外编执刑术士,是这虞城老实本分的风水先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望二位明察!” 这种混乱的交谈使得对话的三人不免有些尴尬,再加上李先生寻找安然等人心切,不得已只能提前结束了交谈:“李某这就要去寻找同伴,有什么话明日一早必然去执役司报道,不知这位总管意下如何?” 安然一脸茫然地寻思着:“方头儿和杨舒还在执役司,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若是此时去了,很难说那位素未谋面的新司长会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李先生点了点头,抬手握拜道:“既然如此,那张某就先行一步,二位执长,后会有期!” 安然正要离去,却被执长一把拉住,李先生有些诧异地看向这位前来追缴的老兄,执长见状赶忙自怀中将一枚蛇首金牌递到安然手中,解释道:“你们二位不要误会,我们也感觉此事之中有所,是以将这块金牌相赠!此牌共有三张,我和吕欣各持一张,剩下这张就交给你,萍水相逢便是缘分,日后若有难处,便到五关山寻我,见牌如见人,我这两千执役兄弟任凭张兄调遣!” 安然和李先生闻言不禁百感交集,无奈现在不是续交情的时候,是以再施展大礼,留下一句“总管之恩,安某谨记!”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再次踏上了寻找安然等人的旅程。 …… 郝司长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由于并不明显,所以也并未在意。 但这一切被负责护卫的手下看在眼里,前一天的夜里,那股逼人的阴气,还有近几日疯狂的行动,这位平日后知后觉的主人竟然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 还有,郝司长每天的食量也在不断的增长,那一大桌子的菜肴被他一扫而空的情形被手下看真切地看在眼里,泪汪汪的四个部下面上不说,暗地里整颗心都仿佛在流血! 酒足饭饱之后,他满意地打了个嗝,还会弄上几斤生肉,毫不在意手下那张张发绿的脸,拿起那几本写有道术之士名录便坐到了床头的桌子旁。 郝司长翻开手下那里寻来的古书,面对里边根本毫无头绪的奇怪文字,头疼地问一旁的女部下道:“底下人的名录自己太怪,你对这东西有研究吗?” 部下思索了一会儿,悠悠地道:“这种后现代技术你最好求助一下抄录的人,那应该比我懂得更全面!” 郝司长白了部下一眼道:“别在这儿胡扯,这内容一看就是象形文,没人比你们更有发言权!” 听到了安然的话,龙韬散人立时爽快地应承下来:“面对赞美,值得一试!不过得给我一段时间!” 郝司长乜斜着部下,道:“你猜那些道士妖人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吗?” 龙韬散人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我只是文书,又不是语言学家,你也不想看到译文语病重重,到时候再抓错人吧?” “……” 入夜,执役司的办公室内。 “我们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大厦高层的会议室里,一道黑影的神情有些焦躁地说着。 身边的郝司长忙不迭地跟在踱来踱去的顶头上司之后,听到主人说出这番话,会意地劝道:“属下明白主公的心情,只是……!” 还未待郝司长说完,一道黑影便不耐烦地问道:“哦?你明白什么?” 郝司长怔了一下,谨小慎微地道:“属下明白,不能在同一件事上耽搁太长时间,眼下惊昀和曜日两位护法还没回来,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白白耗费时日!” 郝司长说着不由得瞟了一眼一道黑影,只见一道黑影闭着双眼点头道:“说下去!” “是!”郝司长应声继续说道:“所以属下在想,我们要不要着手做另一件事?” 郝司长这个老家伙何其精明,他虽然有的时候并不能想出万全之策,但却可以很精准的判断出自己这位脾气火爆的上司心中所想。也正因如此,他才安然无恙的在猛虎腋下活了这么久。 而对于一道黑影来说,国师的话也正合他意,在他看来,能充分领会领导意图的属下才配长生下去。也正印证了他自己曾对郝司长说过的话:孤留你在身边不是让你发问的,作为智囊,关键时刻你就得给老子解决问题! 郝司长心中松了一口气,道:“依属下之见,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多多汇集灵气,为日后用匕首开启同步世界做准备!” “郝司长之言正合孤意!”黑影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找到那道门了吗?” “回主公,已经找到了!”郝司长的声音登时充满了自信,继而不留余力地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成果:“属下仔细观察过,执役司后边的隔间墙面镜至阴至寒,正是开凿越界之门的首选之地!” 黑影冷笑了一声,回身坐到了自己的金交椅上,睥睨间霸气十足地交代道:“好,马上吩咐下去,即刻开始用引灵针收集四方灵气,所有年久之物不论大小,统统封印!” 郝司长欣然领命,说到别的他可能不擅长,但是封印这件事交给他来办就太得心应手不过了。这一点从封印了两千执役就足以说明。 …… “黄师即溃,文王挥师返郢。时值六月,将军于渊地屯扎……”在安然的授意下,龙韬散人和楚间客研究着大段关于幻灵者的书籍,好半天的功夫,一行行小字脱颖而出。 楚间客奋笔疾书,一刻不敢停歇地记录着。这三本稀奇古怪的书籍简直堪比史书,只不过更趋近于野史。这些不重要,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它的内容与那最近遭遇的幻灵者有着莫大的关系。 按书中描述,这位从陵墓里爬出来的黑影是前朝皇帝的亲弟弟养活的一只宠物雕。但凡是十月怀胎的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除非他从小就被遗弃,朱重八这样的代号自然也算。皇帝姓于,而作为他胞弟的一道黑影,名讳则是亟。 在王弟战斗的一生里,是名副其实的最后一战,而极为蹊跷的是,他的当时也在场,而且就骑马跟随在他车驾的一侧,。 看着黄国军队溃散奔逃,所有将士都欢呼雀跃,因为他们明白,再也不用呆在这个闷热潮湿的鬼地方忍受蚊虫叮咬和瘟疫的威胁了。 大获全胜的楚文王随即下令班师,将士们喜不胜收,更有甚者竟然手舞足蹈,就连王弟本人都不由得发出欣喜之笑。但只有一个人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应。只是极其平静且一言不发地坐在没有马鞍的良驹之上。 这个人便是他信任的部下,也就是一道黑影熊亟,在所有人讨论着回家之后如何庆功、如何爱抚婆娘之时,他却在盘算怎样让自己的兄长命丧黄泉。 在他看来,国都早已被自己安插的亲信取代,更有一个雪藏了好久的杀手锏鼎力相助!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秘密武器是一个叫做茂叔常的走方隐士。 这位仁兄平日以长生不老为追求,经常偷练一些杂七杂八的所为神仙洞府发现的长生学典籍,对于这件事乐不知疲。终于,在某一天的晚上,这个一心永生的男子在练习《火字长生诀》的仙术时走火入魔,他并没有变异,而是七窍流血身亡,最终将魂魄传进了雕鸟的体内。 地第16章:两幢鬼楼 在虞城近郊,有一片远近闻名的小平原,原本是一处乱葬岗,经过岁月的沉淀,原来那片乱葬岗已经荡然无存,几年前,这里被一位宋姓的开发商看重,短短数月之后,在这里便兴起了两幢小楼。 两座小楼的结构很复古,在楼顶之上架起了一道半圆型的小顶,夜色之下看上去很有一些鼓楼的韵味儿。 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建上一座小型工厂,但是自从落成的那一天,便开始不断的发生怪事,先是一群工人大半夜睡觉听到一阵窃窃私语,追寻着声音而去,便看到了在一间没有任何建筑的空房内端坐着一个身着喜庆红服的老太,在她的身边还有一只很漂亮的大公鸡。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负责看管这里的守卫换了一拨又一拨,前前后后算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能够坚持超过半个月的,不为别的,每天睡觉的时候倒还好些,睡醒之后,便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卧榻,原本合并的卧室门开着,头枕在门槛之上。 就在前些日子,这里来了一对胡姓父子,父亲是个三十多岁的干瘦男人,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这对父子据说逃荒到此,因为家乡发生了天灾,暂时栖身在这里,那段日子对他们来说是人生中最为恐惧的岁月。 之前的事情全都经历过了,近几日又开始了新花样,门前的风铃已经撤了,但每逢夜半,总能听到阵阵风铃响动,最纠结的是那道窗,若是扇上帘子,室内的能见度不足半米,漆黑一片,怪吓人的,但若是去掉帘幕,每逢月黑风高之夜,便会领略到门前宾朋满至的酣畅感。 夤夜,子时刚过,从工厂值班室旁房间中传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整个工厂都被那种令人心惊的声音笼罩,,那道悠长灰暗的走廊里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辛勤的劳作着,老胡谁的仍然十分香甜,反观他的儿子,却显得有些心惊肉跳。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这是最近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一手脍炙人口的诗歌,辉煌澎湃,很有些大气的感觉。 小胡在心里吟唱着,那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早已窜到了嗓子眼儿。 工厂里今晚的声响很古怪,似乎比之前更加强烈,隔着一道墙,原本工人休息的位置,那里的状态真可谓是映日荷花别样红,与其说是一场打击乐器表演,倒不如说是别开生面的大型机器碰撞。 小胡壮着胆子,几次三番的想要鼓足勇气想要冲出门去,但最后还是被恐惧战胜,苦思冥想之后,小胡干脆抱着枕头,蜷缩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表演。 声音悠长,宛如一大堆锅碗瓢盆被塞进搅拌机里一般,小胡刚刚适应,转瞬间便被另一个形式所代替,只不过这种形式比之前的恐怖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打击乐的冲击力只是一种刺激,那接下来发生的简直就是零距离的回声。 隔壁的莫名响动行为让这个不满十多岁的孩童惊破了胆,屋子中的老旧编钟发出刺耳的声音,与小胡心里砰砰乱跳的心来回转动,嫉妒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的大脑神经,桌面上的油灯不时传来阵阵的滴答声,而那本老爹白日经常翻看的民间故事渗人的封面就放 在桌上,借着油灯的灯光看的一清二楚,那双古怪的眼睛更是纹丝不动。 这个地方的夜晚是可怕的,所有人都不敢在这种环境下四处走动。当然,凡事总有那么几个特例,相比之下,一路沿小道逃跑的安然和李先生等人的胆子就大了许多。 “那两个执长不会看出破绽追来吧?”李先生气喘吁吁的问着。 “不清楚,我没跟他们沟通过,不过我知道一点,他们放过我们,幻灵者也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安然眉心紧锁,一刻不停的跑着。 一旁的龙韬散人在楚间客的拉扯下脚步已经开始飘摇,左拐右拐的难以支撑,悻悻的叫苦道:“真是倒了霉啦,我们又没怎么着它,干嘛总是紧追着不放!”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来到了一处高坡之上,繁星漫天,高树映月,以高坡为分界,另一端的地势明显的平缓了许多,远远望去,夜色下还有两座建筑影影绰绰的显露在那里。 安然站定身子,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在高坡中环顾了一番,这才如释重负地蹲坐下来,李先生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安然,眉心稍稍舒缓的来到他的身边,安然眉心微蹙,目光定定的看着那片平原上异军突起的建筑。 “在这里建造八角钟鼓楼,这里的开发商脑子一定是进水了!”看到了那两幢建筑,安然的面上显露着前所未有的不安,让他不安的并不是那座很不协调的建筑,而是建筑之上散发着的让人寒澈心脾的妖气,那里边有什么东西不得而知,这里是临近县城通往虞城的必经之路,若是不去看上一遭,恐怕到最后伤害到的定然是那些无辜的过路者。 与安然一样,李先生的脸上也显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诧异,他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悄然的准备一下,与此同时,安然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走吗?”李先生问。 “走!”安然斩钉截铁的回答。 一行人开动了步子,向着那座建筑走了过去,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安然和李先生心照不宣的隐隐感到身边已然飘散出了一股隐隐的煞气! 龙韬和楚间客识趣的跟在后面,安然也刻意地与李先生保持高度警惕,一左一右窥看着四周的一切,一行人就这么向前走着,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就连楚间客怀中的三宝都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几人沉默不语,此情此景,他们共同调转苗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条深邃悠长的大路上。 前方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一直追随在身后的了李先生暗暗的叫住了安然,不无惊讶的问:“小安啊,我总觉得那里的问题不会那么简单!”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差点将龙韬三人吓得喊出声来,李先生的话还真是着实准确,让安然几乎叹服的想要冲上去在路口挂上一盏长明灯的冲动。 “哎呀,师傅,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龙韬显得有些焦躁,大半夜的奔走早已让他们人困马乏,这位向来在师父身边养尊处优的徒儿自然吃不得这种辛苦。 “走这么两步就哭爹喊娘,还是不是个男人!”一旁的楚间客没好气儿的说着。 “错,我这是在喊师傅!” “这么大个人了,你也不嫌丢人!” “你……”龙韬不禁小声的嘀咕着:“这丫头哪都好,就是脾气太火爆,老子为什么不反抗?废话,老子要是能打得过她,早跟她翻脸了!” 安然苦笑不得,这二位的拌嘴也算是给众人这趟不明不白的夜遁带来了一些调味剂,安宁和格格早已被安然送回了城南的宅子,眼下剩下这些位,都是那位郝司长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是道士术士,就是散人道徒。 …… 油灯的光辉不知何时被窗外一方黑影所取代,在烛台四周有些距离的地方倒映着一片更加灰暗的阴影,与漆黑的室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喧闹、打铁的声音、摇曳的烛火、阵阵阴风、鬼哭神嚎和诡异的氛围遥相呼应,再加上那张在烛光下闪闪闪发光的书面,将整个值班室中的黑暗推向了顶点,似乎只要再需要一点儿点缀,便可以吞噬屋中的一切。 小胡定定的盯着还在熟睡的父亲老胡,双眼散发着无以言表的恐惧,整个人罩在被褥中瑟瑟发抖,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些天,但小胡仍然没有从其中走出来。 为了不至于被这些东西吓死,小胡在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悄然向着父亲身边靠拢了一下,接下来的情况让这个心力憔悴的小家伙有些无语,他刚刚动了一下身子,便被老爹硬生生推到了原有位置,刚刚的一切挣扎顷刻间变得徒劳,四周看上去都那么宁静、诡谲,通常情况下,意外也总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小胡崩溃了,试想一下,四周漆黑一片,油灯的光芒只局限在小桌边上,想要靠近父亲却被实际行动告知不赏脸,四周的诡异极其生动、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局限性,基本属于正常发挥,渗人愈甚,你的心中会作何感想? 常人也许会认为这是脱离实际的天方夜谭,如无意外根本不可能发生,那就大错特错了!在之后的半个时辰里,刚刚提及的所有范例,都淋漓尽致地粉墨登场,宛如历史重演一遍。 “第三次了!”烛台上的蜡烛似乎在嫌弃自己的生命燃烧的太快,小胡想要克制自己,尽可能的选择性忽略这些东西。 “啊!”一声惨叫,小胡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惨叫,惨叫声响彻黑暗,宛如一记晴天霹雳,也正因这声大喊,隔壁的一切都戛然而止,颇有些这里的夜晚静悄悄的感觉。 门卫室的隔音效果着实有些牵强,绝望的哀嚎并没有吵醒那位睡神级别的老胡父亲,却引来了另一波人的注意。 工厂门前,安然自卫道以来第一次被吓到,那个声音比鬼哭神嚎更凄厉,歇斯底里的效果估计只有分娩时被蚊虫叮咬才会如此。看那架势,即便远处的人赶了过去,也是一样会无功而返,安然的眼神变得很复杂,这一幕幕的情况看来,这里却是存在着一些东西。 正在安然盘算着如何前去观察不会发现时,一道垂头披发的身影在夜色下转出,悠悠的赶往了那间传来响动的值班室,安然目光锐利的望了过去,又转首看向了同伴,与李先生面面相觑。 “跟我来,这里果真有问题!”安然说完纵身一跃,冲向了值班室的方向。 李先生应声而起,安然一面跑一面向身边的同伴喊道:“龙韬和间客自后方转进去,切记不可冲进去!” 安然健步如飞,沿途又看到了不下十只阴魂转向了那个呐喊传来的值班室,瞬间明白了什么:“李道友,这些家伙应该是打算围攻刚刚那个人!” 李先生一路疾驰,应声与安然比肩朝着前方狂奔,在距离值班室不远地方,边跑便喝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必须早作准备,否则里边的人小命就交代了! 一听这话,龙韬和楚间客一刻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走,赶忙起身拉住李先生的手,急切地问道:“师傅,李先生你们也多加小心?” 安然大步流星,在值班室门前倏然一跃,在半空中一把甩开修长的袖筒,一刻不停的就半空中打开法诀,沉声喝道:“定神符咒,着!?” “砰,嗤!”一声声的法诀过后,一些在那里看的得意洋洋,准备收摊儿的阴魂们被强势抵挡,根本寸步难行,有的不甘示弱,是以大喝着:“谁敢拦我,决不轻饶!” “呵,有种就来较量较量!”李先生歇斯底里地喊道:“敢在此生事,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吧!何方鬼魅赶快报上名来……” 李先生还没说完,安然早已迈开了步伐,倏然窜上前去,只是自挎包间飞出了几道火符,悠悠的落在了那些阴魂身上,片刻的功夫,便有数道阴魂被牢牢定在原地。 “李先生,起一架七星阵!”安然大声呼喊着,李先生应诺,身子向前一翻,转即便从口袋中取出了七根金黄色,由朱砂红线绑固的铜铃底座,在底座正中的地方,则是不算太长的灯芯儿。 李先生在翻滚过程中将灯芯逐个引燃,安然见状也赶来配合,二人你来我往,交相呼应,不多时便将七星阵布了开来,法阵布好之后,安然与李先生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安然站起身来,正要撞门而入,却不料那道大门被自内而外冲装出来,安然始料未及,整个人与坚硬厚实的门板发生了一次很有质感的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