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渗透》 第1章 深夜,方靖被来电吵醒,迷迷糊糊的从枕头下抽出手机来,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斜瞟一眼来电显示“梁飞”,是自己多年的死党。方靖嘟囔着也不起身,眯着眼睛按下了接听键。 “滋沙沙......方靖吗?方靖?”电话那头梁飞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急迫的腔调。 “嗯,啥事不能白天打啊。” “沙沙沙沙沙沙......我就要死了......方......滋滋.......帮我........沙沙沙” “什么死不死的?你又喝多了吧,信号不好听不清。” “滋滋......你别说话,听我沙沙沙沙沙.......瑞欣医院.......四滋滋.......厕所.......滋滋滋滋滋滋滋” “瑞欣医院?” “还有,千万......滋滋.......接.......滋滋滋。” “去哪接你?不行,兄弟我今晚实在不行啊。” “千万滋滋滋......靖......拜托了......沙沙沙沙沙。” 然后电话那头变成了彻底的噪音。 “信号不好!呵~好困,明天再说吧。”方靖按下了挂机,歪头又睡,感觉有脖子有些冷,他把被子一卷捂住脑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方靖这次看也不看,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长按关机。 第二天一早,方靖在往上班的公车上想起这事,拨下梁飞的号码,对方关机,“这小子,肯定喝大了吧。”也没当一回事。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周五晚。方靖提着快餐盒饭回到租住的城中村单间,却见有两个人在自己房门前,一个穿警服的女警和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 “方靖吧?你好,我们是派出所的,现在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一下。” 方靖认得女警,说道:“你是我们东村六组的片警李子警官吧,上次我在社区端午活动的时候见过你。这位是?” 李警官点点头:“这位是刑侦支队的王凡警官。” 穿便服的男人拿出一个盾牌样的银色徽章在方靖面前晃了一晃,没等他看清楚就收了回去。说道:“进去说方便吗?” “好,好。”方靖还没遇到过这阵仗,急忙打开门,有点小紧张:“请进请进,地方有点小。我给你们倒水。” “不用,就几句话而已。”王警官伸手让他坐下,既客气也有点不容抗拒的气场。“梁飞你认识吗?” 方靖回答:“认识呀,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毕业前都在地震局宿舍住的,一直都有联系。不过最近我工作有些忙,有两周没见面了。梁飞,他怎么了?” “他失踪一个周了。”王警官注视着方靖,目光如炬盯得人有点不自在。 “怎么会,他周一晚上还给我打了电话呢?”方靖诧异着,一边翻找手机通话记录:“你们看他周一夜里给我......咦?奇怪。”话到一半僵住了,因为手机通话记录显示根本没有周一晚上的来电。 两位警官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眼,方靖忙道:“难道我那天睡迷糊了做梦也分不清?” “具体他联系过谁,这个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王警官倒是没有过多纠结,然后接着说:“梁飞的个人情况你了解多少?” 方靖回答:“还算了解吧,我们都刚毕业,他在一家外贸服装公司上班,父亲早不在了,母亲有病,常年住院都靠他出钱全托护理,好像有个弟弟出国了。” “嗯,他弟弟叫什么知道吗?”王警官钢笔在记事本上飞快的记录着。 “不记得了。”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方靖闻言再次想到周一那通并不存在的电话,失踪一星期,那不正好是那天?要说是做梦也未免太巧。不安,强烈的不安。犹豫了几秒钟,他觉得梦里的联系可作不得数,于是说:“记不清了,大概是月初吧,和几个发小一起吃烧烤,就在东华路那边。” “嗯,一会请你把你们几个发小的联系方式都写给我。” “好的。” “梁飞平时有没有和人起过矛盾冲突?欠债、感情、口角之类。” “没有啊,这小子人不错的,从来没听说和谁有过结。你别看他长得很高大,其实性格特温顺;虽然穷,但是从来不借钱、赌钱;也没听说有什么情感问题。” “是么?”王警官玩味的回答,又说:“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有没有表现过奇怪的言辞?和激动的情绪呢?” 方靖一愣,摇了摇头。 “嗯,那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 方靖本预着他会问得更细一些,没想到两位警官做完记录,只让他提供了一些梁飞朋友的联系方式就起身要走。相送时,王警官说道:“如果你想到什么,随时可以联系我。” “好的。但愿他平安无事。” ...... 楼下,警车里。女警对王警官说:“觉得这人怎么样?” “看反应倒挺真的,但他好像隐瞒了什么,他说失踪人联系过他这事得核实一下,眼下没有突破点,麻烦你盯盯看吧。” 王警官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和记录本稍微比对,说道:“一周里失踪了三个,一晚一个,都留下了血迹,倘若这些人真的被害了,那可是大案一桩。你看,其中有一个被害者和他给的朋友名单重合,与我们判断的一致。” 女警说:“那么可以说凶手专挑梁飞认识的人下手?这些人之间只是认识,这不太符合常理,动机上说不过去,诛灭十族吗?” “也不一定就是凶杀,别让思维僵硬了。不过如果不是凶杀,为什么又留下血迹?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很简单的内在联系。”王警官想了想,然后望向方靖住的出租屋,“我有预感今晚上也会出事啊。” 送走民警,出租屋里留下忐忑不安的方靖,这是怎么回事?警察都找上门了,梁飞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时手机又铃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小靖吗?我是肥洪的妈妈。”一个妇女的声音传出来。 “唉唉?阿姨好,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 “小靖啊,这几天肥洪有没有和你联系过呢?他两天没回家了。阿姨都担心死了。” “没有啊?他是不是出去外地玩了?” 电话那头阿姨哭了出来:“他没事从来不出门的,一天到晚就是锁在卧房里打游戏,怎么会突然就出去玩,前天晚上我就下楼买了个洗洁精,回来他就不见了,电脑前面还溅了几滴血,你说他.......他会不会出事。呜呜呜,你要是联系上他,一定要告诉阿姨好吗?” “啊.......好、好。” 肥洪妈妈叽里呱啦又反反复复说了二十多分钟,方靖一句也没听进去,梁飞失踪后的一天,又有朋友失踪?这太可怕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等等,刚才警察来询问没提这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难不成我是被怀疑的对象? “瑞欣医院、四、厕所?这是他在电话里说的话。”现在仅有的线索就是在那通来电中的梁飞说的这个地址,对,无中生有的来电,这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这种不安感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弄清楚,仿佛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夜色渐浓,楼下城中村做生意、吃小吃的人开始嘈杂起来。盯着被霓虹灯映红的房间,光怪陆离的彩色光好像在狂舞。 “瑞欣医院,好像离得不太远。” ....... 方靖神使鬼差地走进了瑞欣医院,大晚上门诊已经关闭了,只有急诊区的护士在忙碌着,吊针的老人歪着头一动不动在木椅上看大厅电视,跟着父母急诊的小朋友一直在哭,医院里没有人理会闲人--毕竟没有谁会没事到医院来找晦气吧? 方靖心虚地低着头穿过急诊区,来到门诊大厅,保安也没看到一个,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在打瞌睡,只有阴沉沉的灯光照得地板发青。 瑞欣医院不大,门诊区一共就四层,再往上是不能进入的办公层和住院层,也就是说,方靖计划就找这四层厕所,至于到底要找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沿着一楼走廊走到尽头,不出意外的找到了厕所,绕过入口处的“清洁中”的标识牌,开始从洗手池寻找着异常,再往里走几步,是一眼望尽的四个小便池和三间隔间。小便池总不可能藏什么东西,方靖推开第一间隔间,便池、水箱、垃圾筐。 oh my god!翻厕所垃圾筐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想想都.......呕。于是摸了摸水箱后面,又把水箱盖子打开,不出意外,啥也没有。 如是检查了一楼、二楼、三楼的男厕所,什么也没有发现。 来到第四层,总觉得这一层的灯光更暗了,气温也更冷了,是心理作用吗?好像电话里梁飞说过一个“四”字,莫非会在这一层?方靖步入四层男厕所开始搜索,一通翻查,就连小便池侧面都蹲下来看,除了隔间门背上“富婆重金求子”小广告之外,一无所获。 “唉,我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最近可真是太累了,搞得我都神经质了。回去了......阿飞,我可仁至义尽了,你可别再托梦来了。” 刚走出男厕所,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梁飞”!方靖惊得如坠冰窖,因为、因为旁边的女厕里竟然同时传出手机拨号的音乐声! “卧槽,别这样,我宁可什么都没发现。”方靖被这异象寒得头皮发麻,哪里敢接?手机铃声在幽静的走廊回荡,不由得让人脑补走廊灯一灭一闪的模样,更加恐怖了。 方靖掐了静音,对着女厕所轻声喊道:“阿飞,阿飞是你吗?你别闹了好吗。”那头没有回答。 “阿飞,你不回答我走了哈,女厕所我是不会进的。” 话虽如此,但毕竟都走到这里了,好奇心和恐惧感竟然相争不下,实在是想一探究竟。方靖探个脑袋向女厕所里边望去,好像手机声音是从最后一间隔间发出来的。 “淦!死就死了。” 张望走廊没有一个人,方靖快步走到女厕所最后一个隔间,伸手去推门。门开了,来电竟然也瞬间停了下来,不出意外,隔间里没人。 方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摸水箱后面,果然摸到一个手机,拿回来瞧时却是关机状态。 方靖抖若筛糠,对自己暗道:应该是刚刚正好没电关机了,刚才那通拨号那是什么定时拨打功能之类的。对,一定没错的,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就算这样告诉自己,身体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啪。”女厕所的灯瞬间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可怕的寒冷从隔间缝隙中透了进来。没等方靖反应过来,一个脚步声出现在外边,缓慢地、机械地走进厕所,“踏、踏、踏“走到第一个隔间,“嘎吱”一声响,第一扇隔间门被推开,然后是自动反弹“砰”地关上。 谁啊。大半夜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挨个查厕所?不妙!很不妙,这不就是恐怖片的发展吗?方靖急忙把门锁插销插上,大气不敢喘一下,若不是强忍着,几乎要尿出来了。 那脚步踏、踏、踏走到第二个隔间,也就是方靖所在隔间的旁边推开了门。两秒钟后,“砰”门反弹回去。 我去!正常人会这么走路的吗?每一步之间都分毫不差,像机器一样的生硬。这门外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脚步终于走到第三个隔间,怎么办!怎么办? 有人推了门,插销一晃。而后,一个毛骨悚然女声,那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像从古至今没有生命的石头,像海洋中看不见底的深渊,在门外说:“......有人吗?” 完了!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方靖捂紧嘴巴,没敢回答。对方等了十来秒,又说“有人吗?” “有人吗?”对方仿佛机器人似的重复着这句话,正常人会这样的吗?不回答耗到天亮行不行?方靖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捂紧嘴巴这么想。 可是接下来,那女声说:“没有人,那我就进去了。” 卧槽卧槽,还能这样!对了有了! 方靖打开手机变声app,快速选择了“小萝莉”模式,输入文字“有人哦”。很快,手机发出小萝莉卖萌的声音:“有人哦~”做完这骚操作,方靖心里奔腾过十万只草泥马,我到底在干嘛,骗鬼啊?老天,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没成想那人闻言停了一会,“踏、踏、踏”的脚步竟然远去了,厕所等也随之亮起。 ...... “不会吧,这也能蒙混过关?” 听得那脚步走远,方靖松了一口气,“呼!那到底是什么人啊?呼、哈,说不定就是个有点神经质的夜班护士。话说回来,如果被护士抓到我上女厕所,明天夜班新闻就.......” 南国早报头版头条:一猥琐男青年夜闯女厕所,经查,此人经常浏览色情网页,父母从小缺乏陪伴,造成他上女厕所的变态行为........ 不要啊!! 想到这,方靖把两台手机往兜里一揣,打开隔间门,没人。快步到走廊两边张望,一个小个子女护士却就在厕所门边把他逮了个正着。 女护士冷冰冰的望着他,难道刚才厕所里推门的就是她? 大眼瞪小眼...... “啊、啊、我。我东西掉在这附近,我刚找呢。”方靖慌忙道,看对方对这个回答没什么意见,迈步就要跑。哪知右手腕上一紧,已经被女护士握住,那纤细的手力量大得像铁箍,冷得像冰。方靖下意识用尽全力甩,竟没甩开。冰冷从手腕向上蔓延。 “你要干嘛!” 女护士面无表情,张了张嘴:“你手机响了。” “没有啊。”方靖未及思索,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竟然真的响了起来!一手掏出来一看,腿都软了。来电显示“梁飞”,这怎么可能?梁飞的手机就在我口袋里!还没有电! 方靖几乎要吓尿了:“美女、大姐、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进女厕了,我再也不进医院了。” 女护士问道:“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方靖感觉手腕上的力量越来越大,骨头好像被液压钳一点点钳下去,随时都要暴裂。痛极反怒:“放手!”抬手就往对方手腕切下去,打到的地方硬得不真实。 女护士重复:“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方靖吼道:“你放手,放手我就接!” 女护士闻言却真的把手松开,这给方靖搞不会了,拔腿就跑出三十米,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对世界的认识。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女护士苍白的脸上,两颗眼珠的位置凹陷成了两个黑洞,血柱从中落下,从脸颊滑到身上,染出两片红马甲。嘴巴张得脸盆大小,露出了寒光闪闪的牙,不!那根本不是牙,每一颗“牙齿”赫然都是手术刀的刀刃,下半截埋在了肉里。 方靖再也不用担心今晚尿裤子的问题了,因为已经全湿了。鬼!世界上有鬼??怎么会这样! “鬼啊!救命啊!”方靖不敢再往回看,大叫着冲向楼梯。 女鬼冷冷地:“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两只手臂暴涨四十米,几乎是一眨眼就抓住方靖的腿把他绊倒,紧接着往后缩回,拉向自己。这就是传说中的“先让你跑三十九米”吗? 方靖惊恐的用手指去抠住地面的瓷砖缝,哪里抓得住? 女鬼满是刀的嘴没有开合也能发出声音:“接电话!” 太可怕了!难道只有接电话才能活吗?方靖几乎想要妥协。就在千钧一发间他想起梁飞说过的奇怪的话“千万.......接......”,如果这句话指的是接电话这件事,正常人会说“千万要接电话”吗?不特地提醒,接电话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吗?所以,推测梁飞说的一定是“千万别接电话。” 方靖认定了梁飞的建议,把心一横,点击挂断,内心期待的女鬼消失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满是尖刀的血盆大口堪堪就要将他撕得粉碎! “啊啊啊救命!”方靖濒死大叫,突然脚踝一松,听得一个声音在走廊另一端叫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靖双眼紧闭,闭目等死,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趴在地上任由胯下热乎乎的蔓延开,直到一双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靠在墙边:“醒醒!喂。给我把眼睛睁开。” “我不睁!要杀就杀。恐怖片都是这个套路,你骗我睁眼,一看又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脸!”方靖捂紧双眼。 “去你的!你才七窍流血呢。不许胡言乱语!”那声音清脆,好像和刚才不同。方靖透过手指缝看去,原来是李子警官,连忙大哭扑向她怀里。李子侧身一摔,他又啃在地上。 “和你很熟吗!给我正经一点。方靖,你刚才为什么趴在地上鬼叫?” “那、那不是被你摔的嘛。” “我说的在那之前!不许给我插科打诨的,小瞧女警是不是!” “警官,我真不敢啊!而且......刚才,刚才那个女的你没瞧见?” “什么女的?你还有同伙吗?”李子警官警觉的把手枪掏了出来。 “.......” 方靖惊魂未定,慢慢直起身子左顾右盼,生怕那个女鬼又冒出来。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跑进医院来?”李子警官质问道。 “我收到........”方靖缓得一会,终于确信女鬼不见了,从害怕鬼怪的震惊中缓过来。暗自分析,这女警突然出现,要么她就是刚才那个鬼怪变的,要么她肯定在跟踪我。该如何抉择?这些超自然的事实没办法和她实话说。难道说:“我收到了不存在的来电,然后按照线索来找到了失踪人的手机,这时遇到了鬼的袭击”? 这......这不等于在说“我是想要取回证据的重大作案嫌疑人,请把我关进局子里。”苦恼,为今之计,只能先瞒过去了。 李子警官看他目光游移、表情怪异,疑心更甚。方靖卖个破绽,目光最后落在她胸脯上盯着看。果然,女警怀疑的表情立马变成了一幅要揍人的神情。 “那个,我散步尿急得很,正好看到有间医院,这不就进来找厕所!”方靖指着自己湿透的裤子,说:“赶着上厕所不小心被绊倒了,太急就尿出来了,所以才大叫救命。” “........” 李子警官一掌拍在额头上,尴尬死了:“行了行了,不用说的这么细节,不嫌丢人?不对,那你怎么不在一楼上?” “一楼人多,我不好意思,四楼清净一些,我有精神洁癖。” “.......” 女警本想把他带回去做个尿检,看看是不是磕了药,但想他裤子又湿又臭,实在不想给他坐警车。转念想自己的跟踪因为目标叫救命就暴露了,还是道行不够啊。该不会,这家伙难道是故意诈自己的?望向方靖的糗样,女警脸上阴晴不定:“不可能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真的无耻到这份上,那我也认了。” 在路边挥别远去的警车,方靖低头审视自己青得发黑的手腕,真实的痛感在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幻觉,这世界是真的是有鬼的!他栗栗危惧地出神,太可怕了,从小到大唯一害怕的东西就是鬼,小时候坐过山车他内心毫无波澜,小混混打仗当做猴戏,但看《山村老尸》都能让他三天吃不下饭,就像刚才的经历真是彻底颠覆人生观。 “为什么那只怪物在攻击的一瞬间消失了。是它自主的还是......”方靖快步跑向人多的街道。 这事还没完。 第2章 (上) 方靖没有回家,找了一间24小时营业的today,跑进去租了一个充电宝给梁飞的手机充上电。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声问店员:“嘶嘶、帅哥,你这里有没有裤子卖?内裤也行。” 店员有些不解:“没有,这里只有一般日用品。这么晚了想买裤子可能有点难哦。” “啧,那成人尿不湿呢?” “也没有。”店员并没有注意到他裤子一大滩湿,想了想,很热情的说,“不过我们有卫生巾。” “淦!只能这样了吗?”方靖暗道:总感觉我在成为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啊。 “先生,卫生巾你决定要吗?” “你那么大声干嘛,不嫌丢人。” “哦,那你是不要了。” “谁说不要,给我来一包,最大号的那种。” ...... 在货架后面偷偷做完不可描述的操作以后,方靖坐到店里的餐桌边,透过玻璃窗紧张地观察路边的状况,像只惊弓之鸟,生怕又被警方跟踪,也怕鬼怪突然间出现,以至于等待手机充上电的几分钟时间如此漫长。 将两台手机掏出摆到桌面上,属于自己的晓米手机也电量告急了,“晓米的电池还是不行啊。” 再看梁飞的手机,1%,迫不及待地长按开机,随着音乐悠扬响起色彩跳动,主界面呈现在眼前。该是梁飞早有设置,并没有解锁密码,只见主界面上的所有app全都被移动到别处去了,只留下一个“记事本”,方靖迫不及待的将它点开。 立即看到了梁飞的留言: “家人们,亦或是陌生的朋友,当你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知道灵异在我死后是否还会影响这些文字,所以请你们带着自己的判断来读这段留言。我是为了能在死后照料好母亲的今后,并述说我的离奇遭遇,特地留下这段话的,如果你能看到它并帮助我处理后事,你会得到我的感激和回报。 从哪里说起好呢,嗯,还是从头说吧。 我叫梁飞,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专毕业生,父亲已故母亲病重,一直以来生活过得紧巴巴的。从七年前母亲病倒,我们家把该借的亲戚借了个遍,不该借的高利贷也得罪了遍,就差没向朋友们开口了,唉,这也是我的底线,可是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我。前不久,母亲的病情突然间再次加剧,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唉,《药神》里说天下只有一种病,叫做穷病,就是我这类人了。 那天夜里我在母亲病床边说真没办法了,她流着泪说她想死,说对不起拖累我这么多年。我本应该安慰她,可我没说话,我好累,心里真的在怨恨她,我怨恨贫穷,我想掐死她然后自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恶念所致,就在那时看护医院突然停电了,我望着病房里监控器的指示灯黯淡下去,一个罪恶的念头贯穿了我,只犹豫了一会,我竟然拿起枕头按住了她的脸,她挣扎,整张床都在挪动。可只过了十秒钟,她却不再挣扎,而是轻轻拍我的手臂,然后放下手来准备迎接死亡。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真是猪狗不如!我丢下枕头大叫着跑出了医院,失魂落魄地倒在高速路中间,希望能有一辆车能碾过去,结束这些苦难。 呵呵,可笑啊........当真的有卡车冲过来的时候,我却畏缩了!你敢信吗?原来只有在直面死亡的时候,才知道根本没有勇敢这回事。说什么想死,其实,人都是想活的。 过了几天,我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上边写着“高薪兼职,一天五万,预付定金。有诚意者请到白杨路19号2701面谈”。看到这里,你一定会觉得这是低劣的诈骗短信,不屑一顾吧,但对我来说,那好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所以我带着满腹怀疑来到白杨路19号2701。 我在那里见到了‘论坛的用户’,他们直接把摞好的钱给到我们十几个面试者手中,叫我们回去等通知,你敢信?我昏昏厄厄如在梦中,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离奇的好事。直到我颤颤巍巍地把钱交给医院,收银的女人把收据拍到我面前时,我才如获大赦,竟然是真钱! 但是更加离奇的事情还在后头。 我深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连几天在家中坐立不安,终于等来了雇主的通知。他们让我在一个指定的时间到一个指定的地点去,去做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我非常害怕,怕他们是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于是在地摊买了一把蝴蝶刀防身,然后就去赴约了。这一去,我见识到了地狱般的光景。 家人们,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下文还有很多字) 读到此处,方靖浑身一阵恶寒,对于这个事实自己刚刚才认识得很深刻啊。抬头揉了揉眼睛,发觉口干舌燥,想买一瓶水喝,却发现收银台前的店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对了想起来了,好像刚刚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方靖抓起桌上的东西走出店门,站在道牙子上张望,瞧瞧他是否在附近。一阵秋风掠过,“啊嘁!”打了个喷嚏。正值深秋,天气开始由凉转冷了,凌晨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远处的大马路时不时传来车辆飞驰之声,“干脆先回去吧。” 口袋里铃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 方靖几乎跳起来,生怕又是鬼来电,战战兢兢地摸出手机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来电显示“肥洪”。 “嗨~搞得我都快pdst了。”方靖放松绷紧的弦,准备按下接听,可是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慢着,不对啊,肥洪........肥洪他妈妈说他两天前失踪了,在这个时候打来的话........” 有哪里不对!说不上来。肥洪的这通来电让方靖脑海中隐隐约约看到了这起怪异事件的脉络,像隔着一层黑纱看不真切,只差一伸手就能揭开。 思绪回到当下,这有可能真是肥洪,但也有可能是.......这个险可以不冒。方靖掐断来电,给肥洪发了一条微信:“肥洪你找我吗?”等了一会,肥洪没有回复。 商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客人你要走了吗?你东西忘拿了。”抬眼看去,店员笔直地站在门前,灯光映得他身影有些暗。 “哦,我还没走呢。”方靖一边回答一边迈步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下摸了摸口袋,两台手机、一个充电宝、半包卫生巾,都在呀,说道:“好像没忘什么东西呀。” 店员又说道:“钥匙呢?” “原来是钥匙啊。”方靖笑笑,止步不前,问:“对了,跃动的苏打水是多少一瓶来着?” “......” 店员沉默着。 方靖嘴角微扁,又说:“那个,里边又点闷。我就不进去了,可以麻烦你帮我把钥匙拿出来吗?” 店员仍然沉默不动。 方靖挤出僵硬的笑容,慢慢退后,猛地转身飞奔而出,叫道:“哇哇哇,求你别来了!我家门是电子锁!跃动四块钱一瓶!大姐你放过我吧!”方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跑这么快,一下子窜出几十米。而在他身后的店员五官、身体开始扭曲、融化,以难以理解的方式变成了那只医院女鬼!叫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惨白的双手暴长射出,方靖早有防备,飞身越过一辆保时捷的车前盖,只差毫厘,身后听得女鬼的双手砸在了车轱辘上,竟然迸发出金属的火花! 方靖从车辆后边探出头,看见医院女鬼正收缩双臂,暗自庆幸:是这样吗,速度虽然快得发指,但因为手臂伸太长了所以不能打弯吗?我,我在想什么啊,那可是鬼!牛顿管不到吧? 女鬼收回手臂开始不紧不慢的迈步而来,随着方靖一声发令般的的惨呼”救命啊!”开始了他的深夜马拉松。 朦胧的月色下,只见一个男青年沿着主干道狂奔,满身是血的怪物步步紧随,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第3章 (下) *****以下是画外音*****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下面我们来实况解说这场别开生面的深夜马路松: 比赛开始了!大家看到跑在第一赛道身穿业务西装的是方靖选手,今年21岁,非常年轻啊。唉?大家看方靖选手开场冲得很快,表情感动,好像还在哭,可见他参赛非常高兴,喜极而泣。 大家看跑在第二赛道身穿红色马甲的是........一个女选手,女选手脸色看样子不太好呢,身体有恙还能来坚持比赛实属不易,让我们为运动员的精神喝彩。 来看比赛,一开始方靖选手凭借毫无战术可言的冲刺和女选手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可是他冲的太急,这才几分钟呢,体力会下降很快,这个跑法可不对啊。反观女选手,虽然脚步不紧不慢,可是体力分配得很好,采用保守的跟跑法在主方阵里跟随,这是长跑的惯用战术。 我们跟随画面,哦哦,方靖选手刚把外套丢了,可是口袋里还高高鼓起,东西也太多了吧,准备不够充分啊。 运动员已经离开主干道来到了公园赛场,这里树木和障碍繁多,我们看到仍在领跑的方靖选手正在往树林里钻,这场比赛的行进路线真有意思,如此复杂的前进路线对于跟跑的选手会不会造成困扰呢?拭目以待。 方靖选手在一棵榕树后面休息了!我头一次看到马拉松选手中途停下休息的,这样其实非常不利于肌肉舒缓,看来水平还有待提高。再看女选手的情况呢,虽然公园赛场障碍物很多,女选手的速度也受到了影响,但是她始终能找到通向领跑的正确路线,不简单。 在此我也想鼓励大家积极参加跑步运动,分享一下古希腊埃拉多斯山岩上的名句:你想强壮吗,跑步吧!你想健美吗,跑步吧!你想聪明吗,跑步吧!! ........ 让我们回到比赛,女选手已经离领跑非常近了,非常近了!女选手的手臂好像突然伸长了出去,她想抓住领跑者吗?这可是犯规行为!好在她的双手刺穿榕树没打中方靖选手。方靖选手知道自己快要被超越了,看画面好像是大叫着又冲刺了起来! 一鼓作气,加油啊! 不过,女选手的双臂好像卡在大榕树里拔不出了,这为方靖选手争取了不少时间! 方靖选手快要离开公园赛场了,他高兴得热泪盈眶,嘴巴里好像反复念叨着什么话,我们有没有懂的唇语的观众朋友呢? .........啊有了,手机尾号为0580的朋友发来短信,我给大家解读一下,方靖选手的唇语翻译是:“该死该死!怎么连一个人也没有,公园里的流浪汉都到哪去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办法是行得通的。天杀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 .........麻烦后台的工作人员把脏话屏蔽一下,真希望电视机前没有小孩子在看。 两位选手已经完成了公园赛道,现在来到了天桥赛道了!主办方没弄错吧?这可是城市快速道路,虽然是深夜,但经常会有车辆经过,时速高达80公里,在这样的赛道上跑马拉松真的好吗? 由于是天桥赛道非常平坦笔直,本来被甩开老远的女选手再次逼近领跑选手,看来体育运动毕竟以体能为本,花招再多也是不行的,我们看到方靖选手跑步姿势已经完全走形了,腿像绑了铅块似的,看样子要不了两分钟肯定会被追上,比赛还有没有悬念呢。 哎呀,怕什么来什么!一辆飞速的跑车正在接近两位选手所在的位置,这速度得有170吧?哪家的公子哥又出来飙车了,相关部门好好管管! 方靖选手好像听到轰鸣的引擎声,已经贴到围挡边上去了,女选手好像没注意到来车,这下危险了! 方靖选手成功躲过了跑车!有惊无险。女选手呢?奇怪........女选手不见了?天桥上面哪里都有没?不会被撞飞到桥底了吧。方靖选手好像也发现跟跑者不见了,他又坐下来休息了。 趁着寻找女选手的这功夫,我们先看广告,精彩稍后继续! ************************************************************** “呼、呼、呼。果然,果然是这样的!那怪物不能在有第三人的时候出现!”方靖喘着大气,长时间的奔跑让他头晕眼花。“我在医院快要被吃掉时,女警出现,于是它消失了。离开医院以后,一路上都有行人,直到店员有急事离开了它才出现,所以只要有第三人在场,它就会消失。” 方靖抓紧时间大口吸气,因为他知道医院女鬼随时又会出来。“不,这样不是办法,离有人地方还有一点距离。我跑不动了。” 果不其然,医院女鬼的身影就那么凭空的出现在刚才消失的位置,满是尖刀的嘴以诡异的方式蠕动着,踏着机械的步伐径直走来。方靖慌忙挣扎着抬腿又迈了几步,“呕”的一下痉挛呕吐了一地。没办法了,真的要死了,弯着腰扭头望向恐怖女鬼在远处从一个小红点慢慢变大,方靖这时心里最舍不得的是亲人,就不能让我在死前见亲人最后一面吗? 亲人!我怎么没想到!他赶紧在手机上一阵狂点。 这时,医院女鬼已经走进四十米范围,双臂再次暴射而来!方靖已经连躲避的余力也没有了,任由它抓住自己的脚往回拖,手里紧紧的抓住发出清脆铃响的手机,血红的月下,女鬼一声怪叫,恐怖的刀嘴咬将下来。 “滴咚。阿靖。”手机上出现方靖爸爸穿着睡衣戴着眼镜的视频通话画面,“怎么回事,干嘛给我看空荡荡的马路?” 女鬼又消失了。 方靖死里逃生,把手机转向自己,眼泪又不争气的下来了。爸爸本来有点恼怒他大半夜的不回住处,看到他双眼通红的,心一软,温言道:“怎么啦?在上沪市工作受委屈了是不是?哈,你看看,这么大了还哭成这样,丑不丑。” 方靖只是哭不说话的摇摇头。 爸爸不知道他刚才死里逃生,自顾自的笑笑:“我以前也和你一样,自己非去大城市打拼、闯闯,不顺心的时候也有过喝闷酒睡到大街上的,年轻嘛,什么苦都要吃一下。你啊,要是让你妈妈看见你这个样子,要不然她肯定要飞过去,把你抓回来家来。” 方靖眼泪像断了线一样,一方面是因为恐惧,一方面确实是爸爸的温柔。 爸爸看着他这样,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又说:“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和爸爸说,别自己扛着。可这么晚了,天好冷容易着凉。你赶紧回去睡觉,别再搞到大马路上多危险!回去了再给我电话。” “爸爸,我摊上事了。”这句话方靖几乎想要说出口,可是他遇到的问题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更不想连累父母,他开始后悔听从梁飞的话,掺合进了这种事件里,如果没接那通电话,没去那间医院,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了。 不!没那么简单,梁飞的警告、肥洪的失踪,一道闪电般的灵光瞬间击穿了大脑,他呆住了,这一刻他终于看透了医院女鬼杀人的全部规则,但如果那这样,那可不是区区几条人命的事情........人类覆灭....... “爸爸谢谢你,我没事了,就是工作上有些不顺心。” “我就说嘛,没关系的,实在不行回老家也挺好。” “也没到那个份上。爸,你能不能别挂机,大晚上的我一个人有点害怕,能不能和你聊到我回到家?不会很久的。” “那好吧。” 嘟嘟嘟,低电量显示,5%,请尽快充电。方靖眼泪一抹,眼神反而变得坚定。 伸手去找充电宝时,发现因为刚才女鬼的攻击,充电宝飞出来摔坏了。不过他不再惊慌,脑子出奇的清晰,因为父亲光是看着自己,仿佛就有了力量。打定主意,一路小跑起来,一边打开地图app,搜索“酒店”,迅速查看了结果,喃喃道:“不行,最近的酒店15分钟。” 接着又搜索“医院”、“酒吧”、“24小时便利店”都不行,太远了来不及,好像也就只有那个地方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当方靖一瘸一拐的走进派出所的时侯,手机刚好断电关机。 所有有人的地方都太远了,那是因为他在天桥上,如果绕行时间当然来不及,但若从天桥上寻找落差低的跳点直接跳下来,就可以大大缩短到最近派出所的距离。 值班民警从值班室里走出来问:“你怎么回事啊?” 方靖拖着伤腿:“摔伤了,请帮帮我,我能进去坐一会吗?” “这么不小心,在哪摔伤的?”民警问道。 “天桥那边。” “看起来还挺严重的。不是我不留你,这种情况你赶紧打个电话叫家里人送去医院,在派出所解决不了,你还跑这么远过来。” “不不不,不要我不去医院!你就让我进去派出所睡一晚就好了。”方靖回想起今晚的怪事都是由医院而起,说什么也不去。 派出所不接待流浪汉这是不成文的工作方式,民警奇怪:“你怎么回事,哪有人受了伤不去医院的?” “都说了小伤。难道人民的派出所人民还不能进了?”方靖急道。 民警起了疑心,毕竟派出所这地方,没事谁想进去?这人一根筋要进去,不能排除是有攻击预谋的暴恐分子。想到这,手不由得放在了武器套上。 “身份证出示一下。” “没带。” “号码记得吗?” “**************” 民警在执法仪器上输入身份证号,说道:“方靖,是你吧?” “是。” “住在东村六组20号,这不很近嘛。你现在受伤了,去不去医院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你明明有住的地方,这就不是派出所和救助站的工作范围了,我现在把你送回家,行吗。” “什么!我不回家!”方靖没想到临门一脚还遇到这么个难缠的,咬咬牙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工作的范围。”呼的一拳,往民警的脸上去了,不得不说真痛快。 “呼叫呼叫!正门有人袭警!请求增援!”一群民警叔叔涌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方靖都记不得这是今晚是第几次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第4章 没到上午七时,上沪市还沉睡在一片天青色的朦胧当中,有些人却已经在为守护这片土地的平安而忙碌着。李子警官就是其中之一,在接到了紧急集合通知后,匆匆用清水洗了脸,换上制服,就立即赶往辖区派出所。 停车的时候遇到王凡警官:“王哥早。” “没时间打招呼了,赶紧的,出大事了。”王凡一脸严峻,脚步不停。 步入派出所,只见前台留守一位值班警员正在接群众电话,再来到办公区看到余人都在纷纷赶往会议室。李子追上前,轻拍一个匆忙的女警:“小徐,什么情况?” 小徐回答:“太离谱了,听说昨天晚上一下子报来十多个失踪,电话都打爆了,值班接案的小刘根本忙不过来,一晚上被骂得老惨了;这还不算,还有个疯子凌晨在我们所门口袭警,这都凑到一块来了。市局半夜就派了人过来和文所长、阮教导开了一晚上的会,这不现在又叫咱们来开会。”李子闻言着实吃了一惊,继四起疑是刑事案件的失踪之后,又密集的失踪十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事态简直闻所未闻。 所里会议室不大,长方形的长桌边已经坐满了人,坐不下的警员也自觉的拿折椅坐在角落。不一会,文所长和阮教导走了进来,将一叠文件丢在桌上坐下来,两人面上都有些许疲态。 文所长没什么好气:“那么现在开会!”全体警员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赶紧各自拿出笔和本子。 “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已经听说了,光我们的辖区,昨天晚上就有十一个失踪人员报案,别的辖区具体数字没有通报,但是肯定也不少。因为家属报案时间比实际案发时间有很大的延迟,也就是说如此严重的事态早在前48小时之内就已经发生了。”文所长狠狠的用手指敲击桌子:“因为我们的工作懈怠!没有及时掌握辖区的情况,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我个人的责任首当其冲,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文所长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皆避,“但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要加紧赶上进度,梳理案情,协助专案组尽快破案。同志们,我们面临的任务非常艰巨,从现在开始我要求全体警员、全体党员干部放下手中的其它任务,取消一切假期,全力配合本案的调查。下面由阮副所长给大家作案情分析。” 阮副所长是个细长高个,站起来时给人一种快碰到天花板的错觉。他打开投影仪,一张张连夜制作的ppt呈现出来,众人纷纷用笔记录。 “根据专案组整理,我们公园派出所目前是最早接到失踪人员报案的派出所。梁飞,男,20岁,大专毕业,在一家外贸服装公司上班,此人于10月25日晚失踪,他是第一个失踪人员,因此本案与后续的失踪案并案调查,称为十二五失踪大案。” 阮副接着说到:“我们所于10月26日接到梁飞亲人的报警,当时没有明确刑事指向,只做登记处理。至10月28日,其它片区又报来三起失踪案,分别是10月26日失踪的安洋,10月27日失踪的闭升,10月27日失踪的许土洪,以上是三人的照片........此三人的失踪现场留下了少量血迹。初步分析,这三人唯一的共同之处,他们都是梁飞的朋友。所以28日分局刑侦的王凡同志介入调查,主要是针对梁飞等四人社会关系排查,以谋杀、绑架、共谋行动为侦破方向,但没有取得实际进展。” 阮副所长切换了一些场景的照片。 “这几人的社会关系都非常简单,都是刚毕业不久的男青年,没有案底,没有重大的矛盾冲突,因此刑侦小组一致认为,唯一的可能是这些人事先商议好进行的某种集体行动。于是刑侦组重点侦查这些人失踪前的言行、通话记录,还有失踪的地点。但是我们很快发现,这些人失踪非常蹊跷,安洋是在中华路冯记大排档里和朋友吃饭,去上厕所以后失踪的;闭升则是驾车往在沪京高速路25公里处失踪,他的车停在了路中间,差点引发追尾事故;许土洪是在自己家里失踪的,其母说从离开买日用品到回到家中发现其失踪,前后不到15分钟。上述人员失踪以后,所有天眼监控都没有捕捉到他们离开的画面。至于梁飞更是奇怪,他的失踪现场尚未找到,因为这人行踪诡密,似乎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行为,市信网科还在加紧监控复查。” 听到这,警员们终于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这是人能犯的案子吗?” “太可怕了,开玩笑吧。” “科幻故事吗?” “刑侦都没办法,我们基层派出所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知道大家心里有很多想法,案情也确实惊人,但这还不是十二五案的可怕之处。”阮所接着下来说的话叫人不寒而栗:“昨天晚上,我们辖区又接到了十一起失踪案,都有侵害迹象,经过初步的分析发现,这些新失踪的人员大部分全都是梁飞、安洋、闭升、许土洪这四人的亲人朋友同事!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会议室嘈杂的讨论声一下子沉了下来,有的小年轻一下子没想明白左右看看老警员。 “病毒!像病毒一样传染扩散的失踪案。”李子最先回答道。其余的警员也都呆住了,这下他们都的意识到这起案件的失踪人数正在以几何的方式递增,最先是一个人,然后是他的朋友,接下去是他朋友的朋友,就和病毒一样,更甚,它无视距离和媒介。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子取过一张草稿纸计算了一会,说:“如果失踪人员的社会关系不重复计算的话,按照三天一扩散的速度,扩散一次增长三倍........那么第15天时,就会有超过1000人失踪,到第30天时是100万人,40天时.......整个国家的人会全部消失。” 全体又炸锅了。 “这根本不科学。不能这么算!” “对啊,并没有证据说明还会继续恶化下去。” “哼,昨晚就接这么多报案,你眼瞎吗?” “你怎么说话的!” “..........” “乱什么乱?”文所长手掌一拍桌,说道:“你们都这样了叫群众怎么办?都给我听好了,现在这个案子本身已经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解决的问题了,首都的特派员昨晚已经到达上沪市,具体的侦办工作由他们负责,但我们基层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下面我安排所里的工作,第一,治安科和户籍科继续做好最新失踪人员的接警工作和信息录入,知会协防单位和社区做好群众的安抚工作,警情通报暂缓。第二,档案室、信息科全力协助专案组工作人员梳理案情,及时提供并更新情报。第三,巡防小组做好辖区综治维稳工作,加强巡防及时反馈,严防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打砸抢和暴恐事件。第四、装备股做好物资出库,特别是武器弹药出库管理的准备。”文所长抬手看了看手表,“各位,现在说是火烧眉毛一点不为过,我不希望再有什么火上浇油的事情发生。请你们按照上述要求迅速开展工作,我马上要去市局开协调会,下午通过工作群进一步传达上级精神。好了........那么,阮副有要补充的吗?” “我补充一点。”阮副说:“请大家严格遵守保密纪律!不许散布任何相关信息。我特别警告你们,亲人朋友也不行!要是发现从所里有泄露案情的情况,一定从严处分。” 会议室里雅雀无声,众人还沉浸在离奇的案情之中。 文所长扫视一眼:“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就散会。小李,你留下。”后半句竟是对李子警官说的,让她颇感意外。余人纷纷散去的同时,文所又对她说道:“走,你跟我到市局开会。” 李子虽然有点诧异,但没敢多问,乖乖的跟着走。 就在路过办公区的时候,忽闻留置室的方向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大哥!大哥你别走,大哥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大哥!不要离开我!” 跑出来一个警员,文所长出于职业习惯,问了声:“那边怎么回事?” 跑过来的警员说:“昨晚上袭警被拘留的那家伙,死活不让同室的其他人员离开,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暴力抗法呢,劲还挺大,实在没办法了,我得去拿辣椒喷雾。” “尿检了吗?” “检过了,没吸。怕是脑子有问题了。还尿裤子,臭死了。” 李子奇道:“尿裤子?那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方靖吧。” “方靖!他。” 王凡在外边按了两下喇叭催促,文所觉得用辣椒水有点过了,但又赶时间,于是说:“你们看着办吧,走,先开会去。” 上车出发,今天难得路况很好,警车很快上了快速路,飞驰在前往上沪市公安局的路上。 文所长拿出一叠文件递给李子:“你把这些案件内容迅速看一下。我知道你有些困惑,我也有,但是首都的特派员指名要你去参加,一会只管听,没什么重大意见别乱说话。” “是。” 第5章 半小时后,警车来到上沪市公安局,穿过有武警战士值守的大门,绕过宽敞的广场,停在了办公楼后面的停车区。每次来到这里,李子都会觉得公安局的办公大楼很庄严、很气派,有种守土一方的气势。 一行三人走上台阶进入办公楼里,这儿一层和二层是定时向社会公众开放的法治安全教育培训展示区,陈列着许多警械、车辆、历史物品等展品。乘电梯到达三楼,是会议室所在的楼层。正有许多领导干部在会场外等待,相互之间简单招呼。 李子有点小紧张:来这里开会的恐怕级别最小就是我了吧,加油啊李子,你能行的。 过不多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开会了。众人便安静有序的进入大会议厅就坐,会议桌很大,位置充足,李子就也上桌坐在了文所长旁边。 望向首席的位置,只见一个样子40多岁,但头发有些花白,戴着眼镜,略显文气的领导坐在首席上,而市局领导坐在他一旁。瞄一眼肩章,暗道:乖乖,这么年轻就一级警监啊。 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我是公安部下设直属部门‘特殊灾害应急管理局’的农拥军,是首都特派负责十二五失踪案的专案组负责人,相信大家已经非常了解此次案件的严重性和紧迫性,所以请允许我直接切入正题。” 李子边听边记,心中暗道:从来没有听说这个直属部门,什么时候成立的?为什么防灾应急部门会设在公安部下? 农拥军接着说:“首先我要求大家转变思路,十二五大案是一件非常特殊的案件,不要去试图寻找本案的犯案凶手和犯罪动机,大家可以把本案当做一次客观的自然灾害来看待。既然是自然灾害,那么重点就是如何制止灾害的扩大,铲除其发生的根源。我知道这么说会让你们很困惑,但要统一思想,跟随我的指示。” “第一,不要怀疑本案的危害性,务必不能心存侥幸。就在我们开会的这个时间里,它就在蔓延扩大,今天30日,已经是案发第六天的早上,如果我们不能采取有效措施,我可以肯定,今天过后会有八十多人消失,两个月后最坏的结果将是全人类的灭亡。” 现场开会的无一不是刑侦方面的大行家、处变不惊的老手,所以没有出现哗然的场面,但是所有人内心无不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竟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全人类的灭绝”——认真的吗,这可不像是会出现在现实中的话题。 “我们不是唯一在处理这事的部门,但我们很关键。”农拥军坚定的说,“第二,案件的突破点一定是在这几天消失的这些人的身上,尤其是最先消失的四个人身上,你们应该都已经收到详细的资料册。10月25日失踪的梁飞、10月26日失踪的安洋,10月27日失踪的闭升和许土洪,都有或多或少的侵害迹象,他们之间除了朋友关系之外,必定,我是说必定!还存在某种内在的联系,把这个内在联系找到,我们就有可能制止和消灭这场灾难。所以现在与会的人员里,有最早调查一号失踪人的基层民警、有最早开展侦办的刑警、有刑侦方面的专家、也有大学里数学和逻辑学的专家教授,我需要你们集思广益,今天之内把这条内在联系找出来。” 一些微小的讨论声在下面流转着,许多人不明白为什么不考虑追踪凶手的犯案痕迹,却要做这种猜谜一般的集体行动。 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清矍老人说:“我可以提问吗?” “楚教授请问。” “您说的这条内在联系,大概是什么样的联系?是人际方面的、身体特征的、还是行为上的呢?” “都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可能性无限宽泛,有时只是因为他们做了同样的肢体动作,说了某些话,去了某些地方,有时却需要很强的发散思维才能找到隐晦的关联。” “嗯,我暂时没有问题了。”楚教授点点头。 李子闻言迅速记下,又想到:根据以往的经验吗........这种事很多吗。 农拥军接着说:“第三,我需要各基层派出所提供支援,各自成立调查小组。继续做好新失踪人员的资料收集和实时更新,务必记录详尽,这是我们专案组进行分析前提。这件事情请各基层派出所的干部迅速做好部署。对了,经过技术侦查,第一号失踪人梁飞的失踪现场已经找到,是在兴沪区瑞欣医院(李子:瑞欣医院!)” 在场的基层干部纷纷点头。 “第四点,也是我们工作最滞后的一点!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将一号失踪人,也就是梁飞的所有社会关系人紧急保护起来!这在失踪案初次扩大之时,就应该能意识到的!接下来要立即对这些人,尤其是长期与梁飞保持联系的人进行全天候监控和必要的保护措施,并从这些人身上寻找突破点........梁飞的人际关系网很窄,这样的人恐怕不多了,希望还不算太晚。我并不是批评大家,没那个功夫,但是如果这些人在这几天的失踪扩散中一个也没剩下的话,我们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农拥军语气不重,但无疑是打了现场所有人的耳光,就在会议室全员都垂头丧气之时,一只纤纤玉手举了起来,文所长吃惊的看着身旁的李子。 “小李同志有什么话要说吗?”农拥军问道。 (李子:他知道我姓什么?) “领导,你说的人我好像知道一个。” “在哪。” “在我们公园派出所留置室。” ......... 话分两头,我们把时间稍微回拨几个小时,也就是凌晨之后,方靖如愿以偿的被丢进了留置室。 留置室是一个通透的铁栅栏小房间,三面是墙,除了坐的地方之外什么也没有,还要把个人物品全部没收暂存,在这个急躁的时代,让人在什么也干不了的留置室呆上24小时,这本身就是一种处罚。方靖虽然累坏了,但第一次被拘留倒是有点来劲,只见已有三个人在里边了,都互相隔了一些位置。 把左侧全部位置都占了的是个头皮布满脑梗纹的社会大哥,正眯着眼睛半睡不睡的躺着发呆;然后正面靠右的位置坐着一个酒气哄哄的油腻大叔;还有右侧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小年青。 方靖有种进了监狱号子的错觉,联想到一些香港电影的桥段,学着社会人的样子对那社会大哥说道:“大哥好!”那人一脸莫名其妙,但也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方靖坐到正面中间,向着油腻大叔问道:“哥,怎么进来的?” 冒着酒气的中年大叔正好一肚子苦水,说道:“嗨,别提了!我家婆娘欠揍,踏马的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化妆、打麻将、逛街,老子辛辛苦苦干一天回到家连口热菜也吃不上,婆娘比老子回家还晚那还有天理了?我踏马不给她一顿揍,一不小心下手重了点。这娘们竟然敢报警!你说天下有这样忘恩负义的?等老子出去了有她好看的!” 方靖“哦”的一声,转头又对小青年说:“你呢?” (本段和谐) 外边看守的民警不耐烦敲了敲铁门:“给我安静的!大半夜的烦不烦?。” 方靖觉得挺有趣的,大拇指朝向自己说道:“你们这也太小意思了,你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吗?” “怎么?”大叔看他这样挺好奇的。 “(和谐)警。” “卧槽,你小子行啊。” 方靖瞅这俩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别说还挺有成就感。一旁的社会大哥倒是一句“唉我的妈”,都快听不下去了,侧身对墙图个清净。 聊了一会天,方靖实在是太累了,虽然留置室座位小、还冷,竟然也呼呼一觉到天亮。到七点多的时候起来一看,留置室里只剩社会大哥了。 “唉?怎么搞的。大哥,还有两个人呢?”方靖感觉精神多了,揉揉眼睛,去拍那社会大哥。 那大哥醒得早,在做拉伸:“你睡觉的时候。一个婆娘来接的,另一个转走了。” “那,看守人员呢?”方靖又问。 “好像他们遇到很忙的事情,开会去了。”大哥看起来很彪悍,没想到还挺好说话。 方靖感觉到些许危机感,难说医院女鬼就在哪里盯着自己,千万不能只留下自己一个。如果是在外边还能拼死一逃,就这几个平方的留置室,要是把怪刷在这里边.......光是想想都很绝望! 方靖试探着问:“大哥,你该不会也是今天放出去吧?” “你小子猜得还挺准啊,马上就有人来接了。” “........” ........ “大哥!大哥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活大哥!” .................. 方靖被武装押运到上沪市公安局,车门一开,农拥军还以为见到了什么连环杀人的变态重刑犯,回过神来,斥责道:“怎么回事?叫你们保护运送,不是武装押运!这怎么还戴头套,上脚镣了?” 车上跳下来的民警回答:“领导,这人太疯了,大闹派出所,三个警员差点没拾夺下来。” “你们这不胡闹吗!赶紧给我撤了!” “是是。领导您也小心退后一些。” 头套扯掉的一瞬间,只见方靖满脸通红,眼睛肿得像猪头,鼻涕稀里哗啦地下来,显然是给辣椒水治惨了。农拥军关切的问:“小同志,你还好吗?” 方靖气不打一处:“哥们你瞎啊?我这样子能好吗?打娘胎出来,我就没这么惨过好吗!哇哇哇哇。” 农拥军恶狠狠地屏退了下属,一顿好哄,生怕这个宝贝不合作。 三个小时之后。 李子和专案组成员正坐在一起各自研究着关键资料,房间里弥漫着郁丧的气氛,若没有资料翻动的纸张声,还以为静音键被按下了。 王凡摇摇头:“太难了,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我把全部失踪人的情况看了遍,除了一些挣扎的痕迹和血迹之外,基本没有留下任何物品和线索,仿佛凭空和什么人拉扯了一会,然后就整个人连衣服随身物品一起蒸发了,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这简直不是........嗨,还是不说了。” 一位刑警点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自然的东西害人。那位领导让我们把这当做一次自然灾害来对待,是这么说的吧?会不会是某种自然现象,又或是敌对势力的某种先进武器攻击。” “嗯,还让我们重点看被害人的内在联系,没准是这么个意思了。” 被称作楚教授的老人揉了揉眼睛,说:“看了四个小时了,我只发现这些人失踪的时间都是夜里。晚七点至早六点。我有预感,应该是太阳落山以后。” “对,我也发现了,但这对侦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一位成员说道。 另一位专案组刑警说:“我重点研究的是最早失踪的四人,可他们最后的接触时间也隔得很久,从所有之前的通讯记录来看,并没有共同预谋的可能。如果按照农厅长说的只是因为做了相同的事、说了同样的话就触发消失的话,那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查出问题。因为我们缺少关键的一环——失踪一瞬间的监控画面。“汪老师,你怎么看?” 一个极瘦的男子回答道:“我认为只能从这四个人共同的特征入手,先用穷举法排列出来,然后再对后续失踪人员特征继续整理归纳,进行一一对照印证。总会有结果的。” “汪老师你这是要用人命来填空啊。” 被称作汪老师的瘦男人说:“现下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们呢?”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会意见,都摇了摇头,又投入到紧张的研究中。 王凡注意到李子拿着一份资料,眉眼里闪烁着光,问道:“小李,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还不确定,但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李子抬头说,挥了挥手中的资料,“程桃,26岁,女,宝河区爱民康复医院护士。” 王凡很快在自己手中的资料翻到了这一页,说:“这人是第三次扩大失踪的人员,调查认为她是梁飞的母亲白凤岚所在的看护医院的护士,所以应该是与梁飞有过一些交集,但联系不大。这人有什么不对吗?” “所谓‘第三次扩大’,是我们人为施加的一种概念,因为报案具有延迟性,所以造成了这些失踪案看起来像是一批一批的失踪。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李子语音清脆,一些专案组成员也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李子接着说:“重点是她失踪的时间非常靠前,而在同一天失踪的人群里,其他人与梁飞的相关程度又远远高于这人。” 王凡看着资料念道:“程桃,10月28日在看护院值夜班时失踪,只比最先失踪的四人晚了一天。” 李子:“对,10月26-10月27日失踪的安洋等三人,都是梁飞的亲密挚友,这几人的关系可能比一些亲戚还要铁。你再看10月28日失踪的四人中,两个是梁飞的亲戚,一个是梁飞的挚友,还有一个就是护士程桃,而程桃的失踪具体时间比另外三者更加靠前。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说下去。”专案组这下所有人都来兴趣了。 李子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地位低微感到胆怯,这算是她的一个巨大优点,说道:“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梁飞的母亲白凤岚病重瘫痪在床,按理说无论是于亲密关系、还是于袭击的容易程度上,都应该是失踪的最优选,可事实并不如此。白凤岚直到今天被特勤组紧急保护起来,都没有消失,为什么一个最不具备失踪理由的程桃反而在这么早的时间就受到了.......嗯,怎么说,神秘的攻击呢?” “有意思,这是一个有趣的发现。你有结论吗?”汪教授问。 李子:“于是我有了一个猜想,我觉得我们的大方向对了,但是我们太专注于这些被害者的共同联系和做了什么事,却忽略了也许‘没做什么事’才是关键。” 王凡激动的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梁母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她全身瘫痪没有能力触发遭到攻击的条件?!而程桃因为做了什么事情,反而先于那些应该更早消失的人消失了!” 整个专案组都沸腾了起来,逻辑学家楚教授最先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有什么事是梁飞母亲本该能做到却做不到的,由护士代其履行的,就是我们破局之点。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对!”李子也激动起来,“本来我也只想到程桃这里,刚才说着说着,大家的话就让我突然间醍醐灌顶。” “是手机来电!”李子和许多人异口同声惊叫起来。 “虽然匪夷所思,但是目前只有这个结论了,梁母因为瘫痪无法接电话,是值班护士程桃代替她接的,这就使她代替梁母遭受了失踪的命运。”李子喃喃道。 “不错,是手机。”农拥军推门走了进来,说道:“刚才我和从另一个渠道确认过了,手机来电就是被害人失踪的内在联系;而且其实还有另一个突破点,二号失踪人‘安洋’拼音首字母是a、三号失踪人闭升拼音首字母是b、刚才你们说的白凤岚和程桃就不用我说了吧?” “但是许土洪怎么说?他的首字母是x啊?”一人问道。 农拥军回答:“外号,有些人会给自己的朋友备注外号。” 李子点头说:“这么说来,无论这起案件的犯案人是谁,他会在夜间根据前一个被害人的手机列表顺序上的名单进行攻击。因为攻击同时会消灭手机,这才令侦破如此的困难。” “同志们,现在要采取行动了!”农拥军说完,向李子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第6章 (上) 同日,10月30日下午15:30。 上沪市的所有市民突然都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尊敬的市民朋友: 因全市通讯系统更新迭代,硬件设备升级改造,您原有的5g手机卡将于今天(10月30日)18:00时全部停用作废,届时手机通话功能及网络信号功能将会即时失效。请全体市民于11月2日8:00时起,凭身份证到通讯营业网点免费重新办理手机卡。期间对您造成的不便,敬请见谅。同时,运营商提醒您,在18:00时运营暂停以后,如果还能收到信号或还能收到来电,请不要接打电话,防止不法分子利用非法通讯技术,实施诈骗等犯罪活动。感谢您的支持与理解。 大街小巷的市民立刻炸了锅。 “天啊,这什么鬼!强行换卡?这样不搞死人啊。” “卧槽,三天不能用电话?我生意怎么办!我股市怎么办!我xxxxx比!” “喂,你听说了吗?运营商中断运营两天,还要换卡,对啊。好像六点就开始了,对啊!这也太急了,为什么不能提前30天通知?什么?假的?不会吧,好多人都收到了!” “上沪市发神经了!你们杨城怎么样?没有吗?唉?只有上沪是这样吗?” “xxx,老子明天就去拆了营业厅!” 诸如此类的咒骂声回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用”怨声载道“四字成语已经不能形容上沪市的怨气了,在现代人看来理所应当的移动通讯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和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以至于中断两天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经济损失。 16:40。 深秋的太阳下落得早,路上早早的迎来晚高峰,李子和王凡的警车被堵在拥挤的城市道路上,望着纵横交错、连绵不绝的车龙,王凡不耐烦的拍了几下喇叭,前面满肚子戾气的车主刚要骂娘,探头一看是警车立马把那半句国骂噎了回去。 虽然车顶上有警笛,但看这路况,恐怕鸣响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李子在副驾驶上回头瞅一眼后排堆满的手机,不解的说道:“就这?一级警监对十二五失踪大案的处置办法,就是全市换手机卡,然后发动全部警力找到全部的相关社会关系人,没收他们的手机?这我真是理解不了!” 王凡趁着堵车的空挡,伸了伸僵硬的腿:“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事,儿戏似的,但想坐在那个位置上的领导,该不至于犯浑吧。说真的,如果18:00中断了全部通讯功能,为什么还会担心接电话的问题,难道真的有手机不需要信号也能接打吗?还有外省的相关人怎么处置?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谁知道呢!“李子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观点:“还不让我们调查犯案人的线索,把所有人都派出来收手机了。我觉得正常来说,应该考虑传销或者团伙诈骗、绑架之类的才对呀。” “嗯……就像我们之前的侦查方向,只是如果是这样,无法解释为什么找不到任何人为的线索,而且天眼监控再也没有发现这些人。”王凡说道。 李子马上说:“那么,是不是应该考虑敌对势力的高科技武器攻击,假设敌人首先通过对手机的监控和侦查来确定攻击目标,然后从高空中发动打击,精准消灭目标。这会不会是一种恶毒的武器实验?” 王凡:“有可能。什么样的武器能够准确到这个地步,只消灭人而不对建筑物和其它物品造成破坏,这太厉害了。有这样的东西完全没必要攻击平民。” 李子:“球状闪电武器你听说过吗,是可以做到这点的。” “.........”王凡沉默了一会,犹豫地道,“李子,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吗,哪怕是一瞬间……这个案子会不会是超自然力量做的。” 李子嘴巴微张望向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王哥,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哈。”王凡:“谁知道呢?你看农厅长这耐人寻味的态度和部署,反正我现在有些怀疑人生了,执行的人都在议论,听说今天连武警都调用了。” 李子嘴上逞强,但是心里也有些没底,说道:“通过没收所有相关人员的手机,防止他们接电话以后失踪,从而制造出‘传染’的断链环节,就能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农厅长是这个打算吧?真是简单得近乎幼稚的办法。且不说管不管用,他真的不想追查凶手吗?已经失踪的人不管了吗!” 王凡看她有点来气,顺着她道:“说句不好听的。按照领导的这个安排来反推的话,他要么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无能为力;要么他一定还做了其它安排。我们现在只有相信上级了。” 红绿灯交替,堵车长龙难得动了起来,王凡抓住机会把车开出拥堵区,从红色的公共交通道开了出去。望向天边血红的斜阳,王凡将警车加速,说道:“太阳快落山了,看看名单上还有几个?根据之前的分析,今天夜里会是攻击的高发时段,没准今晚我们就能看到真相。” 李子翻阅任务笔记和手机地图:“还有三个。两个很近,都在友谊路附近,还有一个在罗店镇。” “先近后远。罗店这个只能最后。” 17:10。 上沪市友谊路丽都大厦1407室。 “咚咚咚。” “谁啊?” “你好,王霖女士吗,我们是派出所的民警。刚才给你打过电话,您没接。” “……”少顷,老女人警惕的声音从门背后发出,“你们要干嘛?” “女士,您是梁飞的亲属吗,请你开门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可以吗?” “我不开!你们这些骗子!又来骗人。我告诉你们我家里有男人在家的!” 李子和王凡面面相觑,李子作为社区片警,倒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好心劝道:“王女士,我们不是骗子。如果您开一点门缝看一眼就知道了。” “快滚!现在这么多贩卖人体器官的,迷晕老人偷钱的,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那女士惊恐的叫到。 李子:“女士你别慌,我们真是警察,我们只是来问询的。”那一头没了声音,怎么敲门也没人答应。 王凡:“唉,时间紧迫,要不破门吧。” 李子:“怎么破?看起来两道防盗门,消防队来都弄半天。” 王凡:“那怎么办。” 李子想了想,气声对王凡说:“你别说话,看我试试。” 然后又朗声对着门说:“王霖女士,根据我们的调查,最近你的侄子梁飞涉嫌境外大宗电信诈骗案件,你想想他最近是不是有找过你借钱?” 拖鞋的声音由远而近,又到门边,但不说话。 李子暗道有门,说:“他不仅找你借了钱,还找很多其他亲戚都借了钱呢,你看啊,我这里登记的有梁朝龙、梁朝南、张小莹等等。其实现在梁飞他正在缅甸的诈骗团伙里呢。” “哎呀!骗了这么多亲戚,这个小瘪三!”门背后的老女人气得直跺脚,骂到:“怪不得借这么多,又联系不上了!还说是给她妈治病,小混蛋!真怪我瞎了眼。” 李子忍住笑,说:“女士您别着急哈,我们公安机关现在已经锁定了梁飞所在的境外团伙。很快会通过外交手段,将这些人一样打尽。尽快把大家被骗的钱追回来。您方便开门让我们登记一下吗?否则到时候钱追回来了不知道还给谁。” 门背后动了一下锁,却又犹豫的停住。 李子趁热打铁,说:“当然,如您所说,现在骗子很多,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稍后自行到派出所登记也是可以的,就怕……就怕到时候返还脏款的时候,就排在后面啦,所以请尽早,那我们不打扰了。” “哎哎哎民警同志别走!我这就开门。”老女人赶忙把门打开,脸上堆满笑容把二人请进门,又是端茶又是递果的。李子回头向王凡使个眼色。 “真有你的。”后者自叹不如。 从丽都大厦下来,李子拿到了王琳女士的两台手机,往证物袋里一装,丢在了后排。 “没想到你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啊,别误会,就是在夸你。”王凡说。 李子笑道:“以前侦查过传销组织,听过‘上课’的。比起那些洗脑大师来,我这个算小儿科了。真正厉害的,能把研究生忽悠得神魂颠倒。就江滨公园广场上的那个唐僧雕像你知道吧?那东西在大师的嘴里都能摇身一变,成了国家政策的风向标。” “这事我也听过。进修学习刑侦的时候教授也给我们剖析过这些弱智洗脑能成功的中个详细原因。可是现实中真的遇到时还是觉得很魔幻。分析虽多,总结起来也就是‘利令智昏’四个字吧。” 李子点头认可:“人总是想听自己爱听的,所以谎言比真话更动人。追根结底也就是‘利令智昏’。” 二人一边聊着,车子不耽搁,又赶往下一个目标,刘跃鹏,梁飞高中同学,独居。 第7章 (下) 17:55。 友谊路友爱小区,6栋301。敲门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走廊中,没有了红色的暖光,一下子觉得暗了不少。 咚咚咚。“你好,快递。”二人吸取教训换了个办法,毕竟没人能叫醒装睡的人,快递小哥却可以。 听得屋里一个男人粗声大气地道:“上厕所呢!稍等,马上。” 听到肯定的回答,李子宽下心来,双手一插靠在墙边,王凡掏出一包烟,靠着窗抽。等了好一会,王凡突然警觉地掐灭烟头,走到门边。 “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里边有电话铃声。” 李子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18:02,信号显示:无服务。 ”怎么可能?“二人紧张起来,试探的又敲一次门:“刘跃鹏,好了吗?赶紧的。” 没人回应。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拔出武器。 李子:“难道?” 王凡用手指比一个噤声的动作,把耳朵贴在门上,集中精神之后,发现室内空气流动的气响带出来一些奇怪的声音。是……是人挣扎的呜咽声! “退后,当心跳弹!”王凡说罢,对着门锁连开五枪,激起碎片四溅,把门锁打烂,然后一脚朝门锁的位置踹去,巨大的动静让邻居纷纷探出头来观看。 “民警办案!请大家呆在家里。”李子说到。 门开了,狭窄的玄关直通客厅,亮着灯,光线很好。王凡枪口朝前,平肩戒备,矮身往里慢步。鞋架的臭味和木质家具的气味混在一起涌出去,不太好闻,只见客厅上还有刚吃到一半蒸气腾腾的泡面,支起的平板电脑播放着热剧。 李子低姿戒备,在王凡身后防守他的侧面。要经过玄关右侧的小厨房时,王凡快速探头侦查,没人,随即在腰间做一个“跟随”的手势,戒备推进。 客厅整洁有序,一览无余,仅有的通往卧室的通道上,厕所门关着,但里边亮着灯,那里无疑是重点位置。两人保持专注,李子持枪走到正对着往卧室的通道,王凡则迅速贴着墙蹲到转角处。 王凡喊话:“刘跃鹏,你还好吗?刘跃鹏!“ 没有应答,王凡预感刘跃鹏一定出事了,可是从听到他呜咽声到闯进来,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凶手很可能被堵在了里边,面对一个能让人消失于无形的凶手,再着急也不能冒进。 王凡又喊道:“我是人民警察!厕所里边的人听着,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如有任何反抗行为,都将直接击毙!” 还是没有回应。 紧张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减缓,五分钟、十分钟。李子突然向前走去,右手持枪,左手拉开了厕所门。”你干什么!小心。“王凡担心发声的时候,李子却已经进入了厕所里了,王凡只好赶紧跟上去。 厕所里,本拟会出现的血腥场面没有出现,抽风机正自顾自的飞转着,坐便器里竟然还残留着难闻的秽物,可是却空无一人。李子一愣神,接着逃跑似的冲出大门去,在走廊上大口大口吸着气。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最符合案情分析,却又最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眼前了--在没有信号的时候来电,然后被害人因为接电话而消失了! 这与纸上谈兵不同,作为现场第一发现人,竟然是如此的震撼!李子恐惧得后背拔凉,她多年建立起来的唯物观被这不容质疑的超自然现象重重的一击,几乎就要分崩离析了。 过了一会,王凡才从屋里走出来:“你还好吧?”李子弓着腰勉强站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仔细看过了,没有别的出口,窗户都是用防盗铁条焊起来的,卧室衣柜、床底、厨房都搜了,确实没有人。不过你别多想,也许刘跃鹏一开始就不在里边,有可能是是事先布置好的障眼法,掩人耳目。” 李子听出了他的安慰之意,心中暗道:掩人耳目?在失踪案扩大到这个人数的时候吗?有必要吗?用定时自发热的泡面,和各种难以制造的假象?图什么? 超自然力量--李子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五个字,突然她支起腰身,说道:”不能耽搁,我们还有工作。“ 王凡将武器收回衣服中的武器套,点头道:”对,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来不来得急。“ 李子黯然地说:”不,不是一个。刘跃鹏现在也变成了传染爆点,我们的工作量再次增加了,王哥,我真的不能允许有更多的人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如果没收手机确实能救下这些人,我就算不眠不休,连夜也要完成这些工作!” “嗯。”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这天里,有数以万计的民警和临时抽调的武警临危受命,以失踪案被害人以往的通讯号码为目标,在以上沪市为主首全国各大城市里四处飞奔,争分夺秒的去和那诡异的夺命电话竞速,抢下更多的人命,阻止诡异的传染扩大。事后,回收的手机足以铺满一个篮球场,许多令人不安的行动经历也在办案人员中流传。 10月31日凌晨2:00,农拥军收到了第一批行动报告,他已经38小时没有合眼了,看完电脑屏上的报告,紧绷的眉宇有所舒展。拿起加密电话听筒,拨通了一个号码,虽然是深更半夜,电话那头却也很快接通。 “我是农拥军。是,部长,是。第一轮行动刚刚结束,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通过掌握的关键线索,常规的手段已经产生作用,到明天下午就能统计出具体报告........是的,就我对今天的行动来判断,确定有效。对........不,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不值一提。不知道论坛那边有消息吗?.........这样啊,那就只能依靠别的办法了,我已经有思路.........是,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农拥军放下加密电话,叹一口气。 过了一会,警卫在门外谨慎的敲门后:“农厅,人到了。” “知道了。”农拥军若有所思,左手五只手指在桌上跳动了几下,又叹了口气,旋即起身到会客室去。有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见他过来也不起身,非常自在地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说到:“我看过报告了,从一些细节推测,那个女警发现的线索八成没差了,真了不起,我都感觉自己被光速打脸了,这样的人才你不考虑提拔吗?对了,你这次仅24小时就控制住事态,总部那边应该也会很满意。” 农拥军回答道:“事关重大,大意不得。何况现在还没有找到从源头根除事件的办法。” “这不怪你,哪有灵异不死人的?不过你既然叫我过来,说明你还是有思路的对吧?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来加深对灵异的了解。”那人语音怪异,说话的时候无端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情。 农拥军眉头一蹙:“别这么说,什么工作都要人做的。” 那人说:“这倒是,好吧,你是需要我做‘实践研究’还是‘特征统计’。” ”不。“农拥军:“这次的灾害已经不紧迫了,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现在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那里’进行渗透,酬金方面不用担心,怎么样,感兴趣吗?” 沙发上那人闻言神色一震,随后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有意思!你终于拿到了?现成的,灵异物品!” 农拥军犹豫了几秒钟,谨慎的组织语言:“对。不过它非常危险,有两名基层警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它进行了接触,现在都已经牺牲了。说明人类不能直接对它进行操作,但是‘渗透’的办法还是找到了。我知道你历来对‘论坛’很感谢趣,要试试吗?不用我提醒你这其中的风险吧。” 那人露出疯狂的笑容:“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世界本就不缺人,如果不能探知世界的真相,吃喝拉撒活一百年也不过如蝼蚁一般。” 农拥军闻言嗤之以鼻:“某不敢苟同,我认为世界的真相就是由最普通的老百姓,最简单的生活构成的平凡世界,这个世界以前不需要超自然力量,以后也不需要!我奉劝你,历史上任何轻视生命的行为,都没有好的结果。” 那人轻蔑一笑:“看来我们的价值观相悖。不过对于你来说,牺牲一个‘轻视生命的人’至少比牺牲别的人来的要轻松,不是吗?从这点来看,我确实合适。” “........”农拥军哑口无言。 那人耸耸肩说道:“放轻松,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的话,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下面就请告诉我任务细节吧,我都等不及要去死了。” 疯子。农拥军暗骂道。 “你需要如此如此.........”花了半小时才说完指示,那人听完激动得全身发抖。 农拥军站起身来:“等你从这里走出去,你就只能依靠自己,不会有支援,也不会有联系。如果你成功了我会知道的。我虽然不认同你的价值观,但我不怀疑你能把事办好.......那么,合作愉快?” 那人无视农拥军伸出的手:“啊啊,绝对会非常愉快的。” 第8章 (上) 直径宽达两米的圆形大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和泡泡,散发出香甜的花香气,与之匹配的是三十平方的敞亮大浴室和精美的大理石地砖,洗漱台上各种用具一应俱全,落地窗是单向可视的,长滩江景尽收眼底,这浴室甚至还设有装满了啤酒的小冰箱。 忽见浴缸平静的水面突然“咕噜”冒出一阵气泡,而后方靖的脑袋瓜子从水下冒出来:“呜哇~太舒服啦!我这辈子没泡过这么大、这么深的浴缸,简直上头!哥们,你不试试吗?” 穿着西装的特勤队员正站在浴室门边站岗,闻言,挠了挠眉毛侧过身去。 “不用这么见外嘛,真的很爽。”方靖一边玩着水箭发射的小把戏,一边回想着昨天的事来: 为保命而大闹派出所以后,他被武装押运到了上沪市公安局,本觉得完蛋了,估计得上酷刑,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一个非常客气的警方领导,紧接着又被转送到了这个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这一通堪称魔幻现实,地狱到天堂。想起那位在酒店里与自己面谈: “领导,我能问问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吗?不应该是送拘留所吗?”一身狼狈的方靖弱弱地问。 “怎么你还特别的想去拘留所?”农拥军和气的一笑。 “不,这倒不是,只是我现在有点蒙圈。” “放轻松小同志,我只是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但是在提问之前希望我们能够互相坦诚。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信任我。好吗。” “是梁飞的事吗?” “你见事很快,这很好。” 方靖只当他也是把自己当成梁飞失踪案的嫌疑人,看来这件事情牵连很大,怎么办呢。忙说:“我和梁飞只是朋友,我发誓他的失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农拥军道:“你瞧瞧你,我有说你和他的失踪有关系吗?” “........” “小同志,首先我想问问,你昨天晚九点的时候,为什么去了瑞欣医院?” “呃,那个........我、我只是散步的时候正好尿急了,到医院里找卫生间。” “哦~那后来呢,监控显示,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你在街道上神情慌张地奔跑,是夜跑锻炼身体吗?” “对啊,我一向都有夜跑的习惯,平时上班缺少锻炼,毕业以后肚腩一直长。” “呵呵呵。”农拥军忍俊不禁,“所以你深夜穿着西装就突然开始锻炼了,半道上还把外套给丢了。” “锻炼嘛,你知道的,一旦动起来就热得慌。那件外套太丑了老早就不想要了。” “一点十五分,你从天桥上跳下去,跑到了宝河区江滨公园派出所,攻击了大门处的值班民警。这又怎么解释呢?” “我跑步弄伤了腿想去派出所休息一下,那个警察死活不让我进,拌嘴急了,一下子没忍住。” “........”农拥军暗道:你还真是不会说谎啊。 “........”方靖暗道:我也没指望你看不出来啊。 农拥军也不恼怒:“小同志,我知道群众可能因为一些西方影视和文艺作品的影响,对国家的执法机关存在一定的误解,这很常见。但其实我们中国人民警察是正义的、可靠的、公正的。如果你确实没有违法犯罪行为,就完全不需要害怕和隐瞒。你看,我也不玩话术和审讯的那一套,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把你送来这里是因为你很重要,梁飞的案子牵连很大,会死很多人,也已经死了很多人。你的朋友梁飞、安洋、闭升、许土洪都已经不在了。” “什么!这么多人!他们都被那个.........”方靖欲言又止,想到自己多年相处的朋友已经不在了,两眼发直,如在梦中。 农拥军听到他说漏嘴眼前一亮,但语言上不急不躁:“我理解你的顾忌,但我从警二十多年了,一个人是不是坏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受到了过度惊吓的好人。方靖,你是我们案件的突破点,不是嫌疑人,如果你不说出实话,今晚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方靖不做声,内心激烈的斗争:怎么办,我快要被攻略下了,这个大叔怎么这么会聊天。要告诉他实情吗?可实情是灵异杀人,所有现实的证据都指向说明我是嫌疑人,我可不想背鬼怪的锅进监狱啊。但是、但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这是个会扩散的杀人怪谈,那样真的会死很多人! 安洋........他们真的都不在了吗?会不会只是我发精神病了,会不会他在诈我。方靖表情丰富,最后低下头使劲摇头。 农拥军有点失望,起身淡然说道:“这里是警方租用的五星级酒店,是紧急启动的证人保护计划保护点,你先在这里住着不要走动,外边走廊有警员,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对了我叫农拥军。” 方靖看他起身出门,急忙叫道:“领导!别走!我没办法一个人待着。” 农拥军诧异的回身:“为什么?” 方靖道:“我我我我,我害怕。总之,你能不能安排一个人盯着我,我有可能会逃跑。” 农拥军注视着方靖,然后说了一句彻底击溃他的话:“你遇到过‘鬼’了对吗?” 方靖闻言,瘫软在地。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结论和行动。 ......... 此刻。10月31日上午10:00。 方靖泡完澡穿上浴袍,一屁股坐到了沙发前吃早餐,早餐同样非常豪华,色拉、意粉、熔岩蛋糕和牛奶。打开电视,正在播送本地新闻。 画面中一个穿行政夹克的人正在接受记者的直播采访:“对于上沪市通讯系统临时暂停运营的问题,我们深表歉意,此次升级是硬件的颠覆性整体更换,因此所需时间较长,我们会加紧工作争取尽早恢复通讯。” 记者:“许多市民对于这三天不能使用移动通讯都抱有质疑,其中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只有上沪市进行了这样的更新作业呢?” 通讯业领导:“上沪市一直是国家移动通讯的重点示范城市,因此目前以我市作为试点工程,项目有一定的技术难题,在架设的过程中遇到了问题。不过请放心,有了这次的经验教训,后续的通讯升级一定会做好准备,做到无缝衔接。” 记者:“明白了,负责工程的同志也都不容易啊。我这里还有一位热心观众来信提问,观众反应说为什么昨天18点通讯暂停运营以后,还有人能收到来电呢?” 通讯业领导惊讶地反问:“有这种事吗?按理说应该不会。但是不能排除不法分子架设非法基站,如果这两天大家的手机还能接到来电和信号,请千万不要接听,务必到派出所报案。” 记者:“还有传言说此次暂停通讯是和一起离奇的集体失踪案有关,许多人都说手机卡被警察上门没收,请问您对此有什么回应。” 通讯业领导面露愠色,说:“网络上的说法不靠谱,请大家不要信谣传谣,一切以官方的通报为准。谢谢大家。”说罢抬腿就要离开。 “领导领导!我还有别的问题。”记者迈步追去。几秒钟后,画面被切至广告。 方靖看着采访,突然想到些什么,暗道:停用电话卡,真是妙招!但是总会有漏网之鱼吧?外地的还好说,国外的怎么办,如何才能根除这个事件呢?那个农厅长,他是知道这背后灵异真相的,难道他竟有克制鬼怪的办法?黑狗血!桃木剑?鬼画符? 正想着,酒店房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提着手提箱的络腮胡子便衣,他与房内的特勤嘀咕了几句,特勤就到门外去了。 络腮胡子:“方靖对吧?” 方靖点点头:“是我,长官你好。” 络腮胡子:“证人保护计划已经结束,今天中午十二点前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了。” 方靖惊讶:“这么快?” 络腮胡子:“不然呢?还想白吃白住到什么时候?” 方靖急了:“但、但是我还没有脱离危险呢!那个姓农的领导应该知道我的情况,我不能回去的。” 络腮胡子轻蔑一笑,丢下手提箱:“我接到的指示就是这样,其它的与我无关,这里边有你的个人物品,祝你好运了。” “祝我好运?这是什么意思?卧槽,你们这是过河拆桥!我提供过情报的。” 络腮胡子揶揄一笑,不再答话转身就撤,眼见门外的特勤人员也撤了,往电梯的方向去。方靖只愣了几秒钟,立即反应过来提起手提箱冲出门去,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插进一只手臂。特勤和络腮胡子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怎么的,故意不正眼瞅他,方靖一身浴袍和拖鞋,提着手提箱就这么气鼓鼓的跟着一起下到一楼。 “妈妈,你看那有个哥哥在当众换衣服。”酒店大堂休息区,一个小女孩拉着妈妈娇滴滴的说。 “豆豆别看,唉,现在的人真是伤风败俗!” 方靖羞得满脸通红,在沙发区脱下浴袍,换上手提箱里的运动装,大堂里人来人往众目睽睽,还有人拿起手机拍照。换好衣服,手提箱里还有自己的手机、梁飞的手机、就连那剩下半包卫生巾也在里边,包装袋上粉色的广告字非常抢眼“风铃少女卫生巾,我的舒服我来定”赫然在目。方靖一声“啊哟”嫌弃的直接丢一旁。 小女孩跑过去捡起那包卫生巾,拉拉方靖:“哥哥,你的纸巾掉了。”许多人一看小女孩手中的东西,再次投来了复杂的眼光。 “不不不,这不是我的东西,你别瞎说。”方靖推脱。 “可是哥哥,这就你丢的,老师告诉我们要珍惜纸张,不能乱丢东西。”小女孩一脸天真。 方靖想抽她的心都有了,面目狰狞的接过了卫生巾塞进口袋:“谢谢你啊小朋友。” “不客气。” 方靖:感觉我离成为一个合格的变态只有一步之遥了啊。 第9章 (下) 离开酒店,茫然地走向所住的城中村,一路上,方靖破口大骂农拥军翻脸无情,口蜜腹剑,把他祖宗十八代和整个警察系统都问候了一个遍。骂完以后,却又担忧起自己来,今后是该去夜店,还是该去网吧过夜呢?总是这么挣扎求生也不是办法啊。就算是回老家和父母一起住,也总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这不等于宣判了死缓一样吗?想到这,又揪心得蹲在路边难受。 蹲了一会,裤兜里的触感提醒了他,把梁飞的手机掏出来,想要看完那封梁飞的遗书,没想到记事本竟然加密了!农拥军!我记住你了!你这是往死里整啊。再掏出自己的小米手机,果然像电视所说的,没有信号。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一辈子在夜店里睡了吗?”方靖拼命挠乱自己的头发,妄图挠出些灵感来,“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冷静,开动脑筋,还有什么线索吗?” 有了!梁飞的信我已看过一些了,因为自己也经历过离奇的事,所以记得很清楚。信里边提到了一个奇怪的词“论坛的用户”,还提到了一个地址“白杨路19号2701”,那么,为什么“论坛的用户”要把梁飞重金雇佣去有鬼的地方呢?“论坛的用户”和灵异事件是什么关系?假设他们本身就是鬼怪变成的,那无疑是把人骗去杀掉,这个可能性很大;但若假设“论坛的用户”和鬼怪是对立关系,我就有一线生机了。 人对抗鬼,这有可能吗? 方靖寻到了救命稻草于是底气又上来了,自语道:“看来只剩下一条路来确认了。” 10月31日,12:15。 白杨路是市中心沪东区的一条商业街道,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卖腌酸和切片西瓜的小贩在道旁吆喝着,修鞋的、贴膜的小手工服务者做在路边忙碌着,大厦与大厦之间的巷子成了手工商业街,处处透出一派人间烟火气。没有信号就没有导航app,方靖边走边问,寻到一栋极高的写字楼下,只见狭窄的大厦入口门梁上,贴着一块不起眼的黄色标牌“白杨路19号”。 “商业街的写字楼啊,传销窝点似的。”方靖走进去,挤着电梯来到27层,与居民楼不同,写字楼里一层有好多房间,许多房间敞开着房门,路过的时候可以看到里边分隔成办公格子作为公司使用,第一印象就是很不入流,其实大都是因为其业务不需要面向普通顾客,所以节约成本;有的房间则被旅店租用做客房;还有的用来做美容按摩之类的服务业。 楼道里方靖小心翼翼的前进,每隔一两分钟就要寻一间有人的房间冲进去给人家看两眼,生怕在狭窄空间独处,医院女鬼就会从哪里突然就冒出来。“神经病啊!”楼道里传出了租户的骂声,惹得整个楼层人厌鬼烦。好不容易来到2701室,却见房门大开,不必往里走就看到一地的废纸垃圾和遗弃的桌椅,显然早已人去楼空。 一只手拍了拍方靖的肩膀,吓得他蹦起来。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留着邋遢黄发的小青年,样子长的人畜无害、憨态可掬,与一头黄发相映无彰,非常违和。 “卧槽,你吓死我了,走路没声音的你。” 黄毛意外的软弱,操着口音说道:“哦,俄不是故意滴,习惯了,怕扰到人。” “你没声音才打扰到人呢!”方靖说完,盯着他想到些什么,额头渗出汗珠来,慢慢绕过这人往楼梯方向挪,问道:“大姐,该不会又是你吧?” 黄毛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大姐?哪搁大姐呢?” 趁黄毛扭头的时候,方靖猛地出手狠捏了一下他脸。对方痛得大叫:“干啥!” 方靖松一口气,看来应该是个正常人,嘻嘻一笑:“开个玩笑。” 黄毛抚着捏红的脸,但还是忍下去。问:“哥们,这儿是不是招短工咧?” “对啊,我也是来应聘的,好像工资很高呢!”方靖赶紧扯开话题把刚才的事揭过。 “可不是嘛,俄瞧广告说一天五万呢,纯纯就是俄心目中的理想工作,没想到大城市工资那么~老高。俄跟俄爸说来上沪肯定出息,他还不信。切。” 方靖一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大概对这人性格了然于胸,顺着他说道:“不过看样子都没人了,是不是改地方,进去瞧瞧。” 两人走进凌乱的办公间,超大落地窗景色绝佳,黄毛走到窗边向下看去“牛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大概多久会死呀?” “怎么也得半分钟吧。”方靖漫不经心的回答,看到遗留的办公桌,拉出抽屉来,除了一些废纸笔盖之外,竟然有一张揉成团名片,好像是被用来当临时的便签,用完就忘在了最里边。方靖直呼有戏,把名片揉开来,上边写着:古间,宏民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电话:***155。地址:松山新城43-17号 方靖掏出手机想拨打电话,又想起来这两天手机运营商无服务。 黄毛凑过来问道:“哥们,见着啥啦?” 方靖把名片递给他:“只剩个名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主雇。” “啊呀,松山新城啊,那边俄熟啊,要不赶紧过去吧?”黄毛一看说。 “怎么,你住那边吗?外地来沪打工?” “对,俄是山晋娄烦滴,俄爸老说俄酒囊饭袋、不起烂山,离了他肯定得饿死,臭老子迷数,谁能受的了这气?这不跑上沪来活给他看,都在松山新城住好几天了。” “哟,离家出走,挺有骨气嘛!”方靖竖起大拇指,“那你可凑巧了,住在松山新城,现在找工作又去松山新城,我们有缘,我也跟着去你家坐坐行不?没准以后还是同事呢?” 黄毛听不出方靖嘲弄语气,听得夸他有骨气,开心得很:“行,当然行!松山新城天台可大了咧,俄草席子带得多,多给你铺一床。” “.........” “俄叫马麦啤,朋友都管俄叫黄毛。你呢?”黄毛一脸笑意。 方靖差点鼻涕喷出来:“马........麦.......啤。你爸认真的吗?我、我还是叫你黄毛吧。我叫方靖,郭靖的靖。” 黄毛笑道:“你这个名字克好听了。” “你这个黄毛也挺特别。” “这个啊,俄哥说染个黄毛人家都怕你,到大城市不容易被欺负。”他言罢,还拨弄一下刘海。 “......真是好见地。”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坐了个地铁又到松山新城去,一路上黄毛话多,方靖虽然不胜其烦,但想有这么个人陪着,自己倒也踏实一些。等达到松山新城43-17宏民律师事务所的时侯,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前台秀气的女孩见两人进来,问道:“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我们找古间律师。”方靖试探的说。 女孩说:“古律师应该准备到了,这样你们先坐一下,喝点水。”女孩用一次性杯子给二人倒了热水,就忙去了。 等了快一个小时,一个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前台的女孩站起来迎接:“古律师,有两位客人找你。” 古间律师看到方靖二人,一人身穿运动服,一人黄毛,都不是正经样子,有些诧异,但还是露出职业笑容把他们请进了办公室。古间举止非常得体、节奏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可靠的印象。 “两位好,我是宏民律师事务所的古间,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方靖还没开口,黄毛抢先说道:“俄们是来找短工滴!广告上说你这里五万一天,还缺人不?俄很能干!力气贼大。” 古间闻言神色一僵,但刹那间又重归如常,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黄毛还想抢答,被方靖一手压住:“我们在按广告上说的找去白杨路19号,那里却没有人了,只留下一张你的名片,所以就找来了。” 古间露出无奈的笑容,低声喃喃道:“邓斌你这个白痴。”然后又对方靖二人说:“你们去白杨路也太晚了,不过看在你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追加多用你们两人吧。” “好耶!”黄毛叫跳起来,“俄现在也是白领了呗。” 古间打开电脑看查了些什么信息,然后扯下一张便利贴,写下一个地址,递给方靖,说:“按照上边的日期到这个地址去,找一个叫邓斌的男人,具体工作听他安排。” “我可以问问题吗?”方靖接过纸条。 “不可以。不问问题是这次雇工的首要规则。”古间果断的打断他,“而且你们来晚了,所以我现在没有定金付给你们,但是等你们见到邓斌的时候,他会付给你们的。” 走出律师事务所,黄毛还在兴奋得大笑,方靖却低头看向便利贴,上边写着:11月1日15:00,红林山庄。“11月1日不就是明天吗?” 黄毛拍拍方靖说道:“哥们,俄们今晚该庆祝一下,俄请你吃麻辣烫大餐。然后去俄家睡,明天咱俩赚大钱!” “好。不过天台就算了,还是去我家吧。” 是夜,方靖睡床上,黄毛打地铺,前者辗转反复,后者呼噜大作。方靖挨到深夜才睡着,梦里,梁飞浑身是血,反复地冲他骂道:“蠢货,为什么要去找死!” 早晨醒来,梦境依旧清晰。厨房里传出来煎蛋的香气和黄毛的哼曲,方靖苦笑到:“大概是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和这种傻蛋睡一起吧。” 第10章 (上) 红林山庄位于上沪市以西的淀风湖风景区西畔,此地坐拥秀美湖景,又得绿荫环抱、尽享鸟语花香;从山庄俯望淀风湖,只见波光粼粼,小舟泛泛。正道是“仙阆荷塘十里艳,波澄云影戏鱼追。舫船载客情推浪,古乐七弦醉日晖”。 方靖和黄毛一早出发,乘坐旅游大巴到淀风湖镇,边走边玩,累了就歇,拍些湖光美景,吃些虾饼时鲜不亦乐乎。等到达红林山庄大门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三点。从精美的大铁门向上望去,一座城堡模样的庄园屹立在树林环抱间,由一条长长的水泥路连接过去,再看一个保安正坐在大门岗亭里发呆。 “师傅你好,我们来找邓斌。” 保安是个穿制服的大叔,看二人流里流气的,有点嫌弃:“你们也真是,要来也不一起,还分几批来。邓总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 “几批,几批好啊,人多好做工。”黄毛抓不住重点地回答道。 保安皱皱眉头也没过多纠结,按下开门键,说道:“沿着大路往里走五百米,见到山庄以后别从正门进,绕到左边,走到有喷泉的地方,可以看到湖面时,就沿着湖边穿过树林,看到个开阔的小码头,就是你们干活的地方了。” “那么~远的路啊,没有车坐呀?”黄毛又问。保安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二人步入大门,沿着主路前行,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十多分钟就来到了红林山庄主建筑前,近看这是一个的类似酒庄样的私人会所,是时下流行的新中式设计,看起来非常气派,黄毛还想进去逛逛被方靖一把拉住“进去玩打坏东西你赔得起吗”。绕过正门来到左侧,找到了喷泉,黄毛兴高采烈地要方靖给他拍照,摆着各种夸张造型不亦乐乎。 玩了一会。“可以帮我也拍一个吗?”一个抱着兔子布偶的小女孩站在台阶上搭话,声音稚嫩柔软。 方靖寻声一看,暗道:乖乖!好漂亮的小姑娘呀!素颜可见的瓜子脸、烈焰唇、桃花眼,有些混血儿的情态,穿着紫色洋裙,看样子不过六、七岁年纪,却已经能看出大长腿的趋势。这样的妖精长大了还得了。 正看出神的时候,黄毛来劲了,说:“好好好,俄给你拍。这喷泉克好看了。” 小女孩也不怕生,从小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黄毛,自己笑莹莹的站到了喷泉前面,摆了微微歪头的pose。“咔嚓、咔嚓。”黄毛嘴里学着相机的声音,又说:“好,兔子再举高一点,克好看咧。” 拍完照,小女孩接过相机一看,挺满意的,说:“你拍得真好。” “那还用说,俄是村里公认的照相师咧!” “你是说摄影师吧?”小女孩笑盈盈地:“你们是我爸爸的客人吗?” “对。”方靖一听,机智地道:“我们就是客人。小妹妹我考考你,你知道今天晚上庄园里有什么活动吗?” 小女孩嘻嘻一笑:“就这你还考我呀?今晚是爸爸举办的‘美食品鉴会’,是亨氏集团连锁生态餐饮项目的美食品鉴推广活动。” 方靖故作惊讶的问:“你这么小,怎么能记住这么长的话来?” “唉呀,郭婶婶反复让我背,生怕别人不来问。”小女孩有点得意。 方靖:“郭婶婶是谁?” “婶婶是红林山庄的经理呀。”小女孩回答,又说:“你既然是爸爸的客人,那我也考考你好不好?” 方靖越发吃惊了,一般的孩子六、七岁时虽然已经很懂事,但还是怕生的时候,生活中常用的词汇积累也未必这么充足。这个女孩虽然语气稚嫩,可是条理清晰语言通顺,还不怕生,简直就是神童了。 方靖贼心一横,说:“好呀!不过我们要打赌,打赌才有意思。” “什么是打赌?” “打赌就是比赛游戏,要是哥哥能回答出你的问题,你就要帮哥哥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回答不出来,哥哥也帮你做一件事。可有趣了。” 黄毛插嘴道:“哈哈哈哈,一把年纪了还‘哥哥’呢,尼真逗。”(方靖:“去去去。”) “可是我有点害怕打赌。”小女孩先是面露难色抱紧了玩偶,然后又说:“不过好像也挺有趣的。那好吧。” “嚯嚯,来,你问吧,哥哥我学通古今,才高八斗。” “嗯........”小女孩想了想,问道:“那你知道今晚上的美食品鉴会,会在~哪里用餐吗?” 方靖本预想她会问一些生活小常识,要么就是热播动画片里的内容,没想到她问这个。也对,很符合小朋友记忆短,只想当前的特点。 正在思考中,黄毛却抢答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这座漂亮宫殿里边啦!” 小女孩得意的摇摇头,冲黄毛说:“不对!你不能回答啦。” 黄毛这么一打岔,反倒给了方靖一些提示,再结合保安告诉他们的工作地点“小码头”,答案好像呼之欲出,说:“那可太简单了!用餐的地方就是淀风湖的湖面上!坐船去的。” 小女孩听罢,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少顷,说道:“大哥哥你太厉害了!客人里谁都猜不出来呢!” 方靖嘻嘻一笑:“那可不?你现在认识了一个可厉害的人呢。哥哥打赌赢了哦。” 小女孩一愣,怯生生望着他猥琐的笑容,说:“但我不喜欢打赌了,我害怕。”抱着兔子转身就往阶梯上跑。 方靖叫道:“好啦好啦,那就不赌了,你慢点别摔了。”小女孩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黄毛:“你瞧瞧你把小姑娘吓的。待会就有警察来抓色魔。” “呃........” 离开喷泉,两人慢悠悠的穿过湖边的树林,来到了保安说的小码头,只见堆积如山的餐具箱和食品保温箱正横七竖八的码放在码头上,四个累的气喘吁吁的人有的坐着,有的蹲着。见到二人来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指着他们说:“你们该不会也是邓总请的临时工吧? “你们也是吗?” “卧槽,你们来得也真够晚的啊!辛苦活都让我们做了。”壮汉向水里啐了一口痰。 方靖卖傻:“我们.......是后来安排的,所以来晚了,也不知道啊。” 一个蹲在地上的年轻女人大汗淋漓,脱得只剩贴身衬衫,露出结实的胳膊,说:“算啦算啦,待会搬上船的时候让他俩多干点。薪水那么高,不计较了。” 黄毛掏出烟,抖出一个根递向壮汉:“那不是,哥,来一根。五万块咧!”壮汉也不客气,夹起一根和黄毛抽了起来。 一个学生哥样子的人抹着汗说道:“说真的,你们都不奇怪吗?就这样的工作,别说五万,五百都多的是人抢着干。为什么偏要特地重金来招我们。”几人闻言沉默不语,不是不奇怪,而是许诺太丰厚,明知不对劲,却打心里的不愿意拒绝,期盼着它有五成机会是真的。可一路过来,人人愈发觉得吊诡。 “这有什么奇怪的咧!”黄毛最先打话,众人以为他有什么高谈阔论,结果他说,“你看这么~大的房子,这么~漂亮的村子,这么~蓝的湖,得多有钱啊!有钱人的毛病就是钱太多咬身子咧,换是俄俄也乱花。” “........” 方靖暗道:至少湖不是他家的吧........ 女人摇摇头:“没这么简单。其实我原来有个室友,是她先发现这份临时工广告的。我哄了她好久说是假的,她非要去,后来人虽然回来了,但是受了惊吓一整个星期躺在床上一语不发,东西也不怎么吃,怎么问都不说话。” 方靖问道:“后来呢?” 女人回答:“能怎样?通知她家人来接走了,再没联系过,也就最近的事。那个姐妹是个很好的人,为了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才来的。对了我叫卓燕。你们呢?”她说着站起身来,坐着的时候没感觉,人一站起来竟有一米八几,大腿粗壮,一身的腱子肉,给人感觉女的能长这样该是运动员。 “我是方靖,他是黄毛。” 卓燕点一下头,分别指向壮汉、学生、还有一个中年妇女,说:“朱汉民,肖庆丰,吕姐。” 学生哥肖庆丰讪讪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什么黑社会,专门贩卖人体器官的?我特别害怕,还准备了一把甩棍,缠在脚上了。” “你那痒痒挠顶个屁用!”壮汉朱汉民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用力吐一口烟屁,说道:“老子可不管惊不惊吓,奇不奇怪的,老子来干活,钱就得给够,敢玩阴的老子就拼命。”朱汉民年纪其实不大,也就三十岁,只是他的外形和名字总让人觉得他应该四十好几了,众人看他戾气十足,反倒觉得有个靠山。 中年妇女吕姐搭话:“你们别瞎想了,要是真的有危险,能整的这么煞有介事呢?还搞船宴,张灯结彩的?那我们看到进来的客人都假的呗。” 黄毛不服气的附和:“就是就是。是坏人的话,直接上来咔嚓两刀,还不快些?和谐社会你们晓的吗?俄们不能把人想太坏辽。五万块呢!” “........”敢情你就想着五万块。 方靖暗想梁飞遗书中称“见到了地狱般的光景”,虽然梁飞来的多半不是此处,但想此行不危险是不可能的,不知道该不该和这些人说。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隐瞒,没准危险就藏在这些人之中,眼下还是要以观察为主,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论坛的用户”,帮助自己解决医院女鬼缠身的烦恼。 太阳快下山了,湖上慢慢开始起风,水面上泛起来层层涟漪,不多时,眼见一条三层大游船从远处慢慢开过来。船型本身是现代渡轮,却用灯笼、中国结之类的装饰装点成红色,看起来乖张华丽,气派十足,但也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 靠了岸,船工把缆绳套好,铺下登船板。不多时,一个身穿米白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手上抓着几套衣服从山庄方向走过来,来到近处时:“多了两个?” 方晴连忙回答:“我们是古间律师安排来的。” 男人目光在方晴和黄毛身上扫视一番,神情古怪,说道:“那行吧,我是邓斌,你们的老板,一切听从指挥,不许提问。” 黄毛一听,高兴得贴过来鞠躬:“老板好!那个,大律师说见到你就问你要钱。你放心,俄力气大,干活可得劲了!” 邓斌一脸嫌弃,从胸兜里取出一沓钱,随手点了两千递给方晴和黄毛,说道:“这是定金,完事再给尾款。”黄毛怕是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拿着钱两眼放光,激动得说不出话。 邓斌两手一拍,大声道:“好了,船宴的客人马上就到了,你们今晚身份是服务员,待会把这些制服换上。”他顿了顿,审视一番,觉得方晴和卓燕的样貌比较像样,但又觉得卓燕高大过头了,于是对方晴和肖庆丰说,“你和你,开餐的时候在第三层餐厅陪同,上菜倒酒总会吧?其他人在二层热菜送菜,收拾餐具,别的嘛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开工,把这些家当搬上船,然后在二层待命。” 六人应了声,干得最勤快是黄毛,个子不大,搬起东西来两件两件的上,倒真是挺给力的,不消半小时,准备工作就做好了,邓斌也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 第11章 (下) 月朗星稀,湖波粼粼。淀风湖的深处,悠扬的中华古曲在轻响着,游船像一簇绽放的烈焰映红了周围漆黑的湖水,此情此景,恰是“月下生花”。只见游船第三层是半露天的长桌宴席,围坐满了宾客,风情甚雅,从桌上餐具布置来看,倒是西式全餐的上菜制式。 美丽的夜色下,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富态男主人在首席上举杯祝词:“各位贵宾,今夜能有大家赏光参加鄙人的美食品鉴会,亨某真是面上有光,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玩得开心,回头还劳烦给宣传宣传!多多支持一下本公司的农业生态新项目,亨某感谢了。”宾客举杯共饮。 叫邓斌的男人自然在席,他饮罢放下酒杯,说道:“这回亨总请客,平日里我是求而不得啊,今天沾了贵客们的光得享船宴,真是既有眼福又有口福。恕小弟眼拙,在座的贵客都还认不全呢。” 亨总笑道:“小邓那就是你的不是了,要不你先自罚三杯,待会挨个再敬三杯,保你全认识了,想忘也忘不掉。”满座皆笑。 紧挨着亨总坐的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站起来说道:“亨总就别难为小邓斌了,还是我给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吧。我是红林山庄的经理郭昕云(下称经理),欢迎诸位到来。今夜到访的都是贵客,我就从右手边顺着介绍了,这位是楚江商会的董勇董总(下称商人),在他旁边的是夫人孙芳女士(商人老婆);然后是市工商局的李兴邦科长(工商科长);消防支队的刘培志刘参谋(消防参谋);汇农农贸公司的姜云书姜总(农民老总);华盛广告公司的林开慧小姐(广告公司);大运生鲜物流的陈赞老板(物流老板)和陶莹莹女士(物流女友);还有我的老朋友季冉医生(医生);和我们亨氏集团业务骨干邓斌。” 众人纷纷与身边的人招呼相熟,其中一些看样子也互相认识。 一个稚嫩的声音嗔道:“婶婶,你忘记介绍我啦!”坐在亨总旁边的一个极美的小姑娘不高兴了。 经理郭昕云本来就故意逗她,这时笑道:“哎呀,你瞧我,怎么能忘了我们的小仙女呢,这是亨总的掌上明珠,亨小曲小姑娘。” “哟,这名字还挺别致啊。有水准。”商人董勇夸到。 亨总笑道:“董老哥你就别损我了,我哪有什么水准啊,我老头没文化,给我起的名字叫‘亨老调’。我也没文化,实在不会起名,那不就给她起‘亨小曲’啰。”众人又是一阵乐。 在众人的招呼笑闹中,临时工方靖和肖庆丰开始给每人上菜了,头盘是冷菜鹅肝酱,同时饮料是鲜榨葡萄汁和梅子酒的混合特调,方靖给亨小曲上儿童餐的时候,小姑娘一看他害羞的用兔子布偶挡住脸。在给邓斌上菜时,邓斌小声地提醒道:“从客人右手边上。” 方靖含糊着答应,心中却在默默的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和位置。认定在这其乐融融的表象之下,必定会发生些什么异象。 游船第三层(宴席层): 亨老调(亨总) 郭昕云(经理)亨小曲(亨总女儿) 董勇(商人)邓斌(亨氏骨干) 孙芳(商人老婆)季冉(女医生) 李兴邦(工商科长)陈赞(物流老板) 刘培志(消防参谋)陶莹莹(物流女友) 姜云书(农民老总)林开慧(广告公司) 肖庆丰(服务员)方晴(服务员) 游船第二层(厨房、休息室): 朱汉民(临时工)卓燕(临时工) 吕姐(临时工)黄毛(临时工) 游船第一层(甲板、舵室): 船工(掌舵) 游船底层(机械室): 无人 只品尝一口,宾客已纷纷对鹅肝酱的品质赞不绝口,都言鲜嫩开胃。紧接着,第二道菜淀风湖银鱼汤、第三道菜醉鸡、第四道菜冰糖甲鱼、第五道菜蔬菜沙拉、第六道菜龙井虾仁、第七道黄金蟹斗、第八道菜金华火腿........都按部就班地上,这些菜肴都有做法简单,但食材极佳的特点,方靖上着菜,口水差点滴下去。 亨总一边把酒助兴,一边给众人介绍这些食物都是亨氏集体最新的业务生态农业的特色主打产品,特地用西式全餐的顺序相互映衬,轮番轰炸食客的味蕾。众人纷纷称赞,说一些溢美之词。 方靖从来不知道当服务员这么难受,别人坐着自己站着,别人吃着自己看着,怪憋屈的。又想:原来有钱人吃饭这般的讲究,还要边吃边说,听着好像也有些道理,但是未免逢场作戏,实在是不痛快,要是我有这个钱还不如闭起门来独享。想到这,又自摇摇头,大概就是因为这种见地才不会有钱吧。 望向月光斑驳的湖面,方靖突然注意到船停了:什么时候停的呢?口袋里电话这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安洋”。方靖暗骂道:大姐你今晚就消停一会吧!果断掐下挂断和静音。 宴会又持续了一阵,亨总对经理说:“你去让他们把船往回开吧,开得够远了。”经理应了声好,便离席而去。却不多时,突然一声恐惧的尖叫自一层传遍了远近,听声音就是郭昕云经理的。 方靖暗道:来了来了,终究还是来了。一时间,满座皆静,湖面上冒起一阵秋风带来潮湿腥味。 女医生最先打破沉寂,道:“出什么事了?” 少顷,商人打圆场说:“能有什么事,该不会郭女士踩到老鼠了吧?”可谁也没笑,毕竟那尖叫声听着挺可怕的。 亨总作为主人家赶忙说:“各位先慢用,我去瞧瞧。” 邓斌忙道:“我也去。”然后对方靖和肖庆丰使了个眼色,让两人跟上。 四人连下两层到一楼,来到船舵室前,都吃了一惊--只见船舵室的门口,本应该在掌舵的船工这时压在经理的身上,双双在地下生死不知,衣服上满染血迹。 “这、这是怎么回事?!”亨总惊叫道,“小邓你快看看。” 邓斌迅速地蹲下去翻开船工,再伸手去试探二人的脉搏,然后说:“啊!这人他死了!郭姐还有气。” “怎么会这样!你没弄错吧?死啦?!”亨总道。 经理这时微微睁开了眼,邓斌赶忙问:“郭姐,怎么回事?你伤到哪里了?” 经理抖得像暴风雨中的小纸片,说:“我、我不知道。我刚开门,他就倒下来,好多血!好可怕。”说完又晕了过去。亨总愣神,不敢相信自己组织的宴会竟然遇到这么晦气的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我看是不是先把郭姐抱去急救一下?二层有个客房。这位船工........只能等靠岸报警处理了。”邓斌倒是反应得很快。 “对!按你说的办。”亨总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开始有点慌,但这时也冷静下来。 方靖细心的观察到,亨总的受惊吓是真的,但邓斌的吃惊却是装出来的,他反应得太快了,几乎是马上就去试探二人的脉搏,既果断又娴熟,一般人敢这样迅速就接触死人的吗?难道……邓斌果真是鬼?将所有人骗来杀掉?方靖越想越紧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手心仍出汗不止,不由得后退两步。 脚步声纷踏。 “怎么回事呀,那人,好多血啊!是死了吗?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背后楼梯上跑下来商人、农民老总、工商科长、消防参谋、物流老板,全是男的,都好奇的下来看热闹议论着,最后还有一个女的季冉医生。 “大伙让让,郭经理受了惊吓。现在送她去休息室。服务员你,过来帮一下。”邓斌指挥肖庆丰,一人抱脚一人抱身体,把郭昕云带离开。剩下船工的尸体躺在地上,一时没人敢去挪动。 “这可大发了,死了人得报警吧?”农民老总说道。 消防队的刘参谋是个精壮高个,故作淡定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好像开船的时候我看他还好好的。对了,说起来好像刚才船是突然间停下来的,该不会就是那时死的吧?” 工商的李科长说:“是不是自己滑倒撞到东西了?” “不能吧!出这样多的血,撞什么能撞成这样?”农民老总又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惊讶,但都有点看新奇的心情,倒没有多少害怕。只亨总觉得败兴,换谁办活动死了人,脸色都好不起来。 “都让让,借个道。”女医生拨开众人来到船工旁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做起了检查,先摸了摸脉搏,确认没在跳,又将船工染红的衬衣解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肚子,伸手去按压船工的身体,其它人既觉得恶心又好奇的想看。 “你还随身带医用手套啊?”农民老总吃惊的问。 “工作习惯。”女医生一边回答手上不停。不多时,她站起来说:“这人的肚子上开了一个洞,肝脏不见了,而且很奇怪.........伤口周边不规则,不像是用刀剖的,倒像是.........”女医生欲言又止。 “像是用手掏的吗。”方靖接过话头。季医生好奇的看了一眼方靖没有说话,呆呆的出神。 “肝?”几个男人听到女医生关于掏肝的话,不由得联想起刚才吃得鹅肝酱,“不能吧?”一阵强烈的恶心从胸口涌上来,工商科长和农民老总直接爬在护栏旁边干呕,商人用手捂住嘴巴,好一会,说:“太恶心了!这宴我是吃不下了,老亨,发生这种事,我们还是赶紧开回去吧!” 商人是今晚亨总宴请的主宾,是亨氏集团新餐饮项目的重要生意伙伴。一看他这样,亨老调不由得有些尴尬,更是在心里咒骂这个船工好死不死偏偏这时碍事。 手掏肝脏,船工诡异的死因让众人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他杀,气氛登时也变得紧张起来。工商科长等几个人掏出手机想报警,看到显示无服务,才想起来最近三天手机信号都中断运营,都吵吵嚷嚷的让赶紧调头。动静太大了,本在第二层的临时工朱汉民和卓燕也都跑下来,看到死了人互相看了看,都露出“早有预料”的神情。 “都别吵了!我去看看怎么开船调头。”刘参谋毕竟是消防队的兵哥,胆子也大一些,但跨过尸体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的,觉得晦气。 “怎么样?启动了吗?” “你会不会呢?不会的话别乱弄。” “别急,我这不在摸索吗?”刘参谋恼道。焦急的一通乱推,却见操作台冒起一阵火花,把动力杆都烧焦了。 “啊呀!你把船弄坏了!我的天啊,你个帮倒忙的。”农民老总大叫道,“这下我们回不去了!” 一众人本来对死了人还不太关心,可这下子都在这不会动的船上和死人困在一起都慌了,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刘参谋一愣,说:“这、这可不是我弄的,我看它之前就坏了!是真的。你们叫得这样凶,方才怎么没见出头呢?” “哪有这么巧的事,刚死了人,船就马上坏了。”农民老总恼火起来:“对了,这刘参谋吃宴的时候他好像也离开过。” 工商科长附和道:“好像是有一会不在。” 刘参谋闻言大怒:“你们发什么神经呢!意思是说我是凶手呗?我堂堂消防支队的参谋我杀这船工干什么!亨总、陈老板和陶女士,大半人哪个不都离过席吗?” 本来一声不吭的物流老板听到他这么说,不乐意了:“你别拖我下水啊,关我什么事?”他脾气挺大,也不接着说,自个上楼去了。 亨总急忙打圆场:“冷静一下,大家都冷静一下。” 方靖躲到一旁去,冷眼看着这些人,刚才还其乐融融,直到危害到自己的时候都原形毕露了,说什么权贵高才,到头来也不过都是些胆小怕事的普通人罢了。女医生坐在一旁,六神无主地喃喃道:“你们不明白,人要徒手掏出别人的肝脏,这需要多大的力量?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商人闻言,突然间好像知道了什么,指着亨总说道:“我知道了!老亨你几个合起来恶作剧是不是?这是什么整人的节目?摄像机在哪里?认识你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无聊!” 亨老调慌了:“老董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开这种愚蠢的玩笑?” “你几个都是一伙的!对好词的,我听出来了。”商人认定被耍了,说:“什么郭经理、季医生、邓斌、船工不都是你的人吗?串通起来装的是不是!唬谁呢。我、我不奉陪了!”商人言罢,蹭蹭蹭地走上楼去,一边叫道:“老婆,老婆,我们走!” 众人互相望望,都向亨老调投来怀疑的神色。 亨老调哭笑不得:“诸位!我真没必要捉弄大家,我砸自己的生意有什么好处啊。要不你们谁自己看看,我也搞不清楚这船工死了没有。老董你听我说嘛。” 眼见没人敢去,方靖便鼓起勇气蹲下去,用手背贴在船工手腕上,生怕留下指纹。不必多试,光是这冰冷的触感就不可能是活人的体温。黄毛也凑过来问“还真死了啊?”方靖点点头,赶紧用东西擦擦自己的手。 “俄滴妈呀,凶手就在我们之中!”黄毛突然蹦出来一句。此言一出,刚刚冷静下来的人群又炸锅了,都吵着问救生艇在哪。 亨总怒骂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呃。”黄毛委屈的:“俄只是.........早就想这么说说看了,谁知道他们反应那么~大。” 就在这时!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商人的老婆孙芳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下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扫了一眼,问道:“怎么了,这么热闹,老董呢?我好像听到他叫我了。” 众人闻言诧异,老亨也赔笑道:“哎呀,董夫人你就别拿我们寻开心了,都出这么大的事了。老董不是刚刚才上去了嘛?” “没有啊?”商人老婆一脸惊奇不似作伪:“刚才就邓斌和物流老板、还有那个服务员先后上去了,老董没见人啊。我看你们这么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这才走下来看看。” “这,怎么可能........上下层就楼梯这一条路。”不等老亨说完,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没人发号施令,但诡异的气氛驱赶着人们赶紧跑上楼,仿佛只有远离命案现场才能寻到一些安全感。 第12章 (上) 不安的情绪正在游船上蔓延。 确定商人在上楼梯时神秘消失以后这美食品鉴会是彻底办不下去了,商人老婆孙芳哭哭啼啼的,催着闹着亨老调赶紧派人找;男人们则在催促着他赶紧下救生筏;临时工们也聚在二楼交换意见。所有人都发觉事情不大对劲。 “都安静!听我说。”老亨毕竟也是商界大亨,冷静下来以后也是有魄力的,“大家不要慌,越慌越容易出问题。现在游船上是出了意外,但也只是意外而已。嗯......一个船工遭遇意外身亡,我们现场并没有专业法医,所以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 女医生闻言冷笑,也不反驳。 亨总接着说:“董总刚才有些惊慌失措,或许是躲到哪里去了,只要不是翻下湖里,总能找到的嘛。这艘游船的充气救生艇在底层机械间,要打气才能使用。我觉得现在就没必要,大晚上的我们正处在淀风湖的最中心,黑灯瞎火,划个救生艇都不知道往哪划!还不如等明天早上了,让经过的船只帮忙才是正道。” 他这一通说辞有理有据,除了商人老婆孙芳听他说到商人可能失足掉进水里,仍哭哭啼啼之外,其它人都接受了亨总的说法。 刘参谋发话:“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派几个人分头找找商人吧。顺便也先去把救生筏找出来备着。我自告奋勇算一个。”众人都是商界人精,都知道这人想凭找救生筏的功劳优先占个位置,于是几个男人纷纷表示要去机械室帮忙找人。看大家这样了,邓斌说:“那我就去找第二层,还想请季医生帮忙去休息间照看一下郭女士有哪里伤到没有。” 季医生:“行。” 广告公司的林开慧一直没有离开三层,这时也说:“我坐久了,也去走走。” 美丽的小姑娘亨小曲说道:“我也想去照顾郭婶婶!”亨总一把拽住她,“大人都在忙,小孩子就别捣乱了。”于是第三层就留下了亨总父女和两个胆小慌张的女人商人老婆、物流女友。 再说临时工这边。二层厨房里,方靖、黄毛和肖庆丰把发生的事情都与剩下三人说了。肖庆丰笃定地:“这事太可怕了。你们说会不会是人体器官贩卖!船工的肝不见了,我看那个商人多半也是被杀没跑了。肯定是这样!我们肯定有危险了。” 方靖暗道:这家伙又说人体器官贩卖。 “我不太同意,人体器官的保存是需要比较好的医疗环境和设备的,不是这样随随便便就把人的内脏掏走就完了的。”卓燕显得很冷静,因为她就是来查这里的怪事的,接着说:“而且为什么要做得这般鬼鬼祟祟的?” 方靖说:“我同意卓燕的说法,如果邓斌把我们骗来是为了贩卖人体器官,不应该是这么低效率的干。我告诉你们一个事,你们听了别慌,我认为........这事是gui做的。”方靖说道那个字的时候没出声,嘴巴做了个“鬼”字的嘴型。除了黄毛,别的人都看出来了,不可思议的呆住了,胆小的肖庆丰和吕姐更是抖若筛糠。 黄毛追问:“是什么做的?你说清楚嘛。”方靖冲着他又做了一次“鬼”字的嘴型。 “鬼?”黄毛不屑的说:“鬼有什么可怕的嘛。俄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鬼!都是假滴咧。” “你别这么大声!”方靖赶紧捂住他。 朱汉民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因为教育水平低,对鬼神一说的接纳能力反倒很强:“是邪门得很。” 方靖接着说道:“你们想,谁能徒手把人内脏掏出来啊?还有,商人从一楼上三楼,这才多短的时间,一眨眼就没了,就算真失足掉进水里,落水的声音、叫救命的声音总该有吧?一个强壮的大男人,经过二层,突然就没了,如果我不是和大家一起来的,我真的会以为是你们在二层集体作案呢。”方靖说完周身一寒,弱弱的又问:“你们........该不会真是集体作案吧?” “他都知道了,俄们把他也嘎了吧!”黄毛冷着脸说道。 “......” “…………” 方靖转身拔腿就跑,被卓燕一把拽住:“他神经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个死黄毛!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方靖狠狠锤了他一下。黄毛边痛边笑:“谁晓得你那么~胆小。” 吕姐听说有鬼,吓得全身直哆嗦,说:“那我们怎么办?那五万块钱的尾款........” “你还想五万块?要命吧!”肖庆丰骂道。 卓燕:“不管是人做的还是鬼做的,邓斌把我们这些人雇到这里,一定有原因,要不我们先把邓斌抓住,先问个明白!比起钱,命更要紧。”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朱汉民啐了一口唾沫,拔出匕首说道:“妈的,管他怎么回事,先管邓斌把钱拿到再说。咱们也不坐以待毙,先下手为强!” 就这时,厨房的门被推开了,说曹操曹操到,邓斌出现在门口,阴恻恻地:“你们要抓住谁啊?” 临时工几人先是一怔,朱汉民随即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也不装了:“邓总,你来得正好,咱们几个合计着,看这活动算是办不下去了,你是不是给咱结一下工钱?你要杀人也好,卖器官也罢,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邓斌看着杀气腾腾的朱汉民,不露惧色,说道:“你们这么急做什么,现在大伙都被困在游船上,想走也走不了。何况我们约定一晚上的工作都还没完成呢。” 卓燕怒道:“可你骗了我们!你没告诉我们这份工作这么危险,我们要答案!” “不问问题是这份工作的首要规矩,你忘了吗?这么高的酬劳对应什么样的工作,难道你们一点b数也没有吗?把刀子放下,好好听话,我还需要你们活久一点。”邓斌目中无人地道。 朱汉民也是个狠人,哪容得这人如此猖狂,举起拳头就冲上去,哪想眼前黑影一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地面竖了起来砸向了自己的脸!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扑在了地下,嘴里都是甜腥味。卓燕几人却看的真切,原来邓斌一记回旋踢就把朱汉民放倒,时机和动作堪称完美,必是练家子。 朱汉民骂骂咧咧试图爬起来,但他下巴中了完美的一击,视线中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刚跪起来又往前翻了个跟头。 “我知道你把我们雇来的目的了!”方靖突然从他的言辞中理解了,“你真的在对抗鬼,因为太危险了,所以你需要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来分担风险!对吧,我们其实就是炮灰!” 邓斌表情微微一变说道:“谁说夸张的广告只会招来蠢货的?这不就有个聪明人嘛。” “梁飞!梁飞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方靖恨恨地道,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因为这种事而死,在死前还尽全力的保护自己,“都怪你,都怪你!” “梁飞?”邓斌眼睛一转努力回想,“嗯........不记得了。这么多临时工,谁又能记得全,又不一定是我雇的。” “你混蛋!”方靖和卓燕同时暴怒,冲了过去。邓斌迎向卓燕,两人同时出腿高扫,竟然不分胜负。方靖要慢许多,怒气冲冲地跑到一半却举手投降了,原来是邓斌把手枪掏了出来。 “呃,大哥饶命,有话好好说。”方靖怂在地上。 就在这时,从一层又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咋呼。邓斌收起手枪,说道:“又出事了,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内斗,不管生气也好,报仇也罢,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劝你们好好想想怎么活到我解决这事,这不是必死之局,但若你们还要碍事,别以为我不敢杀人!” 邓斌丢下狠话,就急匆匆的往一层去,方靖对身后说:“你们抱团别出去,我去看看。” “我也去吧。”肖庆丰说,“你一个人没照应。”方靖没想到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还挺仗义,点了点头。 一层,从底层机械室连滚带爬上来的几个男人脸色炸白,惊恐万状。邓斌赶下来劈头就问:“怎么了?下面发现了什么?……说话啊!” 几人中又有人扶在船栏边吐了起来,秽物给秋风一吹回来,喷得满身都是。刘参谋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商人,我们发现了商人了,天啊!他整个人......在机轮里搅碎了!到处都是血,只剩一个头放在.......放在旁边。”说罢,终于也维持不住硬汉形象吐了出来。 方靖跟了下来,到这地步都已经不再吃惊了,只是默默的接受残酷的事实,所有人真的都被困在了恶鬼的猎场中,毫无反抗之力。 没等深究,三层又有动静,小女孩的尖叫又响彻黑夜。众人不得不又赶紧来到三层,却见到了惨绝人寰的场面: 宴席桌上,商人老婆和物流女友全身被切成一段一段的整齐的切块,摆放成盘,并且淋上了红酒,惨白的脑袋在一旁死不瞑目,无神地看着自己被切成片的肉,嘴里还衔着一颗樱桃!画面极具冲击力。 亨小曲抱着兔子站在一边不停的尖叫。 “莹莹!不要啊啊啊!!”物流老板疯哭起来,欲待上前,却又被这极度恐怖的血腥画面吓得瘫软在地。 其它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若不是刚才已经把胃底的一点苦水都吐没了,这会还得接着吐。 方靖也被骇到了,几乎也要坐倒下来,原本他觉得船上的鬼怪没准和医院女鬼有点类似,专杀落单的人,然而可怕的事实给他啪啪打脸--那东西神出鬼没,毫无痕迹可循,一下子在一个孩子的面前杀了两个人。那样恐怖的画面真的对得起“地狱般的光景”这几个字。 “梁飞啊梁飞,我终于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如果说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可以用意外来解释,那么眼前的画面绝对不是,更甚这可能都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仿佛就是对“意外”一说的故意回应。 本应该在场的亨总不知道从哪里珊珊迟来,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倒地失禁,连滚带爬的直不起身来。邓斌蹲下去狠拍了几下亨总的肥脸,帮助他恢复清醒。问:“你刚才去哪了!你不是和她们在一起的吗?发生了什么?” “我......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亨总面无人色,结结巴巴。问了好一会,也没问出结果。众人把目光投向唯一在场的小女孩亨小曲,却见她把头埋到兔子布偶后面,蹲缩在栏杆边瑟瑟发抖,怎么也不肯说话。 农民老总恐惧也到了极限,叫喊起来:“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大叫着要跑,工商科长拦住他:“老姜,冷静一点!”然而众人已经破胆。 刘参谋抢过一件救生衣,一边穿一边就要往水里跳:“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丧心病狂!我受不了啦,你们要待自己待吧!” 余人劝到:“这里离岸边不知多少里,水太冰了,太危险了。” “少啰嗦!待会救生衣都不够分!”刘参谋挣开人拉,“噗哗”地一下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众人看他渐游渐远消失在漆黑之中,后来听不到一点扑水之声,也不知是死是活。 季医生这时急急忙忙地从楼梯走了上来,说:“经理郭女士没在休息室里。”剩下的人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浑浑噩噩地谁也说不出一句话,心中想着只怕经理也是凶多吉少了。方靖不忍直视死者惨状,含着泪花用餐台布把遗体遮了起来,然后蹲下去安慰亨小曲。 每个人都在六神无主,广告公司的林开慧悄然走到工商科长耳边嘀咕了几句,李科长点点头,突然对亨总说道:“对对!是你!你的嫌疑最大。” 亨老调一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李科长接着说:“第三层一下子死了两个人,这里只有你和小女孩在场,不得不怀疑。当时别人都在楼下!” “对,肯定是你。”物流老板还在丧失女友的悲痛中:“你太变态了!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人。我看出来了,他是在按菜谱的方式在杀人啊!” “啊?”众人闻言都惊。 物流老板接着说:“第一道菜是鹅肝酱,所以船工被掏了肝。第二道菜是银鱼汤,所以商人被绞成了肉汤。第三道菜是醉鸡........所以这个畜生把商人老婆和陶莹莹做成了........啊啊啊啊啊!” “卧槽!好像真是这样!这我倒没有想到。”邓斌意外的叫起来。 李科长一下子化身侦探,说道:“是了,菜谱是你安排的,船宴也是你安排的,再加上只有你才有杀人的准备和嫌疑。你用活生生的人来实现你所谓的‘美食品鉴会’,太变态了!”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不是我呀!”亨总越听越觉得天方夜谭,“你们想怎么样?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大家把他绑起来再说!”李科长振臂一呼,人们一拥而上将亨老调捆了个扎实,嘴里塞了毛巾,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李科长又说:“他女儿呢?她女儿不肯说话,肯定是目睹了父亲杀人的过程想要袒护,这就解释得通了。我们把他女儿也抓起来好好问问!小女孩呢?” 医生说道:“刚才那个服务员把小女孩抱起来跑下去了。” 肖庆丰转头看看方靖早跑没影了,赶忙举手道:“不是我!” “难道那个服务员也是帮凶吗?大家要小心。不过主犯已经抓到了,大家安全了!”李科长自信满满地说着,众人将信将疑,神态万状。 第13章 (下) 刚才方靖察觉事态的走向不对,抱着小女孩赶紧下楼藏在了某处,亨小曲也非常懂事,默默的流着泪任他抱着,一声不吭。很快听到一些人跑动寻找的声响,又过了一会,有两个脚步声走到了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好像用打火机点着了烟,方靖和小曲捂紧嘴巴,几乎不敢出气。 “呼。怎么样,你有眉目吗?”是邓斌的声音,他吐出一口烟,压低声音说道。 “暂时没有,一点也看不出来,每个人都反应都太自然了。如果不是论坛有明示的话,我都不敢肯定这些人之中有一只伪装的鬼。”竟是林开慧的声音。 方靖:!! 林开慧:“我原本怀疑一个人,但现在觉得又不是。” “已经死了至少四个,我看消防队姓刘的和消失的郭经理只怕也没活下来。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俩个很快就不安全了。妈的!妈的!这些临时工这次怎么一个也没死!走什么狗屎运。”邓斌骂道。 “不,和运气没有关系。”相比邓斌,林开慧的声音无比冷静:“我虽然没看出来鬼是谁,但我发现了它的一些规律。” “赶紧说说。” “首先,它动手的过程极快,完全唯心,应该是那种可以瞬间转移将人杀死的鬼,一旦它动手就无解了。但我感觉一定有一些时间限制,否则论坛是不会指派这样的任务的。” “就像商人那样吧,突然间被掳走,以不可思议的惨状死在了底层机械室,真是犯规的手段。如果鬼能瞬间转移位置,所谓的‘特征分析’还能管用吗?” “还有,它专挑最恐惧的人攻击,我猜测这是一种偏好。如果人群太过恐惧的话,它就会加快转移杀人的速度。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临时工都没出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扎堆堵门或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些刺激神经的血腥画面。” “是了,有道理!还是开慧你厉害啊!所以你才怂恿李科长栽赃给亨老调是吧?这样一来,“凶手是人不是鬼”人群的恐惧也会减弱一些,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但这些都是缓兵之计,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按照数学概率来算,只要再死一个人,轮到你的概率就要达到峰值。” “操蛋!”邓斌把烟头一摔,“你说......用枪把所有人都打一遍能有帮助吗?” 林开慧稍加思索,一会才说:“以前论坛里有人做过类似的事,不一定管用的,有的鬼伪装的时候和人没有任何区别。而且现在那只鬼唯一忌惮的,就是它不知道谁是论坛的用户,如果你这么做了,等于自爆身份,没准来不及指认就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没辙了。” “我有一个办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两人应该是进行了耳语,下面的听不到。少顷,邓斌道:“但如果这样的话,万一失败了,你不就?” “邓哥,如果我们两个必须死一个,能为你而死,我也满足了。”林开慧温柔地说。 邓斌:“别瞎说!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放弃......唉,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呢?” “那个小女孩她亲眼看到了鬼杀人的瞬间却没有死,这也许是鬼的失误,又也许那个小女孩就是鬼。那个自以为是的李科长虽然很蠢,但他对小女孩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们可以从她入手。” “找!”邓斌简短的吐出一个字,两人的脚步很快离开了。 邓斌做梦也没想到,原来方靖和亨小曲就他们就躲在他屁股底下,这不是比喻,而是他们两真的缩在了不到一米多见方的发泡餐具箱里。方靖这时看着怀里的美丽小女孩突然就不香了........害怕得眼泪立马涌了出来,呀呗啦~~~我该不会真的抱了只鬼回来吧? “哥哥你为什么哭了。”一大一小两人紧紧相贴,亨小曲伸手去帮他抹去眼泪。 方靖闻言觉得不太像,稍微松了一口气:“小曲妹妹,你能告诉我你在上边看到了什么吗?” “不,不能,我害怕我害怕。”亨小曲蜷缩着摇摇头。方靖眼看哄不出什么也就不再强迫,眼直直地想起刚才无意中偷听到的话,这么多的信息! 首先坐实了邓斌和林开慧就是“论坛的用户”,他们是一伙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其次,他们确实有对抗鬼的办法,但听起来必须先把伪装的鬼找出来。第三,鬼是伪装成了某人,杀人时是无解的,只有减少恐惧才能死得晚一点。这也……太欺负人了!怎么办,也就是说唯一的生路就是帮助邓斌吗?帮助那个害人的人渣?!该如何抉择,如果不屈服于他,医院女鬼的诅咒就没办法了。该死! 方靖进退两难,叹口气,悄悄揭开发泡箱,一看没人,赶忙跳出来把小女孩也抱出来。悄悄来到厨房敲了两下门。 “谁!我们这里不许人进来。”卓燕的声音叫道。 “是我,方靖。” 门后边发出了挪动重物的声响。少顷,门开了,方靖把小女孩带了进去,“你们没事吧?” “嗯没事,刚才你出去以后,我们就把门堵了起来,相互看着,竟然什么事也没有。你怎么把小女孩带来了,外面怎么样了?肖庆丰呢?”几人问。 方靖:“肖庆丰可能被扣住了。具体的一下说不清。外边越闹越乱,不仅鬼在杀人,人也在疯狂的互相猜疑,他们现在都想抓住这个小女孩,能不能请你们照看一下她。” 卓燕:“那你呢?” 方靖:“我还得出去想想办法,否则大家迟早会被鬼怪杀光的,另外,我听说如果心理不恐惧的能活的更久一些。” “是这样吗?明白了。”卓燕从方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很犹豫,说:“你需要帮忙吗?” 方靖呆了几秒,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跟我一起吧。” 亨小曲拉拉方靖的衣角:“哥哥你不要出去好吗?外边有怪兽。” 果然是在那几人之中吗!方靖温柔地摸摸她头说道:“哥哥会没事的,我们打赌。你忘了吗,我可厉害了,你上次不是输给我吗?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听话,不要哭闹,可以做到吗?” 亨小曲使劲点了点头,又抹起眼泪来。 方靖说完和卓燕摸出门去,余人又将门堵上。两人偷偷摸摸到楼梯边上,听到上边声音。 只闻李科长狂乱地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眨眼老亨也死了?他不是凶手吗?” 卓燕低声和方靖说:“我踩着你从另一边偷看,不容易被发现。”方靖点点头,于是二人远离楼梯,从第三层的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叠罗汉露出脑袋去偷看。 卓燕个子高,踩在方靖肩膀攀上去勉强能看到第三层,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肯定要惊呼出来。 亨老调以一种非常恐怖的方式死去了——他的胸膛被挖开一个大洞,头、四肢都被切下来塞在了躯干的洞里。旁边围着邓斌、林开慧、农民老总、李科长、女医生,物流老板,宾客中还活着的就剩下这几个人了,还有一个被绑起来的颤颤巍巍的肖庆丰。 女医生颤抖地道:”黄金蟹斗........这是把人做成了蟹斗!为什么凶杀还在继续?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农民老总大叫:”是鬼!一定是鬼!根本就没有什么凶手!妈的!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我早就应该走的。“ ”跳河!”物流老板也狂乱了,”说不定跳河才有一线生机。不说了,你们都别拦我!“ 邓斌也露出了极其恐惧的样子:“我同意!救生筏呢!” “砰!”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硝烟味弥漫,发狂的人们瞬间被镇慑住。令这些人意外的是,竟是看起来斯文貌美的林开慧朝天鸣枪,余者都是一怔。 “都给我闭嘴,坐到桌子边上去。”林开慧一改之前温文尔雅的情态,像变了个人。 农民老总还说:“林小姐你这是干嘛,这哪来的手枪?小心.......” “砰!”枪又响了,农民老总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小腿上子弹擦出来血痕,疼痛只比视觉晚来了两秒钟,紧接着他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啊啊啊哦!卧槽,你神经病。” “我不说第二次!都给我坐到桌子旁。包括你们两个,服务员小姐和先生。”说着她的枪指向了栏杆边卓燕露出来的半截脑门。卓燕眼见败露,正在犹豫是该不该逃,方靖却说:“上去吧,听我的。”卓燕把心一横,于是伸手抓住栏杆,脚下用力,整个人就翻了上去。方靖也从容不迫的从楼梯走了上去。 在场所有人都乖乖的坐到了血腥的餐桌边,餐桌上已经有三具恐怖的尸体了。一些人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捂住嘴颤抖的哭出来,农民老总在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很好,大家很上道。”林开慧扫视一眼在场的九个人,握着手枪坐下来,接着说道:“今晚的惨案大家都该相信了吧?这不是人能做到的。因为在我们九个人中,有一个是鬼!” 听到这话其他人除了卓燕,连邓斌都作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但忌惮林开慧的手枪和可怕的气势,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瞪大眼睛望着林开慧。 方靖暗道:看邓斌的扮相,他们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是有什么策略吗。是了,鬼也不知道谁是论坛的用户,有几个用户,人聚在一起反而不敢冒然动手,等等,如果这么说的话,突破点不就是....... 林开慧冷笑着向鬼示威:“你一定很开心吧,杀了这么多人,把他们都做成了菜,这就是你想要的‘美食品鉴会’吧。但是现在让我们来玩点更开心的,来一场‘狼人游戏’,公平的对决才有意思。” 第14章 (上) 橙红色的月光下,九个神情各异的人围坐在一起,腥红的餐桌,怪异的尸体,构成了一幅凄美的画作,拉开了对决船宴恶鬼的序幕。 林开慧说道:“首先,我就是论坛的用户。” 方靖听到她这么说,竟然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样!这是她的第一个陷阱!我要抓住机会。赶忙扫视一眼在场所有人: 邓斌在表演着夸张的吃惊。 农民老总抱着伤腿喃喃地骂神经病。 李科长一脸茫然。 物流老板好像没听见,抱着头在哭。 女医生面向林开慧在很认真的听。 肖庆丰在瑟瑟发抖。 卓燕喃喃反问“论坛的用户”? 林开慧扫视一圈人群,说:“别着急,论坛的用户不止我一个,不信你马上可以动手杀了我试试。”方靖桥舌,由衷佩服这个人的勇气,她竟然公开挑衅鬼!换是自己在那个位置上,恐怕连话也说不利索。 等了足足一分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既然不动手,那我们就开始玩游戏了。”林开慧接着说:“狼人游戏都知道吗?我现在扮演裁判兼猎人。每轮我会提一个问题,你们挨个回答,大家一起来找不回答得最不自然的那个人。从第二轮开始,每轮结束大家都公开投票,谁得票最多我向谁开枪,直到找出鬼为止。” 在座的人听她说完规则,无不骇然。“疯子!”农民老总和李科长方欲拍案而起,黑洞洞的手枪口已经对了过来,再不服气也只得生生噎回去。 “可是……如果所谓的“鬼”并不存在呢?”女医生季冉提出疑问。 “如果是那样,我就只能一直杀下去了。”林开慧冷冷地道。众人皆是一凛,也不知道是该期待有鬼好,还是没鬼好。 见没人再反对,林开慧说:“那么,第一轮就开始了。请描述一下自己的年龄,职业,是谁邀请来赴宴的,还有昨天一整天都做了些什么?” 原来如此。方靖闻言暗自钦佩:假设鬼是今天才伪装进的人群里,那么它不一定对自己所伪装的对象有了解,而现场的其他人则可能相互都有了解。如果鬼描述错误,则会被当场抓到;又或是描述不清,则会露出破绽。如果强行动手杀林开慧,又会被其它论坛用户消灭。巧妙利用了信息差.......信息差就是这场对决的关键。 这就是“论坛的用户”吗?好强。 林开慧望向右手边的方靖,说道:“从你开始。” “好吧。”方靖非常配合,“我叫方靖,21岁,上沪市灵通展览材料有限公司的业务员。昨天是周日休息,我花了一整天时间,通过兼职广告找到今天的临时工作。是邓斌雇我来的。以上。” 林开慧问:“本身有工作,还在周六周日兼职吗?” 方靖:“唉,没有伞的孩子才要努力奔跑啊。” 林开慧玩味一笑,好像还挺满意:“嗯,下一个。” 卓燕:“卓燕,23岁,上沪市体育学院武术专业助教。昨天上午在校进行散打训练。下午休息。我也是邓总雇的兼职工。” 林开慧问:“你们体校的武术专业都练哪些项目?” 卓燕几乎是马上回答:“竞技散打、武术套路、中国跤。” 林开慧:“下一个。” 肖庆丰之前被绳子绑得手疼,后来得以解开,畏畏缩缩地:“我、我叫肖庆丰,19岁。我是大专学生……” 林开慧把枪口转过去:“学校说清楚!” “别开枪别开枪。”肖庆丰慌忙说:“我是上沪出版印刷学校的大专在校生。昨天学校不上课,在宿舍休息。我也是邓总雇来的临时工。” 林开慧:“出版印刷学校是学什么的?” 肖庆丰:“学出版印刷的。” 下一个是女医生,她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季冉,38岁。上沪市第二人民医院儿科医生,昨天在医院加班了一天。我是在一个星期前就收到郭昕云女士的宴请。没想到,竟然遇到这样的事。” 林开慧:“昨天是周日,周日医生不应该只上半天班吗?” “坐诊半天,但除了看诊,医院还有很多行政事务的。” 林开慧又问:“你们医师的定期考核,多长时间考一次?” “两年。”季冉同样是立即回答。 林开慧又问:“手足口病怎么治疗?” 季冉没想到她问得这么多,有些诧异,但仍然回答:“手足口病是肠道病毒,没有特效药,只能对症治疗,一般一周可以痊愈。” “对症?”林开慧还不满足:“主要有哪些症状?” “你……”季冉有些无奈,回答道:“脑膜炎、脊髓炎、皮疹、肺炎等。”她回答完,林开慧反倒皱起眉头来,沉默了一会,轻吐:“下一个。” 下一个是物流老板,他的女友陶莹莹的尸体就在这餐桌上,死状凄惨,被方靖用桌布盖了起来。所以他一直在痛哭,声音时大时小的,换是谁心爱的人就这么死在面前,尸体还一直就摆在面前,谁也没办法冷静。看他哭哭啼啼,林开慧说:“如果不能把鬼揪出来,你的女人才是真的白死了。如果你想为她报仇,就好好的配合我。” 物流老板闻言止住哭声,大骂到:“去你x的!我们根本不想在这里!什么白死?什么报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该死的鬼神游戏!该死的宴席……啊啊啊啊!我……”他突然泄了气,呜咽着:“求求你们让我走吧。我、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莹莹。” “我数到三,不配合我就开枪。”林开慧一点也不买账。 物流老板恨恨地一抹眼泪,恶狠狠地盯着林开慧,少顷,开口说:“陈赞,48岁,大运生鲜冷链物流公司总经理。昨天一整天和女友莹莹去看车展了。亨总请我来的。你满意了吗!” “下一个。” “唉,做这些真的有意义吗?”李科长揉揉眼睛,说道:“李兴邦,45岁,上沪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市场科科长。昨天是休息天,打了一整天的麻将。是亨总请的我。” 林开慧:“你和亨总有什么业务往来?” 李兴邦:“我们只是私交,办理证件执照什么的对亨总来说根本说不上是业务往来。” “嗯,下一个。” 农民老总被打中腿本来一肚子火气,可看到李兴邦都配合了,也就沉下气来:“姜云书,富楚农贸实业公司总经理。我42岁。昨天回老家看老人。我也是亨总请来的。” “农贸公司?”林开慧轻蔑地语气,“橘子会种吗?” “不会。” “大米呢?” “也不会。” “那你会种什么?” “种作物那都是专门请有技术员和工人负责干的,我总经理当然只负责机构运营和业务管理。” 众人都投去怀疑的眼光,没想到林开慧倒没有纠结,说到:“是这样的,下一个。” “邓斌。36岁。亨氏集团旅游部项目经理。昨天都忙着筹备船宴的事。你们中的一些人是我负责请的。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邓斌说完看了看林开慧,示意说完了。 一圈就这么走完了,林开慧陷入了沉默,方靖也自觉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对自己工作和业务都挺熟悉的,而且说昨天做过什么事有意义吗?就算是瞎说了也无从查证,就像什么宿舍休息、回老家之类的,有什么意义呢?又不由得暗道:这只鬼伪装得也太好了,难道它平时完全像一个正常人类一样生活吗?一只鬼做生意、跑业务?……这种事情敢想吗……真是细思极恐。 方靖不服气的又环视一圈所有人,试图从某人的脸上寻找出一些轻蔑的笑意来,不出意外一无所获。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林开慧又说:“第二轮开始了,请谨慎发言,这轮结束后,大家将决定谁得死。”所有人本来觉得她之前是虚张声势,可此时此刻又感觉不像,这个疯女人没准真的会开枪行凶。 “第二轮请你们回忆并描述一下从发现商人董总惨死在机械室,到听到小女孩的尖叫声为止的这段时间,自己的那段所见所闻。开始吧。” 林开慧瞄向方靖。 “让我想想……”方靖道:“对了,我当时和所有的临时工在二层厨房干活。邓总推门进来来检查我们的工作(邓斌心领神会没有反驳)。随后我们就听到了一层传来骚动,然后我就跟着邓总一起到一层。啊对了,肖庆丰好像也说要帮忙。我们在一层见到男宾客们慌慌张张的边呕吐边说商人董总惨死。然后马上就听到了女孩的尖叫声。” 林开慧一手成拳轻触嘴边,集中精神记忆,问:“听到尖叫声的时候,你确定男宾们,也就是邓斌、农民老总、工商科长、刘参谋、物流老板都在吗?”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你想死吗?” 方靖忙到:“你逼我也没有用啊,当时场面很乱,大家都在慌,谁有功夫去看别人?” 林开慧又说:“你仔细想想,能确定在的有谁?” 农民老总叫到:“那个我清楚!” 林开慧打断他:“住嘴,没轮到你!” “嗯……在我视线中的。”方靖努力思索,“邓斌、农民老总、李科长、刘参肯定在。别的我不肯定。” “你搞什么,我也在的呀。”物流老板不满意的叫到。 枪又响了,不过林开慧朝天上打的,余人都不敢再插嘴了。 “行了,下一个。” 卓燕说道:“我作证厨房里的事,后来方靖、邓总、肖庆丰出去以后,我们剩下的临时工就把门堵上没有出去。连我一起四个临时工在厨房里没出去。” 林开慧意外的没有问临时工的情况,只是问:“厨房里剩下的人期间有离开过吗?比如上厕所什么的?” “没有。厨房才那么点地方,一个出口。没有人离开。”卓燕非常肯定的。 “嗯,下一个。” 肖庆丰总是一副胆小的样子,说道:“我的经历和方靖一样,我当时跟着他后面的。” “你跟着他后面的话,他刚才说在一层没看到物流老板,你看到了吗?”林开慧问。 “我也没看到。”肖庆丰说。 物流老板闻言气的青筋暴起,却不敢骂出声,只是小声的“放屁,放屁!” 林开慧很满意,说:“下一个。” 下一个轮到季冉女医生,她很快说道:“商人刚失踪以后,邓总让我去二层休息室照看郭昕云经理,看看她是否受伤了。于是其他人去一楼的时候我自己去了二楼休息室。但是我在那里没有找到郭姐。郭姐是我的老朋友,于是我有点担心,在二层客舱区找了一会,确定郭姐不见了,这时就听到了小女孩的尖叫,并回到了三层。” 林开慧问:“这期间,你有证人吗?” “邓总看到我往客舱区走了,那是和厨房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看到你期间究竟去了哪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刚才开始为什么要针对我?”季冉也有些激动。 林开慧并不回答,说:“下一个。” “妈的,终于到我了。”物流老板愤怒地说:“我是和刘参谋一起最先在机械室里发现商人的头颅的,当时我吓呆了,然后农民老总和李科长也进去了。我们一起逃离机械室回到了一层,在那里呕吐。你们怎么能说没看到我呢?” 林开慧向农民老总和李科长说:“你们几个是一起行动的,他说的话有没有问题?” 李科长迫不及待的说:“我确实在机械室看到了刘参和物流老板了,但是后来跑出来以后我吐得特别厉害,他们有没有跟出来,我不好说。” 农民老总原本是确定物流老板在身后的,可是看到李科长这么说,有点搞不清楚他的意图。林开慧手拍了拍桌子,提醒农民老总说话。 “关于陈总(物流老板),我……我也记不清楚了。”姜云书道。 物流老板气得脸色发青,几乎就要跳起来揍人。 最后一个是邓斌,他的经历和方靖所述一致。但他确定在一层看到了物流老板。 林开慧目露凶光:“好了各位,第二轮已经结束了,我数三声,你们同时用手指投票。不许弃权,谁没有指认,一样要死。” 在场众人不敢相信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都咽一口口水,有的惊疑不定,有的惶惶不安,真的因为这种荒唐的私设公堂,就要有人命丧当场。 “三、二、一。” 除林开慧之外的八人同时伸出了手。只见,卓燕指向女医生,肖庆丰指向物流老板,女医生指向肖庆丰,物流老板指向方靖,李科长指向物流老板,农民老总指向物流老板,邓斌指向女医生,而方靖却指向了邓斌。 “……”物流老板很快意识到自己果然是最高票数,手臂僵在了半空中,随后吼道:“混蛋、混蛋,开什么……”“砰!”硝烟炸响,物流老板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他的眉心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血窟窿,整个人坐在椅子上翻倒下去。 这一刻没有人惊叫,也没有人说话,在场所有人即是受害者,也是杀人帮凶。 方靖愣住了,不敢相信她真的开枪了。怒目看向林开慧:“你真的开枪了?” “不然呢?” 方靖骂到:“你!你已经得到有用的信息了不是吗!为什么真的要杀人!畜生!你和……” 火光喷出,子弹准确的擦过了方靖的肩头,他立即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啊啊啊。” “再说一个字就打死你。”林开慧警惕的看着剩余的人,生怕鬼突然间爆起。 方靖明白她是害怕自己说出邓斌和她说一伙的,而她没有射击自己的要害只打肩膀,可见她知道自己不是鬼。方靖捂着受伤的左肩,倔强的爬起来坐到了位置上。 农民老总,李科长看着因为自己投票而死的物流老板,愧疚不已,发泄的用手猛敲桌面,那是来自良知的折磨,其余的人都是百感交集。 第15章 (中) “我们有进展了,游戏继续。”林开慧冷酷的说,“我觉得再来一轮,我就能把鬼找到了。” “别开玩笑了,根本没有什么鬼!”女医生怒道,“你这是草菅人命!你才是真正的凶手!我是一定会报警的!” “随你的便,你们很可能根本不会记得这件事。”林开慧轻蔑的道。 女医生:“你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林开慧露出邪恶的笑容:“第三轮开始了,这一轮,你们不用回答问题了。我要你们每个人指着左手边的人说‘你就是鬼’。” 众人闻言,都觉得莫名其妙,疯了!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快!给我开始。”林开慧面容愈发疯狂,举枪威胁,方靖见到她额头上满是汗珠,这表面上的疯狂之下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方靖也搞不明白这一轮的意义,但也只好照办。指着左手边的林开慧说:“你就是鬼。”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卓燕也耸了耸肩,指着方靖说:“你就是鬼。” 同样没有发生事情。 肖庆丰一脸默然,指着卓燕说:“你就……” 这时,游船上所有的电灯、电灯笼同时闪了了一下。 “这……这不可能啊?”卓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我我我、我不是鬼啊。为什么?” “糟了!蓄电池!”林开慧惊叫起来,“不,不!就差一点!” 原来游船的电力供应是通过蓄电池完成的,而蓄电池是通过游船柴油动力提供的,从两个小时前游船动力损坏,蓄电池就一直没有补充,到这时已经难以为继了。林开慧千算万算,偏偏没有料到这一点。 下一秒钟,整个游船陷入了一片黑暗! 糟糕,看不见的话,鬼就可以攻击了!方靖一边扑倒在地躲避可能的危险,一边迅速掏出手机点向“手电”功能。与此同时,黑暗中林开慧疯狂的向一个方向射击,火光映红了她惊慌的脸,“砰、砰、砰!” 紧接着就听到了林开慧的惨呼:“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陷入黑暗到方靖和邓斌同时打开手电照亮整个第三层,只经过不到短短的五秒钟! 光线亮起,只见季冉医生在刚才的乱射中身中两枪,已然气绝。 再看林开慧,也同样倒在了血泊之中,双腿齐根被扯掉了去,大量的鲜血像拧开了水龙头一般的涌将出来,她还没有断气,但咽喉处一片殷红,气管也被抓断了,说不出话,瞪大不甘的双眼不肯咽气。 “开慧!”邓斌心痛的惊叫起来,抢过去抱住了她。 林开慧挣扎着抓住邓斌的衣领,眼中含情脉脉地流泪,微微的摇头,像在说“傻瓜,你怎么把自己也暴露了。” “啊啊啊!”邓斌怒吼。 林开慧浑身痉挛,颤抖手在血如泉涌的大腿处沾了血,艰难的在地面上写下了两个血字“不在”,然后头一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在?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鬼不在我们这些人之中吗?你说话啊开慧!啊啊啊你说话!”邓斌发狂的拾起手枪,怒道:“我和你拼啦!我和你拼啦!” 子弹爆射,在钢铁上弹跳着,余者大惊失色,纷纷逃窜。方靖一个滑铲落下楼梯去,躲开了致命的一颗子弹。卓燕抓住船栏翻了下去。肖庆丰大叫着奔跑。农民老总没那么好运,屁股上中了一弹,扑在地上叫骂,要不是邓斌子弹打光,恐怕还得挨。李科长脚底抹油,不知道哪去了。 方靖慌不择路逃到一层,却渐渐缓下脚步,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不其然,三层传来凄惨而绝望的哀嚎,是邓斌的声音无疑,两个论坛的用户都死了——这声惨叫也彻底宣告了鬼的胜利! “完了!一切都完了!再没人能制住它了。”方靖几乎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因恐惧而凝滞了起来,比残酷的死亡更可怕的事,就是明知必死的结局,却只能引颈待戮!方靖惊恐的转身望向身后,就算用手机的光也无法驱寒紧紧包围的黑暗,深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鬼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脑海里闪过亨总那样的死相,方靖彻底崩溃了:“不要,我不要这样死。不要啊!” 浑浑噩噩地走到船栏边,打颤的牙喃喃着:“跳船,说不定刘参谋跳船以后成功活着回去了。呜呜呜呜。” 虽然如此欺骗自己,但恐惧的眼泪和鼻涕止不住的涌出来,内心分明知道刘参谋肯定也是死了——因为亨总死成了第七道菜“黄金蟹斗”,这中间还有四、五、六三道菜的顺序,鬼不可能跳着来的,证明刘参谋肯定也是死了。 死,只有死了。 方靖绝望的盯着冰冷的湖水,叫道:“啊!!!至少让我保持一个人的样子,体面的走吧,我不想变成鬼做的菜!再见了........爸爸妈妈对不起,保重。”他爬出来栏杆,闭上眼睛,松开了手。 …… 等等!菜?不对,菜的数目对不上!方靖掉下去的一瞬间赶忙又扣住了更低的船栏,悬吊在潮湿的半空,内心却暗道:关键是菜的总数和顺序对不上!方靖洞悉了一个关键,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第一道菜鹅肝酱对应船工;第二道菜银鱼汤对应商人;第三道菜醉鸡对应商人老婆和物流女友;第四道菜冰糖甲鱼和第五道菜蔬菜沙拉对应消失的刘参谋和郭经理;第七道菜黄金蟹斗对应亨总;第八道菜金华火腿对应林开慧,这说明鬼对杀人的手法有着病态的执着。那么第六道菜去哪了?--不,不一定是六,也可能是第四或者第五,准确的来说,是还差一个应该已经死在亨总之前的那个人是谁? 方靖僵在船壁上,快要看到了,击穿迷雾的那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林开慧会选择向季冉医生的方向射击呢?虽然她猜错了,但是像她这样厉害的人射击女医生的依据是什么呢? 对了,是她临死时留下的信息“不在”。但这两个字“不在”却并不是说鬼不在我们九人之中,因为厨房里的亨小曲明确说过“哥哥你别出去,外边有怪兽”,所以排除了朱汉民、吕姐、卓燕、黄毛的嫌疑,剩下的人里一定有鬼。 林开慧遗言“不在”的真正意思是“不在场证明”!她没有来得及把这几个字写完。 回想起来早就应该意识到的,船上的这只鬼虽然出手的时候能够转移空间,但它毕竟不能分身两地,如果在被人看着的时候突然消失,不是很奇怪吗,伪装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因此得出一个推论,这只鬼的特性和医院女鬼刚好相反,医院女鬼不能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攻击被害人;而这只鬼则是不能在有人盯着它的情况下发动转移攻击,否则就会被发现,进而在杀人的间隙中被“论坛的用户”消灭掉。它需要克服“合理的独处”这个困难。 反过来说,只要推断每个被害者死亡的时候谁不在场,谁没有被人盯着,谁就是鬼!这点和人类凶手是类似的,不同的是因为它发动攻击时能转移,不需要事先接近受害者,也没有逃跑的顾虑,所以才让我们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关键。 但仅仅凭这些推理是不够的,所以林开慧使用了“狼人游戏”这个手段,来欺诈恶鬼,得到了更多的线索;再加上一些人的反常举止。当这三种线索放在一起相互对照时,鬼是谁不就非常明显了吗! 是ta!只有ta了! “混账!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论坛的两个用户都不在了,就算知道是ta又能如何?混帐!为什么我这么晚才发觉。为什么这么残忍!那些无辜的人、善良的人、为了朋友不惜冒险也要追查真相的人!难道就没有办法救下来了吗?畜生啊!畜生!” 方靖拳头抓出血来,还有什么办法,哪怕一点点渺茫的机会。如果……如果那样的话,会发生什么? “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方靖双脚一蹬,翻了回去,眼中大写“觉悟”二字,打开手电迈向第二层去。 第16章 (下) “肖庆丰。太好了你在这里。”方靖照到一个人影,疾步跑过去。 肖庆丰缩在楼梯下,抱头狂抖:“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你是不是鬼啊?求你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啊啊啊。”看样子也到崩溃的田地。 “肖庆丰你振作一点!我知道谁是鬼了!”方靖过去拍他一下。但是肖庆丰已经破胆了,抱着头不肯动一下。 “你给我起来!”方靖狠狠“啪”给他一个耳光,“趁着鬼还没来,我们现在还有逃跑的机会,你想不想活命!我们只有团结一心才有一线生机。” 肖庆丰捂着火辣辣的脸,两眼已经哭得模糊了:“真、真的?要、要、要怎么做?” “赶紧,我们时间不多。”方靖把他拉起来,“鬼是李科长!没时间解释了。趁他现在还在捉弄我们。赶紧弃船!这样,我现在去机械室把充气救生筏找到,你去找到李兴邦和他聊天,吸引他的注意。等我把救生阀充好了,我们用这两台手机联系。”说着,方靖把晓米手机塞到肖庆丰手里。 “不不不!你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去吸引鬼的注意呢!我不去。”肖庆丰大叫起来。 “你不去,我去!”方靖怒道:“那你去找救生筏!我去找李兴邦,成吧?还有,你把你那条准备的甩棍给我。” “甩棍我、我我弄丢了。” “唉……好吧,但你必须给我振作一点,我们所有人的命都交到你手里了。我相信你!” 肖庆丰点点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哭着跑了下去。 ........ ………… 肖庆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信步走着,缓慢地来到机械室,这里一地鲜红,用“血流成河”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商人的人头就那样无神的立在血泊之中。肖庆丰踏着粘稠的血液上,在黑暗的机械室最深处,找到了塌软的黄色救生筏,然后......他伸出右手一捏“嘣”的一声,救生筏彻底报废了。 黑暗中看不到肖庆丰表情,也听不到他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和起伏,仿佛在寂寞的黑暗中享受胜利的一刻。 突然,他裤袋里的手机亮了,欢快的铃声竟然响了起来,屏幕的光在漆黑中透过了裤兜,刺眼无比。肖庆丰木然掏出方靖交给他的晓米手机,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梁飞”。肖庆丰并没有犹豫,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方靖的声音:“谢天谢地,还好你接了,要是你不接我就完了!你找到救生筏了吗?” 肖庆丰面无表情,却发出了害怕的声音:“找到了,这里好黑,好可怕,我、我好怕鬼来。你在哪?我现在去和你们会合。” “不用了哦。我们哪也不去,鬼先生!”电话那头方靖竟然说道。 肖庆丰表情和语气完全不一致:“你在说什么!方靖,我不是鬼。” 方靖叹一口气:“省省吧,不用再装了。我给你说说吧。”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盯紧所有人,因为在这次事件中,鬼害怕论坛的用户,所以需要克服的最大困难就是制造独处又不被怀疑的机会,只要一独处,就可以施展空间转移杀人的可怕能力。拿每个被害人来说明,第一个被害者船工死的时候,所有人都有自由独处的机会,所以谁是鬼都有可能。但第二个被害者商人董勇就不一样了,商人消失在上楼的时候,一层的所有人,三层的所有人、厨房的临时工都互相盯着,唯独被送去了休息室的郭经理有嫌疑,但郭经理后来也消失了,所以人们(林开慧)最想不明白这一点,这条线索也就困住了。 直到后来林开慧在死前射击了女医生,给了我解答。林开慧认为郭经理确实就是一开始潜入的鬼,认为她离席在一层杀死船工以后,假装受了惊吓,被邓斌和肖庆丰送去了休息室,又在休息室独处期间,转移空间杀了商人、商人老婆、物流女友、和跳水的刘参谋。在这以后,郭经理遭到了邓斌的怀疑,派女医生到休息室查看郭经理,其实就是为了确认她,林开慧认为季冉医生这时又被郭经理杀死。 接下来就是鬼最狡猾的地方。林开慧认为季冉医生被杀以后,鬼就从郭经理的样子变成了季冉医生的样子,回到三层去告诉大家郭经理不见了。这样一来,对郭经理和“鬼需要独处”的怀疑暂时都被打消了。鬼伪装的女医生继续被派出来“搜寻商人”,如此一来,又具备了转移杀死亨总的机会。 ——但是上述想法都是错的! 因为“伪装成人的鬼”并不是“只能一直伪装成一个人的鬼”,这是一个极大的盲点,林开慧非常厉害,从无到有一直推理到这里。所以后来她在“狼人游戏”中认定医生嫌疑最大,是鬼二次伪装的,进行了射击。但是她猜错了,失败了。她在双腿失血临死前,想给我们留下提示,但她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鬼,所以只能留下“不在”(不在场证明)这个重要的线索,希望我们能按这个发现下去。 其实,如果不是蓄电用尽,再给林开慧多一点时间的话,她完全可以再梳理一遍得到正确答案的,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通过林开慧排除了女医生是鬼的可能性以后,我继承了林开慧的情报基础,推理就变得简单起来,关键的提示就是“第六道菜”去哪了? 鬼先生,你真的非常的傲慢,依照菜谱每道菜的顺序都必定对应了一个被害者,这样一来,季冉医生是鬼的推理就有了漏洞,因为如果那样推理,怎么算都少了一个被害者(多了一道菜)。根据这点,我不得不考虑在亨总之前、商人之后,其实还有一个人悄悄然的被杀死了。 想来想去,别的时候大家都互相看着,也就只有送郭经理去医务室的邓斌和肖庆丰具备这个可能。按照商人老婆下楼梯时的原话:邓斌、物流老板、服务员(肖庆丰)以先后顺序回到三层。明明是邓斌和肖庆丰一起送的郭经理去医务室,何以肖庆丰反而会在物流老板之后才回到楼上呢?这中间到底肖庆丰去干什么了不得而知。但是,他肯定因为没有及时回到楼上,就在这时被伪装成郭经理的鬼杀死并替换了,而不是后来的女医生被替换了。这是唯一的解释。 “肖庆丰”沉默着:“........” 方靖接着说:“当然,光靠这个还不能最终认定肖庆丰就是鬼。你的第二个破绽是在狼人游戏中,狼人游戏第一轮,林开慧试图通过鬼对现实生活的不了解,把鬼找出来,但是没有成功。重要的是第二轮,我当时在第一个发言,所以有条件留下一些误导,这个误导就是我撒谎说在一层没见到物流老板,其实当时物流老板是在的。我想看看谁睁眼说瞎话,明明没在场看到情况却假装在场,实则偷偷转移去杀三层的女人了。 你“肖庆丰”果然就真的附和说“确实没看到物流老板”,当时我就有所怀疑,可是没想到李科长和农民老总出于什么心情也否定了物流老板在场。所以我没能坐实你。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除了以上的证据,其实你还露出过别的破绽。比如,在临时工第一次聚集商讨对策的时候,你说了一句“会不会是人体器官贩卖”的话对吧?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在登船之前,真正的肖庆丰已经说过同样的话了,用的也是头韵陈述。他没有道理上船以后又说一模一样的话。就算想表达同样的意思,也应该是“你看我说过的吧,就是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我没说错吧?”类似这样的二韵话语。 另外,软弱的肖庆丰竟然在面临有鬼的危险时候主动要跟我出门“照应”我?这人设不对啊。 这就完了吗?不!我还做了最后的试探,刚才我让你把“甩棍”给我,你说“弄丢了”。呵呵,这怎么可能?肖庆丰缠在脚上的甩棍会弄丢吗? 最后一点,你如果是人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三天上沪市通讯中断不可能使用手机呢? 啊啊。奇怪吧,我现在和你通话的这一台手机,不是一般的手机,是不用信号也能打的鬼手机,而且还是打过去以后,谁接电话谁就会死的鬼手机!在你手里的那台晓米,才是属于我的天天不敢接电话的杀人手机。 “肖庆丰”:“.........” 方靖冷笑:“我方靖拿你是没辙了,不过我想最后赌一赌,看看如果是鬼接了必死的索命电话的话,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噢,对了,刚才打你的那一下耳光,我故意的,真是爽翻了!” 说完,方靖把梁飞的鬼电话丢在桌上,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结果,究竟是自己被杀死,还是别的什么事情发生呢。 ********接下来发生在机械室里的画面*********** “吼吼吼吼!” “肖庆丰”发出一声怪叫,身上的衣服头发尽褪,变成了一个长腿长脖的光头恶鬼。它从脚下开始迅速变得模糊,好像是正在发动转移空间杀人的异能。 这时!晓米手机的屏幕中不可思议的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掐在了光头恶鬼的脸上,几乎要把那张鬼脸掐碎!两眼空洞的医院女鬼从手机里爬了出来…… 能对抗灵异的,只有灵异本身! 所幸没人能看到两只恶鬼互掐的可怕画面,否则这一辈子都别再想做好梦了。 “呃嗷嗷嗷嗷!!!!!”两只恶鬼恐怖的怪叫声震动了天地。 方靖却难得的轻松:“月色真美啊。” 第17章 “好冷啊,奇怪,怎么搞的?”方靖从冰凉的地面上撑起来,脸颊冻得发麻。两眼渐清,望出来是一个建筑物的走廊里。 “咳、咳咳!好大的雾,这是什么地方。”方靖蹒跚地直起身来,伸出手去挥,发现这地方被奇怪的雾气包围着,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青灰色,远至五六米就看不到了。 “我想起来了,我应该是在淀风湖的游船上,欺骗假扮成肖庆丰的鬼接了索命电话。然后……然后我等到了天亮,鬼也没有出现,我便想去拿回手机,再后来呢……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断片了?” 方靖摸摸脑袋,检查全身,好像没有受伤。于是扶着墙缓步前进。 这走廊阴冷昏暗,斑驳的墙面、散落的碎石、空荡荡的走廊,没有灯光,生锈的医用推车倒在地上,四下静得可以让人发狂。 “有人吗?”方靖叫了一声,回音从浓雾里折返回来,慢得好像有个人在浓雾里重复了他的话一般。 方靖感觉不太好,不敢再高声呼唤,恐惊天上人。摸索着继续走,忽见一扇办公室房门,试探着伸手扭向门把手,使劲之下,把手纹丝不动,并不是被锁住了,而是像焊死了,又像是和建筑物本身是一个整体,只是个虚假的图案。 带着疑惑,继续沿着墙探索,走了不知道多久,一道敞开的门映入眼帘,里边传来了些许动静,叫人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方靖猫步摸到门边,向里窥看,只见空荡荡的房间正中心,陈列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黑色铁笼,马戏团装狮子的那种。笼子里,一个穿护士服的干瘦女人正背对着门,散乱的头发遮挡住了整个头部,跪坐在地上诡异地摇晃着身体。 呀呗~~~方靖眼睛嘴巴一齐往下撇,缩回了头。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不正常好不好,我又不是恐怖片里的作死男主角,好好活着不香吗,赶紧撤! 方靖蹑手蹑脚地往反方向逃,过了几分钟,前往又出现一扇敞开的门,又摸到门边往里看。 啊西八~!鬼打墙,无限循环啊? 不必细看,只一眼,就知道里边又是同样的笼子和女护士。方靖打定主意才不要向虎山行,把心一横快速跃过此间,继续往前。 不出意外,又走了几分钟,那扇门又出现在前面。 七休~!不带这样的,强行推进剧情吗?方靖深吸一口气,探头向笼子所在的房间窥去。发现了除了笼子和女人,右侧的墙上竟有一扇窗。 意思是不冒险就不能逃出生天呗?什么狗血的设定!方靖一边在心里大骂,一边深吸几口气,把心一横,迈进了房间。 所幸那个诡异的女人始终背向门口摇晃着上身,方靖贴着墙,大气也不敢出,向女人右侧的窗户蹑过去。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紧盯着女人移动到了窗边,几乎可以看到女人的侧脸,只觉得她干瘦的吓人,绝非善类。迅速转身刚想推窗跨出去,却被窗外的景像震呆了。 这、这是什么! 自己所在的窗户不知几百米高?虽然弥漫着雾,但是冲天的火光和延绵的闪电照亮了远近。向上望去,古代样式的帆船在天上飞翔,摩天轮怪异的在半空漂浮着,成群的怪鸟遮天蔽日;向下俯瞰,炽红的熔岩河穿过城市,巨大的机械喷出冲天火柱,地面奔跑着一些看不清的生物发出违和的笑声。地平线的远方,参天摩云的巨型人影把世界踩在脚下。 发梦,这根本不是人间。 方靖目瞪口呆良久,若不是玻璃窗上的倒影变化,差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诡异的女人已经停止了摇晃。 女人缓缓向方靖这边转过头,后者也攥紧拳头蓄势待发。突然,女人扑向笼子边缘朝方靖伸手抓去,但被笼子阻挡差了些许,方靖急忙逃向房门。就在冲出房门的一瞬间,一只指甲锋利如刀的手扣在了他肩上,嵌进了肉里。 “怎么可能!”方靖感受到了不可对抗的巨大拉力,双手扒拉着门边不愿就范。 “不,不要!”他被倒拉了回去,脑袋撞在了铁笼边上,“哐”,一阵眩晕,然后看到了女人的真面目--医院女鬼颠倒的脸。 “不要啊!!!” 医院女鬼空洞的双眼血涌如注,全喷在方靖的脸上。 …… “不要,不要,不要!”方靖挣扎着把棉被踢得乱跳,接着整个人翻下了床。爬起来一睁眼,竟是南柯一梦。环视四周,这不是自己的出租屋吗? 摸摸胸前,冷汗把睡衣全打湿了。 “滴嘟,欢迎您,请进。”电子锁响了。黄毛提着一袋子菜从外边进来了,“你醒啦!太好了,俄都开始担心了。”放下电子钥匙,黄毛径直走进了厨房,一边干活一边说到:“你睡了一天咧,肚子饿了吧?俄给你热点饭。” 方靖逐渐平复,问:“我睡了一天?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淀风湖的船上吗?后来怎么了。” 黄毛一边热菜一边说:“那天你们神神叨叨地,老说有鬼,俄都没瞧见。你和高妹(卓燕)出去以后,俄们四个还有小姑娘就在厨房一直等嘛,等着等着就听到一声怪叫,他们都怕得不行。后来高妹回来了,也不说事,就叫俄们不要出去。俄也心烦,就睡着啦。第二天太阳出来了,俄们就出去找,找到你在底层睡着啦,好些人都不见了。后来大伙一合计就找湖面上路过的船家带到岸边,俄叫了个车把你背回来了,花了160块!心疼死俄咧。” “就这?工商的李科长和农民老总呢?” “谁啊?哦哦,是说两男滴吧?吵吵闹闹地说要找警察。后来警察来辽,嘛也没查到。就说船上的人失踪了?” “失踪?怎么可能,尸体呢?血迹呢?” “哪搁尸体嘛?就雇俄们那个老板都不见辽,绝比是不想付钱跑辽!气死俄了,还五万块呢。要不是一开始就问要了两千,咱就白干辽。” “尸体也没有了……” 没多时,黄毛端出了香气腾腾的莴笋炒鸡肉和米饭,方靖也是饿得够呛,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 “没想到你做饭还挺好吃。”方靖打了个饱嗝说。 黄毛很得意:“在家都是俺做菜滴,流水席大师晓得不?” 方靖笑说:“得了吧,给点阳光就灿烂,其实醋放多了。” 黄毛:“都只放一半的醋咧。你们楚江的人还真是吃不得醋,比不得山晋。” 方靖突然想,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恐怕黄毛都出去好多次了,医院女鬼也没有出现索命,看来两只鬼大概同归于尽了。不由得喜上眉梢。只是方才那个不祥的梦又是怎么回事呢。 吃完饭,方靖要收拾碗筷,黄毛忙说:“俄来俄来。” 方靖不肯,说:“有份吃就得有份收拾。这是爸妈教的。”黄毛只好由他,又问能不能在他找到工作之前先让他住下,睡地铺远比睡天台舒服多了。方靖觉得这人老实可靠,也不多想就同意了。 黄毛向床头柜一指:“你的两台手机俄给捡回来了,还有高妹早上来过,给你留了纸条。”说完又哼着歌出门找工作去了。 方靖拿起纸条,只见上边写着卓燕、亨小曲、黄毛的新号码,还写着“保持联系”。方靖嘴上露出笑容,心想平安无事就好,以后也多了几个朋友。 第18章 再看两台手机,心里就来气:“一台害人的东西,一台害己的东西,不要也罢。” 当即抓起自己的晓米狠狠的摔成了碎片,又抓起了梁飞遗物灵异手机往地上摔去。那手机却在房间里反弹,把杂物打得四散,拾起来看时,竟然连擦痕也没有,显然被无法理解的力量保护着。这是不是说明医院女鬼并没有被彻底消灭,但也不出来杀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方靖心累不愿多想,将灵异手机丢到衣柜最深处,洗澡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了。先到市中心朝阳手机城买了台低配vivo,不仅把这次冒险赚的1000元用光了,还倒贴了700,那个肉痛啊。接着又去通讯营业厅办了一张新电话卡,迫不及待的回到出租屋连上wifi,下载了各种app,给卓燕、亨小曲等发去了加好友邀请。 卓燕很快通过了验证。她的网名叫wendy,头像是一只布偶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娇小的软妹子,谁能想到其实是个巨型妹纸。 wendy:方靖吗,哈哈,你这个网名真有趣。 正派小流氓:啦啦啦:) wendy:身体没事吧?找到你的时候是昏迷的。 正派小流氓:托你的福,还活着。 wendy:那么,狼人游戏以后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正派小流氓:我化身正义使者抓住鬼一顿暴打,它连连求饶投胎去了。 wendy:没点正经的。 正派小流氓:总之应该是没事了,也算给我们的朋友报了仇,具体的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wendy:明白了,真有你的。[烟花] 正派小流氓:但是再也不想参和这种事情。 wendy:我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有空出来聚聚,有什么好的兼职工作也可以叫我。不过,五万一天的就算了。 正派小流氓:哈哈哈。 亨小曲通过了验证,网名竟然是本名。 亨小曲(语音):方靖哥哥,我爸爸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方靖猛然想到这个事,真不想由我来告诉你这个啊。怎么办呢?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不出口。 亨小曲(语音):外婆她很生气,外婆生气起来的样子太可怕了。如果你知道我爸爸去哪了,能告诉我吗? 正派小流氓(语音):小曲妹妹,你爸爸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对不起,真不想由我来告诉你这个。 亨小曲一直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伤心了。方靖又说了一些哄小孩的话,等了半天没见回音,就不放在心上。 “妈耶。”突然想起来都周三了,自己今天是要上班的。糟糕,赶紧打电话去请假吧。方靖紧忙打开公司主页,查看了主管的联系电话,然后用新手机拨了过去,一阵拨号铃响以后,接通了一个女声。 “你好。我是灵通公司的武亚男。” “喂,武主管,我是方靖啊。” “啧,你死哪去了!怎么两天不来上班。” “武主管,我这两天拉肚子不舒服,所以可能得请假了。” “天啊,你怎么早不拉晚不拉,偏偏今天!上周徐总签批的合同你放哪了?我找了半天,等下客户会面就要用,急死我了。” “啊?那个在我手上啊,但是赶不及送去啊。闪送行不行?”方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抽屉,找到了那份文件拿在手上。 “来不及了的,还有半小时就开会了。我真是给你气死了,我要是在客户面前出丑了一定和你没完。” “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办,也不可能从电话里给你递过去啊……”方靖话到一半,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右手上拿的纸质文件的一角,竟然没入了左手拿的手机屏幕里。 武主管仍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方靖急忙用小臂擦了擦眼睛,眼花了? 方靖主动试了试,将整个合同书卷成筒状,插进了手机屏里,最后竟然连手也伸了进去。电话那头的武主管突然止住了骂声。 方靖弱弱地问:“您......您那边是不是看到合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灵通公司大楼响彻了武主管的尖叫。 方靖吓了一跳把手缩回来,合同书掉在了那边--距离出租屋十五公里外的灵通公司大楼地面上。 “卧曹!卧曹!牛逼。什么情况啊这是?”方靖反应过来,抓抓发毛的头皮,在屋里来回踱步,该不会又是灵异攻击吧?害怕得打开了房门随时要逃跑。 然而等了半个小时,屁事没有。 “得再确认一下。难道说。”方靖在床头拿起纸条,拨下了黄毛留的电话。 “喂!喂!俄是天天家政的马老板!很高兴为您服务。”黄毛一本正经的声音传出来,同时他所处在的地方好像是工地,吵哄哄的,电锤打地的声音让两人不得不提高八度说话。 “什么天天家政?是黄毛吗?”方靖也大声的。 “啊?方靖啊?嗨,俄还以为是终于有客户了呢。你办好新号码了呀?” “对。办好了……是这样的,黄毛,我现在呢要做一个很重要的实验。我从手机里递一颗葡萄给你,你不要慌啊。” 手机那头愣了一下,然后“切切切切。”黄毛不屑地说,“开玩乐捏!唬谁呢,能手机里递葡萄过来给俄?俄还能给你付钱回克咧!” “不开玩笑啊。我真的来了。待会你千万别挂断,我怕我手掉在那边。”方靖急忙跑到冰箱,取出一颗葡萄。 “来~来来来,你来!谁挂断谁孙子。”黄毛不屑到了极点。 方靖屏住呼吸,把葡萄伸向手机屏幕。意外发生了,葡萄被阻挡住了。 “呃。怪了。” “怎么?不行辽吧?哈哈。好辽好辽,俄要干活咧,你再练练,俄们晚上再试,今晚吃牛肉哈。” “哦,好。”方靖呆呆的挂断了,“怎么搞的,怎么又不灵了呢。” 在床上坐想了一会,方靖茅塞顿开,又拨通了卓燕的电话。 “喂,方靖。怎么有什么事不在微讯里说?有急事吗?我刚训练完,在洗澡呢。”卓燕有点不好意思,又怕他有要紧事。 “是有点事,难以启齿,想请你帮个忙验证一下事情。” “这有什么?大家都生死之交了。唉,你等等,我肥皂忘了,真是麻烦还得穿衣服去买。” 方靖本想等她洗完澡再说的,一听有点太着急了,打开杂物柜。忙说:“我手边正好有一块没拆过的。” “哈哈,你傻啊,你还要特地给我送肥皂过来?对我有意思吗?” 她话音刚毕,方靖已经抓着肥皂盒穿过手机屏,真的把肥皂怼到了卓燕的眼前……想象一下,光膀子的卓燕披着浴巾,打着电话,突然一只男人手从手机屏里伸出来,给她送肥皂…… “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又响彻了武校女生宿舍。 …… 于是,方靖的右手骨折了。 同庆骨伤骨科医院。老医生放下x光片,摘下眼镜:“怎么弄的啊?伤得这么重。” 方靖委屈巴巴的:“被人踩的。” 老医生诧异:“手放在地下给人踩成了这样?报警了吗?” “唉,都是朋友,算了,再说也是我不对。” 有故事啊,老医生没有深究:“你这个手得夹板固定啊,一个月不能用右手,要开点止疼药吗?” “要,麻烦你了。” 从骨伤医院里出来以后,方靖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同事小张发来的:方靖你怎么回事?怎么惹的武则天啊?她哭哭啼啼、吵吵闹闹说要把你开了,有你没她的。徐总没办法,后来只好让我通知你暂时不用来上班。基本工资按30%发放,等后续通知。 “知道了。”方靖淡淡的回了信,心思却都在研究自己这个奇怪的能力上。 这肯定是某种灵异力量没跑了,但能把合同书递给武主管、能把肥皂递给卓燕、黄毛却不行,是男女的问题吗?不,不太像。应该是独处的原因,当时武主管所处的环境很安静,大概率身边没有人,卓燕也说在洗澡,身边不可能有人,黄毛就不同了,他在工地干活周围人来人往。所以,这并不是外来的陌生的灵异力量,而是医院女鬼的特性!也就是索命电话的灵异力量。这种力量现在附在自己的身上了! “所以那个梦也并不是梦。而是医院女鬼和船宴恶鬼同归于尽以后,不知道为什么附身在了我身上,我才有了这样的奇怪能力。”方靖打了个冷战,“为什么不杀死我?而是要附身?和那个铁笼有关系吗?在梦里,医院女鬼的样子好像很虚弱........” 傍晚回到出租屋,黄毛已经在炒牛肉了,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问了一句。方靖说可能失业了。 黄毛笑嘻嘻地说:“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没有少胳膊少腿。总能找到工作的!俄今天就在工地里干了一天,150咧!” 方靖也被他这种傻憨憨的乐观打动了,开了两罐啤酒:“来来来,今晚咱们喝!” 黄毛来劲了,举起啤酒饮了半听,又说:“要不俄俩个创业得了。” “也不是不行……什么项目呀?你那个天天家政?” “对,俄在周边的小区围墙和电线杆上都贴了广告咧。就等着客户来问了。” “什么时候贴的?” “昨天回来就去了。” “你还真是勤快。”方靖想了想,“但是最近好像社区搞创城呢?不会都给撕了吧?” “呃……那些广告单,打印花了50块咧!社区撕了能不能管要回来?” “不行吧……不罚款就不错了。” 黄毛的初次创业宣告失败,亏损:50元。 这天,方靖和黄毛虽然喝得不多,但都舒服的睡下了。就像黄毛所说,生活嘛办法总比困难多,平平淡淡才是真,克服挫折再出发。 但是有些人的人生,天生就是不平淡的。 起夜返回的方靖愣在了自己的床前,正面的墙上闪烁着五个血红的大字: “论坛欢迎您。” 第19章 深秋的上沪市,昼夜温差已经很大,最冷的时候有8c,但难得最近几天没有冷空气南下,所以这天太阳一出来,照得街上行人们暖洋洋的。 上午九时,人气奶茶店“你的喵屋”刚刚开门营业,奶茶小妹还没来得及煮好珍珠,方靖就冲进店里要了一杯杨枝甘露靠角落坐下,拿出昨天新买的手机,直勾勾的看着主界面上的一个黑底白字图标的app,图标朴实无华的写着“论坛”二字,甚至没有一点设计感,像素还很低。在昨天晚上自家出租屋墙面上闪烁过“论坛欢迎您”几个字以后,这个app就凭空出现在了新手机的主界面上,怎么也无法删除。 方靖猛吸一口杨枝甘露压压惊,犹豫再三,明知道这肯定与自己最害怕的灵异事件有关,却还是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点下那个图标。 app被打开了,显示出了那种十多年前贴吧式的老式论坛页面。中间弹出一个提示框:注册新用户,用户名_______。方靖觉得有点像玩游戏,戒心稍去,手指敲击九宫键盘输入自己的网名“正派小流氓”点击确定。一个代表新消息的感叹号立即出现在右上角,往下是一排排帖子。 方靖决定先看清楚新提示和版规,以免违反些什么。与灵异沾边的东西动不动就要死人的,不小心不行。点开右上角的信箱,信箱里目前只有一封信: 欢迎你注册成为论坛的用户,请严格遵守版规,违者将受到删帖和封号处理。希望在你剩下的时间里能在论坛过得愉快。 “我........我现在是论坛的用户了?就这!和邓斌、林开慧他们一样了?”方靖惊叫起来,奶茶店里周围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等等,这短短的几句话的邮件里,还透露了不少信息。首先,突然间就被论坛盯上了,并且这么简单就成了用户,难道与灵异对抗的用户不应该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员吗?现在看来简直有点草率!其次,不遵守版规处罚仅仅是删贴和封号?这也.......太普通了,毫无震慑力。再说这个界面吧真是老得掉牙。第三,什么叫“在我剩下的时间里能过得愉快”。这说的是人话嘛?老子年纪轻轻,正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说得好像快死般的晦气。 不明白,有太多不明白。 方靖迫不及待的寻找版规,可是哪里也没找到,只好先看看版区的帖子,想从其它用户的言论中,找到一些线索: *******论坛内容******** 【置顶】11-02【任务】狗贩子 【置顶】10-31【任务】垃圾堆里的怪小孩(已截止) 【精品】11-03新到的欧洲辣子,有人需要的吗?(图) 【普通】11-03分享一些我家猫咪的可爱照片。(图) 【普通】11-03有做狗贩子的吗?组队的联系。 【普通】11-03有没有人带带我,我好怕,我有钱。 【普通】11-03谢杰你还活着吗?没死快给我打电话!rt。 【普通】11-02分享一些提高跑步耐力的心得技巧。 【普通】11-02请大家皈依佛祖吧,信佛祖能够摆脱灵异。q群:5803*****123 ............ ************* “呃........”方靖彻底石化了,“好俗!这不就是非常过气的网页论坛吗?所谓论坛指的就是这个?话说这年头哪还有人用论坛来交流的!好low、真的好low!完美破坏了我对论坛这个组织的遐想。啊……原来如此,假设每个用户都和我一样的话——论坛其实是一个非常松散的组织。把用户结合起来的关键是......” 俗气的论坛让方靖原本惊惧的心情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紧张,点击进入了置顶的【任务】狗贩子,这个帖子里去。内容是这样的: ********* 任务:狗贩子 危害:一般 难度:一般 人数:4人 地点:桂西壮族自治区路川县马坡镇 描述:镇狗市里有一只鬼,找到压制它的方法并压制它。 奖励:15万美金;5个月生命 回复的贴子只有两个: 乖乖小兔子2013:确认参加。 一抹沙:确认参加。 ********** “真是这样。”方靖轻咬着手指。论坛的对抗灵异的组织形式就是通过吸纳用户,发布任务,用户自主参与来实现,结构非常非常的松散。光看这里边的内容指向,基本是人都能推测出个大概。只是,要冒生命危险参加的灵异任务,为什么奖励如此的低廉? 15万美金,呵,瞧不起谁啊?对我这种底层业务员来说虽然不少,但这点钱在上沪市还不够买五平方的呢!什么人会为了15万美金去冒生命危险?再看奖励的第二项:5个月生命。这又是什么意思,论坛还能提供生命作为奖励? 不,也不奇怪。如果论坛有力量能够消灭鬼,说不定一些神奇的事也是能做到的。 方靖愈发觉得有趣,又迫不及待的点开了第二个置顶帖子【任务】垃圾堆里的怪小孩(已截止)。 ********* 任务:垃圾堆里的怪小孩(已截止) 危害:轻微 难度:较难 人数:3人 地点:乌阳木齐 描述:在乌阳木齐天山区找到垃圾堆里的怪小孩,帮助他整理干净。 奖励:治愈癌症的药;7个月生命 回复的贴子有三个: 东北大汉1984:确认参加。 来治猩猩的你:确认参加。 耶稣基督vs如来佛祖:确认参加。 ********** “治愈癌症的药!”方靖不禁喃喃道,“厉害啊论坛。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架设论坛的是什么人,能治愈癌症的药--这种东西完全可以颠覆这个世界好吗?竟然用来吸引用户对抗鬼?暴殄天物!” 他想了想,又随手点开其它的贴子,“欧洲辣子”的图片竟然是欧洲的现代军械,“可爱的猫咪”就真的是猫咪,内容跨度不是一般大。又浏览了一些用户的交流灌水之后,便释然的关掉了app。 方靖不是没有一点心动,15万美金能顶方靖几年的基本工资,如果治病的药物是真的话,卖上天价也不足为奇,但是一想到淀风湖游船上的经历,那样的任务九死一生,玩不起,真的玩不起。 “我只需要普通的生活就足够了,我最怕鬼了,让我去参加这些玩意多少条命都不够。”放下手机,喝完剩下的饮料,方靖决定再也不想理会这件事了。 第20章 回到城中村出租屋楼下的时候,发现一堆街坊邻居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走过去看时。乖乖,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将一台黑白两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楼下,这东西别说城中村,上沪市只怕也没两台,平时只有在电影里才有,无怪人群如此围观。 一般来说男人或多或少都会喜欢汽车,但是如果离自己太遥不可及的话,反而就没有兴趣,方靖也是如此,稍微欣赏了一下,拨开众人走上楼去。 伸出拇指按下电子锁,“滴嘟,欢迎您,请进。”门开了,可是门后面还有一堵黑色的墙。方靖仔细一看,不是墙是一个身高两米出头,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方靖张大嘴巴,抬头才能看到这人的下半张脸,见他下巴方正,嘴边一圈短胡茬,戴着墨镜,左脸上的刺青极是霸道。 未及打话,男人一把抓住方靖的肩膀反手摔进屋里,方靖右手有伤,这么一牵扯疼痛无比。刚要大叫,男人三只手指塞进了他嘴巴里,又粗又硬,像三根铁杵!大拇指同时扣住下巴。方靖应激想要用力去咬,男人手上使劲,捏得下巴剧痛欲碎。毫不怀疑他如果真的发力,肯定能扯下整个下颚。方靖“呜呜呜呜”的摆手求饶,那人手劲微松。 这时注意到出租屋中间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妆容华贵、梳着日式发髻的老妇人,手上轻握着一条奢华的拐杖。 “小兔崽子看什么看!信不信马上戳瞎你的狗眼!”老妇人举起拐杖尖锐的一端,点向方靖的眼睛,后者吓得闭起眼来“呜呜呜呜”地。 “老身提问题你就回答,要是敢乱叫乱吠,山本重吾马上捏碎你的喉咙,明白吗?”老妇人轻蔑地说。 方靖连忙点点头,名为山本重吾的男人把手指从他嘴里收了回来掏出纸巾擦拭,方靖立刻咳嗽起来,知道自己受制于人,也不敢正眼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说:“亨小曲认识吗?” 方靖:“认识。” 老妇人:“什么关系?” 方靖眼睛咕噜一转,暗道:这恶老太是因为亨小曲小妹妹来的。什么人啊?凶成这样?说:“没什么关系,就是刚认识的朋友。” 老妇人冷笑:“呵,就你也配当她的朋友?小曲的妈妈是日本极道会会长之女,姓亨的那条杂鱼再不济,也是楚江省商界巨头,你一个游民,くそやろう!也配当她朋友?” 这老太婆怎么还夹鸟语说话的?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方靖闻言有气:“朋友不分高低贵贱!何况我还救过她的命,怎么就不配?” “贱民逻辑。”老妇人接着说:“你说自己救过小曲的命,这倒有点意思,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来龙去脉,要是我发现你说谎.......” “就掐碎我的喉咙?” 老妇人只是被塞了半句,立刻用拐杖尖端刺向他的大腿,伤的不重,但血立即就流了下来。“哇啊!疯婆子好恶毒。” 老妇人听得他爆粗,反而得意的笑出声,引以为赞。 方靖只好把在淀风湖游船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只是隐瞒了论坛的事,因为害怕可能会触犯论坛的版规。期间老妇人听得认真,没有插话,说了大半天才说完。 老妇人听他说完这离奇的经历,沉思后,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竖起拐杖冷笑说:“你是说,我家小曲她遇到鬼了?亨老调也是被鬼杀了是吧?臭小子你当老身白痴吗?” “别别别,别刺了真别刺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小曲啊!” “还嘴硬,重吾,把他的左手也卸了吧。”老妇人恶毒的道。 “不成不成!x的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方靖起脚向壮汉踢去,山本重吾视而不见硬生生挨他一脚,然后拍了拍灰,像水泥柱一般结实。山本重吾大手抓下,方靖急忙缩身闪避,哪想对手这一抓似有劲风笼罩,大巧不工,任你如何腾挪也是无用。 老妇人看的兴起,笑说:“用中华的武术来对付中国人,你还真是讽刺。” 山本重吾一语不发像提小鸡似的拎着方靖左臂提在空中,下一刻发力从手肘反向折去! “不要!”方靖恐惧的大呼,刹那间,被抓住的左臂变成了惨白的颜色,竟没被折断。这条惨白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旋转角度反过来剐向山本的小臂,后者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急忙撒手。 方靖得以脱身,跳在了床上,也察觉自己左臂的怪异变化,只觉得这条左手麻木冰冷,干枯异常,指甲如刀,明明不是自己的手臂却完全由自己控制,当下也管不得许多,挥拳打去,左手竟然暴伸了几米长,山本侧头避让,拳头打在了墙上,砸出了一个拳印! 医院女鬼的手!我的手变成医院女鬼的手了!方靖心下吃惊,产生了排斥的恶心感。 山本重吾更是暗暗称奇,但他一言不发,矮身向方靖中路擒抱而来。方靖缩回手臂,四指成刀,斜劈出去,手臂再次伸长,像一把又长又利的大刀,刮出一道道弯月,胡乱斩得家具四分五裂,山本重吾左支右闪,堪堪能避开,却也难再向前一步。 方靖乱甩手臂,少时便体力不支,心生一计,突然收手朝门口逃去,山本身形快得惊人闪截至玄关,不料方靖乃是虚招,早已变向朝退在另一侧的老太婆攻去。老太婆身材虽然瘦小,却极是悍勇,怒目将拐杖尖头刺出。方靖鬼手一挡,锋利的尖头瞬间被拧成一团。山本重吾来不及回身护主,鬼手已经扣在了老太婆的脖子上。 “啪、啪、啪。”老太婆弃杖鼓掌,“没想到小杂鱼还有这么一手。亨老调就是这么死在你手里的吧?” “都说不是了!”方靖叫道:“你是内心有多黑暗才把人想的这么坏!” “……” 方靖:“闯进别人家里,动不动就要掐碎别人喉咙,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中国,和谐社会知道吗!” 见山本重吾投鼠忌器,方靖又说:“轮到我提问,你是什么人?” 老太婆冷冷道:“小杂鱼也配问我?要杀就动手……你这条手臂,真有趣啊,好想砍下来研究清楚。” “呃……老奶奶,求你了别这样。”方靖哭笑不得,“这样吧。我放开你,也不问你了,你们离开我家总可以吧?最近怪事太多我脑子快跟不上了。” 言罢,真的放开手。“我说的都是实话,亨先生是死于灵异事件的,我正巧也是那天的受害者,并顺手救了亨小曲妹妹……所以,请你们高抬贵手好吗?” 老妇人恶狠狠的:“谁准你称她作妹妹的!” 方靖被凶得不出声。 “胜而求和,真是个蠢货。”老妇人鄙视的歪了歪嘴,沉默了片刻,你说的那些鬼话,我会查清楚的,到时候再来找你,天涯海角也有办法找到你,明白吗?方靖愣住,不知道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疯婆子。 …… 方靖从窗户偷偷张望,确认疯婆子坐上了那台劳斯莱斯幻影离开,身后突然一人问:“方靖,尼没事吧?” “黄毛!你怎么才回来!家里遭强盗啦。” “俄知道!太可怕辽,刚才俄躲在楼上不敢下来啊。” “..........”方靖:“你就不知道报警!” “哐啷。”冰箱的上半截斜斜地滑了下来,掉在了一片狼藉的地上,原来是刚才鬼手砍的。再看方靖的左手,已经恢复如常。“这,好惊人的力量。”旋即方靖又想哭:冰箱才换没多久,3000多元又没了。比起鬼怪,更加紧迫的致命是贫穷吗?t_t …… 劳斯莱斯行驶在海滨大桥上。 山本重吾一边开车,一边轻描淡写的用伤药喷雾喷向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不深,但很长的割伤。后座上的恶毒老妇人不仅没有关切,反而幸灾乐祸的用日语说:“重吾小鬼,好久没看到你受伤了,今天真是太有趣了呢。” “那只手臂不对劲,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大意了。”山本重吾同样使用日语。 老太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么,我倒是见过这种事……四十多年前的藤木组有过这样一个人,身体可以变得怪异并承受子弹和炸弹,一时间对极道会造成了很大的杀伤。但那人不久就莫名其妙的自己死了。组织里咨询了阴阳师,说那是被鬼侵蚀的人,在死前可以借用鬼的力量。当时我就很感兴趣,可是前会长那个白痴并不来劲。” “一个人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山本重吾说。 “藤原老会长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但你想想,如果我们极道会可以把这种力量掌握在手中。别说黑道世界,就算控制整个国家也不是不可能。”老妇人眼里冒出精光。 “夫人,恕我直言,会长是不会支持这种事的。”山本重吾道。 “迂腐!我怎么会有这么迂腐的儿子和手下。”老妇人不满地斥道,如果她现在手里还有拐杖,一定就要打人了。 “那么,接下来去哪里?”山本重吾胸口的血止住了,他的愈合能力异于常人,只衫襟染上一片红色也不以为意。 “回酒店吧。让神琦去查另外两个幸存者,什么手段都可以。我要知晓他们在游船上看到的一切。” “是。亨先生的后事……” “那个蠢货已经不重要了,随便办吧,重要的是小曲,她身上出现的怪异一定和鬼的力量有关。发动所有手段,我一定要把鬼的力量给弄清楚。” 第21章 晨光之中,一辆警察驶停在上沪市法医鉴定中心门口,驾驶座上的李子警官身穿加绒的黑色冬季警服,束着干练的马尾辫,看起来十足的精气神。刚要掏出手机联系,一个穿便服的矮胖男人手提医用工具箱快步地从建筑物里走出来,看到警车他挥了挥手。 李子:“周法医吗?” 男人:“嗯,我是周棋。” 李子近看这人又胖又白,一头毛寸,虽然没在笑,小眼睛看起来也像笑盈盈的,好似一尊弥勒佛,特别喜气。 李子:“我是江滨派出所的李子,文所让我来接你去案发现场。” 周棋:“这就走吧。” 二人驱车前往上沪市滨江小学,到地方的时候小学里正在早读,校园里传出来小孩子稚气的读书声。小学校园不大,一个操场一栋教学楼,背向江面、正面向着道路,三面是未开发的湿地,因此风景秀美,闹中取静。 校长王伶俐和保卫科长杨威正在门口焦急的等待。停好车以后,另一个年轻警员廖博舟也到了。王校长迎过来:“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老师们都吓坏了。” 李子下车道:“别着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王校长一边引导几人进入教学楼一边说:“我们学校三年级有个班主任刘丹老师,从前天起就没有到岗,当时我们觉得她是不是有急事,就给她家里人打了电话说了,然后派了别的班老师代课以后,都没有在意。可直到今天早上她还是没来上班,开组会的时候我们校的另一个老师,孙慈德老师突然说可能发现了刘丹老师的尸体。” 李子:“‘可能’发现了尸体?” 王校长面露难色,说道:“我也说不清,还是请孙慈德老师自己和你们说吧。” 说着一行人来到学校三楼,早读刚刚结束,小学生们都好奇的从教室里探出头来,看到穿制服的警员都很兴奋,有的做着怪脸,有的招手问好,还有的互相打趣说“警察来抓你了”。 穿过走廊来到最末尾的一间房间,门牌上赫然写着“教具室”,一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正在门口焦急的张望。“警官你们来啦,我是孙慈德,不得了啊!这多半真是尸体,是我发现的。”男老师手舞足蹈比划。 廖警官打开执法记录仪,问道:“在哪里?” 孙慈德老师一边走进教具室,一边指着一具蜷缩在角落的穿着背带裤装的洁白的骷髅,说:“喏,就是那具骷髅。”李子和廖博舟听闻这话,不禁惊异地互看一眼。 原来孙慈德老师昨天上午有一门科学课,要预备着给小学生们做一些趣味实验,所以来取教具,发现教具室的门从里边反锁了,他找来钥匙打开门,第一眼就发现了蜷缩在角落的以前从来没见过的骷髅。当时觉得应该是年级新采购的教具,也没多想,只是好奇凑近了看看,还觉得质量顶好,像真的一样,干干净净的应该是刚拆封,还穿着干净的背带裤装。 后来今天早上学校开晨会,通报了刘丹老师连续三天缺岗的情况,孙慈德老师马上想到了这具骷髅,于是自己跑到教具室确认,越看越发毛,这具骷髅太逼真了,一般的教具骷髅因为是机器塑型,所以左右应该是完全对称的。细心的孙慈德老师发现眼前的这具骷髅不仅不对称,一些牙齿和指骨的细节都各有特征,他越想越怕,恶心得把手洗了又洗,最后决定向校领导报告。 听完孙慈德的话,廖警官认真的做起了问询和记录,李子警官则蹲下去看那副骷髅,确实很逼真,难怪接警以后派出所的领导就通知自己去接法医来现场查验。 李子回头说道:“周法医,这是你的专业领域了。” 周棋点头,用很慢的语速说道:“廖警官麻烦您先带其他人出去吧,我要开展工作了。” 余人都出去以后,周棋谨慎的关上房门,轻声叹气:“这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人骨,还是让老师们出去别吓着她们。” 李子闻言并不吃惊,自己已有预感。 只见周棋法医做事不紧不慢,打开工具箱,穿上一次性防护衣、戴上口罩、手上套了三层橡胶手套,打开录音笔,用相机对着骷髅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十张照,叫人看着觉得稍微着急。 好久才正式蹲下去,查看了头骨,没过多久,说道:“从枕外突、乳突、和骨粗细来看,确定遗体为女性。”然后他又俯身查看了骷髅的手腕,又说:“从尺桡骨、腕骨的骨骺看,成年人。肱骨高度.......嗯,20-30岁之间吧。” 周棋像是对录音笔说话而不是对李子说话,接着说:“骨头上没有残留组织,非常干净,洁白无瑕,甚至有点太干净了,像一件艺术品。” 真是!能不能好好说话。这话仿佛在说一件货色而不是人,李子听着觉得不舒服。 周棋检查了骷髅所穿的裤装,说:“穿着的衣服完好,没有发现遗物。”又一语不发地拍照。李子不好插嘴,于是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二十平米见方的小库房,有两扇窗户,一扇向外采光,一扇向内对着走廊,应该是出于对小学生的安全考虑,采光的窗户加了防开器,只能打开十公分,而对着走廊的窗则完全打不开。教具室里有几个书柜,里边有笛子、扇子之类的文艺用品和一些烧杯染剂。骷髅缩在靠走廊的窗下,而其它两个角落里,还有篮球铁框、课桌之类的东西。李子试着把书柜打开,没成功,上了锁。又走到向外的窗边看往地面,外边是湿地,有七八米高。 这时一只黑甲虫飞落在玻璃窗上,与李子隔窗相对,身体的肢节不停蠕动。“好大的虫子,出现在这个寒冷的时候吗?” 检查完遗体,周法医开始收集地面上的细碎,检查脚印,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做完工作,取出了尸袋,把骷髅装了进去,然后把用过的一次性用具全脱下来打包。他的动作实在太慢,像一只树懒似的,李子在一旁不敢催促,几乎要打瞌睡。 最后,周法医说:“虽然最后的结论要等尸检中心出报告。但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相貌幼态、体格娇小,身高160以下,希望对你们的前期调查有帮助。” 李子意会他的意思,又问:“周法医,请问如果是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人的尸体变成这个样子?” “办法很多啊,铬酸、高锰酸、氢氟酸、氢氧化钠都可以办到,《绝x毒师》你看过吗?那里边用的就是氢氟酸。”周棋说话起来也特别慢。 “什么毒师?” “……没看过就算了,还有,实在不行,把人煮熟了再剖也能办到……像《眉间尺》那样,但是火候得掌握得非常准,否则骨头会熟。” 李子暗暗在心中记下,又问:“您刚才说的那些化学方法,需要多久才能实现这个效果呢?” “怎么着也得一两天吧,得用桶来泡,还会有大量刺激气味,熟练的话也许18小时也行。” “一两天吗?那么看来这里应该不是犯案第一现场。”李子有点失望,又道:“有没有可能凶手在现场先用刀剖掉肉,然后再把骨头抹干净?” 周棋一听,小眼睛笑眯成一条弯弯的线:“哈哈哈哈哈,你真能想!” 李子仍是一本正经的:“没有一点点可能吗?” “除非假设一个刀工精湛,精通人体解剖学的凶手用非常严谨,滴水不漏的手法抽干了死者的体液,没有在周围留下一滴血;又在不拆解死者骨骼的情况下,一点不剩的掏空了她的内脏和脑浆;最后用剃刀丝丝入扣、分毫不差地剃下了她全身的组织打包带走。这种超人的技巧,我是不敢想的,我个人认为没有这种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 从教具室里出来,廖警官也已经做好了笔录,李子和他交换意见,根据年级老师的叙述,刘丹老师确实是26岁、身高158的女性,社会关系简单,两人不约而同觉得死者就是她没跑了。一个被杀然后变成骷髅的被害人,是什么时候被转移到了教具室的?两个警员都立刻想到了监控。接下来通过校保卫科杨威科长帮忙调取学校监控。 学校的监控相头实在太少了,只有八个,全部安装在校门和操场的关键位置,而且摄像头是200万像素的,距离远了非常模糊,只能凭借衣着动作来辨认。经过两个小时的快进盯查,终于找到一个重要线索:操场监控上最后出现刘丹老师的画面是前天的夜里十点多,只见刘丹老师穿着背带裤装,手提一个大包神色匆忙的进入学校,走到一半时向后张望了一眼,然后快步进入了教学楼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之后的两天也没有。 李子反复看这段刘丹老师进入教学楼的视频,说:“第二天,孙慈德老师就在教具室发现了她的遗骨,说明学校里正是第一案发现场。可是法医说把人处理成骷髅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不要说在条件简陋的校园里,她手里拿着的大包也得找一下。” 廖警官说:“那我再好好排查一下整个学校哪里有具备这个处理尸体可能性的地方和设备。实在不行就如实汇报,交给刑侦了。” 李子说:“好,我再去问问她的人际关系。” 二人分头,李子穿过走廊寻找校长室,孩子们天真的气息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三楼廊厅一群低年级小学生在玩捉人游戏,唱着游戏童谣: “闭上眼,数到十,小伙伴们快快跑。 黑裙子,乌伞子,黑裙阿姨来捉你。 躲进箱子藏不住,躲进房子没法跑。 躲进河里出不来,只有回家才能赢!” 唱完奇怪的童谣,一群小孩子笑嘻嘻的四散而逃,负责当鬼的小男孩闭眼数到十,张牙舞爪的:“吼!我来抓你们啦!” 李子正觉得这首游戏童谣很稀奇,一个小女孩拉拉她的衣服,小声说:“警察姐姐,刘老师她被‘黑裙子阿姨’吃掉了。” “什么意思,小妹妹?”李子蹲到和她一样的高度问:“你知道什么吗?” 小女孩害怕地说:“黑裙子阿姨会吃掉不听话不回家的坏孩子,千万不要在晚上念她的名字。” “黑裙子阿姨?” “不许胡说!”王伶俐校长的怒斥打断了对话,小女孩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警察同志,真不好意思,小孩子们胡乱说话。”王校长一脸恼怒。 李子其实挺想听下去的,说道:“童言无忌……她说的黑裙子阿姨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小孩子们胡编乱造的鬼怪故事,在这个学校流传好久了,一直在制止,都不管用。”校长气愤的说,“警察同志,这些无稽谣传经常被好事的群众放大传播,这可能会影响本校的声誉,再加上这次刘丹老师的死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孩子们都知道了,这一个不好就能让学校面临重大损失,所以请公安部门务必低调处理,这是我校郑重的请求。” “我明白了,我们一定会谨慎对待的。”李子答应,又问:“校长,正好我想找你了解一下刘丹老师的社会关系。” “请到我办公室说吧。” 书香满屋的校长办公室,古朴典雅,几个开放的大书柜被装得满满的,办公桌背墙上一副被装裱起来的书法“夫子循循然善诱人”被挂在显眼处。 “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李子轻声续道。 “没想到警官同志也知道这句话。”王校长给李子泡了热茶。 “我祖籍峦东,父母从小就教的。”李子一边回答,一边注意到侧面墙上悬挂的一张王校长和一个男人的亲密合照。 王校长指着照片说:“这是我丈夫,他原本和我一样是学校里的老师,这是我们一起参加全国评比获奖的照片,挂在这里一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原本……”李子问:“现在他不在学校里了吗?” “去年他意外摔下楼受伤了,以后都只能在家养病。” “抱歉,您看我职业病又犯了。我们还是问正事吧。想问的是刘丹老师她有没有和谁有过矛盾或者积怨?” “嗯……”校长想了想,说:“我们学校师生关系一向和睦,刘老师也很随和,硬要说的话,刘老师只最近有一次和她教的班上学生家长有过激烈争吵。” 李子笔纸记录着:“请具体说说。” 校长:“她教的班上有一个调皮的男孩子叫谢小春,偷了同学的钱,被刘老师发现,把男孩的家长叫到学校。可是家长并不认为自己的孩子会做这样的事。当时吵得很凶,家长都动起手来。刘老师还是太年轻,做家长工作没有经验。” 李子:“可以给我这个家长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吗?” 校长:“当然可以的。” 李子:“还有别的吗?” 校长眉头紧锁,思考了一会:“也不知道算不算,最近孙慈德老师和刘丹老师在竞争年级主任的位置。孙老师资历深,而刘老师学历、职称都很强,所以两人竞争很激烈。但一般人不会为这种事情行凶吧?” “嗯,了解。还有吗?” “没有了,听说刘丹老师是外地来沪的,一个人住。唉......也不知道谁这么恶毒,竟然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希望你们能早点破案。” 第22章 从教学楼里出来,校门口保卫室吵哄哄的,一个穿保安制服的老男人双手反铐,被廖博舟按在墙上。大叫着:“不是我,不是我!” “小廖,怎么了?”李子快步上前。 “你来的正好,这个人有重大作案嫌疑。我在保卫室后面发现了大型的塑料桶,里边还散发干燥的刺激性化学气味。经过询问,这个月夜班都是这个刁保安值班的。” 刁保安大叫:“那个塑料桶本来就是放在后面丢垃圾用的!臭味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昨天还没有。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保卫科长杨威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前天夜里刘丹老师进入学校遇害的时候也是刁师傅你值班,你却不在校门岗岗位上,这真的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我。”刁保安慌忙辩解:“我那天下午明明接到杨科长你的短信,让我离岗去校外等一份包裹,所以才不在岗的。我手机里还有记录呢!” “瞎说!”杨威急忙反驳:“我从来不会让保安办私事脱岗这种事情。警察同志,他在胡说!” 李子和廖警官相视一眼,都觉案情愈发迷离。 李子跑到保卫室后边的草丛里,确实看到一个红色的大型塑料桶,发出阵阵化学气味。没收刁保安的手机打开查看短信,找到有一条号码很奇怪的短信,根据经验李子断定这是通过技术处理的号码,很可能通过境外服务器转送,无法查到发送人。 短信上写着:老刁,我是杨威。今天下午六点的班你不用接了,去南开路快递站帮我取一份快递,报我名字就行。你的班我安排别人。 杨威在旁一看这短信,解释说道:“这口气还真有点像我,但我可真没这么吩咐过呀。” 刁保安接着说到:“南开路那么远,我去到了都是晚上了,到地方报了杨科长的名字,人家说没有快递。我又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才离开的。” 如果两人说的是实情,意思是有人冒充杨威科长给刁保安发短信,以此支开门岗保安,创造向刘丹老师行凶的条件吗?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在学校动手呢。 李子感觉这个案子不简单,说:“先带回去再说。” …… ………… “以上就是我们调查的结果。” 文所长听完李子和廖博舟的汇报,笔尾在笔记本上轻敲一会儿,说:“这死法真是够惨的,最近怎么尽是这种离奇古怪的案例……这样,小李、博舟你们两个就继续把这个案子跟下去吧,明天搜查证就能出来,为不耽误时间,你们下午趁热打铁,去搜查死者在上沪的住址,看看有没有发现,再去查查那个与死者有过冲突的学生家长。有困难没有?” “啊?”廖博舟警官立马露出难色:“领导,这样的案子不交刑侦吗?我下午还有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文所长不悦:“现在市里各种案件增多,调动不出人手了,关键时刻就是考验我们的时候,这两天你们尽力而为,如果查出来什么也会给你们记上一功的。” 廖博舟:“那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还问什么?” 文所长:“你说什么?” 廖博舟:“没什么,坚决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 廖警官和李子从所长办公室出来。廖博舟抱怨到:“真是的,下午我明明提前请了公休去陪女朋友的。这么一加班又免不了挨一顿骂。下辈子当猪当狗,不当警察。” 李子:“嘘,小心又被文所听见,他顺风耳。” 廖警官自嘲地吐了吐舌头,又说:“像李子你这么勤奋的女警,男朋友意见大不大?” 李子:“哈,我男朋友还不知道在哪个世界上角落奋斗着吧?什么时候碰上再说吧。” “还单着啊,真的假的?”廖博舟瞬间变身操心长辈:“老大不小了,女孩子过了27就难了。” 李子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说:“要不,下午我自己去死者住所行了,你去陪陪女朋友吧,都不容易。回头我们对对口齿。” “真哒?那可太好啦。小李你就是我的救世主。” “得咧,小事一桩。” 忙了一上午,李子中午吃的是四川担担面,辣一头汗,整个人都精神了。平日里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刑侦类的工作,这让她很有干劲,吃饱肚子俯案休息了一会,就驱车来到了死者刘丹老师位于江滨路48号青年公寓的住所,并找来派出所指定的开锁匠把门打开。 李子支走锁匠,戴上手套脚套开始侦查。与她幻想的一片狼藉完全不同,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两室一厅,客厅餐桌上的柑橘看起来还保持着新鲜,茶几上的电器遥控器井然有序,茶几抽屉里甚至找到了两百元现金,打开冰箱,里边放了许多食物。看得出来刘丹老师是一个喜爱整洁的人。 李子走进第一间客间,这里有一张床一张书桌,放着一些考试类的书籍;再走进主卧室,这里有一张双人大床。 李子突然意识到什么,先进入卫生间没有发现异常,又急忙打开衣柜翻找,终于在底层找到了自己预料的东西:一条大号的男士袜子和夹在角落的安全套。 这个住址对于一个外地来沪独居的女人而言未免太大了,两个房间两张床,不容易被发现的男人袜子,说明对外称独居的刘丹老师其实是有男伴的。房子里甚至有现金,但是整个屋子找不到一张照片,李子觉得这里应该被人捷足先登过。 假设刘丹老师有地下恋情,这不奇怪,可是整间房另一人生活过的痕迹被刻意的抹去,这就很不合理了。特地销毁了照片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未知的男人!会是凶手吗。 李子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她给刑侦的王凡拨去电话,说明了自己迄今为止的发现,询问下一步有什么老手的建议。 王凡听完说:“有意思,如果不是最近市里有大案,我还真想去帮你一起查。” “什么样的大案?”李子好奇。 “我不能说太多,上头非常重视,动员全部力量都在调查。” “真是多事之秋啊。” “可不是嘛……我准备得忙了,我刚才想了一下。好像你调查至今都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吧?”王凡说。 “啊,对,对。”李子眼眸微张,“手机........还有房门钥匙都没有见到。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剩下的靠你自己想了,你肯定能行的。对了,上次的事听说上级领导对你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要是你自己把这次的案破了,我觉得你应该能当我领导了。” 李子讪笑:“王哥你就别损我了,我这种基层片警,差的远了。你给了我思路,我现在得想想。” “注意安全。” “你也是。” 李子挂了电话,思绪回到案情上,王凡不愧是刑侦老手,一下子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假设死者刘丹因为什么事情在前天夜里慌张的进入学校,按常理应该带手机,再不济也应该带钥匙,否则怎么回家呢?现在不仅在遗体上没有发现手机和钥匙,在家里也没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东西被凶手带走了。 凶手特地带走照片、手机,肯定是因为这些东西会暴露他的身份,如果从通讯公司查死者手机号码的接打记录,也许会有收获的。李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响指,感觉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时间还早,看来还得去一趟那个家长那进行询问,姑且试试吧。”李子说干就干,离开刘丹住所,马不停蹄前往与刘丹发生过冲突的学生家,谢小春家。 晚上六点。李子敲开了一户菜市场旁边自建楼的门。 “谁啊?”一个大冷天还露着肚子穿拖鞋的粗鲁男人打开门,一股子酒味也立即跟着窜出来。 李子憋住气,出示证件:“你好,我是派出所的民警,我姓李。” 男人嘴巴嚼着东西,漫不经心地:“什么事啊,我一家人都在吃饭呢。” “打扰你们了,今天江滨学校发生了命案,我作为办案人员来进行问询,希望你能配合。” “学校发生命案你去问学校。来我这里干嘛?”男人一边就要关门。 李子一看遇上了刺头,赶紧换了备用方案,说:“学校有证据指明谢小春的家长与死者有过激烈冲突,说的是你吧?” 男人听到这话神色稍变:“我就是谢小春他爸,刘老师的事我听说了,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就是因为不关你的事,你才更应该配合我,自证清白。不是吗?” “要是我不乐意呢?” “那我只能给你开配合调查通知书了,到时候您得自己到派出所去说,否则就要承担不配合的不利后果。最后法院会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显然被唬住了,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松开了去,但丝毫没有要请李子进屋的意思。屋里传来酒友的催促声:“老谢,谁呢?赶紧过来的,躲酒呢?” “别吵,你们先给我记着数。”男人朝里边吼了声,对李子说:“你赶紧问。” 李子顶着背后的寒风打开记录仪,问:“听说你和孩子班主任刘丹老师有过激烈冲突,是真的吗?” “是,我就是暴脾气。” “具体怎么回事?” “也就前几天,班主任冤枉我家小孩偷钱了,我说没有,后来就吵了几句。” “仅仅吵了几句?据我所知是有肢体冲突吧?” “你说是就是吧。” “那你怎么知道是冤枉孩子了呢?” “我孩子说没有就是没有!” 李子无语的摇摇头,又问:“前天晚上你在哪里,干了些什么?” “在家喝酒。” “这么肯定?” “我每天都在家喝酒。” “有证人吗?” “我儿子,谢小春。” 这时,一个小孩从男人身后走过来,问道:“老爸,谁啊?” 李子一瞧这小孩着实吃了一惊,见他长得又胖又高,一张朝天鼻,早熟脸,个头几乎要赶上李子的165。 “你……你是四年级的谢小春?”李子难得地目瞪口呆。 “嗯哼。”谢小春回答道。 谢父不耐烦地说:“你班主任不是死了吗?警察过来问问,你陪她说吧,老子喝酒去了。”也不等李子阻拦转身进去了。 谢小春不屑一顾的说:“死就死了呗,谁叫她总是和我过不去。” 李子惊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老师!” 谢小春抖着脚,瞅向别处,满不在乎地说:“刘老师就是个荡妇,同学都知道,还整天教训我。我早就讨厌她了,我爱讨厌谁又不犯法。” 李子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一个四年级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是什么样的教育能把本应天真的人变成这种怪胎。死死的盯着他,冷冷地说:“所以你特别想刘老师死是吗?” “哈、哈,诈我呢。其实也不是,还有比她更讨厌的,陈云艺那个小三八打我小报告,她才该死呢,我迟早弄死她。” “你一点都不怕警察吗?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李子已经几乎怒不可遏,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是非常规问询,才没有一巴掌打过去。 “别说我还没杀人,就算杀人了我才10岁,10岁不用负责,你管不着。”谢小春打打哈欠:“你问完了吗?我走啦。” “你!”李子语滞,因为他所言不差,几乎没有任何法律可以约束眼前这个可怕的男孩。 谢小春关门进屋,留下原地呆呆的李子,回味着方才那蹂躏人间道德的恶毒,如芒刺背。 不过至少……此行她又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刘丹老师可能有生活作风问题,这和搜查住所的结果或许印证。可是学校里却完全没有人提及过此事。 这就有点复杂了。 第23章 又是一天早晨,李子为调查再次来到江滨小学。 “呀!”一声短促的惊呼从厕所里窜出,紧接着李子逃命般的冲出厕所,差点撞上迎面的小女孩。 “警察姐姐你怎么啦?”小女孩梳着双麻花辫,笑问。 “别进去!厕所镜子上有一只超级大的蚊子。天啊,我这辈子没见过巴掌那么大的蚊子!恶心死人了。”那恶心虫子,细如长针的腿,绿白相间的花纹,密密麻麻的复眼,直教人头皮发寒。 “我不怕虫子,我来帮你。”小女孩说着走进厕所,只听到水龙头的声音,一会儿她就出来了:“姐姐不害怕了,我已经把它赶跑了。” 李子小心翼翼的伸头查看,那只怪物蚊子果然不见了。对女孩竖起大拇指,由衷地佩服:“妹妹你好厉害啊,这么小竟然不怕虫子,比我强。” 小女孩被人夸奖很是受用,笑说:“虫子怕水,我用水一泼它就跑了。我们学校里虫子很多,现在还是冷天呢,一到热天的时候到处都是虫子。见多了就不怎么怕了。” “呼,那我又学到一招。”李子心悸微平,报以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说:“我叫陈云艺,很高兴认识你。”看的出来她被教导得很礼貌。 “我是李子,也很高兴认识你。”李子又说,“你的名字我听过,是和谢小春一个班的吧?” “是的,我们是四年级一班。姐姐......谢小春他可坏了,我们都不和他玩。” 李子对这一点深有领教,说:“那你就尽量远离这样的人,保护好自己。” “可是他经常抢别的同学的东西,还打人。他还吓唬我们。现在连刘老师都被他害死了,我们大家很害怕。”小女孩眼圈登时就红了。 “什么?”李子听到这话,赶紧拉着小女孩到一旁楼梯间里,哄劝到:“妹妹,请你给姐姐说说好不好,为什么说刘老师被谢小春害死。姐姐是警察,专门管这事的。” 小女孩抹抹眼角:“你能把谢小春抓起来吗?” 李子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送给她,说:“这要看他是不是真的做了坏事,姐姐我可厉害了,什么样的坏蛋被我一拳一脚,就送到监狱里去了。” 小女孩接过糖果,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小女孩说:“对不起,我要去上课了。” 李子心道:这女孩子也许知道重要的信息,可是对付小孩子越急越不成,稍后再找她吧。于是挥了挥手笑说:“再次谢谢你赶走大蚊子救了我。” 小女孩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担心的说:“监狱是关不住黑裙子阿姨的,警察姐姐你要小心。” “?” 思索着孩子耐人寻味的话,走到校长室,门是开着的,李子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板。 “李警官您又来了,请进。”王校长看起来正在工作,见人进来,轻柔的合上了书卷。 李子:“没办法,职责所在,只好硬着头皮又来打扰。” “您太客气了,我听说警察办公的时候为保证效率很少有客气的,看来并不都如此。”王校长问:“不知道案情有进展了吗?” “进展很大,通过对死者人际关系的排查,我们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李子作为警员对于案情本身不能向群众透露过多,但又不能拒人千里。又说:“今天过来是想确认一件事。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刘老师很可能存在地下恋情或与男伴同居的情况,今天特地来核实一下,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校长微微愣神,随后淡淡地说道:“我并不了解刘老师的私生活,但她好像从来没有提到过恋爱的事,一直说自己是单身,也许你可以问问其他的老师。” 李子:“班上学生们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我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校长闻言面露愠色:“警察同志我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干扰到孩子们,毕竟凶杀案这种事可能会对孩子造成难以磨灭的心灵伤害,而且教师的作风问题一直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是这样........我还真是没有考虑到这些。”李子回答:“那好吧,虽然这对调查造成了一定迟滞,不过我的同事已经在进行技术侦查,应该很快也能找到这个神秘的人。” 王校长敷衍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李子辞别王校长走到走廊上,看到孙慈德老师正站在门口出神,一见到李子的警服,孙慈德有些紧张。他赶紧说:“我我我正找王校长办公,可不是在偷听。” 李子疑惑:“你那么紧张干嘛,我有没问你。” 孙慈德松一口气,李子又笑说:“不过既然你在这里了,你是否了解刘老师有没有男朋友?” 孙慈德又紧张起来,赶紧说:“没有!肯定没有?” 李子追问:“回答得这么肯定?你怎么知道没有?” 孙慈德:“我、我不知道啊所以就说没有啊。这是......这是身为科学课老师的实证主义价值观。” 就是傻子也听出来有点蹊跷,李子猛地诈他一句:“刘老师的情人就是你!” 孙慈德一听这话,脸上反而稍微放松下来:“警察同志,别开玩笑了。我五十多岁人了,家里有妻有子,你这么说让人听到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 李子明明觉得他有所隐瞒,却又问不出名堂,于是前往年级组教员室把所有刘老师同年级老师都问询了一遍,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是肯定没有。失望之余,李子在开水机接了一杯热水喝,心道:整个年级组都不对,看样子明明是知道些什么却都不敢说,你们都在害怕什么。当下掏出手机给廖博舟打去电话。 “小廖,我这边快结束了,你那边有什么结果?” “还结果?别提了,焦头烂额!通讯公司提供了两百多个号码,要查对应的身份证名单。我现在刚回到所里开始整理呢。按你说的还要从这些人中挑出男的,还要与江滨小学沾边的,谈何容易。文所说没人手了全靠我........你还不回来帮忙。” “哈哈哈,你昨天偷懒去陪女朋友,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多干点应该的。我等你好消息啊。” 李子挂上电话,准备下楼离开校园。突然不远处一个小孩被人推倒在走廊上,仔细看去,却不是刚才遇到的陈云艺小朋友?谢小春骂骂咧咧地走出教室:“就是你这个死婆娘上次打我小报告,这次又来管我闲事,看老子不揍你。”陈云艺一边哭一边爬起来“大坏蛋!”用粉拳捶在谢小春身上,两人差了一个吨位,谢小春是不痛不痒。 陈云芝大哭着说:“你这个坏蛋!害死刘老师,你还欺负同学!警察姐姐会来收拾你的!” 谢小春再次把她推倒,说:“知道我厉害,你们又能怎么样?老子能叫来黑裙子阿姨,爱杀谁杀谁。怎么着?”教室里小学生个个瑟瑟发抖,无人敢上前制止。 “住手!”李子忍无可忍,过去一把扭住谢小春的胳膊和脖子将他绊倒,压在地上。 年级的老师闻声赶来,谢小春在地上大叫:“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一时间走廊里围满了学生和老师,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校长也赶过来,一看局面,怒道:“李警官!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我的学生动手?” 李子这才放开谢小春,解释说:“王校长,这孩子太过分了。他伤害同学。” 谢小春一副委屈的样子,大哭:“我的手断啦!警察把我的手打断了!呜哇哇哇!我只是和陈云艺闹着玩,警察就打我,哇哇哇哇哇!” 陈云艺叫道:“你瞎说!你就是先打了黄任杰!我叫你不要打,你还打我!黄任杰你过来说话呀。” 王校长望向一个小男孩:“黄任杰你过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黄任杰是一个矮小的男孩,低着头半天不吱声,谢小春吼道:“黄任杰你说!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黄任杰眼泪像断了线,害怕得拼命摇头:“没有。” “你们几个,全部都到校长室去!”王校长怒道。 支走几个打架的当事人,各班老师也都组织孩子们回到教室,王校长走到李子面前:“李子警官您今天的行为非常不妥!学校是教育人的地方,不是警察以暴制暴的地方!孩子们的事情请交给老师处理!以后你查案,请到保卫科约见我。我不希望要弄到向公安局投诉的地步。” 李子吃了一个闷亏,却打心里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对于一个正在施暴的孩子,难道放任后讲理才是唯一的做法?面对校长的怒火,她轻轻点头以后,离开了学校。 …… 江滨派出所最近实在太忙了,一部分警员被市里调动,一部分日常巡查,除去户籍和接警的同志一如既往的忙,所里反而有些难得的安静。 李子和廖博舟独享了偌大的警员办公室。 文所长给的两天调查期限快到了,或许刑侦的调查员很快就会到位接手调查,可是李子产生了较劲的心情。自己收集了这么多的证据线索,怎么能拱手就把功劳让给刑侦?不行,绝对不能白忙了。于是李子拉着廖博舟又投入到紧张的分工之中。廖博舟倒是也幻想着过一次破案瘾,非常卖力的筛选着死者通讯名单。 李子则开始用纸和笔将案件的时间事件图表绘制出来: 11月9日,死者刘丹老师白天缺勤。夜里10点21分,刘丹带着一个大包前往江滨小学教学楼,当晚执勤刁保安被假冒保卫科长的神秘短信支走,唯一证据是当晚模糊的监控影像。 11月10日,死者的同事,教科学课的孙慈德老师在教具室发现了刘丹的遗骨,没有上报。 11月11日,刘丹因第三天没有到岗而被通报失踪并确认了遗体。李子、廖博舟展开调查,没有发现遗物;同日下午,在死者刘丹的住所发现神秘男人存在的迹象;同日晚上,在对学生谢小春的问询中发现死者可能存在情人,谢小春本人对死者怀有强烈恨意。 11月12日,校方普遍否认死者存在男伴。同日,小女孩陈云艺认为谢小春害死了被害人,通过凶手......“黑裙子阿姨”? 李子看着自己写满一页的本子,说道:“凶手要做到这一切,必定是对学校环境非常熟悉,还对保卫科之间的交流方式非常熟悉。而且凶手在案发当天完美的避开了监控。” 廖博舟:“意思是怀疑学校里的人吗?” 李子:“也只能先这样假设了。如此一来,动机就很关键。但是现在来看几个怀疑的人选中,有动机的没有作案时间,有作案时间的却没有动机,所有人都避开了监控,好难啊。你看看我写的这些(她把本子递过去)。最具有嫌疑的人应该是这几人吗?” ******李子的笔记***** 怀疑对象: 1、死者的神秘情人:与死者同居,在死者死亡后消失了,正在通过死者通讯记录排查。 2、孙慈德老师:与死者刘丹有竞争关系,第一个发现并接触了死者遗体。在调查中故意偷听调查内容,提供不实证言。 3、刁保安:案发时间本应在场,却无法证明11月9日缺勤的正当理由。保卫室后面有疑是处理尸体的容器。 4、谢小春:因偷钱与死者有过激烈冲突,对死者怀有强烈的恨意,具有极强的反社会人格。 5、“黑裙子阿姨”:死者班级小学生口中述说的神秘人物。 疑点: 1、法医说过把人处理成白骨需要至少18个小时,可是被害人一夜之间就成了白骨,还是在学校里处理的。 2、死者手机和家门钥匙被特地带走了。 3、除了死者本人外,没有任何人在11月9日案发当晚的监控画面中出现。 ************************ 廖博舟阅读着笔记,笑说:“有那味了。我还没像刑侦一样查过案,好像有点意思啊。要不咱加把劲把这个案破了,没准直接提拔。” 李子晒笑:“别想了你,你看文所那个口气,压根没指望我们,他在等刑侦就位呢。如果连命案都腾不出人手来查,市局最近也是够紧张的。” 廖博舟看完笔记,说:“你的这几条疑点真是细思极恐,感觉都不是人做的案子了。”闻言,李子想到了前些天协助处理的那起手机通讯导致的集体失踪案,回想起来仍有后怕,真是不想再接触超自然的案子了,那些玩意几乎不和你讲证据讲道理……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 廖博舟没察觉到她脸色刷白,又说:“案发当晚监控没拍到凶手,会不会是因为凶手从学校围墙翻进去的?” 李子摇摇头:“好像挺难的,学校后面是浦江,滩涂上全是踩不了人的湿泥,两侧也差不多,围墙差不多五米高。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否则围墙上肯定会留下痕迹。” 廖博舟点点头,又说:“有没有可能凶手早前就潜伏在学校里等着了?我看漫画里经常出现这种桥段。利用了一般人的思维误区。” 李子:“行啊你!看漫画也学到不少嘛。对,这倒是可能的,可是凭江滨小学这种监控质量,根本排查不完整个学校那么多人。我们还是走不出死胡同。” “唉,看来唯一的机会,还得是我啊。”廖博舟指了指海量的通讯录名单,又说:“我出去抽根烟,眼都花了。” 李子又点开11月9日被害人刘丹夜晚进入校园的那17秒钟视频,只见视频中刘丹慌慌张张带着一个大包,走进操场。李子将画面定格在了她回头的一瞬间,放大仔细去看她的脸,像素只有四个白块,看不清啊。 过了十来分钟,廖博舟紧张地跑进办公室,“李子李子,你快看!”他一边说一边递出手机,上边显示一条刚接到的新短信:今夜十点,还会有人死在江滨小学。 李子惊到:“来源?” 廖博舟:“境外的。” 两人异口同声:“神秘短信!” 廖博舟放下手机,说:“怎么办?凶手都放出烟雾弹了,请君入瓮这么明显。这不能去!太危险了。” “我们汇报领导吧。”李子拨打文所长的电话,没人接。焦急的抬头望向办公室上方的电子钟,21:25分。 廖博舟:“来不及了,就算打通领导电话,组织警力也需要时间的,凶手故意掐着时间,不能着了他的道。” 廖说的对……这样的死亡预警,怎么想都是凶手的陷阱。可是…… “可是……万一真的有人死在了十点,你能原谅自己吗?”李子明明知道如果冒然行动,必定是错误的,与警校所学知识相悖的,但……脑海中偏偏浮现一个故人的身影,记得他宽阔的背影在夕阳下头也不回说:小师妹,你要好好的。 李子怒由心生:混蛋,耍什么帅。混蛋! “……反正我是没法原谅自己,你接着给领导打,我先去。”李子抓起配枪和车钥匙,疾步出门。 上车的时候,廖博舟也抢进了副驾驶说:“你可要负责看好我,女朋友早就叮嘱我千万别废了,废了她不嫁的。” 李子没说二话,一脚踩得油门飙起一千转。 第24章 (上) 21:50分,警车在江滨小学门口拍下喇叭。值班室里刁保安顶着刺眼的车灯走了出来:“啊?是你们,大半夜的怎么过来了?”李、廖两人熄火下车,往里望去,学校里一片昏黑,寂然无声,深秋的时节这里却有一种不合时宜的闷热。 刁保安眼看两人都在腰间配着枪气势汹汹的,讪讪地说:“我……我上次不是积极配合调查了吗?怎么又来抓我?” “别紧张。”廖博舟拍拍他的肩:“我们不是为你而来的。我们接到情报学校里可能有危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呼。”刁师傅松一口气:“没有啊,我们小学很少有晚上加班的,现在天黑的快,更是早早就没人了,怎么会有危险呢。” 李子扭头向廖博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这个保安。廖博舟也不傻,心领神会。李子又对刁保安说:“您对学校比较熟,请你配合我们,带我们去检查教学楼行吗?” 刁保安闻言很积极,说:“行行行,我都说我和凶杀案没关系,一定好好配合你们。”三人很快达成一致,由刁保安在最前面,李子在第二,廖博舟在最后,逐间查看教学楼。 步入一层大厅到处是黑蒙蒙的,只能看见教室的轮廓,四下一点声音也没有。 “好静啊。”廖博舟叹道。 李子嫌弃道:“快别说这话,好像每次这么说都会有危险要冒出来。” 刁保安打开手电筒,一道锥形的光射出去照亮一小块地方。 廖博舟打开手机灯光,说:“出来的太急了,没记得把强光手电带来,失策了。” 李子问:“刁师傅,你知道灯的位置吧?” “我知道的。”刁保安走到一处墙边,按下了电灯的开关,然而灯没有亮。“奇怪了,是这个灯坏了吗?”他摸黑又走到另一间教室门前按下开关,仍是一片黑暗。“奇怪了,交班的人没和我说这情况,教学楼怎么断电了。” 果然有情况么?谁事先把电断了。 李子:“没时间了,我们加快速度,逐层排查。” 三人沿着教室快速查看,每间教室只照一下、扫一眼,到第三层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点钟。 廖博舟看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松了一口气:“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来我们被耍了吧?” 李子手里握着武器没敢松懈,回答说:“既然来了,把第三层也看完吧。刘丹就死在这里的。” 三人紧张地从三层走廊的一头,探索到了另一头,最后在另一侧楼梯口的教具室停了下来。从此处远眺,远方街道的灯光还是很热闹的,可反衬得学校里就是很暗。 刁保安把手电透过窗户往教具室里一扫,说道:“你们快看,里边有东西。”李子做了个手势让廖博舟警戒,防备刁保安突然动作,自己顺着手电光,确实看到教具室正中心的位置赫然放着一本笔记本样的东西,还用石头压着。这没准就是发短信的人想让他们来查的东西。 李子:“钥匙?” 刁保安马上从口袋摸出一个钥匙串,挑了一会,成功把门打开。进去以后李子下意识的摸灯开关,可还是没电,只好借着手机亮光拾起那本东西。这是一本学生款式的笔记本,皮面质量还不错,打开第一页,封底写着“谢小春”三个字,每页上角都有自带的日期。 第一页的内容写着:今天打了苏波,他屁也不敢放。哈哈。 翻开第二页写着:我妈不给我qian买zhipai,我一样有办法。 第三页:王天qi是个爱哭的三八。 …… 第十一页:刘老师是个dangfu,哈哈,我听到孙老师说的,她今天气死了。 第二十六页:刘dangfu总是说我,fan人。 第二十七页:真想nong死刘老师。 ...... 第三十三页:我好像找到nong死人的方法。哈哈。 就这样,每页都是极其简短的谢小春写的日记,李子有点失望,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线索,看来是想多了,虽然这上边写的内容很恶毒,但这种东西也没法当证据。廖博舟接过本子快速翻动,突然说:“咦,好像有一页夹有书签?好奇怪。” 李子刚走出门去,听到他这话又停下脚步。只听见廖博舟机械地将那一页内容念了出来: “黑裙子阿姨,我在这,黑裙子阿姨,来抓我。”廖博舟念完诧异的咧咧嘴:“这什么意思?” 李子闻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突然一股闷热潮湿的甜风从外头吹进教具室,这样的季节显然不应该有这样的风。 嗯?那是谁? “呀、呀、啊!”刁保安在走廊边突然指着下方操场的方向,恐惧得五官变形,全身打颤,手里的手电也落在地上,口中想说些什么,因为太过恐惧而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李子快步过去,顺着他刚才手指的方向,借着远方昏暗的路灯光,看到下方空旷的操场中心,正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单调的黑色大摆洋裙,手臂也包裹在黑色蕾丝长手套中,撑着一柄纯黑的雨伞。雨伞正好把脸和脖子遮挡住。 李子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至头顶。就在这时,那人好像感应到李子的注视,微微扬伞抬头,露出苍白的脖子和女性脸,眼睛的位置蒙着一圈黑眼布。她嘴角挂着微笑,一瞬间,李子如坠冰窟。 “那是什么人?”李子喃喃到。廖博舟也走出来看到那人。 刁保安一屁股坐倒在地,艰难地转过来背靠着走廊栏墙:“那那、那是黑裙子阿姨,我我我以为她是假的,她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我们得跑,得快跑!” “你慌什么!我们两个警察在这都带着武器。”廖博舟说道。 刁保安用哭腔说“你不明白,那东西根本不是人!那是……那是个传说中的鬼怪。” “瞎胡扯!哪有什么鬼怪。”廖博舟骂到。 “她过来了!”李子一直在盯着那人,这时“黑裙子阿姨”动了,在向教学楼前进,她移动的时候并不像在走因为人走的时候应该是有起伏的,她却在平地滑行。 廖博舟见状也有点发毛,说:“会不会有诈,凶手打扮成鬼怪的样子吓唬人。” 李子想起来电话失踪案里,厕所里消失的被害者,她也想坚定的说出“世上没有鬼怪”这种话,但现在,生物的本能告诉她这件事得谨慎。 李子:“我们到二楼去等那人。准备好武器!” 廖博舟:“不至于吧,一个女人而已。” 李子怒道:“你严肃点,对方可能有武器。”李子将刁保安拉起来:“你是在这还是跟我们一起?” 刁保安忙道:“我跟你们,别丢下我一个人。” 三人下到二层,只见那个打黑伞的女人已经从另一侧的楼梯上到二楼大厅,与三人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当正相对。只见她还戴着一顶黑色女士礼帽,除了嘴部和脖子,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之中,笔直的立着一柄黑色的洋伞,嘴角永远保持着僵硬的微笑。道不尽有多怪异。 刁保安大叫一声,屁滚尿流的从这一侧的楼梯逃了下去。 廖博舟隔空喊话:“什么人?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只停了少许,黑裙子女人便径直向二人走过来,身姿毫无起伏,像脚下踩着轮子缓慢滑进,让人不由得害怕的后退。 “怎么办,要迎上去吗?样子有点不对。”廖博舟疑惑的问。 李子也犹豫不定,举起手枪:“停下,民警办案,请立即表明你的身份!” 黑裙子女人距离二人只有二十来米了,脚步丝毫没有迟疑。李子果断朝右侧天空鸣了一枪,枪声震耳欲聋,在操场上回荡。 可怕的事发生了——黑裙子女人全身竟然像软泥般的塌了一下,头歪到了一个正常人能致命的位置,而后慢慢的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这下子两个警员再不信邪,也都意识到面前这个东西有危险。 “什么鬼......”廖博舟惊叫。 “走!快走!从楼梯跑下去!”李子庆幸自己之前见过一些类似的怪异,才能如此果断的开枪,否则刚才如果真的迎上去……只怕…… 廖博舟也反应很快,立即向后边的楼梯跑去,两人刚到楼梯口,马上就遇到跑上来的刁保安,他惊恐的说到:“不行!这边也有!” 廖博舟刚想开口问“什么叫这边也有”,可是他不需要问了。因为下楼梯的拐弯处马上转上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裙子女人!手里同样打着黑伞。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廖博舟听到李子在走廊又开了一枪,然后她大叫到:“快走!上楼。” 廖博舟拽着刁保安跑上楼,一瞬间他没看错。李子正对的走廊同样有一个黑裙子女人!并不是她瞬间移动了,而是两个怪物一人走一路,堵住了所有下楼的去路。 第25章 (下) 怎么会有两个?李子也紧跟两人脚步,三人前脚刚撤上楼,两个黑裙女人汇合了,同样苍白的脸,同样僵硬的微笑,就是打印机复印也不可能如此雷同。 李子与她们只有十级阶梯的距离,不得不用了第三颗子弹。这次她终于狠下心来朝其中一个怪女人的手臂射击,枪火喷出,声响巨大,但中弹那人并没有出血,反而是两个黑裙子女人一起歪歪扭扭的塌陷下去。然后……她们竟然像胶泥一样合在了一起,只十来秒钟,又完好变成一个。 “怪物!”李子最后一丝怀疑也被彻底打消了,这是第一次在眼前出现了这种东西,大脑简直混乱。转身飞快跑上去,不料在三楼,廖博舟正在走廊中间对着另一头连开数枪,不出意外,李子看到那边又出现了第三号黑裙子女人。 “这是什么玩意!外星人吗?她打不死。”廖博舟惊慌大叫。 “她是鬼!你还看不出来吗?”刁保安抱头吓得大叫:“救命,救命啊。” 李子叫道:“楼梯再往上是哪里?” 刁保安回答:“是顶楼,再上去就没路了!” 廖博舟打光了77式的所有子弹,叫到:“她马上就要恢复了,李子,我们往哪去?” 李子眼看楼梯追来的怪物也已经踏步上来,急忙道:“教具室!” 三人打开教具室门先后冲了进去,猛地将门关上,反锁。然后从角落推了篮球柜顶住门。 “哈呼、我......我的妈,那是什么东西!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伏击!”廖博舟心有余悸,装弹夹的手颤个不停,子弹愣是对不准。 “鬼!那是鬼。”刁保安说:“黑裙子阿姨,是江滨小学多年来传说中的鬼怪!她是真的啊!”他说着从教具室窗口探看走廊,没想到两个黑裙子女人下一秒就挨到了窗外,吓得刁保安“啊!”大叫一声倒坐在地,浑身抽搐。 李子也骇得不清,两只鬼就这么一窗之隔,笑盈盈的打着伞看着你,任谁都淡定不了。 廖博舟抓住刁保安:“既然是鬼故事,肯定有什么线索吧?故事里说怎么说的?”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传说她会吃掉不听话的坏孩子……对了,还有一首可怕的童谣,孩子们经常玩游戏唱,我记不住。” “我记得。”李子说,“我听过一次。 闭上眼,数到十,小伙伴们快快跑。 黑裙子,乌伞子,黑裙阿姨来捉你。 躲进箱子藏不住,躲进房子没法跑。 躲进河里出不来,只有回家才能赢! 是这样唱的。” 廖博舟:“回家才能赢?捉人游戏?可是我们被堵在这里了!” “她好像进不来,我们等待救援吧。”李子看着走廊侧窗外的两个微笑的怪物,强作镇定。又走到朝江的窗户边,看到下面是浦江的滩涂,试图用手动窗户,但是因为有限制器只能打开十公分。 就在她摸索的这时,一个黑影从上方落下来,单手扣在窗外,又一个一模一样的第四号黑裙子阿姨!李子急忙退后举枪,惊得差点不由自主的扣下扳机。三人被彻底堵在了教具室。不由得想:难道……刘丹老师就是这么死的吗?被抓到就会变成洁白的白骨,这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廖博舟电话响了,是文所打来的。 文所长:“小廖怎么了?刚才肚子有点不舒服。” 廖博舟:“所长!太好了。我们……” 李子一把抢过手机:“文所,我们遇到危险了,在江滨小学。请求立即支援!” 文所长经验老道,没有半点迟疑:“增援马上就到!坚持住。” 李子掐下电话,对廖说:“你说遇到鬼,他当你开玩笑。” 知道增援在路上,三人刚刚松一口气,这时刁保安说到:“这怎么突然间好多虫子?”两人闻声一看,许多的虫子满地爬,甲虫、蜘蛛、土狗、天牛什么样的都有,手电循迹一照,天花板上更多,两条虫子组成的线,一条连向朝江的窗外,一条连向被堵住的门底缝,再看窗外的黑裙子女人,头竟然没有了。 “嗬!她是虫子组成的。”李子叫道。 “我去!”廖博舟通过爆粗肯定了李子的观点,跳起来用脚踩地上的虫子,刁保安也立即加入到踩虫子的行动中。虫子越踩越多,脚刚踏扁几只,更多的虫子已经攀上了鞋子。天花板上的虫子也开始如雨滴一般落在几人的头上肩上。 “钻进我裤子里了,好痛!”刁保安痛呼。 李子也感觉到脚踝上密密麻麻的刺痛,在墙上一阵乱踢,鲜血从裤管里飞了出来,溅在墙上。这些虫子受了灵异力量的驱使疯狂撕咬血肉。 “砰砰。”李子往地面打了两枪,钻进衣服里的虫子被震掉出来,只短短几秒钟,又成群向人扑来。更可怕的是,房间中央的虫子团竟然组成了黑裙子阿姨的裙子下摆,估计一分钟的时间,黑裙子阿姨就会出现在教具室里,而走廊外的两个黑裙子阿姨,仍然在门外保持着甜甜的微笑! 绝望! 刁保安浑身是血,疯狂的在墙上蹭滚着。廖博舟也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包裹了小半个脑袋,鲜血飞溅。“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危急关头,李子最后两颗子弹朝教具柜打去,玻璃片片飞散。她顾不得疼痛伸手进去取出一件物什来。 咻~~! 笛子的高音在教具室里狂响,李子不懂音律一气乱吹,缠在三人身上的虫子纷纷滚落,以李子为中心四处逃散。 廖博舟半张脸被咬的血流不止,喘着大气:“你怎么知道笛子管用?” “开枪的时候,子弹对她完全没有用,起作用的是声音,准确来说是震动……虫子对震动很敏感。” 李子说完又卖力的吹高音,虫子一开始还纷纷逃开,可是只奏效了没几秒,整个房间的虫子开始集中起来加快凝聚成人形。 “也就是说团结力量大吧。”李子苦笑:“廖博舟,你还有多少子弹!” “最后五发,全装在枪里了。” 李子:“刁师傅,你准备好顶楼的钥匙拿在手上,一出门我们就往楼下跑,如果下楼的路被堵,我需要你及时打开楼顶的门。” 刁保安:“好,好。”他颤抖着手挑出了那条关键的钥匙。 李子挪开堵门的篮球框,虫子立刻如潮水般从门缝挤进来:“小廖,我一开门,子弹全部招呼外边的两个!” 房间中央的黑裙子阿姨已经聚集完毕了,嘴角露出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她右手一抬,虫子快速攀上,变成了一把黑色雨伞。 “走!”李子狠狠地拉开门,廖博舟一马当先朝外边两个怪物连开五枪,她们受到枪声和笛声双重影响身型一塌,三人趁机夺门而出。其中一个怪物虽然身体不稳,仍然朝奔出的三人伸手一撩,刁保安没能躲开,被勾住大腿。 “救我!救我!”这成了他最后的语言,廖博舟抓住他的双臂猛拉,但虫群很快将他吞没。廖博舟不肯放手,用力拽他,只觉手上一松,向后倒了下去,兀自抓着刁保安断掉的两只手,心胆俱裂。 “快起来,没时间震惊了!”李子从断手上取下顶楼的钥匙,猛拽廖博舟。这时,楼梯下、走廊另一头,教具室里,三个方向一共五个黑裙子阿姨全部围了过来。 “这也……太离谱了!” 唯一的退路是通往楼顶,两人仅一瞬间就达成共识。李子用尽全速跑到楼顶门前,用钥匙打开它,外边轻吹着闷热的甜风。楼顶很宽敞,围栏很高,四周围有雨水飘檐。 廖博舟把门关上:“现在怎么办!她肯定还会进来的。” 李子跑向边缘四周,什么能用的东西都没有。忙叫道:“用衣服堵住门缝,坚持到增援来。” 两人脱下警服外套,一人堵上门缝,一人堵下门缝,只二十秒,第一只黑色的蝗虫从没堵牢的地方钻了进来。两人可以想象门的另一边,五个黑裙子女人站在一起的恐怖景象。 李子大脑高速运转,还有什么办法。 二人用力压堵,钻进来的虫子并不多,如果是这样肯定可以坚持很久。但是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很快,密密麻麻的虫子从屋檐边爬了上来。 “让不让人活了这是!”李子也束手无策了。 成千上万爬虫从四面八方爬上来,天上也有飞虫划过。廖博舟松开了紧握的警用大衣:“完了,完了。” 七八个人形在无数虫子的凝聚下,在屋顶各处逐渐清晰。 “李子,这是梦吗?怎么会这样?” “小廖你振作一点!我们跳下去。” “可是......这里有十多米高!任何一块石头都能要命!” “你是想死在石头上,还是被虫子咬死!” 八个怪物,如复制粘贴似的林立于前,她们同时伸出了右手,凝聚出黑伞,然后八张嘴一起微笑起来。 李子和廖博舟一起攀上飘檐,“一二三。啊啊啊!”跳了下去。 第26章 303武警总队医院15楼,随着一声“叮”响,电梯门打开,总部直属特殊灾害应急管理局的农拥军和一位随行特勤走了出来。江滨派出所的文所长正在电梯外等候,立即敬了个礼,说:“领导,辛苦你来一趟。” 农拥军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问:“受伤警员情况如何?” 文所长回答:“廖警员身上四处骨折,脑震荡造成昏迷,刚刚度过危险,现在重症监护室。李子警员受了轻伤,在普通病房住院检查,但不肯透露被伏击的情况,说是一定联系到您有重要情况汇报。” “走,看看去。” 文所长引着农拥军来到李子的单独病房,只见李子身穿住院服,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脸上全是伤。农拥军见状,做一个止步的手势:“我自己进去。”特勤便守在了门外。 农拥军敲了敲门,李子缓缓抬起头看他,然后又垂下头去。农拥军反手将门带上,走到床尾。 “小李同志,你找我?” “……”李子红着眼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你和廖警员前天晚上受到了伏击,还记得吗?增援赶到的时候发现你们陷在湿地里,几近昏迷。” 李子关切的问:“小廖他怎么样了?” 农拥军看她记忆清楚,悬着的心倒放下了,起码脑子没事。回答说:“廖警员摔到头部,刚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没有醒。” “……都怪我不好。”李子攥紧了拳头,“我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是擅自主张去,都是我的错。” “你特地联系我,应该有重要的情况要汇报吧?” 李子红着眼低下头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说:“领导,‘鬼’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费劲心思搜集证据、面对危险,是为了除暴安良,不是为了对付这种荒谬的东西!我明明离侦破案件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发现杀人的东西是这种离奇的东西……呵!它们做了任何坏事也无法被追究!我的努力全然都无用,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我竟然还害得同事身陷险境,我……”李子愤怒地摇摇头,狠揍了自己大腿一下。 “……”农拥军:“其实我特能理解你。” 李子刚要怒斥他俗套的话术,农拥军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拉了张椅子坐下,并不直奔正题,说:“小李同志,其实我是你的校友呢……对,也没那么奇怪吧,我是峦东警察学院90届的,啊那时还叫做峦东公安专科学校,算是你的正港前辈了。我现在二十六年的工龄,生平破获多少大案要案你做梦都猜不到。从警司一直升到警监,说句不要脸的,青年才俊都不足以形容我了,按这个节奏,上头原本是要提拔我当副部长的……可是啊,后来这世界出怪事了。” “鬼?”李子轻声问。 “是,鬼。你肯定是见过了……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叫法,但倒也通俗易懂。”农拥军叹一口气:“你不是相关人员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些故事。”他冲李子使了个眼色,说道:“不用负责的那种。” 李子点点头。 农拥军整理了一小会思路,道来: “自古以来,无论哪个民族总是会流传一些可怕的民俗故事,这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生活的再加工,像美女蛇、画皮鬼、找替身之类的。这些故事中的鬼怪很吓人又有趣味性,但也仅仅是吓人而已,以前从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人确实死于鬼怪之手,就算是意外死去和失踪的人,也不过是‘极少数’的情况,我的意思是它们在以前并没有真正影响到现实生活,你记着这很关键。然而……在上世纪末的某个时侯,世界各地突然爆发式的井喷失x案件,据事后统计,20世纪后半叶失x案数量较1900-1950年间增长了30倍以上,尽管总数相较社会人口增长率而言仍然低得可怜,这无疑还引起了各国的高度重视。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是经济全球化中新兴的人xxx卖贸易。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发现其中一部分失踪具有随机性和神秘性。组织人员和资金链条、会留下可查线索吧?实际上调查结果却完全对不上,犯罪地点和方式也各不相同,这对普通的调查系统都产生了极大困扰。米国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是不可能容许国民无故消失的,在90年代初他们的经济基础和情报力量容许他们率全球之先着力于此……” “历史这么短……”李子听得专注,欲言又止。 “于是经过米国情报部门的专项统计调查,确定爆发起始时间节点是在1951年-1980年之间,这期间有什么事发生了导致了神秘失x案的激增,但对具体一无所知。所以米国人设计了一套预备方案,就等着典型随机失x的再发生。后来,果然发生了一件特别典型的离奇事件,让美国人最先确认了超自然生物的存在……” 不得不说农拥军真的很擅长聊天,李子的思绪仿佛跟随当年的米国情报员,一起被超自然生物存在的事实骇得脊背发凉。 “‘瘦长鬼影’你听说过吗?” 李子闻言稍微把被子拉上一些:“没有。我平时不喜欢读这些。” “我也不喜欢。”农拥军接着说:“1983年5月,新泽西州帕森特小镇上的居民出现神秘失x,美国人便暗中启动了预备案对小镇进行了严密布控,于是他们就发现了‘瘦长鬼影’的存在。在都市传说中那是一个身高三米、穿着西装、没有五官、背后长有卷须的怪物,会长时间追踪、折磨并杀死人类。米国人最终付出13名特工的代价,在森林里成功处置了第一起记录在案的超自然案件,这件是在得到解决以后还一直以传闻的形式成为家喻户晓的怪谈。” 李子急切的问:“他们怎么做到的?” 农拥军意味深长地回答:“我不知道,再者这只是一个故事。” 李子:“……” 农拥军:“我国的总部很快收到这件事的情报,但这种事情,常人谁能相信呢?认定这种关于鬼怪的情报就是一种愚弄性质的假情报。 ……直到1995年,我国境内也发生了一起典型超自然事件彻底打破了我国对超自然生物的认知。在东北一座大型城市的城乡结合部,出现了杀人的怪物-“猫脸老太太”,那东西在杀死多个市民后引发了武装部队的行动,我的一个恩师也在这场灾害中去世了。从那以后又过了十年,超自然事件激增,危害性有愈演愈烈之势,为了能有效应对类似的事件,总部秘密成立了特殊灾害应急管理局,我临危受命,成了对抗此类特殊灾害的负责人。 呵呵,你知道吗,这个职位很尴尬……做得好了就很难调走,做得不好又对不起人民……我这个警察英雄硬是变成了一个神棍头子,我上哪说理去?但思前想后,个人的提拔和成就那是小事,我们身为安全人员,初心是惩恶扬善,保一方太平,那既然如此,对抗人与对抗超自然力量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尽一分力,就有一个群众得以安好。这不就是我们人民警察的使命和觉悟吗?” 李子不由得微微颔首,心中略感羞愧。 农拥军:“所以你问我超自然生物是什么?我比你更想知道。我们正在调查它、接近它、了解它,迟早有一天要战胜这些东西。” 这位厅长真是了得,不仅没有架子,三言两语开导了自己又博取了信任,李子突然想……他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这些说辞。 “领导,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没关系吧?我知道的,就算是以‘说故事’为由,你也不该透露这么多。” 农拥军笑笑:“一来是因为我很欣赏你,可没有多少人能在超自然的袭击中活下来。二来我也想打动你,给我说说真实的江滨小学的情况……其实以上次你在电话失踪案的出色表现我就很看好你了,但我打心里的不希望你成为我这样的神棍。” 李子被逗笑,嘴角不由微微一翘,但很快掩饰掉,向他说起了被“黑裙子阿姨”袭击的过程。 农拥军认真听完喃喃道:“跳下湿地以后,虫子就没有再继续攻击你们,说明这个目标的活动是有范围限制的,很可能范围就是学校内。至于‘回家才能赢’这一定是个提示……如何才能算‘回家’呢?” 李子:“你们以往有办法消灭它吗?” 农拥军作沉思状,十来秒后才说:“这恕我不能回答你了。”他站起身:“小李同志,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文所长那边你不方便汇报的,我去说就行了。” “嗯。”李子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如果真是超自然生物在杀人,自己确实无能为力,而且自己冒然行动造成警员受伤的结果,领导不追究就已经不错了,还能耍什么脾气呢,如今向专门的组织汇报了,就由他们好了。 吃过医院的病餐李子对味道嫌弃极了,迫不及待换上便服办理了出院手续。先是给文所长打电话承认错误,果不其然被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当即被强行放假两天外加写检讨。 完后又给廖博舟发去信息:小廖,都是我不好,你赶紧好起来。 第27章 …… “砰、砰、砰、砰、砰、砰、砰……” 伴随七声枪响,25米外的纸靶子上开了七个小洞。纸靶随着轨道滑向射击手李子,旁边的电脑屏幕显示着:7、6、7、9、9、7、5,总分50环。 这里是上沪市徐汇专业射击俱乐部,资深射击爱好者的营地,虽然价格比同类中心要贵上许多,但这里难得的可以提供各种轻型武器进行实弹射击练习,而非运动派的气动武器。李子平常也非常喜欢射击,准确的说是喜欢战斗的感觉,射击就能带来这种感觉。所以当遇到拼命战斗也无法战胜的敌人时,那种无力感才让她如此愤怒。 “有些浮躁啊。”女教练在一旁说道:“5环都出来了,这可不像你。” 一个也来玩射击的胖子调侃唱道:“啊啊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把余人都逗乐。 李子放下77式,对自己的成绩也不太满意:“不明白警察系统为什么列装这样的武器,后震大就不说了,扳机行程这么长,弹容低,拼命的时候如何来得及?更不要说需要速射的战斗。” 女教练倒是有点疑惑说:“和平年代嘛,当然是不鼓励轻易使用枪械了,再说77式单一保险装置不太可靠,扳机行程也算是对保险的另类弥补。你打慢一点,慢压快放记得的吧。” 李子又装上了一夹子弹打了一轮,还是不理想。说:“换g19试试。” 女教练取来一把格洛克g19递给李子,用猫扑式打了七发,用来与之前77式做对比,成绩果然提高了一些。又用韦佛式打完了剩余的八发,不太行,自嘲的摇摇头。 女教练:“喝点东西再玩吧,我看出来今天你心有些乱。” 一旁的胖子笑说:“喝东西不管用。美女你试试我这把伯莱塔,力道足,解气。” 李子犹豫着想拒绝,胖子却握着枪管递了过来:“试试嘛!所有不顺心,一打就散。” 李子接过武器检查了一下,这东西真沉啊,不过感觉不赖,踏实。李子站好三角,往靶子上打了几枪,不仅稳,威力也强,没想到确实挺解气的。最后打出来的和今天第一次用77式打的一样,也是50环,还是不太习惯大重量的武器。 “谢谢,体验很好,就是有点沉,七枪打了50,真是对不住这好东西了。”李子把枪还给他,道谢说。 胖子说:“这是军用手枪,有种和人玩命的粗犷,我个人特别喜欢。你瞧,虽然射击的结果都一样,但手段不同,快乐也不同吧?射击嘛,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李子若有所思:“谢谢,好像是舒服了些。” 回到休息厅,喝一口手打柠檬茶,打开手机便看到廖博舟发来的回讯:快别自责了,谁想得到。 李子急忙发去:你这么快醒啦,别勉强,感觉怎么样? 廖博舟:全身都在痛,好在没缺哪少哪,女朋友还没放弃。哈哈哈哈哈。你呢? 李子:还活着。 廖博舟:(吐舌头)被妖怪袭击的事该怎么汇报啊?如实说的话,没准会被文所放大假吧? 李子:你还真懂文所,我现在就是被放大假了。我看你就说自己失忆了,别的什么也别说。 廖博舟:那这案子……还查不查了。 李子:能怎么查!难道你要把那个穿黑裙子的抓起来审判吗? 廖博舟:唉妈呀,别提那东西成吗?现在看到墙角有虫子我都想翻下床。 李子:哈哈哈,看你以后还乱念咒语。 廖博舟:不敢了不敢了,可是我想不明白,骗我们去的神秘短信是谁发的。那个鬼东西会狡诈到这个地步吗?这个案子真不是人为吗?有点不甘心…… 李子见他这么一提,本来靠坐的她立坐了起来,确实有些不明白。如果说鬼怪害人的话,为什么要做许多多余的事?还会发短信引诱人去伏击?身为(和谐)掩盖证据有意义吗?如果反过来想的话…… “虽然结果相同,但手段不同的话”……? 李子眼神一闪,忙又发短信:小廖,你的手机号码近期都给过哪些人? 李子从射击俱乐部跑出来,急急忙忙的赶到上沪市法医鉴定中心挨门找,在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法医周棋。他正和一个同事在休息,见到李子进来,觉得她穿着便装有点好看。招呼到:“唉?李警官,我才刚刚和文所长通完话呢说第二份尸检报告也出来,你怎么就到了,你们这效率忒高了吧!” 李子未及开口,这时闻言狡瑕一笑:“那是必须,人命关天不快不行啊,那么我们的东西……”她故意拖长了语音不说下文。 周棋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袋递过去:“这是江滨小学两个死者的尸检报告,这才几天呢,连续发生人变白骨的案件,你们也是够呛。” 李子接过来打开就看,一边故作惊叹:“可不是嘛,你瞧我这一脸伤,都是忙这案子忙出来的……另外,周法医你进行的两次尸检有什么发现?” 周棋又开启了他树袋熊式的慢速说话:“报告里都写得很详细了,经过化验,第一位死者确实是刘丹本人,第二位死者是学校保安刁其明,两人死状基本一致,都是只剩完整的骨骼,所以无从判断具体死亡时间和死因,刁姓死者两只小臂还与主体分离。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李子心急火燎:“请您稍微快一些些好么,我有点赶时间。” “小李同志~做事不能急,太急了就会容易犯错。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赶紧呢?我这正要说哪里奇怪呢。我想想啊,刚才说道哪了,哦.......对了,我刚要说哪里奇怪来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李子露出想揍人的神情。 “哈哈,哈哈。”周棋赔笑说:“奇怪的地方就是‘筋膜’,昨天对第二名死者保安刁其明进行尸检的时候发现他的骨骼上所有的关节筋膜保存很好,这与第一名死者不一样,第一名死者的遗骨没有一点组织……一般来说用化学试剂确实可以把人的组织融化,但是筋膜肯定也会受到影响,不可能还这么具有韧性的,像第二名死者的筋膜却很好。” 李子心中疑惑得到解答:“您是说两位死者的死亡情况,是有区别的!” “算是吧。”周棋回答:“都被处理成这样了,恐怕没办法能提供给你们有用的线索了,我甚至连具体死亡时间都给不出。真是遗憾。” “不、不、不。”李子兴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您帮了大忙了!”说罢放下报告跑出去了,周棋大叫:“你报告还没拿呢!” “我有急事,一会别的同事会来拿的!” 第28章 李子又驱车前往江滨派出所,下车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民警小徐打招呼道:“李子姐!你不是放假了吗?伤没事吧?大家都挺担心你们的。” 李子:“小伤不碍事,放假了在家也闲不住,过来坐坐。你这是要去法医中心吧?” 小徐:“对呀,文所刚让我去拿报告,你怎么知道?” 李子:“猜的,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李子奔进了办公室,来到廖博舟办公桌前,却见一个络腮胡子的刑警正在那里。李子暗道糟糕,这人八成是来接手案件的刑警了,要么就是农拥军安排来处理灵异的特勤,真是的……无论是哪种,我都晚了一步。 “那个……你好,我是之前负责调查江滨小学案件的片警李子。”李子试探的问。 络腮胡子闻言,抬头注视她,目光锐利如鹰,刑侦就爱玩这种下马威的下头把戏。李子一向不吃他们这一套,顶着目光盯了回去。络腮胡子看她反应异于常人,板着脸收回目光,骄横地说:“就是你啊,冒然行动吃了埋伏的小片警?别灰心,小地方的警员没经过风浪就是这样了,吃多了瘪总会学聪明的。” 这说是人话吗!李子压着火气说:“谢谢前辈指教。是这样,我对案情有一定的了解,您需要我协助吗?” “你应该是被责令放假了吧?我自己看看案情记录就行。”络腮胡子没怎么理她。 “前辈……” “胡子哥。” “胡子前辈……如果我可以看一下廖警员之前留下的死者通讯本,或许会对案情有很大帮助。我保证。” “哈!”络腮胡子轻蔑一笑,大手一拍桌面上的卷宗,说:“一边凉快去!” 认真的吗?!除了复杂的案情和灵异敌人外,还要对付来自内部的拦路虎?李子心下叫苦不迭,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索对策,现在案情的突破真的非常需要廖博舟的资料。 这家伙是个老手,不容易上当的,有什么办法把他骗走呢?李子加油啊,骗人是你的强项。有了、有了……李子跑到了街上掏出电话,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又等了五分钟才开始拨打。 “噔的噔的噔噔噔……”民警小徐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蓝牙电话:“李子姐,我在开车呢。” “小徐呀你到哪了?我刚见到文所了,他说为了让刑侦的同志尽快熟悉江滨案的案情,想让刚到的胡子刑警也跟着去拿法医报告呢,说是可以当面问问法医相关信息。你要是没去远就回来吧。” “这样啊?但我上了桥在这里不好掉头。” 李子故作犯难地:“这样啊,那你方便给刑侦的同志打个电话让他自己过去和你汇合吗?你知道我毕竟在放假,有些事不方便说。” 小徐:“哦那,我先问问文所。” 李子:“也行吧,不过文所这会正在开会呢,不知道弄到几点,等他开完会要是知道报告耽搁了,准又得骂人。” 小徐:“对~他那个臭脾气我算怕了……那行吧,我现在给那位刑警前辈打电话。谢谢你。” 李子边偷笑边说:“你和我客气啥呀,我就是带个话的。” 李子通完话,偷偷摸到办公室外的窗户,从窗户外探头去看里边的胡子刑警。果不其然,他掏出电话说了一会,表情似乎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掐下电话,然后把桌上的卷宗全都收进桌子抽屉锁上。李子狡猾暗笑:一个抽屉锁还能难倒我吗? 胡子刑警试拉一下抽屉,感觉还算牢靠,突然视线往李子所在的窗户扫来,吓得后者赶紧蹲下。李子连忙转移阵地,跑到派出所大门前的花圃里藏了起来,紧盯着大门,这些刑警还真是敏锐。 不多时看到胡子刑警从门里出来,大步迈到阶梯前张望了一会,然后举起手里什么东西在另一只手上拍了拍。 李子仔细一瞧:好你的,卷宗!他给随身带了出来,还在这耀武扬威了一下,家伙这么防着我,我就和你杠上了怎么的。 胡子刑警开车前脚刚走,李子后脚从值班室钥匙勾上取下了警用摩托车钥匙,带上头盔,跨上摩托,一把油门飞了出去。胡子老兄未必熟悉上沪市的路,通过小道近路抢先应该能在他之前赶到法医中心。 警用摩托逐光飞驰,城市的掠影在视线里快速翻动,李子一骑雪白倩影与时间竞速,忽然莫名的高兴起来,这是她想要的类似战斗的激情,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生命的意义。 …… 四十五分钟后,胡子刑警开着吉普车抵达了法医中心,瞟一眼副驾驶上摆着的案件卷宗,下车把车门锁闭,然后把钥匙别进裤带头的钥匙圈。大步走入建筑,正欲找人询问周法医办公室在哪,突然侧面一道水墙从通往二层的阶梯上翻滚而下,“哗”的一地,胡子刑警猝不及防,大半身都沐浴在脏水和肥皂泡中,接着一个红桶咚咚咚地滚下来。 “我勒个去!怎么弄的?”胡子刑警跳起来大叫,手一抹脸全是泡泡,鼻子不用使劲嗅,一股子抹布味直冲脑门,呕。 女厕所里闻声冲出来一个保洁大妈,叫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打翻我的桶?我在阶梯上放的好好的!” 胡子刑警一愣,没由来被一阵抢白:“你怎么说话的你?有你这么干活的吗!搞得老子一身脏还没说呢!” 保洁大妈委屈叫到:“哎呀你瞎冤枉人!臭流氓,欺负我一个弱老太婆。哎呀呀!” 法医中心办公室里立马出来几个年轻人:“怎么回事的?” 胡子刑警也不想惹事:“没事没事,算我倒霉,挨泼了一身脏水,就不和你计较了。” 保洁大妈不依不饶的:“小陈小杨你们来评评理,我在女厕所里打扫卫生,水桶放的好好的在上边阶梯平地,也不知怎么的他就碰倒了,然后这人他来我……你看他一脸胡子拉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胡子刑警:“我胡子多就不是好人?你什么毛也不长还得给你颁个诺贝尔和平奖呗。都滚!别碍着老子正事。” 一个年轻小伙:“哟,你这人真是,这么横,哪来的啊?” 胡子刑警:“我找周法医的,你管得着吗?” 小伙看他这么横,也没好气:“那你爱找慢慢找,咱别理他。”众人都碎碎念的各回各房。留下胡子刑警又湿又冷,秋风一过,那酸爽不敢想象。 胡子刑警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擦干了给民警小徐打电话,问清楚了门号,就往里走。 “哎呀,胡子哥,你这是咋弄的?”小徐迎出来说。 “别提了!算我倒霉。” 小徐忍住笑,给周法医说:“这位就是刑侦的胡子哥。” “幸会幸会。”周法医:“天这么冷,你这个样子可不行,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晾晾,到厕所去洗一下吧,味也太大了,我这也没别人,小徐出去回避一下就好。” 小徐抿嘴笑,很知趣地说:“那我出去给您买喝的。” “只能这样了。”胡子刑警点点头,解下上衣、裤子、皮带、钥匙串,放在一旁,自己钻进厕所里简单清洗起来,过了十来分钟,一脸卫生纸渣子的出来,又用卫生纸擦衣服裤子。弄着弄着,突然警觉的“我的钥匙哪去了?” 周法医正在看电脑:“钥匙不见了?不能吧,你再找找。刚才没有外人进来过啊,都是你们派出所的。” “什么!”胡子刑警毕竟很敏锐,“没有外人,意思就是还是有人来过了?” “没有啊,就你们三个,没别人了。” “我和小徐就两个人!哪来三个?” 周法医呵呵笑了:“您真会说笑,还有李子警官啊,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她说忘拿东西,一会就该回来了。” “沃日。”胡子刑警顾不上只穿着秋衣秋裤,骂骂咧咧往外冲,奔到自己吉普车旁,看到钥匙串赫然放在引擎盖上,再看副驾驶,卷宗还在,不过好像被翻过了。胡子刑警插着腰在寒风里恼怒了一会,想来想去,又逗趣的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小娘皮。” …… 骑着警用摩托,李子特地又转到江边兜了几圈风,欣赏夕阳美景。停在江滨大桥边,走到桥边凭栏处,马尾辫随风摆动,望着江上船来船往,静静出神。恰是“她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在看她”。 避开文所长的下班时间,回到所里已经是晚上八点,李子悄悄归还了警用摩托,把刚才用手机拍摄案件卷宗里死者刘丹近期联系的两百多个身份证名单和手机号码的档案打印出来,又把廖博舟发讯给自己的近期他派发过号码的人员名单也打印出来。 李子十指互扣,反过来一压发出“喀”的指节响,暗道:就快抓住你了!真凶。 没错,虽然超自然力量也有可能发送神秘短信引诱杀人,但是这几天的经历明显是背后有一个在误导线索和掩盖证据的神秘人存在,ta不仅非常熟悉学校的情况,还对黑裙子阿姨的召唤方式了如指掌。这是因为黑裙子阿姨是虫子组成的灵异,她不可能害怕证据,没必要做这许多多余的事,这就说明一定有一个人类凶手——刁保安的死状细节更加坐实了这一点,因为虫子只吃血肉不吃筋膜,和化学手段把人变成的骸骨是不同的,这就是真凶没有预见的一个破绽。 凶手故意把刘丹的死状伪装成黑裙子阿姨杀人的死状,一来是为了嫁祸给超自然生物……但是这么想太牵强了,因为灵异是很难被人利用和猜测的,如果反过来想,除了嫁祸给超自然生物之外,还有什么原因是必须要特地把尸体处理成白骨呢?——为了掩盖死亡时间!没有组织的遗体,真正的死亡时间就无法判断了,再加上一点迷惑性的演出的话……就完全可能让警方的调查走进迷宫。 李子邪魅一笑:“可是你终究还是人,你的慌张失措反而留下了我唯一可以追查的线索,然后你害怕了想要致我们于死地,于是留下了更多破绽。”李子打开公安系统联网页面,连夜对手中两份名单进行了对比调查。 漫漫长夜是靠咖啡熬过去的,天亮了,李子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一个人名,一张照片,一处地址。 “这个照片,我好像在哪见到过……”李子困的两眼发黑,却难掩激动的神色,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没错了。 第29章 张一舟,男,已婚,家住江滨路6号一栋302室,户籍信息显示因工作调动来沪,加入江滨小学集体户,与119凶杀案死者刘丹近期有过区区几次联系,但江滨学校里并没有这么一个老师。因此基本能断定这人就是与死者刘丹保持亲密关系的未知神秘男伴,重大嫌疑人。 放下笔记本,李子从车里举起高倍望远镜聚焦向马路对面小区里的一栋三楼的一扇窗户。 “遮得那么严实……真可疑。看来只能‘近距离调查’。”她的心情紧张起来,自己现在是责令放假期间,掌握的线索也都是依据自己的推测,如果调查结果有误,一个不好就会永远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 “不会错的,这个男人是关键……天下没有这种巧合。”李子隔着衣服轻轻触碰一下衣服里的电击枪,由于强制放假,因此不能携带警枪,她喃喃道:“但愿不要走到使用暴力那一步。” 下车走向小区。 “嗵嗵。”玻璃窗发出短促的敲击声。小区门卫保安抬起头看到一个女警捏着一张男人的照片。 “师傅,民警办案,请问你们小区里有没有这个人?” 保安师傅是个热心的老头,在看过李子的警官证以后,端详照片说:“这就不是一栋的张老师嘛,真人没这么年轻。说起来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李子心中“咯噔”了一下,问:“他经常这样一连几天见不到吗?” 保安师傅回答说:“也不是,虽然他身体不好腿也瘸,前年就病退了。但平时每天晚上都还是会下来吹吹风,或者出门去,健谈着咧。不是我嘴多,她爱人总是和他吵架,隔着老远在楼下都听见,还不让他出门……其实男人不是靠管的,女人管男人太严,基本都没好日子。” 李子听完谢过保安,心中已有计较,穿过小区广场来到一栋,这是一幢三层高的矮楼。不做多想径直上302门前,这户有两道门,一道格栅铁门和一道木门。 李子轻轻敲门,没人应,想了想,又大大方方的敲了一阵,并表明警察身份,还是没人。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她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里边的动静,了然无声。没人在也不打紧,早有准备的李子蹲伏去看那门锁……太好了,是弹子锁,于是取出万用开锁器,不由得又犹豫了一下:这一开门,如果没有发现什么有力证据,那就真是非法闯入了……但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子把心一横,将撬针和曲柄针插进了钥匙孔,轻轻摇动,直到卡齿相合,再一扭借力曲柄,门开了;又用同样的办法打开了木门,一股奇怪的刺鼻书墨香从门缝吹了出来。就算只用尽量小的动作推门,这讨厌的老门还是发出了“吱~”拉长的木头摩擦声,进入眼前是一间老式的大板房改房,这种屋子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大量建设用以满足体制内住房需要。 厅很小,没有走廊和玄关。客厅只布置了靠墙的一个小桌,左右各有木椅一张,一侧木质的书柜墙隔出了一个狭小的餐厅,另一侧,两扇敞开的门通向主卧和次卧。 李子从客厅看向主卧,大床边的一个铁质轮椅正背对着房门,上边似乎坐着一个人,露出一只穿着睡衣的肩膀来。李子心噗通噗通跳,却不见那人有任何动静,便壮着胆子叫到:“张一舟!” 那人一动不动。 有古怪,李子又叫到:“张一舟,我是江滨派出所的民警,说话。”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李子慢慢走过去,伸出左手拨动轮椅。那人永远都不会回答了……他是一具穿着睡衣的白骨,被摆成了躺在椅子上的姿态,随着轮椅一转,它的上半身耸拉下来,对折成一团。 赌对了!这里果然有情况!又一具白骨,是张一舟吗? 李子急忙掏出手机,拨出文所长的电话号码,“嘟~嘟~”才响两声,猛感到后脑生风,有物袭来! 多亏平时训练在这时派上用场,李子前扑翻滚,毫厘之间,躲过了致命的一计偷袭!那一瞬间甚至能嗅到铁器的锈腥味。 在落地一瞬间调整姿势,从怀里掏出来电击枪,却见听得一双脚步急逃,紧接着“哐当”一响,原来偷袭的那人一击不中,已跑出门外把铁门合上。李子急忙追出去,隔着格栅铁门看到一人正用用钥匙将铁门反锁。 李子大惊冲上去拉锁销,但却已晚了一步,铁门已被反锁,她愤怒地给了铁门一脚,叫道:“果然是你!” 一个女人站在门外,退后两步说道:“李警官,你不应该来的……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只想和丈夫安安静静的再过几天!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女人竟是江滨小学校长王伶俐!她手里正拿着一柄山羊锤,面色凄凉的站在门外。 李子眼见无法当场抓住她,抓握铁格栅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本以为你只是在包庇你的丈夫,没想到你竟然连自己丈夫张一舟也杀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杀人!” 王伶俐校长摇头:“这不怪我,这不怪我,都是他不好!我、我为了他付出了一切!我为他上户口,为他买房,没日没夜的工作养家顾家,照顾他,爱着他……可他就是不满足!竟然背着我去偷刘丹那个矮肥婆!就在这间房子里!李警官,换是你你能忍吗?” “这不是杀人的理由。” “我哪样比不上她!论地位,我是一校之长,论容貌,她只是一个矮子!论学识、论贤惠,我有哪样输给这个贱女人!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他甚至毫无悔意!威胁我说我不敢打他!”王校长失声痛哭,“这不怪我!” “我早该想到的。”李子恍然大悟说:“当我去学校询问刘丹老师有没有情人的时候,所有老师都支支吾吾不敢说。因为刘丹老师的地下情人就是校长的丈夫,谁又敢议论?竟就如此简单......所以你在家里抓到两人不忠,失手将他们杀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伶俐流泪沉默着不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一定是比预想更早的时候,刘丹被判断死亡的时间是11月9日,但其实是11月7日,或8日。”李子说:“你本想弃尸荒野,但如果刘丹老师的失踪太早被确定的话,警察一定会对她最后的行踪进行调查,很快就能查到此处。于是你为了掩盖犯案时间,将他们用化学手段处理成白骨……然后大胆的演了一出戏!在11月9日当晚,你利用对学校的熟悉,先假冒保卫科长的短信骗走了值班的刁保安,然后穿上死者的衣服假扮成她的样子,带着装有她尸骨的大包特地出现在学校的操场上,故意要让监控拍到,然后你把刘丹的尸骨穿上衣服放置在教具室里并且反锁,制造出诡异的死状,在学校里待到第二天像没事人一样上班,自然逃过了监控,这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如此一来也制造了刘丹11月9日还没死的假象,她的死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更甚,甚至和校园的鬼故事联系在了一起……好一个‘夫子循循善诱人’! 至于你的丈夫张一舟,因为早年残疾病退,只要身为家属的你不报案,就算长期不出现也不会有人怀疑!只有你能做到这一切。” 王伶俐瞪大眼睛:“你......你怎么发现的?” “天下没有完美的犯案。”李子回答,“我在被害人的住处发现了神秘男人存在的痕迹,本来以为是这个神秘男人杀死了刘老师。但后来我到学校去找你确认刘丹情人的存在时,一涉及到丈夫,你就急了,当即矢口否认。当晚你害怕我们进一步查出什么,就给廖博舟警官发去短信,欺骗我们到学校里读出了灵异咒语,引发女鬼的袭击!可是我们命大,你没有得逞。我当时就奇怪这个时机实在太巧了,我才刚刚向学校问询神秘男人的存在,就马上遭到算计,这不是很可疑吗? 后来在遭遇黑裙子怪物的攻击后,刁保安也遇害变成了白骨,这让我一度认为两起案件都是灵异所为,差点放弃了调查。但其实两个被害人的死状还是有区别的,‘黑裙子阿姨’杀死的人遗骨上会留下新鲜的筋膜,这是因为虫子不吃筋膜,而用化学手段处理的白骨却不会这样,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再后来我想到,为什么会是廖警官收到诱骗短信而不是我。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因为我并没有给你们留号码,是廖警官负责做的笔录,所以是他给学校里的一些人留了号码。于是,你的惊慌让你露出了破绽,只要比对廖警官给谁留了电话号码、我给谁进行过关于死者情人的问询、再比对神秘男人(张一舟)的身份关系,就很容易找到你这里了。” 第30章 王校长脸色铁青,目光发愣,看样子也在飞速思考对策。为了打断她的思索并且拖延时间,李子又说:“可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知道‘黑裙子阿姨’真实存在并利用它攻击我们。” “……那只是个巧合,我以前从学生谢小春的日记里发现了召唤鬼怪的咒语,本来我觉得是孩子们的玩笑,没想到有一天加班的时候试了一下,差点把命丢了。”王校长回答,“但那东西不能离开学校,如果不是你们警察为了着急救人,我没办法把人大半夜的骗去学校里念咒语……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死在那里!为什么我这么命苦。” “好歹毒的心!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老师吗!”李子愤怒的拍击铁门:“你害了三条人命,王伶俐你已经完了!我的同事随时会到,你家管道里、化粪池一定能查出死者被融解的组织痕迹,你家的书物也沾上了化学的酸味,等待你的一定是法律的制裁!你自首吧!” “啊……”王伶俐一脸惊惧,片刻就转变成了阴冷的愤怒,反问道:“自首?自首就能活命吗?” 李子:“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你杀了人就要接受审判。” 王伶俐从恐惧中冷静下来,表情逐渐露出杀意,转身欲逃。 李子嗅到一丝危险,故意激怒她说:“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自己的爱强加到丈夫身上,却没有在乎他的心情。你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而是自己单方面付出的一个寄托,他只是一个玩具明白吗?所以他才选择了一无是处的刘丹老师,从她那里他才能找到身而为人的尊严!” “胡说!胡说!”王伶俐果然停住脚步,怒得眼眉呲裂,“你一个外人,你凭什么这么胡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们!” “凭什么?”李子冷笑,“他腿都瘸了!还每天晚上都要出门逃离你!你这个偏执狂还不懂吗!如果你有一丁点尊重你的丈夫而不是用爱来压垮他,他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你口口声声说付出一切,却为了脱罪不惜滥杀无辜,说明你只是一个病态的自恋者,你爱的其实是你自己!” 杀人诛心,王伶俐心中明明知道自己就是这样,却不能容忍自己百倍优秀偏偏在感情中落败的事实。嫉妒、悲伤、委屈、愤怒、疯狂一齐涌上心头,流泪大叫道:“我要杀了你!就算我活不了,我要你们这些人和我一起陪葬!” 李子挑衅道:“那你就把门打开,我哪也不去,你来杀我吧。” 王校长愤怒的摔下铁锤,后退几步,狰狞地说:“我在这个屋子里安装了一个遥控的汽油炸弹,为的就是如果发生今天的情况,可以将整栋楼化为焦土!如果整栋楼都被高温焚净,你觉得化粪池里的证据还能指向我家吗?” 李子一惊:“你疯了!这栋楼里是有无辜的人的!你究竟还要作恶到什么地步!” “住嘴!”王伶俐悲恸尽去,取而代之是一种冷静的疯狂:“都是你不好,如果不是你逼我!如果你们认定是鬼杀人,这一切早就结束了!我……我还是一个好校长,我是一个好老师,孩子们需要我,社会需要我!” 李子冷笑:“笑话,你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没人需要你。我一定会抓住你的!” 王伶俐恶狠狠地:“你没有机会了!”她说完转身下楼。 “站住。”李子用力猛踹铁门,一下,两下。铁门发出巨大的响声,但结实无比。李子大叫:“有人吗!邻居家有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上班时间,对门的邻居从刚才争吵开始就没有反应。 危机紧迫! 打电话求援吗?不,来不及了。如果王伶俐所言非虚,等她走到安全距离,就会遥控启动汽油弹,时间也许不会超过两分钟。怎么办! 冷静……她刚才说漏嘴了是汽油炸弹,假设她要摧毁这整间间房子的证据,那么至少应该要用到25升的汽油,那大概是半个桶装水的大小,那么大的容器,应该不难找到! 李子争分夺秒冲进厨房查看液化气罐旁边,并没有发现遥控装置。又冲进卧室打开衣柜,壁橱,掀得衣物棉胎乱飞。床底、没有,电器里?怎么办?难道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李子拿出手机给廖博舟发出一句语音:“凶手是王伶俐,我在她的住址遇到危险。” 到这时一分钟多已过去了,王伶俐随时会引爆炸弹。李子突然间想到:对了!为了摧毁证据,那么必定优先摧毁丈夫的遗骸,然后才是水管和其它,我怎么这么傻!炸弹一定就在轮椅下面! 李子没时间确定这件事了,只能赌!冲进卧室,抓着轮椅猛推出阳台去。然后关上阳台铁门,又奔回到客厅关上主卧室木门。就在关门最后的一刹那…… “轰!!!”巨响震天动地。 江滨路6号小区1栋三楼的阳台上爆燃出一颗直径二十米的火球,直接将阳台炸塌,红黄黑三色流焰满天横飞,液态油料冒着滚滚浓烟向四周、向下扑去,整栋建筑物外墙瞬间都沐浴在熊熊烈火之中!各层各家阳台上晾晒的衣服瞬间被点燃,火焰不可阻挡的向各层室内蔓延去。 一个倒霉的行人被爆炸掀翻在地,又被汽油星子溅在手臂上,立刻烧穿了骨肉,痛得他在地上大叫翻滚。 片刻震惊后,楼下和邻栋的人们大叫道:“失火啦!失火啦!” 许多人纷纷赶来围观,一些人打电话报警,更多的人拿起手机拍照,直到大门保安跑过来:“你们干嘛!赶紧救火呀!”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去寻消防水带。 却说这屋里,虽隔了两道木门,李子仍被连门带人一齐掀到餐厅的墙上,若不是她及时发现炸弹的所在,并把它转移到外部,此刻必定是十死无生。 火焰在爬行。 李子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门板压在身上,炽烈的火舌在门板后面长牙舞爪,皮肤能感受到透过来的热力,有如刀割。她双脚一蹬,将沾满汽油的门板踢开。浓烟立即熏得人喘不过气。 “咳咳、咳咳咳。” 整个主卧室化为一片火海,赤红色的獠牙交错燃烧大有要吞没整个房子之势,仅仅是稍微靠近客厅,高温已让人无法承受,连呼吸也是一种奢侈。 李子这才切身体会,那种电视剧里冲进火场救人的戏码,全**瞎胡扯!光是滚烫的烟气就能把肺熏熟了,冲进火里?三秒钟就能给你烧成没有皮肤的怪物。李子肘窝捂住鼻子,爬进了厨房,这里连通一个仅有三四平米的洗澡间。 “水管都没有!”李子失望之余。目光落在了厨房里洗衣机的排水管上,立即把整根洗衣机排水管扯了下来,套在厨房洗手水龙上,往外喷水。一开始向客厅的火焰上喷,不料水柱立刻被蒸发成了高温气体,反而更烫了。这样不行,于是改为向缓冲区的餐厅顶上喷水,水柱撞在了顶上像雨一样纷纷落下,温度得到了控制,李子把自己身体也浸湿,并不冒险逃生,而是要坚守到救援到来。 大概半小时过去,楼没塌,火焰也没有再前进,当听到了消防车拉长的警笛声,李子知道自己应该没事了。 楼下,水龙四面八方喷向外墙,消防队逐渐控制住局面,现场建筑物整面焦黑,三层外墙部分塌落,金属受热变形,着实触目惊心。 警察、消防队、群众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忙忙碌碌。 …… 看着救护车边披着毛毯,满脸灰的李子,文所长风尘仆仆的说:“没事吧?接到你的信息马上赶来了。” “还活着。”李子接着汇报道:“文所,我查到凶手是江滨小学的校长王伶俐。她因为丈夫和刘丹老师偷情而怒杀二人……她还想通过汽油炸弹销毁家里的证据。我没让她得逞,没给你丢脸。查管道和化粪池一定会有发现的。” 文所长惊喜参半,指示道:“各警员配合消防队保护好现场,通知鉴定中心和抽污车来抽化粪池,立即对王伶俐校长进行紧急追捕。”带着胡子刑警,四个警员众人忙里忙外,封锁现场,收集证据。 坐了一会,李子自觉没什么大碍,跳下救护车得意洋洋地走到胡子刑警身边,撞一下他肩膀:“胡子前辈,小片警也有办好案子的时候吧?” 胡子刑警微笑,但嘴硬说:“瞎猫碰上死耗子。” 几小时后,对王伶俐家管道的侦查果然有了发现,文所长又走到李子跟前,本想他会说些夸奖之词,没想到他说:“李子同志,这次你不服从领导安排,非法开展侦查!可不是写检讨这么简单了!” “唉?可我……我破了案。” “破案归破案,处分归处分,这是两码事!”文所长斥到:“没有纪律还能成方圆吗?再说,凶手现在逃逸还没有归案,这不是你造成的吗?” 李子郁闷得一叉腰,说不出话,胡子刑警哈哈一笑,拍拍她。然后对文所长说:“领导。我建议向全市交通部门通报嫌疑人的体貌特征,请求协查,封锁可能出逃的路线,并监控酒店宾馆入住情况,另外,还要重点追查嫌疑人工作单位、亲人住址。尽快将她逮捕归案。” “嗯,这我倒不担心,跑不了的,赶紧向市里汇报。”文所长说完转向李子,“你看看人家,你就别再给我添乱子了。” 文所长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说:“不过,这次你是查得不错……下次别查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这人就是太拼。” 第31章 李子也不记得怎么被同事送回的家,太累,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也顾不上是什么时间,一看身上还穿着脏衣服,迷迷糊糊的进了洗澡间。 洗完澡出来精神多了,打开冰箱取出剩菜给自己下碗面条,多打两个蛋,煮好盛到碗里,捧着热乎乎的真舒服。两口面条下肚,拿起手机才看到了小徐发来的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语音。小徐:李子姐,我们发现王伶俐了,她在江滨小学,现在所里全体警员赶过去呢。你放心休息,起来就等我们好消息!:) 李子一喜,找到就好办,抓一个普通人不难的。 第二条是小徐发来的一段长视频,时间比第一条晚许多。李子猛咽一口面,心想又什么情况?大概是想让我看抓捕过程吧。于是点开了视频: *****警员小徐手机拍摄的视频***** 画面是江滨小学校门外,天已入夜,教学楼三楼的一间教室亮着灯,里边传出来小孩子们的哭声,别的教室都是一片黑。下面400米的田径场空荡荡的。 听得小徐的声音紧张兮兮地道:“现在是11月15日晚7时,经江滨小学老师报案,发现119凶杀案嫌疑人王伶俐校长在学校里出现,并宣称持有汽油炸弹挟持了四年级一班的二十多个孩子。目前学校其余人员被全部疏散,市局组织大量警力将现场包围。” (李子:王伶俐你真是没消停!) 镜头转向了学校外侧,七八台闪烁着警灯的警车把学校入口处堵的水泄不通,一些特警荷枪实弹的严阵以待,对讲机的电子音通话不时的响着,晃动的画面中竟然还出现了农拥军的身影。 (李子:他也在……) 小徐:“这可真是大阵仗。现在市领导正在指挥车里商量呢,估计是准备谈判……唉,有人出来了。” 画面中,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从指挥车跳出来,手持扩音喇叭,走得两步又回头与指挥车里的领导低声交流了两句,然后快步走到操场中央,用喇叭喊到:“王伶俐校长!我是上沪市刑侦一支队队长宋碧山,我代表市公安局来与你沟通,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可以谈谈吗?” 小徐将手机转向教学楼,不一会远远的见到王伶俐一手高举着什么自制装置,另一手揪着一个哭泣的大男孩走到了走廊上,居高临下,张望着四周,神情凄然。 听得视频里小徐周围有人说道:“锁定嫌疑人,突击组待命,不许惊动目标,一号射手、二号射手等待指示。” 宋碧山又用喇叭说:“请你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提,我们会尽可能帮助你。” 王伶俐高声说道:“你们不许靠近,我手里是起爆器!任何人出现在三楼,我都会引爆。江滨派出所有个叫李子的警官!她来没有?” 宋碧山暗中通过耳机交流一下,回答道:“李子警官已经受了严重的烧伤,现在生命垂危,没有到场。” 王伶俐将信将疑,说:“你说谎,你信不信我立刻引爆!” 宋碧山急忙说:“我信我信!请您冷静。可是李子警官真的受伤昏迷,确实无法到场,你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画面中远处的王伶俐嘴巴好像动了动,太远了肯定听不到她说什么。然后她又大声说:“我是一个好老师,我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但是我知道的……我犯的罪已经没有救了!我只是想再看看学校,再为学校做最后一件事。” 宋碧山哄劝说:“我们都知道,你是全国先进模范教师,还获过全国优秀奖。但你现在劫持孩子这种事,难道这是一位好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吗?我建议你赶紧弃械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王伶俐说:“不可能了,我已经完了,没有什么宽大处理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谢小春!你们给我把他带来!我可以释放所有孩子。” 宋碧山觉得很奇怪,但果断的说:“你这个要求我必须请示上级。” 王伶俐叫到:“有什么好请示的!你的上级就在旁边,你做不了主还谈什么谈!” 宋碧山犹豫了一下,耳机里应该听到了什么指示,说:“好,你这个要求不过分。但谢小春过来需要一点时间,你能不能先释放一半的学生,表达一点诚意?” 王伶俐二话不说,压着大男孩转身进门,不多时十多个小女孩子哭哭唧唧的跑下楼,被特警带走。突击组的特警趁着这功夫部署在了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 宋碧山显然没想到这么容易,王伶俐又押着男孩走到走廊上:“我已经释放了所有的女孩子,我只要谢小春!你们做不到的话,我只能引爆!” 宋碧山是个老练的谈判专家,知道这时要拖延时间,消耗歹徒的心智,于是问:“谢小春为什么这么重要?” 王伶俐:“你不明白,这是我唯一还能为学校做的事!这个学校是有鬼的!只要谢小春还活着,那只怪物迟早会出现伤人,它会永远流传下去!” 宋碧山听闻这话,差点不知道怎么接,说:“王校长请你保持冷静,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鬼怪……我知道了,你可能因为患上了精神疾病或幻觉,这才犯下错误,法律对这种情况是有宽容处置的,事情还没有到不可回转的地步……” “蠢货!”王伶俐暴怒:“你们这么迂腐,怎么能保护好别人。等等……你骗我!你们根本没带谢小春来,你们在拖延时间!” 宋碧山忙说:“你如果真的是为学校好,就不应该以伤害学生为代价,这不是本末倒置吗。王校长放下武器吧,还为时不晚。” 王伶俐狂怒:“混蛋!你把我当笑话!你们……你们不相信学校有鬼是吗?我让你们看看!让你们无话可说!!” 画面一晃,农拥军声音冷冷地道:“嫌疑人失控,情况极有可能引爆炸弹,建议执行射杀!同时c小组准备执行既定方案。” 第32章 另一位领导指示说:“射手汇报……” 那位领导大概是听了射手汇报正常,果断下达射击命令。小徐又将画面转向教学楼,只听一声嘹亮的枪响,甚至可以看到狙击手子弹划破夜空,王伶俐举着起爆器的手应声从接近手肘的位置炸开,飞了出去,那位射手的枪法真是精彩绝伦! 早已埋伏在走廊两侧的八个特警同时冲了上去,前后没到五秒钟,还没来得及感受断手之痛的王伶俐校长已经被压在了地上,愤怒的乱吼“啊啊啊啊!”。 持握手机的小徐也不由得赞叹:“太棒了!成功了!” 可就在这时,王伶俐用尽全力从怀里摸出那本古怪的日记,叫道:“黑裙子阿姨我在这!哈哈哈哈……让你们不信!那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哈哈哈哈。” 全场的特警和干警都是莫名其妙。 小徐的声音也说:“她在说什么呢?咦,怎么突然间好像有一股热风,这是什么气味,甜甜的。” (李子:糟糕!那东西要来了!) 农拥军见状急切的下令:“特警队赶紧撤离!c组推进!”小徐的画面一晃,先是拍到了四名身穿黑色战斗服,头戴夜视头盔,全身都包裹在装备中的干员手持着奇怪的装置正在进入操场。接着画面又转向了操场正中央,诡异的画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虫子从四面八方的土地和草地中钻了出来,竟然在中心聚集凝结,逐渐变成了一个穿黑色洋裙的女人! 小徐颤抖地喃喃道:“怎么可能!那是……什么人?” 在场的其余警员、领导和控制王伶俐的特警都呆住了,现场一时间学校中只回荡着王伶俐狂笑的声音。“哈哈哈哈哈,你们都和我一起死了吧!” 农拥军骂到:“都愣着干嘛!特警队!押送嫌疑人撤退!c组干活!” 黑裙子阿姨散发出热雾一般的诡异气场,固执的凝结出雨伞,然后才露出微笑向教学楼走去,很难相信——一只鬼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几十名警员的眼中,恐怖片里不都是独处才遇鬼吗?许多人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c组的干员从后面追去,用手中的武器喷射出四道高速的白色烟雾,火力交织,黑裙子阿姨竟然浑身逐渐变白,冻成了冰块! 就在所有人都惊掉大牙的这时,铺天盖地的虫子出现在天空,墙上,草地里,发出嗡嗡嗡的繁杂声响。更多的“黑裙子阿姨”渐渐凝聚现身,她在操场上、她在教学楼里、她在屋顶,打着黑伞,微笑漠视人间一切法度! 押送嫌疑人的特警队因为刚才的迟疑,错过了最佳撤退时间,被两个黑裙子阿姨堵在了走廊中间,一名特战队员警告道:“什么人!立即站住!再靠近就开枪了。” 他没有开枪,直到打着黑伞的怪物走到他面前,用满是虫子的手掐住并噬咬他的脖子,只轻轻一抓,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悄然消逝。其余的特警才大叫“怪物”!纷纷开枪还击,突突突的火光喷射,子弹如泥牛入海,没有对黑裙子阿姨造成一点伤害。倒是巨大的枪声起了一点作用,组成鬼的虫子纷纷逃窜。 特警欲待强行突围,王伶俐却赖在地上,特警拽也拽不动,只能继续向怪物射击,苦苦支撑。 操场上也不乐观,普通的警察浑身缠满虫子痛苦的大叫,c组的队员正在向四周喷射白烟阻止更多的黑裙子阿姨形成,但在他们管不到的地方爬满了更多各种各样的虫子。 一只独角仙飞到镜头上,小徐惊叫着拍打。 一个被咬得浑身是血的特警痛苦的胡乱开枪,其中一颗子弹当正打在了c组队员的头部,他立即倒下去。操场上一片混乱。 农拥军一把抓起电喇叭:“除c组外,广场的全体警员撤离学校!三楼的特警,我命令你们将嫌疑人从三楼丢下来!坚守教室保护人质!” 一人骂到:“农拥军你疯了吗?你这是要处决她?” “执行命令!”农拥军的怒吼盖过了质疑声。他一边下令一边冲到广场中央,拾起阵亡c组队员的烟雾武器,对逼近的黑裙子阿姨进行喷射。特警们得到掩护纷纷撤出学校。说来也怪,黑裙子阿姨并不追击离开校园的人,转而把农拥军等人团团围住。 农拥军和三名队员一边扫射开路一边推进到教学楼下,眼见更多的怪物在四周凭空出现。三楼的特警已经弹尽粮绝,看到下方的情况他们心领神会,奋力执行最后的命令将嫌疑人丢下楼,农拥军等在下面将人接住后,楼上的特警全部被虫群淹没,奋力挣扎着,在临死之际,特警们还在奋力关上教室的门窗,教室里的孩子们全都退在角落尖叫着。 农拥军向队友叫道:“坚持住!朝操场中间去!” 操场中间明明是学校出口的反方向,那个方向此刻正走来数个黑裙子怪物!往那里去岂不是找死?但c组队员没有任何迟疑,立即迎了上去,在无数虫子的啃咬下开出一条路来。农拥军粗暴的拖着王伶俐冲向操场中心,就在三个怪物伸出手来的一瞬间,农拥军和王伶俐一起扑倒在了操场最正中的一个位置——如果足够细心的话,会记得那里是第一个黑裙子阿姨出现的位置。 霎时间!所有怪物土崩瓦解,铺天盖地的虫子四散而逃,留下几具白骨和哀嚎的伤者。 小徐持握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到此时才兴奋的惊叫出来:“看到了吗!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你们看到了吗?我都拍下来了,我都拍下来了,太惊悚啦。” (李子: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就是歌谣里“回家才能赢”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捉人游戏!游戏发起人要触碰到“鬼”的根据地,也就是捉人游戏语境中说的“家”,才能取得捉人游戏的胜利!黑裙子阿姨在游戏中落败,于是就消失了!是这个逻辑呀。) 没想到逮捕王伶俐的过程如此惊心动魄。 李子以为视频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没想到这时,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出现在视频里,探照灯从高处射向了操场中心的位置,气浪吹得尘土飞扬。视频里一个人的声音高叫着:“是谁调动的直升飞机,在计划里没有啊!” 小徐的手机镜头转向直升机,这时另一个声音叫道:“领导!好像不是警方的飞机!” “那是谁的?” 情况突变!直升机角度一转,舱门打开,一个蒙面人竟然推出来89式重机枪来!没等警员们反应过来,沉闷的“突突突突突”响起,密集的弹雨拖曳着火焰尾巴落在了警员中,12.7毫米子弹的巨大威力打得一人支离破碎,血雾爆开。一些人嚎叫着“找掩护!” 警车在重机枪的攻击下就像是塑料壳,细长的火舌所到之处,警车被轻易撕成碎片,炸得到处都是。火力相差太大,警员们手枪还击如同螳臂当车。 手机画面晃得完全看不清,想来是小徐在找掩护。过了十来秒,手机从掩体中探出去,在直升飞机打得众人抬不起头之际,只见后面的道路上开来两台黑色厢式货车,大灯刺眼,恍惚之中车上跳下来十多个蒙面的武装人员,举起突击步枪就扫射。 ******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子从刚才起就一口面也没再吃,筷子悬在半空,呆呆的看着已经结束的视频。猛地,她回过神来抓起手机拨打小徐的电话……“对不起,你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又赶忙打文所长的电话,同样断线。糟了,预感真不好。李子换下浴袍出门去,匆匆驾车往江滨小学赶。 …… 江滨小学化为血红色的人间炼狱,地面千疮百孔,碎肉和碎片混在一起遍布满地,只剩半截的特警尸体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更多的遗体被盖在了白布下。武装部队拉起警戒线将现场封锁,救护人员在搜救着幸存者。 李子焦急的要冲进去,一个武装战士拦住她:“闲杂人员不许入内。” 她出示警员证:“我是派出所民警!” 武警严肃地道:“对不起,上级有令,现场由部队接管,请回。”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让她过来吧。” 武警扭头看是农拥军,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放她过去了。李子奔到农拥军面前:“不是抓捕王伶俐吗?怎么会弄成这样!文所长呢?其它警员呢?” 农拥军浑身浴血,默然摇了摇头。 李子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冲向视频中小徐隐蔽的位置,当看到小徐倒在血泊之中,脸颊上赫然一个弹孔时,李子再也绷不住大哭起来。 “是谁干的!是谁干的!”李子揪住农拥军哭叫道。 胡子刑警走过来拉开她:“你给我安静点!所有人都在紧张的救援,你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帮不了忙的快滚。” 李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明明把案子破了,却遭遇这样的结果,整个派出所的同事都死了,他们都是好人,他们都是好人,不应该得到如此下场! 等她哭停,农拥军安静的说:“如果你想知道是谁干的,你就要和平凡的生活永远的别离。就算是这样你也想知道吗?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 “我要知道!”李子没有丝毫犹豫,“我要为同志们报仇!我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农拥军抬起头,悲伤中露出欣慰的目光:“你回家吧……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和我回首都,你暂时要搬家了。” 第33章 工商银行自动柜员机前。 方靖点击atm想取1000元,柜员机上显示“余额不足”,他眼睛一瞪,又心虚的点下了取500元的按键,还是显示“余额不足”,颤抖的手又伸向取200元。钱吐了出来,方靖终于松了一口气:“呼,起码......一周的方便面有着落了。这样可不行,看来得问黄毛收房租才行,蚊子虽小,也是肉啊。” 取完钱,方靖乘坐公交车赶到了老城区人民公园,来到鬼屋板块门前。售票处坐着一个男人,刚刚开始营业。 方靖堆满笑容:“老板,我到岗啦,这就开始做打扫。” 见到他,男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说:“小方啊……那个,你来我这里上班也有一周时间了吧?” “有了有了,加上今天就是第九天了。” “不瞒你说,自从你到我们鬼屋上班,我们鬼屋在全市体验馆类的排名就刷刷刷的飙升,从原来的倒数第二……上升到正数第三名了!” 方靖闻言很高兴:“哎呀,那可不,我工作能力杠杠的!说起来倒数第一是谁啊?” “倒数第一那是成人幻想涂鸦馆……”男人尴尬的回答,“不……重点不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因为你的特殊表现,我想要……” 方靖眉开眼笑:“真的吗!你要给我加工---” “我想要请你另谋高就。” “……” “……” “不好意思老板,我好像没听清楚。” “对,你被炒了。” “……” “……” 方靖委屈叫到:“怎么回事!像我这样优秀的员工,完美胜任鬼屋的扮演鬼的工作,没有对不起你呀。我需要个解释!” “解释?”男人苦笑说:“一周以来,你吓休克三个游客,一个大小便失禁,一个送卫生院抢救,还有一个到处和人说在我这里遇到真鬼了。每个游客逃出来都跟我要退票退钱!还有人威胁说要和我打官司,说我这里保护措施不力,晕倒了都没地方扶。这还没完,公园管理办的人来找了我两次,说不整改就要强制退租。我的爷,我这里是庙小容不下大菩萨……你行行好,到别处去应聘吧。” 方靖郁闷:“老板你这就不对了啊!当初是你叫我往死里吓人的。你不能翻脸不认账啊。” “那也不能真给吓死了。”男人横着脸说:“我就翻脸不认怎么着,咱这是临时用工,工资日结。我也没有少给你吧?” 方靖委屈抱大腿:“哇哇哇老板,我现在没有收入走投无路……” “少和我来这套,这有五十块,算我好人做到底。拿了你就别缠着我了。” …… 方靖搭乘上了前往人才市场的公交车。一路大骂鬼屋老板忘恩负义,“我不过是稍微活用了一下医院女鬼的能力嘛,比如什么把手伸长偷偷碰一下女孩子的后脑勺,从手机通话里给游客递东西,有这么恐怖吗?小题大做……黑心老板,五十块就想打发我?五十块就能值得上我的优秀表现吗?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五十块买不来人格尊严!” 一边骂着,一边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五十块钱,嗯,还在,听说最近小偷多,还是小心点为妙。 人才市场在静宁区梅园路,虽然已过毕业季,会场里仍然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方靖被人群挤着自动往前,想笑。紧贴的前面两个小年轻聊天道:听说今年又是就业难的一年,唉。另一个说:每年都说最困难,一年复一年,困难只有再创新高,又哪有容易的时候啊。 方靖也才刚毕业没多久,心里颇有感触。自己就是去杨城才找到的展览材料公司的岗位做销售,后来因公司调动才来到上沪的,如今被临时停职了,估计工作多半要凉凉。工作一年回过头来又和应届大学生竞争,自己这个专科生还真不是滋味。 逛了一圈,发现招业务员的是大多数,人保、太保、好平安三家保险公司是万年雷打不动的在招人,已成常驻客。此外,要么就是低端勤杂工,要么就是高端技术员。这就业缺口像个沙漏,两头大中间小,这让大量受了普通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情何以堪。要让读了本科的人去做工勤已然不切实际,让读了博士的人去当业务员那更是牛鼎烹鸡。长此以往,国运多舛。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事业单位合同工岗位,应聘人员队伍排老长了,方靖没有急急忙忙跟风排队,而是站在面试台旁边听了一下。 眼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高瘦男孩坐到了用人单位代表前,“你好。我是复单大学应届毕业生,我的专业是公共事业管理,与贵单位的岗位对口,这是我的简历。” 单位代表看过简历说:“你的学历和获奖情况都很出众呢,你有什么特长吗?” “我会拉小提琴。” “不错啊,那个应该挺难的吧?” “还好,从小就学了。有需要的话可以配合单位演出。” 双方又简单交谈了一下身高、薪酬之类的。 “嗯,那我们收下你的简历了,最迟后天有通知。” 方靖在一边听完,暗道:乖乖,这么强的竞争对手,我还排个毛线……话说特长……特长原来这么重要的吗?我有什么特长呢,打篮球、打游戏都不是很厉害,别的就更不算了……对了,我手臂特长。“哈哈哈。”不由得笑出声来。用人单位嫌弃的瞅他一眼。 方靖本事不大,倒是很有战略思维,如果和这么多优秀的应届毕业生竞争自己肯定是没戏的。与其鸡蛋碰石头,倒不如剑走偏锋。嗯,一是要选择冷门的岗位,人家越不排的我就去,二是要善用医院女鬼的超自然能力,毕竟手臂特长也是特长……大概吧?虽然这样好像有点不尊重鬼……但是眼下贫穷更加可怕! 于是方靖走到一个无人问津的摊位前,上边写着“招光缆施工员,需要吃苦耐劳,长期在外,岗位要求登高作业,持有登高证者优先,男性优先。待遇2000-8000元”。 方靖也是求职老手了,一看这样的招工信息就知道个七七八八。首先待遇金额跨度太大的,这说明薪酬是计件或提成制,基本是忙得停不下来才能拿到高薪。其次这招聘信息里只字未提五险一金,这样的多半就是给你交最低水平的社保,更厉害的是私下给你补贴两百块就不帮买了。 高空施工员......方靖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几十米高的铁塔上,上边寒风潇潇,然后伸出鬼手从地面接过光缆的模样……不太行啊,这不得把下面的人吓死。再说,睡工地吃大锅饭也太寒碜了,不成不成,我的底线是不睡大街……不睡天台!又不是黄毛。 又走到另一个空寥寥的摊位前,写着“招运动馆拳击陪练,要求体力好,热爱拳击运动,有耐心,有拳击或武术经验者佳。待遇底薪1800+提成。” 这个待遇还挺接地气的,起码实在。方靖也没打过拳,脑海里又出现自己陪练的画面:一个娇纵轻狂的男客户向自己挥拳来,自己手靶没举好右眼挨了一下,不多时就肿起来,客户下手没轻重,越打越来劲,有点故意的意思,砰地一下,自己门牙飞了一颗,眼冒金星。怒了,没忍住一拳反击去,鬼手不自觉的暴伸两米,把客户的胸口打了个对穿,他倒下之前还看看自己胸说“有个洞”。 ……沃日!这事还真是可能发生啊!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不行啊不行! 方靖带着纠结又来到一个摊位。写着“招快递员,纯提成制,包三险一金,提供快递三轮车,负责揽件派件,月薪可过万。”方靖眼前一亮,想到如果利用自己打电话可以递东西的超自然能力,是不是能够实现跨国派件,还是瞬间到货的那种!好像卖点不错。但是,太大件的东西过不去手机屏幕啊……不对,应该担心的是会马上被举报吧,然后国家的科学部门跨省带着麻醉枪上门抓捕,最后就是被解剖研究的命运。 这……这能力也太鸡肋了吧!就根本没用啊!关键是不能被人看见。有什么工作能既不怕被人看见又可以利用这个特长呢?好苦恼。 方靖自怨自艾,一无所获的离开人才市场,下楼时,一个男人靠近递出名片说:“兄弟,为找工作发愁吗?要不要考虑一下出国务工?劳务派遣,包机票,包吃住,月入过万。” “这么好!哪里啊?” “缅甸。” “……”方靖鄙视地说:“哥们,现在大学生都刷某音的好吗?缅甸那点破事全网都知道了,你要骗也要去骗不上网的人啊。” 那人说:“是嘛,难怪最近越来越难找人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到这里碰碰运气。” 方靖有点惊奇:“怎么?你们混道上的也有业务压力?” 男人苦笑:“各有各的难啊。” 方靖又问:“你们骗一个人去能赚多少?” 男人:“商业机密,不方便说。” 方靖说:“我看也不会超过三万吧,何苦呢?伤天害理的,也赚不上大钱。” 男人叹口气:“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方靖把名片还给他,那人却说:“你留着吧,以后有什么讨债,借款之类的需要可以联系。”然后又去物色下一个目标。方靖对此没兴趣,他是坚决不会去混道上的,但也不好当场就丢了,只好把名片往兜里一塞,回家去。 回到出租屋,黄毛也刚好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满头包。 方靖:“哟,咋弄的?我给你弄点冰块……”却想起来前不久冰箱被自己一手刀砍成两截,现在家里只买了个冻啤酒的小冰鉴,勉强用来存猪肉,制不出冰块,只得给他拿了条湿毛巾。 黄毛一边擦:“甭提了,俄昨天找到一个特赚钱的营生,收破烂!还记得你那两截冰箱吗?俄拖去卖的时候就卖了不少,俄就想收破烂也挺好地。” 方靖:“呃,冰箱你卖了多少钱?” 黄毛:“70块咧!废旧店说上门收就50,俄不乐意,就分两次背到他店里咧。” “呜……”方靖捂着胸口,一口老血差点没忍住:3000块的冰箱啊!转手就卖了70……算了算了,别想了,越想越痛,再想晚上睡不着觉。 第34章 黄毛没注意到方靖痛苦的表情,自顾自说:“后来俄就试着去收纸皮,昨天一个下午收了三十斤。拉去回收点卖了二十多块捏!还有铝片最值钱咯,六块六一斤。” 方靖打心里没觉得很多,只是问:“那你这伤。” “今天俄又去周边的小区收破烂嘛,冒出来一个骑三轮车的老头,说这片归他管,不让俄收。俄还能惯着他?就吵。” “嗯哼?” “俄说没哪个法律规定收破烂归谁吧,谁有本事收就算谁。那老头掏手机假装摇人。俄说你叫,你叫,跑的是孙子!” “后来呢?” “哪想他真摇来人了!四台三轮车六个人啊,唉俄地妈呀。没想到路有路霸、校有校霸、这收垃圾也有‘垃圾霸’。” “那你还不赶紧跑?” “怎么能跑?”黄毛鼓瞪着眼睛道:“俄自己说地跑了是孙子!当然是来硬的了。” “……”方靖点点头,“这倒是,自己发的誓含着泪也要挨完打,真是条汉子!” 黄毛悻悻地道:“最恨仗着人多地咧,要是单挑俄也不虚他。” 看着他满身伤的样子方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黄毛,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我现在被停职了,单位发放的1\/3工资刚刚够上个季度房租,要是不想被赶出去,我们得一起把下个季度房租攒够才行。然后得好好想想干点什么事业。” “中!”黄毛积极地说:“大丈夫当仗三尺之剑,立不是(世)之功!” 方靖:“没想到你还懂得这个?” 黄毛:“嘻嘻,跟电视学的。” “不世之功以后再说吧。”方靖:“咱先把钱拿出来凑一凑。” 两人一合计,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摆了一床,一百的归一百,十块的归十块……稍一清点,方靖总资产273块,黄毛总资产310块。 方靖蹙眉:“还不到六百,房租是按季度交的,1200一个月,一个季度是3600。除去两个人近期吃方便面的钱,至少还得再凑2500块。” 黄毛惊到:“这么小的屋子也要1200块一个月!” 方靖:“你以为呢,这还是我和房东千谈万谈才谈下来的。本来他咬死1400。” 黄毛有点绝望,以前睡农村、睡天台都没为住宿交过钱,得知住温暖的房子代价这么大,有点心虚了:“那……要不你找父母借一点?实在不行,咱还是回松山新城……” 方靖烦躁的:“那怎么成!我这辈子就是想自豪的和所有人说‘来大城市打拼从来没用过父母一分钱’!还有你别再给我提天台了,下头!” 黄毛竖起大拇指:“有志气!看来尼是有办法的咧。” “呃。”方靖弱弱说:“要不……问你父母借一点救救急?” 黄毛一咧嘴:“俄是离家出走,尼又不是不知道。” “唉。”方靖叹口气:“看来只能出绝招了,黄毛,咱要豁出去了,准备好上舞台吧。” …… ………… 上沪市工人文化宫的表演场正在上演本地剧团主办的大马戏。场地很气派,水平却不怎么高。因为猛兽驯养的相关证件一直办不下来,所以驯兽师总是在演猴子遛狗、矮马跑圈……上一个节目遛下来,观众们的掌声是稀稀拉拉的,不少人都已经开始退场,团长见状暗自焦急。 突然灯光一暗,鼓点声急促的响,聚光灯在道具组的操作下绕场飞动。主持人激情澎湃地说:“感谢驯兽师的精彩表演!接下来大家要瞪大眼睛,好戏要来了,为您呈现的是由年轻魔术师布莱恩·方带来的惊奇魔术!” 群众们对魔术都有一种天生的热爱,难得欢迎的掌声响了一些。分散的聚光灯聚焦在一点,方靖在光圈中穿着明显不合身的魔术服有点手足无措,主持人在后面小声提醒道:“开始啦!开始啦!上道具。” 方靖这才赶忙推上一个人体轮廓的柜子,连舞台交代动作都忘了。这柜子由几个可以伸缩的部分组成,方靖笨拙的将它表面打开,示意里边空无一物。在滑稽的音乐中,他站进柜子里,身体和人体轮廓的柜子正好吻合。一个助手女郎走上舞台,将柜门合上,只露出手、脚、头三个部分,并递一张红手帕让他的左手抓住,不停晃动。 群众们虽然都在视频里或多或少看过类似的表演,但在现场时都还是很专注,特别是小朋友们目不转睛。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又说:“下面就是见证惊奇的时刻,大家请看。” 助手女郎抓住人形柜左手的部分,用力一扯,带伸缩功能的箱子一下子被扯出了十多米!那只捏着红手帕的手距离方靖的躯干老长一截,仍然在晃动着手帕。 “哇奥!”观众们爆发出一阵赞叹。 助手又如法将他右手拉向舞台另一端,这下方靖的两只手都距离身体老远了,从台下来看确实惊悚。主持人不失时机地说:“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群众们纷纷哗啦啦地鼓掌。 更厉害的来了,这时从舞台上方缓缓降下一个夹子,夹子夹住人形柜的上半身,然后随着绞盘反转,人形柜的上半身被拉长了上去,与下半身之间是橡胶套相连,直到八米高才停住。这下子,方靖的头、左手、右手、双脚都同时在舞台的不同位置了,却还在嬉皮笑脸,手脚乱动。 台下鸦雀无声……观众们都看呆了,个个半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来。方靖居高临下看他们这样,心里犯嘀咕:完了完了,第一次表演,该不会翻车了吧? 片刻后,观众们不约而同的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口哨声,玩具喇叭,手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魔术师好厉害!”一个小朋友大叫起来,“妈妈妈妈,他是怎么做到的?” “妈妈也不知道,他可是魔术师啊!”孩子的妈妈回答。 一个男人和朋友说到:“本来看他名字不中不西的,估计又是掉价表演,没想到还可以啊。” 那人朋友说:“还真是,我看过类似的四肢分离的魔术,但像拉得这么长的还是头一次见。” 总之,赞叹声不绝于耳,群众的评价都还不错,方靖松了一口气,“哈哈,房租有着落了。” 随着伸缩箱回到原处,柜子打开,方靖跳出来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感谢礼。又说到:“感谢大家的掌声,其实,我还有一个隔空取物的表演,大家想不想看?” “想!!”全场热情都被调动起来。 方靖说:“我需要一个观众朋友配合一下,不认识我的那种,董某卿那样的不要哈。” “哈哈哈哈哈……”观众知他所指,都笑出来。 现场很快有人举手,方靖指着后排说:“后面那个穿红毛衣的漂亮女孩子……对,说的就是你。”女孩子不好意思的捂嘴站起来。 方靖又说:“请你现在随便拿一件小物品,放在手上掌心朝上。我要把它变到我手里,大家信不信?” “不信!!”人群配合的笑说。 女孩子依言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手上,因为太小太远,众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方靖说:“既然大家都不信,我就只能勉为其难试试啦。一会大家倒数五声,东西没准就变过来了,好不好?来,准备了,预备,开始。” 观众们都很期待,齐声喊道:“五、四、三、二、一!” 在他们数到四的时候,突然现场灯光灭了,当数完一后的一秒钟之后,灯光亮起。只见方靖右手举着一物。说:“原来是一颗糖果啊!美女,能不能把这颗糖果送给我呢?” 全场又爆发出喝彩和掌声。 后排那个女孩做出不可思议的吃惊状,然后和周围的朋友说着:“我就感觉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从我手里拿走了。是不是你们啊。” 朋友们纷纷否认,说又不是收了马戏团的钱。 演出非常成功,方靖和黄毛如愿的拿到了3600元的出场费,马戏团团长还热情邀请他们下个月一定要再来。 换下不合身的舞台服装,方靖和黄毛点了点现金,除第一季度房租,自制的魔术道具改装费之外,还各分得150元,都挺满意的。方靖是觉得终于不用考虑睡天台了,黄毛则惊叹半小时赚了一百五十块,这辈子还没有赚钱这么快过,一直在回味刚才躲在柜子里伸脚出去的表演,太轻松了,于是追问方靖伸长手又是怎么演。后者讳莫如深:“魔术嘛,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二天一早,黄毛做方便面时发现上周买的猪肉在冰鉴里发臭了,这东西功率不够,冷冻效果不行。为了拯救剩下没臭的猪肉,两人决定拿出来抹盐,上楼顶风干了做腊肉,又开始苦恼去哪里把新冰箱赚回来。 平静的生活没持续几天,很快一件怪事把方靖又推到风口浪尖。 第35章 这两天方靖发现一个怪事,每到中午十二点准点,手机必定铃声大作,掏出来看时,那个灵异论坛app上就会闪烁一个鲜红的数字,那数学昨天是“15”,今天也是如此,只不过数字变成了“14”。 “怎么搞的,吵死了。”方靖正在忙着送餐的临时工作,最郁闷就是碰到这种没有电梯的老房子,不得不一口气跑上五楼,本来就气喘吁吁的,再听到闹铃声更是闹心。 方靖没理会它,又坚持把中午点餐高峰期的单子做完,一单挣五块钱,光这个中午就送了八单,加上平台补贴,赚了48元。趁着到电瓶中转站换电的功夫,吃一份沙县小吃,然后给灵通公司人事的朋友发去信息: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上班啊?都两周多了,是炒是留好歹给个准信呀。 人事部的朋友很快也回了信息:我偷偷告诉你哈,你回头不要坑我!武主管坚决不让你回公司,徐总后来专门找人事部开会商量你这个事,大家都觉得炒了你没什损失,徐总却认为因主管个人意见随便开除员工会对公司用人方面产生不利影响,所以考虑了很久,据说准备要把你调到首都去。 方靖:哇奥!那不是因祸得福吗?就是离家有点远。 朋友:你想多了,首都那边太冷了,展览业高端又饱和,对展览材型要求很高,业务非常难做。连王牌业务员去了也举步维艰的。而且调动那么远,一般人多半不愿意。 方靖:这么说来,徐总其实也没安好心啊,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自己辞职呗。 朋友:知道就好,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去与不去,你自个斟酌吧。 方靖:唉,知道了……谢啦。 放下手机,方靖感觉自己跋胡疐尾,稍微有点委屈。首都虽好,毕竟距离上沪市太远了,饮食、生活差异都不小,说不定自己是一周也待不住。于是打电话和父亲聊了一下这事,征询他意见。爸爸却很是支持,说去首都是多少人的梦想,机会难得,那边是国家中心,机会多,男孩子就是该多闯闯。 方靖哭笑不得:“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啊,就这么舍得。再说,现在又不是八十年代人人想看毛主席的年代,上沪不比首都差。” 爸爸笑说:“你也没得选,时到时为吧,混不好你就别回来了。” 方靖捂脸:“你这是要和我永别啊。” 爸爸:“呸呸呸,不许说晦气话。你就当去旅游怎么了,反正去的路费公司得出吧?” 方靖得到了爸爸的表态,转念一想也是,就当是公费去首都旅游一趟,实在不行就回来,那也没什么大损失。 这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方靖说:“爸回头聊,有电话进来了,说不定就是公司的。” 爸爸:“好,出门在外一定注意安全。” 结束和爸爸的通话,方靖接通了来电:“喂?你好。” 听得电话那头一个小年轻的声音急切地说:“你好你好!请问是‘布莱恩·方’先生吗?” “咦?”方靖一听,我瞎掰的艺名?好奇的说:“是我,哪位呢?” 那人很礼貌:“很高兴与你通话!我名叫丁逸尘,我是论坛的用户。” “什么!”方靖着实吃了一惊,想起淀风湖游船上那两人,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你、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号码的!” “你果然也是!”丁逸尘的声音激动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千万不要挂电话,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已经没办法再找到别的用户了。” 方靖从他卑微的口气中听出一些信息,他好像找过别的用户,但是都没有被理睬,这是不是说明论坛的用户都在刻意的隐蔽自己呢?像他们这些在生死线上拼命的人,如果刻意隐蔽自己肯定有其原因。想到这方靖变得谨慎起来,故作高深的说:“我给你两分钟把事情说完,过时不候。” “谢谢!”丁逸尘急忙道:“我是上个月才刚加入论坛的,我17岁,还没参加过任何任务,我害怕的不行,怕连累家里人谁也不敢说。可是我的期限越来越近,只有十天了,再不做任务肯定活不了!” 方靖内心如遭晴天霹雳:不做任务……会死?! 丁逸尘带着哭腔接着说:“我在论坛里发了帖子,求大家带带我,我愿意给钱,可没人理采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就在昨天,我从朋友转发的视频里看到了你在上沪市工人文化宫的魔术表演,我觉得你的魔术很精彩,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就转发给一个会魔术的亲戚看,那个亲戚是国际知名的魔术师,可是他看了好久都分析不出你的手是如何变长的。于是我大胆的猜测,你是一位‘附灵者’!你可能是我在线下唯一可以找到的论坛用户。所以我千方百计找到马戏团的电话,问他们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冒昧的给你打电话是想求求您,可不可以带我完成任务,我真的不想死啊。我可以给你钱的,拜托了。” 方靖脑袋一片混乱,听着他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原来这两天手机的数字和闹铃是提醒我生命正在倒数!对了,论坛注册时其实提示也说了“希望在你剩下的时间里,能在论坛过的愉快。” 还有……任务里奖励所谓的“x个月生命”,原来指的是这个呀。 加入论坛的人都被套上了死亡的枷锁!不去做任务就不能活。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 丁逸尘看他久久不回话,更慌了:“布莱恩先生……您……您说话呀。我真的不是坏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你们一般为了安全不会线下联系陌生人。但……我还联系到了另外一个和我一样的新手,我们可以相互作证的,我们会无条件配合你做任务。” 方靖回过神来,平复一会心情,试探着问:“你住在哪个城市?” 丁逸尘回答:“我住在首都。” 方靖:“你能来一趟上沪市吗?我们可以碰碰面,当面说比较有诚意。” 丁逸尘:“太可以了!谢谢,谢谢你。” 方靖:“我还没有答应带你呢,别急着谢,我要见过你才能决定……这样吧,后天下午三点,在上沪市江滨区东村一组‘你的喵屋’奶茶店,你点一杯‘苦破天际的猫屎咖啡’,胸口抱一只hellokitty等我。” “呃……”丁逸尘:“好、好!原来你们老用户见面这么酷炫,像特工一样。只是……” 方靖:“有困难?” “不是。”丁逸尘:“只是后天太晚啦,我很害怕论坛的期限到,能不能明天?我买个机票很容易,我和另一个新手一起去。” 方靖暗道:这货绝逼是个小土豪!当下约定明天下午。 放下手机,方靖什么干活的心思都没有了,这不会是一场诱杀吧?如邓斌那样的人,也不知道线下会有多阴险。方靖想到去菜市场地摊去买一只廉价指老虎,以备不时之需。走半道又想起来,自己不是有鬼手吗?何必多此一举。再想到自己只剩十四天的命,整个人一整天都是脑子都是乱的。怎么回的家也不记得,黄毛叫吃饭都没听见。 黄毛:“干啥呀今天,魂不守舍滴?” 方靖闷声不知道怎么说,沉默了一阵说:“黄毛明天有空吗?能帮我个忙吗?” 黄毛剥着花生吃:“行啊,俄又没找到长工。工地的短工说一声就成。” “嗯。” 晚上黄毛呼呼大睡以后,方靖躲在被窝里紧张地点开论坛app,他必须对论坛的近况有所了解,以备明天装逼不露出马脚。 第36章 方靖在被窝里点开那个诡异的“论坛”app,论坛的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 *******论坛内容******** 【置顶】11-18【任务】镇魂回廊 【置顶】11-17【任务】红杏子 【置顶】11-16【任务】死鱼正口 【精品】11-17 重磅新闻!恐(和谐)组织“飞天”在上沪市出现了(图) 【精品】11-16 好像还有人不知道,我来做个好人吧,附灵者可以通过任务以外的办法延长生命哦。 【普通】11-16 首都香山的红叶盛开了,超级美的。图多杀猫。(图) 【普通】11-14 大家小心了,最近有人在绑架附灵者,是真的。不想坐以待毙的快来我这里买一点辣子。 【普通】11-11 这个论坛是怎么回事?谁能帮帮我,我被诅咒了,我不能说话,否则就会有鬼出来。 【普通】11-15 有钓鱼的爱好者吗?我今天钓上一条18斤重的草鱼,爽翻。 【普通】11-15 请问一下前段时间任务奖励的“治愈癌症的药”谁得到了?请速联系,诚心收购! 【普通】11-14 有没有和我一样没人理的新手?我们建一个群吧!持续手动置顶! 【普通】11-13 爱吃烧烤的,大家来投票中国哪里的烧烤最好吃。 …… ************* 这是第二次点开论坛,方靖还是挺震撼的,这里的帖子表面上很俗气,但仔细品时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错觉,仿佛作为论坛的用户,比起一般人来就是不一般,像是超能力者的俱乐部,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走上背离常人的道路。 然而这背后的代价也是不言而喻的,“期限”像绑在用户脖子上的炸弹,强迫他们去解决灵异事件,永远在和死神赛跑,像得了绝症一般,艰难求生。现在的方靖,就像刚刚知道自己患上了绝症的心情,茶不思饭不想,陷入绝望。假如你知道自己身患绝症还剩下几个月生命,那你还有动力去想任何远大理想吗? 手机的光在被窝里一点没有透出来,被窝稍微提供了一点安全感。方靖深吸一口气点开第一个置顶: ****** 任务:镇魂回廊 危害:轻微 难度:困难 人数:7人 地点:峦东省鲁南市市区 描述:在全市的殡仪馆中,找到镇魂回廊的所在。 奖励:路铃一枚;5个月生命。 回复的贴子:无 ***** 方靖光是看着这些任务描述的文字都害怕得全身发冷,不由得下床给自己多垫了一层毯子,然后整个人又钻进被窝。 人数七个人的任务啊,上次淀风湖也才派了两名用户。这一看就知道是玩命的,调查殡仪馆?太晦气了,奖励中竟然还没有钱,话说路铃是干嘛的啊,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真不想参加这个。 于是又点开第二个置顶: ***** 任务:红杏子 危害:重大 难度:极难 人数:不限 地点:不限 描述:根据特殊版规进入梦境,找到压制“红杏子”的方法,并压制它。 奖励:20万美金;12个月生命 回复的贴子有很多(略) ***** 哇塞!极难!那得危险到什么地步?奖励的生命和金钱也是空前的,意思是完成这一个任务就可以轻松过一整年呗。红杏子……如此美的名字,为什么我光是在心里默念都发毛。方靖仔细数了数参加红杏子任务的人数,竟然已经有12人,这是千军万马的节奏……但是……在梦境中,人多真的管用吗,话说连梦里也有鬼,太瘆人。 还是再看看吧。又点开了第三个置顶任务: ***** 任务:死鱼正口 危害:一般 难度:一般 人数:4人 地点:阳橙湖 描述:从阳橙湖里钓出一条死鱼来。 奖励:3万美金;3个月生命 回复的贴子两个: 超级冰:确认参加。 s523:确认参加。 ********** 呼,原来也有相对简单的任务呢,可是抢的人也是够快的,看来以后得经常点进来捡漏才行。如此对比,论坛会提供不同难度的任务,越危险的奖励也就越大,单以奖励看,差距能有三四倍之多吧。而简单的任务则很容易被争抢。 嗯……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选择折中的方案,否则才安生三个月又要筹划下一次的任务了,小心脏受不了啊。 浏览完任务,方靖又点开了第一个精品帖子,话说论坛没有任何网络延迟,甚至不需要网络,瞬间就显示出十几张照片,角度是从高处往下拍的,样子看起来是一个学校操场,十几个武装人员举着武器正在攻(和谐)警察的照片。现场十分血腥。 配的文字写到:11月15日夜晚,恐(和谐)组织“飞天”在上沪市江滨小学袭击了正在开展灵异处置的警方,造成至少16人死亡,并且大概率夺走了一个被压制的鬼。 方靖:江滨小学,离我这里不远啊。为什么……怎么会有人为了夺走鬼而攻(和谐)警方?这些人疯了吗?我们避之不及的灵异,竟然有人专门组建武装去抢……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方靖在连连惊叹中,点开下一个精品帖子,是纯文字的分享,发帖人名叫: mr谢特。 ******mr谢特的帖子****** 我为了帮助更多的人活下去,特地分享以下知识。如果你是附灵者的话,你其实可以通过主动寻找任务以外的鬼,并且用你的超自然能力攻击它,哈哈……当然这也是作死,不比任务好做。不过万一你能侥幸成功并活下来的话,目标鬼和你身体里的鬼会同时被削弱,“期限”也会延长,亲测有效。因此我得出一个猜测,死亡期限并不是论坛对用户的禁锢,而是你本身就是要死的,论坛通过奖励来压制你身体里渐渐复苏的鬼。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相信多少请自行判断。 ***** 方靖看完几个比较关键的帖子,关上了手机,一下子太多信息消化不了,总的来说是对论坛有了更多的了解。希望明天的见面一切顺利。 次日下午。 方靖带着黄毛提前半个小时来到约定地点“你的喵屋”奶茶店-正对面的“柒杯茶”奶茶店,找地方坐落。 方靖:“黄毛,想喝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哟。”黄毛:“喜人!那俄就要这个……双层芒果塔杨枝甘露。这个好贵,平时都不舍得喝。” “行,不用帮我省。”方靖笑说:“是这样,一会我有两个客户会在对面奶茶店见我,你在这边喝茶帮我盯梢,如果你看到我站起来伸懒腰使眼色的话,你就过来帮忙。” “行地……可是怎么帮?” “见机行事,如果那两人是骗子坏蛋,没准还要干架。” “尼做营生中的还有干架的风险?……大城市真是奇妙。” 等不多时,两个抱着hellokitty布偶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对面。一个男孩穿着高中生流行的连帽运动装,一个女孩看起来也是十六七岁,个子小巧,一身洁白衣裳,背着旅行背包,胸口抱着kitty看起来还挺合衬的。 两个人脸上都挺稚气,一看就不像坏人,规规矩矩的排队点了猫屎咖啡,也不怎么喝,就放在桌上等,不时的张望。 方靖打开手机镜子功能,整理一下刘海,然后就大大方方走过去。 “你们好,我是布莱恩·方。” 两个年轻人立即站起来,男的道你好,女的鞠躬。男孩说:“方先生,我就是和你通话的丁逸尘,这位是向芷仪。谢谢你帮助我们。” “坐吧,都坐。”方靖招呼他们坐下,自己也拉张凳子坐下,“这样吧,你们都详细介绍一下自己,特别是怎么进入论坛的,对论坛有什么看法,都随便说说。你们也知道,现在论坛有很多敌人,我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出来见你们的,有必要互相加深了解。” “是是,对此我们都非常感谢。”叫丁逸尘的男孩真是非常拘谨,就中国人而言,有礼貌过头了,长得也很洋气,方靖觉得他说不定有外国血统。 男孩接着说:“我名叫丁逸尘,是首都第二中学的在校生,家里是做化工生意的。我是死而复生进入论坛的人……好像论坛里的用户大部分都是我这样的情况?” 死而复生?方靖闻言心中震惊,但面上不动声色,故作狡黠,笑问:“你怎么知道大部分是这样?” “您别误会。我就是给很多人发了私信,您知道论坛里的人一般不会线下联系,但是他们中的有些人会接受论坛私信的沟通。” “嗯。这倒是。”方靖顺着话说,“接着说。” 丁逸尘:“在今年国庆节快结束的时候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泰山游玩,一路上打打闹闹的,徒步上到山顶步道。那天天气很好,放眼望去脚下尽是云海,我们那几个都是男生都挺逞能的,所以一个朋友打赌说谁敢跨出护栏,跳到离悬崖最近的石块上,就算他厉害。” 方靖:“我的天,你们高中生真是年轻气盛不要命。” 丁逸尘哭笑不得:“对吧,可是我并没有参加呢,我也挺怕死的,所以站在一旁看他们玩。我们中最逞能的一个朋友竟然真的到最边边去了,那下面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万丈深渊啊。” 方靖知道他还有后话,安静的听着。丁逸尘又说:“那哥们不仅站在最边上,还要跳两下。我当时就觉得那石头好像不稳,特地走近了两步叫他回来,没想到他脚下一滑,把站的地方全踢落下去了!他急忙抓住边上生长出来的藤条,嗷嗷大叫。” 方靖:“这不活该嘛!你们去救他吗?” 丁逸尘点点头:“其他人都吓呆了,只有我急忙冲去拉他手,别人都顾着自己安全,就是没人上来帮忙啊。那哥们太沉了,最后……我和他一起掉下去了。” 方靖:“呃……都没活下来?这……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唉。”丁逸尘红了脸:“我也希望能告诉你我把他救起来了,可惜不是这样。” 方靖:“那也确实死的挺窝囊的。” 丁逸尘自嘲讪笑:“我甚至清楚的记得自己从一千多米的高空往下掉的细节,吓得叫也叫不出,鸟还在身边飞过……我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数自己摔死用了多少时间。” “多少?” “足足十六秒!太长了,每一秒钟都是煎熬,一开始很怕的,后半程就只希望快点结束吧。” “哈哈哈哈,你倒是活的通透,死的爽快。”方靖快言快语,说完却觉得有点冒犯,好在年轻人没那么多心思,不以为意,如果是成年人没准就发火了。 丁逸尘确实没往心里去,又说:“意外的是,当我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是次日蒙蒙亮了,自己倒在山脚下,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倒是那个作死的朋友在远处摔得粉碎,我原来都不知道人能摔成那样,像嘎巴菜似的。” 一旁的向芷仪听他描述的太细致,有点不舒服的反应,丁逸尘立即表达了抱歉。又说:“几天后我回到学校,那时一起去的同学们像见到鬼似的,不敢相信我身上的奇迹,我自己也不敢信。劫后余生,我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多出了一个‘论坛app’,从惊异到接受,从接受到探索,我通过不断地给用户发私信,渐渐地得知了论坛的一些情况。而现在我的期限只有九天了,再不做任务肯定会死的,我有预感,会死的和山上摔下来一样惨……” 方靖和向芷仪听到这里,都是背后一凉。 他顿了一会:“对于论坛,我只知道大部分的用户都是像我这样死而复生的人,但还有另一种就是您这样的,他们称作‘附灵者’,和我们不太一样。您……真的可以使用鬼的能力吗?”他说到后面时,声音微微颤抖。女孩子也用手遮挡嘴巴,有些害怕。 “是,不过以后再展示给你们看吧,有的是机会。”方靖回答,沉默了几秒钟说:“所以其实并不是论坛在禁锢普通人,强迫人去做任务……而是大家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论坛给与了第二次机会,但代价是定期得做任务,是这个意思吧?” 丁逸尘:“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靖脑海中飞速运转,有许多疑问萦绕在心头,但他明白这人也就知晓这么多了,于是转过头看着那个叫向芷仪的女孩,说:“该你了。” 女孩从见面开始就一言不发,丁逸尘见状急忙说:“小向她不能说话。” 方靖疑惑:“聋哑人?” 向芷仪摇摇头,在手机上打出很大的字,看起来是特地设置的超大字体,就是为了让别人看清楚:我不是聋哑人,我被诅咒了,不能说话,否则会有不幸的事发生。 “啊!”方靖赶忙说:“那你还是别说了,打字就好。” 向芷仪解下背包从里边取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方靖接过笔记,翻开头几页,见工工整整的写着娟秀的字,粗略的扫一眼就知道这是她经历的事。 小向又用手机打出几个字:我的经历稍微复杂,我无法说话,请方先生看笔记就知道了。 第37章 (一) 莫斯科,阿尔巴特步行街。 一个洋溢着色彩和手风琴声的地方。 “小向,我们到了!阿尔巴特街,好热闹呀,你快来。”一个穿着时髦、长相美艳的女孩子跳下公共汽车,冲后面的向芷仪兴奋地道。 “呵呵,美好你慢点,就这呀,国内的步行街你还没逛腻,哪不比这热闹呀。”向芷仪慢悠悠的跟上去。 阿尔巴特步行街是一条五百年的老街,紧挨着莫斯科河,是着名的地标。今日阳光正欢,放眼望去街上鲜花锦簇,手艺人和卖艺人遍布两侧,游客络绎不绝。各种颜色的建筑物像是特地要与别家区别开似的,红的黄的橙的绿的,丰富了老街风情,又有悠扬的琴声在空气中飘荡,既诗意又热情。 名叫美好的女孩不服气的说:“国内的步行街哪能比,商业气味太重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炸串和奶茶,你看人家的步行街,都是街头艺术家,真比不了啊。” 向芷仪说:“国内的艺术氛围还是差一些。不过桂林阳朔和湖南凤凰还不错的。” 美好根本没在听,说到:“你快来看,这边好多作画的人……画的真滑稽,还有人在跳舞。” 向芷仪笑笑,目光却落在街另一边拉小提琴的一位街头艺人身上,那人正在演奏一首美妙的曲子,面前的琴盒里有一些硬币和钞票。那人技术一般,有两个音拉错了,但抵不住曲子好,让小向专心的驻足听完。 “哎呀。是朱留斯·康纳斯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没你拉的好听。”美好从后面轻轻压在她肩上,递给她一个冰淇淋,说:“不是说好了明天比赛,今天就不想小提琴的吗?这么快又迷进去了?” 向芷仪接过冰淇淋舔一下,好吃,果味很浓奶味很香,和国内的是不一样。想了想说:“还是很紧张,会不由自主的想,明天可是扬科列维奇小提琴比赛,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听说连维也纳爱乐首席fedor radin也来参加青年组的比赛呢……你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美好咬一口冰淇淋,笑说:“怎么?你还想打败他拿到第一名?野心不小啊你。” 向芷仪嫣然一笑:“来都来了,父母支持我学这个很不容易,当然要拼一下。” 美好眼眉一扬,说:“对了,那我有个主意,要不你去找这个卖艺人借琴来一段街头即兴表演……主委会的评判们也是外地人,多半也是这会逛街,没准你来一段,惊艳一下。给明天比赛提前留下好印象。” 向芷仪闻言抿嘴:“不要了吧……你电视剧看多了,哪有那么巧的剧情呀。” 美好坏笑说:“没有马上拒绝,说明你还是想的是不是?瞧我的。” “唉,别呀。” 美好走上前去用英语和那位街头艺人交流了一下,后者非常友好的把小提琴递过来,美好接过琴,对向芷仪说:“来罗来罗,我先来打个样。”言罢,她开始演奏起《梁祝》来,身姿随着音乐的节拍自然的摇摆。 虽然这首曲子难度不高,但是古典的旋律和东方风情还是让好多人驻足倾听,甚至有些人向琴盒里投来钱币。一曲完毕,围观的七八个人纷纷鼓掌起来,上前和美好交谈。 美好趁热打铁,用英语说:“我这位朋友演奏水平比我还高呢,她明天要参加扬科列维奇小提琴比赛。大家掌声请她也来一曲好吗?” 热情好客的莫斯科人纷纷鼓掌,向芷仪害羞的脸一红,走上去演奏一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加入了许多精彩的即兴技巧,音符舞动,围观的人更多了,人们从这首曲子的旋律中听到了类似俄罗斯风格的东西,但又有异域色彩,都不由得沉浸其中,闭目享受。 一曲结束,现场爆发出欢乐的掌声,向芷仪行礼致谢,欢欣鼓舞。 这么一顿闹腾,二人都累了,四下张望看到建筑物之间的一条巷子通往河边,于是决定去河边看看有没有坐着喝东西的地方。 来到河边,一家门头特别的小店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美好说道:“六芒星店招!神秘的布帘。我知道了,这是吉卜赛人的占卜店。太有趣啦!咱们进去瞧瞧。” 说完也不等向芷仪回答,掀开帘子进去,向芷仪也只好跟着进去。 占卜店不大,大概有十个平方吧。入口两侧是玻璃柜子,上了锁,里边陈列着许多神秘学器具,有水晶骷髅、三角铁、威亚通灵板、哈姆萨、铜杯、和一些看起来就是玩具的东西。房间更里边是一张深色的帘子,在那背后似乎是店主的身影。整体营造出一种稍显刻意的神秘氛围。 帘子后面的人用俄文招呼了一句话,美好和向芷仪只听懂了其中“你好”的意思,便用英语回答:“你好,你会说英语吗?” 对方掀开帘子出来,是一个年轻的吉卜赛女郎,长得不美,脸大,有点黝黑,但打扮的很有吉卜赛风格。她用英语说:“欢迎,这里是唐吉娜娜的占卜屋,请随意看看。” 美好眼看能沟通,一下子来劲了,说:“我们第一次来玩,对占卜非常感兴趣。但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呢?” 生意上门,吉卜赛女郎露出笑颜,掀开帘子邀请两人进入占卜间。向芷仪警惕的用中文说:“美好,先问问她多少钱,我听说吉卜赛人……品行很复杂。” 在得到占卜费为1500卢布(约150元人民币)的回答后,向芷仪强烈建议离开,美好一开始还觉得“来都来了”不太愿意作罢,但最后被说动了,就要往门外去。吉卜赛女郎赶紧改口说优惠一些,1500卢布占卜两人,美好闻言又兴冲冲的拉着小向进去,简直就是个托。 美好笑嘻嘻:“我的大向美女,好不容易来玩一次,何况我们两个都可以体验一回。何乐不为呢?好嘛好嘛?” 向芷仪叹口气:“你呀,真是当了冤大头了,她也就磨磨嘴皮子瞎掰两句。你看着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个劲的说我俩运气好。” 美好闻言,做了个嘟嘟嘴的怪脸。 占卜间光线昏暗,中间一张圆桌,连桌布都是黑色的,只在顶上吊着一盏淡紫色的灯微微发出紫光。桌子中间放着一个水晶球,还有一叠老旧的塔罗牌,真是氛围感满满。美好和向芷仪坐下以后,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外边繁忙街道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吉卜赛女郎卖弄玄虚说:“我们罗姆人(吉卜赛人自称罗姆族而并不称吉卜赛)用塔罗牌的古老方式进行占卜,塔(tar)的意思是规律、道理,罗(ro)的意思是王。塔罗即世间真理和王道,通过人对真理的感应,达到预知未来的目的。” “嗯嗯。”美好听得津津有味。 向芷仪不太买账,心里只觉得她用这套说辞不过去让顾客满意的付钱罢了。于是礼貌的反问:“如果这是占卜的原理,那么‘真理’是一个拟人的存在吗?” 吉卜赛女郎也许经常听到类似的质疑,立即回答道:“‘真理’既是拟人的,也是抽象的。在一些宗教中它被称为神、上帝,但在我们罗姆人的信仰中它只被叫做真理。” 向芷仪觉得她说了等于没说,但是突然又想到中国的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似有相通之处,稍微陷入沉思。 吉卜赛女郎看渐入佳境,又说:“你们知道‘阿卡尼斯记忆库’吗?” 两人闻所未闻,摇了摇头。吉卜赛女郎解释说:“在我们人类世界中,有时会发生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比如重病的人康复后,突然能说满嘴流利的外语了;又如一些人生来就具有某种才能和艺术天赋;还有的人在梦境中得到信息成功预知了现实;甚至一些失传的手艺莫名其妙的重返人间。这是为什么?因为其实每个人的知识和思维都被储存在身体的每一个神经元中,以电子信号的方式保存。当我们死亡以后,这些大量的信息随着灵魂一起进入了世界的某个库存中,这就是‘阿卡尼斯记忆库’,它是‘真理’的一部分,也是人类世界所有信息的成果。” “一个灵魂图书馆!太玄乎了!”美好惊奇的说:“我知道了,那么所谓的占卜,是不是就是从记忆库里整合即时发生的信息,并做出统计性的预测?” 向芷仪没想到她迷成这样,无奈的摇摇头。 “太对了!东方的客人,你非常聪明。”店主说,“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占卜吧。” 美好摩拳擦掌:“我先来!” 吉卜赛女郎说:“占卜的第一步,请你明确提问一件想问的事。” 美好想了想,说:“我想问问什么时候才会有男朋友。” 三人都笑了,小向笑道:“你才19岁,这么着急的吗?” 美好说:“这你就外行了,好男人是不流通的!不赶紧不行。” 占卜开始。 吉卜赛女郎先把22张大阿卡那牌让美好洗牌、切牌,旋转角度,然后把牌发成一个三角形的三组(圣三角牌阵)。让其凭感觉从各组中各选出一张。再从56张小阿卡那牌中又抽一张,四张牌都是面朝下。 选好牌以后就是由提问者翻牌,翻过来的正反非常关键,可以得出截然不同的意思。美好口中喃喃道“白马王子快来吧!”一把翻开三张大牌。 顺序分别是:愚者、魔术师、命运之轮。 吉卜赛女郎解读道:“正位的愚者代表你在过去没有品尝过恋爱的滋味。正位的魔术师则说明你其实是一个具备爱他人能力的女孩,并且充满热情和真诚,渴望追寻美好的恋情,这在年轻女士中并不常见。最后这张是逆位的‘命运之轮’,象征未来,它预示着你很快就能遇到恋人,但是你会经历很多个恋人,你会面临许多选择和困难,每个恋人都各有优缺点,但无法与你走到最后,也许谨慎和减少付出会比较好。” “啊?怎么这样!” 向芷仪忍不住笑:“哈哈哈……我给你翻译成中国话--你要遇到烂桃花了。” 美好郁闷道:“哎哟,你不是说肯定是好话的吗?那还有这个小牌呢?”说着把小牌也翻过来。 吉卜赛女郎看了看牌,微笑说:“这是‘权杖骑士’,意味着你最终会得到来自亲人的帮助,如果是从亲人那里介绍的恋人关系,则会打破僵局,非常美满。” “哈哈哈哈。”向芷仪笑得肚子痛:“我再给你翻译一下,你遇到烂桃花太多,最后只能妈妈陪着去相亲了!” 此话一出,连美好这个当事人都笑的不可仰。好不容易停下来说:“不要吧,我还是比较向往韩剧里的那种浪漫的邂逅呢。” 吉卜赛女郎看她们笑,也不知道说什么,有点茫然。一经解释也明白了,只是在她的文化里不明白为什么男朋友多和相亲有什么好笑的。 美好一扁嘴:“别笑我了,刚才你还很不乐意玩这个,怎么这会反而特来劲,该你了。” 向芷仪:“不要了,我都不信这种。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把握的。” 美好:“那是自然,但也不影响咱玩耍呀,就是玩儿。刚才你都看我笑话了,我不管,你也要玩,反正你不玩她也肯定不会算半价的。” 向芷仪想想也是,于是问到:“我想知道今年的运气如何。” “你不问比赛的事吗?”美好好奇。 “不问那个,比赛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吉卜赛女郎又进行了同样的操作,让向芷仪洗牌、切牌、旋转角度,并让她抽出六张牌。摆出一个半年运势牌阵。同样的,再抽一张小阿卡那牌。 翻开第一张,是一张逆位的死神。乍一看卡牌上画的是一个白马王子,细看牌名怎么却是death呢? 吉卜赛女郎没有说话,让她把每一张都翻开。顺序分别是:死神、星星、月亮、太阳、世界、塔。 当向芷仪翻开所有大牌时,吉卜赛女郎露出惊异的面容,吓得两位客人不安的问怎么了。吉卜赛女郎说:“你翻开的牌全部都是逆位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牌同时这样。别担心,请你把小牌也翻开吧。” 向芷仪闻言有点不安,心中默默计算着六张牌都是逆位的简单概率,好像是:128分之1的概率吗?虽然心中不怎么相信占卜,这时却不由得希望小牌是张好牌。 小牌翻过来了,画面上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插了十柄宝剑,看起来非常非常的晦气。美好和向芷仪面面相觑,吉卜赛女郎却盯着这几张牌陷入沉思。 突然,桌上的水晶球“啪”的一声轻响,竟裂开了一道缝隙,吓得三人站起来。吉卜赛女郎面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口中叨念着听不懂的外语。 “美好我害怕。” “我们走吧。不知道她搞什么鬼!” 美好丢下1500卢布,两人也不管那吉卜赛女郎径自出门去。 “唉,玩个占卜没想到尽是些不好的兆头,小向你别往心里去。我看就是那女的动的手脚故意吓人的。要是影响到你比赛的心情,我可真是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我本来就不信这些东西。刚进去我就觉得肯定是骗人的。” 两人刚刚扫去阴霾,那个吉卜赛女郎却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拿着卢布说道:“对不起两位,刚才我失态了,让你们害怕不是我的本心。我的占卜没有完成,不收钱。”说着把钱塞在了美好手里。 向芷仪见状,情知对方不是为了钱弄虚作假。说:“别介意,你就收下吧。只是我不明白刚才是怎么了?” 吉卜赛女郎担忧的说:“对不起。占卜显示的结果非常凶险,无论你近期准备做什么,我都建议你立即停止行动,回家去。” 第38章 (二) 对莫斯科市区的游览早早地结束了,美好和向芷仪虽然特地岔开话题闲聊着别的事情回到酒店,心中却仍是种下一些阴霾。回到酒店,美好去一层大澡堂泡热浴去了,向芷仪则是在房间里练习小提琴。 中午的时候接到主办方打来电话,说是下午选手可以提前到莫斯科大剧院去适应场地。按照通知的时间,向芷仪带着小提琴独自来到比赛场地。 莫斯科大剧院坐落于红场附近,外观金碧辉煌,正面望去,八根古希腊风格的圆柱竖立,屋瓴上有希腊海神波塞冬驾驶着海马战车的雕塑,实是大气磅礴。 步入内场,金红两色的古典装潢映入眼帘,除正中位置的主观众席之外,六层环状观众席紧贴着墙边,没有浪费一点空间。金色的大吊灯和壁画美仑美奂,真不愧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剧院,光是能在这里参加比赛,对年轻人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殊荣。 舞台上正有一个年轻的白人小伙在拉小提琴,台下观众席上也有许多年纪在15-45岁不等的选手等待自己的适应时间,清一色的欧洲面孔。向芷仪小心翼翼的走到靠边的位置坐下,小提琴抱在腿上,倾听别人的表演。 也许是不想过早暴露实力,又或许欲图在比赛中一鸣惊人,所有的选手上台以后演奏得都很随意,曲目也是如《恰空舞曲》《贝多芬d大调协奏曲》这样的经典曲目。 没过多久,向芷仪就看到维也纳爱乐首席fedor radin先生走上舞台,他的五官有些过于成熟,不像是25岁的样子,台下立时响起了选手们自发的掌声。顶层的灯光师本来正在进行调试,见状竟然很配合的将大灯关闭,改用聚光灯。 fedor鞠躬致意,然后演奏了一曲《river flows in you》,聚光灯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音符中那种浓浓的爱意不可阻挡的渗透听众的心弦。一曲过去,在场的许多人竟然泪流满面,这就是殿堂级别的高手,无愧天才二字的青年才俊。 向芷仪擦去面颊上的泪痕,由衷的给予鼓掌。 又过了一个小时,适应完场地的选手们纷纷离开,只有七八个人还在排队。小向为了确认人数扭头去看…… “咦?”第五层观众席上有一个穿红色晚礼服的女人,向芷仪暗道:今天不是比赛日,这么早就穿礼服来观看了吗? 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面朝舞台正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远啦,向芷仪总感觉她的眼睛黑的吓人,好像看不到瞳孔似的。 突然!那女人头一扭,转向向芷仪的方向。 “嗬!”向芷仪惊恐的缩到座位下。 我在害怕什么……这样也太失礼了,又直起身子去看,那人却不见了。小向心中噗噗直跳,一种心悸感挥之不去。 “你好,请问你也是适应场地的选手吗?”一个外国女人从身后用英语问。 向芷仪回过神来,看到一个很白,鼻子很高的女人,“啊,对对。你好,我是明天准备参赛的向芷仪。” “欢迎你,我是莫斯科大剧院的经理,我叫阿纳斯塔西娅。” “幸会。” “你该上场了,好好表现吧。” “好的,谢谢。” 向芷仪抱着琴走上舞台,看着台下为数不多的选手,并不十分紧张,她开始演奏一曲柴可夫斯基协奏曲。与别人不同,向芷仪是用自己最大能力去演奏的,每个技巧都在点上,技术已入一流之境。 演奏到快要结束时,向芷仪突然看到观众席后排又出现那个红色晚礼服的女人,正在盯着自己,她的脸怎么这么可怕……像被火烧过一样。想到这她紧紧闭上眼睛,坚持把后面的乐章奏完。 台下几个人的掌声有些敷衍,倒是那个经理阿纳斯塔西娅从侧面走上来用力鼓掌,说:“你很有天赋,再多一点愤怒、热烈的情感,你就能成为一个顶尖的小提琴手。” “不不,您太过奖了……我还差的远呢。” 见到小向这么说,台下的几名选手有的露出惊讶的神色,有的交头接耳嬉笑,样子很不礼貌。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向芷仪问经理。 阿纳斯塔西娅说:“大概是因为你的东方面容,大家有点好奇。我有预感你明天会取得很好的成绩的,你的名字会永远留在这座剧院里的。” …… 翌日。 扬科列维奇国际小提琴比赛当天盛况空前,莫斯科大剧院内名流齐聚,座无虚席。看绅士女士们礼服盛装,翘首以盼的样子,与其说是比赛,更不如说是一次音乐演绎的盛宴。 由于观看比赛的客人太多,连各层廊下也是站满人,选手们只得在候场区各自安静的做准备,向芷仪也早早的来到候场区,给自己上妆。工作人员在紧张忙碌着,阿纳斯塔西娅经理也出现在候场区,看到向芷仪微笑着走过来说:“东方的女士你好,感觉怎么样?” “你好。”向芷仪:“我现在很激动,明明练习的很充足,还是会害怕自己怯场发挥不好。” 阿纳斯塔西娅微笑:“这很正常。你今天准备演奏哪一首曲目?” 向芷仪回答:“《帕格尼尼随想曲》。” 阿纳斯塔西娅道:“我也非常喜欢这首曲子……向小姐你的技巧很好,但你需要更热烈的情感去支撑这首曲子。请记住我的话。” “好的。谢谢你的建议。” 舞台上,主持人一顿激情澎湃说辞以后,比赛正式开始了。 最先开始表演的是少年组的选手,最小的12岁,最大的不超过16岁,却不乏一流水平的选手,同样的经典曲目在孩子们的手里演奏出来,竟然明显的听出来纯真和童趣。 不需要语言和词藻就能把个性和情感传递,这大概就是音乐的魅力,也是让艺术家们趋之若鹜的原因吧。 少年组之后就是竞争激烈的青年组,头号种子选手fedor radin抽到第一个上场,他的名气极大,上场时全场爆发出两阵雷鸣般的掌声,仿佛这并不是在比赛,而是他的个人音乐会。候场的选手们纷纷来到舞台边从侧面观看他的表演。 只见他轻轻将小提琴架在肩上,舞台演绎十分优雅。他演奏的是萨拉萨蒂风格的《卡门幻想曲》,琴声烈如千雷、静如清泉、一时暴风骤雨一时飘若游丝,运用了几乎所有最艰深的小提琴技法,充分将竞技的初心展示给评委。演奏完毕,博得观众和评委的热烈掌声。 不出所料,这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恐怕所有选手的心中都是如此想。向芷仪也觉得自己要打败对方夺冠简直痴人说梦,虽然在技巧上自己毫不逊色,但在肢体语言、舞台演绎、赛前名气、临场经验上,就差的太多了。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声,很快轮到排在第三个的向芷仪上场了,评委们对全场唯一的东方选手表现出了特别的关注。 向芷仪在舞台侧面深呼吸,尽可能平复紧张的心情。可惜美好不能进来,否则还有个人安慰一下。 这时一旁的阿纳斯塔西娅说道:“如果害怕,就望向远处没有人的地方,开始演奏以后,注视自己的琴,不要看观众,加油,东方的女士。” 向芷仪好奇于她如此热情的帮助自己,于是报以微笑,走上场去。一阵欢迎掌声以后,全场礼貌的保持寂静。 欢快畅意的弦声扬起,她开始演奏《帕格尼尼随想曲》。这是一首技法极为丰富的曲子,丰富程度甚至超过了卡门幻想曲,还具有激烈的戏剧色彩。干净的音色和准确的技巧立刻让评委眼前一亮,都露出点头和微笑的小动作。 不够……光是这样还不够,究竟怎样才能把更激烈的感情融入音乐中呢?一边演奏中,向芷仪一边疑惑着。 就在这时,她一眼瞥见台下评委席旁边赫然站着那个奇怪的红礼服女人,距离自己仅有几米之遥,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仿佛被大火灼烧的扭曲皮肤和深黑色的瞳孔。 不!不要这个时候来!无论是鬼怪还是幻觉,我都要完成演奏! 向芷仪闭上眼睛保持演奏,这时她的乐章已经到了变奏的关键时刻,在恐惧不安之中,音符竟然融入了强烈的戏剧感情!台下的观众和评委都听了出来,全场的人不由得鸡皮陡起。 她渐入佳境,恐惧、焦急、愤怒、最后糅合在一起变成了亢奋的热烈!随着琴弓悦动,听众们完全被音乐感染和征服,仿佛置身于故事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向芷仪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演奏出来的曲子,心潮澎湃中,有一抹不真实感……对,不真实!她心中一凛,刚才,刚才有一个技法并不是我练习过的,这些演奏的情感也很突兀,我从来没有过这些经历……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演奏! 在困惑中,她微微睁开眼睛,竟看到两只套在红礼服袖套中的手臂正从身后握着自己的手,操控着自己在演奏! 看到这样的景象向芷仪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恐惧,而是气愤。不!这不是我自己的演奏,我不能凭借这样的东西获得冠军! “啊啊啊啊!”向芷仪大叫出来,小提琴被她摔在了台下,表演戛然而止。整个剧院的人都如梦惊醒,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中止表演露出狂态。 向芷仪鞠了一躬,捂着嘴哭着跑下场。留下所有人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 因为没有完成表演,来自中国的向芷仪成绩位列最末。当然,主办方只公布前几名,而不会特地公开其他选手的名次,但这位表现超群却放弃比赛的东方选手也成了当天宾客茶余饭后的谈资。 向芷仪伤心的回到酒店,美好正在那里等好消息,看到她哭哭啼啼的回来,料想她多半怯场失误了,也不多说,搂着她回房休息,好言安慰。 房间里。 “美好,我真的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在控制我拉小提琴,别人都看不到她。” 美好给她倒一杯水:“是不是太紧张了看错了。按你说的,如果那样超水平发挥的话,本来肯定可以夺冠的。” 向芷仪:“我不知道,但那时我使用的技术明显不是自己的,这样对我、对其他人都是不公平的!” 美好叹口气:“太遗憾了,比起创造巅峰的音乐,这些又有什么。你错失了成就非凡的好机会。” 向芷仪:“美好你……你不是说过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是最好的吗?” 美好:“就是有点可惜。” 向芷仪:“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不说了。” 美好:“那你小提琴呢?” 向芷仪:“我害怕极了,都忘了在那里了。” 美好:“要不我们一起再去剧院一趟,把琴拿回来,那么贵重的琴。而且过了这次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登上莫斯科大剧院舞台了。” “唉。”向芷仪:“……你说的对,得把琴拿回来。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美好:“有我陪着你呢。” 两人商量定要去拿琴,一前一后下楼,向芷仪刚推开酒店门,本来跟在身后的美好却正在从酒店外进来。两人同时搭话: “美好你什么时候跑到外边……” “小向你回来啦!比赛怎么样?” “!”向芷仪惊到:“你……难道你才刚回到酒店?那刚才和我一起在楼上的是谁!” 美好晃了晃手中的购物袋:“什么呀,我出去找手礼了,回去要送给好多朋友的。” 向芷仪骇的头皮炸毛:“你刚才真的没在酒店?” 美好被她这么一问也吓了一跳:“怎么啦突然一惊一乍的。” 向芷仪惊恐的往回看,酒店里人来人往,没有一丝异常,每个人看起来却又都很可疑。她又转过头来看美好,后退了几步问:“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快回答我……你别靠过来。” “你是怎么了?”美好诧异的回答:“我们去年认识的呀,刚上大一时,我们在弦乐艺术史课程上认识的啊。” 向芷仪听完怕得眼泪都出来了,上去紧紧的抱住她,“美好,我好像真的遇到可怕的事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 两人不敢再住这个酒店,美好独自上楼收拾好东西,下楼以后又对了暗号,换到了离机场方向比较近的另一个酒店,打算简单住一晚第二天凌晨就要赶回国的飞机。 深夜……熟睡中向芷仪突然觉得自己好冷,好像闻到街上潮湿的尘土味,还听到汽车鸣笛声,粗鲁的俄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受不了喃喃道:“美好,好冷啊,你觉得冷吗?美好?” 没人回应。她是不是睡熟了。 向芷仪只好打算起床找柜子要加被子。没想到睁开眼睛,自己竟然不在酒店床上,而是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手里握着一把小提琴,聚光灯打在身上,这可不得了!顿时惊得丧胆消魂,瘫坐在地。 “这是哪里!我是在做梦吗!美好!”向芷仪惊骇得大叫。她举目四望,这里……这里是莫斯科大剧院的舞台!为什么我又回到了这里! 浓得可以滴出墨汁的黑暗中,一个穿红色礼服的干枯身影缓步靠近,向芷仪倒坐退后,丢下小提琴爬起来就往后台跑。可怕的事又发生了,后台通往的方向仍然是舞台,像两面镜子相对层层映射,放眼望去无数的舞台望不到头。 眼看那个红衣女人在舞台下露出骇人的烧伤面容,向芷仪大叫着绕开她冲向黑暗中的出口,推开出口的门,外边和身后一模一样,仍然大剧院剧场。她知道自己无路可跑,恐惧的眼泪出脸上滑下来,不由自主的退后,碰上了身后的人。 向芷仪颤抖转身,看到了经理阿纳斯塔西娅,惊骇道:“是你!你......你就是红衣女人!从前天适应场地开始,就一直只有我能看到你!所以别人才会觉得奇怪!今天假扮美好的也是你吗,你究竟是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阿纳斯塔西娅说:“我要你演奏出完美的一曲,达到艺术的巅峰,我说过你的名字要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向芷仪哭泣道:“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求求你放我走吧!” 阿纳斯塔西娅递出一把小提琴,那正是向芷仪摔坏的那把,说:“我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从来没有人能看到我、听到我……当你来到这里以后,一切有了变化,我的力量增强了。你能看到我,我也能影响你,只有你能帮助我达成心愿。” “我做不到,比赛已经结束了,我明天就要回国了!” “如果你做不到,我会一直把你带回这里,永远也无法离开。” “不不!”向芷仪崩溃的抱头伏地。 直到天亮,剧院的工人把她拍起来,用俄语冲着她说话,才发疯似的跑回酒店。美好正在焦急的寻找她,差一点就要报警了,两人自然也错过了回国的飞机。 第39章 (三) 美好:“怎么办,酒店监控拍到你是自己走出去的。” 向芷仪崩溃的说:“你该不会认为我疯了吧?美好你怎么能不相信我的话。” 美好:“我相信,我本来就是特地来照看你的呀,可是现在错过了飞机,改签又得耽搁时间。如果你再出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向芷仪扑在桌上:“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事!要是听了那个吉卜赛女人说就好了……呜呜呜......对,对了,也不知道那个吉卜赛人能不能帮上忙。这种神秘兮兮的事。她能算准,没准就有办法。” 美好叹一口气:“我觉得你要不睡一觉就好了。” 向芷仪抬起头来恼怒道:“你就是觉得我疯了!可是我自己清楚得很。” 看她这样,美好也只好顺着她,说:“反正回国的飞机还得等,那去问问吧。” 向芷仪闻言松一口气点点头,自己当初不听劝,现在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两人又来到阿尔巴特街的占卜店,向吉卜赛女郎说明了来意,并把遭遇的事详细告诉她。 吉卜赛女郎也是惊掉下巴,说:“我是一个占卜师,不是驱魔人,这样的事也是没听过。” 向芷仪本就预料多半如此,难过着刚要告辞,吉卜赛女郎却说:“虽然我帮不上,但我的姑姑也许可以帮忙,她是本地着名的灵媒,这家店其实在几十年前就是她开的并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向芷仪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吉卜赛女人:“这会她应该在家,不过你如果需要帮助,钱肯定是要付的。” “这是当然的。”说着向芷仪取出五千卢布递过去。 吉卜赛女郎得到好处更是积极,把店铺关好,带着两人穿过两个街区和一条巷子,来到一栋破破烂烂公寓里。上楼后,用钥匙打开一间房,进去就喊“唐吉娜娜、唐吉娜娜。” 没人回应,显然家里没人。 向芷仪和美好都觉得这次的行动很荒唐,又觉得多半要被骗钱了,可是能让心安一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吉卜赛女郎安慰说:“别担心,她肯定在邻居家瞎胡闹。” 三人又来到另一间房前敲门,门开了,里边像一个垃圾中转站,几个老太婆正在一边唱歌一边喝伏特加,空酒瓶和杂志等丢的到处都是。吉卜赛女郎走进去,对着一个驼背的瘦老太婆说一通吉卜赛语,对方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像是女儿和妈妈的拌嘴。最后吉卜赛女郎抽出一叠卢布,那老太婆眼睛放光,这才乖乖的跟着回家。 唐吉娜娜的家中,晨光泛黄,空气中弥漫着熏香和面粉的气味,佝偻的老太婆坐在摇摇椅上轻轻摇摆,醉醺醺地说着吉卜赛语,语速极慢,通过吉卜赛女郎的英语翻译与向芷仪对话着,后者拘谨的坐在餐椅上。 老太婆:“你说的那个恶灵,她能变化外貌出现在你面前。还能说不同的语言?” “是的。” 老太婆:“她还能控制你的身体?” 向芷仪:“是的,昨晚上在我睡觉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莫斯科大剧院去。在那里……那个恶灵说要通过我演绎艺术的巅峰,否则不会放走我。” 从老太婆皱巴巴的面孔已经很难分辨她的表情,有点像在笑又有点像在哭,她想了想说:“如此强大的邪恶我从来没有见过……但你不要相信邪灵的话,它们看起来像是可以交流,但其实它们的思维活在过去……就像昨天的太阳、昨天的太阳。” 唐吉娜娜说话到一半,发出酒醉一般的呓语。 向芷仪焦急的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它的控制吗?” 老太婆向吉卜赛女人又说了一通,两人表情非常激动,又吵起来。向芷仪见状害怕,紧张的等她翻译,没想到原来老太婆关键时刻要喝茶,三人只好停下来给她煮茶。喝完茶,唐吉娜娜又要求吃煎饼,吉卜赛女郎不得已又端上两份煎饼,一份给老太婆,一份给向芷仪。 向芷仪也没什么心情品尝。吃过煎饼,终于又开始说正事。 老太婆说:“洁白的东方小姑娘,我所知道的邪灵是没有办法像你说的这样影响到人的。你遇到的是另一种特殊的邪恶,所以我没办法帮到你……” 向芷仪听到这话,立即伤心的哭出来,无助极了。老太婆却慢悠悠地接着说:“但是正巧我这里有另一个东西可以帮助你,但是这东西……” 向芷仪抽抽泣泣的问:“很危险吗?” 老太婆说:“不,它很贵。” 向芷仪:“它真的可以帮助我吗?有多贵?” 老太婆说了一个数,吉卜赛女郎一愣,犹豫了一下,翻译说:“2000卢布。” 向芷仪与美好对望一眼,觉得是不是被耍了,她铺垫了这么久,该不会就是要卖工艺品吧,2000卢布……其实也不那么贵。 老太婆唐吉娜娜从摇椅上起身,晃晃悠悠的来到厨房,打开下面的柜子,从无数杂物中翻出来一个发霉的俄罗斯木套娃,满大街都在卖这个。 她果然是要卖工艺品!这一刻,向芷仪和美好都有点绝望,花了这么久时间,竟然就等到这个两百块人民币的破玩意,能起到什么作用? 老太婆小心翼翼的捧着木套娃放在桌上,颤抖地说:“这不是一般的套娃,我年轻的时候并没有套娃这种说法,套娃最早是日本人造的。那时我们管这个叫……” 吉卜赛女郎没听清楚她说的那个词,又确认了一遍。才翻译道:“许愿娃娃。” 向芷仪靠近了观察这个套娃,差不多一个手机大小,身体中间有一条缝,看起来可以打开,虽然发霉了,但是做工挺好,绘制了一个蓝色的可爱小姑娘形象,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太婆突然停住摇晃,一本正经地说:“这东西是我小时候得到的,科尔敦(斯拉夫术士)害人用的东西,这里边寄宿了七只雠特(精怪),对应七个许愿娃娃。每向一个娃娃许愿,雠特就会向你提出代价,如果你同意了,它就会实现你的愿望,并在完成愿望以后索取代价。这代价往往远远高于你所获得的,如果你要求的太多,唯一的回应就是死亡。”她顿了一下,补充道:“制造这东西的科尔敦后来也死在了第五个愿望上……格里沙叔叔……田鼠……” 她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 吉卜赛女郎看老人真的睡熟了,说:“我们别再吵醒她了,她经常失眠,很难睡得这么好。” 两人看她这么说,只好点头:“好吧……那这个许愿娃娃?” “这破东西也不知道她收了多久,送给你们好了。” 两人虽然不太相信这个工艺品,但花了这么多功夫就这点收获,总比没有收获好。于是硬塞了两千卢布给吉卜赛女郎,带着套娃回去了。 酒店里,二人根据最快的航班改定好深夜的飞机,再次准备回国。向芷仪不知道前途如何,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国,抱着套娃坐在床上出神。 美好安慰说:“你别想多了,可能你昨晚也就是梦游。今天我们提前五个小时就去机场,不睡觉,一定可以平安回去的。” “但愿吧。”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自己在这里休息没事吧?” “嗯。” 美好出门以后,向芷仪端详着许愿娃娃。摸索着从最外层套娃的缝隙处一用力,打开了第一层套娃,里边是另外稍微小一点的绿色套娃。见状,她又花了好大的劲掰开绿色套娃,里边是一个绘画着邪恶表情的紫色套娃,但长满了霉斑俨然变成了黑色。 在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向芷仪突然觉得肚子绞痛,很快就痛的不行,想打滚。她赶紧把黑色套娃装进绿色套娃中,肚子疼渐渐消失了! ——是真的,这个许愿娃娃!至少……害人的那部分是真的! 向芷仪的心怦怦直跳,我该怎么做?如何使用这个东西?如果要求得太多……会被索要巨大的代价吗?那么一定要非常保守才行,不能太强硬。 她仔细想了好一会,然后双手合十,对绿色套娃说:“许愿娃娃许愿娃娃,请你保护我安全的回到中国。” 许完愿,向芷仪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什么惊奇的事情发生,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任何事。 不一会,美好回来了,说:“找个会说英语的人也挺不容易的,俄语又那么难。没买到吃的,要不在路上买点面包吃。” 向芷仪闻言一个机灵,暗想是语言,我怎么能用汉语向俄罗斯的许愿娃娃许愿呢?当即打开手机翻译软件,现学了几句俄语。 反复练熟以后,抱着许愿娃娃来到厕所,把门关上。对绿色套娃说出了那句俄语:“请保护我安全的回到中国。”许完愿,厕所镜子上奇迹般的出现了一行雾气组成的图案,像什么人往上边吹了一口气,向芷仪赶紧将它拍下来,通过翻译软件一查,是俄文,它写的竟然是: 我要你的声音。 向芷仪毕竟做足了面对异相心理准备,没有惊恐,但它要的代价真太大了! 声音……是指嘴巴发出的声音,还是所有的声音?对了,小提琴是我的职业生命,它是想把这些全部拿走!仅仅是保护我回国就要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吗?变成一个残疾人并且失去多年小提琴艺业? 向芷仪畏缩了,那句反复学习的俄语的“我同意交易”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40章 (四) 登机时间是深夜0点20分,向芷仪和美好在下午五点就到提前达了机场。 但诡异并没有轻易放过她们。 “你好,我们要办理值……”向芷仪的句子硬生生的截断,美好不解的望着她,只见她的脸惊恐得变形。 原来向芷仪看到值机岛机务人员抬起头时,露出仿佛被火烧烂的脸……正是大剧院女鬼的脸,微笑对她说:“好的,请出示您的护照。” “嗬……”向芷仪骇得转过身去,暗道:……她又来了,她想用假象击溃我,我不能屈服,坚持到登上飞机就好了。向芷仪低下头不看她,取出护照递在桌上,值机员以那可怕的脸微笑着完成了值机。 美好温柔的问道:“小向你还好吗?你怎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 向芷仪点点头,抬眼小心翼翼地一看美好,吓得立马又低下头去,因为美好的脸也变成了大剧院女鬼,向小向伸出手来。 “别拉我!对不起美好,我不太舒服,请你暂时别拉我好吗?” 美好诧异的收回了手。 向芷仪小心翼翼的瞥向四周,只见匆匆忙赶飞机的乘客、保安、服务员、清洁工,人群中倒有五成的人变成了大剧院女鬼的脸,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有个别人向这边投来目光,都足够让向芷仪惊恐不已。如果在这些人中混有真的大剧院女鬼的话,她要做什么……她会伤害我吗?好像……从上次在大剧院起她就一直只能惊吓我,如果我不看,也许就没事了。 向芷仪不安的跟着美好向安检口去,迎面而来的一个鬼面人拖着行李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冲她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哪也去不了。” 另一个正在捡玩具的小孩子,他的脸同样是鬼脸说:“你觉得自己正在去哪里?哈哈,你正在酒店里瞎逛。” 向芷仪望向安检口,所有的排队的人和正在工作的人都变成了女鬼的脸,安检门后面的出发大厅,俨然变成了大剧院入口的金门。 混乱正在加剧,现实不受控制的崩塌,我的所有感官都在受到影响。不,如果我坚持走下去,一定能到登机口的,她不可能影响整个世界!这些都是假象!向芷仪这样告诉自己。 排队……前后都是可怕的鬼脸。 站上安检台,可怖的女保安伸出烧焦的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向芷仪实在忍受不住,恐惧的哭出来,作呕想吐。保安见状起了疑心,通知了安全主管过来。 安全主管说:“你在接受安检时表现很奇怪,能不能请你到安保室配合检查。” 美好急忙说:“她生病了不舒服,我们并不是坏人。” 主管:“为了乘客的安全,希望你能配合。” 向芷仪抹去眼泪说:“没事的,我愿意配合,我只想快点回家,不能耽误了飞机。” 主管和一名保安带着两人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剧院门,来到侧面一间房。向芷仪愈发混乱,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当所有感官都扭曲的时候,如何分辨真假?我……现在真的是在机场吗?身边这些人真的是我以为的那些人吗?她对现实的怀疑到达了极点,几乎就要崩溃了。 面容恐怖的保安主管一口恶魔般的沙哑声音,却用词礼貌的说:“请把你的包打开,把所有的东西取出来。” 向芷仪依言把自己的包里东西挨个摆到桌上,化妆镜、唇彩、眉笔、零钱、毛巾、牙刷、许愿娃娃……。 保安主管检查了她的空包是否有夹层,又指着许愿娃娃说:“把这个打开。” 向芷仪心中一惊暗道不好,但是如果不照做,看样子难以过关。只好伸手将最外层的蓝色套娃打开,露出里边绿色套娃。主管盯着她说“请继续。” 向芷仪一咬牙,扭开绿色套娃,肚子疼的怪异立即袭来,她抓紧时间想将下一个发黑的紫色套娃打开,却无论如何也拧不动。忍着痛说:“拧不开了。刚才这东西过了安检机,如果不放心请再过机检查一次。” 主管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头上豆大的汗珠纷纷涌出,抓起套娃仔细看了看,也试试能不能打开,看起来黏住了,于是将东西放下。突然露出骇笑:“你哪也去不了,你只能永远的和我在一起。” 向芷仪闻言惊骇到了极点,一股恶寒从脊椎冲到脑顶,扭头看到另外两个鬼面人望着自己冷笑,说:“永远的留下来吧。” “永远的留下来吧!” “啊啊啊!”向芷仪别无选择,拼命的抢过桌面上绿色的许愿娃娃说出了那句俄语“我同意交易!” 绿色许愿娃娃的笑脸看起来仿佛愈发狰狞。突然间!整个世界崩塌,现实像镜子一般碎裂!向芷仪向无边的混沌中摔下去,穿过虚无的空间,抱着许愿娃娃落在了一张床上。 ……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是独自一人来莫斯科参赛的! 下飞机以后,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同行的人……陈美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坚定的认为她是陪同我来莫斯科参赛的好友,一个虚假的记忆植入了大脑,让我仿佛在大学时就认识的她;但其实我去的任何地方,都只有我一个人!在阿尔巴特街,一直是我自己在和周边的人交流,是我自言自语要去占卜店,我进行了两次占卜,美好不存在……我的记忆和感官出了问题! 鸡皮疙瘩疯狂的涌出来,不敢相信,竟然一直和不存在的人结伴旅行。 四周渐渐清晰,这里是酒店房间。向芷仪头皮发寒,生怕美好突然从哪里走出来。她忍着肚子剧痛从床上翻起来,背包、杂物和几个许愿娃娃正倒在身前,她急忙用蓝色套娃将绿色、紫色套娃盖起来,肚子绞痛的感觉立即缓解。许愿娃娃是真的……那么吉卜赛人肯定也是真的,比赛或许也是真的,但其余的记忆是假的。 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这很关键。 向芷仪回想起唐吉娜娜的话:我所知道的邪灵是没有办法像你说的这样影响到人的,你遇到的是另一种特殊的邪恶。阿纳斯塔西娅的话:从来没有人能看见我听见我,你出现以后我的力量增强了…… 或许我一直搞错了,大剧院女鬼并不是在折磨我的东西,她只是想借我之手完成遗愿。 看来有另一个能窜改记忆和感官的可怕存在,它编造了一个复杂的鬼故事,把我困在其中。如果没有许愿娃娃的干涉,我现在已经永远被它困在幻觉之中了,就像睡在酒店中自己以为去了机场,就像明明自己是一个人,却自以为有一个朋友在陪伴。转机是因为我与许愿娃娃做了交易,所以我现在得到了清醒……但是,它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向芷仪赶紧收拾东西下楼,在酒店大堂处询问自己住的房间,究竟是一个人入住还是两个人,被告知是一个人入住。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接着又查看现在的具体时间,发现是出发去机场之前,那么凌晨的飞机并没有错过,之前的虚假经历都只发生在出发前的床上。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概念怪物,如何对抗它?像之前那样的,被窜改了记忆和视觉……简直绝望呀!都把真实的记忆忘却了,就算有通天本领不也是完蛋! 等等……如果我是在下飞机以后才出现这些症状的,那么是不是离开俄罗斯,就能摆脱“它”呢?现在也只能以此为目标了。希望许愿娃娃对抗它的力量足够强大,足够持久……我、我必须趁现在还清醒做一些措施。 向芷仪做了一些准备,拖着行李箱,背着背包离开酒店,在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手机导航机场并给司机看,然后说airport,用双重表达来防止自己感官错误,司机比着ok的手势。 一路上,向芷仪用从酒店买的地图,对比手机导航和路上风景,确定自己确实前往机场。 走进机场办完值机,因为时间尚早,向芷仪只得走进麦当奴,点一杯咖啡保持自己清醒。到了上半夜,还是有点昏昏欲睡,不行,不能睡,睡着了很危险,可能又会被控制身体。 向芷仪从包里取出一个准备好的辣椒就往嘴里塞,整个人不多时就红了起来,睡意烟消云散。 这时,一个美艳的女孩拖着行李箱从外边走进来:“小向你在这儿啊,不是让你在值机岛等我吗?叫我一顿好找。” 向芷仪一愣——我为什么在这里?想了想回答:“对不起美好,我就是有些困了,进来喝杯咖啡,忘了告诉你了。奇怪,为什么我嘴巴这么辣。” “哈哈。”美好笑说:“难道麦当奴它家推出了辣味的咖啡了?那可真是惊世骇俗。” 向芷仪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缓解辣,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嘴巴这么辣。 美好说:“走吧,我们去找出租车吧,到酒店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我们是要去酒店?我有点记不清楚了。”向芷仪困惑,有哪里不对说不上。 美好热情的说:“小向别闹了,你后天要参加扬科列维奇小提琴大赛呢!明天我们要好好逛逛莫斯科市,我想去阿尔巴特街。” “哦……好像是的,我想起来了。” 两人拉起行李箱就往租车层去,和一个司机商量好了价格,放好行李,美好坐了进去,向芷仪正要坐上去……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向芷仪的手机闹铃疯响起来,掏出手机看时,备注赫然写着: 你是一个人在莫斯科,没有同伴!唯一的目标是回家!——向芷仪 向芷仪醍醐灌顶,大惊后退,再看出租车里后排哪里有美好的存在?司机在用俄语催促着,向芷仪害怕得头发都白了几根,逃命般的回到出发大厅里。 天啊!它又来了!才几个小时,它又开始篡改我的记忆! 向芷仪大口喘着粗气,怎么办……还有几个小时才能登机。她疯狂默念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跑进厕所隔间,把门关上。从背包里取出便利贴,写下很多的备注,撕下来,在隔间里贴的到处都是。 不够,这样还不够……万一我再次混乱。她瞟一眼别在胸口的胸针,突然有了一个灵感。 第41章 (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仍然漆黑,登机的提示广播第一次响起,昏昏欲睡的向芷仪揉了揉眼,啊~我好像上了个厕所,差点睡着了。嗯?为什么厕所间门背上有这么多涂黑的便条呢?真是奇怪的厕所文化。 推开厕所门,想到今天可是到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当嘉宾的大日子,去年我在莫斯科大剧院的小提琴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呢,回忆起来真是人生春风得意时。向芷仪走到洗手池用冷水洗把脸。 奇怪,明明在飞机上睡了这么久,为什么上完厕所后会这么累呢?真是的。背着背包走出去,正值凌晨,机场人不多,空乘人员正在拖着皮箱赶往岗位。 向芷仪拦住一个金发碧眼的空乘美女,用英语道:“你好,请问往市区的地铁怎么走。” 那空姐微笑指了一个方向,向芷仪道谢后就要走,那人刚走两步却回过头来说:“你好像受伤了!需要帮助吗?” “不好意思,你说的是?” 空姐指着她的左手手臂外侧。向芷仪奇怪的抬肘一看,左臂外侧殷红的血迹早已干了,但那红肿的伤口分明是用细小锋利的物件割出来的文字: 我独行 要回家 “哎呀!好多血,好痛!这是谁干的?”向芷仪吓哭了。 俄罗斯空姐赶紧带着她到医务室,经过简单消毒和包扎。向芷仪伤心的说:“这会不会留疤啊,这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坏。” 安保人员问:“这么严重的割伤,看起来止血挺久了,你不记得是谁对你做的吗?” “不记得呀,我只知道我刚下飞机,进了一趟厕所就这样了。” 安保主管吃惊的说:“这种事怎么可能呢?这样痛的伤竟然没有知觉吗?你的机票请出示一下。” “好的。”向芷仪转过背包取出机票,递给他。 安保主管将机票又递给一个电脑前的同事,那人在软件上输入票号,然后用俄语说了几句。安保主管说:“女士,你的机票并不是今天抵达,而是今天准备出发。你是不是表达错误了?” 向芷仪大惊,一些奇怪的记忆片段闪现在脑海中,突然低头一看,胸针别的位置很奇怪,别在衣角上,解开一瞧,胸针尖锐的位置有凝固的血迹。 这是……这是我自己刻的!这个伤。为什么,我没有任何印象,为什么机票是出发的,伤痕是我自己刻的……这和我今天的目的不符呀。 向芷仪翻了翻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来,虽然上边被笔画潦草的涂黑了,可是通过笔痕还是可以看出来写的内容,和手臂上的伤痕一致: 你一个人在莫斯科,现在唯一的目标是回家!向芷仪快回家! 我想起来了! 太危险了,我差一点就彻底忘记了,如果不是事先在身上特地刻了字,留的伤起作用了.......不知道又要被迷惑到何方。向芷仪赶紧对安保人员说:“对不起,我英语不是很好,所以表达错误了,我确实要赶紧登机。” “女士,那你这伤?”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的飞机很急,没时间处理这些事了。感谢你们的治疗。”向芷仪说:“能请你们带我去登机口吗?” 美女空姐说:“可以的。我也要去那个方向。” “谢谢你!我有健忘症,经常会莫名其妙的不记得事。如果我发病了,请你一定要把我送上飞机!”空姐闻言有点诧异,竟然还有这么离奇的病症,不过帮助乘客是空乘应尽的责任,她满口答应下来。 在登机口旁边的座位坐下,向芷仪看着众多等候的游客,没有一根心弦能放下来,因为她面对的可怕敌人不会因为人多而退缩。距离登机只有最后十五分钟了,坚持住。 突然,向芷仪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腐臭的僵尸,她不动声色,终于来了……它开始改变我的知觉。 整个登机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如坟墓一样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墙体上渗出血来,巨大的月亮长出了獠牙和眼睛,在窗外注视着她。向芷仪静静地坐在排椅上,身边的全部乘客,不,整个机场的人全都变成了腐烂血腥的鬼物,全都转头过来盯着她一动不动。 如果是之前遇到这些,向芷仪很有可能崩溃了,就像在剧院那时,然后彻底沦为记忆的傀儡。 但现在,她淡定的掐自己的伤口,看着手臂上那六个字。暗道:就这?假的,都是假的,这招我已经见过了,甚至都没有那么害怕了。接下来是什么,登机口变成绞肉机吗?你连窜改记忆都失败了,这种小儿科又有什么用呢? 向芷仪想笑,但是她笑不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脑子又开始混乱了。就在这时,手机视频铃声响了起来……她在无数恶鬼的注视下点下了接受。 “宝贝,你登机了吗?” “妈妈,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这孩子,不是你让妈妈这个时间给你打视频电话吗?你两个小时前说的呀!” “我?我和你联系过了吗?” “对呀,你还叫我一定要叮嘱你准时登机回家,要让我视频看着你登机,让我放心嘛。怎么你这傻丫头这才多久都忘了?” “……” “对……对!我记起来了,谢谢妈妈,你打来的时机刚刚好。”向芷仪热泪盈眶。 “怎么哭了呢傻孩子。” “我太想你了,我总感觉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说什么呢,你才去俄罗斯两天呢!呵呵,真是个长不大离不开妈妈的小宝啊。” “哈哈哈,是啊。”向芷仪边哭边笑,然后举起手机对着周围地狱一般的场景转了一圈,说:“看到了吗?这是莫斯科机场哦,好多外国人。” “看到啦看到啦,就是些大鼻子的毛子,有什么好看的。” “哈哈哈哈,确实,还是国内好……提示登机了,妈妈我现在走进去了。” “好的,妈妈做好吃的等着你。” 向芷仪走到地狱入口一般的登机口前,递出机票…… ****** 方靖和丁逸尘看完她的笔记,震惊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别说丁逸尘这种没遭遇过灵异事件的,就方靖这样的……觉得比起她遇到的这个“邪恶的存在”,自己遇到的医院女鬼和船宴恶鬼都好像小儿科似的。 一个能改变人记忆和感官的现象级的……诅咒?它究竟是什么?它甚至没有人形和名字!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要从这种东西手里成功逃走,自己想都不敢想!但向芷仪做到了。 方靖伸出一个大拇指:“姑娘,你是我的偶像。” 丁逸尘也说:“向姐姐,我可以抱你大腿吗?” 向芷仪羞红脸,打字道:你们快别这么说了,实在是死里逃生。 方靖:“那么我猜后来当你回到中国以后,你的记忆和感官都恢复正常了,但是声音被许愿娃娃拿走了?” 向芷仪点点头,打字说:飞机起飞后我又疯了,它到最后都没有放弃,但是飞机已经在空中了,我没办法下来了。好像是飞出了莫斯科不久,我就恢复了所有正常的记忆。 方靖:“太可怕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去莫斯科了。说不定现在都还有谁正在被它操控玩耍呢。” “那几乎是肯定的吧。”丁逸尘附和道。 向芷仪又打字解释说: 那是去年发生的事了,后来,我在一整年的时间里不敢主动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藏的好好的许愿娃娃被偷走了。 方靖:“有怀疑的对象吗?你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许愿娃娃的位置吗?” 向芷仪打字:没有,我连父母都没有任何透露。我假装在回家路上出了意外,父母都以为我因为事故伤到神经不能说话。唉。 她真是一个温柔的人,泪水又要出来了。她又打字说:在许愿娃娃被偷走后的一个月后,也就是上个月,我发现手机上出现了论坛app,我就这样成为了论坛的用户,并发现了自己的死亡期限。我觉得这肯定和许愿娃娃有关……也许有人偷走许愿娃娃使用了最后一个愿望,因为没有更大的外层套娃来控制住那些雠特,所以它们来索命了。 “!”丁逸尘一个激灵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并不是死而复生的人,但你也不是‘附灵者’。” 方靖:“第三种类型的用户吗?我倒觉得和附灵者有点类似。应该说是被诅咒者吗?” 向芷仪打字:可我并不能使用鬼的能力。 “......”方靖沉吟片刻,问:“我非常好奇,你现在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敢说话?” 向芷仪急忙又打字: 我不敢。我有强烈的预感,如果我说话了,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 三人这么聊了一上午,没想到收获这么多,都对论坛有了一些全新的认识。方靖下定决心说:“好吧,我觉得你们两个秉性善良而且都很可靠,我决定要帮助你们。” “太好了!” 太好了!(手机打字) 方靖:“我们组个群详细聊聊,你们回去的路上也自个琢磨一下,接下来九天时间里,我们组队做哪个任务,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期限都差不多。保持专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42章 *****菜鸟三剑客(群)***** 正派小流氓:都平安到家了吗? 丁春秋:我早就回到首都了,不赶回来补课不行,我高三呢。 正派小流氓:这么拼!如果是我只剩八天命了肯定是没有心情读书的……话说回来,你们首都户口好像考北大分数线很低的。 丁春秋:(郁闷)大家总是拿首都户口说事……其实不努力也是不行的好吗?而且我打算考清华,北大是文科。 正派小流氓:那你这是一边要准备高考一边要做论坛任务,不得了啊,人生最难两件事凑一块了。 丁春秋:唉(悲伤)可不是嘛,但也没办法呀,死不掉的话生活还得接着过。 正派小流氓:我老早就发现你是真看淡生死。 (方靖暗道:不过反过来说如果在任务中死掉,那也白白辛苦复习了……不行,这种晦气话还是算了。) 爱乐兔兔:我来啦!大家好。 正派小流氓:欢迎小向,鼓掌噼里啪啦。 丁春秋:(鼓掌)(热烈欢迎) 爱乐兔兔:清岛这边天气不太好,飞机晚点了一些,让大家担心了。 丁春秋:向姐真是够客气的。对了,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看论坛的任务。 正派小流氓:怎么样?有什么看法? 丁春秋:目前我们能赶上的就是《镇魂回廊》《红杏子》和《死鱼正口》这三个任务,但是《死鱼正口》人数限制是4人,并且已经有两人报名了。我们有三个人,所以这一项应该是被排除了吧? 正派小流氓:确实,我不会放弃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的。 爱乐兔兔:(感动) 正派小流氓:其实我也去看了,剩下的《镇魂回廊》难度是困难,《红杏子》难度是极难。既然都很难,我比较倾向《红杏子》呢。 丁春秋:我也是哎! 爱乐兔兔:(吃惊)你们这么想有什么依据吗? 丁春秋:《红杏子》奖励生命是12个月啊,比较长。做完以后我到高考前都不需要考虑任务的事了。 爱乐兔兔:呃……这个出发点也太草率了!方先生呢? 正派小流氓:我(⊙_⊙)?我觉得《红杏子》奖金比较丰厚……其实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爱乐兔兔:…… 爱乐兔兔:你们够了哦,时间都这么紧迫了还开玩笑呀? (方靖哪敢说自己是真的看中奖金,赶紧发了一串嬉皮笑脸的表情,然后打字掩饰。) 正派小流氓:这个任务参加的人很多,这样就分担了风险,没准还可以躺赢。 爱乐兔兔:(晕) 爱乐兔兔:我认为不会那么简单的。《红杏子》的任务描述太过诡异,我之前因为经历过被困在虚假记忆中的情况,所以才知道有多可怕。如果是在梦境中,一定会遇到比现实中更加荒诞的局面。我不认为作为新手一上来就能从最高难度的任务中活下来。 丁春秋:那么向姐是觉得《镇魂回廊》比较好吗? 爱乐兔兔:是的。本来我希望能参加《死鱼正口》从最简单的任务开始适应,但是今天一看,刚才《死鱼正口》已经被占到三个名额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再者我觉得《镇魂回廊》的任务描述是要找到镇魂回廊地点的所在位置,这是一个非常具体的目标,具有可规划性。而《红杏子》则是那种一头雾水,临机应变的任务。对于我们带有两个新手的队伍而言,肯定是前者更容易的。 正派小流氓:嗯嗯。 丁逸尘:向姐姐好厉害。 爱乐兔兔:哪有,我就是说说自己的观点,肯定有很多想当然的地方,最终还得是方先生这样的老手做决定。 (方靖:看来奖金这次是没办法了……血亏啊,但是她说的好有道理) 正派小流氓:小向说的很有道理,其实我也是探探你们的口风,想看看你们对任务的判断,我也是一开始就选定了《镇魂回廊》。 丁春秋:(捂脸)你好坏。 正派小流氓:任务地点好像是鲁南市吧?离你们都不算远,我建议大家花一天时间做准备,把任务中可能用到的东西准备齐了。一会我就去回帖报名,你们看到我的报名你们也跟着就对了。 丁春秋:好的。 爱乐兔兔:好的。 商量完任务,方靖便在论坛《镇魂回廊》帖子下回复“确认参加”,很快看到丁逸尘和向芷仪也跟着回复,参加总人数一下子达到6人了。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方靖深感自己作为一个假扮的“老手”,对任务的分析能力还真是不如向芷仪,装逼的水准还得加强才行啊,否则很快要露出马脚……话说也不知道真正的老手他们是怎么进行准备的呢?会需要哪些物品? 他很快想到邓斌那帮人,他们可是在任务前下了血本请一群“临时工”陪同开展任务的,用无辜人命来为自己开路。这样的准备别说方靖没钱实施,就算有钱也坚决不能做的呀。还有呢?啊对,邓斌他们还有手枪,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方靖清点一下自己的全部资金,一共670元……好像有点惨不忍睹,除去上沪到鲁南的动车票400元,还剩下270元……到时候住店和吃饭可以蹭一下两个队友,那么还有交通费和喝水至少也得预留50吧,还剩220元可以买点工具。 “少是少了点,但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又不一定非常贵。手枪嘛,买不起先了解一下也成。” 点开论坛那个长期在卖“辣子”的帖子,给发帖人“草种”发去私信:老板,手枪怎么卖的? 不过论坛私信并不是飞讯这样的实时通讯工具,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能看见,方靖决定不耽误,先出门到附近的西村花鸟交易市场去逛逛。 西村花鸟交易市场表面上是卖花鸟,其实卖的东西很杂,正街的店铺从五金工具到古玩字画应有尽有。而背街小巷子里的地摊商贩则游走在法律边缘,蝴蝶刀、指老虎、三尖刀、双截棍这样的管制刀具私下问问就有。虽然称不上什么黑市,但要说是三教九流之地也还真有那么点意味。 时值早晨,走在与臭水沟一屋之隔的巷子,商贩都正在搭棚贩货,骨瘦如柴的老头子们聚在一起抽水烟,也不知道放的什么烟膏,呛人得很。还有正在进行非法赌x的赌徒。因为巷子口有暗哨,收拾东西也是一瞬间的事,片警来了也管不了。 方靖捏捏口袋里仅有的钱,沿着巷子地摊一路走过去,这里没有人吆喝,看上什么你就问。方靖很快看上一个觉得有用的东西。 “老板这个多少钱?”方靖指着摊位上一个警徽模样的证件。 “50。”老板抽着烟看手机,也不抬头。 “得了吧,我就住旁边的,这片熟得很呢。” 老板打量他一眼,说:“那给你个优惠 45吧。” “十块钱卖不卖!” “成交!” “呃……” 日!还是叫高了啊,应该叫八块的……方靖后悔的掏出钱。在这里如果没有信誉,很快就不会有人鸟你。 方靖拿起那个假证件,正面看起来还挺逼真的,可是只要翻过来一看,后面都是暴露的纸皮和塑料。老板见状说“十块钱是这样的了,做得再真人家要细看还不是一样。” 无从反驳,但就像说相亲对象长太丑,媒婆却说“关了灯都一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板:“那些雷子也不会让人细看,关键就是个气势。” 方靖嗯了一声算是认可。看他铺上东西多,比别的摊位都大,索性蹲下去好好翻翻。 “这个手电筒能照多远?” 老板发现他有购买意愿,手机也不玩了,介绍说:“这个啊可以厉害了,美国德州原装进口战术手电筒,这东西一开,五十米以内直接黑夜变白天。” “这么厉害,中国德州进口的吧?” “你管是哪里的,好用就行了。” “能不能试试?” “现在大白天的也没法试啊,这东西功率很大,要充很久的电,临时地方不好试。” “多少钱?” “400!” “40块我可以考虑。” “哥们,40块这个真卖不了。你要是有心要,250给你。” “我看某宝上才120呢?” “嗨~能一样吗?国家对手电筒功率有限制,我这个就不同了。不仅能当电筒使,还能把人射到晕。” “射到晕……”方靖哈哈一笑:“老板我怀疑你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什么呀?”老板脑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方靖:“可惜就是不能试一下。不然120块是可以考虑的。” 老板:“切,就120你考虑,我还不卖呢。要不你看看这只小一点的,国内的tank牌警用强光手电,防水防震,虽然比不得刚才那只亮,也很够用了。不过这个没办法把人射晕,射得睁不开眼是没问题的。” “射得睁不开眼……”方靖咧嘴笑,“哈哈哈,老板我看你就是故意开黄腔。” 老板不知道他嘀咕什么,打开手电电源照向角落,几只老鼠还以为被发现了,逃进了污水井。“你看看大白天的,效果还是挺好的吧。” 方靖觉得还行,问:“勉强吧,怎么卖的?” “150。” “25得了吧。” 老板恼火了:“小弟你这样还价真没诚意,要不是看在你帮我发市的份上,早给轰走了。” 方靖:“没办法,你那警官证叫价太离谱,谁不怕。要不你说个实价,咱也不玩虚的。我在这里这么久,也不是来消遣的呀。” “行吧,一口价60。” “45,不卖就算了。” 老板抓抓头,没想到遇到个这么会聊的,“行吧行吧,45你拿走。看看还需要什么吗?” 方靖高兴的收下手电。低声说:“那个……防身的武器,不致命的,你这里有没有?” “嘿嘿,你小子……假证、手电、武器。”老板指指他笑:“有发财的野路子啦?” “别那么说,我可是守法公民。” 老板吐一口烟圈,道:“我们这条街个个都是守法公民。” 方靖:“呃……” 老板:“你第一次来,你要厉害的我也不敢卖你啊,先给你点入门的,来日方长嘛。电棍知道吧?早几年还让卖的,现在不行啦。但我这里有绝版货。” “卖剩了?” “怎么说话的,你这话到头了,没法聊!”老板气恼的摆摆手。 “别嘛我错了老板,电棍挺好,制人不伤人,合适。” 老板拾起手机打开一张图片,看起来也像一个手电筒,说:“东西在仓库里,你要我再给你拿。这个是60万伏的,一碰到人就麻倒了,而且外形看起来就像手电不容易被发现。” 方靖一瞧挺来劲的,毕竟如果用鬼手战斗,动不动就是把人削成两半,太离谱,这玩意就刚好。问:“这东西有效距离多远?隔着衣服有用吗?” “嗨,你读没读中学的,电的东西当然要挨着人才管用。要是电能飞出去电人,那不星球大战里原力吗?” “哟霍,你还知道原力。” “小瞧人了吧,我还卖过盗版光盘,什么没看过。至于衣服肯定是挡不住的。” “那我还有个问题哈,如果我电的人挣扎着抓到我的话,会不会我也瘫了?” 老板一怔:“这……这个真没试过……谁能拿自己来做实验呀?” “说的也是。” 方靖觉得这电棍确实挺好,必须挨着人问题也不大,大不了用鬼手握住了伸长出去戳人,哈哈哈,这不就成了远程电力攻击了。完美破费。 “东西我挺中意的,老板你实打实的,别乱喊价。太高了我只能直接撤了。” “放心,价格公道,就卖个大实价260中不中,原价330,再低就请莫开尊口了。” 方靖心头嗝嘚一下,超预算了,买这个就不够钱买车票……不过实在不行,问黄毛借一点也成,到了鲁南就蹭吃蹭住吧。干脆就这样吧,尽人事听天命,最终方靖带着三件新装备离开了西村花鸟市场。 中午的时候接到了灵通展览材料有限公司人事部的来电。“方靖你好,我是灵通公司人事部的小农,打扰你了。” “等你好久了!请问我的放假结束了吗?” “是这样的……由于公司全局工作安排,近期要抢占首都的市场份额,市场部根据你在销售方面的出色表现,想要把你调到首都分公司去做储备经理。不知道你意向如何?” “我去!” “……,不好意思,您说的是?” “不是骂人的我去!是我愿意去。” “哦哦,这样啊。那我明白了,那就请你等待进一步的通知,公司接下来会安排你到首都报到的时间,我也会尽快联系你的。当然路费是报销的,也会有异地工作津贴和住宿补贴。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了,麻烦你了。”方靖一门心思都在论坛任务上,如果这次死掉了也无所谓工作了,再说这些用人单位都挺虚伪的,想想也有点心灰意冷。 第43章 回到出租屋,黄毛刚做好午饭,吃的是猪油渣炒芥兰,猪油味特别香,方靖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赞道:“方便面吃多了,你这顿猪油渣还挺对胃口的。” “喜欢就多吃点,以后不一定能给你做菜辽。俄最近找到稳定工作啦,没准很快就搬出去。” 方靖竟然有点失落,说:“这么快?找到什么好营生了?” 黄毛高兴地说:“俄表哥也来上沪咧,在附近开了间小超市,俄去帮他忙。这两天都帮他搞装修。” “这样也挺好。”方靖点点头,“对了我可能要去首都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去多久,这间房子第四季度的房租我们不是交过了吗,丢着也去丢着,你要是不嫌弃就先住着吧。” “哟,尼要去首都发财啦?” 方靖觉得自己这趟生死未卜,大有点要和朋友别离的感觉,有点黯然神伤。“也还说不准,说不定下周就回来了。不说我了……你那个小超市靠谱吗?” “特靠谱,俄和表哥把它装修成了符合上沪国际大城市滴超高标准咧!你要是没事,吃完饭去看看去?” “好呀!” 二人也不午睡,吃完饭就来到了黄毛表哥开的小超市,开在城中村里,没想到占地有400多平方,店铺一宽敞就显得有气势。 门头上写着:马家国际超市。竟然特地备注了英文小字:horse family international supermarket。 方靖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英语谁整的呀?” 黄毛笑道:“俄自己整滴呀,用英语字典查滴咧,然后用木头来削,可省钱了!” 方靖心想算了,城中村嘛也没人注意这个,说:“不错不错,挺好的,国际范。” “对吧!”黄毛得到肯定眉开眼笑的,一边往店里去:“表哥!缓缓地!俄带个朋友来。” 黄毛表哥大冬天还穿着个短袖,叼着烟出来:“欢迎,刚刚开店忙得很,你们随便看看,有想吃的随便拿。”说着还给方靖递根烟。 方靖抽着烟闲聊一会,就被黄毛拉着显摆装修。 整个超市内部墙面都被黄毛用森林主题的墙纸贴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幼儿园,不过货架和分区倒是挺整齐的,甚至还设置了餐饮区和吸烟区,硬要说的话,除了英语标识翻译得不太对,其实还好。 因为方靖惊奇的发现一次性用品区标识写成了“one time sex area”,干果区的英语是“fuck fruit area”,厕所里地面的英文写着“carefully slide”,安全出口是“safe export”,灭烟台则是“destroy yantai”…… “你这个超市绝对会火。” “是吧,必须滴!” …… 晚上,论坛卖辣子的老板发来回信: 新用户吧?以前没见过你。手枪现在只有柯尔特野马,最近国家搞反恐,正在风头上,没有渠道了。要的话留收货地址,并把钱打到指定账户上。商品具体看介绍。 (下边是柯尔特野马的图片和参数) 对于现代军械方靖是一点也看不懂,只觉得这把手枪尺寸也太小了,像玩具似的,不……简直比玩具还要小,能打六发子弹。是了,这大概也是为了适应在中国社会的隐蔽需求吧。总不能背上背一把m4a1突击步枪旅行呀……不过这么一想,带着手枪也坐不了动车,因为安检过不了。一般他们是怎么携带跨省的呢? 方靖突然觉得混道上的人也不容易,应该有很多门道。 再看标价,一把就要2500美元!子弹另算。要命,现在我是动车票都要找黄毛垫着,算了算了,太多难题需要克服……就算带这种东西,也不见得能对鬼怪造成什么威胁。就像邓斌一样,最后也不是轻易就被鬼杀了。 方靖又发去私信,问手枪一般怎么携带出行,对方根本不理睬,看来是被鄙视了。 …… 差不多到十点的时候,突然论坛app“叮”的一声清脆响,方靖赶紧打开一看,一条系统私信写道: 《镇魂回廊》任务满员,请于11月30日前完成任务。(任务期间个人期限无效。) 本次参与者名单: mr谢特 正派小流氓 爱乐兔兔 丁春秋 caicai 展雄 小公主苏菲亚 “原来一旦开始任务以后,个人死亡期限就会暂时关闭啊。也对,这样就不用担心接任务太晚,造成做到一半时挂掉的顾虑。”方靖喃喃道,“但是也意味着如果任务失败,个人期限肯定会截止吧?不成功便成仁……挺合理的。” 正想的出神,一条来自mr谢特的论坛私信发来: 你好,我们是此次任务的队友了,我建议明天下午15时在鲁南市中心泉城广场碰面,统一开展行动,如何? 方靖犹豫了,这种情况怎么办,论坛用户之间能够信任吗?这个mr谢特好像是分享活命心得的那个人,但不能排除是一种迷惑人的伎俩。 手机群聊也发来了信息,看来另外两个队友也是同时收到了论坛的系统提示。 *****菜鸟三剑客(群)***** 丁春秋:方先生,任务真的开始了!我打算明天就动车前往鲁南市。明天都已经21日了,也就是说如果十天内这个任务完不成,我就死定了。 正派小流氓:我也是明天的动车,中午就能到,你要有信心,十天不少了。 爱乐兔兔:我从清岛过去也就三个小时,也能准时到。对了,我刚才收到了一个队友的论坛私信,让我明天15时在泉城广场碰面,你们收到了吗? 正派小流氓:我收到了,你没答应吧? 爱乐兔兔:没有,我不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 丁春秋:我也收到了,我想也是要等方先生做决定。 正派小流氓:那就好,你们先别回复他。我觉得这个人可以试着接触,而且他定在鲁南市中心的广场见面,那里人多,应该不容易发生危险。但是我们不要同一个时间回复他,以免他看出来我们是一起的。 爱乐兔兔:我明白了,我们假装不认识就更占了些先机。不愧是老用户。 正派小流氓:对的。我先回复他,两个小时以后小向你再回复。丁逸尘明天再回他。明天下午一点的时候我们提前先在动车站聚一聚,安排暗号。 丁逸尘:哇塞,方哥你真可靠!以后我能叫你方哥吗? 正派小流氓:私下叫吧,当着别人面,叫我布莱恩。 丁逸尘:呃……那我和向姐…… 正派小流氓:你们就叫小丁和小向,没什么必要不要给别人透露真名。 爱乐兔兔:了解! 丁逸尘:(ok) 正派小流氓: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要准时,莫忘了身份证。 泉城广场是鲁南市一个着名的地标,这里占地广阔,毗邻灼突泉风景区,有全国最美的音乐喷泉,也是中国唯一获得“联合国国际艺术广场”称号的城市广场,往往是外地游客游玩鲁南的首选。 这天气温虽冷,天空却格外晴朗,许多群众在广场上放着风筝,老年人扯着空竹、喂鸽子、做运动。一派悠然景象。 在广场古汉字“泉标”雕塑下,正有三个背着旅行包的人踱步等待。不多时,他们等的人如约而至。 方靖:“各位,我是论坛的‘正派小流氓’,我叫布莱恩。” 他以明显的假名介绍自己,三人仿佛见怪不怪,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上前道:“幸会,我是谢杰。就是我给大家发的召集信息,这两位是周展雄先生和小蔡。” 方靖快速的扫视这三人。名为周展雄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看脸上的精明神色,料想是个生意人。而称为小蔡的则是一个一米九高的运动派青年,又帅又高,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下巴有点翘起,脸从侧面看好像一轮弯月。而为首的谢杰,反而没什么特征,就是混入人群就忘的那种人。几人稍微交流几句,算是打过招呼,都是防备的不透露自己的信息。 谢杰说:“这次提议大家聚一聚,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具有可规划性,大家配合起来是能提高效率的。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一个人没有响应我。” 小蔡疑惑:“一个?不是三个吗?我们现场四个人,而这次任务人数是七人。” 谢杰笑笑说:“布莱恩先生有两个伙伴的,为了安全起见,应该正在远处等待指示吧?” 方靖暗地里着实吃了一惊,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谢杰得意的:“你猜猜?” 方靖:“我来以后就一直很谨慎,刚才不可能有什么小动作。难道你使用了鬼的力量进行了侦查……” “哈哈不对。”谢杰说:“我并不是附灵者。其实布莱恩先生和另外两个用户昨天报名的时间太过一致。所以我才试探一下。” 方靖暗道:可恶,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吗。 谢杰仿佛看透他所想,安慰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确实不是坏人,慢慢你就知道了。我也不讨厌谨慎的人。” 周展雄有点不耐烦:“别闲聊了,我们可不是来交朋友的,快说正事。” 谢杰无视他,继续说道:“我建议布莱恩先生把那两个朋友叫出来吧。这次任务难度很高,需要齐心合力才行。我对这次的队友都有评估,不会遇到窝里斗的,我保证。” “对这次的队友评估”吗……意思是说别的时候还是会有窝里斗的吧,方靖暗暗记下,自己这点道行还真太浅。于是打了个暗号,让向芷仪和丁逸尘出来。 “小向、小丁。”方靖指着做简短的介绍。 “上道。”谢杰点点头,拿出一张市区地图,说:“那就直奔主题了各位。这次论坛的任务是要我们在十天之内,找到镇魂回廊的所在。提示的线索是市区内的殡仪馆。我已经提前做了一些调查,确定市区内连同宠物殡葬在内,一共有六家殡仪馆……” 小蔡:“什么鬼。宠物也有殡葬服务?还有殡仪馆?” 方靖:“呵,后现代魔幻现实,可以想象。” 丁逸尘欲言又止,怕说错话有点拘谨。向芷仪因为诅咒说不了话,只能安静的听着。 周展雄说:“但宠物殡仪馆也可能是任务的目标范围吗?” 谢杰:“肯定的。按照论坛这种耐人寻味的德性,经常会和用户开这种玩笑,这不是没发生过。你们记得前段时间的《狗贩子》任务吗?那个也是我去的。最后我发现鬼是一条狗……压制方法是给它套上狗绳。你敢想?” 真可怕。众人都不说话,心中暗暗称奇。 方靖看着市区地图上的六个红圈,说:“那么我们正好是六个人,应该如何开展呢?” 谢杰:“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人不爱听了,我建议分头行动,每个人侦查一个殡仪馆,有确切情报以后再聚集突破。” “!”全员都是一惊。 丁逸尘:“为什么?我只是新手……” 周展雄:“说聚齐合作也是你,现在又要分开行动,真不明白你搞哪样。” “分头行动和组队配合并不冲突。”谢杰接着说:“论坛给的任务描述虽然内容很少,但往往都已经隐藏了关键的信息,需要很强的发散思维去研究。比如这次任务的描述,难点其实有两个,一是任务范围给得太大,六个殡仪馆要在十天之内完成初步侦查,本来就很困难,还要留时间解决灵异呢。二是镇魂回廊存在怎样的风险并没有明示。这和压制鬼的任务又有不同。分头行动可以为我们节省宝贵的时间。” 方靖提出异议道:“但是分头行动也有它的困难,比如新人能力不足,可能弄巧成拙。而且如果在分头侦查中就死人的话…………等等,你其实要的就是这个吧?就算谁死了,也可以非常高效的确定目标范围了。” 小蔡恼怒说:“是要用人命来换效率吗?真恶毒!” 谢杰淡淡的说:“你们要明白灵异事件就不存在万无一失的情况。况且我也是行动的一员,我和大家承担的风险是一样的,所谓各凭本事各安天命。我们当然也可以扎堆挨个殡仪馆参观,浪费六天时间。但是六个闲人没事扎堆逛殡仪馆?你们觉得这合适?” “确实……”丁逸尘不由得喃喃。 的确,殡仪馆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有白事,谁愿意进去溜达,路过门前都不由得加快脚步,更别说一堆人去了,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谢杰以退为进说:“我本来就只是依据自己的角度分析,提出方案。如果你们谁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提。” 几人都沉默,算是都勉强认可他的道理。 小蔡问:“那么,具体应该侦查些什么呢?” 谢杰:“凡是论坛明示的任务地点,一定会有灵异现象,也就是超自然现象、离奇的死人、失踪,这是一定的,否则论坛也不会派我们执行任务。” 周展雄:“也就是先分头寻找可疑的超自然现象,确定以后再集合一起把镇魂回廊找到吧。我同意这个方案。”他说着还把手举起来,做出表决的样子。 丁逸尘和向芷仪都望向方靖,后者想了想也举起了手,于是丁逸尘和向芷仪都附和表态,这个方案也就确定下来。 谢杰见达成了一致,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边是几个小如黄豆的器件。说:“这是耳夹式追踪器,扣在耳朵上,它就能持续报告位置,关键时刻按一下还能发出求救信号。我们每个人戴一个,如果遇到危险队友就可以知道位置进行营救。” 方靖:“行吧。那我们分一下各自的侦查点。那家宠物殡葬馆让给我们新手小向没问题吧?别的我没意见。” 小蔡和周展雄本想反驳,一看小向是在场唯一的娇小女士,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方靖又说:“小向是哑巴,不能说话,大家照顾点。作为补偿我就不选了,你们选剩的归我。”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就觉得挺厚道。 于是方靖被分配到了鲁南市最边缘的南山殡仪馆。 第44章 众人商量完毕已经是四点,初冬时节天黑的早,于是方靖、小丁、小向找了间就近的全季连锁酒店下榻。两个男生一间,女士一间。然后去附近的泉城路夜市吃晚饭。 晚上三人把准备的装备拿出来交流。丁逸尘带的是爬山绳、工兵铲、防毒面具、瑞士军刀一类的,方靖大笑你这是要去盗墓啊。向芷仪则带的是便携帐篷、防潮垫、午餐盒、饼干、化妆盒、雨伞。方靖笑得不可仰。临睡前方靖还不要脸的问丁逸尘借一千块钱,丁逸尘倒也大大方方的说不用还。 次日三人起的很早,吃过早饭便分头行动。方靖坐个南山专线车,晃晃悠悠整整一个小时才到达南山殡仪馆,这是个在鲁南市南部山区边上的边远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因为市区里出于环境保护考虑,一般只许祭奠不许焚烧遗体,但南山殡仪馆就不同了,这里地方偏,背依南山,所以可以很好的承担焚化的功能。方靖刚到门口就见到后面的烟囱冒出来焚化的烟,难道一大早的就在烧人吗? 到得太早,殡仪馆道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扫地阿姨在忙碌。 方靖来到门口保安亭,递一支烟:“师傅,早上好。” 保安师傅是个农民样的老头,制服也不穿。接过烟挺热情的:“小伙子早。啥事儿?” 方靖故作闲暇:“没事,前两天单位里一个同事走了,家属给发了个黑包,让过来送送。我到的早也没啥事,随便转转,长长见识。” “挺好学嘛,实在。”保安师傅吸一口烟,芙蓉王,让人满意。 方靖:“师傅,我听说在殡仪馆工作的都有些故事,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呀?” “这你可问对人了。”保安师傅打开话匣子,“我就是干尸体搬运工的,年纪大了干不了了才改当保安,我们这里的员工除了市里考进来的小年轻,大部分都是附近村里的人。特别是搬运工,年轻人干不了。” 方靖好奇心上来:“为什么干不了呢?” “你以为遗体都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干干净净啊?”保安如数家珍,“不是的!首先这个遗体运送啊,它就不是正点的事儿,三更半夜接到一单子生意,咱就得爬起来组队开车去现场,经常有人手不够的时候,休息时间你也得上,不然怎么办?事故现场不等人啊。” “这倒也是。” “要郁磨了,下次人家就不用你家。第二个,凡是横死的人,那个遗体就没完整的。你以为只是半截不拉块儿?只是清理一下表面的血迹和粪便就拖走?开玩乐!真实的情况是,有的脑袋和屁股糊在一起,有的四肢和躯干飞离百米远,还有的得从货车轮胎里一点点抠出来……反正我最怕去搬大货车事故,倒不是恶心,是考耐心。” 方靖听他这么淡定,有点想笑,但是怕不尊重。自己算是接受能力比较强的那种人,但想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那些血腥场面,只怕还是不太能理解。 保安比想象中的还健谈,又说:“对了还有死在水里的,80斤的泡了几天变成200斤的,一搬就漏气……你说毛哥儿小年轻哪干的了?” 看他烟抽得急,方靖又递上去一支烟。笑说:“那除了搬运工,还有哪些活儿?” “化妆的,火化的,服务员,司仪。” 方靖看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对了对了师傅,既然聊到这死人的地方,免不了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遇到过怪事?就是很有趣的那种?” 没想到保安一听反倒摇摇头,说:“我知道你们爱听这个,好多人问。但其实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怪事。别的殡仪馆的同事说大都这般,反而是我们农村里经常有怪事,你要听吗?” 方靖其实想听,但又怕扯远了耽误正事,说:“不不,我就想听殡仪馆的故事,难道从来没有离奇死过人,失踪的事儿?或者诈尸?” “说来也怪,这还真没有。”保安师傅说:“以前我当搬运的时候,每天晚上领导还安排值夜班,巡场馆,一开始也怕的不行,生怕听到什么怪声怪事。但从来都是安静得不行,干得一周也就不怕了。按你说的要发生离奇死人、失踪这种事情的话,谁还敢留下来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靖很失望,追问:“那我听说有一些火化时候尸体诈尸的事情呢?” 保安闻言不由得笑了:“你还不如我一个农村人,那是遗体身体里有油,胸腔里有气,所以一加热,气体就从嘴巴屁股出来,有时听起来像在叫人,甚至能说出准确的词来。不是什么怪事。” “唉。”方靖眼看问不出什么,最后假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镇魂回廊’的地方?” 保安非常肯定的:“没有,这哪是正经名字啊?好像镇鬼的地方,要是有,家属要投诉的。” 方靖辞别保安,到殡仪馆里转一圈,看到到处建筑物是一片灰白色的大理石色调,两侧绿化做得很好。不远处就可以望见郁郁葱葱的南山,一路上逝者亲属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但哭的人不多。还有专门的焚香祭祀处。 方靖不死心,又找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工作人员攀谈,希望能问出殡仪馆发生过什么怪事没有?单位里有没有一个叫镇魂回廊的地方。依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从白天转悠到夕阳西下,把火化间、厕所后面也转了,方靖一无所获,都开始感觉到工作人员的异样注视了。只好赶上末班车回到城里。 临近晚上九点,方靖按约定来到泉城广场附近的饭店,刚进包厢就见谢杰、向芷仪两个人正在紧张兮兮的。看他回来,谢杰立即迎上来说:“小丁好像出事了。” “什么!在哪里?” “你先不要紧张,他还没有死。”谢杰拿出一个定位仪器说:“刚才八点多的时候我的收发器收到小丁的求救信号,位置在市第三殡仪馆,现在看他的位置还在进行短距离移动,时不时发一个求救信号,所以应该还没有死,我们虽然着急,但觉得等要你回来比较好。” “电话打过吗?” “没有,他没有打回来,也没有发信息。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敢打过去,有时反而会害了他。” “那现在快些去救他。” 谢杰点头说:“我和你去,小向留下等其他人,人齐以后你们到第三殡仪馆外围等候我们信息指示,但一定不能太近,注意伪装。” 第45章 方靖和谢杰打个车来到市区第三殡仪馆附近下车,这地方虽然在市区内,但是已经属于城西很偏的位置了,正是接近十点的夜里,路灯照得街巷静悄悄的,行人一个也看不见,没有人愿意大晚上的接近这么晦气的地方。 方靖有点恼怒因为分头行动而导致丁逸尘出事,但当时是自己认可这个方案,需怪不得别人。谢杰拍拍他,说“从这里开始,我们要很小心,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不知道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一般来说,如果小丁遇到了鬼的袭击,活下来的机会是有的,但不大。但他困在某个地方还能短距离移动,却又没死……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方靖说:“你是想说这是一种假象?” 谢杰点点头:“你要做好他已经死了的心理准备,甚至是鬼的诱饵。” 方靖心中有数了,问:“他的位置现在在哪?” 谢杰将仪器递给他:“你的人,你来领头吧。按仪器显示来看,他应该在殡仪馆核心建筑里,但是我们得避开保安和巡夜人。” “这个先借我。”方靖收下显示仪。 两人悄悄靠近第三殡仪馆大门,躲在一棵树后面,远远看向马路对面的大门,只见围墙修的很高,铁门紧闭,大门值班室里亮着灯。不远处的路边还停着一辆黑色厢式面包车,方靖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车,一下子想不起来。该是等待出任务的搬尸车吧? 看了一会,谢杰问:“有什么办法吗?” 方靖望向紧挨着围墙边上的路灯杆点点头,然后领着谢杰绕到殡仪馆侧面的围墙,确定四下无人,没有监控。快速伸长鬼手抓住八米高的路灯,收缩把自己带了上去,借着路灯的高度跳到围墙上。 谢杰见状,露出了有趣的神色。 方靖从围墙上伸出鬼手将谢杰拉上来,两人在高处看到围墙内一片漆黑。只西侧一栋办公楼是亮着灯的。中心建筑群是仿造明清京派大殿的外形,占地很大,估计得有两万平米以上,比得上一座宫殿。四周种植了很多松柏、槐树。建筑群背后是一座公墓小山,十多层高。四下寂然无声。 谢杰喃喃道:“奇怪。” 方靖没看出问题:“什么奇怪?” “没什么,太静了。” “这可是殡仪馆,不应该吗?” “不应该。”谢杰只这么回答,但也不再解释。 两人小心翼翼下到地面,在一丛灌木后面打开仪器再次确认丁逸尘的位置,看起来应该是在主建筑内部没错。 两人摸到主殿侧门,看到上了锁,方靖伸出一根鬼手手指朝门缝一划,一道微小的火花迸放,门闩应声切断。“你这个能力真是方便。”谢杰轻声赞道,进去后将门关上,来到一条笔直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 方靖带来的手电筒派上用场了,谢杰提醒说“照地面,尽量不要把光线漏出去”。手电照亮了左近的路,能看到两侧有很多门,旁边挂着门牌,如“春晖堂、百善堂、眷思堂之类的。” 谢杰:“这是守灵的地方,遗体经过告别,亲人守灵过后才会拉去烧掉。” 方靖点点头,只觉这种又深又长,两边还有门的通道设计在夜间真叫人发毛,很像自己被医院女鬼附身的那个地方,仿佛通道尽头随时都会出现什么抽搐的怪物似的。 两人没有功夫查看灵堂,而是直直朝丁逸尘信号的位置去。方靖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如果遇到鬼,一般如何应对?” 谢杰回答:“像你这样的附灵者可以试着用异化的身体攻击它,幸运的话可以减缓鬼的速度,有时还可以把它击晕,但你的能力也会暂时被消耗掉。普通人就只能跑了,有时也要遵循鬼的规律才能活下来,跑反而不行,这个很复杂,以后你就知道了。” 方靖一听心安了不少,又问:“有没有办法彻底杀死鬼?” 谢杰摇摇头。 和料想的差不多……不多时,两人来到一扇门前,丁逸尘的信号就是定位在这后面。门上赫然写着:火化间。 说没有危险自己都不敢信,但是两个人配合对稳定心情来说比一个人要有利得多。 方靖轻轻推开门,手电筒一晃而收,生怕见到里边有只身高五米被烧焦的厉鬼,不过还好,空荡荡的。再照一次,只见正面一整面都是焚化炉,足足有七个焚化口,都是金属的,墙体上难免有一些焦黑的高温痕迹。 方靖走到火化间中央的一个位置上,并将追踪器显示仪转向谢杰。两人都立刻发现问题所在……追踪器显示丁逸尘应该就在这里,可是现在这里只有干干净净的地面,别说一个大活人,连耳扣追踪器也没有。 “会不会是你的机器定位故障了?” “不能吧……十多万的设备,连的是美国的卫星。” “那你说怎么回事?” 这时,显示仪上丁逸尘的位置闪烁了几下红光。谢杰瞪大眼睛说:“小丁他又给我们打信号了。看来他确实就在这里,但是我们看不见他。” 方靖惊道:“平行世界?” 谢杰:“我也不知道,我们找找看吧。” 两人当即在现场搜索起来,一个去翻一旁放置的平车(运尸体的床),一个去开焚化炉的门。虽然都是很晦气的行动,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突然,走廊那边传来了推门声和脚步声。正在查看平车的谢杰赶紧往焚化间另一个方向开溜,正半钻进5号焚化炉的方靖就郁闷了,退之不急,只得钻了进去把炉门带上。 方靖哭笑不得,自己一个大活人,年纪轻轻就进了焚化炉!一想到这里不知道烧了多少遗体,当真骇得全身发毛。 很快,火化间的门被推开,似乎进来两个人,电灯被按开了。 “怎么样,哪有人啊。我看你就是疑神疑鬼的,还是少磕k粉。”一个声线彪悍的声音说。 另一个人沙哑的声音:“我尿尿的时候明明看见这边有亮光的。” “你说你,尿个尿也不愿意去厕所,非要在墙边,你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像我们这样的,鬼不是见了很多了吗?据点里从来没有。是不是真的有光我很确定。” 方靖:?? “这倒也是。没准你说的那个小孩没跑远。要不,再找找?” “我也是这个意思,那么年轻的可值不少钱。不用交给老大……上头无论男女老少都是给20,老大还要吃上一口。我有条门路卖去缅甸,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年轻的卖三四十没问题。” “哼,你总是做这些不合规矩的事,迟早出事。” 方靖:人口贩卖!我去,什么人啊。 方靖躲在狭窄的焚化炉里听得两人东翻西找,紧张得大汗淋漓,手臂异化成鬼手握住电击棒随时准备动手。 两人找了一阵,一人说:“会不会藏在焚化炉里?” 另一人说:“那可真是有胆色了。” “不好说,今天老冯不就是小看他才吃了亏吗?” “好吧,那就开炉看看。” “咔嚓”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 方靖大叫不好,明明知道无路可跑,却下意识的轻轻的爬到到焚化炉最末端,头顶在炉壁上,连转个身都不可得。看来只能拼死一搏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进来,在外边硬拼可能还有点机会。 “哐”、“哐”,一扇扇炉门被打开,听声音,两人已经来到方靖的炉门前。方靖蓄势待发,准备一开门就给他们谁来一下电棍。 “哐”!门开了。 …… “这不什么都没有嘛?”外边其中一人说。 另一人叹口气:“奇怪了,可能跑外边了。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 方靖本来抵着焚化炉壁的手因为紧张而用力猛推。没想到把后面推开了去,自己落了下去,明明是焚化炉里,不知道怎么地,竟然落在一个豁然开朗的地方,别有洞天! 方靖在地上翻一个屁墩。 “方哥!方哥!你来救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 “丁逸尘!你怎么会在焚化炉里?为什么这里边这么大?”方靖面前正是丁逸尘,面对方靖一连串惊奇的发问,丁逸尘将他从地下拉起来,说:“方哥,我们好像找到镇魂回廊了!” 方靖这才看清四周,这哪里还是殡仪馆?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张灯结彩的古代亭廊中,走廊弯弯曲曲的延伸向远方,两侧布满了像祭奠用的那种白色花圈,叫人毛骨悚然。通透的走廊外部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风景也看不见。 “青灰色的雾……难道说……”方靖惊出一身冷汗。 丁逸尘本来像见到救星一样,看到方靖和自己一样刚到时震惊,反倒安慰起他来。过了一会,方靖惊魂稍定,丁逸尘就与他说起自己如何到的这里。 第46章 就在方靖前往南山的同时。 吃过鲁南着名的油旋和甜沫,丁逸尘打了个出租车前往市第三殡仪馆,心中慌得不行。本来就是一个象牙塔里的富家学生,突然间就派到社会上单独行动,还要秘密调查灵异事件,这让不经事的丁逸尘下了车后又在街边紧张得干呕了两次。 直到上午九点半,眼见进馆祭奠的群众开始多起来,才鼓起勇气跟着人群走进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逢人就问有没有个地方叫镇魂回廊的,当然是一无所获。 到了中午,转累的丁逸尘刚想离开去找水喝。一个三角眼的半秃顶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小兄弟,听说你找地方?” 丁逸尘吓了一跳,一看这人笑吟吟的,但笑的比哭的还丑,回答说:“对,我找一个旅游景点。您是?” “找地方我熟呀!我在本地三十年了。”三角眼笑着说:“我姓窦,是殡仪馆的司机。我看你在这转了好久了,好像找不到地方,特地问问。” 丁逸尘松一口气:“对,我找一个叫‘镇魂回廊’的地方,您知道吗?” “镇魂回廊……是干什么的地方来着?在殡仪馆里的?” 丁逸尘没事先想好谎话,直白地说:“应该就是在这里边的,大概是个景点吧。” 三角眼放声:“哈哈哈,殡仪馆里的景点,这可真有意思了。不过我想好像没有这么个地方。” “这样啊……唉。”丁逸尘失望的说:“大叔,那这里发生过什么离奇的事件吗?就是灵异啊、失踪啊那种的。” 三角眼神色古怪,随后说:“有!超级离奇,你想听吗?” 丁逸尘暗自高兴总算有进展了,说:“想、想。能请您给我说说吗?我最爱听这类了。” 三角眼说:“现下是饭点了,我看你我投缘,要不一起吃个饭,老哥给你详细讲讲,交个朋友。你有朋友要一起吗?” 丁逸尘觉得机会难得,大方的答应:“我就一个人,中午我请客。” 丁逸尘和窦司机来到附近一家大排档,窦司机要个小包间。丁逸尘本着有付出就有回报的原则点了近一百六十块的菜,还上了一瓶红星二锅头,在窦司机的强烈劝酒下,皱着眉眼陪着抿上薄薄的几口。对于富贵人家的孩子,礼貌是个过不去的坎。 酒过三巡,窦司机说:“你要说这离奇恐怖的事啊,你可找对人了。老哥我就清楚第三殡仪馆的一件可怕传说,别人都不知道。” “哦哦,洗耳恭听!” 窦司机又一杯,越喝脸越白,娓娓说道:“也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附近的街坊都传说,第三殡仪馆附近经常发生失踪的事,尤其是单独行走的老人、女人、小孩、宠物狗,还有你这样的外地游客,走着走着就没了。派出所介入也查不出名堂,因为这附近的监控和电灯总是莫名其妙的失灵。 老一辈的都说是因为第三殡仪馆盖的地方以前是大武斗时期的万人坑,这坑吃了太多人血、人魂已经修炼成了煞。几万冤魂被煞困在这里,若非逮得替身来顶,不得转世投生。 传的最多的一种说法是说下午三点殡仪馆停止火化以后,凡是独自一人的就不要在殡仪馆周围行走了,尤其是不要绕着殡仪馆走满一圈,这是对亡魂的敬畏。你想想一般人对殡仪馆都是敬而远之,哪有特地找事的道理?就连我们殡葬司机也有惯例:接送生者不能走回头道,不能兜圈子也是这个理。 如果非要公然挑衅亡魂,它们多半就会盯上你。就如假若你走满一圈,就会开始有怪事发生,这时如果你不能及时的逃走,就很可能会被厉鬼带走,成为众多冤魂的一个替身。” (丁逸尘想到自己是全中啊。也是一个人,今天侦查的时候好像也绕殡仪馆走了一圈,听到这感觉有些不好) 这时一个人推开包间门进来了,这人满脸横肉,眉毛和头发都剃掉了,膀大腰圆的,看起来绝非善类。 窦司机是笑非笑说:“这是我朋友老帅,我看这一桌子菜太多了,叫他过来陪酒,没关系吧?” 没等丁逸尘答话,那人拉凳子一屁股坐在丁逸尘旁边,身上全是臭汗味,恶心得丁逸尘皱眉。 “小兄弟年纪轻轻的好大方,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来来,兄弟喝一杯,交个朋友,我叫老帅。”老帅粗野的声音叫道,给丁逸尘满上。丁逸尘本来就没喝过酒,被逼得一整杯下肚,辣得满面通红。 丁逸尘虽然有点尴尬多一个人,却也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追问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窦司机:“后来有一个本地小报女记者,我记得好像姓周的,她就不服气。认为这样的传言实属封建迷信,称第三殡仪馆的失踪传闻是谣言,要破除大家的恐惧。表示要独自在第三殡仪馆走满三圈,并且不带同伴,录相为证。” 丁逸尘叹道:“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谁说不是呢。”窦司机接着说:“那个周记者某一天真的按她说的开展了行动,竟然在夜里十一点来到市第三殡仪馆。那天她穿一件暗红色的外衣,梳一个诱人的马尾辫,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丁逸尘:要是大半夜的街上见到这么个女人,我都觉得很可怕,话说他知道得好详细呀) “她用自拍杆把手机指向自己,兴奋的记录着行动的开端,然后就开始围绕第三殡仪馆散步。那天围墙边的街巷静悄悄的,除了一些停在路边的汽车,街上一个人也看不到,偶尔有守灵人的哭声。 她绕完第一圈,就发生了奇怪的事,路灯不知怎么的……灭了,只有月光投下来,影子张牙舞爪的。那周记者也不由得开始有点害怕了,但又觉得是巧合,于是她硬着头皮开始走第二圈。” “第二圈走完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奇怪的视线,就像有人在耳朵边碎碎念,有眼睛在黑暗中注视,这时周记者慌了,但又拉不下脸面撤退。” “走第三圈的时候,她开始感觉到了背后有喘气声,时而离得远,时而又好像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头看去只是街角的黑猫跳过路面,可是当她正常走路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的脚步声和另一个脚步声有重叠的声响,这可不得了,她终于害怕了,发出哭腔奔跑着。她一跑,那个脚步声也跟着跑起来,这是真有东西在缠着了。” (丁逸尘:鬼怪有脚步声吗?) 窦司机:“附近的街道空荡荡的,女记者唯一能看到有亮光的地方就是殡仪馆的大门,她自然选择跑向那里寻求庇护。还好,她跑到殡仪馆值班室的时候,身后的脚步消失了。 她推开值班室喊着有人吗?可是,没人回应,值班保安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突然,值班室的灯一黑……” 窦司机又喝一口酒,吃一口菜。 丁逸尘听的直着急:“后来怎么样了?” 窦司机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和对面嚷嚷着在吃饭呢,电话那头却不依不饶的一通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窦司机挂上电话说:“小弟真不好意思,馆里来电话让出车。今天中午这顿饭真是谢谢你了。” “啊?”丁逸尘失望的说:“真可惜,那个故事还没说完呢。” 窦司机说:“也是哈,吃了你的饭,故事倒没说明白,这可不太地道。这样吧,你要是想知道后事如何,晚一点出车回来咱们在殡仪馆值班室前见面,故事不就是到值班室嘛。就怕你听了前面不敢来啊。” 丁逸尘还是有点怕的,问:“几点呢?我、我晚上还有事。” “晚上七点半这样吧。” “那……那好吧。” 只顾着大口吃菜的老帅也拍拍他肩膀说:“小兄弟,回见了。” 丁逸尘还是很纠结的,自己明明是害怕的,可是又不愿意给团队拖后腿,生怕查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虽然那两个殡仪馆工人看起来很粗鲁,讲的故事也没什么水准,但是眼下是唯一的收获。 犹豫再三,寻思等到七点听完故事,九点回去集合复述,也算是能掰扯两句。当下就在两条街外的便利店公共桌趴着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刷刷手机。耗到夕阳西下,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去殡仪馆值班室。 冬季的鲁南,天黑得早,七点钟已经入夜了,也不知道是没到开灯时间还是什么的,路灯并没有亮,放眼几百米的市郊直路黑乎乎,静悄悄。 丁逸尘背着背包,沿着路走向第三殡仪馆,白天还有点人气,一到晚上就像换了个世界。“才七点钟呢,鬼怪都是半夜才出来吧,没事没事。”丁逸尘安慰自己道。 走着走着,突然背后好像有人说了什么,回过头去,冷风卷着树叶扫过,是错觉吗?丁逸尘有点后悔了,但是现在走到一半,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很远。 他望向远处可见的殡仪馆大门的灯光,决定加速跑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故事的影响,还真的好像脚步的回音和自己的脚步重叠在一起。 丁逸尘也不敢再回头,冲进了殡仪馆大门值班室,灯光让他找回一点安全感。 “窦师傅?窦师傅?我来了。” 值班室里一张办公桌,一个收发架,亮着灯没有人。这……这不和女记者的经历一模一样了吗!本来想听怪谈故事,自己反倒成了怪谈故事主角了。 丁逸尘突然大骇,缩到墙边,手哆嗦着从背包里取出网上买的工兵铲。 最害怕的事发生了,灯灭了。 丁逸尘喘着气挥舞着工兵铲,大叫“别过来!我有武器!” 几秒钟过后,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却看到一个黑影正在身前一语不发,不知是人是鬼。丁逸尘意识到危险是现实的,不是那种吓人的虚无缥缈,可是已经晚了,脑袋被侧面的什么东西击中,迷糊着倒下去。 第47章 丁逸尘感觉自己应该没昏迷多久,因为脑袋还很痛,嗡嗡的。自己好像躺在什么吱吱作响的床上被推着走,两只手被胶带绑在一起,两脚也是一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推车停了下来,风吹的有些冷。丁逸尘眯着眼睛看到了灯光,依稀是一栋办公楼前的空地。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这个是今天自己送上门来的,在殡仪馆里瞎转悠了半天说要找什么镇魂街?哈哈,你听过吗?” “镇魂街?”另一个声音说,“该不会是电影什么的吧。来殡仪馆找,这不傻逼吗?不过也好,送上门的猪。” 前一个声音说:“待会还有一个,老帅已经去办了。” 另一个人嗯的一声,说:“发信息叫老帅轻点手脚,他这个人就是太踏马莽了。最近上头改要活的了,为了这个还特地把收器官的价给降了下来。像老帅前天那样的,下手没轻重,后来送过去时已经死了,卖不得好价钱。” 丁逸尘假装昏迷,哪敢睁眼,但已经从口音听出来第一个说话的不就是窦司机!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什么恐怖故事?这分明就是一个器官贩卖团伙!他努力抑制全身恐惧的抽搐,生怕被看出来。 另外那人走过来看看丁逸尘说:“这么年轻啊,怪可惜的。” 窦司机吐一口唾沫,说:“得了吧老冯?你还在乎这个?” 老冯阴笑:“嘿嘿我没说清楚,我是说如果按以往摘器官来卖,这全身上下少说能值40,听说阿拉伯那边需求量很大,只要年轻的。但现在交给上头一律都是20。能不可惜吗?” 窦司机沉默几秒钟:“这倒是。那你有什么想法?” 老冯:“我知道缅甸有条线,也能收器官。不过这个只有咱自己知道,也得自己动手。麻烦是麻烦了点,好处是实打实的呀。你说呢?” 丁逸尘听得骇然,这些人就像在讨论猪肉白菜似的!根本没把我当人。 窦司机有点心动:“就怕老帅不肯,那家伙是死脑筋。” 老冯:“趁着他没回来,我把这条猪带去弄了,米已成炊,到时再分他好处,他能把死人变活了?” 窦司机:“就这么办!你快点手脚,一会他回来就不好说了。” 丁逸尘恐惧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罪恶的存在!原来他们早上就盯上了我,故意骗我来自投罗网的。丁逸尘啊丁逸尘你也忒天真了。 丁逸尘又被推动起来,料想自己躺的这个床其实就是运尸体用的平车。立马想到自己耳朵上的追踪器,但是却不敢伸手去按,等下他又一锤子下来,说不定再睁眼就是天堂了。 车子停了一下,他听到馆舍的门被打开了,然后又被推动起来,自己应该是要被送进殡仪馆里的某个地方,他要在那里动手把自己杀了。怎么办?奋起反抗是肯定的,但是现在手脚都被绑着,动不了啊。对了……对了,为了以防万一,鞋子里藏了瑞士军刀,他们肯定没有搜到,现在这个情况如何拿到呢? 丁逸尘躺在平车上愈发焦急,听到叮的一声,竟然是进电梯了,趁着恶人老冯背对自己按电梯的功夫,他偷偷睁开眼睛缝偷看,电梯按键只有一层和二层,偏偏老冯哪层都没按,反而是有规律的连按几次“求助”键,然后感觉到电梯缓缓下行,往地底下去了。 丁逸尘知道再拖下去凶多吉少,假装迷迷糊糊的从平躺转到侧身,并且把身体弓起来,让手脚离得近一点。所幸恶徒忙着推车,对他的这一动作没什么反应。 打开最后一扇门,推车进去。丁逸尘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浓重的血腥味。老冯开始哼起歌,背对他走到金属盘前戴手套,仿佛就像准备杀鸡过节的样子。丁逸尘知道机不可失,缩着身体从鞋子垫里轻轻取出瑞士军刀,把胶带割破,悄然下了床。 这是个非常宽敞的手术间,竟有三张手术床,不敢相信摘取器官的生意忙碌的时候莫非要三机同时作业? 靠墙的位置还有一口大池子,里边全是血迹,想是用来给人放血的,现在空了,还有一侧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医用冷藏箱和灌洗溶液,看得出来这地方闲置了一段时间。 丁逸尘惊惧交加,深知现在是不绝如缕,抓起一旁的一个医用冷藏箱用尽力气朝恶徒老冯的后脑勺砸下去! 但那箱子太轻了,只把老冯砸倒,却没砸晕。其实如果丁逸尘狠下心来用瑞士军刀刺下去,只怕这人已经了账。 “踏马的!猪崽子反了!”老冯从地上挣起来,操起一柄手术刀,就朝丁逸尘扑过来。后者也被逼成狂,同样拾起一把长锥子和他对峙。 老冯想不出他到底是怎么解开的胶带,皮笑肉不笑的说:“小猪崽子,你真以为自己还能从这里活着出去?老子宰过的人比你过的桥还多。来啊来啊,脖子上一刀很快就结束了。咱来练练。” 丁逸尘流着泪挪动脚步往出口,老冯却狞笑着堵住他去路,冲上几步一削,丁逸尘急忙往后一缩。慢慢被逼到角落。 老冯面目狰狞,抬手又出一刀,丁逸尘退无可退,锥子只得随意的往上一戳,哪想正巧戳到对方持刀的手。老冯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洞,哇哇怪叫。捂着手退后几步,又从工具台上抓起两把刀子。破口大骂着又冲过来。 丁逸尘扭着身体躲避了几下,动作看起来像在跳舞,“怎么回事你个混蛋!为什么砍不到!”老冯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丁逸尘脸上的泪渐渐干了,讪讪地问:“你……你该不会其实也就这样了吧?” 卧曹!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其实也就这样了吧”?老冯见他脸上原本恐惧的表情渐渐平复,有种说不上来的屈辱感,就好像是自己准备强j一个惊叫的女孩子,脱下裤子以后,对方却说“你怎么才这么小?” 老冯怒了,两把锋利的刀子挥舞得虎虎生风,丁逸尘不仅不退后,迎着刀锋,扭着腰身往他怀里钻,硬是躲过所有的攻击,并且给了他肚子一锥子。 这下老冯伤到肠子,血流不止,捂着肚子跪下来,艰难的说:“你是什么人?扮猪吃老虎吗?”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你要杀我我没办法呀。”再看丁逸尘,连汗都不带流了,胆小地说:“那个……其实我、我一开始也挺怕的,但是后来……后来我觉得你的动作比《节奏光剑》简单多了,就不怎么怕了。” “什么鬼节奏光剑!” “就是虚拟现实vr游戏啊,你没玩过吗,最快的难度一秒钟要过三个障碍,我在家天天玩,现在轻松都拿满分了。” “沃去!还有这样的……”老冯痛得说不出话来,伤到肠子的痛是类似肚子饿、又想吐的那样神经痛,所以小日子才如此推崇切腹这样的死法。 丁逸尘也不敢逗留,赶紧按下了耳朵上的追踪器,跑到电梯里,却忘了先把老冯的手机收走。 结果冲出告别大厅时,一颗子弹打了过来,大门的门板爆出木屑。听到“臭小子,站住!”丁逸尘一句“妈呀”赶紧返回建筑物里。 窦司机持手枪追进告别大厅,看到一个身影掠过主持台往后门跑,连开两枪。丁逸尘吓得扑了个倒,又起身疯逃。 追进后门,来到通道,四下漆黑,窦司机冷笑着说:“你小子不是要听恐怖故事吗?我就给你接着说……” 窦司机逐间踢开守灵室,说:“周记者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被装在麻袋里丢在卡车上像猪一样运送。同车上还有十几具麻袋,有活的也有死的。一群猪呻吟了了一天一夜,车才终于停下。这时周记者听到了深山里才有的虫蛇鸟鸣,麻袋被粗暴的丢到地下,活着的被摔的七荤八素,鼻血飞溅。周记者悔不当初,知道自己被绑架了,没准要被卖掉器官。其实,如果被卖掉器官死掉,也许还比较幸福,就像你现在这样……” 窦司机身后一间查看过的守灵室里冲出丁逸尘,他急忙回头射击,但小伙子狠狠地把他撞翻了,子弹贴着小伙的脸打出去。两人都吓得不轻。 短短的一两秒钟冲突,窦司机回过神来举枪又打,丁逸尘慌不择路,翻爬着冲进火化间。窦司机知道那边无路可逃,冷笑着站起来慢悠悠地装子弹。 他一脚踢开火化间的门,说道:“周记者见到了在山中有像外星一般的基地,像怪胎展一般的陈列。她求饶着自己什么也不会说出去,可是周围的人就像在听猪叫。他们把她的眼睛剐掉,双手双脚砍掉,却就是不要她的命,也不要她的器官,而是把她养在巨型培养皿中,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你说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很有趣的恐怖故事吗?你看我多厚道!” 窦司机猛地打开了一扇焚化炉门,这地方能躲人的也就这几个炉子了吧?躲进去的人得有多蠢?也不过是在吃子弹前多吃点死人灰罢了。 丁逸尘躲在一个炉子里猛退,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突然间,他屁股一轻,眼前从黑暗凭空一亮,落在了地面。景色陡变……这是哪里?难道我死了吗? 远近廊亭水榭,灯笼成行,青灰色的大雾弥漫,仿佛穿越到了古代。 镇魂回廊! 入口竟然在焚化炉里,若不是慌不择路,谁能发现?怎么办,我必须通知大伙……可是手机和背包都被收走了。 他摸了摸耳朵上的追踪器,猛地连点下去。 第48章 (上) 朱红色的古代廊亭、横梁、立柱和连椅。诡异的灯笼一动不动,大约每二十米就挂着两个灯笼,到处都泛着鲜艳的红光,将回廊中的道路映得通红,这种红色似乎将青灰色的大雾阻挡在外。若不是有两个战战兢兢的年轻人在动,这地方静止得宛如一幅丹青。 “我好像记得入口是在这附近的……”方靖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着,希望能够运气爆发摸到另一个空间的焚化炉,“看来没这么容易啊。” “方哥,那手机呢?”丁逸尘提醒说。 方靖把手机拿出来,惊奇的发现有一格信号!两人乐坏了,赶紧给向芷仪发去信息:我们找到镇魂回廊了!入口在第三殡仪馆的焚化炉里,但是进来以后出去的路消失了,现在正在想办法。 很快,向芷仪发来回信:刚才谢先生回来和我们汇合了,他已经猜到。现在我们其他人都已经收到任务完成的提醒。你们收到了吗? 方靖打开论坛app,果然显示一条简短的系统信息:恭喜你完成了《镇魂回廊》任务。 于是给向芷仪发去:对,我也完成了,好像只要知道位置就算是完成。小丁手机被人贩子抢走了,不过他应该也是一样的。 向芷仪回信:谢先生受伤了,他被坏人用手枪击中,现在周先生和小蔡送他去救治呢,周围只有我了。你们有没有办法逃出来? 方靖暗骂:x的!送去救治需要用到两个大男人吗?谢杰受伤就不说了,那两个躺赢的狗队友!任务完成了就借个机会撂跑,故意丢我们自生自灭呗。 方靖心情糟糕透了,给向芷仪发去指示:你先撤退到安全的街区,千万不要让人贩子团伙发现你,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救援机会。去想办法找到绳索、锤子、撬棍之类的工具,等待我的命令。我们先自己想想办法。 向芷仪:好的!你们小心。 丁逸尘也不傻,郁闷的说:“方哥,我们好像被抛弃了。” 方靖叹口气,说:“别灰心,不是还有小向在吗?先理一理头绪……你到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丁逸尘:“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没有手机具体多久不清楚。我刚到的时候好怕,虽然什么也没发生,可越安静就越害怕。” “没有遇到危险吗?” “没有,也没有鬼。要是遇到鬼我肯定凉凉了。” 方靖听闻这话,突然想到什么,当下提了几个只有丁逸尘才知道得问题。确认他都能答上来,才松一口气。 “你有没有沿着回廊的路走过去探路呢?” “就往前去了一点,我怕离入口太远,就立刻跑回来了,你看我还把瑞士军刀当做路标放在我摔进来的地方,生怕忘记入口在哪。” “放路标这招你想的挺好的。”方靖有了计较,说:“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我觉得首先得搞清楚这里有多大,有没有别的出路,也不一定入口就是出口的。” 丁逸尘点头:“我都听你的。”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面前的路向前探索,时不时回头望望,这种景色最害怕就是哪一头突然出现鬼。两侧的浓雾很不对劲,好像凡是两人走到的地方雾会微微的逼近一些。走了两百多米后,遇到了第一个蜿蜒曲折的转向结构,方靖在手机绘图本上画着,喃喃道:这有个转向。 画完画,方靖发现丁逸尘抬着头发呆,问:“在看什么呢?” 丁逸尘:“一点风都没有,那些灯笼的光像电灯似的。都不会跳。” 两人接着走,转弯后路又变直,又走两百多米,第二个转向的结构出现了。方靖又绘画记录,预感着应该是个四角不规整的“回”字。果然,接下来又出现了两次转向,最终二人回到瑞士军刀的位置。 方靖问:“一千米呢,这一路过来,有什么发现吗?” 丁逸尘:“没呀,走到哪都差不多。好像连几个转向的曲廊都是一模一样的。” “是啊。”方靖展示手机绘图,说:“我发现这是个类似回字形的廊亭。一般来说,廊亭应该是连接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通道,用来给人经过时遮风挡雨的,但现在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其它建筑。” 丁逸尘:“会不会是这些奇怪的雾把其它建筑物遮挡住了呢?” 方靖掏出警用强光手电,往雾气中照去,强光在雾团上留下了一个光圈,硬是被阻挡了下来。方靖与丁逸尘面面相觑:这得多浓的雾呀。 方靖好奇的走到廊边,跪在连椅上,伸出手去挥那些雾,手掌立即感受到一股寒彻骨髓的冰凉,说是冰凉不太准确,硬要形容的话,是好像坐跳楼机时从最高点落下时失重的那种惊瘆,非常不舒服。仔细分辨,可以看见青色雾气从手掌中穿过去。 “这些雾并不是气体,我根本碰不到它们。但手电筒的光线却又受到它们的阻挡。”方靖手伸在雾气里说。 遽然间!雾气里暴伸出一只腐烂的绿爪! “啊!妈呀!!”方靖急缩大叫,从连椅上摔倒在地,那只鬼爪差之毫厘,停顿了一下缓缓退回浓雾之中。 “鬼!快跑!”方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屁滚尿流,爬起来就跑。丁逸尘叫嚷着别丢下我!也跟着跑。两人跑出两三百米后,丁逸尘叫道:“方哥方哥等等,没追来。”后怕的回头去看,所幸那只鬼一击不中就没有跟过来。 方靖气喘吁吁:“你不是说没有鬼吗!差点给你害死了。” 丁逸尘讪讪的说:“我不知道!真没遇到呀……对不起。” 方靖其实也就是说说气话。暗想自己刚才倒下的一瞬间就试图异化出鬼手来进行自保,但是意外的没有奏效,鬼手平时都百试百灵的,在这里就没有用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攻击自己的那个鬼爪在最后关头变慢了一些。 “呼、呼,镇魂回廊……镇魂……”方靖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这地方不是白叫的,它确实可以镇压鬼,所以我的能力无法使用,刚才攻击我的鬼也没办法进来追击,一定是这样。” 丁逸尘体力不错,没喘得像方靖这么惨,说:“好像真的是这样,那至少我们处境是安全的。” 方靖哭笑不得:“如果我们人类进化得都不用吃不用喝,那处境确实安全。” 丁逸尘闻言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士力架,说:“你饿不饿?我只有这点零食,下午在便利店买的。” 方靖接过来几口就吃下去,说:“晚饭都没吃就赶来救你了。你给我了,你不饿吗?” 丁逸尘拍拍肚子:“中午吃特别多,点了好多菜不吃完,这会一点也不饿。” “那还好。”方靖瞟一眼时间:“但是耗下去也是死路啊,现在……是夜间一点刚过,不快点想办法的话到了白天小向就无法支援了。唉,心好累。不会死定了吧。” 丁逸尘反倒安慰他:“我听说论坛并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和无法完成的任务的。我们肯定是忽略了什么。” 方靖心有余悸不敢靠近浓雾,就地坐下休息:“这空荡荡的廊亭,还能忽略什么?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冲进有鬼的雾里找出路吧。” “也是呢……” 二人一筹莫展,只得休息一会,方靖从早忙到这时,已经困得不行,闭眼小憩。 一小时后,丁逸尘突然头一抬:“方哥,我突然间有个想法,我记得从焚化炉里摔进来的时候场景是一瞬间变幻的,你们却仍能按追踪器找到我,这是不是说明其实我们还在殡仪馆附近,并不是传送走了,只是……怎么说呢,身处于两个平行的空间?” “嗯哼。”方靖迷迷糊糊的答道:“应该是这样没错的。然后呢?” 丁逸尘:“所以我刚才胡思乱想哈,假设小向在外头,把救援绳的一端从焚化炉里,也就是两个世界通道处丢进来,你说会是个什么局面?” “真是有趣的想法。”方靖思索道:“我觉得要么就丢不过来,要么就……半截绳子晃悠在半空中?” “那如果我们抓着绳子的一头,小向往回拉,是不是可以回去呢?” “是呀……会怎么样呢?” “你不觉得值得一试吗?反正现在雾里头走不通。” 方靖不由得点点头,细想后又说:“可是小向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我怕她还没进来到就被人贩子抓住了。”二人又陷入了沉默,都怪“野队”的队友不厚道,现在是进退维谷,投鼠忌器。 不得不说向芷仪真是一个靠谱的人,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向芷仪的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方哥,你们还好吗?我找到帮手了!工具也找到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请指示! 方靖一瞧信息来劲了:你哪里找的帮手?是这次的对友吗? 过了一会,向芷仪回复:确实是这次的队友,不过情况有点复杂,手机里说不清楚。这位队友非常的可靠,他们现在把人贩子打跑啦。 向芷仪打完字,还发了一条视频过来。视频内容是一个有点眼熟的高大背影,带着两个发型酷炫的队友,各持一条突击步枪正在和人贩子集团交火,现场枪声不绝,子弹你来我往,水泥墙炸出一个又一个弹孔。这些人作战方式极其彪悍,完全不掩护,就这么站在街上开火硬刚。强大的火力打得窦司机这些人抱头鼠窜,狼狈还击。 不多时,人贩团伙有人中枪哀嚎,被同伴架上黑色面包车,落荒而逃。 方靖激动的发出语音:哇塞!小向你也太给力了。本来我还担心你被人骗了呢,看这视频就放心了。 向芷仪打字:都是这位队友给力,我没帮上什么忙,她还说是你的朋友呢。 方靖诧异:是吗?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么牛掰的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向芷仪:她让我先别说……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殡仪馆,正在往火化间赶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方靖:嗯,听好了。通往镇魂回廊的入口就在火化间里,任意一个焚化炉的尽头,你的动作一定要慢,千万不要再摔人进来了的。我需要你靠近通道以后,把绳子从看不见的入口丢过来,我们想试试顺着绳子爬回去。 向芷仪:明白。我很快就到。 “向姐真是及时雨!”丁逸尘也高兴的喊。 没过多久,向芷仪又发来信息:我已经坐在你说的位置了,我现在试着把救援绳丢过去,你们看到了吗? 方靖和丁逸尘见字,高兴的奔向瑞士军刀放置之处,看到半截绳子凭空的挂在半空中晃着。 “太好了!”两人异口同声。方靖说“小丁你先上。” 丁逸尘也不推辞,轻轻扯动绳子两下示意向芷仪,然后抓紧绳子,双脚离地。然而向芷仪那一头却没有往回拉动,绳子坚持一会以后,丁逸尘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丁逸尘慌张的伸手去轻扯绳子,“小向怎么不拉呢?” 方靖给向芷仪又发去信息:你那边怎么了?小丁问你为什么不拉。 向芷仪回复:不行呀,绳子丢过去的部分拉不回来。 方靖心中暗道不妙:“小丁,你先松开手。”又给向芷仪打字:你再拉试试。 绳子却没有动静,过了一会,整条绳子都从空中滑落下来杂乱的卷在了地面。随后收到向芷仪的来信:不行,我发现好像东西一旦过去了就回不来了,就算只过去了一半,无论怎么用力也扯不回来。 糟糕,行不通……方靖手捂额头陷入了苦思,太难了,为什么那边的物体和人都能过来,这边的就过不去吗,太恼人……是还忽略了什么。难道这边有东西在干扰通道,究竟是什么呢?线索线索…… 线索是有的。 无法异化的鬼手……无法靠近回廊的恶鬼……单向的通道……鲜艳的红光……还有,这种不对劲的静止。其实还挺明显的。 “小丁,我好像发现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也许就是关键,你配合我验证一下。我有七成把握。” 第49章 (中) 丁逸尘肩膀上扛着方靖,脚步晃荡,“方哥好重啊,你快些。”方靖手搭在立柱上保持稳定,从横梁上摘下一个灯笼,跳了下来。 丁逸尘也若有所思:“灯笼有问题吗,是不是用电的。” 方靖打开灯笼的盖子,取出里边的蜡烛来。不必多言,两人都立即发现了不对劲:这根点着了的蜡烛无论怎么晃动,任何角度,都不会影响到它的火焰竖直于烛心,它烧了这么久,蜡甚至没有半点融化。方靖做了个更极端的动作,把它颠倒过来,火焰竟然也跟着朝向下。 丁逸尘叹道:“什么情况?虽然是在灵异任务中,我还以为自己不能更吃惊了。”他伸出手去试探那火苗,温的。 方靖:“还是经过你的提醒,我才感觉很违和,灯笼的红光是太稳定了,好像完全不会闪烁和跳动,像是用电的一样。但这种古代风格的副本不太可能会有电的吧?后来被浓雾里的鬼袭击时,我发现那只鬼快要抓到我的时候它的动作急剧变慢了,我因此得以逃脱,否则现在已经是肥料了。加上一些其它佐证,我就有了一个猜测……镇魂回廊很可能同时具备两个功能……” 丁逸尘:“其中一个是驱鬼吧?” “对,但不全对。我觉得是‘抑制灵异’,就是通过这种蜡烛的光。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在这里没办法使用附灵者的力量,也可以解释浓雾里的鬼无法攻进来。” “啊!”丁逸尘心里打了个突:“难道说我们无法从通道回去,也是因为它?” “多半就是这么回事。”方靖胸有成竹地说:“我认为把通道附近的蜡烛熄灭,通道很可能就会畅通的。值得一试。” “不过……”丁逸尘也是见事极快的人:“若你的假设不差。蜡烛熄灭时,鬼会马上冲过来吧?” “唉,是啊。这个还得好好想想。” 丁逸尘:“那么另一个功能呢?” 方靖用力向蜡烛吹一口气,如他所想,蜡烛的火焰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第二个特点应该就是这个,我猜镇魂回廊会极大静滞蜡烛的状态,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蜡烛的光不会晃动,蜡油不会减少,整个地方静止得像画。” “好神奇。”丁逸尘打心里的佩服,甚至觉得方靖这种人好像就是为这种事而生的。“哥你太厉害了!” 方靖:“哪有,你不是也提出了关键的想法吗?这是合作的力量。” 丁逸尘想了想又说:“方哥,我发现镇魂回廊好像是人为的、有目的的设计出来耶。” 方靖闻言内心有如炸响一道惊雷! 对呢,烧不完的蜡烛,抑制灵异的烛光,利用布局把鬼圈在了一个“回”字的范围中,每格二十米挂两个灯笼这是双保险,再算上只入不出的平行空间通道,一环套一环……这绝对不是偶然造就的,这是人为的!继续往下推理的话,所谓的镇魂回廊不就是一个……监狱? 一个用来关押鬼的巧妙监狱。 “方哥?” 假如真是这样,我们要逃出生天,岂不是必须要把布置在通道附近的蜡烛撤走,让空间通道恢复双向?但如此一来监狱的布置就会被打破,相当于放开一个缺口,里边关押的东西,包括那只绿色鬼爪的主人,肯定会从缺口逃走,没准还顺带收拾我们两条友。但是如果不移开蜡烛,我们同样会被耗死在这里。所谓的难度困难,指的这个吗? 如果把烛光的范围整体往里收的话呢?问题就解决了……可是这样就有新的难点……浓雾…… “方哥,你别吓我,方哥!” 思绪好不容易收回来,方靖破口大骂:“呸!老子才不要牺牲自己呢!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呃呃……那个”丁逸尘一怔,接茬道:“丞相大人,您还可好?” “总之,我们先检验一下蜡烛,顺带探探路吧。” “怎么检验?” 方靖露出复杂的神色:“当然是到雾里去了。”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 “oh no!”丁逸尘郁闷抱头:“早知道就出剪刀到底了!” “yeah!”方靖嘻嘻地笑:“愿赌服输哈!” 丁逸尘哭丧着脸:“方哥我还是很害怕。” 方靖不由他说,将那条救援绳捆到他胸口上,说:“怕什么,你一叫我就立马把你拉回来。再说你不是很看淡生死的嘛?” 丁逸尘:“我是看淡生死,又不是看淡鬼!” 方靖:“没办法,我也怕,什么诅咒啊迷题啊都还好……青面獠牙的那种,惹~~总之,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按我们刚才练的,倒着走,一有不对的立马边跑边叫,我会拉你的。” “呜呜呜……”丁逸尘双手握起连椅上的蜡烛,丝毫没感觉到烛火的温度,不情愿的往廊外跨出一只脚。脚尖刚接触到雾气,立马蹦了回来。“好凉呀!”丁逸尘知道那其实不是凉,而是一种古怪的心惊肉跳感。 丁逸尘:“要不,我们用绳子绑着蜡烛丢出去吧?” “那怎么行!全自动导航飞行蜡烛吗?再说,万一掉进去水里,勾到树枝那不傻眼了。” “呃……”丁逸尘暗想:那为什么我掉进水里就不傻眼。 “你放心,要是你凉了,我会告诉你父母你是见义勇为而去的。让他们为你骄傲一辈子。” “呃……那可真是谢谢了。” 丁逸尘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终于站到连椅上。一鼓作气跃过凭栏朝回廊内侧的雾气里跳下去,不料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勇气瞬间被水“哗”的一下浸没了,整个人没进了水里。 方靖听到声音也是大感意外,怕什么来什么呀。赶紧用力拉,大概五秒钟,丁逸尘扑出水面,挣扎着抓住凭栏处跳了回来,他浑身往下淌水,始终把蜡烛紧紧的抓在手上,但这时蜡烛已经熄灭了。方靖一看他脸色煞白,倒坐在地上瞪大眼睛一句话说不出来,显是惊吓过头了。 方靖本以为雾里至少能走几步,说:“没想到浓雾里竟然是水?你缓缓……别着急,你的样子看起来像见了……” “对……鬼!好多鬼!我的妈呀。哇哇哇哇哇。”丁逸尘大哭起来。 方靖赶紧抱着他拍拍安慰:“没事了没事了,这孩子吓的。” 丁逸尘好一会才缓过来说:“我跳下去虽然只有几秒钟,但是落水以后一点雾也没有,在水里视线极好,所以看的清清楚楚!” 方靖:“很多鬼?” “超级多!数不完,什么样子的都有!它们距离我只有三五米远,像圈一样的包围着。只一瞬间我就知道如果没有这支蜡烛,我活不过这五秒钟!蜡烛一开始在水里还亮着,但大概三秒钟以后,它迅速的熄灭,那些鬼就开始冲我过来。只差一点……”丁逸尘恐惧得有点发狂,到这会还死抓着蜡烛不放手,说完后又呜咽的哭起来。 方靖按他的描述想象着那幅画面,如果是自己这么怕鬼的人,恐怕连游上来的勇气也没有了吧。 丁逸尘抽抽噎噎地说:“我从那下面还看到湖中心有一个水榭,从回廊这边的一个地方有从水底支撑的石板路通向那里。” 方靖鼓励的拍拍他说:“别哭了,你干得好!你不知道你这么一跳,对我们有多大的帮助!丁逸尘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 丁逸尘眼里闪着泪花:“真的吗?那接下来我不去了可以吗?” 方靖一愣,犹豫着说:“那个嘛,要不还是石头剪刀布吧,我多让你一条命。” “呃……方哥你和我一样,是真的很怕鬼呢。” “可不是嘛,天生的,没法治。” 趁着丁逸尘缓缓神的空档,方靖又拆下一个灯笼,取出蜡烛,并用新蜡烛去点刚才泡水的旧蜡烛。点是点着了,但它竟然很快的开始滴蜡,没过多久两只蜡烛摆在一起,明显的一长一短。 方靖暗想:泡了水以后,它就不能维持永恒了,我想错了,为什么呢。 多亏丁逸尘这大胆一跳,方靖获得了非常关键的信息。首先坐实了蜡烛的驱鬼效果,大概能把鬼控制在五米开外。它多半也是阻塞空间通道的根源。第二,发现了浓雾笼罩地方是个湖,湖下没有奇怪的雾,但有超级多的鬼。第三,意外发现湖心有个亭子,这极大的激起了方靖的好奇心。 而且,由于回廊以外的地方是水面,想通过调整灯笼位置,向内压缩囚禁区的方案是行不通了。 “好点了吗?”方靖把丁逸尘扶起来,说:“在我们实行最后的冒险方案前,你想不想去看看湖中心的水榭?” 丁逸尘:“我不想可以吗?” “嗨~”方靖说:“当然……不行了。那就石头剪刀布吧,我让你多一次机会。” …… …… 方靖胸口上缠着救援绳,头顶绑一根蜡烛,手里又拿一根,样子看起来非常逗。丁逸尘在他身后给他打气:“方哥加油!发现什么不对你就喊,我会全力以赴拉你的。” 方靖脚打着哆嗦,道:“也别拉太猛!别给拉倒了。” “好的!对了方哥,如果你凉了,我也会通知你家里人见义勇为的事……” “你够了哦,差不多就行了。” 丁逸尘窃笑。 方靖一手紧握蜡烛,往湖面扬去。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雾气好像退后了一些。方靖暗道:没事的,既然丁逸尘掉进湖里,鬼都没有立马围上来,说明蜡烛是管用的,只要不泡水就没问题……大概吧。 两人先走到丁逸尘在水下看到的石板路附近,然后方靖用烛光一寸寸的去找,也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岸边的第一块石板,这石板只比水面高出些许,也不知道滑不滑,牢不牢靠。 想再多也不如试试,方靖深吸一口,重心靠后,伸出脚尖去试,没想到还挺结实的,踹不动,也不滑。只是一想到水下全是鬼,还是直哆嗦。 方靖两脚踩在了第一块石板,能行,没问题。又像探地雷似的,去试第二块。 方靖稳稳的站落在第二块石板上,用烛光驱退雾气,去找第三块石板,没想到烛光在水面掠过时,水下深处隐约露出一张腐烂半边的鬼脸,惊得方靖全身一晃,丁逸尘叫道“小心!”方靖硬是像摇呼啦圈似的,扭了好一会才站稳。 方靖:卧曹!水下的哥们。你们的热情我能感受到了哈,悠着点。 第三块石板有惊无险,跳到第四块石板上的时候,方靖才发现四面八方都是雾,身后丁逸尘和回廊早就完全看不到了。 好慌,没想到会这么慌,因为啥也看不见,不知道前路如何。方靖的心脏加速的跳动起来。怎么办,要往回吗,现在往回不仅无功而返,同样也很慌。这时背后传来了丁逸尘的叫声:“方哥,我看不见你了。你小心,如果你落水了我会马上猛拉。” 听到队友的声音,方靖稍微安定,决定硬着头皮往前。第五块石板比前面几块隔的都远,方靖迈了大步才跨过去,晃了一下。好险,谁设计的这玩意!就不能规整到底吗? 方靖站在第五块石板上,突然有点恍惚,因为第六块石板没有像之前的石板一样立即出现在视野中。这可不得了。这意味着前面有可能石板的距离越来越远,不排除突然间两头不到岸的情况。 “小丁,你确定刚才在水里看到石板一路连通到湖心亭吗?”方靖大喊。 丁逸尘回答:“确定。” 方靖后悔刚才没先问清清楚楚,又叫道:“那么每块石板之间的距离怎么样?有没有很难跨过去的情况。我现在看不到下一块的位置。” “我在努力回忆。”丁逸尘想了好一会,说:“我记不清了,但好像是都可以跳得过的。” “不存在那种两米以上的情况吗?” “怎么可能,如果隔那么远,我肯定会说的。” 方靖郁闷了,明明现在自己前面就没有任何石板,蜡烛光能驱散浓雾的极限也就是一米多。丁逸尘却说不会这样的。这是什么情况?是鬼蒙眼吗? 不。不可能。我手里还有蜡烛呢。 方靖脚下的石板不到半米,刚好够站,坐下来有点悬,可是站久了因为紧张也会非常累。方靖就这么站在水面上思索着。 啊啊,我知道了……小时候在游乐园迷宫里不是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原来是这样。 回廊设计者,如此的阴险狡猾。 方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叫道:“小丁,我现在要下到水里去,你听到水声以后千万不要拉绳子。” “什么!你别想不开啊。”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吗?放心吧,我有分寸。”方靖又补充道:“如果我下水以后五秒钟没有上来,你就不用硬抓绳子了,小心被鬼拽下去。你就自己去通道那里,把那里布置的蜡烛拆下来丢进水里,然后试着从通道回去。如果不行,那也没办法了。” “方哥,别这么说。我们一定要一起活着回去。” “……嗯。” 丁逸尘听到“哗”的一声很轻的入水声,心中紧张至极整个人都凝滞了,没想到五秒钟能这么长。 第50章 (下) 总算没有往最坏的事态走。 “哗啦”,又一声响。方靖说道:“我出来了。” 丁逸尘悬着的心又放下,真所谓“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就这几秒钟,丁逸尘感悟又看透好多。 原来方靖看不见前路,往回跳同样很危险。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自己可控的条件下,利用蜡烛入水看清路线。他将自己头顶的蜡烛和手机放在第六石板上,自己则拿着另一根蜡烛轻轻潜入水里。按照丁逸尘经历的,蜡烛在水里能保三秒安全,方靖就用这三秒钟从水下看清了其余石板的准确位置,甚至没有花半秒去看那些环伺的鬼,看完就果断的攀上来。 果然,设计者利用了浓雾遮挡视线的特点玩了一个把戏,一开始就用相互离得很近的石板引诱行者跳至歧途,甚至有的石板从第一块就决定了整条都是死路,最终把人引进危险的死胡同,等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进退两难了。 其实正确的路反而是从一开始互相就离得很远的石板。这正是利用了人普遍保守求稳的特点,不愿意一开始就冒险的心理特征。 越是这样,方靖越是好奇湖中心到底有什么。知道了正确的通路,他心中有底,脚下不慌,落脚极其小心。很快,一个湖心凉亭出现在烛光范围中。 方靖踩上踏实的地面,小心翼翼的把一支蜡烛在入口支起来。然后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鞋子就拧,暂时丢在一旁。开始用另一只蜡烛探索。 湖心亭并不大,也就六米见方,三级台阶使其高出水面许多,在正中心的位置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看起来像对弈的地方。走近看时,果然石桌上纵横交错的划了横竖各十九道线,各点位上放置了黑白两色棋子,占了近三分之一的棋盘,边上有黑白棋盒各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珍珑棋局’??”方靖瞪大眼睛,“可我不会下围棋……慢着,虚竹也不会。他来一手自杀三千,还有段延庆帮忙教着下。” 方靖露出狡猾的笑容,我没有段延庆,我还没有手机吗?哈哈哈哈哈。方靖用手机给棋局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向芷仪,打字说:小向你会下围棋吗?帮找朋友赶紧帮看看下一步怎么下? 向芷仪回复:我会一点,不过不厉害。我现在让我爸赶紧给看看。 方靖知道向芷仪肯定不掉链子,在等待的过程中,又举起蜡烛探索,忽见一个人坐在湖心亭一侧的凭栏椅上,方靖惊得倒退几步。但那人一动不动,静静的坐着。 不会吧?活……活死人?要不要这么恶俗? 方靖呼唤说:“你好,有人吗?在下方靖,误闯宝地……那个,我不知道古代话怎么说,总之,打扰了哈,无意冒犯。” 迷雾里没有任何动静,方靖鼓起勇气又举着蜡烛向前去。这才看清楚这人穿着玄色道袍,头上戴着偃月冠,闭着眼睛依坐在凭栏上,样子有点仙风道骨,像睡着了一样,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方靖扬了扬手中的蜡烛,觉得他不太像鬼,于是又呼唤了几声,还是一动不动。方靖战战兢兢的用手指去试他的气息。 没气,看来是死了,但是他明显肌肉皮肤都还保持的很好,这么巧刚刚死的?不能吧。方靖心里冒出一百个问号。仔细再看他手中的物什,好像是一封信。 来了来了,恶俗的古代遗书,只要遵从他的遗言就能学会绝世武功,从此纵横江湖,多么诱人的桥段呀。方靖的好奇心和中二心占据了上风,当下难得的不怕死人,伸手从那死道士的手里取过来信封。急急忙忙跑到另一边坐下打开。 方靖美滋滋的幻想:叩头千遍什么的,还不简单,主要是好处,冒死做任务这么辛苦的,赶紧的来点好处。 *****一封古信***** 后世某公台鉴: 敬禀者虚实。己亥年酉月,时年天下异相频发,世有妖鬼不知何所源出,四处残害生灵,九州皆传噩耗,同道奔走相告。时年仅历下(鲁南)一隅,已有百余人为妖鬼所害。直此危难之际,我长生观二十二道以济世救人为念,敢为天下之先,追查妖鬼之事,欲极尽所能降魔卫道。 然,妖鬼非人所想、非此世之类,刀剑斧钺已然无用,灵符朱砂更若一诙,原来上下九流制鬼之法均是妄想。长生观二十一道毙于一役,何其惨烈?独余余幸得天助,以巧法降服厉鬼,更获驭鬼击鬼之能。 此后,余一生奔波三十年,绝妖鬼于鲁地。然则妖鬼无类,不死不灭,一朝制之,它日又兴。余尽一生苦心孤诣而不可解,不可知。只道或与时宙之业相关?余无计可施,万般之下只得以鬼力变化长生观内回廊一座入虚空境,以天下恶人血肉炼就时幻沙,以时幻沙附于鬼烛之上,乃造就千年牢笼,困囚妖邪,终破鬼物不死不灭之难。 为筑此牢笼,余一生所造杀孽与鬼类无异,虽言两害相权,则取其轻,虚实亦愧对道家老祖,愧对苍生。自愿就死于此虚空之境,永不超生。 后世某公如得见虚实绝笔,必属御鬼之人。请以苍生为念,切莫坏我牢笼,以致前功尽毁,切记切记。 为酬此情,余有残棋一局,若公可落得妙手一步,便是有缘之人,余自有时幻沙相赠,并开启出口任君自去。时幻沙系鬼力所制,空前绝世,天地只此一份。取之涂抹于物什之上,可使物品千年不变,维护旧观。 诸不具陈,祈恕不恭。望怀苍生,大局为重。 虚实道人绝笔 ********** 方靖看了两三遍,大概看明白了,这个死人叫虚实道人,这个镇魂回廊就是他建的。按他说的,他那个年代,即1912年,发生过中国处处闹鬼的情况。这货带着道观里的同门师兄弟21人,一起去抓鬼,没想到刀剑斧钺,灵符朱砂什么的都不管用,22个道士死了21个,就剩他一个勉强把鬼压制了,成了一个附灵者。这家伙还非常强,活了几十年把峦东地方的鬼都压制了。但到头来发现鬼不死不灭,所以就把道观内的一个回廊用超自然力量传送到了这个平行空间,并且用涂有时幻沙的镇鬼蜡烛进行了布置,把他一生抓到的所有鬼都永远的囚禁在这里。 厉害啊这人,他那时候一定没有论坛,那他是怎么克服期限的呢?说明……还有别的办法的。果然办法就是比困难多。 他还提到了,时幻沙是用人的血肉来制作的,可以涂抹在物品上让物品保持永恒?难怪蜡烛下水洗过了就不能维持不变了,原来是这样。 “方哥!你还在吗?你没出声好久了。”丁逸尘担心的问。 “没事没事,研究东西呢!” “啊?研究什么呀?” “棋局,死人。” “呃……” “总之没事,你再等等,别慌。” 这时向芷仪也发来回信了:方哥,你拍给我的棋局我爸找人问了,那是一种围棋爱好者用来练棋力的死活题,你那题是清代围棋名着《官子谱》中的一题。具体下法我发给你。 (下面是下法图片) 方靖一看,寻思道:死活题吗……这个叫法在这里真不吉利。 又发去信息问:小向你再帮问问,这道题大概是什么难度? 向芷仪:好的。 过了十分钟这样,向芷仪回信了:方哥,你这题并不难的,大概是业余棋手五段这样的难度。 “……” 方靖走到棋盘前,喃喃自语:“如果下对一步妙棋,就是有缘人吗?还有时幻沙相赠,送我离开。你还真是……嘿嘿,便宜我了呀。” 方靖从棋盒里拿起一颗棋子,笑了笑,没有落下,又放回了棋盒里。 方靖抬头看向虚实道人栩栩如生的尸体,冷笑说:“如果我不是被人坑过,我都差点信了。呵!上一个坑我的人请我住高档酒店。你现在又想害我,门都没有。再说了,要时幻沙你身上不就有吗?否则你的尸体如何保持百年不腐?” 方靖犹豫了一下,不太想去扒拉尸体上的东西,又看了两圈,便穿上衣服,带上蜡烛,跳回回廊那边去。 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下一步棋就有宝物相赠的事只存在于小说里。方靖暗道这个虚实子真是非常厉害的人,也是非常工于心计的人。但他也不是没有破绽,这个破绽就是……他已经设计害人的东西在先了——雾气里迷惑人的石板,他没有理由突然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 如果我是虚实道人,花了一辈子的努力,造了那么大的杀业,囚禁了那么多的鬼。我绝不会介意再诱杀多几个人来保护自己的成就。 人家送时幻沙,还拍着马屁送你出去,你感动吗?不敢动不敢动。 ...... 方靖没有把发现的故事告诉丁逸尘,一是懒得说,二是担心他圣母心泛滥,这种年纪的高中生谁知道中二病是轻是重。接下来还需要他配合按原计划脱困,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方靖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绘制的地图: 镇魂回廊 ____出口____ _| (浓雾) |_ _| (大量的鬼) |_ | ——湖心亭 | |_ _| |_ _| |_______________| 出口,也就是空间通道的位置必须熄灭两支蜡烛才能够恢复畅通,但是摘除蜡烛以后,马上会面临鬼的攻击,也许是一只,也许是一群。如果是一只,方靖还有可以用医院女鬼的能力拖延一下,但假若是一群……那就悬了。从熄灭蜡烛到两个人找到并进入通道,怎么也得十秒钟吧。按照见过的鬼的杀人速度来评估,第一个人能成功爬回另一边的机会应该有五成,第二个人很可能就要死。 啊呀对了!还不能肯定逃过去就是安全的,并不能排除群鬼从空间通道追出去的情况,如果这些玩意真的追出去了,那就不只是三剑客小队遭殃了……没准是一次屠灭全市的浩劫。 方靖越想越颓,全身都不由的打抖起来,把这些顾虑都和丁逸尘说了,并且说:“还有一种可能,万一我们把蜡烛熄灭以后,如果通道没有开启,那也是马上gg。” 尽管方靖把情况说得很严峻,丁逸尘却想了想,说:“我倒觉得也没什么了,毕竟我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不是吗?” 方靖:“这倒是,还是你看的开。那你准备好了吗?是死是活交给老天爷。” 丁逸尘看着方靖的手机绘图发呆,过了一会眼神一亮说:“方哥等等,我好像发现了更好的方案。我给你说说……” …… 方靖拍案叫绝:“好呀!不愧是打游戏的天才富家子!这都能被你想到。” “打游戏的天才富家子……”丁逸尘尴尬:“呃,原来你心里一直是这么定义我的吗?那个……其实,我学习也很好的。” “不要在意那些小事……你这个办法确实比我的好多了,但也是破釜沉舟的。只能试一次,布置量很大呀,我们要好好演练一下。离天亮还有时间,先让小向给我们丢点吃的过来,补充好体力才能进行决战!” “嗯!” 向芷仪接到方靖的指示,大半夜的跑去市区找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给他们买了一堆零食和面包,又回到火化间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一股脑儿把吃的喝的丢进了单向通道里去。 趁这档子方靖和丁逸尘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后看到吃的都狼吞虎咽起来。没过一会,两人喝下功能饮料,信心满满的开始布置,整整花了一个小时。到完成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殡仪馆开工,那可就麻烦了。 方靖和丁逸尘做完所有的工作回到瑞士军刀标记的空间通道附近,静静等待着某个信号,都紧张的望向通道的一端,手心的汗止不住的涌出来。 十多分钟后,预料之中的事发生了,远处通道的尽头拐角处的两支蜡烛突然蜡尽熄灭,那里立马暗了一些。仅仅十秒钟,而后—— 一个大红色的身影从拐角处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第51章 那是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身着一袭凤冠霞帔,鎏金红裙。若不是身处灵异之地,还真以为是个美艳新娘!鬼新娘缓步无声迈向方靖和丁逸尘,两个大小伙虽有心理准备,还是抱起来嗷嗷大叫。 但它只走了20米,就被走廊的下一段烛光阻挡,就这么停在那里像假人一样,白得泛蓝光的双手下垂,面朝二人一动不动。而她身后,又拐出来一个无面人……少顷,然后是一团蠕动的腐烂肥肉……紧接着是一个全身长满蘑菇连五官都被蘑菇占据的人形怪物……还有抛着自己头玩耍的笑颜小孩、冒着火焰的牛、手脚长得像蜘蛛的男人,这些鬼怪纷纷出现在鬼新娘的身后。 不多时,那里因为失去了烛光的保护,浓雾渐渐围拢了去,把刚刚现身的群鬼笼罩起来,但不用说——它们就在那里。 像猫天生要抓老鼠,鸟儿天生要吃虫子,它们天生就想杀人! “啊啊啊啊啊啊!!卧曹卧曹!没想到这么恐怖!”两人大叫不停。 “妈、妈、妈妈呀,被杀的瞬间会不会很痛苦?” “我又没死过,你别问我呀。” “方哥,我能不看吗?到时候了你告诉我。我怕我崩溃!” 方靖比他还怕鬼,直“啊啊啊啊啊”的大叫。 五分钟过去,离群鬼最近的那一段蜡烛又熄灭了,群鬼又向前进,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数量比五分钟前看到的更多了,然后浓雾逐渐又合过来。 方靖和丁逸尘止不住的狂抖,明明做足了心理准备,到这一刻仍然按压不住恐惧。 “方、方、方、方哥……我腿好像不停使唤了,我想坐下来坐不了……”丁逸尘流出泪来。 方靖狠狠给他两个耳光:“它们快到位置了。你别给我掉链子!说真的要是你成功先出去了,而我没的话……见义勇为的事……” “别说了!呜呜呜,怕归怕,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相信我的计划。” 方靖看到他既害怕却又自信的矛盾眼神,点了点头。 群鬼更近了,距离二人六十米,在浓雾跟上之前,“1、2、3、4、5……”方靖飞快的数着数量,对凝神准备的丁逸尘说:“37个,已经这么多了!和你在水底看到的数量很接近了。” “方哥,我做好准备了!下一段蜡烛一灭……” 他话音甫毕,下一段蜡烛已经灭了,群鬼再次前进,在距离方靖还有四十米的位置,隔着最后两段烛光望着两个活人。如此近的距离,清楚的看到这些怪物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到任何喜悦和兴奋,或是其它什么感情,就只是凭本能杀人的机器。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死后变的吗?为什么如此机械? 但现在没有时间思索这些了。 “就是现在!动手!”方靖叫道。 两人同时把自己手里的蜡烛丢进了水里,他们所在的位置瞬间变得昏暗,丁逸尘抓紧时间伸手摸向空间通道应该在的位置。 苍天不负有心人!三秒钟后,丁逸尘的双手穿过了什么截面,消失在空气中,然后他立马感觉到有一双柔软的小手抓住了自己。 丁逸尘逃离的过程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八秒钟,但在方靖这边仍是惊心动魄!因为与此同时,浓雾里马上露出来一个肥胖泡肿的巨人观恶鬼。他心中暗道:还好!是个动作慢的!大叫道:“丁逸尘,快!” 肥胖恶鬼攀过凭栏,但由于太胖了翻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哗!”一声出水之响,另一个整个脸上就是一张大嘴的鬼跳出来,它的动作就快太多了,张着大嘴就飞扑而来。 方靖早就异化出鬼手严阵以待,暴伸其胸,那只鬼被戳回了浓雾里“噗嗤”落进水里。做完这个攻击,回头看到丁逸尘已经消失了,而两人事先准备的一条救援绳已经悬在半空中正在往里收。见状,方靖知道他成功了,赶紧自己也攀进了通道。 身后,巨大的胖鬼冲了过来。 焚化炉里方靖伸出半个身子,丁逸尘抓住他的手猛力回拉,两人一起摔出了焚化炉,丁逸尘大叫着:“向姐,不要停!继续拉绳子!” 向芷仪飞速拉动救援绳,心急如焚。忽然间,绳子一绷,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小向用力过猛反而手上滑出血来,向前弹倒。 只见那只肥胖恶鬼的巨大脑袋从焚化炉最深处探进现实中!果然,它们要过来了!肥胖的脑袋和脖子挤压住了救援绳,那大脑袋好似没有颅骨,正在一点点变形的挤进来!它那颗肿胀的头竟有四倍于常人的大小,泛着被水泡白的恶心颜色。 方靖站起来试图用鬼手去攻击它,但是刚才一击过后,无论如何也异化不出来。 丁逸尘慌忙地大叫道:“它要过来了!我们一起拉绳子,这是唯一的机会!” 三人像拔河一样前后抓住绳子,拼尽全力往后用力。“呀呀呀!加油!加油!” 方靖:“怎么样?有作用吗?” 丁逸尘:“不行,它挤得太重,我们力气不够!” 向芷仪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眼看巨尸的另一条肩膀也挤进了焚化炉,它很快就能出来了。危机关头,一只大手在拔河队列的最后排握住了绳子,这人两米的个子,轻描淡写的往后一拽,绳子摩擦着巨尸的皮肉,迅速的被拉出来一大截。方靖三人没想到突然间拉的这么快,都退不及坐倒在地,那人又再发力,绳子像流水线一般往后呼出,而后“砰”地一声巨响,结实的救援绳竟然绷断了! 身体过来一半的肥尸动作一滞,诡异地扭动了几下,化成一团青灰色的雾气飘散。 方靖狂喜:“成了!烛光到位置上,通道被封闭!” 这就是丁逸尘想到的周密计划——因为丁逸尘下水的那时看到过一眼环伺的鬼,经过回忆,估计大概是40只。如果按照方靖的原计划,在通道处熄灭蜡烛赶紧逃跑,肯定会被群鬼瞬间围攻,第一个人能不能活不好说,第二个人必死无疑。而且谁又能说鬼就不能由空间通道逃往现实呢? 所以丁逸尘利用回廊的布局,定下一个诱骗鬼群到死胡同的方案,并且用救援绳绑住一支永恒蜡烛放在距离出口较远的位置,它不会在两人撤离时影响到出口,丁逸尘自己则抓住救援绳的另一端。 方案实施前,两人把回廊远处的蜡烛依次取下来,分别用湖水洗掉了上边的时幻沙,将它们做成会定时熄灭的状态,蜡烛从远到近依次自动熄灭,使得浓雾里的鬼大部分被引诱到回廊上,渐渐靠近两人,但它们始终隔着最后一道烛光而无法靠近两人所在的位置;被吸引进死胡同的鬼越多,两人撤离的时候就越安全。 第二个关键,就是两人成功从通道逃离后,通过回拉救援绳,把一只点着的永恒蜡烛拉到了两人逃离的位置。于是蜡烛的光就封住了出口,达到断后的目的。 果不其然,烛光一照,通道被切断,所以肥尸被关闭的空间切成两截,不知道消散去哪里了。这个计划完美的实现了活人撤退和保住牢笼的全胜。 在这场困难的灵异任务中,方靖的核心作用自不用说,向芷仪的支援也功不可没,丁逸尘的灵感和最后的方案可谓一锤定音,三人相互配合缺一不可。 三人激动的击掌,宣告任务的圆满成功。 大事已成,方靖这才回头要去感谢那个最后关头出手相助的人,却看到一个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脸上纹着霸道的刺青,却不是日本人山本重吾是谁?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暴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主动帮助我? “谢谢你,山本先生……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我摸不着头脑了。” 山本重吾也不鸟他,冷笑着走开。从山本身后转出来一个娇小的倩影:“方靖哥哥,你好!” 方靖一看这人,惊喜道:“小曲妹妹!原来是你。你怎么来啦?” 不用说这次任务的第七个神秘队友正是亨小曲。美丽的小姑娘解释,在船宴事件以后,她也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在梦里一个长腿长脖的怪物紧紧的缠住了自己,醒来以后自己就具备了一种瞬间移动的超能力。 而小曲的外婆正是在方靖家袭击他的恶老太婆,她的真实身份是日本黑道组织“极道会”的元老,名为源千景。她热衷于探究灵异的力量,在发现自己的外孙女具备超自然能力并称在手机上看到一个奇怪的app时,她知道外孙女肯定是沾染了灵异力量。于是她派人调查船宴事件,并通过对亨小曲的细致控制,得知了论坛的存在,及其期限和任务。 这次任务就是亨小曲在外婆的指挥下参加的,并派遣了山本重吾领导一个行动小组协助完成。早在方靖谢杰等六人在泉城广场集合之时,山本重吾就已经从远处开始密切监视几人的行动。就在最关键的时刻,在亨小曲的强烈要求下,日本黑道行动小组果断出手帮助了向芷仪,也就是帮助了方靖。 方靖感动得抱起亨小曲转个圈,就想去亲她小脸,看到山本重吾手枪拔了出来,只好赶紧打住。 亨小曲被抱圈圈笑呵呵的,说:“方靖哥哥,上次是你帮助了我,这次换我帮助你了。” 方靖心中高兴,却说:“唉,你这么小就要被迫参加这种事情,真是可怜。” 亨小曲:“外婆说如果我不照她说的做来参加任务,不等怪兽伤害我,就要送我去见爸爸……我知道爸爸已经死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妈妈,我的亲人只有外婆,没办法。但她也太凶了……比起怪兽我更害怕她。” 方靖颇有同感说:“是呀,我见过你外婆了,人家鬼还讲点道理,你家外婆完全是……动不动就要杀人的狠货。你以后能不接近她就别接近她。” 亨小曲连连点头,身后的山本重吾凶光都快要射穿墨镜。 “各位,我们的任务大成功!不去搞点什么好吃的吗?”方靖高兴的说,“丁逸尘说他要请客!小曲和山本先生一起吧!今天非常感谢你们。” 好一招借花献佛,丁逸尘立马抗议起来:“我没说过!” 向芷仪和小曲都咯咯笑。 众人走出殡仪馆,天已经蒙蒙亮。趁着早上接班的工作人员没到,众人各自返回酒店休息,商定到中午的时候一起吃庆功宴。 方靖三人回到全季酒店,虽然很累,但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太过惊险离奇,又是一大早的,都是思绪万千的没睡着。于是好好的洗了个澡,把身上的焚化炉灰死命的搓掉。一个人一般一辈子也就能进一次焚化炉,方靖等人这天在里边进进出出的,恍如隔世。 没忘了打电话给谢杰,对方说已经没事了,子弹打到腹部但没有伤到要害,吃饭是暂时吃不了了,还得卧床休息。方靖见谢杰没事也不强求,他这次也出了力,这样的人以后可以交个朋友,至于另外两个划水的野队友就算了。 中午饭点。 难得来到美丽的泉城当然要尝尝号称八大菜系之首的鲁菜。一行人如约来到鲁南老字号聚丰德,要了个包间,虽然山本重吾没来,但是还派了两个保镖来陪着亨小曲,一个在外边放哨,另一个陪着吃饭。亨小曲给大伙介绍说:“这是小刀哥哥。” 这人大概三十岁左右,染一个火红的的头发,造型看起来很异类,无论是样子还是穿着都极具进攻性。 方靖也不愧是做业务的人,还是懂得世务,赶紧给递烟,叫“刀哥幸会。”小刀也没什么架子,刁起烟就熟络起来。 包间里,方靖被推到首席,他也不推辞拿起菜单就看,然后对服务员说:“你们家招牌菜的每样来一道就行了。” 丁逸尘刚喝一口茶喷出来。 服务员美女笑说:“我们家的招牌菜每样来一道,只怕两个桌子也放不下。这样吧,我们有招牌宴席,3998的就很不错了。” 方靖说:“可以来一桌。另外大家想吃什么尽管点。” 向芷仪平时都是用手机打字转化成语音的app,打字发声说道:“我要葱烧海参。” 亨小曲说:“我要吃德州扒鸡!” “小朋友就是爱吃鸡肉啊。”方靖说:“我特别想吃那个着名的新爆三。” 服务员说:“新爆三那是天津菜,我们也可以做。不过鲁南有味道不一样的白扒四宝,也是国宴名吃,推荐您试试。” 方靖:“好咧好咧!都来一个。” 小刀:“没有酒吗?” 方靖赶紧说:“来两瓶习酒,还有橙汁,不够再说。” 丁逸尘听得心惊肉跳,但想方靖不顾性命到镇魂回廊救自己,如何好意思不请?只得舍命陪君子了。 很快一桌子菜端上来,果然是“诗咏珍馐鲁菜鲜,未曾入口已垂涎”,这一顿方靖是狼吞虎咽,一醉方休。结账的时候丁逸尘叹气说“好贵呀,这一顿就花了6000多块钱呢,花了我半个月零花钱。” 方靖闻言,郁闷得酒都醒了……真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现在一个高中生这么多零花钱的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早知道就再多点两瓶习酒带回去喝。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亨小曲要回上沪了,众人依依惜别,难得向芷仪竟然和亨小曲很聊得来,于是方靖把亨小曲也拉进了“菜鸟三剑客群”里。末了,向芷仪也要回清岛,方靖则要去首都与丁逸尘同行。 回到酒店整理东西的时候,方靖发现床头无缘无故出现了一个木头刻出来的铃铛,两人立即想到这应该是此次任务的奖励物品,难道论坛是直接把奖励传送进来的? 方靖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对丁逸尘说:“不瞒你说小丁,我最近手头很紧张,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现在连坐车去首都的钱也没有。能不能这样,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论坛奖励的铃铛有什么作用,我把它当做盲盒卖给你,就卖个元就好了。” 他想了想又说:“之前问你借的一千元也清账了。” “呃呃。”丁逸尘很承他的情,便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确定要卖吗?我听说论坛奖励的东西一般都很好。我买了就是我的了,以后你要用的话……” “瞧你说的,你方哥是那种赖皮的人吗?” “那好吧,我转给你。回头到首都了给你介绍便宜的住处。” “好啊!地方怎么样?” “我有一个朋友家里买有一个小区,地下室特别便宜,一个月才租1800呢,很大,30平方,就是没窗。” “买……买有一个小区?你是说一栋楼吧?” “不是哦,是一整个小区。” “……天啊!他住得了那么多吗?” “他不住小区的,都是出租,他家住四合院的。” 方靖想吐血了,人能穷到什么地步他知道,人能富到什么地步真是想不到啊。 (第一卷:诡异暗涌 完) 第1章 第二卷 (*本卷为女主卷,由女主的训练故事和六个传统短故事组成。想看男主的读者可以直接跳到第三卷*) 在方靖为论坛任务奔波的日子里,首都的某个山区中发生着另一段故事。 凌晨六点钟的山区寒气刺骨,黎明前的静谧最是深沉。一夜北风,吹红了漫山遍野的黄栌树,火红的叶子在幽幽薄雾中摇摆,像海浪一样。正是红叶好时节,怎奈有些人却无暇欣赏。 一声尖锐的哨声鸣起。 “集合!” 李子立即从铁架床上蹦了下来,营房里其他人也纷纷下床穿戴,紧张又安静——这是来到新兵训练营的第一天,众人都有思想准备,均抱了同一个想法:不能让人给看扁了。 峪山训练基地建在一个山坳里头,有将近 25万平方米的占地,比首都鸟巢体育馆还大一些,建有许多办公楼、营房和训练场。但和别的军营不同这里低调许多,没有政治口号的标语,也没有重型武器,甚至没有国旗。新兵蛋子们来的时候是乘坐全封闭的直-18式运输直升机来的,所以并不知晓自己的具体坐落,也不知道要呆多久。 唯一知道的,是将在这里接受军事训练。 李子很快穿好迷彩服最先走出营房。“真冷啊。”她搓搓手道。外边还有点昏暗,霜气也大,四周的山上暗红一片,看不真切。 “这样景色和气候,应该是延庆区附近吧。”一个短发女人在李子身旁微笑说,“你好,我是冼小萍,我们应该算是……同学?还是战友?呵呵,我们赶快去集合吧。” 李子点点头,简单的介绍自己:“李子。” 教官吹第三遍口哨的时候,所有学员勉强算是集合完毕。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一个身穿和学员们同款迷彩服的教官发出口令,所有人都谨慎的服从着,生怕头一天就做了出头鸟,《士兵突击》等电视剧里不都有教官揍人立威的桥段么? 李子以前在警校受过类似的训练,没觉得很激动,只感觉衣服有点太单薄了,气温好像是0c,两件有点顶不住,想来是故意为之。偷偷打量着面前三个教官,两男一女,为首的男教官是一个面有棱角,冷峻英气的男人。 李子还发现队伍竟然是男女混合,女在前排男在后排。这时主教官开始训话了,所有人都站得笔直,不敢有丝毫小动作。 “欢迎各位同志来到峪山训练基地。你们的前辈都亲切的把这里叫做‘峪山集中营’,稍后你们也会亲身体验这个叫法的。”主教官声如洪钟,扫视一圈学员说:“我是你们的总教官高明,高明的高,高明的明,北部战区陆军上尉。但在这里你们只需要叫我高教官!记住了,在训练基地教官就是你们的神,我要求你们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无条件服从我的指挥!否则我有权力随时将任何人淘汰,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高明教官又介绍另外两位副教官:“这两位是沈千山教官和邹春雷教官,基地里还有别的士官,我们会尽力帮助你们这些菜鸟完成训练任务。”被提到的两位教官点头致意。 高明说话语气十分冷淡,又说:“我知道你们之中绝大部分人不是军人,有的是警察、有的是消防队员、机关文职人员、甚至还有平民的。你们对来参加的训练一无所知,对将来要做什么也是一头雾水,现在肯定是满肚子的疑问。没关系,我不是电视里那种特别冷血无情的铁面教官,今天特别优惠,给你们进行唯一的一次解答,我真是太踏马温柔了……不过现在有点冷了,先热身吧!” 说到后面,高明微微露出冷笑,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个部分,说:“现在进行晨跑热身!有话晨跑完以后再说!有不愿跑的,不愿参加训练的废物现在就可以出列了,我是不会留难的,马上滚蛋。一会晨跑没有完成的,一样给我滚。” 好厉害,一点人情余地也不留啊,出列就是废物,谁还敢出?众人用眼睛余光相互看看,并没有人一上来就退出,毕竟好奇心是人类的基本品质,也都不愿意示弱。 “很好。”高明收起了笑意,一拍掌说:“第一个目标是五公里,沿着山路行进!全体都有!向右~转!起步~跑!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果然要跑步!这是部队里最好的杀威棒了。 李子立即回想起在警校里当学生的时候,经常要跑三公里的,一般要在15分钟内完成,女生能跑进14分钟就算不错了。当时警校生们都知道要用鼻子吸气,嘴巴吐气,吸和吐的频率要与迈步保持一致,就能坚持下去。 其实长跑这东西也就是个习惯,一旦一个月不跑,水平肯定会急剧下降,这也就是为什么军队里总是要长跑的原因,倒不是故意折磨人,为的就是保持这种习惯和耐力,并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之处。硬要说还有什么别的训练效果的话,就是要消磨士兵个性,强调服从纪律。比如现在,这些教官就是通过自己的优势地位进行立威。 李子暗想:挺有趣的,那就来对决看看吧,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呢。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狭长的山谷道路中,三名教官领头跑在前面,新兵队伍紧随其后。出了基地,道路从硬化路变为土路,不过似乎用压路机压得非常平整,没有碎石,泥土具有弹性,跑起来比水泥路感觉还好。高明教官竟然还边跑边唱起了歌:“军号嘹亮步伐整齐!人民战士有铁的纪律,服从命令是天~职!条令条例要牢记……” ...... 一众学员一开始还能紧紧的跟随,有些体力好的男生慢慢的从队伍中跑到了最前面,李子则是稳稳的跟随在主队列中。仅仅到八百米的时候,一些看起来平时缺乏锻炼的人表情开始变得难看了。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为什么要跑五千米,我只是工作调动,又不是来当兵的。”一个胖子浑身发红,汗流浃背,腿像绑了铅块似的,一步拖一步,然后他掉队了,消失在路的拐角。 还有几个女孩子,虽然没有彻底掉队,在跑到一千米的时候已经和大部队隔了五十多米,全在凭一口气坚持。对于从来不锻炼的人来说,要跑完五千米,只能靠耗时间,没办法讲配速。 领头的三名教官完全没有理会掉队的人,自顾自的跑,特别是高明,又换了一首《咱当兵的人》开始唱,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时一场毅力的比拼,平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人,很快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不多时,晨曦的第一道光线从山峰顶上射下,驱散远近山谷的迷雾,李子抬头一看:四周绵连的山头上,红的、绿的、甚至紫红色的黄栌树海成片交织在一起,比水彩画更华丽,比国画更写意,实如仙境一般,不由得一瞬间看痴了。 队伍众人都对美景叹为观止,奈何教官的脚步丝毫没有要因为景色而减缓的意思。 到二千米的时候,每个人的体力不同,队伍拖成了一条长龙。高教官一边唱着歌一边发笑,如果是部队的话,队伍带成这个形状早就要训人。 李子比在警校的时候差一些,不过还好平时也有锻炼,再加上天气寒凉,跑步也就没那么累。突然想到,原来让我们穿得单薄就是为的这个呀,而且高教官只是说没有完成的人滚蛋,并没有说掉队的人滚蛋……这家伙其实还是有分寸的嘛。 越过一片小洼地,已经到三千米了,掉队的人数还在增加,长龙从李子身后断开一截。三名教官开始转向一条山路,众人脸上各种表情都有,心里普遍开始骂娘:“明明基地里就有跑圈的场地,却故意来跑山路,槽槽槽!” 一进山路,整个队伍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平时没感受到的地心引力,这会儿也明显感受到了,听说火箭载重几十吨的燃料就是为了摆脱地心引力呢。 不过教官们似乎也慢了一些,因为抬膝盖爬坡并不能跑的快,这让跑疯魔的学员们有了缓一缓的余地。李子气息分配的好还没有特别累,只是穿在里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一慢下来,山风吹进去就难受得紧。 众人气喘吁吁的爬上半山腰,从上往远看去,山脉蜿蜒,万里似锦,祖国江河一片红。学员们一个个眼睛发晕,这段四千米的路可谓是全程最难,有一半的人掉了队,坐在山路上满脸发黑,有的干脆睡倒在地面。这个季节,山上有超级多蟑螂一样的小虫子在黄栌树下栖息,爬到人身上无比恶心。 所幸很快的前面就看到了下坡的路,余人都不禁欢呼起来。军队行军之时,下坡的路有如福利,不需要发力脚步就自然而然的往下跳。但是如果落脚的技巧不正确的话,会下意识的用力去对抗自身的惯性,脚踝就会累。李子稍加思索便已想通,全身放松了由惯性带着走,足下只是轻轻一点,就如腾云驾雾。 下完山路,终于完成了五千米长跑。三名教官也是一身大汗,这是当然的,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没有哪个兵会厉害得超凡脱俗。而李子因为最后的脱力冲刺,竟然进入了第一梯队,是唯一一个跟在最前面的女性。 “哟嚯,这次的学员有点意思啊。”高明教官在路边用手指划开一个早已备在此处的纸箱,取出瓶装水来喝,示意学员可以自行取饮。 李子刚想去取,这时一个教官却将瓶装水递来。李子抬眼一看,是那个叫沈千山的男教官,看样子年纪也不大,中等相貌,正微笑示好,于是礼貌的接过。 沈教官说:“能坚持到最后的女生可不多,你挺不错啊,样子长得也好看。” 李子一听这后面半句非常突兀,这说的是什么!沈教官登时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唐突,笑说:“我是沈千山,我看好你。”然后就走开了。 莫名其妙!李子嫌弃的换了一瓶,扭开瓶盖含一口水,然后又吐掉。 长跑队伍休息了十分钟,本来累倒在半山坡的人很多也跟上了休息的队列。高明稍加清点,发现还有25个,掉队16个。 “列队!” 有些人刚到不久,还没拧开水瓶盖,不得已又急匆匆的列队。一看队伍,个个面红耳赤,热气腾腾,神情精彩,好像都在修炼内功似的。 “哈哈哈哈,这样子百看不腻。”高明皮笑肉不笑:“热身的部分是跑完了,接下来是正戏。” 众人一听都傻了眼,这才是热身吗?再搞下去要死人! 高明:“瞧你们一个个像吃苍蝇似的,没那么夸张,正戏只给想问问题的人。从这里回到基地还有三千米,能跟上我的速度回到基地的人,就有资格提三个问题。这待遇逆天了吧?不行的就慢跑回去吧,给一个小时,最后到的人加一圈四百米。” 李子没敢往肚子里咽水就是怕他玩这个,为的就是保存实力,否则喝了水没法跑。 高明安排另外两个教官负责等待掉队的人,自己一声令下开跑,又自顾自的唱起军中绿花,脚步竟然比之前长跑还要快。立即有十个多学员跟了上去,李子二话不说也跟上去。 真正长跑厉害的运动员都是瘦子,因为体重轻有利于长跑,有氧运动也会消耗肌肉。像高明这样的健壮的战士,竟然也这么能跑,不得不说真是天赋异禀。 李子想:莫非和唱歌有关?于是自己也试着哼一首萱草花。 ……不行啊,根本唱不了,太喘了,原来他是在给自己加难度吗? 离基地还有一千米,又有四人掉队,高教官也停止了唱歌,远处的基地已经可见。所谓百里路半九十,接近极限以后每一块肌肉都好像不听使唤,李子拖着沉重的腿咬牙坚持,这么好的机会直接问个清楚,一定不能放弃啊! 无奈腿脚实在太重,她右脚绊左脚,摔了个狗啃式,伤的不重,只是倒着太舒服了,一时间不想起来。 身后一个人叫道“没事吧!”一双有力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她胳膊两边扶一把。 李子微微侧头,阳光刺眼,只觉得这人鼻子很好看,个子很高。尽管他也是一身大汗,却丝毫臭味,倒隐约像是普罗旺斯草香。那人说:“还可以吗?没晕过去吧?没多远了,现在放弃太可惜。” 唉,多管闲事多吃屁!趴得正香呢。李子不领情地点点头,挣起身来,两人奋力的朝前追去。 基地,七个学员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五脏六腑都在倒腾,还有人在吐。 高明喘着气:“七个人,看来我还是太心软了。瞧瞧你们多难看,军营里不许这样,给我起来列队!快快快快,集合!……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跨立!” 七个人筋疲力尽,勉强站住了。 第2章 高明扫视七人,好像要记下一些特征,然后说:“作为新人你们这几个还行,我说话算话,按照约定你们可以提三个问题,谁要问呢?” 李子赶紧举起来手,另外几人只比她慢了些许。高明点她道:“你,‘马尾辫’,你问吧。” 什么马尾辫!真没礼貌!李子朗声说:“我想知道我们来这里训练,最终是为了对抗什么样的敌人。希望教官能具体的、直白的回答。” 几人一听,觉得这个女人问得很好呀。他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不同职业,不同岗位,唯一的关联是都或多或少的经历过灵异事件,于是被强制或遴选到这里参加训练。但是训练的内容,目的,最终会被派往什么部门,做什么样的工作完全不知道。把自己调动来的上级也总是讳莫如深,拐弯抹角的。所以有些人想问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样的工作,但想如果知道对抗的敌人,做什么样的工作也就大概知道了。 而李子单纯的只是想知道那晚杀害同事的恶徒。 高明回答道:“你们之所以能来到这里,是因为你们都经历过常理无法解释的事件不是吗?我们把这些事叫做危害公共安全的超自然事件,简称灵异事件……相信你们一定都身有体会了——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些超自然生物和能量,它们能够不遵循现有的物理规律,并且会以一定的形式残害人类。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种现象就有爆发的趋势,并且在近年达到高峰,世界上所有强大的国家早都在进行应对。 不过这种事情注定没办法放到台面上,否则天下会大乱的,人民对现实失去信心,股市、楼市、国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经济运行体系会遭到严重破坏。这就需要成立秘密的对策部门对各种超自然事件进行处置,对背后的真相开展调查。你们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置这些超自然现象,对抗的对象当然是灵异生物和超自然灾害……之所以要用你们这些人而不用士兵,你们自己想吧。” 李子:“教官,关于敌人,你确定没有遗漏什么吗?” 高明瞟她一眼:“你有点急啊。确实,灵异生物并不是我们唯一的敌人。由于超自然力量的强大远超常规军事手段,有些厉害的甚至能在两个月内悄无声息的消灭一整个国家。如果能对这种力量加以控制,必定会成为非常可怕的超世代武器。一些恐(和谐)分子和武装势力就看上了一点……” 学员们爆发出惊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是灵异事件的相关者,知道的远远不如李子多。更不知道有人类能邪恶和荒唐到这个地步,竟然想要驾驭这种诡异力量。 “你们想象一下。”高明接着说:“当不畏惧子弹和炸弹的敌人飞在空中,使用超视距的力量发动攻击杀人时,我们的坦克和步兵简直就像是挥舞着长矛的原始人!十多万印第安人败给几千殖民者的事也还不远吧?如果说未来发生一个人碾压一支军队的事,也不足为奇。” “不敢相信,这样的事真的会发生吗?” “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 学员们难以保持肃立,纷纷议论开。 李子步步紧逼说:“教官,请明确告诉我敌人的名字。这才是我的问题!” 高明敏锐发现这个强势的女孩,对这些恐(和谐)组织带着强烈的怨气,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残酷的事吧,难怪这么有毅力呢。于是高明回答:“你们都到这里了,没什么不能说的。目前全球已经浮出水面的灵异恐怖组织一共有六个。但势力最强大,足以影响一个洲乃至全球的只有三个。分别是亚洲地区的恐(和谐)组织【飞天】,欧美地区的邪(和谐)教组织【统一教】,和中东地区的秘密结社【真知】。” 李子狠狠地把这三个词在脑海里记下,呼出一口气说:“谢谢你。” “下一个?”高明问。 包括李子在内的几个人又举起了手,李子仍然举的最快。高明板着脸指着一个女生说:“雀斑妹,你。” 之前和李子打过招呼的冼小萍,由于脸上长了雀斑竟然被当众揭短,什么人啊这个教官?冼小萍倒是挺和气的,说:“我想让李子帮我问。” 余人都笑起来。高明一怔,点点头说:“行,马尾辫问吧。” 李子又问:“我们对灵异的本质有多少了解?” 高明蹙眉头痛。暗想:这女人难缠啊,采用概括性的问法,表面上只问一句话,却把回答的范围抛回给我。我当然可以只回答一句“很少”,但如果这样又显得我这个总教官很掉价。 他不由得多看了这姑娘两眼。 这下想了好久,足足五分钟以后才回答:“这个话题本来应该由用人部门来告诉你们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可以谈谈我的个人经验,仅仅是个人经验而已。” “目前我们对超自然的了解非常零碎,掌握的情报远远少于恐(和谐)组织,因为那些人做事毫无底线,无限制的用人命来实验,这是我们无法做到的。现在只知道几个关键的点:第一、灵异不是自来就有的。第二,超自然生物大都不是人类死后变的。第三,超自然生物,也就是所谓的鬼,它们往往遵循一定的行动规律来行动,也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去处理和躲避,在这之中逻辑演绎和发散思维非常重要……所以我经常这样教学员们,对抗超自然生物的时候不要去害怕它的形象,而是要把它看做一个遵照既定程序行动的杀人机器,就不难对付它了……第四,虽然我们不知道如何做到的,但确实有些人驾驭了超自然力量,这些人非常危险。嗯……最后,还存在着对抗灵异事件的民间组织,他们对灵异的了解甚至与恐(和谐)组织不相上下。就这些。” 在学员交头接耳时,高明又补充道:“我们是非常落后的,不仅情报落后,由于一些原因,遴选的办事员数量也很吃紧,你们这些人基础又很差。” 众人不服气的发出嘘声。高明又说:“好了,我说得够多了,都把我一周的话说完了。赶紧的第三问!上午还有训练。马尾辫不许再问了。” 又有几个人举起手来,这次高明选中了那个高个子男生:“就你吧,恨天高。” 男生个子确实很高,得有一米八五还多,他郁闷的说:“报告教官!能不能换一个外号?” 高明说:“换一个是吧,这就是你的问题吗?” 恨天高无奈的说:“那我还是提问吧!我想知道你之前说的‘淘汰’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把记忆祛除,甚至是……神秘消失?” 这同样也是许多人想问的,切身利益的问题。 “你脑子想什么呢。”高明冷冷地说:“记忆祛除这种事情连外星人都做不到,你教我怎么弄?另外,我们人民军队怎么可能乱嘎人呢?虽然你们都是知晓了一些事情,但淘汰了也不会杀掉的。” 呼,学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原来的编制和工作都不会再有了,淘汰的人会安排去偏远地区的工勤岗位做到死,不会晋升,一辈子都要受到必要的监视,也不能出国。” 我嘞个去!那也够惨的啊。许多人瞬间后悔了。 “行了!”高明:“优待问题都已问完,够意思了。我提醒你们,你们来这里的主要任务是接受训练的,以后只管学,不要再问问题,也不许对其他学员说刚才的内容。休息半个小时整理内务!等其他人回来,就进行下一项。不能按时回来的,淘汰。现在解散!” “够狠!” “真是集中营啊!” “我的腿都僵硬了!赶紧回去床上坐坐。” 高明又在后边吼道:“部队的床除了睡觉时间不许坐!这都不懂吗?被我看到直接淘汰!” ...... 掉队的人三三两两的进入基地,操场上已经排好了列队,山路上最末尾的三个人聊着天,慢悠悠的向基地门靠近,高明见状看了一下手表,指着这三人说:“这三人淘汰。” 于是三人在新兵们的视线中大吵大嚷的被基地士兵带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发配去了边疆,剩余的人都是百感交集。 队列中一个不怕死的举手高呼:“报告!” 高明冷着脸:“讲。” 那人说:“报告教官,我们又不是职业士兵,耐力不好很正常。你刚才淘汰的三人中,有一个和我一样在国安五局工作的优秀同志,他不应该被耐力这种粗浅的考核淘汰掉。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优秀?”高明鹰一般的目光盯着这人回答:“优不优秀由我说的算。一个连最起码的觉悟和拼博精神都没有的人,你还能指望他执行世界上最危险的任务?你们给我记住,在这里被我淘汰的人,作为一个战士是丢脸的,但作为一个平凡人则是幸运的,我是不会把无辜又无能的人送上危险的岗位!谁要想走趁现在一起给我滚!别隔几天浪费飞机燃油。” 众人都一声不吭,看出来了,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一副是龙你给我盘着的架势。没办法,一想到被淘汰发配边疆,还是盘着点吧。 第3章 新兵还剩38人,这天上午又训练了掷手榴弹、战术动作两项,中午吃饭前竟然还练举哑铃和深蹲,不可思议。李子发现高明一直观察每一个学员,并用纸和笔飞快的记录着什么。 到中午12点,总算迎来了宝贵的吃饭休息时间,菜色是土豆牛肉和鱼汤。李子累的筷子都在颤,一口土豆下肚,咦?味道还行,没有想象中的难吃。 12点45分回营房午睡,到14点45分集合哨又响了。 下午学员被带到一间教室里,每人发了一张试卷一支笔进行作答。李子拿到卷子一看,内容跨度好大,从脑筋急转弯到物理,从刑侦到历史的题目都有。足足有二百多题。 李子一边答题一边想:原来如此。第一天的训练内容其实是水平和特长的分拣测试啊,用来区分每个学员的基础——长跑是测试耐力和毅力的,掷手榴弹是测试爆发力,战术动作是看身体协调性,举重深蹲是看绝对力量,试卷是看知识构成。那为什么不测射击呢? 是了,射击对未经枪械训练的人来说太危险性,不好测,还不如直接看履历经验。看来这些教官今晚有的忙了,明天估计会分班吧。三个教官,多半要分为三个班,每班十多个人,这样才能对不同水平的学员针对性的训练。 由此继续往下推理。由于我们这些人并非职业军人,因此绝对不会长时间的在这里训练,只是在派往用人部门前进行必要的岗前适应。小样教官们,你们还是太明显了些,李子轻蔑一笑,还蛮期待正式训练的。 四点半交卷,许多人抱怨着时间不够,题目还很偏。结果高明以此为借口,又把所有人拉到操场上慢跑三千米,学员们叫苦不迭。李子则是知道他多半无论如何都会找借口拉练的,当教官的也不容易啊,总是要装出一副凶残的样子,一点也不坦率呢。 晚上七点到九点是自由时间。基地里虽然有休闲棋牌室、篮球场和阅览室,但众人都累的不行,只想赶紧躺下。不过高明说了,没到睡觉时间敢到床上的直接淘汰,所以女营房里的姑娘们都是拉了张小凳子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聊天。 “姐妹们,我叫冼小萍,原来是川藏铁路的乘警,很高兴认识大家。”冼小萍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好,“要不咱们都介绍认识一下?以后也好有照应呀。” 李子正在揉揉腿,听得附近几个女生正在开腔,心想多半要问到自己,好麻烦。 另一个偏瘦的女生说:“我叫赵婉儿,我是空军基地的地勤。” 还有一个微胖的女生说:“你们都是警察或者军人吗?我可就惨了,我原来只是电网公司的。我叫彭丽萍。” 冼小萍笑说:“我们俩都是萍,那可有缘了。” 三个女孩一起看着床位最近的李子,眼中期待着她也自我介绍。李子心中叹口气,说:“我叫李子,是上沪市基层派出所的民警。” 彭丽萍说:“你这个名字真特别,很简约呢。” 赵婉儿说:“对,乍一听还以为是小名,或者简称。” 李子:“不是的,就是真名。一共才十画,就是图写着方便,爸妈偷懒了。” 冼小萍:“我就很喜欢这种简约名字呢,你们知道吗?王力宏的儿子起名叫‘王一’,一共才五画,真是世界上笔画最少的名字了。” 彭丽萍笑道:“好像真是这样唉!比王字四画还少的姓氏好像没有了。” 李子听着来劲了:“还是有的吧,丁、卜、乙都才一画两画。” 彭丽萍:“哦,对呢。不过假如有人叫乙一,读起来那可真是……” 冼小萍接茬说:“那可真是难听死了。” 几人都笑。 赵婉儿又说:“今天好像女的里只有冼小萍和李子跟上教官跑到了基地,你们可真厉害,我在半山坡就不行了。” 冼小萍:“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平时有锻炼的习惯。说真的,一上来就要所有人跑五千米,也真是太难为人了。” 彭丽萍说:“就是啊,对我这种不运动人简直太不友好,我舍命陪君子,唉,明天估计全身都要痛。” 李子不由得提醒一句:“今晚上都用热水敷敷腿,缓解一下,我估计明天早上还得跑。” 冼小萍附和:“肯定的!他们这些当兵的不就是这么下马威的。” 彭丽萍哭丧着脸:“不要吧,好想回家。” 赵婉儿好奇的问:“我们这些警察和军人就不说了,你一个平民是怎么来这里的呢?” 彭丽萍神秘兮兮说:“还不是因为怪事。我原本是渝庆电网公司的数据管理员,前不久我发现有一个乡村地区的电压负荷频繁出现异常,经多次检查发现是终端问题。向领导汇报以后,被指示跟随施工员前往当地排查故障。哪想到在当地村屯里遇到了怪物……” 李子几人听到这个也挺好奇:“什么样的怪物呢?” “那是一个没有形体的,沿着导体移动的超自然现象,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生物,就是它造成的电压负载异常。我们工作组四名成员非常小心,并且大胆假设,经历了惊险的经历。我们发现它容易被高压变电器吸引,于是将它引进了一个高压变电器,成功切断了附近的电线把它困在里边。后来有公安的人找到我们公司领导了解情况后,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说是为了安全起见调到首都去工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参加军事训练,我太茫然了。” 李子听完说:“我觉得你这种情况应该是少数,多半真是出于安全考虑比较多,训练完了可能会安排你去普通的工作岗位。就是要让你保密。” 赵婉儿安慰说:“我觉得你也是看的比较开的人,首都也不比渝庆差,如果能进入编制,就可以落户了呢。” 彭丽萍笑说:“承你们贵言了。” 冼小萍看她的故事特别有趣,虽然只言片语却让人遐想连篇。于是主动的说:“我的情况和小彭不同,我并没有遇到鬼怪,所以今天听教官说灵异的时候我都惊呆了。我是作为乘警在协助国安人员侦查列车上的暴恐分子时,在火车上发生了交火,我侥幸击毙了一个歹徒。后来上级找到我说以后在原岗位不安全,问我是要去首都还是要去南方的其它干线。我肯定选首都了,以后究竟要去哪个部门,还真是一头雾水。” 赵婉儿见她们都主动说自己的来历,也说:“我的事因为保密缘故不能详细说,但是可以简单的告诉大家。我是东部战区某空军基地的地勤,我们那里受到了超自然力量的攻击,伤亡很大,我是幸存者之一,目击了很多情况。所以才调往首都的。” 李子问:“方不方便说说是什么样的超自然攻击?是鬼吗?” 赵婉儿:“不方便。不过……怎么说呢,不完全是鬼.....”她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不是鬼的超自然攻击,这说明…… 几人都望向李子,期待听她的故事。李子想起了小徐眉心中弹惨死的样子,悲从中来。说道:“我也是在侦破涉灵异案件的时候遭到了武装人员的袭击,同事都死了,我想为他们报仇。” 冼小萍说:“难怪你这么有毅力,原来是正义使然啊。” 李子:“正义什么的说不上吧。” 几人都挺聊得来,都在讨论这次的训练和今后的去向。赵婉儿说:“我觉得这次的训练不会太长的,他们没有必要像训士兵一样的训我们。我今天因为身体太单薄,跑完五千米以后就不太行了,去了医务室挂葡萄糖。那里有一个医护小范和我透露了,以往来的人都是训练两个月左右就离开了。” 彭丽萍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心里有底了时间就不长了。” 李子刚想和她们说自己关于分班的猜测,名叫邹春雷的女教官走进了营房。 “立正!”邹春雷是一个非常男性化的女教官,身体长得十分膀,说话的声音都像男人似的,众人赶紧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现在开始睡前点名。王越红。” “到。” “吴美兰” “到。” …… 点完名,全体人员终于可以躺倒床上,以前从没想到爬上近在咫尺的床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真是当牛当马别当兵啊。李子在床上揉捏着自己的腿,心知明天的酸痛才是最难熬。这天夜里包括李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睡得极香,那些长年有失眠的人什么毛病都好了,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又是极度的痛苦。 第4章 果然第二天六点半集合哨又准时的响起,营房里的学员个个都是一瘸一拐的来到操场上,所有人身上没有哪块肉是不痛的。高明可不管他们痛不痛,直接开始领队在基地里跑起五千米来。 完以后,说道:“从今天起,根据你们昨天的综合表现,将你们分为三个班,下面念到名字的到相应的班,开展训练课程……一班,王厚波、管佳、吴显军……,以上的人是一班,由我带队训练。” 一班全都是男的。 “二班,马尾辫、雀斑脸、恨天高、战狼……秦素秋……以上是二班。由沈千山教官负责。” 二班是男女混合。李子郁闷的:凭什么不念我的名字。 “没点到的人是三班,名字不念了,由邹春雷教官负责。” 三班全是女的。 简短的分班后,是整理内务,吃早饭。李子总觉得刚才分班的时候沈千山教官目光一直在偷偷看自己,有点猥琐的感觉。“但愿是我自作多情了。” 第二天的训练开始了,二班被带到了一栋建筑物内。这是一栋较大的综合训练楼,一层是射击场,看起来刚刚建好没多久,设备先进,环境优越。每个射击窗口都被很好的分隔开,可以自行调节靶纸距离,最远可以调至300米,武器的取用也十分自由,国内国外的武器都有。李子乐开了花,这是不需要被教练监督的射击天堂啊。 沈千山教官说:“再次介绍一下,我叫沈千山。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就是你们的带班教官了,我们二班将学习列队、体能、射击、驾驶、卫生防护、密码术、格斗、侦查与反侦查、还有超自然事件适应训练等技术。必须每一项都合格才算完成训练任务。希望大家服从指挥,我们肯定会相处得很融洽的。” 李子:他果然老是看我,不是错觉,感觉真不好。 因为经过分班,学员都有射击经验,教官只说了一些安全注意事项,就让所有人自己摸索着使用武器进行训练。 靶场里登时枪声频响,热闹起来。 李子选取了一把自己常用的77式,稳稳的打出了7发65环的好成绩,但对于步枪就一窍不通了。 “李子同学,看来你没有使用过步枪吧?”沈千山堆起笑容故意走过来。 “是,以前在警校和单位都是用手枪。” “那我来指导你,我原来可是北部战区的连长。”沈千山拿起一把样式很好,弹夹弯曲的黑色步枪,说:“这是95式自动步枪,是现役的解放军制式装备。使用5.8毫米小口径子弹。因为枪体短,无托结构,所以很适合站姿射击。” 他作出演示动作,“使用的时候把枪尾抵住锁骨下面的肩窝,右手握好握把,左手握好前面,自然贴腮,瞄准的时候眼睛通过觇孔,将目标和准心连成线。开枪的时候要注意压住后坐力。你来试试。” 李子拿起95式步枪,感觉很重,不大习惯。按照他的动作做持握瞄准,突然沈千山两手环抱李子去握她的手并说“我来帮你调整动作”,胸口有意无意的蹭到李子后背上。 李子心下一惊,哪容得这人毛手毛脚的!后脑勺向后一敲,正撞在他鼻子上,沈千山登时鼻血横流。 “对不起!报告教官!你动作太突兀,我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其它学员也全都转眼望过来,沈千山捂着流血的鼻子恶狠狠的盯着她却发现学员都在看。怒吼道:“看什么?继续练!”气鼓鼓的走开了。 李子冷笑,怎么在训练营里也遇到这样的老色胚,看来这次军旅生活的难度又提高了啊。 冼小萍担心的跑到她面前:“你怎么把教官都给打了,还说他动作突兀,这下可糟糕了。” “谁叫那么动手动脚的,我这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哎呀,人在屋檐下。李子,你可悠着点哈。” 洗手间里,沈千山冲洗着脸上的鼻血,喃喃的骂到:“x的!不识抬举!这两个月看老子不整死你。” …… 沈千山的报复来的比想象中还快,本来下午的侦查课临时改成了格斗课。在格斗教室列队的时候,李子就知道免不了挨一顿。 “我们在与敌人的战斗中要尽量使用武器,但万不得已也要使用徒手搏斗,所以必须学习格斗术。军体格斗是以最简单的动作将敌人击倒,要攻击敌人最脆弱下阴,咽喉等部位,务必求快准狠。下面做演示,李子请出列!” 李子向前一步,沈千山鼻子上的淤青弄得她很想笑,这更是惹恼对方。 “你好像是警校出来的吧,你们警校里学的什么格斗术?” “报告教官。学自由搏击,还有擒拿。不过都很粗浅。” “粗不粗浅,试试不就知道了。你上来和我做对抗演示。” 这时队伍中的恨天高说:“报告教官!你和女生对抗是不是有些不妥?我申请代替她!” 沈千山冷笑:“敌人才不会管你是男是女。” 恨天高还想说些什么,李子却瞪他一眼,然后走到场上。 “嘿嘿,很自信吗?开始了。”沈千山快速踏出一步,打出一拳直拳,李子侧头避让,还一拳去,沈千山趁势抓住李子手臂甩出去,他力气太大,女生根本无法抗衡。李子被迎面丢在了地垫上,可还是很痛。 沈千山不失时机的笑说:“这一课要教会你们,女性的肌肉密度比男性低了25%,力量也就小了25%。女性在面对男性敌人时,不要试图强行抗衡,应该力求自保,借助武器,实在不行就逃跑。” 李子爬起来说到:“再来。”摆好格斗式慢慢向沈千山靠近,后者嘿嘿一笑大手抓来,欲图蛮力压制。没想到李子不讲武德,冷腿一脚正中他下阴,“呜~~!”男学员们都是下体一寒,惊嘘一片。 沈千山没想到她这么阴,捂住下体痛得冷汗直流。 李子一边说:“教官教得好~要攻击敌人最脆弱的部位。”一边挥掌打他缩低的脖子,沈千山毕竟是个教官,不退反进,闪到李子的侧面,手肘在她腰间一撞,腿部一扫她下盘,将她放倒在地,然后踏住她后背。 下手之狠,“嘘!”学员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破坏的敌人的平衡让他倒下,你就胜利了一半。可以骑在对手身上殴打他,也可以从后面勒住他脖子。像这样……记住,血绞是用上臂与前臂夹角形成的v字位置,向对手脖子两侧的大动脉施压,对手在三到五秒内就会因为大脑缺血而眼睛发黑昏厥。”沈千山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去勒住李子的脖子,鼻子凑紧她的头发,贪婪地嗅着她的气味。 李子疯狂的挣扎着,不到几秒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在医务室。 面前一个年轻医生说:“醒了,你好我是医护兵小范。”她用医用手电照了照李子的瞳孔,然后伸出手指问,“这是几?” “三。” “这个沈千山,下手这么重,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我昏迷了多久?” “十分钟吧。我总是和这些教官说,要打就打男生,皮外伤也不打紧,勒人血管那可是要有后遗症的。你该不会是得罪了他吧?” “哼!”李子怒火未平:“恶心的老色胚,是他得罪了我。” 小范笑了:“遇到你性子这么烈的,我估计他也是够受,我刚才听说了,你给他一脚碎蛋踢,真解恨,我代许多姐妹谢谢你。不过还是悠着点,健康是自己的,没必要和这些大头兵逞强。你们两个月就回去了。” 李子诧异道:“你这么透露没问题吧?” 医生小范:“其实你们来这里训练,一是加强锻炼,二是上级在对你们身份核查的过程中,争取一些合理的监禁时间。这么说你明白吧?” “原来是这样。” “我个人觉得这些教官有点小题大做了,所以经常给你们偷偷交底,让你们好过一些。不过,在这里争取优秀表现的话,总归是有好处的。以后你就别激怒沈千山了,这个老色胚就是在别的单位犯了类似的错误才调动来这里临时当教官的,但他家里的靠山很硬。” “他不对我毛手毛脚的,我还能故意找茬吗?” “这倒是。那你休息一下再回去训练吧。我这里欢迎女生来偷懒。”小范俏皮地眨眨眼睛。 “谢谢你。” 李子躺在医务室床上想着沈千山刚才的招式,通过变化脚步的转向,做到瞬间在敌人面前消失的假象……不得不说很有道理,看来格斗也有很大的必要好好学,多半以后要用的地方不少,就算对鬼没有用,打人还是很管用的。 这天晚上回到营房,几人聊天说格斗课的时候李子被送去医务室后,有几个男生看不过眼要和沈千山较量,都被揍得一脸青,只有恨天高打中了沈千山几下,算是给李子报仇了。 李子恨恨地说:“别人报仇那不算数,迟早我要自己还他两下。嗯,决定了,在这里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把沈千山给揍趴了。” “但是你现在在他手下学格斗,又怎么可能赢得了他。”彭丽萍搭话说,“我今天分到三班,我们三班的教官邹春雷女士好像是国家武英级运动员,要是你分到三班就好了。” “邹春雷教官吗?我知道了。”李子若有所思。 第5章 相较训练的惨无人道,基地的饭堂菜着实不错,大锅菜可吃着特别香,分量也大,想是用猪油来炒的。正值熙熙攘攘的饭点,学员们大都与熟人坐在一起用餐,却有一个人总是独自坐在角落,她的样子实在太严肃,块头又大,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这人就是邹春雷教官。 一条人影餐盘一摆,坐到了邹春雷的面前:“这儿没人吧?” 邹春雷诧异的抬头,看到了李子,然后说:“没有。”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邹春雷倒是耐不住沉默,说:“你有事吗?” 李子微笑:“没有事就不能坐你身边吃饭吗?” “这倒不是,只不过一般人都比较怕我。” “为什么呢?你又不咬人。” “大概是我长得很吓人吧。” “我虽然长得不吓人,但我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呵……你挺有意思。” “邹教官,其实我还真是有事,说不上巴结……但我想虚心的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吗?作为一个女学员。”李子特地着重强调女字。 “你的带班教官不是沈千山吗?为什么不去请教他?” “他手脚不干净,我就是想要收拾他。” “哈哈哈。”邹春雷教官笑声真是很难听,沙哑的老男人声一般,“我想想……那你问问看。” 李子感觉邹春雷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吓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喜欢孤零零的?于是大胆的问:“以女性这么小的力量,有没有什么格斗术能有效的战胜男性呢?” 邹春雷马上回答:“你们现在学习的军体格斗就可以,用最简单直接的动作攻击敌人的要害,达到快速击倒敌人的目的。” 李子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说:“但是如果对手也精通军体格斗,那我们女人不还是劣势吗?” “你是说沈千山吗?” “不,我是说未来如果遇到受过军事训练的敌人。” “……”邹春雷思索了一会,说:“你的出发点很合理,如果你刚才回答错了我是不会理你的。你的问题……我得想想,今晚自由时间如果你有空,我们可以在格斗教室聊一聊。” “感谢你!邹教官。” “别急着谢我,你要是被任何人发现,我就不来了。你得自己想办法。” “没问题。” …… 这天下午练的是防御性驾驶,李子再次被沈千山针对,以倒出速度太慢为由,又罚她跑两千米,恨得李子牙痒痒。 到了晚上,李子匆匆吃了一些,在别人都没吃完之前就借故上厕所,躲过基地各种岗哨所偷偷跑到综合楼格斗教室里,灯也不敢开,拉伸着等待邹春雷的到来。 七点半的时候邹春雷到了。 李子赶紧立正:“邹教官好!” 邹春雷面上仍是淡淡的:“晚上好,在晚上我们只是以认识的人的身份聊聊天,不用搞得像训练一样。” “好的。” 邹春雷:“我今天想了你的问题,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很难的战略问题。女性的生理特点决定了力量比男性小,这是客观规律,我们首先要承认它,但这就等于承认同等条件下女性永远也无法胜过男性……都是一样的技巧,凭什么力气大的输给力气小的呢?” 李子知道他还有后话,否则像她这样的女性就得向男人服软了,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在理想状态下确实是这样毋庸置疑。不过嘛,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同等条件’的情况恐怕是微乎其微的——练过的没练过的,重视基础的,重视技术的,练打击技,练缠斗技;年龄、身高,因素太多。格斗是一门巨大的课题,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会。所以我们女人可以通过某一方面的极大优势,击败相对劣势的男人。这是我思索后得出的答案。” 李子没想到她想的这么深,看来她平时也挺无聊的。 “在这个优势假说上,打败男人的第一种方法就是努力。既然天生比男人力气小25%,那就花费比男人多25%的努力,把自己的身体练得比他们更强,就像我一样。” 李子感叹真是毫不取巧的答案啊!叹了口气说:“但是女生练得太壮了,毕竟不符合常规,您这样的是少数。” “什么叫常规?”邹春雷摇摇头:“你这是又想要力量,又想要美貌,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再说了,增强力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你要在两个月里打败沈千山一样水平的人,通过力量训练是来不及的。而第二种办法是使用武器,武器可以迅速平衡力量差距。” 李子点点头知道她说的都是正道,说:“武器毕竟伤害太大,有时不适合示威的需要。” “那么第三种办法也是下策,是在双方都徒手又不能逃跑的情况下,我想只有利用技术优势了,这么极端的情况下,我推荐巴西柔术。” “巴西柔术?听起来不怎么强势,有点像体育项目。” 邹春雷露出一丝微笑,在教室边上取下一根非常粗的木棍。说:“你觉得如果用拳用掌,你能打断这根木棍吗?” “肯定不行。” “是的,直径八公分的木棍,一般人是打不断的,但是我告诉你,通过巴西柔术连你也可以轻易折断它。” 李子有些吃惊,她觉得自己一米六五的娇小身板就算把这根东西架起来,全身重量去踩,也不一定能踩断它。 邹春雷坐在地面,将木棍一端固定在两腿间,两手箍住木棒另一端往反方向折,不过几秒钟,木棍就发出“咔嚓”一声碎裂响,从中间碎成两截。 邹春雷演示完说:“就算是金属球棒,下场也是弯曲,更不要说人的腿骨。” 李子惊呆了,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使用了杠杆原理。” 邹春雷:“你脑瓜子不错,我们再来试试你的身手吧。你可以使用拳脚,试着阻止我把你放倒。”邹春雷不容分说,说完就俯身冲上来。 “好!”李子心中迸发出战斗的喜悦,看对方的俯身动作,应该是要擒抱,于是采取低姿给她一记勾拳。 邹春雷口中喃喃:“自由搏击啊……”动作不停,突然整个人翻滚到地面上,像一个球似的从李子右脚边滚过去,然后李子感觉自己右脚膝盖窝被她双脚叉住,来不及跳脱,已经被紧紧的拿住整条小腿,就像右脚拖了一个两百斤重的轮胎,下一秒就被卷了进去,翻倒在地,一种可布的恐惧随之袭来。 “我现在手脚一发力,你的右脚就会和那条木棍一样,永远的完蛋的。” “我认输!”李子高兴的拍拍地面认输。 邹春雷放开她起身,看样子也挺高兴。说:“你刚才怕打伤我,拳脚有顾忌吧?再来一次。” “你这都能看出来。”李子兴奋的道:“好!再来一次。我不会再留手了。” 李子摆好自由搏击格斗式,邹春雷一声开始就上前伸手抓挠,这次她并没有冲锋过来,攻击目标是李子的手腕。李子严阵以待,邹春雷躬着身子用奇怪的抓拽进行试探进攻,一连几次都没抓住,李子看准时机打一个迎击直拳,邹春雷迅速下潜抱摔。 李子早有准备,立刻将双脚后伸,重心前倾对抗她的擒抱。没想到力量差太远了,邹春雷直接将她强行整个人举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摔在地上,骑住了胸口,不用说李子又输了。 李子哭笑不得,抗议道:“你这力量太霸道!都做防摔了还是被举起来,这是无解啊。” 邹春雷把她拉起来说:“好像是不太公平,毕竟像我这样的力量,你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的。那么我们再还原一次刚才的动作,这次我用技巧来赢。” 说罢,邹春雷又擒抱住李子的腰部,李子终于不再留手,当胸给她一个膝击,脚刚抬起来还没有踢出去,邹春雷整体向前推一步,李子单脚如何站得稳?整个人差点又倒下去。所幸邹春雷停下脚步说:“我抱着你的腰部,看起来很被动,但其实你的重心都在我的感受之下,你一抬脚,我这边不用看都能马上知道。就算你用拳肘,因为距离太近没有发力空间,也很难打伤我。” 于是李子放弃打击,还是用之前的前倾防摔法,压住邹春雷进行角力对抗。哪想邹春雷突然转身变招改用过肩摔,李子前倾的重心反而帮助对手完成了借力。 李子只觉得在空中天旋地转,就在要狠狠地摔倒之前,屁股附近被她一托,整个人站了起来,兀自还恍恍惚惚。 “这个太厉害了!巴西柔术。”李子回过神来惊呼道。 “嘘!”邹春雷赶紧说:“你小声一点,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好的好的!”李子激动的拜下去说:“邹师傅,请你教我这个吧!” “先不忙。快起来,而且叫什么师傅呀,这个叫法真难听。你还是叫我教官行了。” 李子看出来邹春雷实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她应该也觉得教个徒弟很有趣吧。 邹春雷淡淡的说:“你先说说,刚才对抗巴西柔术的感想。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 李子思索片刻:“我觉得吧,如果被黏住了,确实就无能为力了,除非我也会这种缠斗技巧。但是在被近身之前,或许还是有办法能用拳腿严防死守。” 邹春雷:“你脑瓜子真是好,我挺羡慕的,以前我学这个的时候好几天答不上来。是的,你说的就是巴西柔术的第一条坎——把对手带入缠斗,这是施展柔术的第一步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容易被迎击,一个不好就直接被ko了。” “太有意思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学了。” “不急。我刚才看你的自由搏击一塌糊涂,格斗式、发力、步伐全是毛病。你得把基础矫正好,不精通站立格斗是没办法学巴柔的。” “这么说你愿意教我了!邹教官,太感谢你了。可这是为什么呢?” “我有我的原因。”邹春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直以来我都在期待着谁主动和我一起吃饭。再说了,沈千山那小子确实很欠揍,如果你要收拾他,我乐见你成。” 李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邹春雷:“每天晚上就在这里。今天嘛你还是回去休息,有女排比赛我要看。” 第6章 在峪山集中营的第四天,李子整理内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件内衣不见了,哪里都没有。暗想:不会吧!有这么恶心的人吗?不敢相信这是军营里的事!该不会是沈千山那个色胚吧。一想到那货不知道在哪里偷偷抓着自己的内衣往鼻子嗅,那画面太恶心不敢想。 可恶!可恨! 李子跑去基地后勤部买来内衣和老鼠夹,老鼠夹就放进行囊里,冼小萍见状好奇问起为什么。 李子恨恨的说:“老鼠太猖狂了,行囊里都钻!看我怎么治它。” 冼小萍惊呼“不会吧!我最怕老鼠了。” 彭丽萍插话说:“好像是真的,我好像看到半夜有老鼠的影子跑过。” 于是女营房意外的里掀起了一股放鼠药和布鼠夹的热潮。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七天,经过七天的集中营生活,学员们大致都弄清楚了三个班分班的情况:原本就是军人、特工的大都分在一班,有过从警经历或射击训练的都分到二班,三班则是平民班。而且三个班的训练科目也不太一样,像三班学的东西就相对少多了。 不过每天的作息基本是固定的。六点半起床练体能,有时是五公里跑,有时是俯卧撑+仰卧起坐。七点半到八点是整理内务和早饭。八点到十二点则每天都不一样,有驾驶、射击、格斗、战术动作、急救卫生等。中午休息。下午三点至五点是侦查、密码术之类的“文科”,文科都由高明教官授课。五点到六点又是体能训练。六点以后是晚饭和自由时间。九点准时点名睡觉。 不过,好像一直有一门课没有上,李子记得挺清楚的。 “一周没有手机用了实在太难受了。我好想刷剧呀。”彭丽萍抱怨着,“我还想买很多的网购,多到剁手!” “我也好想葛优躺一整天啊。等从这里出去以后,我要疯狂的睡成一个废人,只要我成为一个废物,就没人能利用我!”冼小萍和彭丽萍实在很合拍。 赵婉儿被逗笑了,说:“我倒是开始有点习惯训练生活了呢。昨天跑长跑都不会肌肉痛了。” 冼小萍:“说真的,真的有士兵能够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吗?” 赵婉儿:“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像你们这样过惯了花花生活的人当然是不行的。你以为军队招兵为什么只在年轻人里招兵呢?” 李子闻言,不由得感慨:“所以说大家的幸福生活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啊。我们警察系统其实也很累的,只是没有士兵那么闷就是了。” 冼小萍:“对了李子,最近几天一到夜里就找不到你了,神神秘秘的去哪里呀?” 李子:“这是秘密。硬要说的话,就是在进修吧。” 彭丽萍:“厉害啊,在白天这种训练之后,晚上还要进修吗?你是我的偶像。” 李子:“我感觉我将来大概率要到一个叫做特殊灾害应急管理局的地方工作,会很危险。所以打算好好的学一些东西,也许这也是新兵集中营存在的目的之一。” 冼小萍叹一口气:“我还是希望能回铁路去,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彭丽萍说:“不管去哪里,只要不用训练,能用手机就没问题了。” 几人都笑着称是。 赵婉儿突然很好奇:“咦,小冼。你们在铁路工作的是不是可以免费旅游啊?全国到处去玩儿,多好。” “你就想了。”冼小萍笑说:“除了本局管辖的路段没问题外,去别的地方都要正常买票的。听说八项以前,本系统内都会通融,现在防腐倡廉,查得严了,不行了。” “但是总的来说,也比普通人方便很多吧?” 估计是很多人曾经这么问,冼小萍立马回答:“换是你整天在火车上跑,一天到晚都不回家的,真有休息的时候就不会想着要去玩了。人就是这么奇怪。” 一个女兵出现在营房门口,说到:“李子在吗?” 李子回答:“我在。” 女兵说:“请穿好衣服跟我来。” 李子穿上迷彩服外套,跟着女兵走出营房,问:“什么情况?” 女兵说:“高教官让你过去,有训练安排。” 李子:“大晚上的训练?这个好像……好像不妥呀。” 女兵:“不是的,不是独处,特地让我陪你就是怕你多想,只是吩咐几句,一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出营房,穿过操场走进综合楼里,在一间办公室见到了高明。 高明正在办公桌旁,案上一堆手填的表格。见她来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马尾辫你来了。” 李子不乐意了:“我不叫那个名字!你不尊重我我就走。” “等等。”高明叫住她,“尊重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来的……我听说你最近和沈千山有点矛盾是吗?还被打晕了?” “哼!从这里离开之前,我肯定要还给他。” “哈哈,这不就是,尊重要靠自己争取,我欣赏这样的。”高明顿了一下又说:“明天你有一个训练,只有你自己去。要是你完成得好,以后我就叫你的名字,怎么样?” 李子目光一闪,好奇地:“是那个超自然事件适应训练吗?” 高明微微吃惊:“你竟然知道这事。” “沈千山自己说漏嘴了,他就是爱夸夸其谈。已经七天了,别的训练都在进行,唯独这个你们一直没有开展。” 高明目光落在李子身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对。在这个峪山训练基地的某个地方,我们关押着一只超自然生物。对于那些有潜力的学员,我们会安排去见识见识。如果你不敢,我不会勉强的,所以才特地把你夜里叫来。” 李子兴奋得微微发抖:“你不是说我们对灵异的了解很少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关押有超自然生物?” 高明摸摸鼻子笑道:“总不能什么都和你们交底吧?” “我要去。”李子马上回答,“不过我必须问有没有危险。” “灵异的事情哪有百分百安全的?但送死的事也不会叫你们做。”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很想再仔细看看灵异究竟是什么。” 高明听到这,放松的挨下椅子去:“明天早上四点半,在基地操场集合。你出来的时候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许和任何人说起这次训练,如果你违反了我的命令——淘汰!而且我一定会知道。” “是,教官!” 李子回到了营房,朋友问起时,只说是让去后勤部帮忙搬东西去了。九点点名以后,李子抓紧时间入睡,却还是兴奋得难以成眠。 第7章 (一) 凌晨四点半,峪山基地还在安睡,天空中却刮起了凛冽的北风。一辆外形彪悍的军用吉普车在寒风中出发,往东北方向去了,没有惊动任何人。黑暗的山路中只看见两盏强光大灯在颠颠晃晃的前进。 “看这阵势,今年的第一场雪说不定要提前到了。”驾驶座上的女兵开着车,与副驾驶座上的李子攀谈,她正是昨天晚上传达高明命令的女兵。 “我不太了解这边的天气。”李子:“首都的雪一般什么时下呢?” 女兵:“一般是十二月,不过也不一定的。” 李子伸手感受着从窗缝挤进车里的冷风,今天穿了一身冬天军服,车里也开了暖气,因此并不感觉冷,也不感觉晃。说:“部队的车性能真好。” 女兵:“这是部队刚刚列装的‘第三代猛士’,说是以悍马为基础设计的。” 两人聊得有点尴尬,索性各自沉默着。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吉普车停在了一座山脚下,天太黑,除了大灯照到的灌木丛,四周什么也看不见。若不是想不出理由,李子都有种要被处决抛尸的错觉。 女兵下车说:“我们到了。” 李子跳下车,看看左近并没有东西,只有寒风呼呼,有点茫然。女兵却在灌木里摸索了一会,突然灌木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深邃的狭窄通道来。 李子怦然心动,有点那味了啊,用灌木隐藏的秘密基地,还有比这更酷炫的吗? 女兵打开猛士的后座,取出几件装备交给李子说:“按照教官的命令,我只送你到这里了,这几件装备你得带上……92式手枪,里边装满了子弹,还有强光肩灯、电池。另外,这是一天分量的水壶和压缩饼干。还有最重要的这个是定位器,万一你困住了,它能让我们知道你的位置。” 李子接过装备,别好肩灯,把水壶和饼干收好,然后退出手枪弹夹检查武器,“橡胶弹?” “在里边你用不到实弹的。” 女兵帮李子把定位器别在腰带上,这东西像一个小型对讲机那么大,李子有点意外,于是问:“这么大的定位器?现在应该都有纽扣大小的了。” 女兵解释说:“地下是没有信号的,一般的卫星定位系统在这里边不管用。你这个是大功率发射器,能把信号传到地下我们预先安装好的中继器上,逐个中继器再把信号往外传,最终才能传到地面上。所以发射器体积也得大,你如果困住了就按下发射键。” 李子点点头,原先还以为什么地方都有卫星信号是有点想当然了。说:“装备就这些了吗?” 女兵:“你还想要什么呢?” 李子:“多多益善嘛。” 女兵:“我车上还有一个小防潮袋你要不要?” 李子:“嗯……不要了……还是要吧。” 女兵又把防潮袋拿给她,卷成了非常小的方块,李子收进口袋,心想用来垫屁股也是好的。又问:“里边有多少路程?有危险吗?” 女兵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传达给你以下指令: 马尾辫,进去以后自己找路走出来。要是发现不行,不要勉强,按下发射器等救援。看到任何东西都要保持冷静,克服恐惧就是关键。” 意思是要我自己穿过关押着鬼的地下城呗,有意思,“行吧,谢谢你。” 女兵:“不客气,你自己小心。等你进去以后我就先回去了。” 李子看着黑洞洞的入口,确实有点发毛。本来进入地下洞穴就肯定危险,黑暗带来未知,未知就是恐惧……谁知道洞穴中隐藏着什么东西?毒虫、野兽、瘴气、失温、地下水、甚至一颗尖石都能要人命。更可怕的是迷失方向,困死在石缝中。 李子决定不去想,想的越多越是心悸,他们设计这样的秘密基地,总不能让学员送死吧?于是不再犹豫,低头迈进了山洞里。身后的女兵又进行了操作,将伪装的入口合上。随着出口合上隔绝了风声和光线,四周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黑暗仿佛将五感都剥夺了,光是这一瞬间就足够劝退很多人。 静的像那种好像能听到滴水声的幻境,却又啥声也没有。 李子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心怦怦直跳,打开肩灯照亮前方,但是在光照不到的部分,哪怕只差一寸的地方,也黑暗得紧,好像岩壁吸收了光线不会产生漫反射似的,着实令人不安。 李子没有急着走,在出发点转一圈,光线突然照到左侧一个怪脸,李子发出惊叫“嗬!”立时举起武器。仔细分辨,原来是打印出来的午夜凶灵的贴纸。 “真是恶趣味啊!高明。” 李子讪笑收起武器,随着光线摇动,发现怪脸贴纸的下方还用油笔写了白字:被吓到了吧?下次再被吓到也千万不要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往前的通道又窄又矮,刚好够李子这样的小个子穿行,如果是更高的人来就要弯着腰艰难的前进了。岩壁还算平坦,不是南方那种怪石嶙峋、容易碰伤的喀斯特洞穴,只是过于逼仄压抑,要活活把人逼出幽闭恐惧症来。这应该就是训练的第一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幽闭的环境中镇定自若。 李子内心一向强大,小心翼翼的摸着岩壁前进,岩体上许多爬行的千足跫被光线一照纷纷逃散,偶尔摸到一只,触感真恶心。没有岔路,上上下下走了不知几百米,真怕卡在石缝中进不得进,退不得退。 终于,跳下一个岩阶,突然洞穴豁然开朗,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但这里的空气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浑浊,不像是更宽敞的空间应该有的样子。 李子谨慎的背靠岩墙守住自己的身后,用肩灯去环照周围,这是一个四十平米见方的石室,除了进来的路,还有两个出口,石室的一个角落还躺着一具骷髅。 李子冷笑:刚刚才用贞子吓了我一次,又想搞这种可笑的氛围。难道所谓的超自然适应,就是一个大型的公园鬼屋吗?你们还真是没有想象力啊。 对高明的训练有点嗤之以鼻了,可就在这时,突然脑海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学妹。” 李子如坠冰窟,先是僵在原地,三秒钟后,她迅速跳开,拔出武器向那个方向指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开什么玩笑!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的。高明你搞什么鬼把戏! 李子蹲伏着移动,背靠墙用光线确认着四周的黑暗,确实没有东西。她放低枪,隐隐感到心口在作痛。这是怎么回事…… 在确认没有人后,李子走向左侧的出口,那里竟是一个凸出的悬崖峭壁,站在峭壁边上,李子用肩灯往上照去,根本照不到头,不过上边似乎传来气流流动的声音。然后又向下照,光线只下去几十米就被黑暗吞没了。往前照,发现前面二十米靠下的位置有一个通道,但这中间隔着深涧,想跳过去是不成的。李子用肩灯顺着对面通道口往上探查,在上方的位置照到一个凸起的长石块,形如挂衣钩。 “如果有绳索的话,应该可以荡过去。一定有的吧,这样的设计。” 李子退到石室去探查另一个出口。另一个出口也是悬崖,对面也有通道,不同的是在旁边的岩壁上有几处可以落脚的平台,很难相信这样的结构是天然的,但说是人工建设的又未免不合常理,太小题大做。 李子丈量好距离,冲刺纵跃,跳到了第一个平台上,这个平台还算大,足够坐下两个人,下一个平台就小多了。 李子刚要提气纵跃,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小心。” 李子心下大惊停住脚步,环顾四周,周围是悬崖深渊,哪里有什么人?李子开始觉得毛骨悚然,一次可以解释为幻听,可第二次就肯定不是了。突然想起来入口处写的字“下次再被吓到也千万不要说话”的提示。高明这么写一定有原因的,我要冷静,不能发出声音。 但那个声音让我小心,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的用肩灯照向下一个平台,看到上边长着一块苔藓。刚才如果冒然跳过去,没准会滑倒落到深渊里。不由得冒出冷汗。不是说不会有危险的吗!高明他们怎么回事? 李子想了想,端起枪朝着那些苔藓开了一枪,成功打飞了一些。调整弹道以后,又打两枪,苔藓几乎全都都被打落深渊。李子比划一下距离,大胆的跃过去,虽然还是有点滑,还是平稳的站住了。 不敢相信,耳朵边的神秘耳语竟然是帮助我的?这是怎么回事?乐于助人的鬼? 李子带着疑惑,谨慎的又跳几次,到了对面的通道,然后穿过冗长的甬道。感觉是在一路向下,来到一个歪歪扭扭地面不平的石室里,没有别的东西,却有一条地下湖。 李子暗叫不好,一路过来都是没有别的出路,另一条通道又需要飞过悬崖。非要在这种地方下水吗?李子把手伸进水里试温度,冰得够呛。虽然地下很暖和,一路走来李子也热乎着,但若要进入地下湖里寻找出路,那可是不小的挑战。 用肩灯照射湖底,还好,只有几米深,水很清,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看来湖里不会有什么生物……一般来说是这样…… 没办法了,不冒险就不能前进。 李子脱掉棉衣开始在石室里做开合跳,心想要是让带连体泳衣来该多好,实在不行,毛巾和辣椒也行啊。开合跳做了几百下,全身都冒出汗来,索性把衣服也脱了放岸上。只带着肩灯和手枪。犹豫了一会,终于没舍得把内衣裤脱掉,实在是不习惯裸体。 待运动到感觉全身发烫了,试着把小腿伸进冰水里。唉呀~这差点就强行劝退了,终于强忍住没按下发射器。咬牙用手把冰水舀起来拍在身上,经过这个痛苦的过程,终于把心一横跳进了河里。 水流不急,李子闭着气逆流而游,手里拿着肩灯开路,很快在湖底找到了一个缺口,因为不知道水底通道有多远,李子浮出水面,好好换了口气,又头下脚上的潜下去。 1、2、3、4……李子自觉闭气的极限是一分半,因此暗暗的数着时间,如果数到45秒还没有看到头,就必须要回头。 水底的通道比上边更加幽闭,蜿蜒曲折的,如果溺水死在这里,那可真是够悲惨的。 38、39、40……李子数到40的时候,找到了一处宽广的水面,“哗啦”冒出去深吸一口,抹去满面水珠。观察四周,这像是一个封闭的池塘,自己正身处其中,没有路了?李子喘着气,好冷啊,好冷。 这可怎么办,难道水底下还忽略了别的通道吗? 这时,那个诡异的耳语又响了起来。“注意看上边。” 李子脚下洑水保持浮在水面,手用肩灯探查上方,发现在高处有一个平台,但是足足有六七米高,而且岩壁光滑,不可能上去的。 实锤了,那个诡异的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否则绝不可能指导现实问题,李子终于沉不住气,问道:“你是谁!”问出声来时才发现自己说话了,有点后怕,但并没有发生什么后果。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水面微微泛出波纹。过了一会,一个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又好像在不远,无法分辨位置,“你知道我是谁。” “不可能!”李子慌张的用肩灯搜寻着声音的来源,愤怒的说:“我认识得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李子满心复杂的情绪,期待、紧张、害怕、悲伤、愤怒,一起涌上来。 那个声音又说:“我并不想让你害怕。你应该先解决面临的困难,再看仔细一些。” 李子并没有相信它,举着武器警戒着,可等了好一会那声音却不在响起。她只好依言仔细探查,借助光线一点点的去找出路。很快发现在水面上的岩壁有被水浸泡的痕迹,生长着很少的真菌和苔藓,光线上移,有一条明显的水没线在靠近高处平台的位置,与更上方长期干燥的岩壁泾渭分明。 地下河是会涨潮的,如果在涨潮时通过浮力我就能到达更高处。李子想通这一点又深吸一口气,穿过地下河回到之前的石室。 从水里出来李子瑟瑟发抖,也顾不得羞耻,把内衣全脱了,用力甩掉身上的水,好不容易甩得干一些后,便迫不及待的把自己裹进棉衣里。 做完这些,李子铺下防潮袋,坐到了离地下湖较远的位置,从裤兜里取出压缩饼干吃起来,只吃了一点也就饱了,这东西遇到水会发,不能多吃。想来外边应该日出了吧,这里边真是山中无日月,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涨水。 李子想起来把肩灯关了,省电,否则要是在这种地方耗尽了电池,那可就成了真·睁眼瞎。她握着手枪,想象着最近邹春雷教的格斗站架,想象那些重心的移动和控制,试图说服自己不要睡着。 可还是没过一会就犯困了,毕竟起的太早,昨晚又没睡好。就在棉衣里缩着,暖暖的,脑袋时不时的往下掉。不知是哪次打盹的时候,就做了一个梦。 第8章 (番外篇)警校盛夏(一) (此番外篇是言情向的恋爱短文,男生不喜慎入,可以跳过。) *****李子的梦***** “哟嚯!小李子,我的劲敌!这次校运会我一定会击败你的!你就等着品尝落败的滋味吧。”莫如巧一如既往地中二,跳进了李子的寝室叫道,引得寝室里其他五个女生逗乐的笑。 十八岁的李子正在捧书看武侠小说《笑傲江湖》,给她一闹,拍额头道:“拜托,你都17岁了,能不能别这么中二。再说了你每次都输给我,根本不算劲敌好吗?” 莫如巧自顾自的傲娇:“呵呵,你的轻蔑恰恰就是胆怯的表现。” 李子拿她没办法,好奇问:“说起校运会,你要参加哪个项目呢?” 莫如巧:“啊啊,我正是为说这个而来的,我们一起参加铅球吧。听说女生报名人数太少了,校务处都在发愁呢。如果在铅球中打败你,我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李子很无语——你扬眉吐气的门槛可真是够低的。“铅球呀,我的臂力一直不是强项。” 莫如巧说:“就是这样才要练嘛,我也是最近才开始特训。一个月后的校运会,就是比比谁更努力的时候。要是谁赢了,对方就要为她做一件不违背侠义的事。你敢吗?” 李子的室友林朝夕起哄道:“好呀!李子答应她,等你赢了她,我们寝室所有人一个学期的打水任务就有着落了。” 李子笑道:“一班有个男生上学期不是一直在帮你打桶装水吗?” 林朝夕算是长得美艳的那种女生,就是警校里要求剪了短发,也掩不住青春靓丽。林朝夕嘟嘴说:“那家伙啊,才追一个学期就不追了,一点毅力也没有。” 莫如巧插话说:“你都不给别人进度条,谁会一根筋的傻到底。” 林朝夕:“哎呀呀,校园里的恋情就是要青涩朦胧,不求结果嘛。” 莫巧如发现自己的话题被带歪了,赶紧说:“小李子,你还没回答我呢?” “好吧好吧,要是我这次赢了你,以后你就别再缠着我了。”李子无奈的说。 莫如巧:“谁叫你学习又好,体育又好的。太不公平了。” 李子笑了:“你这是在奉承我吗?我可没有糖给你。再说了只有特别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鬼才奉承你了,我的劲敌,那就下个月决胜负了!我闪~” 李子笑了笑,只觉得小莫很逗,但一点也不讨人厌,毕竟她也是全班里成绩数……数二数二的…… 李子又看了一会小说,看到岳灵珊嫁给林平之,令狐冲悲伤欲绝的部分,有点难以理解,明明有任盈盈这么好的姑娘。于是放下书,到校园里去散散步。 这天下午难得没有课,天气也暖洋洋的,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就到了北边的露天体育场,一些男生正在绿茵场上踢足球,旁边的田径场上也有在做各种运动的学生。 李子突然想到“铅球吗?要不要趁机见识一下呢……” 体育器材室就在体育场边上,李子走到近处,拉了一下门,发现上了锁。 “同学,你需要什么器材吗?”身后一个嗓音很有磁性的男生问。 李子回过头去,一个个头很高,长相阳光的男生正在身后,手里握着叠好的跳绳,身上运动短袖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健美的腹肌上。 李子感觉心弦被悄悄地拨动了一下。 “那个……我想找铅球呢,我想练练。” “你练吗?” “是。不行吗?我下个月校运会想要报铅球项目。” 男生露出了笑容,似乎觉得挺稀罕的,说:“今天体育课老师有事去忙了,让我代管器材。我这就给你找,等着。” 男生摸出钥匙打开体育器材室的门,不多时找出来一颗铅球,还先用抹布擦了擦才递给李子。李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只觉得他身上的香皂味很好闻,很干净,又有一点淡淡的烟味,以前自己从来没觉得烟味竟然也有好闻的时候。以至于接过铅球的时候差点失手砸到自己的脚。 男生赶忙帮她捧住,自然的,大手就托在了她的手背上。“这铅球可有四公斤呢,你从来没练过吧?可一定要小心,别砸到脚。我看你光是抱着球脸都涨红了呢。” “才没有,我只是不习惯!”李子不敢多看他赶紧跑开了。 男生:“要不,我教你怎么投吧?” 李子:“不用!我自己试试就好了。” 男生无奈一笑:“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发力的时候要保护好腰部,不要逞强。用完了记得放回门边就好。” 李子:“嗯嗯。” 这时一个女生跑过来叫道:“杨臻,老师叫你过去呢。” “好,来了!” 留下李子一个人在田径场上奋力投出铅球,那颗铅球很不给面子的落在面前两米的位置。她轻声道:“原来他叫杨臻啊,挺好听的。” ...... 李子不服气那颗铅球总是投不过三米,由于不想打赌输给小莫,傍晚吃过饭又到体育场练习投球。“可恶,为什么会有这么粗鲁的运动!胳膊都抡酸了,始终是两米多,那些投七八米的是怎么弄的?” “哇哈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小学生都能赢你。稳了稳了。”莫如巧不知从哪里冒出,手里还举着一枚铅球。 李子甩甩僵硬的手臂:“小莫,你也来练这个?” “嗯哼。”莫如巧点头:“为了打败你,我都练了三天了,每天晚上就在这里玩一会。来,我给你打个样。” 莫如巧走到李子旁边空地,单手举球夹在脸颊上,然后转了一圈借助转体的力量——“嘿咻!”铅球离手直坠,只比李子刚才投出去的最后一个球远了十公分。 “看到了吧?要用到腰部的力量,腰马合一……” “噗!”李子笑了:“你这个优势还真是一言难尽。哈哈哈。” “哼。只要能赢你就好啦。我得提前想想该让你帮做什么事呢?是写作业还是抄党课……” 李子闻言有些危机感,想了想刚才小莫的动作,觉得好像是有些道理。于是捡起自己的那颗铅球,模仿着小莫刚才的动作,脸贴着球,然后转圈圈。 糟糕!本身这东西就太重,再转起圈来就失去平衡了。“啊啊……”李子控制不住重量,东倒西歪,小莫叫到“小心!” 李子急忙胡乱把球掷出去,自己摔在田径道上。“哎呀~好痛……” “呼!”一个声音惊道。原来李子没控制住投球的方向,铅球往田径场外侧飞去了,差点砸在一个经过的男生头上。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接住铅球,回头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哼唧的李子。 男生眼前一亮,记起来这不就是下午借器材的女生。 李子抬起头,定睛一看:“杨臻?” “哟?你还知道我的名字?小学妹,你这样用器材很危险的啊。”杨臻掂了掂铅球,就想走近去扶她。 李子赶紧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丢脸丢大了,而且直接叫他的名字,搞得好像我暗中调查他一样。他还叫自己小学妹,这是哪门子的称呼,羞死人了。 杨臻看她几度欲言又止,嗤的一声轻笑,笑声有些轻慢又低沉性感。然后他做出一个标准的投球,该有十米远。说:“听好了,要用肩膀和脸夹好了球,不要急着出手,找好平衡,不歪倒就对了,一开始也不要尝试旋转。另外,并不是像丢东西那样甩胳膊,会拉伤的,应该是像推东西的那样。” “哦……是这样啊。”李子扯着衣角道。 “哇哈哈哈哈,杨臻你漂亮女朋友多得像走马灯似的,又想来嚯嚯我家李子。”莫如巧狡笑。 杨臻:“我哪有?” 李子:“什么呀!” 被说的男女异口同声。 李子对小莫嗔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杨臻感觉到这女孩身上透出一股子纯净无暇,不由得想认真的看她的脸,李子感受到他的视线触在脸上赶忙用手去遮。 可这时一个运着篮球的男生经过,说:“杨臻,球赛开始前来斗牛吗?热热身。” “好啊。”杨臻答应着那个男生,又对李子说:“很高兴认识你,小学妹,要是你还不会可以再找我,我在那边打球。回见。”然后往篮球场那边去了,留下一丝清凉的男性香气。 小莫:“哟哟哟,看不出来,我们冰清玉洁的小李子,没想到也不能免俗。” “什么呀?” “我告诉你哈,这小子可不是善茬,可花了……高个的、胸大的、腰细的什么样的美女都把过,像你这样的虽然也不差,但要是喜欢他,那就是羊入虎口,被拿捏得死死的哦。” “别瞎说,我今天才刚刚知道这人,他心花不花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莫笑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狡辩呢。” 李子不知所措,微微感觉脸上火热热的。 小莫:“对了,正好今晚上杨臻和我们系的男生有篮球比赛,一会我们去看吧?” 李子犹豫着说:“可我本来想去晚自习的。” “我本来想去晚自习的~~现在遇到帅哥哥就不想了。”小莫模仿着她的口气坏笑,拉着她,“去看看吧,可热闹了。” 李子半推半就的:“那至少先把铅球还回去。” …… 到入夜,校园里的公共照明亮了起来,路灯光像夜色中的一个个蒲公英球,随风微晃。篮球场在露天体育场的东北角,一共有六个场地,现在其中一个围满了人,一直传出来运动鞋摩擦地面和运球的声响。 “呼!好!”围观的学生爆发出一阵喝彩,料想是比赛精彩,又进了一粒好球。 李子和莫如巧好不容易挤进了一个好位置,左右都是人。只见场上男生们争抢激烈,有的翩若游龙,有的做派刚猛,有的气定神闲,而且清一色高个子,在全神贯注的竞争,球场上氤氲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杨臻好帅!” “张琦好帅!” “治安系加油,加油!” “杨臻杨臻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啊啊啊啊啊啊!” 好夸张,竟然还有尖叫的。女孩要是太花痴的话,在别人看来挺傻的。不过就赛场气氛而言,渲染得挺到位,这样的热烈李子并不讨厌。 “比分胶着呢,精彩。”莫如巧的话让李子望向记分板,59比63,治安系稍微落后,侦查系暂时领先。小莫喊道:“侦查加油!今晚赢了,每人奖励我莫如巧的飞吻一枚!” 此言一出,侦查系队的一个男生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立即被盖了帽,球被防守队员截住,奋力一丢,长传到了前场杨臻手里,侦查系后场空虚,毫无悬念的被送进一球。 场边发出一阵哄笑。一旁的男生侃道:“莫如巧你其实是对面的间谍吧?” “哼。”莫如巧解释:“小哥哥们都激动坏了,虽然我很有魅力,但是你们也要以大局为重啊!” 言罢,治安队又是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比分反超,小莫差点被同班同学架出去,李子笑得停不下来。 治安系的杨臻和侦查系的张琦就是全场明星,球一到两人手里,就会迸发起女生的尖叫,这不,杨臻又打一个快攻,前场一记空中接球扣篮,简直帅爆炸。 比赛愈发激烈,侦查系的一个瘦男生突然从一个对手身后抢断运球,全队赶紧跟上打了一波偷袭反攻,侦查系队乘胜追击,比分再次反超,场上加油欢呼声此起彼伏。 杨臻运着球举起一只手臂说:“稳着来,挡差配合。”趁着一个队友挡差的机会,他运球从边路进攻,李子所在的人群稍微退后,腾出多一些空地来。 忽然,李子注意到那个喜欢背后抢断的本班瘦男生又悄摸摸的来到杨臻后边,李子赶紧做了一个“小心后边”的原创手势,也没考虑他能不能看懂。哪想杨臻心领神会,胯下运球远远的甩开那人,迅速切入禁区上篮,再下一分。 李子这才想起自己是侦查系这边的,好像吃里扒外呢,意识到之前怎么就干了。杨臻回防的时候朝李子的方向伸出大拇指使个眼色,女孩害羞的低下头去。 “哇啊啊啊啊,他在撩我。”花痴的应援团队又抱又跳尖叫起来。 “哇哈哈哈。”莫如巧自顾自的傲娇着:“美男计对我是不管用的,张琦你快组织进攻!不要和他拼拳,试着切他中路!” “呸,拼拳也不逊他。”张琦是侦查系球队的队长,一个国字脸戴眼镜的帅哥。他运球开展反攻,一下子就突破了顶上来中场的防守球员,杨臻迅速补防,赛场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人斗牛的舞台,张琦施展胯下运球、旋身运球、旋身假动作、背后换手运球等技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街舞般酷炫,引得全场爆发喝彩。杨臻重心放低,以静御动,不慕先机,张琦的假动作虽然精彩,却始终切不进去。 队友大叫:“传球!” 传球本是正道,但张琦有意竞争,斗到酣处不肯罢手,改用肩膀强打进攻,杨臻被撞稍退半步,却立即用小臂和胸口迎上去对抗。两人蛮得像连连对碰的子弹。 “加油!加油!加油!”观众们难得见过这么精彩的斗牛,连队友都慢下来看他们对决。李子平时虽然也运动,倒是很少参加对抗类的比赛,没想到这么热血,感受和想的不一样。 张琦切入受阻,估摸着进攻时间不够了,猛的一顶,紧接着跳起来采用远距离的勾手投篮。在这个距离使用勾手本是万不得已,但优势在于很难吃盖帽。哪想杨臻早已预判他的想法,果断放弃防守位置向前跳起,狠狠把球盖帽出去。 这时比赛进行到最后几分钟,球打在地下弹跳着奔向边界,杨臻、张琦二人为了最后的胜利,奋力冲刺争抢,别的队友都还在发愣,两人已都向球追去,那架势像两头狂冲的奔牛。 李子眼看球翻滚着向自己这边过来了,急忙叫道:“小莫!快躲!” 小莫却拉住她挡在自己面前,叫道:“啊啊啊我害怕!” 李子被她拽住躲不动,惊道:“你你你放手、这都什么事啊……啊!” 最后的画面中,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如狼似虎的扑下来。 于是乎,小莫被压在最底下,张琦和杨臻在上边,至于中间……李子就是奥利奥的那个“利”。全场哄笑。 莫如巧:“哎哟哟哟,起开起开!你们加起来五百斤……真是够了。” 李子钻出来的时候哭笑不得:“都怪你小莫!害我在球场被人推倒了。” “其实感觉还不错吧?” “还行……什么呀,不要误导我说奇怪的话!” 两个男生一个劲的道歉,看样子还挺诚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故意的成分在,小莫趁机要求了两杯奶茶,安慰女生脆弱的心灵。 杨臻又来到李子面前挠头笑说:“小学妹,没事吧?真是对不起……今天还真是……好有缘呢。” 李子摇摇头:“没事,反正我背后有个肉垫呢。铅球差点碰到你我还没道歉,算扯平了……你球打得真好啊。” 杨臻轻轻碰她手臂:“你的胳膊好像擦破了,我那里有伤口贴。等着我。” “不要了……吧。” 杨臻也不由分说去场边取来伤药给她喷。小莫说:“我也受伤了喂。” 杨臻:“是吗?伤哪里了也处理一下。” 莫如巧:“我的心好伤,你竟然这么偏心只顾李子。” 李子:“……” 杨臻:“……” 杨臻不由的又认真的看了看李子的脸,确实清新可人,娇小惹怜。“你叫李子呀,真特别。” 一时间,边上熙熙攘攘的人声似乎小了许多。可这时一个女生走过来,打断这暧昧的瞬间。 “杨臻,球赛怎么样了?” 转眼去看,哇,好美的人。那女生一双桃花眼流露些许慵懒,娇艳的薄唇似嗔似笑,面上有些超前的纯欲淡妆,修身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勾勒出诱人的曲线,领口隐约露出笔直成线的一对锁骨,让人遐想连篇。 杨臻一见到她就露出甜甜的笑容:“依文,刚到呢?你错过我的精彩瞬间了。” 女孩取出手帕一边帮他擦汗一边说:“是说你扑在一个漂亮女孩身上的精彩瞬间吗?那个我可没错过……” 杨臻在她面前反而有点像弟弟,气场全失:“怎么吃醋了啊?那只是个意外。” 女孩:“我才没有吃醋,你喜欢谁,爱扑谁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就是个没人爱的,习惯了。” 杨臻急了,好哄歹哄,拉着她到一旁去了。李子热烈的心好像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呆呆的思索着。 莫如巧扭着身子,娇羞的夹着嗓子道:“反正我就是个没人爱的,习惯了……惹~~~。哈哈哈哈哈,我这种的才没人爱好咩。小李子,比赛结束了,我们走吧。” 她仿佛没听见。 “小李子,小李子?” 第9章 (二) “李子、小学妹……水涨起来了!” 李子一个激灵醒过来,感觉屁股冰凉,立即跳了起来,未及打开肩灯,脚板下早感受到一层薄薄的冰水。 她随即打开光线扫射四周,心中微感恐怖,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助我?” 那个诡异的声音很快回答说:“我说出来担心你不相信,我并不想让你害怕。” “你……你想说你是杨臻吗?够了!你是个虚幻的鬼怪!你根本不存在!杨臻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李子愤怒了。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突然间醒过来,我能看到你,我也能现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能现身?”李子恐惧得身体发颤。 “嗯哼……我很想你。你想见我吗?” “不!不!我不想看到你。快走开!”李子感觉到眼角不由自主的滑下泪来。 “嗯……”那个熟悉的声音失落的消隐了。 李子满心恐惧,想象一下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竟然在耳边低语,告诉你他能出现在你面前……太可怕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地下关押的鬼吗?我,我要离开这里! 脚下的冰水升高速度很快,李子不急细想,赶紧把防潮袋拿起来,沿着甬道返回到更高的位置,计算着大概要涨水到哪里,才能开始潜泳。 “大概是这附近吗?”涨水以后,就离那一头的石室距离更远了,我需要憋更长时间的气才能到达。李子又等了两个小时,水位终于漫上甬道,涨到脚边,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李子见时机已至,估摸着水位应该够得到那个高处的平台。于是把衣服全脱下来,装进防潮袋,换上湿漉漉的内衣,深呼吸一分钟,企图提高身体内更多的氧气,然后抓着防潮袋一头扎进了水里。 在甬道中,水的上浮力变强了,这是李子没有考虑到的,这使得她在狭窄的甬道中花费更多的力量前进,心越慌闭气越难受。一路潜泳,来到之前睡觉的石室里,现在这里已经被水填满,可怕的冰冷和寂静几乎让人发疯,不由得让人想象被淹死以后,永远漂在冰水中的可怕画面。 李子感觉快到极限,抓紧时间游向地下河道,这处水流也变得更急了,在不能换气的状态下用力游向那个石室更加困难,所以李子犯了一个大错,不小心呛了一口水,整个人在水中挣扎起来,要死了…… 这时,那个声音说:“不要试图把水咳出来,那样会呛得更厉害”。 她定了定神,把水咽了下去,艰难的向最后的水面冲刺。“呼~呕!”李子窜出水面,扑在原先高处的平台上,大口的呼吸。“咳咳咳咳……” “你做到了。你现在真是优秀。” 过了一会,李子恢复过来,沉默着,内心却是百感交集,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如何面对一个死人。她缓了缓,将装备丢上平台,自己也翻上去仰面休息,而后换上了暖和的衣服。 发现平台上的地面有一捆绳索,而且前方又有一个深幽的通道,这次不知道要通向什么更深更危险的迷宫。李子拾起绳索收好,没有冒然前进,因为这一路走来已经非常深,没准是在一座山的山腹之中,再走下去真的有出口吗?这方向并不对头,还是应该回到先前需要用绳索飞跃的通道? 她在这个溶洞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加之一直处于低温,体力消耗很大,这时如果定错了方向,很可能会陷入危险。但她真的很想凭自己的能力走出去,而不是发送救援信号承认失败。 于是,经过一番漫长的深思熟虑以后,李子做出一个冒险决定。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说:“你还在吗?” 几乎没有迟钝,那个声音说:“一直在。” 李子紧张的吞咽口水,说:“如果你真是你声称的那个人的话……你、你能不能帮助我?” “你终于相信了?” 李子:“还没有……要看你如何做。” “你很谨慎。这样很好。” 李子咬咬嘴唇,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想请你进入前面的洞穴,告诉我前面有什么东西。” 李子没期待能很顺利,没想到那个声音说:“可以,我也希望能帮助你离开。等着我……” 李子听到那句熟悉的“等着我”,心又不由得隐隐作痛。过了半小时左右,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前面有一座吊桥,吊桥之后是一个岔路口,两个通道,但都是死路,通向致命的陷阱,你要小心。” “怎么可能?教官说过这个地下基地应该没有致命的陷阱!” “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去看。关键的时候我会提醒你。” “……”李子犹豫了,自己指挥一个看不见的故人去侦查危险的前路,得出的结果却和教官的提示冲突。若它说谎害我,为什么要替我排除陷阱?若它说的是真话,为什么高教官要在这里设置死亡的陷阱?这不合理。两种假设都不合理…… 李子思索良久,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聊的小说是什么类型的?” 那声音想也不想回答:“武侠小说。” 没等李子接着问,他接着道:“是《笑傲江湖》……你厌烦令狐冲那样的没主见,随波逐流的人生,你问我他明明有任盈盈这样的好姑娘,为什么还整天惦记着小师妹。你最喜欢墨绿色的宝石,唇彩习惯用兰蔻的,最喜欢爬行的动物,连蜥蜴也敢捧在手里……” “够了,够了,别说了。”李子动摇了,这些事不可能有人知道,他难道真的是杨臻……我、我得亲眼去前面看看,如果他欺骗我……要是他欺骗我,那反而还安心,最怕他说的是真的,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李子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的前进,平台上的通道不长,没过多久又一个宽阔的空谷出现在眼前,难以置信山腹之中有这么宽阔的地方,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一条悬锁吊桥横架而过,铺设的木板看起来不太牢靠。 李子把光线照往上方,幻想着能看到成群倒挂在顶上的蝙蝠,但看到的却只有深邃的黑暗。她蹲下伸出手去压了压吊桥的木板,悬锁立即微微上下摇摆起来。 这个不太可靠啊,万一踩到腐朽的木板,就拥抱深渊了。 那个诡异的声音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说道:“如果你同意让我现身的话,我可以替你试试这桥,反正我也早就……死过了。呵,这么说真奇怪。” 李子惊道:“你真的可以出现?” “对,但是我需要你的同意。” 李子心里是抗拒的,可是又非常好奇,如果人死也能复生,这意味着很多……很多的可能性。 “你会伤害我吗?” “怎么会?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那……那……我同意?” 她艰难的说出那三个字,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随即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面前,他帅气的眉眼、刀削斧凿般的脸庞,甚至是身上淡淡的烟味,都还停留在八年前的那天黄昏。李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怎么了,我的小哭猫。”杨臻露出那样熟悉的轻慢。 李子流着泪后退几步,抬起手枪对着他,又放下,又抬起手枪,又放下…… “你,你走的那天发生了什么时候?你去找那些歹徒了是吗?” “唉……”杨臻:“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对不起。李子,我很想你。” 他张开了双臂,李子犹豫了一下,终于摇了摇头,没有扑进他怀里。 杨臻笑笑,走到吊桥的另一头招手喊到:“我过来了,这桥其实比看起来的稳,你走的时候扶好悬锁,妥当些。” 李子看着他一身学员警服,生动的样貌,熟悉的语气,哪里有一丁点的像死去多年的人?不由得没了主意。只好依言扶着悬锁,一步一探的走过桥去。 杨臻退在离桥端更远的地方,抱手依墙,特地不去扶她。显是知道李子没有完全信任他,故意站开距离好让她安心,直到她安全通过了悬桥。 确实比想象中的牢固。 杨臻又在前方给她开路:“说真的,你怎么会来到这么黑暗而危险的地方?我是完全没有头绪。” “啊,哦。”李子魂不守色,回答:“我正在参加一个特种训练,和超自然力量有关,现在要走出这里。” “特种部队?哈哈,好夸张。看来距离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了吧。我看的出来,你变得独立了,不再是以前的傻白甜了。” “我以前也没有傻白甜好吧?” “哪个女孩没有傻白甜的时候?没什么不好,要是一上来就是特种兵的心态,那就可怕了。” 闻言,李子一瞬间竟然忘记了现状,嗔道:“就知道你谈过的女孩子不少!” 杨臻一呆,旋即笑了:“没有没有,都只是普通朋友。” 李子这才回过神来,唉……我说什么呢。 “嗯……你……那个……” 杨臻:“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的,没事的,我可不是鬼怪。” “你走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谈这个,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我找到了那些畜生,交涉不成,杀了三个人,包括欺负你的那个。然后我好像被从背后偷袭了,然后就……应该是死了吧,由我自己来说,真是太奇怪了。” “对不起……都怪我。”李子低声几不能闻。 “这是我自愿的,为了你值得。但其实也是我自己冲动任性……。”他停了一下,没有转身,说:“你不要自责,这些年你肯定不好受。” 李子感觉鼻子一阵酸楚。说:“后来呢?我是说……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什么感觉?” 杨臻一怔,想了想说:“没感觉,就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直到我听见你的声音,我就醒过来。在黑暗中摸索向你发出声音的位置,然后我就看到你了。你不知道其实我有多诧异……有多想你。” 李子不再说话,两人默默地又走了一段。李子突发奇想偷偷伸手去触碰他的背后,希望能发现些许异样。然而指间传来了真实的触感,结实的背部,还有让人舒服的温热。 杨臻停下脚步:“碰吧,别怕。” 李子戒心稍减,又伸出手去,没想到杨臻忽然转身握住她的手,她另一手慌忙的举起了手枪。 杨臻却笑了:“你看,背是暖的,手也是暖的,不是僵尸。” 李子怒道:“不许再这样了!我差点就真开枪了!” “好,不生气嘛,我也不想才刚活过来就又走了。”杨臻讪笑着轻轻的放开她的手,脸上有些难掩的失落。 过了一会,两人来到了先前说的岔路。杨臻指着左边说:“这边进去二三十米后,路会变得很滑并通向一个深坑,一个不小心就会滑下去。” 他又指着右边通道:“这边则通向一个水潭,落差很高,掉下去就困死在水里了。” 李子闻言觉得不可思议,不应该有这样的致命陷阱才对,应该说,这个山腹里发生的一切越来越往超乎常理的方向发展,嗯……必须证实一下。于是,两人来到右边通道尽头,果然看到一个落差很高的水潭。 李子惊奇的问:“这里落差这么高,你是怎么探明下面的?难道你还能飞?” 杨臻耸耸肩:“刚才没出现的时候我是可以飞的,就像幽灵那样,现在好像不行了。” 李子:“这么奇怪!” 杨臻晒笑:“是很可疑吧?但确实是这样,没办法解释。我现在想消失好像也没办法了。” 李子:“难道是这个山腹有神奇的力量,真的让你复生了!” 杨臻叹口气:“早知道先把出去的路都查清楚了。不过,这水潭我看过的,是没有出路的。你有绳索的话,可以自己验证一下。 李子犹豫片刻,走到边上照射下方的水潭,水很清,光线扫到的地方都能看的清楚,八成没有出路。李子脑中灵光一现,卖了个破绽,故意完全背对杨臻,假装查看下方,实则小心翼翼的警戒着身后的动静。如果他有异动,就会立刻闪避并清空弹夹。 然而杨臻却一直很规矩的靠在一边,慵懒的说道:“小学妹。你要下水吗?我可以先跳下去自证清白的。不过你可别丢下我呀。” 李子叹气:“不用,可以看得清。你说得对,下面没有出路。” 杨臻:“另一边呢?那里很危险,恐怕很难察证。” 李子:“也不用了,我姑且相信你,而且我觉得出口不应该在这个方向,这边已经太深了,很不正常。往回走还有一条出路。”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真的。” “嗯……”李子欲言又止,举步返回。两人再次回到悬锁桥上。 黑暗的气氛迫近! 忽然杨臻在前面作出一个“停止”的战术动作,低声说:“小心,李子……有东西过来了!” “是什么?” “我感觉它很危险!我需要你充分信任我!可以吗?” 李子这时也听到了,返回的那个方向,传来了震动,好像是什么巨大的金属滚动和跳动落地的声响。听起来非常恐怖,从那东西移动时的沉闷声,一定是个大家伙,很重,几乎可以断定不是人。 怎么办?一个迫近的金属怪物和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哪边都很不靠谱。 李子紧张的举起手枪对准悬桥的另一端。 杨臻着急的道:“你的橡胶弹对付不了它的。没时间了!我求你了!相信我一回吧。” 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声音在迫近,气场弥足强大。 李子情知自己的武器如螳臂当车,一咬牙:“好!该怎么做?” 第10章 (三) ……“咕隆咕隆咕隆”...... 漆黑一片的悬索桥空谷,通道的一头终于显现出了那个声响的主人。那是一个巨大的圆球影子,它直径近两米,显然具备自己的意识。那东西从通道里滚出来,发出“哐、哐”沉闷的金属声,在悬桥一端的平台上停下。 空谷中已然不见李子二人的踪迹,四下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圆球黑影微微转动了一下,好似一颗巨型眼球在探视周围,诡异无比。 突然,这颗巨球分裂开来,裂开的部分从里边发射出集束的红光,射向空谷的四周。然后它从内部伸出了四肢站立起来,变成了一个近三米高的直立怪物!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似乎原本球型的外壳变成了它四肢的装甲,它的头部异常扁平,万不可能是世间生物,红光像探照灯一样从头部正中间的位置持续射出,仿佛是巨怪的独眼。 李子和杨臻正藏身在黑暗的某处,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两人终于放下戒心贴在一起,一声也不敢吭,洞察着巨兽的行动。 只见巨兽射出的红光反复在空谷中间扫射,时而广阔,时而收缩,肯定是在搜寻猎物无疑。 几分钟过去,李子满头大汗,因为他们的藏身之处需要用力维持,她往下滑了一些,杨臻及时的搂住她,她顿感轻松一些。闻到杨臻胸膛熟悉的清香,她终于不再抗拒,静静地把头贴过去,减少他的发力。 巨兽搜索不到动静,收回红光,迅速坍缩成原来的球体,从悬索桥面上滚了过去,消失在通道的另一端。 李子、杨臻吁一口气,原来她们这时正吊挂在悬桥的下方,是杨臻看四处都是空谷峭壁无处可藏,临时想出的奇招:和李子一人抓住绳索的一头,分别从悬桥的两边落下去,用彼此的体重平衡下落。在悬桥下方抱在一起,与怪物一板之隔,躲过了搜索。 两人配合默契,两脚互相借力一蹬,李子就扯着铁索上去,然后将杨臻拉上来。 不知道怪物有没有走远,两人迅速进入怪物出现的通道里,反其道前进。 “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杨臻也是有点后怕。 李子摇摇头:“不好说……教官说这里关押着一个超自然生物。难道就是刚才那个东西?” 杨臻瞪目:“超自然生物!这些年过去,世界都已经这么离谱了吗?” 李子难得的露出周冬雨式歪嘴:“你这个复活的人好意思说这个?” “啊……。”杨臻:“因为我真心不觉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超自然的存在,小学妹你这可是赤裸裸的歧视呢。” “就歧视你。”李子:“花心大萝卜。我以前就发现了唉~你好像就只有对我的时候才特别游刃有余,有恃无恐的,对别人的时候,什么兰依文啦、麦麦啦、小白啦、阿什莉啦……没看到你这么轻慢的。” 杨臻急了:“阿什莉那个过分了哈,那是个虚拟的人物。” “只反驳最后一个。”李子:“那看来麦麦、小白也是真实存在的了!” 杨臻笑道:“你这个逻辑我没法说理。” “哼。” “那,我们现在还算不算是……” 李子:“不算!” “可惜了。”杨臻也不生气,随后又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应景的笑话。” “嗯哼?” “有一对美国夫妻,一生很幸福,丈夫活到79岁死了。过了两年,妻子也死了来到天堂,见到丈夫正在和几个妙龄女郎暧昧的有说有笑。妻子有点生气,走到他面前说‘你见到我不说点什么吗?!’丈夫看她一眼,说‘噢夫人,我们结婚的誓约是‘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现在合约已经结束啦!” “噗!”李子本来就是爱学英语的,其实听过那个笑话,可一想到那个英语情境,还是忍不住笑出来。随后又板起脸,说:“你看看你,还学会含沙射影了,意思是我们合约也结束了呗。无所谓,我有的是男朋友。” 杨臻:“那你可亏大了,我现在对你来说是小八岁的小鲜肉呢。” “哈哈哈哈……”李子闻言又笑了。哎呀,不行不行,怎么又给他带着走了。 聊着聊着来到之前的地下河,这会河水已经退得干净,连潭底都没有水,只是稍微潮湿。李子暗想正好,省得又潜泳,冷就不说了,现在……有个男人在身边,再脱得只剩内衣挺难为情的。 杨臻不失时机的逗她:“怎么没水了,我还想再看看你内衣游泳的美景。” 李子闻言,脸上一红。叫道:“呀!这么说来,先前我脱换衣服的时候你你你……你都……” “这有什么?”杨臻:“我又不是没看过……” 李子狠狠给他一顿粉拳。 平台七八米的落差并没有对二人造成实质困难,杨臻往下跳向侧面的岩壁,足下借力一点,缓速落在河床底,身手实在了得。 “下来吧,我接着你。” 李子跳下去,杨臻给她来一个公主抱,李子轻声一句谢谢,蹲下地面去摸了摸潮湿的河床底部,非常滑,感觉走路都有可能会摔倒。 “好滑的地面,你怎么能落得这么稳?” 杨臻耸耸肩:“我一向很可靠。” 李子没有反驳,若有所思的喃道:“嗯……”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穿过河床走出往上的甬道,跳过最初几个峭壁上的跳台,回到了初始的石室里,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那具骷髅仍是静静地躺在角落,没有任何异常。 李子从防潮袋里取出剩下的食物和水:“饿了,吃点东西吧。”给杨臻递过去,后者说:“我不饿,你吃。” 李子也不推辞,一口气把剩下的饼干和水都吃光了,虽然没有计时的东西,但是算起来也应该有一整天了,现在究竟是半夜还是第二天凌晨?这个训练真是不容易。如果是普通人,只怕连黑暗这第一关也撑不过,最多两小时就崩溃了。该说是自己没心没肺吗? 正这么想着,肩灯闪烁了几下,光线暗淡下来。第一节电池看来是耗尽,李子赶紧借着逐渐变暗的光线,把绳索的一头结成一个绳圈,像西部牛仔用来套牛的那样。 杨臻:“接下来往哪里呢?难道你想飞越另一边的悬崖吗?” 李子:“嗯哼。” 杨臻:“是了,因为对面上方有一个奇特的石钩。有点人为的痕迹。” 李子:“你也发现了。我走了一整天,穿山涉水的,唯一的收获就是一条绳索。那条路的尽头你也勘探过了是死路。唯一的可能就是教官设置了一个引导性的出路,否则还能去哪呢,那个石勾看着就不像天然的吧?” 杨臻:“像解谜挑战。但是你用这种方法过去了,就肯定没办法回来。” 李子闻言,轻轻碰了一下腰间的救援信号发射器。心想,这个东西还是先不告诉他吧。说:“一定有出路的,否则就不是训练了。” 杨臻:“稍后你的教官发现进来一个人,出去两个人,怕是要惊掉下巴吧?” 李子也犯难了:“可不是么……我现在都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你自己呢?”杨臻想了想说:“你希望我走出这里,回到原来的生活去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李子语焉不详,把结好的绳圈抛向悬崖对面的石勾,试了几次也就套中,然后把手持的这一段固定起来。做完这些,又把肩灯的电池更换好。 杨臻:“现在还不过去吗?” 李子:“我有点累,一整天都在高强度的行动,我需要睡一会。” 杨臻:“那好,我来替你守夜,你放心睡。” “嗯,拜托你了。”李子把防潮袋铺到地上,刚要躺下来。这时先前刚通过的甬道又传来了那个金属巨球的滚动声!两人一下子蹦起来。 杨臻:“那东西又找过来了,我们快飞跃过去吧!” 李子掏出手枪:“且慢!它要跳过悬崖间的石台一定会暂时受阻,我要看看它到底是什么。” 杨臻:“这太危险!” 李子不做声,肩灯打开射向悬崖中分段石台的方向,举起手枪瞄准那一头。 光线中,两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一个通体白色的庞然大物,它是一颗金属球体,表面有明显而规则的裂痕。那球体从裂痕处分裂张开,变形成站立的姿态。四肢和躯干都很细长(相对人类而言则非常粗壮),头部短扁,面上只有一个圆形的红灯。 李子只看一眼这个怪物,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任何胜算,但就不知道它能否做到像人一样跳过这些孤悬的石台过来这边。 “什么鬼东西!”杨臻着急地叫道:“赢不了的!快走吧!” 李子不为所动,隔着悬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金属巨人眼睛射出锥形的红光,将李子笼罩在其中。发出了机械感十足的声音:“李……滋滋滋……你……长……哔哔哔……死……” 杂音,根本听不清它说什么。 杨臻冲过来挡在李子前面:“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金属巨人:“异…………滋滋滋……排……” 金属怪物的肩膀上从后面转出来一支红外线设备,杨臻大叫不好,一把拉李子躲在岩石后面,“噔噔噔”一串响声,不知道射击了什么东西过来,岩石表面发生一连串的微小爆炸,空气中立时弥漫着战斗的气味! “它真的发动攻击了?怎么会!”李子不敢置信,这样猛烈的攻击,高明竟然还说“没有致命危险?” 杨臻抓她肩头摇动:“别再迟疑了!集中注意,我们得飞跃通道。” “好。既然如此,只能死磕到底。”李子:“我试试。”她躲在岩石后面,向红光范围丢出一颗石头,金属怪物并没有攻击。 “比想象中的厉害。”杨臻:“这样,我先冲过去吸引火力。你再趁机冲过去。飞绳旁边的那块巨大岩石可以成为下一个掩体。” 李子摇摇头:“不成,我感觉它的反应非常快,从这里冲过去有十米,你肯定会被打成马蜂窝的。” 杨臻:“那怎么办?” 李子没答话,而是用行动来回应,轻念三二一后,突然身体紧贴地面探出掩体去。比的就是一个快! 几乎是触到地面的同时她开枪了,那金属怪物还没有射击,李子的子弹已经冒着火焰激出,瞬间打中了悬崖对面怪物的独眼,它微微一晃,杨臻已经冲了出去。 怪物的武器只慢了一秒钟,射弹紧紧的粘着杨臻的脚后跟打中地面,炸起一片石屑尘土。杨臻凌空飞扑,躲开了最后几发致命的射击。 李子看他成功过去,又立即缩回头来。 金属怪物又发出声音:“滋滋滋……李子……它……现……不……滋滋滋……” 李子:“破玩意!你说什么能不能说人话!” 杨臻:“它好像要过来了!” 李子:“不会吧?这么大也可以跳吗?” 李子偷偷瞄去,只见那金属怪物收缩成球,降低了体积,突然伸出脚往地上一蹬,整个球体就跳了起来,竟然跳起几米高,又非常准确的落在了第一个石台上。 不妙!这东西能跳?难怪它能以球状在这个山腹里穿行无阻,太厉害了。可它究竟是什么?说是超自然生物的话,可看起来却更像一台机器。 “李子,趁它变成球不能攻击!你快过来,我们撤!”杨臻刚伸出头大叫,哪想那怪物仿佛特地为了反驳他的话,在半空中不知如何发动了射击,打得杨臻急忙缩头。 言语间,金属怪兽已经落在了深渊上的第三个平台上。 怎么办?怎么办?它如果过来就全完了。 李子偷偷看一眼剩下的两个石台,其中有一个特别小,人类的脚也只能勉强站下两只脚掌。按理说那东西的球型体积,肯定是落不下去的,它却还是决定继续跳过来……这么说来,它是打算凌空伸出脚来一踏而过吧?那,也许就有办法了。 果然,金属怪物第五次跳跃的时候,因为石台太小,它只能凌空从球身里伸出一只长肢去踩,电光火石的这一瞬间,李子突然现身往近在两米多前的石台上投出一块大石。 金属巨兽落下一脚把那颗石头踩得裂开,自己却也绊得失去平衡,向深渊里摔下去,发出可怕的金属吼叫。 两人心有余悸,杨臻跑过来拉着她关心的查看:“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李子:“我没事,真的好险。” 杨臻:“我不许你在这样冒险了!担心死我了。” 李子凝视着他认真的脸庞,心情十分复杂。 杨臻走到悬崖边上向下看,说:“也真有你的!一颗石头就收拾它了,特种部队李子,今非昔比呀。” 李子也走过去,迟疑的说:“但我感觉它完全有能力在空中击毙我……是我多心了吗……”兀自微微颤抖,竟然无比后怕。 杨臻伸手搂住她肩,让她安定一下:“我们还是先过去吧,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那东西未必不会再回来。” “嗯。” 两人一起拉着绳索,像人猿泰山那样飞荡跃过了深渊,成功落在了对面未曾到过的通道口。往里走了一点,李子累得不行,靠着墙坐下来。 杨臻:“就这儿吧,我会看着你,你得休息。” 李子叹口气,握着手枪抱着膝盖,半梦半醒的歇了。 第11章 (番外篇)警校盛夏(二) 都说学生的盛夏才是真正的盛夏,漫长得让人失去耐心。姑娘们在蝉声里追剧,空调房里吃西瓜,跟喜欢的男孩子约去图书馆,看书的时间还够不上看他,最后带着一身夕阳回去。 这才是学生时代。 但也有一些闲云野鹤,是自甘寂寞的。 “所以,李子你真的要在这么美的七夕夜晚独自在寝室看书?”林朝夕画着妆,随口问到,宿舍里别的女生都已出去玩了。 李子捧着一本刑法学,穿着宽松的圆领t恤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没你们那么好的交游啊。” 林朝夕:“可惜了,你明明长得挺美的。” 李子淡然一笑,问:“准备上哪玩去呢?” 林朝夕:“还不知道呢。”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带自拍的朋友圈:周末好无聊啊,要是有好玩的地方就好了。 过了一会,李子听到她手机飞讯提示音频响,然后林朝夕拿起手机选了选。自言自语道:“学院附近的维也纳酒店的化装舞会?好像挺有趣的。李子,我出去了,拜。” “嗯,玩开心。” 闷热的寝室登时空荡荡,李子其实也挺想出去玩的,只是自己很懒,不愿意社交,加上年少的时候受过欺负,不太喜欢交朋友,所以总是与书为伴。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交的男朋友呢。唉。” 过不多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李子拿起来一看,本地的陌生号码。谁呀?该不是推销电话吧。李子手一抖,不小心掐掉了。 算了,大概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多半就是打错了。就这么想着,那个号码又打进来。 “喂你好,我是李子。” “小学妹晚上好。”电话那头传来低音的男声。 “杨臻?”李子不由自主的坐直了,手捋了捋头发,仿佛担心对方看得到自己:“晚上好……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不错哟,你听得出我呀。呵我们这些警察学员,找个号码总归是有办法的。何况你还是个小名人呢。” “哪有……我,我朋友不多的。你有事吗?” “今晚有空吗?” “……这……什么事呢?” “我想约你出去玩儿,可以赏脸吗?” 李子脸刷的红了:“怎么这么突然,我们又不是朋友。” “我早就想约你了,只是没个好的去处。今晚机会难得,附近有个酒店有个有趣的化妆舞会,可有趣了,你千万不能错过。” 李子口是心非:“你这个人张口就胡说,我看你是约女朋友约不到了,临时才想到我的吧……” 杨臻:“哪能呢!我连你的面具都准备好了,还手写了邀请函。” 李子心怦然跳动,说:“我不信,你如果真的有心,我早就收到了。” 杨臻:“要是我能把邀请函和面具现在送到你手里,你就要和我去舞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李子感到一丝甜,犹豫着说:“女生宿舍呢,你进不来。” “等着我。” 挂上电话,李子有点高兴又有点好奇,他难道要夜闯女生宿舍?会被开除的吧。这里五楼呢,难道从外墙爬上来?那也够疯的。不由得跑到后面阳台去看。 阳台外边看到下方静悄悄的绿化带,等了几分钟也没见来人,正有些失望。这时杨臻又来电话了,“小学妹快开门,邀请函到罗。” 李子听着电话:“怎么可能?你真偷溜进女生宿舍啊?” “你开门就知道了。” 李子急急忙忙跑进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胡乱拨弄几下头发,然后走到宿舍门前打开门。 只见一台无人机正飞在走廊里,用绳子吊着一封邀请信,上边还夹着一台开着视频通话的手机,杨臻得意洋洋的脸显示在上边,挥挥手:“亲爱的李子学妹,请和我一起出去玩吧。” “呼!”李子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闯进女生宿舍。” 杨臻:“那样影响多不好……这个无人机借来也不容易的。我可是诚意满满的。” 李子举起手机“啪嚓”拍了一个照片:“我现在掌握了你用无人机偷拍女生宿舍的确凿证据!” “喂喂喂!不带这样的。” “噗。”李子笑了,偷偷喃道:“看谁拿捏谁死死的。” 伸手取下邀请函,打开看到他清冽优雅的字迹,心下也不讨厌,但心里更希望他真的溜进来。二十分钟后李子来到楼下,脸上化了淡妆,看起来清丽动人,只是一身圆领t恤和运动长裤,反差萌巨大。 杨臻穿着休闲的衬衣和牛仔裤,欣长健美的身材凸显无余,打量着她说:“小学妹你真好看,不过你确定要穿这样参加化妆舞会吗?” 李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我可没有什么晚礼服和大摆裙,你要是嫌弃就找别人吧。” “哪能。”杨臻递给她一个摩托车帽。两人骑着一台酷炫的阿普利亚摩托车,电掣风驰,只不过十来分钟,就来到山警学院以北几公里的维也纳酒店。 进入大堂的时候,李子一瞬间有种和男朋友出来过夜的错觉,亲亲的画面控制不住的在脑海中闪现,一下子羞红了脸,思绪如万马奔腾,差点就要夺门而逃。怎么能这样,我才第一次和他出来。 杨臻哪知道她思绪万千,只当她怯场,笑说:“舞会在二十二层呢,怎么还没到地方就羞成这样。别担心,一会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你。对了,你会跳舞吗?” “嗯,啊?”李子捧着火辣辣的脸:“我以前学过一点交谊舞,慢三的,也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杨臻:“没问题的,那就比很多人强了,戴上这个。”电梯里递给她一个美人鱼公主爱丽儿的面具,他自己戴一个奥特曼面具。 李子:“哈哈哈……你这样子逗死了。” 杨臻:“没办法,人比较帅,躲在‘光’的后边才比较不抢眼。” 李子:“嚯~真臭美。” 电梯门打开,激情的气氛扑面袭来,探戈的音乐正在鼓动,舞池里五光十色,彩灯摇曳,各种打扮的人在尽情舞蹈。仔细一看,还是穿常服的人比较多,毕竟谁会特地买一套奇装异服参加活动呢?只是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别说,这样一来人人都放得开,毫无顾忌的宣泄热烈的情感。 杨臻拉着李子的手走进舞池,李子急忙说:“我不会探戈……” 杨臻不由分说持握她的靠近腋下的背部,露出醉人的笑容:“没事的,跟着感觉跳。”说罢拥着她热烈的跳动起来,李子很快发现探戈其实和交谊舞很像,每个方向移动三步,节奏偏快。在做旋转动作的时候杨臻总是很可靠的拥着她进行动作,李子冰雪聪明,竟然也能跟得很好。 两人渐入佳境,随着热情欢快的节奏愈发自由奔放,李子胸膛贴着他,闻到他身上和口中的甜甜的香气,简直意乱情迷。 不知不觉中,舞池中间的人群让出一块地方给最精彩的几组表演,李子和杨臻虽然不是舞姿最好的,却是最落落大方的,特别是李子宽松圆领t恤带来的反差感,让人一见尤怜。 一曲完毕,杨臻抓住怀中美人的手臂一抽,叫李子倾斜的身体作出一个720°旋转的结束动作,登时燃动全场,周围的人群给出了热烈的掌声。 场灯大亮,杨臻看她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微笑说:“你看你学会探戈了。不过就算没跳够,音乐也结束了。” 李子觉得被他搂着很舒服,不想轻易让这种感觉跑掉,娇羞地说:“被你像玩具一样转来甩去的,我头都晕了。”杨臻二话不说,当众给她来一个公主抱,惹得一阵尖叫。 走到边上把她放下来时,一个戴古典面具的女人走了过来,玉手环抱,说:“是杨臻吧?这么快就找到新女朋友了?真是无缝衔接,我都有点伤心了。” 李子一看这人,光是从窈窕的身材和慵懒的语气,就知道她是上次在球场和杨臻亲亲腻腻的女人。 杨臻也不遮掩,说:“依文,七夕节好。这么巧你也来了。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李子。李子,这是……兰依文,我的一个同学。” 兰依文比李子高一个头,不知怎么的气场有点压迫感。说道:“你好学妹,你可要小心,杨臻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花心。身边的女孩一茬换一茬的。你看刚和我分手马上就闲不住哄骗小学妹了。” 杨臻面具下看不出表情,没有接话。 李子看出来情况复杂,但也有点脾气,说:“他求我我才出来玩的,说不上被哄骗什么的。不过我想既然你们分手了,他的事也就不烦学姐费心了。” “呵。”兰依文一怔,大概没想到这个小个子女孩还挺有侵略性,微笑走开了。 李子盯着杨臻看,后者被盯得不自在:“干嘛呢?” “我在瞪你。” “为什么呀?” “我就说你约不到女朋友了才找我的吧?” “哪能啊,我是真心觉得你很可爱,就单纯的想约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这和别人都没关系。” “当面扯谎。哼。”李子一声嘤咛:“而且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聚光灯亮起,一个戴着唐老鸭面具的主持人走上场。“各位同学,嘉宾。欢迎来到维也纳酒店和山警学院舞蹈社联合举办的七夕化妆联欢晚会。我是主持人孟嘉。孟菲的孟,乐嘉的嘉,不过今晚主持的可不是非诚勿扰。” 人群听到这段开场白都是一乐。 主持人又说:“经过刚才的兔子舞扫舞盲行动和精彩的探戈秀,我已经感觉到气氛上来了,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更加热烈的有奖游戏环节!(欢呼和口哨)大伙肯定很期待奖品吧?偷偷告诉你们,为了这次的奖品我们舞蹈社可是下了血本啊,今年赞助费的50%都用在奖品上了,待会大家一定要狭路相逢、针锋相对才对得起我哈。另外诚邀大家踊跃加入舞蹈社谢谢谢谢。还要感谢赞助商……” 观众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别卖关子啦!我们要看奖品!奖品!” 一些人也跟着起哄“奖品,奖品,奖品!” 李子循声望去,那人矮小的个子,闹腾的动作,戴着一个樱桃小丸子的面具,连裙子都特地打扮成了小丸子的小学生装。如果这还认不出来是莫如巧,李子警校都算白读了。 唐老鸭主持人故作恼火:“来来来大妹子,你这么能起哄你来主持呗。” 莫如巧也不怯场,冲上去抢过话筒:“大家好我是刑侦系一年级的学霸莫如巧,单身,娇小可爱型,温柔体贴,优点多多,如果有多金韩风的帅哥请一定不要错过我!谢谢支持。” 众人哈哈大笑。 主持人被她搞懵了,说:“你还真当非诚勿扰了。” 莫如巧岔开话题,指着天花板上的一物叫道:“后台工作人员,把奖品放下来吧,我看到了。奖品、奖品、奖品!” 台下更多人跟着笑着起哄。 主持人惊道:“没想到小丸子你眼睛这么小,眼神倒了得!我的第一个‘找奖品’的游戏就这么被你找到了。你该不是同行来拆台的吧?” 莫如巧:“才知道呢?短小就是精悍,眼小就是聚神。” 在千呼万唤中,奖品被吊绳从天花板上放了下来,主持人一边介绍道:“今晚七夕之夜的奖品就是一个超大阿狸布娃娃……” 他还没说完,人群立马爆发出不屑:“切~!” 主持人接着说完:“布娃娃脖子上的祖母绿宝石项链一条!” 人群的嘘声立刻又转变为“哇!”的惊叹。 鼓点声响,摄影师将镜头对焦在布娃娃脖子上,投影幕布上就展现出奖品的大特写:一条闪闪发亮的银花边项链,镶嵌着硕大的墨绿色的长方型宝石。看起来非常奢华美丽。 李子盯着投影幕看的入迷。 杨臻:“你很喜欢这条项链吗?” 李子:“我不知道……只是看到它很舒服,眼睛就不移不开了。” 主持人说:“怎么样?奖品不掉价吧?各位同学、嘉宾们,今晚的主题既然是七夕,那就要讲究一个情字,奖品当然是送给最默契的情侣!这没问题吧。我们将进行三组游戏。能坚持到最后胜利的情侣将获得舞蹈社送出的的祖母绿宝石项链一条,第二名可以获得由维也纳酒店提供的vip住宿优惠卡,第三名也可以获得舞蹈社的纪念品一份。事不宜迟,请愿意参加的情侣们积极入场吧!” 现场倒有一半的人是情侣,情侣中又有2\/3的人踊跃的进场了。小莫没有男伴,冲进人群里抓住一个小个子的斯文男生,也不知道怎么威胁利诱的,成功拉着那人陪参赛了。身材窈窕的兰依文一直是众人焦点,牵着一个帅气的男人进场了,光看她前凸后翘的身材都是一种眼福。 第12章 (番外篇)警校盛夏(三) 杨臻拉起李子走上前,李子低声说:“可我们又不是情侣”,架不住身体很诚实的跟着向前走。杨臻握着她的手,让她感到暖暖的很踏实,说道:“我有预感我们有机会能夺冠的,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努力争取。” 李子总觉得他一语双关,害羞的:“哦。” 一旁又一对男女下场,女的戴着一个兔子面具,冲着这边说:“李子,你也来了。我们互相帮忙夺取奖品吧!” 李子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室友林朝夕,问:“朝夕?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林朝夕笑了:“你这身圆领t恤我还能看错嘛?” 最后竟有十六对男女参加游戏,其余的观众都退到边上去喝饮料看热闹了。 第一场游戏是“情人飞刀”,男女其中一人站到大靶子前,头上、腋下一共固定三个气球,另一人就用五把涂有橘子精油的玩具飞刀去攻击气球,距离定得不远,只有五米左右。因为橘子精油有刺激性,碰到气球就会引发气球爆炸,五刀打中两个气球就算过关,但是打到人身上就算出局。说难也容易,说容易也难。 这游戏一看就很有意思。莫如巧兴冲冲的要第一个尝试,把自己强行征来的男伴按在靶板上,工作人员便帮着在小个子男伴头上腋下黏了气球,流程非常快捷顺畅。 全场都还挺给小莫面子的,可能是都觉得她很逗又自信,“加油加油!”在大家的加油声中,小莫竟然成功的一击而中,击破了头部的气球。“哇”众人都鼓掌,就在大家以为她走狗屎运的时候,小莫快速又出两刀,准确的击中了剩下两个气球,然后作出一个优雅的舞台谢礼动作。引爆全场。 主持人目瞪口呆:“大妹子,你是马戏团的还是怎么的?这么厉害呢?” “嗨~这算什么?”莫如巧:“知道我外号叫什么吗?游乐园小霸王,奖品摊主的噩梦,套鸭终结者。中山公园小贩们谁不知道我小莫的大名。” 在大家的欢笑中,第二组情侣上场了,男的第一刀就往女伴嘴巴上送,一击出局。主持人不忘毒舌:“我说老弟,你这是假公济私,有仇报仇啊?” 女孩尴尬坏了,给男孩几拳,恼怒的跑了。真应了“信任游戏”的主题,不是默契的情侣立马就得掰。 又有几组人玩具飞刀尽是往同伴身上招呼,引得一片逗笑。 到林朝夕的时候,她选择站到靶子前面,打扮火辣的她紧张得花枝乱颤,胸前小白兔起伏蹦跳的,看的周围的男士大赞“福利啊”。林朝夕的男伴也挺给力的,除了第一刀太过谨慎脱靶以外,在第四刀上也击中了两个气球。 气氛渐佳,杨臻问李子:“你是想投飞刀还是站靶子?” 李子想了想,说:“你篮球不是投得挺好的吗?这次就让你发挥特长了。” 杨臻:“好咧,那一会我先从你左手开始,然后是右手,最后是头上。” “嗯……”李子想了想补充道:“要是你飞刀打中我,以后就不和你出来玩了。” “哈哈,fair enough。”杨臻:“但是如果我们夺奖的话……你就要给我……” 李子羞红了脸,心中像小鹿乱撞,又开始幻想奇怪的画面,转念一想,觉得不生气好像有点不像话:“我们才第一天约会呢!” 杨臻爽朗的笑了:“我都没说完。我是说你就要给我一个飞吻不过分吧?” 李子双手捂腮:“你这个人呀!你是故意的。” 轮到李子这组了,李子大胆的走上去张开双臂,打心里的希望他千万不要失误。工作人员粘好气球。李子想到他说的顺序,于是微微把左手手臂抬起一点,并不明显,但足以提高他的容错。 “嘭”的一声,玩具飞刀准确的击爆了气球,李子突然间很安心。紧接着,第二个气球也被打中,命中率百分之百,顺利过关,引来人群中女生纷纷赞赏,男生们则是默然。 长得帅,身材好,还多才多艺,你说这样的人气不气人?所以男生都巴不得看他出丑,仿佛这样才能找回一点平衡感,人性都如此。 李子刚要下来,看到杨臻使了个眼色,竟然准备投第三刀,她也不阻止,如果他失误那是他的损失。不过杨臻没有失误,第三刀也准确击中了李子头顶的气球。然后他像霸主一样向周围的人群示意,意思是我就是行,怎么样谁能不服呢?就这样的气场和魄力,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李子渐渐的也迷上了这个艺高胆大,风轻云淡的校草。 接下来大部分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身手,玩具飞刀纷纷往情侣身上招呼,主持人添油加醋,引发阵阵笑料。第一轮游戏就出局了一半的队伍,剩下八组。 气氛愈加热烈,吃瓜群众们都不吝喝彩。 第二轮游戏规则公布的时候,李子可就羞没边了。原来第二轮是男女配合不许用手,只能用嘴巴吃吊着的苹果,讲究的就是默契。想也知道这种游戏图的就是男女失误,亲在一起的名场面。 要是一般的情侣,亲一个也没什么,可李子和小莫都是情况特殊的队伍。李子不由得偷瞄杨臻,内心隐隐小期待。 小莫则发现自己强制征来的男伴……没影了……听完规则就逃跑了! 于是,小莫还没开始就出局。 “气死我了!老娘长得哪里对不起观众了,有的亲还嫌弃呢!”小莫骂骂咧咧的回到下边去,又成就一则笑话。 剩下的七对男女,吃苹果最快的三组就可以进入决赛。 杨臻一脸坏坏的拉着李子走到场中,说:“你要是不乐意,我们也可以不参加的。” “没有不乐意……”李子小声的说,“就是图个玩,其实我不讨厌的。” 杨臻狡猾的:“不讨厌什么?” 李子嫣然一笑:“自个儿想去。” 主持人一声令下,第二个游戏开始了。 绳子吊着的苹果没有支撑,牙齿一碰到就贴着脸到处跑,每组的男女一上来都遇到困难,这种时候真情侣就比假情侣更有优势了,至少没那么束手束脚的。 李子和杨臻也控制不住苹果乱晃,空着急。杨臻好几次忍不住差点用手去按,李子气吐如兰,情急之之中向前伸嘴,苹果一跑,牙齿轻轻的磕在杨臻脸上。 杨臻:“哇哦!好大胆。飞吻都跳过了。” 李子烟视媚行:“不不不不!不算数的。” 另一组太着急用手去扶了,被主持人逮了个正着,又是出局。 在围观观众的加油声中,林朝夕的一组脱颖而出,第一个吃完了苹果。然后是兰依文的那组,别看她懒洋洋的样子,没想到挺强劲的,剩下的情侣们更急了。 杨臻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你用脸给苹果做支撑,我来……”他看了看苹果:“一会儿要是…嗯,希望你别介意,我会小心的。” 李子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立马红了脸。 杨臻伸出手,看她没有抵触。于是轻轻抱住她的头,在苹果上疯啃起来,从某些角度看起来就像是……如狼狮虎,激烈拥吻,李子和旁人都忍不住开怀疯笑。 “别乱动!只差一点了,我加把劲。” 李子闻言笑得更厉害了,这台词怎么这么不对劲!好污呀。要是平时有男生搂着她这么说话,肯定要被一顿暴揍。可是一想到他英俊的脸,怎么也不会真的生气。原来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杨臻吃下最后一口果肉的时候,嘴唇有意无意的轻轻触碰一下她的脸。“哎呀,我嘴巴被烫伤了。” 李子粉拳打他一下:“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二轮结束,成功晋级决赛的就是林朝夕组、兰依文组、李子组。台下众人望着这仨女生,当真是风情万类,美丽各异。林朝夕打扮火辣,身材惹眼,活力四射;兰依文身材高挑,腰肢窈窕,女人味十足;李子娇小惹怜,举止清纯。众人都想这三个肯定是主办方请来的托吧?否则怎么能美得如此光华四射,情态各异呢? 殊不知三女同台纯属巧合,林朝夕一心想把住多金帅哥,兰依文好似不愁男人,就是玩儿,李子特别想要那条项链。三人并没有多大的冲突原动力。 李子没想过在聚光灯下当主角的感觉这么好,望向另外两人,突然问杨臻:“你和那个兰依文,为什么分手呢?她明明那么好看。” 杨臻一怔,随后叹一口气说:“怎么说呢……本来也说不上在一起吧。因为她总是离人不近不远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她的男朋友。她再好看,不专心的感情还不如不要。” 李子:“真心话吗?不是为了气她才约我的?” 杨臻难得犹犹豫豫的:“本来……或许有一些吧……但我现在发现更好的人了。” 李子:“嗯。” 杨臻:“就这样?” 李子笑了:“不然呢?因为我是更好的人呀。” 两人对视一眼,竖起拇指:“最后一场必须拿下!” 唐老鸭主持人抓住气氛,大吹大擂,然后神神秘秘的带着三个女士进了后台,再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出来了八个标着号码牌的熊熊布偶。 主持人公布第三轮的规则:“这一轮的游戏叫做心有灵犀。三位女生经过我完美伪装,已经混在了八个布偶里。请男伴和布偶跳一支舞来识别自己的女朋友。期间双方都带着耳麦,如果说话的话就会被发现哦。也不许写字笔谈。不许做小动作。请用心感受,选出正确的恋人吧!” “哇!”众人都是惊呼,这难度可不一般,跟瞎猜也差不多了。1\/8的机会呢。 游戏开始了,迎合舞会的主题,优雅的交谊舞音乐响起,三位男士各选一个布偶拉起手跳起舞来。 杨臻拉着布偶,发现她跳的是慢四,而不是先前说的慢三,应该不是李子。 一分钟后,换另一个布偶,这个根本不会跳舞,连连踩到脚。 又过一分钟换下一个舞伴,这人跳得很好,有点太好了。而且感觉她的重心太低,身高应该在160以下。多半也不是。 换到四号熊熊,杨臻感觉这女生重心位置和李子很像,舞步也很像。杨臻进一步试探,故意做一个搂腰倾倒的动作,重量会暴露更多信息。 第五号熊熊重心很高,舞姿完美。这要不是兰依文,也没谁了。杨臻有点感触,这样好的女孩,怎么就如镜中花水中月,抓不住的呢?望着布偶傻乎乎的脸,杨臻不由得有些“都想要”的心情。 第六号熊熊好重,得有120斤吧。 第七号熊熊大概也是165,舞姿一般,与李子相符合,但是身体动作有些钝感力,不像李子那样轻盈,但或许是因为穿着笨重布偶服所以受到影响?一分钟跳完,熊熊没有第一时间放开他,而是搂着他稍停了一下。 第八号熊熊非常狂野……跳起交谊舞来像是在跳伦巴。这位……杨臻回头看了看场下,果然没找到莫如巧。这个应该可以排除了吧。 四号和七号……该选谁呢。 决胜时间来了,林朝夕的男伴选错了,林朝夕脱下布偶服很懂事的安慰男伴“没事没事,今晚真是太有趣。” 兰依文的男伴准确的选中了她,剩下杨臻在纠结着。 这时四号熊熊做出一个娇羞忸怩的动作。杨臻眼前一亮,欲盖弥彰呢,说到:“我选七号。” 七号熊熊脱下布偶服,果然是李子,一边擦汗一边说:“好热,穿这东西原来这么热,夏天公园里的布偶真是不容易啊。” 杨臻:“你不应该是夸夸我选中了才对吗?” 李子:“可是我觉得很明显唉。” 杨臻苦笑:“行行行,下次换你来猜哪个是我。” 两组情侣真是太优秀了,观众们都投来热切的目光,大多是赞赏,气氛甜的发麻,李子觉得很受用。 “两组同时胜出,这该怎么办呢?”主持人也是头疼,没想到这两对情侣如此优秀。杨臻看看李子,又看看兰依文,心情很复杂。 主持人唐老鸭说:“别担心,为了这情况的出现,我们还准备了最后的办法,终极的默契就是由心而发的合拍。” 主持人让人推出四块黑板。接着说:“最后请两对情人各自私下画半颗桃心,我们再当场拼起来,全场观众就是评委,咱们来评评哪对恋人拼出来的心更合拍更好看,她们就是优胜怎么样?” “好!”许多人都觉得这个点子很好。 一到这种不讲技术纯靠随缘的题目,杨臻反而有点不自在了,要是输在了这一题,总觉得就是被默认为不合适。李子看出来他的顾虑,反倒笑笑,学着他之前说的:“没事的,跟着感觉来就对了。” 杨臻点点头向黑板走过去。 李子想了想,叫住他:“嘿,杨臻。” 他回过头来:“嗯?” 李子手掌贴唇,抛出一个飞吻:“送给你了。” 杨臻只愣了半秒,就作出一个接住放脸上的动作,笑道:“我们还没赢呢。” 李子:“没关系,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杨臻:“希望你以后一定要一直都这么开心。” “……嗯!” (番外篇:警校盛夏 完) 第13章 (四) 是啊,我怎么把这些给忘了呢?我应该要一直很开心的。 感觉一颠一晃的。 漆黑的山洞里,李子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杨臻抱着跑,肩灯也打开了。 杨臻:“你醒了。” 李子:“我睡了多久?” “得有两个小时吧。样子睡得可香了。” “是舒服的多了……出什么情况了?” “那东西又来了。” “啊!具体是怎样?” “我一开始小眯了一会,毕竟到处都是黑的,开着眼睛也没用,就是用耳朵听。后来我听到崖下有微弱的攀爬声,感觉不太妙。所以抱着你远离那里。” 李子闻言虽然有点紧张,但是好久好久没有感受他抱着的感觉,和梦中的感觉很像,不由得任由他如此。 “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了,那时真开心。” 杨臻微微诧异:“这个时候说这些吗?” “呼。”李子眼睛微红:“我怕以后没有机会说,我好怀念以前,你知道自从你走以后,我整个人都变了,我怀念原来的我,那么开朗自信,好想时光逆转回到那个舞会。” 杨臻若有所思:“呵,那条祖母绿项链还在吗?” 李子点点头:“留着呢,就是后来鉴定说是假的,不是宝石。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 “我想也是,那么大的祖母绿宝石项链,得值多少钱呀!拿出来当奖品也真是过头了。” “嗯……东西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你把我放下来吧。”李子站下来伸伸腰,说:“好了,是时候走出这里了!” 两人在通道里摸索走了很长一阵,穿过一条凌乱的迷宫。突然身后的通道传来了那个机械怪兽的嘶吼声,离得更近了。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李子惊到:“怎么会?我们好不容易才穿过的迷宫,它怎么能一下子追得这么近!” 杨臻想了一会,说:“穿过混乱的通道本就很不容易。它没有理由这么快跟上的,按照之前它追踪我们的行动来判断,也不太像能感知我们具体位置的样子。这么说来,会不会是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暴露我们的位置?” 李子一惊,立马想到身上的求救信号发射器。不能吧?最后救命的东西会引来怪物? 杨臻说:“难道是肩灯吗?但是光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 李子没有答话。不多时,两人来到了迷宫尽头,这里有一道垂直向上的金属爬梯,抬头一眼望不到头。杨臻二话不说,自己先爬了上去,李子紧跟其后。 这条爬梯可真是够长的,好像要直直的通到山顶上去。李子跟着杨臻快速向上,爬到百十米的高度向下看时,下面已经望不到地。越往上方,空间就变得越宽敞。 突然,下方传来了机械怪兽的攀爬声,和它说话的电子杂音,但是杂音实在太强,根本听不懂它说什么。 杨臻:“糟糕,它就在下面,加快速度!” 两人使出全力向上爬。但闻下方机械爬行的“登、登、登”声,速度太快了。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可怕的红色亮点终于出现在下方的黑暗之中,距离两人不过三十多米。紧接着,红点射出红光来扫描正上方的空间,将两人包裹在瘆人的红光之中! 完了!李子的第一个念头是:在爬梯上毫无遮掩,它要发动射击我们都是活靶子! 就在这时,杨臻叫道:“我看到上面有亮光了!坚持下去!” 李子也抬头,看到一点微弱的光线,但那可能还有百米。“不行来不及,只能拼了!” 李子抽出手枪,将剩余所有的子弹都向下倾泻,但橡皮弹打在那东西上连擦痕都没有留下,机械怪物仍然一抓一攀的向上。 眼见危机,李子急中生智:“你先爬上去一些等我一下,我有个办法!最后的办法!很危险,但只能赌一把!” 杨臻:“都听你的!” 只见,李子停下攀爬,用手枪当锤子,在面前的爬梯杠上猛砸几下,震的手心出血,眼见生锈的梯杠出现一丝弯曲。喃喃道:“拜托了!一定要成。” 然后她迅速跟上杨臻攀上去。 机械巨兽两只前臂交替抓住梯杠追赶,就在某一个瞬间,只听到李子吼道“就是现在!”,突然上方两个人竟然自由落体猛砸下来!两人同时从二三十米的上方松手踩下来,重重地踩在了机械怪兽的肩上! 近三百斤的重量和重力加速度并不足以对吨级的怪物造成任何伤害,但……怪兽正抓着的被敲松的梯杠可就承受不了了——机械怪兽抓握的梯杠崩裂开来,两吨的巨兽失去支撑,从这个高度又摔了下去,足足过了十多秒钟,才听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震动天地。 李子和杨臻则早做好了准备,把怪物踹下去以后,急忙一个拉住另一个,挂在了爬梯上。过了一会,甚至有尘土冒了上来。 杨臻:“以前像这种点子都是你配合我的吧?” 李子:“呵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两人虽然再次击退了怪物,但情知那东西肯定死不了,没有多说话,抓紧时间往上终于来到了那个光线所在的位置。 终于,一个通向山体外边的洞口赫然在目,清新的冷空气从那里灌进洞穴中,看来这里就是训练的终点。 李子兴奋的跑到出口外,贪婪的享受着阳光和空气,开怀的大叫。杨臻静静地微笑在她身后,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这里风景真好,是山顶附近的位置。漫山遍野的红叶像海浪一样呈现出波涛的模样。真像是对训练成功的褒奖。 杨臻在身后失落的说:“李子,你觉得……我这样一个已故多年的人,应该重新回到现实中吗?我很迷茫……” 李子深呼吸,回过身:“你能给我讲一个我没听过的笑话吗?我想听。” “咦?”杨臻:“怎么了,突然的?” 李子:“你先前在山洞里和我说的那个‘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的笑话,我听过了,你能给我再讲一个吗?我现在心情很好。” “嗯……”杨臻面露难色,想了想说:“有一个南方人一直听说北方人饭量好,不服气。有一次来到北方玩,被朋友招呼去馆子吃饭,菜上好时北方朋友说‘给我上五大碗米饭!”,服务员因为嫌麻烦,于是用不锈钢盆装了满满给他们端上去。南方人一看,惊呼‘这……这是第一碗?!’” “哈哈哈哈。”李子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但摇摇头说:“这个我也听过了。能再给我讲一个吗?要我没听过的……” 杨臻轻叹:“一时间我也想不到了,要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回头我每天都给你讲一个笑话,把这些年的遗憾都补上,好吗?” “那听起来可真好呀……”李子走过去到阴影里抱着他,头贴在他的胸膛上,不舍的感受他的温度、气味,泪水止不住的翻涌而出。“谢谢你,我好多了,我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冷冰冰的了,我会好好的过好人生的。我很想你。” 杨臻搂着她,笑说:“怎么了小学妹。突然间的。” 李子轻轻的离开他的胸膛退回到阳光下,面带泪痕,说:“你出不来对吧?” 杨臻闻言愣住了,没有说话。 “杨臻……你说下次轮到我来猜你,我做到了。”李子面色从感伤变得认真,又冲着面前的人说:“我一直知道你不是真的杨臻,不用再演了,你想想从你现身开始我有没有叫过你一次名字?之所以一直瞒到最后,是因为我需要协助,而且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现在知道了——你想逃离这里,你会随着我对你的回答,逐渐变得生动,这就是为什么入口处提示让人不要说话的原因……你,就是这个山谷中囚禁的鬼!” 杨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吃惊:“李子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鬼,你想想这一路上我有没有害你,即使在你睡觉的时候。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都一直在帮助你啊。” 李子淡然一笑,显然他的说辞没有让她有任何动摇。“你当然不会害我,因为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无法最终踏出这里。你的特性是从人类的语言和情感中汲取力量。我说得没错吧?从一开始只有脑海中的幻听,到真实的声音,然后是显型,然后越来越真实,这都是随着我不断说话、回应而实现的。现在你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就是要让我同意你离开这里,你才能走出禁锢,否则你出不来是不是。” “杨臻”露出愤恨神色:“李子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就算你不希望我复活,我也不会勉强的,何必要这样伤害我?” “哼!演的真像……可惜,再像也敌不过实据。”李子冷笑,又说:“你的第一次失误是在现身以后,你调侃说‘你是比我小八岁的小鲜肉’,当时我就产生了怀疑,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亲口说过刚刚‘像从梦中刚醒过来’的人,怎么能准确的知道自己死了八年?你告诉我?” “杨臻”愕然语竭。 “所以我当时就有一个推测,你是通过我的记忆复制出来的。其实……杨臻的尸体并没有找到,他不一定真的死了,死的时候也不一定和八年前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你复活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一样,这怎么可能。 ——在一个明知有鬼的地方有这么一条证据,就足以让我肯定你不对劲。然后,又出现第二个疑点——那个机械怪物,它有着可怕的机动力和压倒性的火力,我一度以为那东西就是山谷里关押的超自然生物,但通过几次躲避和战斗,我发现它的目标并不是我,它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把我击毙的,比如刚才它在爬梯上,如果它要射击我,我早就死了一百次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它其实想要杀的只有你,因为我正巧挡在了你下面,所以它才没有攻击。” “杨臻”的脸色愈发难看,冰冷的盯着李子。 李子:“而且我刚才给了你最后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你不是由我的记忆复制出来的鬼,你一定能说出哪怕一个我没有听过的笑话……可是你编不出来,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杨臻! 但是我不恨你……” 事到如此,“杨臻”终于撕破伪装,狂怒的吼道:“就是你害死我的!你这个下贱的扫把星!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哈哈哈哈哈哈!你永远都要活在痛苦和自责中才对!哈哈哈哈!” 李子没回话,伸出手指了指他身后,“杨臻”转过头去,巨大的白色金属怪物正站在他身后,肩上的机枪转了出来。 “额哦。”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突突突突突!”大口径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伪装成杨臻的鬼怪化作一滩肉泥。 …… 机械巨兽发出清晰声音:“这里信号终于好了,妈的,无法交流真是够烦的,哈哈哈哈。” 李子听出来:“高明?” 机械巨兽:“对是我,你这个小妮子可真是够难缠的。竟然把我击退了三次!哈哈,真有意思。” 李子:“我晕,你就不能表达得再明显一点吗!” 机械巨兽:“没办法,山体里信号不好,有时得交给ai自己行动。并不全是我在看。” 李子更加好奇:“这个机械究竟是什么个东西?” 机械巨兽迈着霸气而沉重的脚步走出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说:“容我向你郑重介绍,这是当前人类对抗超自然灾害及恐怖活动的最高科技成果,国际反灵异中心研发的ai设备——‘无忌者’机甲,这款是专门用来火力支援的。另外还有两款‘无休者’、‘无情者’,以后有机会你会见到的。” 李子伸手触摸了机械怪兽的腿部,手感结实得不像话。又问:“那么这个山洞到底是怎么回事?” “嘿。”高明透过机械体说:“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入这个山洞训练的,刚才那个鬼东西,它会激发人类最痛苦的记忆,并一步步的诱导人类帮助它逃跑。一般人在黑暗和记忆的双重折磨之下,大都连半天都撑过不去。等从这里边被救出去时,这些人要么沦为恐惧的奴隶,要么……成为恐惧的主人。所以我们把这里作为一个适应灵异事件的训练场,只选最优秀的人进来特训,对未来对抗恐怖环境很有帮助。” 李子自信的笑了:“我呢?算优秀吗?” 高明有点嘴硬:“你嘛……虽然能在里边呆上两天,还成功的找到了万中无一的出路……但是你差点把关押的鬼都放跑了。只能说勉强及格吧。” “那也不错……反正我得到了很好的东西。”李子不再发问,迎风望向远方美丽的风景。 高明关上远程操作终端,在办公桌前自言自语道:“隔着屏幕都感觉她有些不一样。” 第14章 窗外的操场上,苦逼学员们的训练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初冬的寒天之下,口令声不绝于耳,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新兵们个性消磨,体力也见长,动作整齐划一。教官高明见状不由得微微颔首,而后一屁股坐上滑轮椅,往手机聊天框里打字。 *****高明的聊天框***** 高明:你推荐来的人,自己花两天走出了峪山洞穴,就在昨天完成的。 (过了一会才收到回复) 农拥军:不错啊,不愧是我看好的人。 高明:她还仅凭着一把92式手枪,击退了前去救援的无忌型机甲三次。三次! 农拥军:…… 农拥军:开什么玩笑,这还是人吗? 高明:不开玩笑!所以说你从哪里捡到的宝贝? 农拥军:你小子别打歪主意,我选的人是要进特灾处的。 高明:行了行了,瞧你宝贝的。军队里也用不到这样的女兵,再有一个月就交给你了。 农拥军:这么快的吗?以前都没觉得。 农拥军:也好,最近事多,多来个人帮帮忙也成。“飞天”那帮家伙闹腾得太厉害。 高明:是说东部空军基地的事吧,后来怎么样了? 农拥军:后期调查已经做完了,基地正在重建。袭击基地的怪物经确定是“瘦长鬼影”无疑。 高明:什么?是那个八十年代米国首次出现的那个?! 农拥军:我也很惊讶,竟然真的有人掌握了这种技术,还从米国人的手里弄到了那只传说中的怪物,无论是哪条都够呛! 高明:怪物的详细情报有吗?涉及到米国应该挺难办吧? 农拥军:不,米国方面这次意外的配合,搞得外交的王部长反而寝食难安。 高明:哈,想象得出。头号对手一反常态,感觉像是陷阱似的。 农拥军:但说是陷阱,水平又未免低得不像话。我估计是被统一教搞得焦头烂额,终于要精诚合作了吧。 高明:嗯……我还听说东部基地伤亡惨重,最后还不是我们把那东西打退的,真是这样吗? 农拥军:唉。当时基地里有两台“无忌者”立即调动了起来,但也只能拖住那怪物,最后是它自己走的,如果它不走,基地必定是全军覆没。我猜测那种操纵技术一定还有缺陷。 高明:作为军人,要是遇到这种代差碾压,也只有以死报国了。如此大的事,也不知道上头有什么应对。 农拥军: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你等着看行了。 高明:懂,那我就做好自己的事,给你们提供最好的新兵得了。 ***** 高明放下手机,听闻综合楼里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喧闹,这引起了他的好奇,于是走出去,循声来到了格斗训练区,悄悄的躲在玻璃门后边偷看。只见二班正在上格斗课,一般这个时候,都应该是沈千山在以压倒性的格斗技术蹂躏新兵们的自信。 然而此时,沈千山竟然狼狈的倒在地上。在他面前站的是……李子? 什么情况?这小妮子开挂了?继通过峪山洞穴之后,现在开始暴打教官——这还得了! 沈千山脚踝被李子用“足跟勾”扭伤,痛得大骂,平时受够沈千山气的学员们忍不住叫闹了一阵。方才如果不是李子手下留情,还可能留下永久性的损伤,但沈千山并不买账,嘴里骂骂咧咧的挣扎着爬起来,怒道:“你从哪里学的巴西柔术!老子没和你动真格的,你踏马的下重手?” 李子一抹脸上的鼻血,冷笑:“一个月来每次格斗训练都抓我来揍,你这还没动真格,今天还就要看看你怎么动真格!来,我就是想干架!” 她伸手指作一个“放马过来”的挑衅手势,二班列队的同学都纷纷“好!”的喝彩。 “都给我闭嘴!”沈千山恼羞成怒,摆出军体拳的格斗式,势必要找回点场面。 李子情知侥幸得手全因对方轻敌大意,现在这家伙肯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再图取巧肯定不行,于是果断转化架势,改用平衡攻守的自由搏击格斗式。 双方逐渐靠近进入到中距离。沈千山上身毫无征兆,忽施一记极低的下段踢,正中李子左小腿外侧,她忍痛还了一拳,但沈千山快打快收,不露破绽。李子立刻感觉胀痛逐渐从左小腿涌升上来,暗骂这招够阴的。 沈千山阴笑直拳虚晃,摆拳进攻,李子抬手格挡,左一拨右一挡,防守竟是无比严密。可眼见沈千山一拳未老,哪想小腿“啪”地又是清脆一脚。他这踢法既快又阴,仿佛拳脚可以分心二用,实在有一套。 李子钻心的痛,暗想:不行,不能陷入被动。当下欺近身去,直拳连发不竭,图一个以攻为守,沈千山一边后退一边拨开来拳。她也没指望直接攻击能奏效,数拳方过,突然矮身擒抱,沈千山也是格斗行家,这等虚实技术见的多了,“嘿”轻蔑的侧身一闪,不让她抓到,又往她小腿同一个位置又是一脚,李子踉跄站立不住,迅速往侧面翻滚开,生怕被他趁机踏住。 果然沈千山抢上去压制,欲图终结比赛,李子用巴西柔术倒翻起身,从极其被动的姿态恢复了架势,懂得格斗的几名学员连叫精彩。 场外一人叫道:“你的抱摔意图太明显了不行的。抢攻他下路。” 李子包括其它学员听得这话,都忍不住瞟那人一眼,却是长得极高的那个男生,被高明叫“恨天高”的。难道他也懂格斗吗? 沈千山怒到:“谁准许你说话的!令行禁止忘记了吗!你给我……” 他惩罚的口令还没说出来,李子矮身向前一拳击腹,沈千山只得停下语言防御,李子乘胜追击不断抢攻他核心和下盘,沈千山疲于防御,一句“我还、没、说完话”,分成好几截来说。果然抢攻他下盘使他平衡受限,就无法施展冷踢。 沈千山强行稳住换拳,两人拳来拳往,快如残影交错,看的二班的其他人目瞪口呆,不知李子怎么能突然变成了练家子。沈千山见她上段防得着实不错,斗得兴起又出低扫,她却早有防备,提前飞身跳起凌空重拳,正中沈千山鼻梁,自己也被扫倒在地。 李子的腿肿了起来,沈千山鼻血横流,两边样子都极是难看。 “x!!”沈千山捂鼻子,又要发狠。 “够了!”高明走了出来,他积威在前,所有人都赶紧立正,格斗场顿时鸦雀无声。 高明在众人面前快速踱步,怒目盯着两人:“瞧瞧你们像什么样子!教官骂脏话、学员乱哄哄的没点纪律!格斗训练打得像泼皮无赖互撕!像这样能学到东西吗!这还是军营吗?” 众人微微垂头,没人敢搭腔。 “回答我!这还是军营吗?” 众人讪讪地回答:“报告长官,是军营。” 高明:“我还以为是幼儿园呢!全体现在到操场上去跑三公里。向右转!开跑!” 沈千山醒掉鼻子里的血,看着列队里开跑的李子冷笑。没想到高明却冲他吼道:“沈千山,包括你!” “额?” 二班全体学员边跑边窃笑,学员被罚那是天经地义,当新兵的横竖都是要吃苦的。教官也被罚,可见沈千山是真的被打脸了,这三公里跑的值!李子虽然小腿肿痛,还是哼着曲子一瘸一拐的乐呵呵。 外边天寒地冻,李子脚伤越发难受,不一会落在了队伍后边。不多时,恨天高减速来到她旁边与她并排:“你腿没事吧?” 李子微微诧异,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呃,都怪高明!起的什么鬼外号。只好礼貌的说:“是点儿疼,还挺得住。” 恨天高说:“我去和高教官说明情况去,你这种伤情不能跑了。” 李子刚想拒绝,却觉得久违的心中一暖。回答:“好呀。” 眼见恨天高跑离队列向操场边高明那里去了,然后……就看到他被高明劈头盖脸的一通骂,骂的最大声的一句竟然是“部队里不许谈恋爱!” 搞得李子和几个女生噗嗤笑在一块。 一旁的冼小萍突然笑说:“李子,你这两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呢。” 李子:“是么?我怎么没感觉呢?” 冼小萍:“以前我感觉你外在虽然很有礼貌,但是里子其实是冷的,有时只要你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很明显,像一块坚冰似的。但这两天你突然间好像内心也暖起来了。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搞得我好像很懂你似的。” “不会啊。”李子:“谢谢你这么说。” 冼小萍:“而且你的格斗水平突飞猛进啊,肯定有在特训吧?你刚才一下子卷住沈千山腿的样子,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功夫。把他扭瘸了,真解气!好几个女同学都说他咸猪手,恶心死了。” 李子闻言心中窃喜:“还不够呢,离训练结束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要是没能把沈千山踩在脚下就算我输。” 冼小萍:“带劲!加油!” 跑完三公里,全班人累得东倒西歪,在操场上甩手甩脚的休息。李子的脚肿得不行,蹲在地上使劲揉。 高明走过来,说:“站起来。” 李子也不打马虎,忍痛站起来立正,道:“教官请指示。” 高明开门见山地说:“你太专注于徒手搏击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就算能把沈千山揍一顿又怎么样?” 李子心里不以为然,看着他说:“那到这里来肯定要有所收获,格斗很实用,没什么不好,我一个女生在外边容易吃亏,学这个刚好。再说了别的课程我都没有拉下。” “呼~”高明又做出他那标志性的轻蔑冷笑,说:“来,打我。我们较量较量。” 李子闻言一怔,低头瞟一眼伤腿。高明却说:“敌人会因为你腿伤就放过你吗?” “好!”李子个性就是敢作敢为,不再客气,虚晃一招就使出拿手柔术擒抱,高明甚至还没有摆出格斗式,自然是无法反抗。眼看就要被摔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高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手枪顶在李子的下巴上。 李子只得停住动作,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呀?” 高明推开她,晃了晃武器。说:“明白了吗?” 李子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不情愿的“嗯”一声。 高明:“像我们这种玩命的战士,徒手功夫几乎用不到,不然为什么只教军体拳那几下子?你有心要学,还不如多学学匕首。你那蹩脚的柔术是邹春雷教的吧?” 因为邹春雷教官说过别声张她教学格斗的事,李子立马假装不知道的否认起来。 高明一歪嘴:“就你这样还想瞒呐?装的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我们这些行家里手,看一眼动作就知道了,就像那些书法家看写字一样,瞒不住的。” 李子一听觉得他的比喻很有深度,笑说:“你一边说战士不注重徒手格斗,一边又骄傲的夸赞自己是行家里手,好矛盾呀。” 高明:“我这是个例!” 李子一声一顿的:“哈、哈,都骄傲得鼻子朝上天了。” 高明心下其实还挺受用,只是作为教官永远都得保持一副臭脸:“总之,我是想说邹春雷使匕首也还不错,你既然找她学了,改练匕首吧。另外,有一个很超前的洋玩意叫cars,特战的战友说巷战中很管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子一听巷战,想起江滨学校的那场屠杀,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用的上,不由得好奇问:“具体什么样的洋玩意?” 高明嫌弃的说:“走都还不会就想跑了?贪多嚼不烂,你能把我这里的东西全部学好就已经不得了了。” 李子不解的喃喃:“cars?车?可是基地里的防御性驾驶的课程我都学透了。” “哈哈哈哈,什么‘车’?傻蛋。”高明像看傻瓜一样的表情,说:“别想了,你到医务室把小腿处理一下,今天别瞎练了,小心落下顽疾。” 第15章 晚饭的时候,几乎整个基地的人都在聊恨天高为李子说情被高教官骂的事,在部队里不容易听到这样的绯闻,搞得恨天高很不好意思,赶快吃完逃走。 李子却觉得没什么,还主动的和恨天高打招呼,然后像往常一样抱着餐盘来到邹春雷对面坐下和她聊聊天。一开始说了峪山洞穴的事,然后随便聊起老家鲁南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邹春雷总是在听,很少开口,但其实听得津津有味。 快吃完时,邹春雷歪了歪身子看李子肿胀的腿,说:“这几天就暂时别练了。沈千山这小子,下手越来越没轻重。” 李子听到这话有点想法:“难道他还留手了吗?” 邹春雷点点头:“你别看他人品不行,但脾气坏的人往往都是强悍的战士。到目前为止,他对你应该用上了六成的本事。” 李子瞠目结舌:“才六成!” “不然呢?他是个教官好吗?”邹春雷:“如果是拼命的话是六成差不多了。就比赛而言,他已经尽了八成力了。” 李子:“难怪他今天踢我的技巧完全不同了,和军体拳大相径庭。” 邹春雷露出赞赏的眼神:“你能分辨出武术动作的微妙差别,说明你已经入门了。人类的动作无非是拳、脚、摔、柔,外行人看起来都差不多,并不会有电影或者小说里那种戏剧性的姿态。” 李子:“嗯哼,我看出来了,不同的武术差别都在很细小的地方。看起来相似的动作因为细节的不同,打起来的感觉是千差万别的。但具体我说不上来。” 邹春雷满意的点点头:“这个粗略的懂就行了,要是深入研究就花太多功夫,人家运动员专门为这个要研究一辈子呢。你的训练还有半个月时间,我们巩固学会的东西就好。” 李子奇道:“不是还有将近一个月吗?怎么说只有半个月?我还想找你学匕首来着。” 邹春雷笑了:“来峪山集中营的人都巴不得快点离开,觉得时间不够的恐怕只有你了。你真是奇怪的人。” 李子也笑:“不是奇怪的人也没办法和你聊到一块吧?” 两人举起茶杯碰了一下。 邹春雷饮尽杯中茶,又说:“因为在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你们会有一个集中野外考核。对一般人是够呛,不过对于你,我倒是一点不担心。你都从峪山洞穴出来了,应该会觉得像旅行。” 李子来劲了:“好期待呀!要是那样的话,我们的格斗课可得抓紧了。今天你先给我讲讲沈千山那个阴险的下段踢吧!” 邹春雷愈发觉得这个看起来清秀娇小的姑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肯定是有什么动力源吧?又或者是天性使然。 邹春雷:“行吧,那应该是卡夫踢,擂台上挺新的技术……” …… 晚八点,营房里到又了宝贵的自由时间,姑娘们有的在拿脏衣服出去洗,有的在剪指甲,还有的在处理疲劳的身躯,还有大部分在聊天。李子给肿痛的小腿敷药,叨念着“cars”是个什么东西。 真是的,要是可以玩手机就好了,没有手机感觉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想查点资讯都这么困难。进而想到十五年前计算机和智能手机都没普及的时候,想获取知识还得专门去图书馆,要么就是寻师访友,真是换了日月新天地,感叹世界变化太快。 临床的彭丽萍看她嘴里念念叨叨的,递来一包打开的梅子说:“李子,在念叨什么呢?” 她拿一颗握在手里:“唉……我今天听到一个新名词,叫做cars,好像是什么专业术语的缩写。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纠结死了我。” 彭丽萍嚼着梅子,声音有些含糊:“字面意思不是车吗?cars,很多的车?呵呵呵。” 正在和冼小萍聊天的赵婉儿搭腔说:“不能这么简单吧,如果是英文专业名词的话,一般每个字母都是代表了一个单词才对。” 冼小萍也来劲了:“是猜迷吗?好像挺有意思的。要来一个竞猜吗。” 彭丽萍:“好呀好呀,我记得上次在团建的时候玩过类似的。不过因为人人都有手机,后来就变成了查手机大赛了,超没意思。” 李子笑了:“竞猜听起来不错,现在正好大家都没有手机。我设一个彩头,谁猜到了我个人奖励奶茶经费二十块钱。” 彭丽萍嘟着嘴:“别惹我了,超级想喝奶茶!回去了我要喝一升。” 冼小萍:“我也是。” 赵婉儿笑道:“小心变胖哦。” 彭丽萍摇摇头:“我都已经胖到一定程度了,不会再胖了。” 冼小萍露出吃惊的表情:“是这样的吗?这是什么原理。” 赵婉儿急忙说:“打住!你俩怎么越聊越远了。李子还在纠结cars呢。” “对不住。说到吃的就来劲。”彭丽萍假装灵光一现的样子,说:“我先来猜一个,cars,该不会是“cake and raisins。蛋糕和葡萄干!” “哈哈哈哈。”姑娘们都乐了,“真有你的!三句不离老本行。” 冼小萍笑着把话接下去,那我猜是“cat and rats,猫和老鼠们……” “哈哈哈……” 赵婉儿也忍不住:“chinese and russians。” 大家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能到这里训练的人自然都不是平平无奇的庸人,各自心里都在细细推敲着。不过一会,冼小萍又开口了:“我先来个抛砖引玉。既然是专业术语,我觉得最末尾这个s没准是system的意思。你们觉得呢?” 李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唉,我也学过一些英语,能在专业名词最后写大写s的,大都是system或station,也有些情况是skill的。” 赵婉儿:“有点意思了,那么这个cars是和哪一方面相关就很重要了。” 彭丽萍:“对呀,李子你从哪里听到呢?” 李子:“从高明教官那里听的,和军事战斗有些关系。” 赵婉儿:“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定不会很冷门。要是有手机应该可以马上查到。我想想……是不是bat and regourp skill呢?。” 彭丽萍:“战斗和重组技巧?” 赵婉儿解释说:“军事上,在连队进攻或者撤退后,每个士兵迫于战斗实况经常会打乱分散,需要重新集合,以投入下一步的作战,英语里叫做regourp。” 李子心想应该不会是这种战术层面的东西,听高明的口气,应该是单兵战技,但不想当面反驳热心的朋友,于是说道:“大概是类似的东西的吧。” 几人又猜了一会。感觉每个都很近,但毕竟没人知道正确答案,最后也就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临睡的时候,赵婉儿悄声对李子说:“好像‘恨天高’原来是特战队的,他多半会知道。但是……基地里今天讨论你和恨天高的事很火,这个时候你去找他的话,会不会有点瓜田李下?” 李子一听这话,若有所思地:“嗯,哦!” ...... 两个星期后,峪山基地开展了针对全部课程的逐项考核,每个学员都被要求对所学习的射击、列队、战术动作、驾驶、通讯、密码术、耐力跑、军体格斗等项目进行水平测验。测完又有十来个不达标的人被淘汰送走。 李子各项成绩名列前茅,成为了唯一的女性标兵。这次考核结束后,每个人都感觉到峪山基地的训练似乎临近尾声了,有种“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的紧张气氛。 就在这种揣揣之情中又过了两日,距离两个月之期只剩下最后六天,这天夜里部队饭堂加了菜,有鱼有虾,各种水果也很丰盛,众人胃口大好,胡吃海喝。有人不由得调侃问“这是不是最后的晚餐啊”。另一人立马“呸呸呸!别瞎胡说,太不吉利。” 李子吃着久违的樱桃,心情甚好。窗外鹅毛大雪越下越大,六瓣型的雪花冰晶在空中相互追逐、拥抱,最后贴在窗上,被暖气一哄,很快没了踪影。恰是来时纤微不染,去时点尘不惊。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比集合哨先吵醒学员的竟是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听到这声响,许多人从梦中提前醒来,都兴奋的跃了起来,均想:是不是要提前回家了!有些人直高兴的相拥抱跳起来。一看时间才五点多,也顾不上继续睡,纷纷起身穿戴,生怕走的时候落在了后边。 大半小时后,随着集合哨响,三个班学员穿戴整齐,比平时更来劲的跑到操场上列队。只见高明等教官及基地的众多士兵已经在那里,背后是两架直-18重型运输机。 天气不好,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还没收住,一地洁白,有几分肃杀之气。 “各位菜鸟们,恭喜你们完成了峪山集中营的基础课程……”高明朗声道。众人一听这话均是面露喜色,暗道自己有先见之明。 高明见状露出招牌式的冷笑,阴恻恻地说:“为了庆祝你们通过新兵训练,峪山集中营决定举办一次盛大的期末旅行。完全免费!怎么样?够意思吧?” 学员们差点欢呼出来,脸上的喜悦都溢于言表。 高明笑得更怪异了,李子暗想这家伙嘴上讨好就肯定没好事,这个表情明显是在逗人。果然高明接着说:“这场期末旅行,三个班将前往北边某个度假圣地,你们将在那里度过五天欢乐时光,领略原生态的美景,享受纯野生的自然体验,唯一的要求是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集合,既简单又有趣。” 学员们闻言声音沉了下来,左右斜眼互瞟,大冬天的往北?北边现在应该是冰天雪地呀。难道是去漠河旅游吗?一些精明的已经猜到这场所谓的“期末旅行”,多半没那么简单。 高明:“好了,心动不如行动,现在登机!” 就这?怎么感觉一头雾水。说是去旅行,可是具体的行程什么也没说呢,衣服细软呢。教官没让提问,新兵们只好闷声迅速登机。 李子在登机的一瞬间,听到站在入口处的邹春雷低声说:“小心沈千山!” 李子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进去,坐到了冼小萍旁边。直-18是重型运输机,内部空间还算宽敞,靠驾驶舱的位置还赫然堆满了同一规格的军用行囊,和许多步枪。不一会儿直升飞机便满载30人起飞,机上轰鸣声吵杂,只有贴着耳朵或者大声喊话才能听见声音。 直-18迅速攀升,离心力叫人感觉屁股一寒,好似在空中拐了一个又斜又陡的大弯,然后直往云层上去。 飞不多时,众人见到机上没有教官在,都纷纷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冼小萍侧头贴着李子耳朵说:“李子。你说高教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李子也贴着她耳朵:“要我说,这肯定又是一场艰苦的训练。高明那家伙就是没正经,非要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来捉弄我们。” 两人轮流凑在对方耳边对话。冼小萍苦笑:“我刚才还抱有一线希望,只盼真是带我们去度假。听你说的这么笃定,多半是不能了。” 李子摇摇头:“你想想峪山集中营这么响亮的臭名,他还能给你愉快的旅行福利了?我从来就不幻想,所以也从来不上当。” 冼小萍觉得她说的太对了,不由得暗叹自个儿的天真,又说:“那我们这是去哪里呢?首都往北……啊!” 李子:“想到什么吗?” 冼小萍:“‘纯野生的自然体验’,往北!这……这多半是要把我们往大兴安岭送呀!” 李子微微一惊,脑海里努力回忆着中国地图。然后转身从直升飞机窗口往外看,在确认了日出方向后,说:“真是在往北,你说的多半不差。这个方向,不是去外蒙大草原就是大兴安岭,大草原又有什么意思?” 冼小萍惊呼:“天啊!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冷得不行,为什么非要去雪原里训练。呜呜,我想回家。” 李子突然觉得机舱中摆放的背包应该有线索,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脚尖挑过来一个就打开。里边有一套军用防寒服,一些压缩饼干,一瓶水,一只老式对讲机,一柄多用途短斧,一张地图,一支92式手枪。还有不少子弹,但是弹头和李子在峪山洞穴里用的一样,是特质的训练弹,不容易打死人,不过距离近的话也不好说。 李子看到战斗装备突然面露喜色,冼小萍看她这样反而诧异。李子解释说:“高明是不是要我们玩演习呢,这个坏蛋。” 李子正对面坐的是恨天高,没想到他耳朵极灵,竟能在吵杂的轰鸣声中听到李子说话。恨天高接话说:“多半是了。军队中因为实弹容易出事的原因,已经逐步淘汰对抗性军演了,现在办军演往往都是检验性军演和研究性军演。可老兵们总是在说不痛快,高明这样的人肯定很怀念对抗性军演,尤其是我们这种小规模的对抗,痛快得很,他忍不住的。” 李子对抗着直升飞机的杂音大叫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当过兵吗?” 恨天高说:“对。我原来是武警特战队的,后来转业到首都消防救援了。” 李子又问:“你说的对抗性军演和检验性军演,大概是什么样的呢?” 恨天高来了兴致,如数家珍说:“对抗性军演就是用空包弹和激光技术,红军和蓝军模拟着进行对战,但是实施起来总是很假,演习效果不好,后来干脆就不用了。检验性军演就是用实弹,但是用靶子来代替敌人,比比两边谁更快,更准。” 李子何等聪明,一听就想到问题所在,说:“听起来无论哪种都很不尽兴啊,因为都不能像真正的战场一样临机应变。要打靶子,总得事先摆好,那就算不上真正的两军对垒了。” 恨天高:“没错,大规模的军演对抗就是很假,这就是所谓‘军演像演戏’,还全听导演的,实在是不尽兴。可也总不能真打真杀。全世界都是这样,无可奈何。小规模的就不同了,可以使用训练弹。我们特战队以前倒是有过用训练弹对战的,打着是真疼,容易出事,后来也淘汰了,不过……” 李子冰雪聪明,抢话说:“不过就和高明一样,你们都很喜欢这种训练方式吧?” 恨天高微微一笑:“男人嘛,爱刺激,痛也不怕。虽说现在有更先进的模拟技术了,可反而没有以前那样打着疼的尽兴。说起来这种小规模对抗演习在大兵团的作战中意义不大,只在反恐暴战斗中有点用。” 李子:“照这么说,我看多半是要把我们分成两组,用训练弹来进行演习。” 冼小萍赶忙问道:“啊!训练弹打到人能行吗?” 恨天高说:“如果是步枪,距离近了也很危险。就算远的,打中哪里肯定也是痛得不行,十天半个月都疼。” 冼小萍张大了嘴:“这么危险!怎么能这样?” 恨天高看向李子说到:“我怎么觉得你反而很期待的样子?” 李子急忙矢口否认,心中却在想着邹春雷的话,暗自高兴没准有机会和沈千山一决高下。 第16章 飞机足足飞了三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却没有降落,而是近地飞行,在一个山坡上垂下一条速降绳。一个士官从驾驶舱走出来拉开外侧舱门,大声喊到:“到地方了!都背上背包,一人拿一条步枪挨个降下去!快快快!” 28个学员像赶鸭子似的,一个接一个降到地面。然后只见那个士官合上门,话也不留一句就飞走了,留下28个新兵蛋子面面相觑。 落到地面,第一感想就是冷!太冷了!以前只听说过大兴安岭,看视频只能体会到美,没想到真到了这地方,能体会的只有冷。一阵风吹过,每人都像刀子割一般,均想:得有零下二三十度。环顾四野,大伙正在一个雪原上的高坡,放眼望去,四面八方是密密麻麻的林木连成片,千里银装素裹,寒风潇潇,人人脑海里又都立即浮现出“林海雪原”四个大字。 而且明明有两台直升机飞来的,现在另一台却不见踪影。没有教官,没有领队,没有基地,没有行程表,众学员大都一脸茫然。 “这算什么?把把把把我们丢在这里了?”一人哆嗦着打破沉默道。 这声话语叫惊呆的众人回过神来,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有人说是不是教官的飞机迷路了,有人问度假圣地在哪个方向,还有人信心满满地说应该等一会就有车子来接了。 几个训练出众的标兵则是一言不发打开配发的背包确认装备。李子从背包里取出防寒服穿上,对讲机别在腰上,干粮、子弹塞入口袋,手枪和军斧装备好,最后打开地图,看到一个位置上红圈标注了目前的位置和经纬度,另外还有一个十字标志代表目的地。 地图上方是一排醒目的小字:120小时之内,克服困难到达以下坐标52.2537n,122.2211e,先到的15人算过关。严禁攻击其他学员。 余人看到原来背包里有防寒服,都赶紧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来穿。赵婉儿、冼小萍和彭丽萍穿好棉服,赶紧提起背包围上来,问:“李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李子淡然回答:“我不知道呀。” 彭丽萍说:“那你怎么能这么淡定?我们都被丢弃荒野啦!” 李子呵呵一笑:“不会的,你想高明要对训练负责的,怎么能把这么大一票人弄丢呢,会背锅的。” 彭丽萍冷得直哆嗦:“话虽如此,李子你也真是……艺高人胆大。这荒山野岭的,要是有熊怎么办?” 李子将56式步枪甩在背上,饶有兴致地笑说:“我们可不是在过家家,这一定是特种训练。要是有熊,正好打一只来尝尝,我还没吃过。” 这时其他人也翻出地图来看到了任务,都惊呼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是要我们荒野行军啊。而且“先到的15人算过关”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通过新兵考核了吗?难道说……这次最终考核只能通过十五人? 有一人恼怒地说:“这么说来还有十三人会被淘汰?太坑了吧!” 另一个男子冷笑:“要是荒野行军还好,没想到是铁人三项淘汰赛!” 一个女学员担忧的说:“食物也只有一两天的分量,吃东西都成困难。怎么走啊?天啊,水壶里的水根本不能喝,成冰了。” 28名学员闻言突然人人自危,谁都不想事到最后了还被淘汰,落得个发配边疆的下场,尤其是这种已经离毕业临门一脚的情况,可恨!这也是高明教官算计在内的心理战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它队员就都是潜在的对手了,一直以来训练生活中建立起来的团队依赖感登时荡然无存。 怎么能这样?众人陷入沉默,脸色都暗了下来,一种对立的气氛立刻蔓延开来。 可这时,一个魁梧的男学员跳到高处,朗声道:“各位同学,显然高明又把我们耍了!什么期末旅行纯属扯淡。现在还故意设下圈套挑拨离间,咱可不能上了这个当!” 一男的叫道:“你谁啊?” 魁梧的大汉胸腔健硕,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我叫冷封,开封的封,先说明我不是战狼!我在南部战区当兵。” “噗。”李子一听冷封二字,马上就想到战狼,而这人下一句就是立即澄清,可见平时没少被调侃。 冷封接着道:“大伙虽然受了两个月的训练,但大都还是普通人,面对荒野的环境,不互相帮助怎么能从这荒山野岭的雪原中走出去?我告诉你们原始森林不仅气候和环境都很恶劣,多半还有野兽,实在危险的紧!所以我建议团体行动,一起前往指定地点。” 众人闻言,又是一顿嘘嘘疏疏的讨论。 他这话并没有打动所有人,一个矮个子的女人问:“可是指令说只有最先到的15人才算过关。我们可有28人,有13个注定要淘汰,一起到了算谁的?” 冷封回答:“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别以为这地方不会丢了性命!平时在新闻里看到旅者死于荒原的还少吗?眼下是命重要还是训练重要?合格的事,大伙商量着来总有办法的,最不济抓阄不行吗。” 之前的一个男子叫道:“别相信他!到时他肯定优先给自己留个合格名额。” “说的什么话?”冷封蹙眉:“我当然和其他人一样公平对待,哪有什么优先?” 那人说:“你仗着自己组织行动,到时怎么说都行。再说既然要公平对待,还不如一开始就公平竞争。”这话虽然冷酷,却也是话糙理不糙。 冷封被他塞得一时语滞,苦笑:“我只是为大家安全着想又来勉强谁了?如果有愿意结伴行动的,就请站过来。” 众人皆犹豫着,只有几个孱弱的女生和男生站过去,总数也不过八人。 更多的人一想明明坚持到了最后一步,都不愿意被淘汰发配边疆,纷纷和自己信得过的人组队起来,28人化整为零,变成了大小不一的小队。 赵婉儿对李子开口:“我们四个也来组队吧?人多力量大,就算竞赛不过别人,安全上也有照应。” 冼小萍和彭丽萍异口同声说:“我同意。” 李子点点头,说:“但我先得把丑话说清楚,谁如果跟不上的,我们可不能为了一个人拖累整个队伍,包括我也是一样的。感情和公事一码归一码,总得分清楚。” 赵婉儿说:“正是,毕竟谁也不想被淘汰。谁要是拖后腿掉队了,就不要说什么翻脸无情之类的话了。” 四人均道:“一言为定。” …… 中午的时候北风更大了,雪花吹得人迷眼。 在一个小山坡下面,天然的屏障阻挡了北面的寒风,腾出一块相对温暖的空地。李子一行人走得累了,围坐在一起,李子摊开一张地图给同伴们讲解计划。 “首先地图上我们处在这儿……大概51n,121e的位置。目标点在北面一百多公里,看起来这段路深入了原始森林的腹地,按说120小时也就是五天,走完一百公里并不太难。但考虑到天气、野外的复杂情况,时间还是很紧张。” 赵婉儿点点头道:“关键是方向的辨认,没配给我们任何指引方向的工具,倒是给了武器和好多子弹,还说严禁攻击其他学员,难道是用来打猎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胖的缘故,穿了军用防寒服的彭丽萍还是冷的发抖,牙颤着问:“而且我们吃什么?那点饼干都不够两天。总不成饿着肚子赶路。” 李子:“饼干省着点吃,不饿就不吃。水的话,遍地都是雪。” 冼小萍苦笑:“真是体验了一把抗美援朝志愿军战士的经历。” 李子:“是呀,再说我们这装备比抗美援朝强多了,不用吃炒面粉。” 赵婉儿提醒说:“要不大伙都把武器准备好,子弹上膛。看到什么小动物就打来吃,这地方应该有雪兔之类。” 彭丽萍:“兔兔这么可爱!不要吧?” 冼小萍笑说:“肚子饿的时候你就顾不上可爱了。” 这时远处“砰”的一声枪响,四人下意识的低头。李子很快确定枪响不在这一带,想来是别的队伍不知道什么原因开枪。 雪地的一角,一只动物因为受了枪声惊吓蹦了起来,竟然真的是一只雪兔!李子追上去,举起56式步枪稍作瞄准就扣下扳机。“砰”,子弹在兔子身边炸开一片白色,没打中,逃命的兔子惊慌地消失在树林里。 李子暗道:可惜!步枪水平到底还是差一些。 四人简单吃了几口饼干,决定冒着风雪向北出发,毕竟不知道其它队伍是快是慢。 李子在最前面,看着太阳的方向辨认北方,在峪山基地里有学过这种情况对方向的识别方法。主要是看太阳的位置,再根据季节、上下午时间、植物朝向和地图的特征来进行修正,能保证大致的方向。四人里也只有李子学的扎实,其余女生都是路盲。李子第一次学以致用也是没底气,但也硬着头皮带队。 兴安岭的林海里大都是松树和桦树,又高又直,地面比较平坦,不似南方和中原的山地那样崎岖。树木的间距不密,形成了适合动物栖息和行动的空间。踩着不厚的白雪前进,发出“唰唰唰”的踩雪声,倒有些心旷神怡的舒心。 李子一路小心谨慎,生怕遇到危险,所幸到傍晚的时候也没遇到什么危险,风雪也收住些。她转身一扬手:“今天就到着吧,太阳下山前我们要建立一个临时营地过夜,我看这块地方就很好,一面是高坡,容易设置庇护所。” 赵婉儿也说:“同意,在野外一到夜里就抓瞎。我们需要一些木条和营火。” 于是在赵婉儿的指挥下,四人用配发的斧子砍倒七八条较细的松树,再斩成三米来长的木段。把木段并排斜靠在高坡上,就形成了一个紧凑的三角形庇护所。 然后李子堆营火坑,其他人就去拾树叶和絮条、还有柴火。等把庇护所里的雪扫掉铺上树叶和絮条以后,营火也燃了起来。四人都欢呼起来,到此方有一些旅行的意味和温暖。 四人围着营火烤火取暖,随着太阳降到地平线以下,周围的林子里真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营火照得四人的正面亮堂。 “可惜,如果再有点烧烤野味就完美了。”彭丽萍搓着手笑道。 李子:“今天那只兔子好大,足足像只小狗的大小。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兔子,没打到真是越想越气!” 赵婉儿微笑:“可见这里生态有多好了。说起来好像还有狼和熊呢。” 冼小萍惊呼:“千万别遇到狼呀!”她回头看了看,生怕真看见黑暗中出现绿油油的狼眸。 赵婉儿:“没事,听说野兽是很怕火的,它们应该会避之不及。” 李子:“再说我们还有武器呢。” 彭丽萍还是很害怕:“我听过原始森林里的人熊皮糙肉厚的,子弹都不怕,舌头上有倒刺,一舔就能把人的脸舔成骨头!” 冼小萍:“天啊。” 彭丽萍声调像讲故事那样煞有介事,接着说:“之所以叫人熊,是因为它能像人一样站起来,哗唬!”她一边说一边还模仿着熊举起双爪的样子,逗极了。 赵婉儿悠悠的说:“是那么回事,但是舌头上的倒刺没那么厉害,好像是某个知名盗墓小说这么写了,才被读者以讹传讹。舌头有倒刺是狮子老虎,熊的舌头只有小小的角质刺,我特地查证过。” 李子望一眼赵婉儿,说:“你懂的真多,不愧是军人。” 赵婉儿讪讪一笑:“哪儿啊,我就是个空军地勤。只是平时喜爱东看西看,对了,我还知道一些大兴安岭的传说故事呢,你们想听吗?” 彭丽萍和冼小萍又害怕又想听,真是又菜又瘾。李子觉得这时候讲这些有点不太好,可是长夜漫漫,也只好由得她们。 第17章 (上) 相传在上古时代,兴安岭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片汪洋大海,一座巨大的山脉暗藏在大海之中。后来有一条黑龙和一条白龙争斗,两条龙打得惊天动地,它们的尾巴扫过山脉将它一分为三,龙爪抓出来无数大大小小的岩洞,这就形成了“小兴安岭”、“大兴安岭”和“外兴安岭”。最后白龙被黑龙打败,海水下降,露出了三个兴安岭,而黑龙也化身黑龙江,形成现在的模样。 因为二龙相争的地方留下了龙的气息,因此即便多年以后也吸引修炼的人来到这里修行,许多和尚、道士、喇嘛都来到兴安岭兴建庙观,故事就发生在这时。 在东北的一座大庙里有一个又坏又懒的胖和尚,既不念经也不劳动,从来不出去化缘,别的和尚都看不起他,躲着他。时间一长自然是没办法再在大庙里呆下去了,只好离开庙宇。 他的师傅可怜他,知道他这个德行离开大庙多半要饿死,就算给他再多盘缠也不顶用,于是教了他一个“能把动物变成人”的法术,算是离别之礼,叮嘱他不要乱用法术,万不可祸害百姓。 胖和尚离开了大庙来到村镇,搭个草棚住下,一开始东家讨西家要,村人见他是个僧人也都肯施舍,但是日子一长,大家也都发现他越吃越多,让他帮忙念经祈福全然不会,慢慢的都不愿意再给他施舍。 胖和尚求食无路,饿得不行才想起来师傅教的法术,于是这天又来到一家村人家,叩门讨食。 一个村妇打开门,见到是胖和尚,没等他开口便讽道:“师傅你昨天不是才来过吗?您这般天天来,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对方言语不太客气,胖和尚也不往心里去,瞅见村妇身后院子里有一只小羊羔。笑嘻嘻说:“施主家里缺不缺长工?” 村妇眼睛一斜,挖苦说:“长工是缺的,可像大师傅这样能吃的,却是用不起。” 胖和尚嘿嘿一笑:“主人家说笑了,和尚怎能做长工呢?不瞒你说,吾有法术七十二变化,能将你家小羊变成孩童,给你家做长工,只收……些许礼佛布施即可。” 村妇闻言哈哈一笑:“把羊变成人?还会七十二变化?我看你更像三十六变化的那位。” 胖和尚其实只有这一招法术,哪想得村妇变着法子骂他猪八戒,还连连点头说:“没想到一下子就给你看破了,我学艺不精,但这畜生变人还是会的。” 村妇看他胡话连篇,心中着实不信,打住话头说:“俺要洗衣服了,师傅还是到别处讨吃去吧。” 胖和尚急道:“那长工……”才说半句便吃了闭门羹。 胖和尚无奈又去敲两家门,都没人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在。他又渴又饿,坐在街角歇息。过了一会,远远瞧见先前那个村妇和一个庄稼汉往这边来,边走着还在拌嘴。只听村妇拉扯那庄稼汉骂道:“你真是想娃子想疯了你!什么胡话你也信!” 庄稼汉不理他老婆,甩开拉扯微微躬着腰向胖和尚问道:“大师傅,你方才对我老伴说,能把羔羊变成孩童,可有这事?” 胖和尚眼珠子骨碌一转,忙起身说:“对,有这事。此等神妙法术本不该乱用,但我昨夜梦中得神授,特来与施主结缘。” “原来如此!”庄稼汉意外的欢喜,道:“老伴,竟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上苍了。” 村妇哼的一声,不置是否。 胖和尚趁热打铁:“神妙法术固然不假,只是我这一发功,损耗修为不说,那法术逆天背理……这可如何是好啊。” 庄稼汉忙道:“这个俺理会得,只要大师傅给我变个大胖小子,解我不孝之忧,定有酬谢。师傅做的一桩大好事,这一笔一消,上天也不会计较的。” 胖和尚咧嘴笑:“出家人不讲酬谢,讲佛缘。既然缘分到了,那咱这就去?” “好!好!” 三人回到家中,只见简陋的小院都是茅草和泥粪,院落当正一间瓦房显得极其清苦,有一大一小两只羊正在墙边。胖和尚问:“要变哪只?” 庄稼汉先翻看大羊,喃喃道“雌儿。”然后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小羊的下身,随即把小羊牵到和尚面前说:“就它了。大师傅还需要什么器物?” “不用不用。”胖和尚故弄玄虚绕着小羊走几圈,随后手按羊颅念念有词,按老师傅教的咒文施展法术,不一会小羊褪去毛皮,变成了一个五岁大的光溜男孩! 这一出,别说庄稼汉和村妇,胖和尚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男孩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叫声:“王伯。” 村妇吓得面如土色,退到门边去。胖和尚也没想到一次便成,眼看小羊变成了人,也是目瞪口呆、面色如铁。 庄稼汉最先回过神来,反而喜上眉梢,一把将那男孩抱起,手指头往男孩下体捏了一下,才说:“别叫王伯,叫爹爹!” 男孩又说:“爹爹。你不杀我成吗?” 庄稼汉喜上眉梢:“宝贝孩儿,我疼爱你还来不及。老伴你愣什么呢?俺们有娃儿啦!哈哈哈。我们王家有后啦!哈哈哈。” 村妇咬着上唇仍然满脸惊疑,不肯置信,欲图走近瞧瞧真切,却又恐惧不往。 庄稼汉将男孩抱进屋去,没过一会拿了半吊铜钱和几块饼出来给胖和尚,口中直说家中清贫只有这些,不住地道谢。胖和尚一句没听进去,眼睛滚溜溜的盯着钱笑。 神妙和尚能把畜生变娃娃的事很快在十里八乡传开了,胖和尚满以为自己今后是衣食无忧、求者不绝,哪想一连几天也没有人来找自己施法,路上行人见到胖和尚也避之不及。 原来这畜生变人之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叫人细思极恐,近尤害怕,除了那想要男丁过了头的庄稼汉,别人哪敢和畜生变的人相处? 胖和尚暗自纳闷了几日,铜钱也花光了又再度挨饿。 这天大早,胖和尚还在草棚里呼呼大睡,就被一个穿戴整洁,头戴圆帽子的人叫醒,说是胡员外的家仆,特地来请胖和尚的。胖和尚一听有生计上门,二话不说穿上草鞋就跟着走。 一路上胖和尚问胡员外家里的情况,富不富裕,妻妾多少,圆帽子不冷不热的有一句没一句,直走到接近晌午才来到一处大户人家门前,周围方圆良田百亩,有许多佃农正在耕作。 未及进门,大屋里传出来一个妇人有气无力哭声:“老爷,奴家冤枉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怒斥:“冤枉什么!真凭实据在此,还敢抵赖!再不交代奸夫,就给我接着打!” 皮鞭抽打的声音响起,妇人随着鞭声“啊、啊、啊”的叫喊,惊得胖和尚心中一跳一跳的。 圆帽子对他说:“师傅先在这等着,我进去通禀。”也不等胖和尚回答,自顾自的进去了。 胖和尚兀自好奇,竖起耳朵听。听见里边那圆帽子恭恭敬敬地说:“老爷,那和尚带来了,在外边侯着呢。” 苍老的声音喃喃道:“嗯……” 圆帽子又说:“可这畜生变人,实在是荒唐可笑,若是传出去……”后边声音细不可闻。 苍老的声音斥道:“这贱人给老子带绿帽,这口恶气若不出,还嫌什么好荒唐的!” 妇人被抽得哼哼唧唧,仍在“冤枉冤枉”的叫唤。 另一个妇人尖声尖气地说道:“老爷,二姐做出这番丢人现眼之事,唉,说不得,也只好浸猪笼。” 被打的妇人叫到:“三妹,你……你好狠的心!我平日哪里对不住你?” 那妇人的声音道:“你待我不错,但你对不起老爷就不行。” 被打的妇人又是哭泣否认。 胡员外正在怒火上,道:“既然不认,我要叫你心服口服!让那和尚进来!” 胖和尚听到此处赶紧跑到田边假装看风景,圆帽子走出来招呼他:“大师傅,我家老爷有请了。” 胖和尚进入院里唱个诺,只见那个被打的妇人绑了手吊在梁上,一身血污,四下有七八个家丁。 胡员外则是个秃顶老头,没好气的问:“听说你能把畜生变成人?” 胖和尚答应:“会一点。” 胡员外:“什么叫会一点!能干了你就干,银元少不了你的。要是招摇撞骗浪费我时间,也免不了一顿棒槌!” 胖和尚:“啊哟哪能呀,俺尽力试试。” 胡员外向下人下巴一扬,说:“去,把大黑带来。” 不多时,一条膘肥体壮的大黑狗被牵了出来,咧着牙齿吐出白气,活脱脱的一头猛兽,尾巴也不摆,看起来随时会咬人的样子。 胡员外毕竟还是不太相信法术之事,轻蔑地说:“就请师傅施展神通吧。” 胖和尚战战兢兢地手伸向大黑狗,那狗龇牙咧嘴地虚咬一口,胖和尚吓的缩手一条。胡员外哈哈冷笑,骂到:“畜生不懂事,让你脱胎变成人还不领情,讨打!” 当即可吩咐左右持着竹棍就往黑狗身上招呼,黑狗以牙相咬,挨了一顿胖揍,怂了下来。胖和尚这才小心翼翼将手按在黑狗头上,开始念咒,诺大的院子里一时间只有咒文的喃喃声。 不到半刻钟时间,黑狗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褪去皮毛,变成一个裸体的精壮黑汉子。“真的变人!”“我的天!”在场众人无不惊怕,却见那被吊打得浑身血污的女人反而露出绝地逢生的喜色。 胡员外不敢置信的走近几步,清了好几次嗓门,才发出声音来:“大黑?你看我是谁?” 黑汉子跪在地上支起上半身,抬头答应道:“老爷。” “哈哈哈哈。”胡员外大笑:“有趣,有趣。大师傅果真有神通!”转头又问黑汉子:“大黑,你与我实话实说,与二太太通奸的到底是何人!” 黑汉子直白地说:“通奸的不是二夫人,是三夫人。她把情书栽赃在二夫人房里。我平日睡在院里都瞧的清清楚楚。” 这时那个之前尖声尖气的女人惊得花容失色,噗通跪在地下,猛然惊觉后拉扯着胡员外说:“老爷老爷,这畜生瞎说的!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妖和尚,肯定是玩弄邪法泼我脏水啊,老爷你一定要明查!” 胡员外一脚踹开她:“瘪犊子!狗还能说谎害你?他妈的,你吃老子用老子的,原来竟然是你做出这等贱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大黑你快给我说!奸夫是谁?老子非拔了它皮不可!” 黑汉子又说:“奸夫就是少爷。” “啊?!”在场所有人闻言更惊了,少爷是胡老爷的独子,年仅十五岁,要是黑狗所言不虚那就是少年儿子偷情了三姨太,这可是丢人丢到家的丑事。 众人面面相觑,寂然无声。 胡员外铁青着脸,丢下一句:“你们全都在这里等着,谁也不许走开!”使一个眼色让圆帽子跟上,便往儿子的院落走去。 胖和尚等人在原地交头接耳,然后只听到胡少爷的哭声,叫嚷声传来,也听不清叫的什么,不多时又归于平静。 过了小半个时辰,胡员外独自回来了,一上来劈头厉声指着黑汉子说:“我都问清楚了,孩儿绝无通奸夫人之理!你这畜生终究不是人,想挑拨离间为害无辜?来人给我打!” 几个家丁得令操着棍子就围着黑汉子打,黑汉子没想到胡员外突然发难,不知所措,等到奋起反抗已经挨了许多重击,不一会便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胖和尚退在角落,只怕胡老爷迁怒自己,这会只想脚底抹油。没想到胡老爷却笑说:“师傅,你这神通是不假,真叫人大开眼界,只是变出来的终究是畜生,胡言乱语坏我名声。不过你放心,这可与大师无关。” 胖和尚闻言稍稍安心。 圆帽子提来一坛子酒和一些银锭,胡老爷笑说:“大伙都累了,今日的事就不要出去声张,这些银子除了给和尚师傅的,其余的你们分了。大家也喝点酒压压惊,就当没事发生过。” 众人心领神会,面露喜色都围过来分钱喝酒,胡员外微笑看着,胖和尚拿到银子甭提心里多高兴,欲待跟着盛酒喝,却一眼瞥见到圆帽子沉着脸定在胡老爷身后既不分钱也不喝酒,当下起了疑心,望着手里的酒,一口假做畅饮,其实只是润了润嗓子,大都流在地上。 片刻之后,几名家丁突然先后捂着肚子呼痛,哀嚎讨饶,在地上翻滚挣扎,鲜血自口中吐得遍地,最后蜷缩成一团毙命。胖和尚心中大惊,只得有样学样,只不过面朝下倒下,暗骂胡员外恶毒残忍,竟然下此毒手,不知接下来如何脱身。 胡老爷看着一地死人,叹口气说:“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问到底,唉……贵财啊,我自幼与你相伴,这胡家上下我也就信得过你了,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否则传出去我姓胡的以后也不能做人了。” 圆帽子赶忙跪下说:“老爷放心,贵财永远和老爷一条心的,如有违逆,天打雷劈。” 胡老爷又说:“既然如此,你伺候三夫人喝酒吧。” 三姨太本来吓蒙在地,听到这话哭叫道:“我不喝!我不喝!老爷你饶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头在地上磕破,血涂得一地。 圆帽子冷声道“夫人得罪了”,一把薅住她头发扯得仰面,一碗毒酒就从嘴里灌进去。胡老爷见状,从后边拍拍圆帽子的肩膀:“好,好。” 可一道寒光闪闪的刀锋自圆帽子胸口透出,圆帽子艰难的回过头去看了胡老爷一眼,口中含着血水咕噜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倒了下去。 胡老爷又叹口气:“老子就这么个独子,他不争气做出这等丑事来,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众人尽知哪容得你们留在世上?” 胡老爷走到吊起来的二夫人面前,后者落下泪来:“老爷你现在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胡老爷一刀子捅进她心窝。 胖和尚面朝地下,只盼他杀够了人赶紧走,哪想这胡员外竟然滴水不漏,挨个死人补刀。再这般装下去就真的成死人啦,胖和尚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就跑,胡员外大惊,提刀直追。 胖和尚人胖脚慢,没等推开大门,刀子从身后刺下来,只得转身抗衡,手臂上就挨了一刺,鲜血横流。胖和尚吃痛倒下去,胡员外杀红眼又是一刀扎下来,千钧一发,突然一条人影从背后抱住胡员外,张嘴就往他脖子上咬去,血水喷射到大门梁上,那人一口复一口,直至深见颈骨。 胖和尚挣扎起来,见那咬死胡员外的人正是黑狗变成的黑汉子,它满嘴是血,奄奄一息勉强站立,悲伤地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人?我明明都说了实话,他们还要打死我。太痛苦了、太痛苦了。”说完气绝倒毙。 短短一个多时辰,胡家一家十几口人几乎死光,胖和尚哪里经历过这等惨烈之事,迈腿跑出去,身后听到胡家少爷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跑出了几十里地,胖和尚在一条小溪边拼命洗脸,心想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遇到这样的事真是到了血霉了!只不过想凭借法术赚点生计,怎么就这么难?操他妈的。 胖和尚心肠坏极,想来想去没觉得死了人有多大事,只是恨害的自己没法讨生活。这下绝不能回到村镇。怎么办呢?只好往深山老林里去。 胖和尚逃到山里风餐露宿,靠吃野果呆了四天,好在也没有人来寻。只是饥饿难耐,足足瘦了一大圈。他想这样不行啊,再不寻点像样的餐食,就交代在这了。自己又不会打猎,不会劳作,这该如何是好。 第五日上,饥肠辘辘的胖和尚在山里听到呦呦叫声,寻声走近一看,山坳里有一大一小两只梅花鹿。“哈,有肉吃了。”他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抓起一块石头就偷偷的靠近去。 第18章 (下) 警觉的大梅花鹿听到些许动静,惊慌的用头去拱小鹿,小鹿却伏在地下挣扎怎么站不起来,胖和尚靠近后发现是小鹿的腿受伤了,于是高兴的飞快冲过去,大鹿就被吓跑了,留下小鹿在原地惊恐的望着胖和尚。 胖和尚饿的发慌,举起石头就要砸,小鹿呦呦叫了两声,他转念一想,这只东西这么小也吃不了两顿,还不如…… 他打定主意,将手按在小鹿头上念起咒语来,不多时小鹿变成了一个头顶有梅花斑点的小和尚。 小和尚惊道:“我怎么变成人了?” 胖和尚哈哈一笑:“小家伙,变成人不好吗?人是万物之灵,一般的畜生要修炼几百年才能变成人纳。师傅我助你脱离畜生道,还不快谢谢我。” 小和尚将信将疑:“谢谢……谢谢师傅?” 胖和尚说:“乖徒弟,以后你就跟着我当我的徒弟吧,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我就把你变回畜生吃掉。懂了吗?” 小和尚只得“嗯嗯”地答应,胖和尚扯下衣服撕成条,把小鹿的伤腿固定好,然后将它瘦小的身体背起来走。 一边走一边问:“为师我肚子饿的够呛,你们这片山里有什么吃的?” 小和尚感觉伤腿没有那么痛了,对这个救治自己的胖和尚生出几分好感,在他背上说:“师傅你往西边走一些,过了一条河就有一片苹果园,好多鹿都在那里吃果。” 胖和尚闻言暗喜,又说:“咱们这就去吃果去,不过你已经是人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再和鹿混在一起。” 小和尚天真的问:“为什么?” 胖和尚斥道:“不许问为什么!你要知恩图报,当人只管乖乖听话。” “噢。”小和尚心中不明白为什么当人这般多讲究。 经过一整天的跋涉,师徒二人终于抵达了苹果林,正是苹果生长的好时节,成熟的苹果挂满了枝头,许多掉在了地下,红彤彤一片煞是好看。 正有刺猬、鸟儿、梅花鹿在树下吃地上的果。胖和尚见状大喜,心道没杀这头畜生是对的,一顿饱和顿顿饱还是分得清。将小和尚放在草地上,胖和尚就想挥石头去打野鹿,可他平时又胖又懒,如何打得到?忙忽一阵,反而饿得更晕了。只好作罢,转而就近摘些苹果来吃,虽然野果有酸涩味,但毕竟食物入腹,登感精神一振。 两个和尚吃饱喝足,小和尚突然问:“师傅,我们的庙在什么地方?” 胖和尚闻言,扯谎说:“为师从很远的地方云游而来,准备到这里开宗立派,自建庙宇。初来乍到,清苦一些也是常理,以后化得钱财了再说建庙的事罢。” 小和尚一听,高兴的说:“师傅,我知道附近有个岩洞,那里有石凳、石桌、还有石床呢。我以前躲避豺狼虎豹的追杀经常到那里去,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去那里居住。” 胖和尚一听有床更加来劲,立刻背上小和尚出发。到了岩洞,胖和尚看到石桌石床非常高兴。就对小和尚说:“太好啦,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修行庙宇,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修行居住。” 小和尚说道:“是,师傅。” 从这天起,二人就在洞里住下来,起初胖和尚对小和尚还比较好,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随着时间推移,胖和尚恶毒刻薄的本性慢慢显露出来。每日天不亮就把小和尚连打带骂的撵起来,赶他出去找食物,回来以后又立马让小和尚扫地、挑水、拾柴、供佛。后来因为长期没有肉吃,没有酒喝,就逼迫小和尚去引诱梅花鹿来杀,小和尚说什么也不愿意,说和尚不该杀生。于是胖和尚的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对小和尚拳打脚踢,小和尚虽然过的苦,但想做人也许就是这样的,并不往心里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 因为小和尚是小鹿变的,他可以听懂鸟兽的语言。上山捡柴时,常常和山中的山羊、小鹿等小动物聊上几句。他边干活边听林中小鸟的歌声,听小动物们讲一些山中的秘密。 有一天,小和尚照常到山上去拾柴,拾了半天,肚子就饿得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他想要寻找一些能吃的野草压饥,就东寻西找地向远处走去。转来转去,不知走了多远,走到一座陡峭的高峰前。他顺着山脚俯身向下望去,只见有一条令人眩目的,奇异的深涧出现在山下。 小和尚困惑不解地想:“我来到山上拾柴,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直没有见到这条幽深的山涧呢?”他细心地朝下望去,只见有一座小庙影影绰绰地坐落在山涧里,一群群山雀从庙里飞出飞进。看到这种情景,小和尚暗自思忖:“看那些鸟雀在那里飞出飞进的样子,说不定在这条山涧里能找到可吃的东西。 于是,他就壮起胆子,顺着那个山脚,小心翼翼地朝深涧里爬了下去。当他艰难地爬到山腰的时候,突然,山涧里刮起了一阵狂风,把个小和尚从崖壁上扯开,直向万丈深渊里抛去。荡荡地飘下了深渊。 过了半天,小和尚才从昏迷中醒来,睁眼一看,他正好飘落在那座小庙的门前。这时,从庙里跑出一只梅花鹿来到他的面前,小和尚定睛一看,原来是失散多时的大鹿。便高兴的说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鹿呀!” “啊,你是小鹿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大鹿惊奇地问小和尚。于是他们相互告诉了失散后的离奇遭遇。 原来那天胖和尚向他们跑来时,大鹿非常害怕,惊慌地奔跑,不小心掉到这个山涧里。当它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四条腿都摔断了,无法动弹。离他不远处有一座小庙,他非常害怕,生怕有人出来把他抓走。可就在这时,庙门开了,走出一位大头老翁,老人看到了受伤的大鹿,急忙来到大鹿身旁,看了看它的伤势,同时也看到了大鹿紧张的神态。 老人连忙对它说:“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动,我去弄些草药来给你疗伤。”过了一会,老人拿着草药回来了,将草药给大鹿敷在伤口处,说也奇怪,敷上药后伤口立刻就不痛了。 又过了一会,大鹿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并且头上长出了树枝般的角,身上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大鹿非常高兴,一再的向老人表示感谢,而老人却不要他感谢。老人说道:“不不,你我有缘,从今以后你就做我的徒弟吧。” 第二天,老人将大鹿叫到身边,告诉他自己是南极仙翁,要回到岛上去了,让它自己在这里修行,而且这洞里有一件宝贝,是一碗炒米,将来如果大鹿遇到有缘的人,你就把炒米送给他,你就完成了使命可以得道成仙了。南极仙翁离开后,大鹿就一直守护着这碗炒米,但一直没有人来,直到小和尚的出现。 “难道他就是有缘人吗?”大鹿这样想着,便带着小和尚,来到庙里的石桌旁。小和尚看到石桌上面有一个像碗一样的东西,里面盛着一把炒米。小和尚一看到炒米,心想胖和尚心心念念要吃米饭好久了,这下子终于可以满足他,他就不顾一切地要去拿,但是大鹿马上拦住了他,告诉他只能先吃一点。 小和尚依言从碗中取出一点炒米,只放在怀兜里。大鹿问他:“你不吃吗?” 小和尚摇摇头说:“可是我的师傅还没有吃呢,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米饭了。” 大鹿说:“你对你师傅真好,他是不是特别好的人?” 小和尚闻言却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又想:“他救过我。我就应该知恩图报。” 大鹿笑说:“那你放心吃吧,你瞧碗中。” 一看那碗中,竟然又生出了相同多的炒米。于是,小和尚就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起来,一直到吃饱了为止,碗里面还是有一把炒米。大鹿看到这种情形,知道小和尚就是南极仙翁说的有缘人,于是对他说:“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你,这碗和炒米都给你,我的使命也完成。 小和尚猜到这是件宝贝,于是他谢过大鹿,将那个宝碗揣进怀里。当他们走出庙门时,大鹿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五色彩云,慢慢地将大鹿托到空中,小和尚的身子也变得轻如鹅毛般飘了起来,他们互道珍重,洒泪而别。小和尚刹那间就飘离了深涧,飘回了他居住的山洞附近。 这时,夕阳西下,已经将近黄昏,四野俱静,只听见师父那雷吼般的怒骂声不断地从洞里传出来。小和尚恐怕师父脾气暴躁,毁坏了宝贝,就将宝碗找了个树洞藏进去,这才回到石洞。 胖和尚一看徒弟走进山洞,便暴跳如雷地喊道;“你好大的胆!玩了天,不但没捡回一点柴草,还鬼混到这么晚才回来。”拿起一根柳条就要打。 小和尚赶紧取出炒米说:“师傅,你肚子饿了吧?我到山下化缘去了,化到一些炒米,没舍得吃带给你了。” 胖和尚看到炒米,眼睛立时发亮,口水就落下来。接过来狼吞虎咽的没给小和尚留下半点。吃饱饭了才想起来问小和尚怎么下的山?山下的人有没有提起胖和尚?小和尚支支吾吾随口搪塞。胖和尚见问不出什么,打个哈欠睡觉了。 自打那天,小和尚天天从宝碗中取炒米出来给胖和尚吃,过了一个月,胖和尚起了疑心,这小子怎么能天天化到一样的多的炒米? 这天,胖和尚假意让小和尚再下山化缘,暗自悄悄尾随他。只见小和尚左右张望,小心翼翼的从树洞里取出一个破瓷碗,然后从里边掏出来炒米,一把两把三把,乖乖,这小碗里的炒米掏不尽呀! 胖和尚跳出来:“你这个小奸鬼!竟然藏着这么好的宝贝!” 小和尚大惊失色,颤声道:“师傅。” 胖和尚不住声地骂着,就把小和尚按倒在地,不由分说,拿起一根结实的柳条,把小和尚打的皮开肉绽。胖和尚打完后还不罢休,一直罚小和尚跪到半夜,然后才放他去睡觉。 这天夜里,胖和尚觉都睡不着,自己有了这件宝贝不仅饱食无忧,还能下山弄法卖艺,赚来金银。想到今后的富足,胖和尚笑出声来。 第二日,胖和尚对小和尚说:“为师要下山几天,你就在石庙中好生照看,不许出去玩!否则小心回来打烂你屁股!” 胖和尚信心满满的带着宝碗下了山,来到村镇里,大敲锣鼓,说施展法术能变出炒米来,叫各家各户带好麻袋,有多少袋子都能装满咯。 百姓们将信将疑,纷纷拎着麻袋来到现场,空地上满满的站了人。胖和尚故弄玄虚,口中叽里咕噜的念完咒语,向一口麻袋里倒出宝碗中的炒米。哪想到那本该源源不断的炒米这时竟然一下子倒完了。 胖和尚慌得满头大汗,强作镇定说:“刚才咒语没没念对,我再试一次准成。”于是又试了几次,也没有一粒米出来。 直到台下一个人叫道:“大忽悠!” 民众立即一片骂声,草鞋、臭鸡蛋就丢了上来,在叫骂声中胖和尚颜面扫地,灰溜溜的逃回了山上。 胖和尚一回到山上立马迁怒在小和尚身上,一顿胖揍后质问他:“你的宝碗怎么就不灵了!” 小和尚委屈的说我也不知道,当即试了一下,原来宝碗只有在小和尚手中才能倒出炒米来! 胖和尚妒火中烧,却压下不发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本事,明天起我就不打你了,你随我下山去施展神通。咱们师徒俩肯定能开宗立派的。” 这天夜里胖和尚睡着以后,小和尚失落的走到石庙外,唉声叹气。一只小鸟飞落在他旁边问道:“小鹿呀小鹿,你为什么唉声叹气呀?” 小和尚说:“我以为人是万物之灵,做人本该挺好的。但其实过的不快活。师傅他所求太多,脾气太坏;求而不得反而天天生气。要是这样,还不如做一只鹿的好,我做鹿时,遇到阳光就绽放,遇到河水就游趟,想跑跳,想笑哭都自由自在,就是被虎狼吃了那也没什么。如今脱胎成人,反而这些都做不到。” 小鸟振翅笑说:“那你为什么不重新做鹿呢?你的恩情早已报答有余了,主意都在你自己呀。” 小和尚闻言一愣,望着月色喃喃道:“是呀,为什么不走呢?做人做鹿,主意都在自己……对呀。” 小和尚思索半晌,便就地挖了个坑,掏出怀里的宝碗埋进坑里,然后他拔了一棵小松树摘到坑上,转身对着石庙拜了三拜,脱掉身上的衣物,赤条条的迈向自由的山林。 第二天清晨,胖和尚睡到晌午才起来,当他走到洞口向外一看,啊!这一夜之间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呀!只见四周山上,一直到洞口前,漫山遍野全都长满了高大的松树,连兔子走路的小径都找不到了。而且洞口都被松树堵得死死的,自己被挡在里边了,便大声斥责小和尚,让他快出来。可是吆喝了好几声也不见小和尚答应,他想钻出洞去密林中搜寻小和尚,可是洞前新长出的两棵大树就如同两个门神,把他卡在了洞里。 他侧过身子试图挤出去,可是由于他体大身肥,怎么也挤不出来。他用斧头去砍洞口的两棵大树,可是砍掉一块,松树又马上长好,他不停的砍,树就不停的长。 洞里的东西渐渐地吃光了,最后胖和尚饿死在山洞里了。 从那时候起,兴安岭就像铺上了层层的云彩一样,长满了苍松翠柏,变成了人们采之不尽,伐之不绝的林海,造福一片天地。 ***** 听完故事,彭丽萍有些许失望说:“婉儿你这个故事并不恐怖啊。” 赵婉儿笑说:“呵呵,我也没说是恐怖的传说故事嘛,这才第一天夜里的,要是讲得太骇人,你们明天还用赶路吗?” 冼小萍:“可我觉得这个故事好有趣唉,特别是小和尚的经历,与欧洲的那些格林童话什么的异曲同工。” 赵婉儿眉宇一张:“对吧对吧?感觉是一个风格的。” 冼小萍又说:“这个故事呀是教育我们,做人可不能太懒,心肠不能太坏。你们看胖和尚虽然有神妙的法术,但他的初衷不纯,用法术也只能得到不好的结果。” 彭丽萍说:“嗯,童话都是这样的。总是有一些教育意义。话说我们要不要在附近松树底下挖一挖,没准就有不限量自助炒米吃了。” 几人都笑:“哈哈哈哈。” 赵婉儿看到李子没发表意见,于是问:“李子,在想什么呢?” 李子:“啊,我在想前半段故事,胡员外那里,胡员外心心念念想要真相,但结果真相是他不能承受的。本来想要惩罚的奸情,变成了自己不舍得惩罚的儿子,反倒一群无辜的人遭殃了。这可真是难受。” 彭丽萍手指一挥:“可不是嘛!那一段太血腥了,若是童话,可不能给小孩子看。” 李子莫名黯然道:“所以是不是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比较好的。” 几人闲聊了一会,觉得越来越冷了,都不约而同的想睡觉。李子这时说:“我给大家偷偷准备了……保暖石。” 她用树枝从火堆旁夹出四块相对光滑的大块鹅卵石,“把这些放在脚边,晚上就可以睡个好觉啦!不过要小心烫到。” 三人均道:“李子太爱你了,可以亲你吗?” 李子双手交叉,微笑说:“这个就免了!” 第19章 天蒙蒙亮,一只浑身白毛的野兔从兔洞里探出头来,它非常的聪明谨慎,洞口特地开在了一颗松树的根部边上,窝边草和白雪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它钻出洞来露了行踪,又如何找的见? 野兔警醒的左顾右盼,确定左近没有危险,这才蹦哒出来,伸直身子舒展了筋骨,望向了远处雾凇萦绕的小河,或许是寻思着去那吃早餐。 殊不知同样在期待着早餐的李子,匍匐在五十米开外的斜坡上,她的动作特别慢,生怕发出些许声响惊跑了猎物。背上的56式步枪慢慢地好不容易才转到了面前,架在地上。此时下巴贴着地面,就闻到树叶的气味有点像香樟,倒是挺宁神的。 她将表尺拨到“1”,解开保险扣,枪口准心笔直的对准目标。说起来步枪射击一直是她的短板,超过五十米时,眼睛通过准头看到目标不就是一个点吗?那些能打四百米的人,究竟是怎么弄的? 野兔似乎感觉到些许不祥,突然移动起来,端枪者轻吒一声,心急之下误触了扳机。于是,清朗的枪声敲响了大兴安岭的第二天。 营地里女孩们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开始起床,多亏了李子昨晚的保暖石,几人都睡了个好觉。彭丽萍是最后爬起来的,这时,李子已经手里提了一只肥大的野兔回来了。 李子笑着说:“姐妹们,我把早餐弄到手了,快崇拜我吧。” 彭丽萍凑上前:“太厉害了!李子,我是你的偶像,呃不……你是我的偶像。话说刚起床就有兔子吃,我觉得自己没帮上忙很不好意思啊。” 李子将兔子往地下一放,说:“那你就赶紧帮忙生火就好了。” 彭丽萍一拍胸脯:“是,队长!包在我身上。” 赵婉儿和冼小萍也是起床后在附近寻找了一会,带回来几只像松茸一样的蘑菇。回来见到李子竟然打到大野兔,都是又惊又喜。 “真有你的!李子,枪法这么好。”冼小萍夸道。 李子坦言:“实话实说,我也是歪打正着,要是让瞄好了,这顿早饭可就没了。” 冼小萍:“高手总是这么谦虚。” 赵婉儿取出斧子说:“那么我来处理兔肉,你们想吃烤的还是想吃焖的呢?” 二萍都说:“李子打的自然是由李子定。” 李子便道:“一大早的就不吃烤的了。” 赵婉儿笑道:“好咧。小冼你去弄多一些大片树叶来。丽萍你生火能不能快点?大家都饿了。” 彭丽萍急的一身汗,反复刮擦着木棒:“我正在努力。” 李子蹲在地上,用手拖着下巴仔细看着赵婉儿剖兔子的动作,竟然非常熟练,先从肚子划开皮毛,然后斧刃将皮与肉分离开逐渐扩大,从肚子到四肢,四肢是最花时间的,然后到背部就很快了,从背部向上最后才从头部掀开,一张完整的兔皮就剥好了。赵婉儿将兔皮卷起来,用一根草扎好,说:“回头熟化以后能做一顶兔毛帽子,你戴着一定很可爱。” 李子想想自己被夸可爱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说道:“婉儿你要是一个男生的话,一定迷死姑娘了。” 赵婉儿笑说:“我不是男生现在不也迷姑娘吗?”她手上功夫不停,把兔子肚子剖开去除内脏。说“要是有小河清洗就好了,否则还要化雪来洗。” 李子道:“我刚才打到兔子的地方就有一条小河,雾凇可好看了。” 赵婉儿说:“那我去洗清一下。” 赵婉儿往小河的那边走去没多久,突然天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响。李子担心赵婉儿出什么事,叫上彭丽萍忙赶过去,却见赵婉儿已经提着洗干净的兔子往回走了。 赵婉儿:“应该是别的队伍也在打早餐了,这地方真是练习射击的好地方,城市和军营里可没有能随意射击的环境。” 李子说:“虽说任务规定了学员间不能互相攻击,但是听到枪声还是会担心。” 彭丽萍说:“我就说不应该搞这么危险的训练,要是被子弹误伤怎么办?” 李子和赵婉儿不接话,两人见识过对抗灵异和恐怖分子时的战斗,如果连这种弱化的实弹射击都害怕的话,以后面对危险的任务那可就真没法活了。不过想想二萍这样的,也该不会被派到第一线去。 回到营地,赵婉儿将兔子砍成小块,用树叶包起来以后,在地上挖个浅浅的坑,将包好的兔肉放下去用土埋起来,最后把火堆移到坑上。 彭丽萍见状说:“啊呀,这就是传说中的的‘叫花兔’呀!” 冼小萍抹口水:“兔兔那么可爱,竟然被做成了叫花兔,呜呜呜……我的眼泪都不争气的从嘴巴里出来了。” 四人都很期待这顿荒野里的第一顿早餐,虽然焖煮耽搁了不少时间,四人还是耐心的等着。等到赵婉儿移开火堆,用木棍夹出焖兔肉的时候,狂野的味道飘香四溢。 几人用小树枝代替筷子,迫不及待的夹起来吹凉了往嘴里送,却个个僵住了神情。那味道又腥又淡,像是没放盐的鸡肉,一股子骚臭味怎么也说不上好吃。但几人默契地什么也没说,情知能吃上早饭就不错了,别的队伍没准还在挨饿呢,于是都岔开话题,就着水硬是把肉都吃下肚去。 茶足饭饱四人准备动身赶路,这时天已放晴,地面上只铺了薄薄的一层雪,正是行军的好日子。四人约定将对讲机的频道调为“1”,越是简单的选择反而越不容易撞频。 在大兴安岭里,最大的危险并不是像南方山区那样的险峻的地形,也不是毒蛇猛兽,而是迷失方向。因为这里的植被密度实在太大,树与树之间紧密相依,加上地势平坦,无论走到哪里乍一看都一样,就很容易陷入鬼打墙一般的困局。就算一直往一个方向走,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走一个巨大的弯。 “这次行军的第一大难题就是不配发指南针。”李子说道,“所以确定方向就是考核的第一道题目,方向不对直接就白走。” “啊。”彭丽萍说:“我记得课程里好像是教过相关的知识,真后悔没仔细听。谁能想到他们要来真的啊。” 李子:“对,课程里是教过的,这种情况如果有地图,就要找制高点,寻找具有特征的地形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赵婉儿接话:“如果没有地图,则是通过太阳来评估,但是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修正。” 李子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说:“我刚才打猎的时候发现附近的一条小河,对照地图的位置在这,不会错的。我们沿着河向北,头三天能确保方向不差。” 彭丽萍拍掌说:“好啊,还可以随时喝水,不用吃雪挺好的。” 冼小萍也说:“说不定还能顺手捕到鱼呢。” 四人一致同意李子的计划,就开始沿着小河向北前进。河边的树木这时结了美丽的雾凇,氤氲着白蒙蒙的水气,阳光一出来的时候折射出彩色,特别好看。 四人走了两个小时自觉速度不慢,于是稍事休息。望着旁边潺潺的河流,李子随口一问:“为什么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河水却没有结冰呢?” 其余三人闻言也是好奇,但都想不明白。要是在海边,就算海水也冻上两尺厚的冰层了,所以才有所谓的敲冰冬捕。 就在几人准备再出发时,忽然西南面的森林里传来几声枪声,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呼救声:“救命!来人!” 李子听到呼救,步枪往肩上挂就要跳起来。赵婉儿伸手微微一阻,问:“别的队伍我们也管吗?” 李子知道她的意思,但只犹豫了一瞬间就说“也许不是别的队伍,就算是……也要管的。” 赵婉儿点头,也提上步枪对彭丽萍二人说:“你们在这里,保持对讲机联系。” 李子快得像一只蹦跳的兔子在松树间穿梭,仅几分钟就靠近了呼救声的位置。看见两个女学员正抱在一棵松树的高处,松树被重量压得左右摇晃。 一个女学员居高临下见到李子,叫道:“小心!有野猪!” 李子一听赶紧刹住脚步,蹲在地上观察危险。听到了野猪“哼哼哼”的鼻息声和猪蹄踩踏树叶的声响,寻声望去,见到一头浑身黑鬃的巨大野猪正在围绕着松树转悠,看样子少说有三百斤。可能是被学员激怒,恼怒的野猪拱着附近的树干发泄。这可不得了,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伤人最厉害。 两个女学员全靠臂力腿力攀在松树上“咿呀呀”地叫嚷,眼看支持不了多久,李子心想只能开枪了。这时赵婉儿跑了过来,脚步声成功的吸引了二师兄的注意力。 “哼!呼呼!”野猪调转獠牙准李子,蹄子猛踏几下就冲撞过来。 “我的天!什么怪兽!”赵婉儿哪见过这阵势,慌忙中步枪脱手,急忙扑到树上。几百斤的东西坦克似的压来!李子也慌了,好在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树,蹭蹭蹭的就往身边的树上爬。 野猪没撞到人,径直撞到前面另一棵松树上,“啪”的一声巨响,竟然应声而断。这下好,本来只两个人被困在树上,这下变成了四个。野猪得势不饶人,又在李子的树下绕起圈圈来。 李子哭笑不得,欲待从肩上转过步枪,可是光是抱紧松树就竭尽全力,哪容得有余力射击。看来那两人也是这般被逼上的树。 李子隔着树木对那两名学员说:“你们落下去吸引一下野猪,我就可以趁机射击了。” 那两人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赵婉儿道:“我来吧。刚才只是给它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子:“不行!它离我们俩太近了。” 赵婉儿:“我有办法,你抓紧时间,打准一些。”她说完滑了下去。 野猪脖子不能抬头,所以一见到视线中有人立马气鼓鼓的撞过来。赵婉儿看起来温婉文静,没想到有勇有谋,双脚落地只踩一下就又再度跃起攀上去,野猪巨大的前颅“哐”地一下,撞在距离赵婉儿双脚不到一米的位置,“唰”震得整棵树上的雪全落下来,下了一场白雨。 赵婉儿顺着这一震也跳下来,趁着野猪头晕的空挡,在它眼睛上丢了什么东西,正好盖住了眼睛,野猪目不视物愣了一下。与此同时李子也没闲着,落下来给野猪屁股就是一枪“嘣”。 训练弹威力虽然弱,但近距离仍然危险。野猪疼得嗷嗷叫唤,疯狂地360度旋转蹦跳,一时间像一块黑色的巨型锯片,獠牙划过的树木,轻描淡写的就削出来一寸来深的刮痕。这要是划在人身上就是一个大窟窿。 求救的女生叫到:“omg,它还会这种招数!” 李子惊慌之中又打了一枪,也不知道命中了哪里,血没看到。只见野猪甩掉了蒙在眼睛上的东西——原来是早上的那张兔子皮。野猪双眼血红更加狂暴了,旋转着身体席卷而来。 李子惊呼,又窜到了松树上躲开了致命的回旋,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能爬树。赵婉儿也爬到另一棵松树上,冲她叫道:“李子,以前从来没想到我们这么能爬树!” 李子苦笑:“你还有心情说这个!不会爬早就凉凉了,鸭子急了也会飞呀。” 野猪旋风獠牙连续刮在李子所在的松树树干上,最后被野猪侧面一撞,整棵树缓慢的倾倒,李子身手矫健,急忙凌空跃出攀在另一棵桦树上,暗道“好险!”。 “好厉害……”赵婉儿惊叹她的身手,又问:“但现在怎么办?” 李子其实也是紧张得够呛,好一会才说:“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蒙蒙它眼睛的?故技重施行不?” 赵婉儿抱紧树干:“没了呀,外套倒是行,可是怎么脱呢。” 野猪还在气头上,眼看打伤自己的人在头顶上看不到,呦呦呦地直叫。那两个女学员却坚持不住,一个慢慢的落下去,另一个却失手摔下去。 野猪闻声转头,跺着蹄子准备发动攻击。李子焦急万分,蓦然间瞥见头顶有一处三角枝杈,赶紧用劲攀上去,一只脚勾到了枝丫上。这时野猪的冲撞也发动了,千钧一发之际!李子身子倒挂,来不及瞄准,凭直觉抬枪就打! “嘣!”一声巨响。野猪痛苦的歪倒在地,双脚仍在空中猛蹬着。 “打中了!” “打中了?”倒挂着的李子不可置信。 不,原来是树林的另一边,一个男学员手持步枪,枪口正冒出烟来,原来是他打中的。 在众人刚松一口气之时,野猪竟然重新站了起来挥舞獠牙,女学生眼看无幸。一个声音叫道:“别大意!”魁梧的身影扑向前去,电石火光,野猪的一边獠牙被斩断飞了出去!半边猪脸爆出一团血雾。 即便受了如此多的伤,那头野猪还是不显颓势,转头狂奔消失在了树林里。 战斗终于结束,李子和赵婉儿落下来,看到一个威武壮汉,手持军用短斧,如同巨灵神般。不正是昨天刚刚来到大兴安岭时,号召全员一起行动的那个冷封吗?他正面硬钢野猪的功夫确实让人叹为观止,但是他一开口说话,立刻变得恭谦和气,给人是脾气极好的感觉。 “你们都没事吗?小张,小田。”他将吓懵的两位女学员拉起来,两人回过神来就哭,责怪他们离开那么久,害她们遭遇危险。 冷封面对指责也不恼怒,笑呵呵的道歉。又对李子说:“多亏你们出手相救,否则真要出大事。我们也是暂时离开去找吃的,没想到遇到野兽这么小概率的事还是发生了,是我没安排好。” 李子点点头,指指自己又指指赵婉儿:“李子,小赵。” 冷封也指着先前开枪打倒野猪的男生:“我是冷封,这是黄泽权,我们一共八个人,还有四个也快回来了。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李子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两个女生身上,随即摇摇头:“不了,我们自己有安排。” 冷封也不强求:“嗯好,加油。可惜我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答谢你们的……” 赵婉儿说:“你小心点保护队友就行了,难得她们这么信任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呀。那么终点再见吧。” 冷封行了一个军礼:“虚心接收批评!终点见。” 李子和赵婉儿回到河边,彭丽萍和冼小萍都很关心,赵婉儿添油加醋的说起李子打战野猪三百回合,听得二萍一惊一乍的,都快把李子奉为神人了,李子摇头直笑。 经此一役,大家都觉得有必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那样的野猪也太凶猛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像没事猪似的。冼小萍说没准那东西都快成精了,这结下来的梁子,说不定往后还要来寻仇。几人虽然觉得野猪成精是不能,但也都拿起步枪练习了起来。 到了中午,小队吃完了那点可怜的配发干粮,算是真正的断粮,都说这训练的第二道难题大概就是解决食物吧。 下午又继续赶路,一路倒也顺利,直到下午四点就在河边安营扎寨。李子依旧是堆营火,二萍就去砍木头,赵婉儿则是踩着石块在河流中间不知道堆些什么,一个不小心摔在了水里,虽然保暖军服外边是防水的,但是浸泡了里边还是冷的够呛,烤火老半天才干。快入夜的时候,庇护所总算搭好,因为在河边没有高坡,所以这次搭的庇护所是圆锥形的,就是用树木围绕中心架了一圈。 围在营火边,赵婉儿突然说:“李子,请你带着手枪到河边去看看,没准会有吃的。不过一定要小心,别像我一样摔进水里,可冷了。我感觉现在状态不太好。” 冼小萍关切的说:“用水壶烧热水多喝一些吧,可别感冒了。” 李子依言带上手枪来到河边,原来赵婉儿下午的时候用石头块在小河较浅的地方围了一个u型的小坝,这时正有几条傻鱼卡在坝里游不出去呢。 李子高兴的举枪射击,不一会大大小小的鱼翻着肚子浮起来。心想:赵婉儿明显具备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挺厉害的,军人都是这么厉害的么?她把鱼带回营地,几人都欢呼起来。一共有五条,还不同品种。看样子一条是鲶鱼,三条是鳞鱼,还有一条嘴巴大大的不知道是什么鱼。 “反正都是烤鱼就对了。”彭丽萍如此说,几人纷纷赞同。 四人把鱼开膛破肚用树枝串了放在火边烤,与早上的兔子不同,鱼肉没有腥味,味道鲜美无比,就可惜刺有点多。几人吃完鱼肉浑身都舒服了,就开始聊起了东北的冬捕来,都很向往在冰层上挖个洞就能把鱼勺上来的场景。 不过冼小萍和彭丽萍争论起北方和南方哪边的鱼好吃,冼小萍说北方的鱼又多又大,冬捕的鱼可以留一整年,红烧三道鳞最好吃。彭丽萍却不屑的说鱼若是死了两个小时以上都不好吃何况是一整年?南方的清蒸大黄鱼才是一绝。两人越吵越凶,最后赵婉儿说你们想不想听故事,才让两人停止争吵。 黑漆漆的天空落下了一片雪花,看来大兴安岭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不过,在这样的雪夜听故事才最有气氛。 第20章 (上) 南方人对东北最大的臆想,莫过于“寒苦之地”四字评语,说这话的人不是酸就是蠢,你想想,若要是东北四省真是贫瘠绝地,从明清到民国数百年时间里,能有千万人闯关东到寒苦之地来图受罪么? 实则东北平原千里沃野,物产丰富,“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才是黑土地的真实写照;而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三大水系带来无尽的鱼产,养活千万人已不在话下,更有老林子里的辽参、貂皮、鹿茸等珍稀玩意盘富了多少流民。 齐老爹就是光绪年间闯关东的这么一个山东流民,时年关内大旱、饿殍遍地,齐老爹的老婆父母都饿死了,他孑然一身随着流民潮来到辽宁,就跟着同乡进山挖参,几年下来竟然发家致富,成了远近有名的参商。 齐老爹人到中年又娶一弦,不久喜得儿子,可谓是人生圆满。一晃十几年,儿子齐广生长大成人,可却不学好成日价游手好闲。齐老爹本想教他倒卖人参的行当以便将来子承父业,这犊子却嫌麻烦,与不三不四的朋友每日混迹于赌坊之中。 要知道“吃喝嫖赌抽”五毒里最害人就是赌,你想一个人即便再贪吃、再贪杯,肚皮里就那么点地方;嫖和抽也一样,身子骨总有个限度。可赌就不同了,无底洞般投多少金银也是枉然。齐广生和别的赌徒一样,起初尝些甜头,等上了头就越赌越大,输光了钱就开始偷家里的东西去当,再接着借羊羔利,等到柜坊上门讨钱的时候齐老爹这才知道儿子嗜赌败家,一下子掏空了十几年家底。 面对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齐老爹怒火攻心,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齐广生死了老爹,只掉了几滴马尿,第二日又经不住同伴诱惑又到赌场里去。终于有一天,家里败得啥也不剩。昔日有钱的时候人人都是齐少爷长齐少爷短的,真到你落魄的时候,这些所谓的铁子翻脸无情都是轻的。 “唉哟!” 这不,齐广生被赌坊的俩伙计摔出了门外,一屁股差点摔成四瓣,他大骂:“妈了巴子!老子风光的时候没少给你俩犊子赏钱!今日你、你们恩将仇报,居然翻脸无情!” 一个伙计恶狠狠又补了一脚,冷笑说:“还装什么逮儿?如今柜坊都不尿你了,你瘪茄子啦!再缠扰别的客人还得挨揍!” 另一人更凶,指着他鼻子说:“从今往后你再从爷俩身边过,老老实实低头叫声爷,听话就赏你一碗臭饭,不听话……”他举起拳头做虚势,齐广生在地下吓得连忙抬手阻挡。“哈哈哈哈,瞧他个孬样。”伙计平时干的是点头哈腰的营生,但往往越是惯于受气的人,欺负他人时越是变本加厉。 齐广生气得哭出来,一溜烟跑回家去。一进门就冲进母亲的房间开始翻找,母亲正病殃殃躺在床上,问:“你找什么呢?” 齐广生不正眼瞅她,只是急忙问:“银子呢?还有银子吗?” 母亲绝望的一翻眼:“哪还有银子,都没了都给你败光了!我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个畜生。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想着赌!” 齐广生怒道:“你懂个得?我已经悟透了赌坊的门道!只差一点就能翻本了!妈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一定还有钱的!” 母亲哭道:“你没救了,你没救了!” 齐广生心中认定了自己摸透了赌钱门道,现下一心只想着赌本,心想赌回钱来妈就懂了,于是不再言语,开始翻箱倒柜,东西丢了一地。最后他翻开母亲垫着的铺盖,找到一个香包,里边是一块大玉佩。他大笑:“哈哈,这就不是能换钱的东西吗?” 母亲支起身子来抢夺哭泣:“这是娘的传家宝,这不能卖啊,广生!广生!啊啊啊。” 齐广生抓着玉佩就往外跑,丢下一句话:“等我赢了钱就赎回来。” 来到典当行,戴着老花镜的朝奉抓起玉佩看了看,即便放下,说:“活当六个铜元,死当八个。”齐广生急道:“这是我妈的家传陪嫁,怎么还不值一个银元?” 典当行的人精得很,对于进门客就是三板斧:浅看、贬货、贱估。来当铺的人其实各有初衷,有的是变现来路不明的黑货,有的是筹资不足用贵重物品凑,还有的是用闲置房产典押吃利,不一定都是急钱用的穷鬼,不能一概对待。通过贬货贱估就能看出来对方的急钱程度,像齐广生这样的,一看就知道是穷困潦倒的赌鬼,身上都冒出赌坊的臭味来。 朝奉轻描淡写的说:“货是老的,不过玉料差。现下到处都是军头打仗,逃难的人多,这样的东西也就多,不好出手,八个铜元不少了。要不你再问问别家?” 齐广生嫌少想要再要点价,说得急了,手不小心一拨,玉佩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朝奉忙说:“这可是您自个打碎的,离手概不负责。” 齐广生眼见母亲的宝贝毁于一旦,失魂落魄地走出当铺,发狂大吼:“倒霉时当真放屁都砸脚后跟,老天爷你糊涂啊,怎地我就没个机会!” 坐在当铺门口的一个老丐嘿嘿一笑,呢喃道:“那后生如此愤世嫉俗,机会当然有的,只怕你没胆量呵。” 齐广生闻言转过头来打量那丐,只见那人握一根拐棍,仅存一臂一腿,左腿和左臂均已断掉,留下光秃秃的一小截。再看他眼睛也少了一只,脸上都是脓包,浑身脏兮兮的散发臭味,看起来说不尽恶心。 齐广生只道是个疯子,摇摇头欲走。那老丐又说:“不就是钱嘛,俺知道有个去处,不抵不押,保管借够。”齐广生听得这话止住脚步,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所言当真?却又摇摇头,“你一个乞丐……” “乞丐怎么了?乞丐消息才最灵通。”老丐发出破钵般呵呵呵地嘶哑笑声,说:“要是老头所料不差,你是赌得身无分文、众叛亲离了罢?而且你已经悟透了赌博之道,现今只差些许本金就能赢回来,对也不对?” 齐广生惊呼神了,言语也客气许多:“老先生未卜先知,一语中的!唉,可恨我结交的猪朋狗友没有一个靠得住,柜坊也不肯借钱与我。” 老丐说:“赌坊和柜坊都是一起的,你起初没钱的时候赌场就串通柜坊来贷钱给你,等你家徒四壁的时候,他们知根知底又怎么会借你?” “是是是。”齐广生心道没准遇到了高人,忙问:“请先生指点一二,等我风光之时,必定重重答谢。” 老丐点点头说:“好说好说。碰巧老头还真有个门路能借来银钱,只不过那地方有些偏僻,就怕你不敢去。” “不不不,我敢的我敢的!求求你了。” “……嗯,嘿嘿。”老丐意味深长的沉吟,然后说:“那好吧。老头权当积福攒德,今日做一次好人给你指条路,去与不去就由得你自己了。” 老丐故作神秘抬头望了望天,说道:“那地方需得在初七、初十四夜里,去离咱奉天府东南边一百多里的张家堡,从张家堡折往正东再行五六十里有个叫阴魂镇的地方,镇子东南面几里地有个悬崖,崖下边是一片松树老林,需得攀缘而下。你想办法走出老林,出了林子就会见到一片琳琅市集,你什么也不要买,什么也不要吃,要是有人叫唤你你就紧闭眼睛不可答应。一路向北行走不要疑虑,直到看见一间破庙。你先敲三下门,如果庙里回答女人的声音,你就不要进去了,那是你缘分不够,原地等到天亮便了。要是你走运,庙里回答的是孩童的声音,那你就点上一只蜡烛进去,你在里边会借到想要钱的。” 齐广生张大了嘴巴,听得惊掉下巴。什么阴魂镇,什么市集破庙,疯了吧?他心中已然不信,再试探的问上几句,老丐却呓语般的哼起了二神调,再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原来是个疯子。唉。” 齐广生回到家中已经是中午,肚子饿的咕咕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嚷嚷道:“妈!妈!做饭了吗?”等了老一会也没有动静。齐广生满心恼火走进卧房里去,却见卧房无人,再去厨房也是空空如也,揭开米缸只见薄薄的一层米睡在底部,齐广生一边喃喃地骂一边抓起火石生火,可是平日里没做过炊,老半天也点不着柴,一气之下东西一摔不吃了。 睡个午觉起来肚子反倒不怎么饿,他又想去赌场观看,却被伙计刁难没本钱不让进场。晚上回到家,母亲还是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齐广生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众叛亲离走投无路,落到在家等死的份,不禁潸然泪下。 “算起来过几日便是初十四,要不……就去瞅瞅吧。假若那老丐说的是疯话,死在哪里埋在哪里便了。” 他悲从中来,生出破罐破摔的心思。打定主意就做准备,将家中仅有的绳索镰刀米酒能用的物什打包带上,缸底的碎米熬了一碗稀粥喝。次日就从奉天府出发,往东南边去。 时值初夏,道路干爽好走,齐广生饿了就采些野果野菌充饥,一路还算顺当。两日后到达张家堡,折而向东,原本车马驰道变成了乡土小路,两侧是布满荆棘的树林。齐广生担心走到野外不好露宿,加快了脚步,但终究是战战兢兢的在野外将就了一夜。 第四日早间齐广生正饿得慌,忽然见到前面有一片梨树,结了大小不均的梨子,当即赶过去,将包袱放在地下就爬上树去边摘边吃,吃了几枚也就饱。要下来时,却发现有两个人正在翻自己的包袱。他忙喊:“干哈呢?” 那两人翻看包袱没啥值钱的,一人对另一人说:“切,是个水码子。” 另一人指着齐广生说道:“你给我下来。” 齐广生跳下树来,只见这二人都是三粗五大、面目凶恶的汉子,一个壮一个秃,先自怯了。一人揽住他肩没好心地问:“兄弟有钱吗?借点来使使。” 齐广生知道遭了贼,主动把身上的兜都翻过来,卖惨说:“我现在是贫困潦倒,正要去阴魂镇投奔亲戚。” 两个贼闻言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你你说什么?去阴魂镇投亲戚?哈哈哈哈哈,得劲。”笑罢,秃子突然想到什么,转了个语气问:“哥们莫不是里码人?报个蔓儿?” 壮匪却不屑的道:“得了吧,你见过绺子这么白白净净的?” “也是。”秃子回答,拨开衣衫亮出腰间的盒子炮又对齐广生说:“这一带哥俩熟得很,你可别瞎几把扯淡,小心吃飞子。老老实实说干嘛去。” 齐广生吓得打抖,于是把自己败光家产走投无路,听信乞丐的话去寻找山中柜坊的事简略地说了。两个贼人听完笑得更是不可仰,不过反而客气了些。 秃子说:“哥们,你都穷成这样了,兄弟也不来为难你。可那阴魂镇只是一个地名,并不是一个镇子,你听名字就该知道那地方邪乎的很,一到夜里就鬼哭狼嚎的。我俩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还不敢往那边去,你要是真的敢去,我俩反倒有几分佩服。” 壮匪竟然掏出一块饼递给他,说:“送你了,你要是有命回来,倒与我说说那山中的柜坊究竟是啥样。哈哈哈哈哈!” 齐广生作别贼人,心下更加恐慌,其实已经萌生退意,但想自己不学无术就算回去也迟早是饿死,只好硬着头皮向东行又行了一日。 这天傍晚来到一处简陋的界碑,赫然写着阴魂镇三个血红大字,算起来正巧是初十四。这地方果然不是镇子,按规模说最多也只能叫屯,只有寥寥四五间残垣断壁,到处生满茅草,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居住过。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活人的痕迹,只怕自己是上当受骗了。但赌徒的心态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对自己有利,也选择欺骗自己,更何况是走投无路。 第21章 (下) 太阳悄然隐没在了西边,四下荒得骇人,风中好像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齐广生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向镇子东南望去,只见一棵歪脖子树张牙舞爪,下边有一条泥路通向远处,看不到路的尽头有些什么。 齐广生叨念着佛号壮胆,向那走出几里,不多时真的如乞丐所说来到一处不太高的断崖。借着初升的月光看到下面是一片怪模怪样的树林,全围在盆地当中,鬼哭似的声音好像就是风吹过林隙的声响。齐广生心中虽怕,但一咬牙下定决心不再思退,取出包袱里的绳子固定在峭壁边缘,缘绳而下。进入到黑漆漆的树林里,树叶遮天蔽日,连月光也照不进,只能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松树杆,还有鬼哭般的风声不绝于耳。 他手里攥紧镰刀壮胆,心道遇到虎狼还能拼命,但若是遇到鬼怪就真是完几把蛋,只得一边默念佛号一边前进。 走了半个时辰,齐广生发觉不对劲,一些树根和石头好像反复出现。他想了想,用镰刀在树木上划了一个叉,又复前行。果然过不多久,那个带叉的树又出现在面前。他浑身抖若筛糠,疑心这就是人们说的鬼打墙,战战兢兢的环顾四周,想找出些端倪,又怕真的看到暗处有鬼,无比矛盾。 可是抖了好一会也没遇到危险,于是他镇定心绪,换了一个方向,又在另一棵树上划了一个圆。走了一会,果然又回到了圆形标记。他惊惧大叫,奔向来时的崖底,跑了足足一刻钟也找不到那起初的绳索。这下真是慌了,难道就这么被困死在这里了?齐广生蜷缩成一团,耳边只有微弱的鬼哭般的风声,这种困死的恐惧真叫人窒息。 “啊对了,风声?好像这里比较微弱,方才……方才应该是比较大声的。”齐广生想到老丐说过“想办法走出松树林子”,那就意味着肯定不会有困死的绝路。他想到这突然有点笃定,于是站起来转身又向前走,不再看树上的标记只听声音,不时的调整方向,往风声最大的方向慢慢前进。 鬼哭的声音越来越大,起初还像是风声,到后面越来越像人的哭声,再后来又慢慢的全都转变成了笑声。齐广生就是再蠢,到这会也知道自己此行走的绝非阳关道,求的也多半不是活人。 突然林子的末处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热闹的灯火,踏出去一看竟然是一处繁华的市集,地摊子、竹棚子、戏台子、红灯笼映红了夜空,四处是吆喝声和莺歌笑语。与方才的幽寂截然相反。 齐广生小心翼翼的步出林子去,只见市集里行人攒动,热闹非凡,穿什么衣服的人都有,有的穿着绫罗绸缎,有的灰布长衫,时值夏天竟有的穿着大红袄子。一个小贩吆喝着营生,忽然对齐广生问到:“热乎乎的大肉馄饨嘞,小哥来碗馄饨吗?” 齐广生闻着馄饨的香味实在是馋得口水直流,可突然想到老丐的嘱咐,硬生生的憋回肚里去。他向北边看边走,看到琳琅满目的珠宝、古董、玩意儿。又看到许多人围在戏台子旁仰头观看,戏班正演一出《长生殿》定情,唱到一曲《古轮台》端的是字正腔圆,热血澎湃。台下众人纷纷叫好。 齐广生跟着听了一会,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问道:“这位爷台,您打哪来呀?” 齐广生猛然一个激灵,赶紧闭上眼睛,凭着记忆往北走去。身后突然群响毕绝,仿佛感到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后背! 齐广生闭眼越走越快,几乎跑了起来,不出意外,他脚下拌到东西扑倒下去一时间天旋地转晕了过去。再睁开眼睛时,月已中天,繁星点点,正身处一片静悄悄的竹林,中间有一个残破的小庙,身后市集不见踪影。 齐广生爬起来拍拍尘土,走到庙门前恭敬地敲了三响“夸夸夸”,心中又怦怦然跳起来,生怕回答的是女人。 只一小会,里边传出来许多孩童混杂的咯咯笑声,然后有孩童唱道:“十四月儿明星点照二更,哪家穷儿蛋来敲咱家门?” 齐广生一听是孩童的声音,暗喜有门。按照早拟好的言语回答:“在下齐广生,只因时运不齐贫困潦倒,特到仙家宝地,诚祈借些银钱,它日发迹定加倍奉还,诚心供奉。” 门后孩童的声音又咯咯咯咯笑了一阵,唱道:“我家不是钱号子,求财自去拜财神。” 齐广生跪拜下地:“财神不济,恳求仙人可怜可怜我。” 门后沉默了半晌。 “哗”地一响门开了,眼见里边空无一人。齐广生想起来点上一只蜡烛,心神揣揣地走进去。庙内里破败不堪,满是尘土。当正的神案上赫然塑着一具黄皮子穿道袍的神像。 原来是黄皮子庙!齐广生举着蜡烛正看出神,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围圈舞动起来,定睛一看,竟是许多一指长的纸片小人。有的是孩童、有的是狐狸、有的是狗、有的是牛,都是剪纸窗花那样的纸片。 齐广生吓了一跳倒坐在地上,一片纸狐狸跳到他跟前,问:“你有酒吗?”其余纸片也都发出孩子的声音“你有酒吗?你有酒吗?” 齐广生回过神来赶紧从包袱里取出米酒,心中暗道走运,家里本来穷得只剩下米酒,要是它问别的我可就真的没办法。 纸片狐狸很高兴,手舞足蹈说道:“有酒喝啦,好酒好酒。”几个纸片跃过来合力将酒壶抬上了供桌。然后纸片狐狸说:“你人很好,很好。你会如愿的,咯咯咯咯咯。”它说罢,一阵风吹来,纸片狐狸贴在了齐广生的衣袖上,其余纸片小人四处飞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广生走出庙门感到疲惫不堪,两眼皮不断打仗,终于依在墙边睡了过去。 翌日太阳大亮,齐广生在一处荒芜的草地上醒来,回忆昨夜之事如梦如幻,赶忙查看自己的袖口,却不见那只纸狐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终究是南柯一梦?唉。”他抬手抓了抓头,发觉袖袋里有沉甸甸的东西敲得脑瓜疼。翻来一看,是一枚金疙瘩! 神了!不是做梦!齐广生把金疙瘩放到牙口咬一下,有些许柔软,该是正货!哈哈哈哈哈哈。齐广生喜不自胜,想到自己竟然克服重重困难获取真金,虽然不多却也够翻本用,一份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迫不及待的要回到奉天府去赌钱,当即迈开步子,兼程赶路。 不一日回到张家堡,齐广生饥困交加,于是就地寻一家钱号兑开金子,一两多的金疙瘩讨价还价兑了十三枚银元。还没来得及高兴,走出钱号的一瞬间他就道“坏了”——因为钱号外边那两个相熟的贼人笑面迎上来。 齐广生给一左一右两人架住,那秃匪小声道:“劝你上道,别看这人多,照样喂你吃飞子。”两匪架着他来到偏巷,从他身上搜出了银元。那秃匪喜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真的在阴魂镇借到钱了!有意思啊,这是如何办到的!倒斗吗?” 齐广生好不容易得来的钱财都做了他人嫁衣,一脸死灰,又嚎啕大哭不说话。 那秃匪却说:“年轻人受点挫折算的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像个娘们似的难看死了。” 齐广生:“你们得了钱财还奚落人,却不知我真是走投无路。” 秃匪掏出一枚银元说:“这哪是奚落你?咱哥俩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来,送你一枚盘缠,说说看这钱哪来的呀?哥俩也去弄些,以后咱就算朋友了。” 齐广生恨恨地说:“我就是说了你也不敢去。” 秃匪财迷心窍,笑道:“不敢的是孙子!” 齐广生盯着二匪,动了杀心。说:“逢初七、十四到阴魂镇东南边有个悬崖,下边是一片松树林子。下去以后一路走出树林就见到一处热闹的市集,从市集向北见到一间破庙。先敲三次门,如果是孩童的声音回答,那就是缘分不到,原地等到天亮便了。如果是女人回答,就点上一只蜡烛进去。那女人有求必应。你们去了看到我留下的绳子和痕迹,便知真假。”他故意把细节说反,估摸这二匪必死无疑。 两匪大喜,放他走路。齐广生哭丧着脸又去用银元兑了铜元,在面摊吃饱了肚子便回奉天府。 回到奉天,想到有的赌齐广生就不知疲惫,刚进城就兴冲冲往赌坊去。赌坊里生意正旺,赌客们赌红了眼吵吵嚷嚷,嬉笑怒骂,气氛甚佳。骰宝和牌九是最火的游戏,桌边围满了人,有的矮个子搭了张板凳才从高处露出一个头来。 今日开市以来,骰宝桌已经连开了七把大,大多赌客们给输得骂骂咧咧。“彪地呼的!哪有全开大的道理!”“庄家你莫不是使诈?”“操他妈的邪门,不玩了不玩了。”和官面无表情,也不接话。 赌坊庄家也在人丛里,说:“没见识了吧?别说七把大,连着十八把大我也见过。赌输了就怪使诈,你有证据吗,丢人现眼。” 先前那几人自觉理亏却又忍不住恶气,骂到:“咋呼都不准了吗?逼逼唠唠地。” 和官照旧摇盅,然后说“请下注。”众人连输几场都已怯了,一时间无人妄动。 忽然一人将两枚铜元拍在“全围”上,众人都大吃一惊,这全围的赔率是一赔二十一,但是必须开出任何一种“豹子”来才算赢。一般来说除了门外汉心血来潮之外,不会有人押这个。几名赌客认出了那人,侃道:“这不是齐家少爷嘛?几天不见又来赢钱了?这手可真是阔气哈。” 众人皆笑:“哈哈哈哈。” 齐广生知道这些人阴阳怪气,实则嘲笑他,也不做声。和官等了一会,见无他人下注,吆喝道“买定离手”。骰盅一开,乖乖!三枚三点,正是豹子。 全场没有惊呼,反而是静悄悄的。赌徒们心中都想:这整得是哪出?连续七把大以后有人中了豹子?古怪!古怪!莫不是齐广生这小子做了庄家的托儿? 齐广生其实就是简单的心血来潮,本来本钱就不多,越是这般情况越是要博大彩,他也没想到能真的中上。做赌徒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笑开了花。和官用推杆将四枚银元二枚铜元推到他面前,又去摇下一把。 和官摇了双倍时间,以示公正:“请下注。” 齐广生心情澎湃,将一枚银元拍在了“大”上。一些赌客见状纷纷跟压。随着和官开盅念道:“四五六,十五点大。”这番全场才喝彩起来。 “这小子今天旺!跟他买。”有人叫起来。 齐广生受用极了,连赌连赢,一晚上赢了五十多两银子,那些翻脸的猪朋狗友也厚着脸皮套近乎,齐广生理也不理,玩到深夜才举步要走。端的是眉开眼笑,一扫阴霾,“我早说我已通晓赌术,母亲就是不信。如今又有钱了,得把她寻回来让她好好瞧瞧。” 在他心中母亲并不怎么重要,只是不显摆自己才是对的,他就出不得这口气。 赌坊庄家跟了出来,说:“齐少爷今天手气爆棚呀,何不再玩一把,翻够百两。” 齐广生说:“好事儿哪有玩尽的道理。今日够了。” 庄家激他:“那可惜。运气的事不好说,今日好明日就不知道了。齐少爷最近拮据,要是不敢也情有可原。” 齐广生听闻这话火气上来了,说:“那就再赢你些。”他斗气来到桌上,一下子压了三十两银子在“小”上。赌客们都是惊叹“好大的注”,“豪气”,连别桌的人都围过来看。 和官说道:“买定离手。” 骰盅一开,人群一顿低叹,这把不遂人愿,开出大来。齐广生见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被和官收走,恨得牙痒痒,悔得直打抖。 庄家哈哈一笑说:“齐少爷可惜了,终究差点火候,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齐广生满心不服气,闭眼念叨“神仙菩萨,求求让我再赢一把,换什么我都愿意。” 这本是一句妄言,可这时真的听到耳边一个孩童的声音回应说:“好呀,我想要头发,你有头发吗?”齐广生不明所以,回答道:“有,有。”那声音说:“买和点,四。” 齐广生闻言豁了出去,剩下的银子全压在“四”点上。赌坊炸锅了。这是和点中最小的数,再小就是三个一的豹子了。要是买中那可是五十倍的赔率。 “卧曹!你疯了吧?” “齐家少爷惊世骇俗。” “大家快看,真是绝了。” “想不开吗?” 庄家看到他这一手有如拼命,手心也是捏一把汗,说道:“你这是何必?” 齐广生不说话,等待骰盅一开,庄家惊掉了下巴。一向沉稳的和官也把持不住,颤声说:“一、一一二,四点小。” 齐广生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 齐家少爷一夜之间赢了千两白银,远近闻名,众皆羡慕。只是美中不足,不明白一夜间他头上生满了恶藓,不几日头发渐渐脱落,看好几家大夫也束手无策,再也不长出来头发,成了个少年秃瓢。 齐广生本来长得不错,这下变得丑陋不堪,于是自暴自弃又染上了抽大烟,每日不是在烟馆就是在赌坊。就这样过了两个月。 一天深夜里,正在酣睡的齐广生突然被人从床上扭到地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黑洞洞的枪管子对准自己的眉心,登时惊的僵硬。 是那个秃匪!此刻他半张脸好似被火烧过,融化掉一般,另一边眼睛凸出,本来样貌就丑陋现在更像恶鬼。 “还记得我吗?”秃匪一个大耳巴子甩在齐广生脸上:“他妈的!你小子真有种,竟敢骗老子!若不是老子命大,就跟东子一样交代了!你说你想怎么死!” 齐广生闻言知道两贼一死一伤,这番是来寻仇的,也不知道他们去破庙里遇到了什么。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说话也忘了。秃匪看他不说话,举脚就踢,连踢得他吐血求饶。 打得累了,秃子问:“银子你放在哪里?” 齐广生剧痛,仍装傻说:“爷饶命啊,没剩多少银子了,都在床头柜里。” 秃子搜出柜里的十多枚银币,凶相毕露:“还他妈装?谁不知道你现在是‘齐千两’?原先看不出来你小子心肠挺坏啊。等我找到银子再慢慢陪你玩。”秃子又狠狠踢一脚,用绳索将他捆住,抹布塞了嘴,警告说:“敢耍花招老子马上崩了你。” 齐广生手脚都被捆了结实,路也走不得。只听到秃匪在家中翻箱倒柜的声音,心知让他翻到藏在房梁上的银子,自己必定在劫难逃,脑瓜子拼命思索着逃命办法。 绳索捆得太紧束手无策,他只能想到呼唤那只纸片狐狸,于是嘴巴在地上使劲剐蹭,终于吐掉了嘴里的抹布。轻声唤道:“狐仙狐仙,请你救我一救。” 这时,厅中传来了秃匪的笑声:“哈哈哈,在这里了,你藏的也真是没水准。” 齐广生在万分焦急中听到了那个诡异的童音:“好呀。我想要你的眼睛,你有眼睛吗?” “啊!”齐广生大惊失色,“这……这……” 秃匪的脚步声靠近了,嘴里冷笑到:“狗东西,这便送你上路。” 生死关头,齐广生只得含泪答应:“我给你,我给你!救救我。” 秃匪举着手枪走到近处,好奇的问:“你要给我什么?他妈的,天王老子也救你不得!”见他不答,枪顶着他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磅”的一声巨响,秃匪手里的二道盒子炸膛了,手指和碎片在房间里四射,其中一块准确的穿过了秃匪的脑袋,他至死不敢相信,瞪着大眼睛摔了下去。 而炸响中,齐广生瞬间觉得双目剧痛,呀呀大叫,脸颊上流下粘粘的液体,视线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痛得他疯狂嚎叫。 枪声和惨叫惊动了巡捕队,巡捕队赶到现场时,只见一地银钱,一具匪尸,一个瞎子。巡捕队长见状使个眼神,退到外边对下属们说:“这户百姓家里遭了两贼,一个携款逃了,另一个被我等击毙。明白吗?” 众巡捕意领神会,嬉笑点头,坐地将银钱分了。齐广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后来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死了。各家引以为典故,教育孩儿赌博害人,即便一时得利也难保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知多久以后,奉天府的柜坊街前又多了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丐,时而精神时而胡话。这正是“近奸近杀古无讹,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22章 “李子,快醒醒!” 李子被推醒过来,一睁眼发觉仍是夜里,透过庇护所的树干间隙,看到外边棉絮一样的雪花正纷纷落下。问道:“嗯……怎么了?” 彭丽萍隔着睡熟的冼小萍一脸慌张的对她说:“婉儿,婉儿她不见了。” 李子一下子睡意全无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彭丽萍:“后半夜是我守夜,刚才我困得不行,差点合眼的时候,婉儿爬起来说她要出去方便。我顺口应了一声。可她出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对了!现在想起来她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满脸都是通红的……可能是发烧了。” 李子连忙问:“你好好说清楚,好久是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这样吧。” “二十分钟?你怎么才说呀!” “我……我没想到,她出去以后我就打盹了一会呢……” 李子恼怒:“你真是的!” 彭丽萍低下头:“对不起。” 冼小萍也被吵醒过来:“怎么了?天亮了吗?” 李子:“快起来把鞋穿好,赵婉儿不见了。” “啊?怎么会?”冼小萍也发现问题的严重,赶紧坐起来就穿鞋。 彭丽萍几乎要哭出来:“怎么办,对不起。我们赶紧去找她吧!” 三人穿好鞋移开一根松木出来,外边比前半夜还要冷,这会得有零下三十多度吧?真是哈一口热气都能瞬间结冰。李子从腰间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说:“赵婉儿,你能听到吗?”几乎是同时,庇护所里赵婉儿的对讲机发出来一样的呼叫声,看样子她把装备都留在了庇护所。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只是出去方便一趟没理由带东西。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有可能遇到了意外。 李子脑筋转得很快,说道:“我们现在分头往三个方向去找婉儿,都准备好手枪,保险打开,子弹上膛。最重要的是对讲机保持通畅。每隔五分钟我都要听到你们汇报。我们往各自去的方向找一千米,再远就不去了,也不要冒险,要仔细找!什么样的痕迹都要留心。” 冼小萍问:“可是天这么黑,我们要不要生火把?” 李子摇摇头说:“来不及了,赶紧出发。万一她遇上野兽,那就是争分夺秒的情况。要是你们遇到野兽,别留情死命打。” “好。” 三人一分散开,就在黑夜里一边找一边喊“婉儿!”河道广阔,声音在黑夜中远远的传出去,要是她在附近肯定是能听到的。 李子向东搜索了几百米,感觉脚下的路是上坡路,这边的林子里满是荆棘,猜测婉儿往这边的可能性不大。但仍然放声大叫:“赵婉儿,你在哪?”黑夜的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回音荡来荡去。 她突然想,婉儿遭遇危险没有理由不喊出声来的,就算是遇到野兽也总该有惨叫的余地呀,为什么……婉儿,你可千万别出事。 十五分钟后,对讲机响了,传出来冼小萍急切呼声:“……子,听到请回……” “收到请讲。” “……地北边两分钟路程我发现了痕迹,你们快……” “来了!”李子边跑边答:“你以后呼对讲机的时候,先按一秒钟再说话,说完话一秒后再松手。” 李子和彭丽萍同时赶到了冼小萍的位置,冼小萍递过来一颗东西“你看这个”,李子接过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纽扣,样式与她们保暖军服上的一致。李子疑惑:“这么小的东西你怎么能发现的?” 冼小萍:“我想婉儿上厕所应该不会去特别远的地方,如果她还在附近也应该能听到我们的喊叫,所以我没有找很远,而是就近在附近的树木和石头后面看看有没有脚印。虽然脚印没看到,却看到这枚纽扣卡在了石头缝上。因为附近地上都是白雪,它在石头上还挺显眼的。” 李子闻言觉得她的策略非常正确。但是既然婉儿留下纽扣,为什么没有呼救呢?而且诡异的是从庇护所到这里,完全没有赵婉儿的脚印,好像她走出营地后就突然起飞,飞到这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丢下来一颗纽扣,然后就消失了。 这种情况太可怕……还是先别说出口吧。 “多半是婉儿的。”李子抬头看看天色,夜色变浅了。于是说:“天快亮了,我们就以这里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看看还能找到什么。”三人又在附近扩大找寻一直到了天亮,可惜一无所获,只好返回营地。 彭丽萍蹲在地上哭:“婉儿不会是给野兽叼走了吧?都怪我不好。呜呜呜。” “别哭了,不会的。”李子说道:“雪地上没有脚印,纽扣的位置又离营地这么远。如果是野兽的话,婉儿不可能不会喊叫。” 彭丽萍哭得凶了:“哇,那那么是遇到会飞的野人把她捂上嘴抓走了?” 李子给她哭烦了:“不会的不会的。别吵了。”她闭眼想了想说:“我们接着赶路。” “什么!”二萍闻言都是不解,“不管婉儿了?” 李子冷冷的说:“我们有言在先,无论是谁掉链子其他人都没有责任耽搁自己,你们都忘了吗?赵婉儿是军人,她的本事你们有目共睹,她能自己应付得来。” 彭丽萍说:“不行的,她的装备都在营地,她还在发烧!我们不管她的话她一定会死的。” 李子:“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到达目标地点,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如果连这点都不能坚守,以后更不要说在一线和敌人作战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彭丽萍生气起来,“这算什么任务!这只是个训练营,不是真正的战场!” 李子没好气的道:“你要是尽好自己的职责,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哇!”彭丽萍顿足擂地:“对对对都是我!是我把她弄丢的,我要负责找到她,不找到她我是不会走的!” 冼小萍劝道:“你们别这样,我们再想想办法。” 三人闷闷不乐地收拾好行囊,彭丽萍一直呜呜咽咽地哭:“我想回家!我又不是军人又不是警察,我只是一个电工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冼小萍哄了她一阵,然后问李子:“李子你究竟怎么想?我们该怎么做?” 李子叹口气:“婉儿在北面离奇失踪,这事很蹊跷,我有些想法但现在还没办法肯定。现在就凭我们三个想要找到她太困难也太危险,而且肯定会耽误了任务,我建议一边继续往北一边寻找踪迹,实在不行尽快到达集合点向教官汇报才是正路。” 冼小萍心里觉得万一赵婉儿真是遇到危险,肯定挨不了那么久,她突然觉得李子有点陌生,应该说好像是变回了刚进军营里的时候。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她哄劝了彭丽萍好一会,后者才远远的跟着两人开始向北沿河行走。 走了一上午,小河在一个弯头改向东流,李子取出地图确认位置说:“从这里开始不能再沿着河走了,从这里向西北四十公里,没有意外的话两天内就可以抵达目的地,我们晚上休息少一点争取尽快。” 彭丽萍闻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的憋回去。 李子接着说:“你们在这里打一些鱼来吃,以免下午离开河边后找不到别的食物。我在附近寻找一下赵婉儿的踪迹。” 彭丽萍终于开口说:“我也要去。” 李子口气强硬:“你留下!你有多少本事自己不知道吗?放心交给我,如果她在附近我保证会把她带回来。你们保持对讲机通畅。” “可是……” “没什么可是。要是我也一去不回,你们千万别再来找,一定要尽快到集合地点求救。” 冼小萍劝到:“丽萍,我们就别给李子添堵了。这节骨眼要是你也丢了怎么办?就相信她吧。” “唉……那好吧。” 李子并不是冷酷无情,但是她越来越体会到民主、尊重和羁绊在战斗中是多么误事的因素。如此简单的任务,如此少的队员尚且如此,要是更难一些,顾这个顾那个真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不由得暗叹部队首要强调的纪律服从,是一条铁打的真理。 李子将长短两条枪装满子弹,就往西边的森林里去。 …… 越往北的区域树木似乎比南边的就更加古老,每条都有一人合抱的大小,看起来威严又神秘。森林上空,塔松叶子密密层层,枝桠交错,形成了一层疏而不漏、碧绿幽然的穹顶。光线从叶隙中漏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光影,风一吹像满地蠕动的昆虫。 先前的树林因冻枯萎,地面上都被雪覆盖,而这里的地面由于穹顶的保护,依然显露着各种耐寒的植物,珍贵的五味子、淫羊藿、红景天竟然生得到处都是,只是李子一样也认不得,心思全在赵婉儿和食物上。可谓“识得就是宝,不识就是草”。 在这老林里,李子走着走着产生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怪异。她回头扫视附近,林子空空荡荡,松树的排列好像组成了无数个岔路口,来的路也不那么显眼了。 正疑惑间,一声枪响在很近的位置响起来,子弹飞驰,“嗖”地打在了距离李子几米处的树木上,惊得她赶紧蹲下。怎么回事?有学员在附近打猎吗? 李子高叫道:“是谁?别开玩笑!学员之间不能互相攻击!” “砰”地又一响,子弹竟然打在李子左近的脚下,激起一道尘土。如果说第一枪是打猎的流弹可以理解,这第二枪明显就是带着满满的恶意! 李子一瞬间辨认攻击的方向,赶紧躲在了一棵巨树后边,并且从背后转过步枪来。是谁?学员?偷猎者?人贩子?为什么要攻击我?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李子探出半个脑袋去试图找到攻击者的位置,那人又是一枪,打得老树皮片片飞散,离李子的脑门只有十公分的误差!这一击也暴露了那人的位置——在几十米开外的一棵树后面,射击角度非常刁钻,子弹巧妙的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一眼间,能看到攻击者的服色明显就是学员。 “混蛋!来真的呀!”李子愤怒的从树干的另一侧探出去,蹲下“啪啪啪”连续三发点射还击。一场森林枪战就此拉开帷幕。 李子自觉除第一发之外,另外两发控制不住枪口上扬,属于无效射击,轻骂“步枪真麻烦”。但那名攻击者非常谨慎,听到还击,立即消隐在树干后面。 李子趁机全神贯注举枪,生怕那人声东击西。枪战之道都是一击胜负,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打的是心理、打的是战术、打的是出其不意,最忌讳莽撞大意。 当下离开直线范围,转而绕一个大圈慢慢的向那人的位置去。虽然没有积雪,脚踩在枯枝败草上还是会发出些许微弱的声音,这样的环境是没办法无声移动的,但这对对方来说也是一样,所以李子笃定对方还在那里。 靠近到离敌人十米内的距离,李子快速突击,发觉那棵树后空无一人,不由得微微惊诧。明明一直在盯着,他是如何转移的? 这时,微弱的枝丫响“噼啪”声从上方传来,一瞬间李子预感到了极大的危机,她立即纵身一跃,单手撑地翻向了另一棵树后面。几乎是同时“噔噔噔噔”四发手枪子弹紧紧的跟随她躲避的轨迹,打在土地里。 太悬了!原来他转移到树上,所以才没有脚步声。这是人干的事吗? 李子兴奋得心怦怦跳,大喊道:“你是什么人?是学员吗?攻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话音没落,她伸出步枪去进行盲射还击,显然没有效果。那人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向她丢了一颗手雷,圆滚滚的落到李子脚边的树叶里。 “不会吧!”李子惊叫道,急忙逃出掩体,雨点一般的手枪子弹又趁机向她袭来,大腿上一震,已然中了一枪,仿佛被小铁锤猛敲了一下扑倒下去,她倒地的瞬间拼命抬起步枪向子弹袭来的方向射击,树上的袭击者被迫翻落下来进入掩体。手雷却哑火没响。 双方就这么隔着几棵树的距离僵持了好久,一时间只听到李子喘息声。她拖着腿偷偷调整位置,悄悄的取出弹排塞入弹仓,然后故意将机栓拉得“咔嚓”作响。 也许是找不到更好的攻击位置,又也许是李子比他想象中的难啃,过了一会儿,那人用鼻息冷笑了一声,从容的退向远处。听得他走远,李子仍警戒了好一会才放低步枪,被打到的地方剧痛涌了上来,疼的她直冒汗。 翻开裤子看伤势,只是肿了一大块,没有伤到筋骨。“训练弹!真的是学员。难道是想削减竞争对手吗?竟然做到这个份上,太恶劣了!” 她吃痛依坐在一颗大树下轻轻的揉捏着伤处,过了一会,起身一瘸一拐的去翻那颗没爆炸的手雷,用树枝挑开树叶一看,不由苦笑——那只是一块圆乎乎的黑石头,用刀子刻上了手雷的花痕。自己竟然败在了这么个骗人玩意上,真是好伎俩。她拾起来那块假手雷装进了兜里。 正想到要用对讲机给冼小萍她们说这个事,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李子暗道:又来了?该死。吹灯拔蜡,跟你拼了! 她屏住呼吸躲在树后,待到那脚步声来到身边,猛地转出去就开枪!顷刻之间,那个人“咦”的一声,用一个高超的动作歪斜上身躲开了射击,简直不可思议。李子惊叹之余追击又射,那人不退反进,一手抓住步枪前端,挥掌打落李子持握。间不容发之际!双方同时抽出手枪指向对方的脸。 “慢着!别开枪!你是李子?” “你是……恨天高?” 两人都认出了对方,接着异口同声的问到:“你为什么要袭击我?” 恨天高露出错愕的神情:“这什么话?我正在追踪一头受伤的野猪,你突然冒出来开两枪,却问起我来?” 李子:“受伤的野猪?我不相信!刚才我遭到一个学员的攻击,没看清人,但听声音像是男人。紧接着你就出现了。” “太武断了吧!”恨天高:“我为什么要攻击别人,这有什么意义?要不这样,我们同时把枪放下。” 李子微扬下巴:“你放呀。”自己却完全没有放的意思。恨天高看她气势汹汹,想了想,便把手枪插回了腰间:“这样行了吧?” 李子稍稍松一口气,仍举着手枪说:“刚才那人用步枪射击我三次,我要查看你的步枪弹仓,再摸枪管温度就知道了。” “这个……其实……”恨天高面露难色:“我的步枪留给别人了,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并没有携带步枪。” “哼哼,可真是巧得很呀。”李子冷笑。 恨天高耸耸肩:“确实有点巧。” 李子又说:“那我要看你的手枪。” 恨天高叹口气,倒握手枪递过去。李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摸着枪管温度,冰的,但是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变冰了也很正常。她退后几步拆出弹夹,里边果然少了几发子弹,当下疑心更重。 “你看,我已经很有诚意的配合了。”恨天高说,“你不信那也无可奈何,但总不能因为怀疑我就在这里把我处决了吧?” 李子说:“处决不至于,不过我要没收你的武器。等到确定消除你的嫌疑,再还给你。” 恨天高叫道:“不讲武德了啊,你刚才说只是看看。” 李子:“对啊,我撒谎了,你去报警吧。” 恨天高:“你这人还真是没有一点契约精神。” 李子:“人心鬼蜮,我从警这些年,学会的一个真理就是不能信任嫌疑人。宁杀错,不放过。” 恨天高:“原来你是国民党反动派呀。” 李子噗嗤一笑,又说:“不许说笑!现在我可是很严肃的。” 恨天高望着她的脸,说:“好吧,但是你没收武器我要怎么打猎和自卫?你刚才也说了有袭击学员的坏人存在,我这样很危险。” 李子也仰头盯着他高高的鼻梁,想要看穿他的鬼把戏,可是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好看,而且还有点憨。说:“你要么就当我的俘虏,要么就自己走,反正我不管饭。” 恨天高摇摇头:“我军一向秉承优待战俘原则,早知道你这儿不遵守日内瓦公约,我就顽抗到底了。” 李子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又有点来气,说:“我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以为我想带上你吗?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我警告你,老老实实的跟着走到终点也就罢了,要是耍花招,保准打断你的腿。” “那野猪……” “还野猪呢!你现在自身难保。” “可惜。” 李子按下对讲机:“呼叫冼小萍,你在吗?” 冼小萍很快回复:“我在,还在原地呢,我打了三条鱼,午饭有着落了。你那边怎么样?” “出了点情况,有个攻击学员的疯子,你那边也要小心。”李子一边说一边瞅着恨天高。 恨天高:“……” 冼小萍:“啊?彭丽萍她往南边去了,说是也要去找赵婉儿。丽萍你在听吗?” (对讲机静默了一会) 李子:“呼叫彭丽萍!收到请回答。” 李子:“彭丽萍!听到请回答!……该死!我告诉过你们原地待命的!” 冼小萍:“我说不过她,她让我别告诉你。” 李子:“你拿起武器,原地小心。我现在马上回来!” 冼小萍:“好的。” 李子通完话,对恨天高说:“我有两个同伴离奇失踪了,一定与神秘袭击脱不开干系。如果你真是无辜的,也请你帮帮忙。” “赶紧去看看吧。”恨天高爽快的回答,又说:“你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说吗?我给你参谋参谋。” “行。” 第23章 二人快速在树林里穿梭,李子边走边给他讲情况,别看恨天高个子大,在复杂的环境穿行竟然十分矫健。 …… 李子:“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恨天高:“确实有很多疑点。让我想想。”他便不再作声。 两人回到河边的营地却见那里空无一人,连冼小萍也不见了,只有行囊全都好好的在营地。李子心道不妙,赶忙拿起对讲机:“冼小萍,收到请回答!”“彭丽萍,请回答!” 没有答复,果然。 袭击者动手也太快了,对付二萍甚至没有用到枪。李子想到些什么,在营地四处翻找,没有血迹,而且并没有找到冼小萍说的那三条鱼。既然鱼也被带走了,人为的痕迹很明显,至少可以排除野兽。 恨天高说:“看来你的最后一个队友也消失了。我有不在场证据,现在能信任我了吗?” 李子一肚子火:“说明你有同伙!” “……” 恨天高很无语,李子探查现场的时候就自觉地去旁边树林里折一条长树枝,用军斧削尖了到河边矛鱼。短短十几分钟就刺中了两条大鱼,就地烤了与李子吃。午饭过后,又矛了几条,用藤条串在一起带着晚上吃。李子看他身手不凡又大方,防备之心减轻了一些。问:“你怎么一个人行动呢?不怕危险吗?” 他回答:“我受过真正的特种训练,在那之前是侦察兵出身,对这样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应付得来。要是带上新手反而会很麻烦。” 李子:“唉,我现在是深刻体会到了。” 恨天高:“执行任务可不是过家家,也不是请客吃饭。要是有人缺少觉悟只会起阻碍作用。” 李子:“你说的很对。但是人命关天,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安排这样的训练,对普通人太不友好。再加上出现了攻击学员的人,事态很难控制。要是失踪的人被袭击者打伤丢在了雪原中,那大概率要死人的。” 恨天高浅浅一笑,接话道:“你凭什么觉得袭击者是学员呢?” 李子闻言一震:“你的意思是……” “你换个思路,假设袭击也是训练的一环,很多地方都能想的通了。” “你是说袭击者其实是……是教官?”李子猛然抬头,“对,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失踪的赵婉儿,她明明有功夫给我留下纽扣作为线索,却没有大声呼救,脚印还被消除了。如果是教官绑走的她,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再加上,任务明令禁止学员攻击学员,可没说教官不可以……” “反正我通过你的描述,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性最合理。难不成还有山中野人掳人吗?而且还有一个佐证的。” “是什么?” “你说你腿上的伤是手枪打的吧?” “嗯哼。” “那人一开始用步枪攻击,为什么等你靠近了却特地改用手枪?” 李子一点即通,恍然大悟说:“啊,这是因为步枪威力太大,就算是训练弹,距离近了同样危险。所以他要控制伤害程度,既要让我出局,又不能造成太大的危险。” “是吧?”恨天高:“如果不是教官,换成学员就说不通了。” 李子咬着下唇:“这意味着他还放水了!真叫人来气!” 恨天高:“往好的方面想,失踪的人虽然出局了,但其实都被照顾起来了。按照这个思路,这次行军任务的最大难题就是要发现并顶住教官的攻击到达集合点。太对味了。” 李子比较认可他的推测,但现在毕竟没有实锤。她不想被他占据主导,高傲的说:“还有一种可能。” 恨天高很好奇:“你说说看。” 李子:“罪魁祸首现在已经被我抓住了。” 恨天高:“……” 休息完毕,李子从容的将二萍的子弹带上,其余的就留在原地。少了软弱的队友她反而打心里感觉轻松了一些,恨天高说的很对,与其照顾半吊子同伴顾手顾尾,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独行来的畅快。这是宝贵的一课,没准这也是教官希望她体会到的。 两人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到达集合点,无论失踪的人遇到是哪种情况,与其盲目搜救,不如到了终点再说,于是继续往北深入树林深处。恨天高在前李子在后,以正常的步伐前进着。 走了半日,忽然发现地面上有一串脚印,李子蹲下去用手指比划大小,对照自己的鞋子后说:“女性的鞋印,会是她们吗?” 恨天高提醒道:“有蹊跷,这串脚印出现的时机很突兀。小心一些。” 李子点点头:“嗯,你走前面一些。” 恨天高苦笑着走到前边去。 虽然李子一直咄咄逼人,恨天高却始终表现得很绅士,从一见面开始就很容让,这让李子反而有点不适应。于是她假作漫不经心地问:“恨天高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恨天高惊呼一声,回过头来瞪大眼睛,一张脸涨得猪肝红,“什、什什么,别瞎说!” 李子见状笑道:“这也不奇怪啊,我这么优秀还长得好看。不过你太憨了,光是这反应就不是我的菜。” 恨天高转过脸去,说:“我也不喜欢蛮横无情的人。” 李子:“那先前罚跑的时候,你怎么想到要为我求情?” 恨天高:“那只是就事论事,本来腿上有伤就不宜训练,会加重伤害的。” 李子:“你还真是不诚实呀。” 恨天高背对着李子看不到表情,但仿佛头顶都冒出热气来,这位兵哥哥纯情得很。突然间,他一脚踏空陷落进地里去!李子急忙扑去一抓,没抓着。定睛一看是个陷坑,足足有五米深,好在底部没有装上伤人的机关,否则恨天高已经凉凉了。这时他抹着一脸尘土,“呸呸呸”地吐着沙子。 李子一看没有危险,笑道:“特种兵先生栽坑咯!是不是心猿意马所以大意了?” 恨天高躺在坑底抹着脸,生气了:“还说笑呢,真不想搭理你!” 李子好久没这么逗别人了,也就是因为这家伙又帅又憨的,换是个丑的才不呢。李子伸了伸手,发现够不到。“你长那么高,能跳上来吗?” “当我弹簧呢?” “那你能不能两手两脚分别抵墙,两边撑住就能慢慢挪上来了。” 恨天高:“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丢一根藤条拉我一把就好。” “嗨~”李子叹口气说:“没觉悟的队友真麻烦啊。” “……” 李子掏出斧子走到一旁想砍一些藤条,这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整个人被倒吊着拉向空中,“啊!”一下子天旋地转,斧子和步枪都落了下去。糟糕,连环的陷阱!太得意忘形了。 恨天高在坑里看见李子荡来荡去,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李子好不容易稳定身形,弓起身子瞧见自己的两只脚被坚硬的野藤缠住,没有利刃恐怕很难解开。 恨天高说:“这下好,一网打尽。要是教官来了连子弹都不用。一句不许动,咱们就真成俘虏了。” 李子倒吊着:“还说呢,都是你不小心。我是给你拖累了。” 恨天高捂嘴偷笑:“我这里有把斧子,但是从这里丢给你的话只有一次机会,没接到可就真完了。” 李子登时紧张起来:“接斧头吗?天啊。我……我准备一下。” 恨天高笑着说:“要来了,看你的了。” “别急啊,等等!” 没等她说完,恨天高的斧子从坑里旋转飞了出来,又急又快!李子伸出手去,哪里接得到?可那斧子却往上方飞去,“嘭”地一声轻响,准确的斩断了藤条。李子脚上一轻,摔了下来,总归她身手了得,双手在地上一支,后翻起身。 割开脚上的束缚,李子把藤条丢进陷坑将恨天高拉上来。犟嘴说:“互相帮助,两不相欠。” 恨天高微微一笑,旋即正色说:“这些陷阱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看来教官们是早有预谋。” 李子点点头:“这次是运气好。要是中陷阱时有人攻击,那可就没办法了。” 两人一直走到日落西山,雪虽然停住了但风好像大了一些。两人选个位置建造庇护所,就生起营火来烤鱼吃。 夜里,本来有四个人的营地变成了两个,李子有点担心赵婉儿她们,只盼她们真的是出局而被保护起来了。恨天高看出了她的担忧,说:“明天我们起早一些,走得快些。没准半天就到了。” 孤男寡女总有些尴尬。于是李子想到一个话题便闲聊起来:“对了,她们说你以前是特战队的,那你知道‘cars’是什么东西吗?可不是很多车的意思。” “知道呀。”恨天高往营火里添了一块柴,很随意的说:“是中轴锁定战斗技术。center axis relock system。怎么啦?” 李子一听来劲了:“我从高明那里听来的,他说这个的时候可显摆了。你给我讲讲呗?” “可以的......很少有女生喜欢听这些,你可真是特别。”恨天高看向她道:“那么‘cqb’技术你听说过吧?” 李子:“没呢。是什么呀。” 恨天高有点犯难:“还是算了吧……你这差了一大截呢。不知从哪说起。” 李子一蹙眉:“我一个女孩子,两个月间速成一个特种兵,什么都得会,我容易嘛我?” 恨天高笑了,说:“你对特种兵的理解就不对,当然大部分人理解都不对。为什么叫特种兵而不叫超级士兵?这是因为‘特种兵’原本说的就不是特别厉害的士兵,而是‘执行特种任务的士兵’。特种任务有很多,情报任务、营救任务、渗透任务、斩首任务、甚至是太空任务。其中一些需要强大的侦查技能和战斗技能,需要的士兵也就厉害。但坐在电脑前敲键盘入侵敌国网络执行任务的也是特种任务,执行者有特种技能,他就是特种兵,但他能打吗?那就不一定了。” 李子有所收获,说:“原来是这样,你解释得很清楚。你原来一定是理工男吧?” 恨天高:“这么明显的吗?” 李子:“哈!” 恨天高:“所以无论从训练强度和训练内容来说,你都算不上特种兵吧?无意冒犯。” “哼。”李子鼻息回应,但想起峪山洞穴里的经历,又暗自想:那也不一定。 恨天高又说:“再说cqb这事,意思是狭窄空间近距离战斗技术。这是发源于以色列,被美国、英国发扬光大的一门反恐技术,在世界反恐战争中大放光彩,创造了许多传奇战绩。内容太多讲不完,你不经过系统学习也学不会的。不过cars就简单得多,它是cqb技术在单兵射击上的延伸,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使用热武器的现代武术’。” “‘使用热武器的现代武术’!好像很有趣。我正好这段时间很迷武术。”李子眼前一亮。 “看得出来,你揍沈千山的时候打的很好。” “真的假的?没想到你还会哄人。” 恨天高面上一红:“实事求是!” 李子又说:“那你给我粗略的说说这个cars好吗?” “那作为回报,我的手枪……” “不行!” “你可真严苛呀。”恨天高苦笑,“但没有手枪我怎么给你演示?” “啊啊,也是。”李子把他的手枪取出来拆掉子弹递过去。 恨天高也真是好脾气,接过来说:“看来你们当警察的,真是尔虞我诈见多了。我们当兵的却直来直去,还真是有点不对付。” 李子:“你现在知晓我的个性了,不喜欢了吧?” 恨天高为了掩饰尴尬,赶紧开始讲解cars,说到:“为了让你更直观的体验,我们来做一个游戏。我们背对背武器入袋,数三二一就掏枪指向对方,谁快谁赢。” 李子很感兴趣:“好呀!听着挺有趣。像火枪决斗那样!” “像火枪决斗那样。” 她想了想又说:“你不会是想趁我转身偷袭我吧?” 恨天高闻言真生气了:“你要是这样,我们就啥也不用说了!” 李子话一出口也觉得过分了些,自己叹口气,小声的说:“对不起,我道歉。”恨天高气鼓鼓的呼一口气,还是恼怒的样子。 “好啦,你不是脾气特别好吗?”李子转过身去说:“我准备好了,你来数吧。” 恨天高看她营火前窈窕的倩影,不禁又有些心动。他叹一口气也背过去:“那来了。三、二、一。” 李子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拔枪转身,快的几乎有点刹不住。却见恨天高早一步停止动作。他没有完全转身,而是蹲下微微侧身,把枪管从腋下伸出来指着自己。明显是他快,这在李子意料之中。 李子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犯规,不过......战场上无所谓犯不犯规吧,“你能再示范一次吗?” 恨天高当着她的面又做了一次,确实比她快得多,因为动作行程更短。 恨天高站起来道:“所谓的cars是一个英国反恐战士保罗·卡索在实战中总结发明的。这种技术没有严格的动作标准,说白了是怎么快怎么来,目的就是要快于对手发动攻击,毕竟死人是不会还击的。核心要点是把武器紧贴在人体中线上,有效缩小自己被攻击的面积,在移动枪口指向时,只用最小幅度的动作。你看看这两个动作对比。” 他说着,先用常规的三角射击式演示了一次转向射击,然后又用cars技术演示一次。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前者全身都在转,后者只动了手腕,实现幅度小化。 “啊!是这样。”李子若有所思,“确实一般的射手还没来得及攻击就被打死了。” 李子模仿了一下,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便说:“我不明白,如果武器持握得这么近、这么低,瞄准都困难,又如何打的准呢?” 恨天高点点头:“你发现了。其实这是一种有争议的技术,反对者认为它太过于强调行程短,完全没有瞄准可言。但是支持者认为这是一种特化的近距离技术,当距离足够近时,只需要把枪口指向正确的方向就足够了,无所谓精确,至于打中头还是身体都是足够的。我觉得一线战士总结出来的经验肯定有道理,在战场上快得半秒就能决定生死。” 李子在脑海中演练了半小时,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一些原本想都不敢想的射击动作不断涌现出来。 李子兴奋的说:“拿我们现在这样相对站立来说,应该怎么出枪才最快呢?” 恨天高笑说:“要试试吗?你会输的。” “切!谁怕谁啊?” “好,那来了,三、二、一!” 李子现学现卖,满拟拔枪瞬间贴在腰间指向他,这是最快的行程。哪想在数到“一”的时候,恨天高居然不拔枪而是抢一步过来伸手按住自己的右手,令她无法拔枪。同时另一手慢悠悠地掏出枪来对她。 “还可以这样!”李子惊道。 “嗯。还来吗?” “再来!” “三、二、一。” 李子这次一边后撤步一边拔枪,恨天高蹲一个极低的马步同时拔枪。虽然两者一样快,但是明显李子的指向偏高了一些。 恨天高:“大概就是类似这样的了,没有硬性标准说一定要怎么做,但万变不离其宗。相信你已经明白了。” 李子很高兴,正儿八经的鞠了一躬“谢谢你。”恨天高一愣,没想到她如此认真,忙回答说:“不客气。” “那么,手枪可以还我了吗?”恨天高趁机试探说。 “不行!” …… 夜里的风变得有些大,两人都感觉发抖,于是钻进庇护所里。木头形成的狭窄空间里暖和不少,但也让两人促膝相对,连呼吸都能闻到对方的味道。 恨天高很不好意思,几乎想要起来到外边去过夜,李子伸手拉拉他让他别动了。说:“之前每夜赵婉儿都给我们讲故事,她多才多艺,讲的故事可有趣了。要是她在就好了……唉。希望她真的平平安安的。” 恨天高安慰道:“一定的。部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放心好了。” 李子说:“你这么推崇部队,又当过兵,你有什么军旅故事可以分享吗?” 恨天高忙道:“你太抬举我了吧?” 他望着李子水灵而期待的眼神,想了想说:“说起来好像也记得一个抗日故事,是一个东北战友联欢时讲过的,有点古今传奇的味道。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借花献佛了。” “快快快。” 第24章 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帝国主义全面占领了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在占领区成立伪满洲国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恐怖统治。由于国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两年的时间让日本人在东北站稳了脚跟,不仅大肆掠夺各种工矿资源,还对中国人实行奴化统治,在东北地区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 到1933年,关东军兵精粮足,终于露出爪牙挥师西进,从热河进一步蚕食察北、察东土地。 多伦,察东重镇,是察哈尔,绥远,热河三省之间的交通枢纽。日军攻下热河后,派出伪军将其占领,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日暮霭霭、余辉遍洒,晚霞烧红了整片草原。可纵得夕阳娇艳,多伦县城却仍是一片死寂,大白天的就听得见风沙卷起草团子在街道上滚动的沙沙声。自打日本人来了以后,多伦百姓大气也不敢出,日子挨得一天便算一天。 屠老汉与儿子小佘一如既往的收拾活计,今个只卖出了八斤五两猪肉,掂量着手中的零零散散的硬币和碎银,老屠是一愁莫展。 爷俩将案板抬回自家小院,正要提水洗刷,蓦地见一条人影倒映在院前。抬头看去:一个满面虬髯、板寸头发、肌肉盘根错节的魁梧大汉,正背袱着一口大麻袋立在门前,赫赫然如从天而降! 老屠暗暗称奇,回过神来招呼道:“客倌,买肉?” 那人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就是人称‘一刀准’的屠老板?” 老屠听了,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什么‘一刀准’,那都是大伙儿胡乱称呼的,折杀了我这老头子了。咱家不过是世代杀猪,熟能生巧罢了......唉、唉嘿。”老屠自嘲的摇头笑笑。 小佘露出虎牙道:“爹,你也别太谦虚,咱家杀猪的本事我看就没别家学得来,这位客人要吃啥肉?小佘这就给你切!” 老屠笑着去扭他耳朵,小佘却像猴子一样蹦开了去,口中笑道“扭不着扭不着”。 那汉子饶有兴趣:“喔?你倒说说你家杀猪有何本事?” 小佘一脸得意:“瞟猪知称,一刀切准。” 汉子道:“什么叫作‘瞟猪知称’?” 小佘道:“说的是我爹眼力了得,只要瞟一眼肥猪,就能知道剖得出几斤猪肉、几斤下水、几斤骨头来。” “好!”汉子颔首赞许,又问:“那么‘一刀切准’呢?” 小佘二话不说抓起猪肉刀,口中念道“三斤四两五钱六毫”,话音未落刀子已往肉板切下一块猪肉来。随手又丢到案前的挂称上,他手法甚是迅捷、一气呵成。称砣拨过,不多不少正正稳在了三斤四两刻上,至于是不是还有五钱六毫,称子可就说不准了。 “好本事!”汉子大声赞道,“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巧手。嗯......若是去学刀法,没准能成就一番艺业。” 老屠听他称赞,心中对这汉子凭添了几分好感。道:“客人过奖,这些都是营生的粗俗手艺,实在不值一晒。还没请教贵客大名?” 那汉子道:“我姓齐,从喜峰口来。久仰屠老板本事今日特来拜见,说起来也是有一事相询。” 老屠心中诧异:我只不过是个杀猪的,有什么好拜见的?口中却道:“言重了,老头子愚笨,有事儿还请您直说。” 汉子将背上的大麻袋转过,重重的摔在了案台上,也不解麻绳只单手在麻袋上一抹,那坚韧的麻袋“嘶啦”的一声长响,竟从中划破开来。老屠和小佘一望之下,当场惊得魂不附体,倒不是因为这汉子手劲惊人,而是因为麻袋里赫然滚出一个全身赤裸、奄奄一息的男人! 不必多瞧,老屠一眼便认出他正是小鬼子的巡逻队副队长山本泰一。此人凶残之极,日军占领多伦县两个多月间,他手上已沾了数十条人命,更不要说欺辱妇女、欧打乡民,那都是家常便饭。老屠是县城里为数不多的杀猪户,自然没少遭他的晦气。如今看到此人被打得一身青紫,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心下何其的痛快?可是毕竟害怕,兀自惊出一身冷汗。 汉子冷笑道:“屠老板,我是想请你瞧瞧这头畜生能剖几斤几两几钱肉?” “啊!你要剖人?”老屠和小佘惊魂未定哪里还敢应口。那汉子脸色转阴,手掌中握着什么东西在案台上重重拍下,隐约是一把用布条缠裹的兵器。老屠知他扬刀威胁,颤声道:“好汉、壮士......他、他能剖四十七斤三两九钱肉。” 汉子一怔,转而大笑:“哈哈哈哈!一个小鬼子竟然只有四十七斤肉?屠老板该不会是弄错了吧?哈哈哈。” 老屠面如土色,道:“错不了,确实只有四十七斤三两九钱......好汉,饶、饶命啊。” 汉子厉声问:“饶命?嘿嘿,饶谁的命?你的还是他的?”老屠顿时语塞。汉子又道:“小鬼子侵我中华、作恶多端,你说该不该死?” 老屠答:“该、该死。” 汉子怒道:“小鬼子该死,汉奸走狗更该死!大汉奸军阀李守信竟然帮着日本人攻打多伦、杀害同胞,你说该不该杀?” 老屠答:“该杀!” 汉子嘿嘿冷笑,话锋一转:“屠老板说的极是,鬼子和走狗都该杀!可我却又听说城陷之时,屠老板卖荣偷生,而后每月都给日军进贡猪肉,如此小汉奸,又该当如何!” 老屠听罢,胸口如中一记闷锤,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知怎地,这当口他竟又忆起日本兵进攻县城的那一天:哭声震天、鸡飞狗跳,血溅满城。值钱的都给抢了、反抗的给杀了、长得俏的都给糟蹋了,他亲眼看见未满月的小孩在马蹄下踩得稀烂。 再后来,屠老汉的大儿子被抓去给日军修战壕,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给鬼子用麻绳绑了拖在马屁股后边跑了几里地,找到人的时候血肉模糊,连面目都没法看清楚,只认得屁股上的胎记。 老屠眼睛有病,他天生不会哭,那天只是默默的把大儿子用草席卷了、埋了。人们都说他冷血无情,真是个天生干杀猪的。不错!他是杀猪的;不错!他就是卖荣偷生---他竟然给杀死自己大儿子的小日本送去一头肥猪,又给相铺的戚老板送了三斤里脊肉,就为换一本“良民证”。 ---只要能让小佘好好的活下去,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老屠鼻子酸溜溜的,但他一滴泪也流不出来,缓缓的道:“该杀。” “好,就是这句话。”汉子使一个刀花褪去裹布,明晃晃的平头大刀洒出寒光。 小佘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抓起杀猪刀大吼着向他扑去,挥刀乱砍乱劈。汉子哼哼一笑,或侧身、或进步、或拨或压,在刀光中穿行自如,竟似不怕刀砍一般。 老屠慌叫:“别为难孩子!” 汉子耍得十来招,绷起中指在那猪肉刀上一弹,“嘣。”小佘便连人带刀一同翻了出去,摔得哼哼唧唧。 汉子见状奇道:嗯?这孩子宁可与刀同摔也不让武器脱手,倒有几分我辈风范。 他不再理会小佘,对屠老汉道:“看在你儿子的份上给你个机会。请你下刀剖鬼子,倘若真是四十七斤三两时,我便饶你性命。但若多一斤、少一斤,就按量割你的肉补上!” 老屠“啊”的一声惊叹,情知难以讨好,只好从案头取下一把尖刀,颤着手走到那小鬼子面前。良久,他弃刀摇头道:“我做不到。” 汉子又重重的“哼”了一声,骂道:“狗汉奸!” 小佘从地上挣起来和屠老汉抱在一块。叫道:“不要杀我爹!我爹是好人,他不是狗汉奸、他不是狗汉奸!爹可救了许多人的命!” 汉子道:“说什么?” 小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小鬼子刚进城那会,抓了许多人去修战壕,用完就杀......我哥也......呜呜呜.......爹他冒着生命危险骗鬼子说缺人养猪,硬要下了八个人,答应鬼子每个月都贡一头肥猪给日本兵吃,可我家哪里有那么多的猪?爹、爹他可是救下了八条人命!你说谁是狗汉奸?谁是狗汉奸!”小佘喊完这话,早哭得稀里哗啦。 汉子脸色大变,握刀的手松了下来。向老屠道:“此话当真?你为什么不说?” 老屠叹一口气不语。 汉子沉吟道:“是了,你没救着你的大儿子。你于心有愧。”汉子怒发冲顶,举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山本泰一的胸口上,那畜生哼也没哼口吐鲜血立时死去。 汉子长嘘一口恶气,又道:“后来那八个人呢?” 老屠道:“我都给放走了。” “一个月一头猪,哪养得了这般快?你是放走了他们准备自己领死。”汉子突然后退一步,长拜跪地,道:“屠先生大仁大义,姓齐的真是瞎了狗眼,险些误伤好人!还请恕罪!”这汉子恩怨分明,能屈能伸,叫老屠和小佘心中的害怕竟然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二人赶忙将他扶起来,抱作一团。 汉子道:“屠老实不相瞒,在下齐大海,乃是丹东派弟子,现任冯玉祥将军麾下二十九军大刀队排长。冯将军他时时记挂多伦,已组建察哈尔抗日同盟军拥兵十二万,不日就要反攻。今日我潜入城来正是要去杀日军贼酋茂木谦之助,还有大汉奸李守信!” 屠老汉激动地道:“原来如此!可是壮士,你要杀的鬼子在军营里,那地方可真是凶险之极啊,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的好。” 齐大海昂然道:“日子紧迫耽搁不得。反正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一个。若是侥幸手刃得贼酋,于多伦的光复大大的有利,齐某这颗人头又有何计较?”老屠点点头暗自惭愧。 小佘与齐大海心心相惜,只恨没有早点见到他,跟他学刀法。齐大海在屠家吃过壮胆酒菜,辞别二人消失在风沙中。 这天夜里屠家爷俩心头揣揣,难以入眠。到二更时分,忽闻枪声破空,不绝于耳,足足响了小半个时辰,才又恢复了平静。 翌日清晨,菜市口前人头攒动,老屠拨开人群探身去望,只见齐大海的首极焉然摆在一张木桌上,人虽死了,面上表情犹凶悍慑人。汉奸宣传兵正嚷嚷着“严查奸细”云云,老屠只觉脑袋轰响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又过一日,示众的首极不翼而飞。 七月初七,冯玉祥率领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在大将吉鸿昌的指挥下进攻多伦,因恐伤及百姓并不使用火炮,日军及伪满州国守军开炮还击,狂轰烂炸,激战四天同盟军伤亡惨重。 七月十一夜,老屠赶了足足十二头肥猪,以抚慰军士为由赠送给日军,准将茂木谦之助大喜,对他温言有加。哪知第二日,守城的三千精锐士兵中,有大半人上吐下泄,委顿不堪。茂木谦之助大怒,彻查之下发现是猪肉有毒! 一队日本兵提枪冲进老屠家中却早已人去楼空,此刻前线战斗吃紧哪有空闲再去追捕? 十二日,同盟军发现日军士气低落,趁机发动猛攻。将士们搭云梯攻城,三爬三落,终于登上城楼与敌军展开殊死肉搏,激斗长达四个小时,直叫鲜血染红了整座城头!最终日伪军不敌仓慌从东门逃出,同盟军趁胜追击,砍死踩死小鬼子不计其数。 多伦战役以中国人胜利宣告结束。那之后,一个自称“屠小佘”的少年加入了察哈尔第二十九军,随后拜在随军教头--世称“玉面虎”的韩慕侠门下,成了一名大刀队战士。后来他于一九四零年死在了五原战役中,到那年,他已经杀足了一百一十四个鬼子。 *****屠者心(完)***** 李子听完故事,心潮依然澎湃。点评说:“挺好的!这故事有点故事会的味道。” “没准就是呢。”恨天高:“咦?你也知道故事会吗?” 李子微微一笑:“小时候爱看,那时还很喜欢武侠故事,那些变化莫测的内力招式,快意恩仇的情节,确实上头。” “真的呀?”恨天高:“我也很喜欢武侠。” 李子又道:“说起来我们点着营火在树林里,真的很像某些武侠场景。” 恨天高:“是啊。比如令狐冲和任盈盈......郭靖和黄蓉......”这些都是情侣,他好像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的暧昧,赶忙岔开话头:“你那时喜欢武侠,现在呢?” “我也不知道。”李子回答:“小时候觉得金庸写的武侠快意恩仇特别精彩;后来又觉得古龙笔下的尔虞我诈才真实;直到工作了各种案件见多了,才知道武侠故事终究是成年人的童话。现实生活中的人是复杂的集合体,不是非黑即白的,善恶都在一念间;很多案件比故事里的还惊心动魄。” 恨天高笑了:“你年纪不大怎么一副看破尘世的样子。” “唉。老啦老啦。”李子叹道:“对了你是因为什么样的灵异事件被招募进来的?” 恨天高闻言,望着营火眼睛发直说:“消防队的战友死在了人为的灵异事件中,我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具体的……不说了。” 原来他和我经历是类似的。李子说:“夜深了,休息吧。” 第25章 一夜无话。 第四天清晨,天方破晓李子就起来,一脸黑眼圈,因为整晚都在防备着身边的人自然没休息好。看着一旁呼呼大睡的恨天高,李子没好气的拍他一下:“天亮了!” “啊~呵!”恨天高伸个懒腰,说:“呼,睡得真香呐……昨晚真是辛苦你了。” 李子:“说什么呢。” 恨天高:“我本来是想守夜的,可是发觉你一直没真睡,一定是在主动守夜。所以为了保证白天至少有一个人精力充沛,我就干脆睡熟过去了。” 不说还好,李子听完更来气:“哟,还学会故意气别人了。” 恨天高:“??” 二人收拾好装备吃些剩菜,化些冰水来喝,不一会就出发。如果路线正确,按路程来算应该是最后的一天。但一上来两人就发现一个难题,因为没有了先前类似河流的地标指引,现在茫茫树海之中已经彻底的迷失了方位。 两人各自拿出地图来商量,对当前的位置莫衷一是,争到最后不得不决定先找一个制高点进行地形观察,确定位置以后才好继续走。 恨天高抬头四顾,挑选了一棵极高的塔松爬上去,十七八次蹬跃就攀到了树顶,但这高度还是不够观测地形。李子暗道:这家伙属猴的吧!爬树这么厉害……爬树...... 恨天高在树顶眺望了一会,滑下来兴奋的说道:“前面不远有个金属了望塔,高出了树海一大截,正好用来定位。” “很好,可是为什么原始森林里会有了望塔呢?”李子不解。 “不清楚,但是从外形看就是现代钢架结构,新的很……没准就是终点。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 恨天高在前面引路,走了两个小时多以后来到一处僻静的空地前,附近的树木明显被人为的砍伐开一块,中心有一座极高的了望塔,纯钢铁建造的,开放式的台阶盘旋而上,抬头望去直到塔顶才有封闭的空间。塔底附近有一个棚房,里边有火灶,堆放了一些砍好的木柴。 李子寻思从遮天蔽日的树林里竟然看不见这么个庞然大物,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正在这么猜想着,西南角出现一个男人,举枪叫道:“别动。” 李子立即掏出手枪与其对峙,认出这人是集合时的学员之一,他肤色苍白,一双倒三角眼睛看起来不太讨人喜欢。 那男人举着枪,神情紧张说:“你们好像是二班的吧?” “你是三班的?”李子不悦地说:“你举枪对着我们算是审问还是什么的?学员之间不能相互攻击。” 那男人说:“这不好说,有人在攻击学员,不得不防。” 李子:“原来你也遇到了袭击吗?知道是什么人吗?” 一个大块头走出来按下那男人的武器,说:“都放下吧。这是李子,前两天帮助过我们。她没问题。”李子认出来大块头是前天见过的冷封,旋即树林子里又走出来两个女学员。 李子快速数了数他们一共四个人,和之前冷封说的八、九个人对不上数。便说:“看来你们人数也锐减了很多。” “是啊。”冷封:“最郁闷的是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是哪队人在搞袭击,到处吃闷亏。” 脸色苍白的男人说:“无论是哪队人,他们身手非常了得。普通人只要落单就会着了道,消失得无声无息。” 李子:“我这边也是一样的,我们觉得有可能是教官做的。” 冷封一伙人听到这话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显然也猜测过这种可能性。冷封不置是否,说:“既然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我们不妨抱团取暖,最后的路程应该不超过二十公里了,一起行动机会更大。李子你怎么看?” 李子犹豫了一会,难得的目光一转征询恨天高的意见。他却漫不经心地:“我都行。”于是李子说:“你们也是来确认方位的吧?先到塔顶看看情况再说。” 冷封给李子作介绍,肤色苍白的男人叫莫金山,两位女生一个叫蒋静,一个叫缪淑芬,都是三班的普通学员。他们出发的时候一共有八个人,中途失踪两个,之后有两个自己组队离开,现在就剩下四个,一路上遇到陷阱和偷袭不在少数,所以才特别谨慎。 众人不做过多的寒暄,交流几句就开始爬塔。这座铁塔的阶梯是开放式的,类似蹦极那样的塔,爬上去才发现比想象中的要吓人。从下往上看和从上往下看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当爬到一半时已有二三十米高,相当于十层楼,因为本身就建在一个高坡上,所以真实的海拔就更高了。 李子半道停下喘气,只见远近林海、山形都尽收眼底,竟然隐约呈现出盘龙的形象。若不是这次集训,一辈子也难有机会看到这般雄伟的北国风光。寒风如刀呼呼地刮,不知是不是错觉,能感觉了望塔好像在大风中微微摆动。不经意的向下瞟去,下面的空地在庞大的绿色中变成小小的一块,不由得让人腿软。 “我……我不想爬了!我害怕!”叫蒋静的女孩子忽然腿软得坐在阶梯上,手死死抓住栏杆。 叫缪淑芬的微胖女生也说:“我也是……头晕。而且这地方摇来晃去的,能安全吗?我要下去。” 一马当先的冷封听到这话,回身说:“下面怕有袭击。能再坚持一会吗?” 蒋静摇摇头说:“不行,真的太高了。我想吐。求求你陪我下去吧。” 冷封没办法,只好对李子说:“其实在这里也足够确认地形了。我们就不上去了。” “行。”李子其实也有些畏高,但强作镇定:“我好奇上边是什么地方,倒要去顶部瞧瞧。” 叫莫金山的苍白男人也搭腔:“我跟着上去看一眼就下来。你们可别一转眼就没了。” “那好吧。”冷封点头:“注意安全,我们在下头柴房那里等你们。”说罢就带了两个女生下去。 莫金山做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李子却不买账,警惕的站着不动,他只好自己走在最前面。恨天高是第二个,他明显的感觉到越往上摇摆感越明显,身为理工男的学术兴趣忽然就上来了,说:“这才三四十米呢,钢铁就在摇,电影里说的建造太空电梯可真是没指望了。李子我倒考考你,你知道太空电梯吗?” “啊哈,就这你还想考我呢?我平时也爱看那位大刘的科幻作品。”李子轻松的说:“太空电梯就是在近地轨道上建一个空间站,保持与地球自转同步,再垂下一条电梯缆来就可以随时把人从地面送往太空了。没错吧?” “有你的啊,还挺博学。”恨天高夸赞,又说:“太空电梯原理很简单也具有可操作性,可惜难题就出在这‘电梯缆’上。你看这区区几十米的钢铁,因为下端的材料要支撑上端的重量,风一吹就有极其微弱的摇摆感。想再建高些,要么就得把底部做很大,要么就在力学上投机取巧……” 李子:“就像巴黎铁塔那样吧。” “没错。”恨天高:“你再猜猜巴黎铁塔有多高?” 李子:“这我就记不住了。200米吗?” 恨天高:“是330米。而世界最高的东京晴空铁塔也不过634米高。由此可知,包括钢铁在内,没有任何材料能够担起‘两万米电梯缆’的重量,最多一千多米自己就把自己扯断了。” 李子:“也不用太悲观吧,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恨天高:“但愿吧。” 那个叫莫金山的人突然插话问:“为什么一定要用铁呢?用麻绳不行吗?麻绳这么轻。” 恨天高和李子同时哑然失笑,李子悄声对恨天高说:“别解释,解释就和他一样傻了。” 莫金山尴尬的:“喂,我能听到啊。” 来到塔顶,进入眼前是一个封闭式的舱房,玻璃窗子可以看见里边。恨天高敲了敲门,叫道:“你好有人吗?” 李子觉得在这种原始森林里敲门问有人吗有点怪怪的。意外的是竟然听到屋里有人用对讲机正在说什么,听不清。恨天高又拍门问一次,疑惑间门开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把门打开,一脸惊讶的看着三人,三人也是好久没看到军营以外的人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 “你们……真是稀奇,今天竟然有客人来啦!你们是?”年轻人显露出好客的样子。 恨天高打量这个年轻人,挺精壮的,相貌平平,穿着毛衣毛裤,大冷天的一头汗。解释说:“我们是附近军区的士兵正在做野外拉练。看到你这里有个高塔有点好奇,特地上来看看。打扰了很抱歉。” “啊呀,甭客气,我是大兴安岭根河林场的护林员,你们叫我小钱就好了。我一天到晚在这闷得慌,正愁没人聊聊天呢。快请进!” “那就打扰了。”三人鱼贯而入。房间里非常暖和,好像是开了电炉。地方不大,就两间房,用木板隔断开来,每间只有几平米,都配有单人床。 李子说:“原来你是护林员呀,难怪在这么荒野的地方工作,可真是辛苦。” 小钱反应有点迟钝。眼睛转了转讪笑说:“辛苦还是其次,主要是闷。我们作为林场职工都需要轮换护林,一人管300多亩林地,每次一待就是半年。期间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每天就是看书,看树,写记录。” 莫金山问:“没有手机吗?” 小钱回答:“有手机也没有信号。只能提前下载些视频一天看一集。” 莫金山:“够呛,有信号还好,没信号真不成。” 李子来兴趣了:“那你平时都干些什么工作呀?” 小钱擦擦头上的汗:“大部分时间都是盯着四周,还有监控器,偶尔到下边去巡林。主要就是防火。大兴安岭的树木生的太茂密,一旦起了山火那就是一场灾难,八几年有过一次山火造成了上亿元的经济损失,所以才安排这样的护林岗。不过冬季一般没什么事,雷击的情况也少,怕的是夏秋季有人生火。” “噢!还好我们做营火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李子最喜欢听自己没听过的知识,又问:“要是发生山火,要怎么办呢?” 护林员小钱想了想说:“很久没有这种情况了,要是发现得早,就用背负式水箱去灭。要是烧得旺了,当然是调直升机和增援。” 恨天高感慨:“这份职业真是值得敬佩,光是这份孤独就没几个人受得住。” 小钱笑笑,打量三人问:“说起来你们怎么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拉练。这里都靠近中蒙边界啦,是最远的护林站。” 李子扯谎搪塞是一把好手,张口就来:“唉,没办法,首长心血来潮搞边防特训,我们这些小兵只好服从了。对了,能请您帮忙看一下我们正在地图的哪个位置吗?”李子拿出地图递过去,小钱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指着一个位置说,就在这。三人凑过起顺着一看,距离任务目的地只有很近的距离,都赶忙在自己的地图上做标记。 恨天高和李子走到窗边,用地图对照着窗外的地形确认。这时,莫金山随口问护林员小钱:“你这有吃的东西吗?” 小钱忽然语滞,好像没听到。莫金山追问说:“你这有吃的吗?不瞒你说,我肚子饿了两天没吃东西了。你要是有吃的东西,借些来垫垫肚子。” 小钱:“这……这个……” 恨天高转过身去对莫金山说,瞧你把人家吓得,别一副土匪抢粮的样子,人家只是个平民。李子闻言突然放下地图,一反常态地站在了莫金山一边,说:“说起来我也是有些饿了,冰天雪地的消耗大,钱师傅您常年呆在这里护林,应该是有粮食储备的吧?我们向你买一些可好,我提前感谢你了。 小钱好像是被莫金山吓到了,一愣一愣的,而后回答道:“粮食……粮食在底下仓库。上边承重有限,没办法放那么多东西。” 李子:“原来是这样。我们正好有队友在底下待命呢。这就让他们找找。”李子向莫金山使个眼色,“你呼叫一下冷封吧。” 莫金山不明其意,只是饿得慌。按下了对讲机:“冷封冷封。” “收到请讲。” “你在下边仓房里吗?” “对,正在这。” “你在里边找找吃的,应该有。” 护林员小钱听到这咽一口口水,随即说:“那你们先随便坐一会,我到观测的时候了。”他说完,拿上一个对讲机和望远镜走到门前。 李子却挡在他面前说:“啊呀,奇怪。你的对讲机竟然和我们军队是同一个型号的。”她抓住了护林员的一丝异样,就狠追猛打。 恨天高听闻这话里有话,也来到护林员小钱身后,两人将他夹在中间。小钱惊慌的问:“你们想干嘛?” 李子又说:“而且这么冷的天,你出去不穿外套的吗?这太奇怪了。该不会你的外套和我们穿的也是同一种款式吧?” 莫金山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冷封的呼叫声:“下边柴房里没见到有吃的呀,是不是弄错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说起来从进来开始,这位护林员一直在冒汗,回答问题时总是愣神,李子见多了罪犯行为,认为这是在背词的特征。 “这些天我们一直都在吃闷亏,正愁没个线索,没想到突破口自己送上门来!太好了。”李子手按在武器袋上冷冷地说:“教官同志,你好像已经暴露了。如果要拔枪的话,现在可是最后的机会……”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 这时恨天高猛然动手,从背后锁喉、背摔、扭胳膊、踩踏,一套连招下来,护林员脸被压在冰冷的铁板上动弹不得。“啊,你们干什么!强盗吗!救命!” 他这一套下来,连李子也是目瞪口呆:“干嘛呀你!我诈他呢,你动手干嘛呀?” 恨天高:“你不是宁杀错不放过吗?我还以为你暗示我动手。” “哎哟,功败垂成!”李子白了他一眼,说:“搜搜他身上有没有武器。”恨天高伸手一通搜,摇了摇头。他想了想,把护林员的对讲机拿起来按下呼叫键,陈着嗓子说:“呼叫长官,呼叫长官。” 等了半分钟,对讲机也没回复,也许是那一头没上钩。李子来气,说:“把他给我绑起来按到床上!”她气势如虹,恨天高也不由自主的照办,扭着护林员反绑双手双脚丢在床上,然后凑近李子悄声说:“有把握吗?万一真是平民……” 李子回答:“交给我,你别出声。” 她摩拳擦掌,嘿嘿冷笑:“教官同志,我劝你还是老实招了的好,何必受那皮肉之苦呢?我可有一百种不见血的折磨人手段,有的是时间陪你好好玩。” 护林员小钱惊恐大呼:“谁?谁是教官?你要我招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李子把他鞋给脱了,从窗边鸡毛掸子上扯下一根羽毛,给他脚底板轻轻挠痒痒。“哈哈哈哈哈……住手……哈哈哈哈哈”护林员大笑起来,强忍了几秒钟,但是脚底痒痒肉实在太敏感,越轻的挠越是难受。“哈哈哈哈哈……” 挠了几分钟,护林员痛苦的打滚,边笑边骂人:“哈哈哈哈……住手,我去你大爷,哈哈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哈哈哈啊啊啊啊!”他疯狂的像虾一样弹曲着身子,眼泪鼻水一股脑涌出来,样子吓人。 莫金山没见过这等操作:“挠痒痒这么痛苦的?” “利刃封喉不见血,不如钝刀磨人骨连筋。”恨天高解释说:“中世纪欧洲有一种酷刑叫笑刑,在人的脚底板涂上蜂蜜让山羊一直舔,受刑者长时间敏感神经受刺激,不仅比挨刀子难受,还会笑到大脑缺氧。身上却一点伤也没有。” “精神攻击呐!”莫金山:“……我怎么突然觉得这女的才是大反派。” 恨天高:“呃。” 李子停住羽毛,说:“怎么样?招不招?是不是教官团在袭击学员?你们有多少人?火力部署怎么样?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 恨天高和莫金山均想:是不是共产党没关系吧…… 第26章 护林员稍得停歇死命喘气,大骂道:“你个疯婆娘!我什么也不知道!” “还嘴硬?”李子:“恨天高,给他剃光头!莫金山,你去找个夹子来,一会给他拔腿毛。” 恨天高小声的:“真来啊?” 李子:“怕什么?会长回来的。” “……”恨天高,“那不是重点吧。” 李子冲护林员冷笑说:“等其他教官看见你被我们剃光头发,吊在塔上。呵呵,虽然身上没半点伤,但你下半辈子还想在军营里有出头之日吗?恐怕一辈子与窝囊、光头这些字眼作伴了。你可想清楚了。不过你要是真的是普通护林员的话……被凶暴的兵痞这么对待,却又不怎么打紧。” 恨天高暗自惊叹:这是利用了身份差异的审讯,但是……怎么感觉很奇葩,谁会管自己叫兵痞。 护林员小钱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吼道:“你……你不能那么做!我跟你拼了!”他扭动身体,无奈被绑得结实,直嘣一下就翻在地下。 “我不敢吗?”李子恶狠狠地说,“把剪刀给我!沈千山我都敢揍,你看我敢不敢?” 见到剪刀靠近,护林员眼中的愤怒变成了惊恐、慌张,他真的怕了。李子见时机成熟,比划着剪刀道:“这样吧。我看你是条汉子,咱各退一步,你只需要给我一点小小的暗示……嗯哼,我就收手走人。啧,怎么样?” 护林员小钱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过了一会,他气馁了,长叹了一口气。闭眼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怕死的就不是共产党员!” 李子一听这话相当满意,如果真是平民根本没必要这么说,这相当于是承认了教官的身份。太好了,太好了!这就意味着失踪的人应该都没事。李子得到关键信息,一下子浑身轻松,仿佛肩上的大石头落下来,这几天其实没有人比她更担心赵婉儿她们,一时间竟然痴在原地。 恨天高和莫金山也都听出了弦外之音,纷纷叹道:“我的妈!这审讯方式……绝了!没想到真的管用,还不伤人。厉害啊!” 莫金山一脸怜悯的望着恨天高,小声道:“和这样的女恶霸组队,你也挺勇的啊。” 恨天高叹口气:“都是命。” 李子丢下剪刀,高兴的道:“接下来就好办了,我们已经确认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目标点正西方,又知道了敌人的真身。所以再向东行十多公里就能完成任务!” 恨天高看着愤怒的护林员小钱,说一句“得罪了。”然后把剪刀放在了他附近,后者愤怒不已,一言不发。 莫金山说道:“既然如此,赶紧出发吧,以免夜长梦多。” 三人打开了望舱门,莫金山刚走出去,突然生出变故。远处的树海中“砰!”的一声枪响,随后莫金山的脑门正上发出巨大的“啪”响,整个人仰飞向后,竟然倒滑进了第二间房里,哼也没哼一下。 恨天高只愣了半秒,急忙叫道:“狙击手!快隐蔽!” 两人迅速关上门,匍匐下来,立时又一发子弹“当”地一下重重打在了门上。恨天高爬过去查看莫金山,只见他额头上青紫一片,人已经昏了过去。伸手试探鼻息,倒还正常。若是实弹,只怕脑袋都削掉一半。 正当两人各自忙于躲避狙击的时候,护林员小钱竟然用剪刀剪开了束缚!一把从背后勒住李子,将她从地上拉扯起来,同时企图去把门打开,李子用腿一蹬又把门踢上。 李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力气好大!竭尽全力抵抗才没有被勒晕过去,到这时才肯定这家伙无疑是个兵!她勉力抵抗绞杀,猛地空出一只右手掏出手枪,弯曲手肘向自己脑后射击,护林员同样反应极快,制住她右手腕,手枪“砰、砰、砰”开了三枪,都打在钢制的房顶板上反弹得四处乱飞,杂物打散一地。 恨天高手中没有武器,抢过来想帮忙,那小钱箍着李子施展一记反身踢,将恨天高踢退。他先前受了李子的羞辱,这时也爆发出十成的战斗力。 这一切都只在短短几秒间。李子感到越来越窒息,眼睛开始重影昏黑,在这危急关头,她灵机一动,调整手腕朝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开了一枪,训练弹在平滑的钢板上反弹两次,击中了护林员后背,他惨呼一声松开手,李子趁机挣脱出来朝他腿上打一枪,再一记高扫踢将他彻底击晕过去。 “呃咳咳咳呕!”她跪在地上没命的咳出来。 恨天高赶过来拍拍她背:“还可以吗?” “呼、哈、哈。”李子大口喘着气:“把他绑起来,绑成麻花!外头还有厉害的对头呢。” 李子偷偷从窗户探出眼睛,试图寻找狙击手的位置,可是茫茫林海皆是绿,哪里看得到?“恨天高,你对步枪作战比我熟,这种局面该怎么办?” 恨天高摇头说:“很困难,敌暗我明,硬要出去的话,在开放的阶梯上就是活靶子,一定撑不到下塔。” “如果用步枪还击呢?” “狙击对决最忌讳就是固定不动,然而我们就只有数尺位置可动,敌人却有无穷无尽的空间。没机会的。” “那不就困死了吗!” 李子又探出脸去窥视,远处“砰”地一下,子弹瞬息而至!窗户上应声“咔嚓”裂出一块花朵样的发散裂痕。李子赶紧收回脑袋,不过两秒又一发子弹飞驰而至,“哐啦”的一下玻璃窗四分五裂。 李子心有余悸,骂道:“所以我才最讨厌步枪了!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准?” 恨天高说:“步枪给我,我试试。” 李子果断的把56式半自动丢给他,恨天高检查弹仓,然后脱下自己的保暖军帽递给李子:“一会听我命令,把帽子慢慢的探出窗户去,一定要慢。” 李子立马理解这是诱敌之术,接过帽子蹲在窗边。恨天高将步枪端在胸口,一手握着门把手,说:“准备……开始。” 李子用手枪顶着帽子缓慢的举上窗沿去,心中默数“一、二……” “砰!”又一次攻击,帽子中弹跌落,而恨天高竟然在枪响之前的小半秒就拉开了门,帽子“牺牲”的时候,他已经匍匐在阳台上确认了狙击手的位置,立即架枪回击,“嘡、嘡!”两枪,硝烟喷薄而出,也不知道打没打中。 没料到的是,从另一个方向又打来了枪击,子弹从恨天高头顶上掠过,惊得他迅速倒退回房关上门。他暗自心惊,说:“狙击手不止一个。差点就被打中了。这不成的,我们位置劣势太大了。” 莫金山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冷封的呼叫“莫金山,听到请回答。上边是受枪击了吗?” 李子过去拾起对讲机回话:“冷封,还好你们没上来。上边有个教官伪装的护林员,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但是我们遭到狙击,被困在这里,莫金山已经中弹‘牺牲’了。” 冷封回复:“果然是教官团!莫金山状态怎么样?” 李子:“睡得很香,怕短时间醒不过来了,他这种情况就算醒了也算出局了吧。我们现在至少受到两个狙击手的封锁,下不去楼。你有什么办法?” 冷封:“我带着两个女生呢,能有什么办法。我建议你们耗到夜里,天黑了狙击手就没办法了。” 李子放下对讲机说:“该死!这才一大早,难道只能耗到夜里才能下去吗?教官团肯定会在第五天全力拖延时间。这些家伙真是一点不留情!” 恨天高笑说:“你锋芒毕露,大概是被针对了。” 两人在房里躲了半个小时一筹莫展。护林员小钱从昏迷中醒来,看出来她们的困境。嘲笑道:“哈哈,这就叫瓮中捉鳖,困兽之斗。劝你们不去如弃械投降,免受皮肉之苦。” 李子扯一块布绑住他嘴巴,说:“那也比你这个大粽子强!” 护林员口中绑了布,还在口齿不清的喃喃骂。李子盯着他,突然笑说:“我有主意了!” 她凑近恨天高耳边说如此如此。 恨天高听完,张大嘴巴:“这……这太恶毒了!你是魔鬼吗?” 李子邪魅一笑:“宁教我负天下人。” ...... 在距离了望塔近两百米的一棵塔松顶上,在一簇树叶下,一个身穿军服的男人蹲坐在枝杈上,步枪挂在胸前,他一手拿着望远镜密切的注视着了望塔上的一举一动。嘴边露出阴险的笑容。 忽然他腰间的对讲机响起来:“头目呼叫鲨鱼。” 男人回答:“鲨鱼收到,请指示。” 对讲机:“一班有两人在终点以南十五公里迫近,现命令八爪鱼配合我前去阻拦。鲨鱼、旗鱼、剑鱼继续封锁了望塔。” 对讲机里陆续三人回答:“收到。” 对讲机里的声音想了想又说:“鲨鱼,你可别让兔子反咬一口了。” 男人“哼”的一声,回复说:“她们下不来了。” 可就在这时,了望塔上有动静,门居然大大方方地打开了。男人疑惑之余立即举枪瞄准,一看之下目瞪口呆。 “这……这……还能这样?” 他手指从扳机上移开却又拿起望远镜仔细确认,沃靠!这是什么骚操作——视线里,恨天高竟然将护林员小钱抱在胸前!正一步一步的挪着走出来。护林员小钱被绑得像麻花似的,嘴里被塞着布,无奈的扭动着,成了恨天高的“人肉盾牌”。这下真是投鼠忌器。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旗鱼呼叫鲨鱼。” “鲨鱼收到。” 对讲机:“你看到了吗?这是什么情况?打还是不打!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恶毒的学员!” “打个屁啊!你想要小钱命吗?草!” 过了一会,对讲机响:“我是头目,你们注意对讲机纪律!” “头目……她们用小钱当盾牌!” 对讲机:“嘟……(按开了不说话)” 对讲机:“妈的……呃,对不起,我检讨。” 正在对话间,恨天高已经慢悠悠的一步步挪着,下楼梯十多米了,始终用肉盾对着狙击的方向。这时更逗的来了。李子背着昏迷的莫金山出现在了了望塔上,四肢和莫金山手腕脚腕绑在了一起,俨然穿了一件“人肉防弹衣”!她力气小,倒着每走一步都费劲,莫金山额头上中了一枪伤的不轻,耷拉脑袋昏迷着,一双脚拖到地上。 “我去!这连队友都不放过啊!”男人叫出声来。 对讲机:“旗鱼呼叫鲨鱼!这什么情况?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反人类的事!队友都不放过!打还是不打?” 男人:“那人已经被打晕了你没看到?再打有什么用?” 对讲机:“妈的我看不下去了。我要去近距离收拾这人。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要是让这样的人获得优秀称号,简直是峪山基地的耻辱!” 男人回答道:“走吧。老子也有仇要报!” 对讲机里再次传出来高明的怒吼:“沈千山我再说一次!你们两个给我注意通话纪律!” …… 李子和恨天高背着人顺利来到塔下,累的气喘吁吁。李子将固定莫金山的绳子解开,将他放在地下说:“还好是下楼,要是上楼的话我可吃不消了。” 恨天高也将护林员小钱绑在铁塔柱上。叫道:“冷封,你还在吗?” 冷封带着两个女生出来,第一时间看了看莫金山的状态,觉得他伤的不重,只是脑袋受了重击,没有个半天很难好。对李子说:“如果我是教官团的话,没有在了望塔上击败你们,一定会在向东的路上设下埋伏。接下来肯定是一场恶战。” 李子:“那就来吧,这些天我已经受够了他们神神叨叨的诡计,能正面对决那是求之不得。” 恨天高:“对方是职业军人,硬碰硬是下策。我们也可以避开正东路线,绕行北面直奔目标点,避免所有的战斗,他们不一定能料到。还有一天半时间也勉强够用。” 冷封却说:“不,这么说太小看军队的参谋能力了。而且往北去也可能再次迷失方向。” 李子出汗解开领口:“战略战术不是我的强项,你们想吧。” “走北边和东边都不容易。”恨天高想了想,说:“……要是能反过来伏击他们就好了。你说他们是如何掌握我们的位置的?” 这话像闪光一下子击穿了李子,她猛然想到一个关键。对恨天高说:“过来借一步说话。” 两人远离冷封等人,走到远处的树林旁。恨天高知道她有点子:“你想到什么了?” “你刚才说的话点醒了我。”李子小声的道:“仔细想来就算是教官团,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在森林中掳走也是很困难的!除非他们能完全掌握目标的位置和信息,否则凭什么?从保护学员的安全这个角度而言,也不可能放任学员的行踪!” 李子和恨天高异口同声的说:“定位器!” 恨天高很上道,低声说:“我学过电气自动化。”他站到树木后,取出斧子将莫金山的对讲机撬开。经过一番排查,捏起来一颗小小的纽扣样的东西,向李子点头示意。 李子贴近他耳朵小声问:“这东西能窃听吗?” 恨天高说:“放心说话吧,这么小的体积做不到远距离窃听,这只是一个定位装置。” 李子鄙夷的说:“我还道这些家伙侦查能力这么强,掳人于无形,原来是有猫腻!哼……但既然他们有定位器,为什么还要在了望塔上安排伪装人员监视呢?” 恨天高:“应该是多重保险。以防有人弄丢对讲机的情况。” “嗯。”李子道:“其实还不止,他们还玩了另外一手花招。我原来有些地方想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具体的以后再告诉你。” 恨天高又问:“这些发现要告诉冷封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单独叫来?”李子:“我不信任他。再说我现在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打一个翻身仗了。” 恨天高听到这话有点得意,说:“这么说来你是比较信任我了。” 李子笑道:“如果你是袭击者之一,刚才在了望塔上我哪还有机会?暂且认可你,可不要太得意呀。” 第1章 第三卷 自鲁南市一役结束,一晃已过去了四个月。从十一月到二月份过完年,这期间是首都最难熬的冬季,方靖这个南方人果然在北方冻成了狗。 有人说南方的冷是湿冷,是魔法攻击;北方的冷是干冷,是物理攻击。但其实当气温低至零下二三十度的时候,那已经没有区分了,硬要说的话属于无差别灵魂攻击,叫人绝望的只想缩在被窝里。 这寒冷同样也使得方靖的展材销售业务举步维艰,他已经四个月没有业绩了,首都分公司下了最后通牒,月底前再不出业绩就要根据考核办法辞退。 祸不单行,灵异论坛期限也只剩下了最后四十天,以前从来没想过五个月的时间竟然这么短,好像才刚刚拼了一次命,做任务的事又要提上日程了。 生活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像逮住了蛤蟆就要攥出尿来,容不得你有半点不服。 “好冷啊啊啊。” 周六,方靖难得不用贪黑起早去挤早高峰地铁,而是缩在南五环的一个小区地下室里赖床。这种地下室对外地打工人来说算是奢侈的,足足有二十多平米!因为在地下所以暖气也省了,只需要开电热毯。唯一美中不足是透气性比较差。 这地方每个月租金2000元,方靖基本工资3500,除去房租水电,只能天天吃泡面。但是不住又不行,首都与南方不同,像黄毛那种为了省钱睡天台的策略,在这就是找死,估计一觉醒来就到天国了吧?唉,知足常乐,比那些在天通苑十几个人挤一间房的情况不知好了多少。 方靖辗转反侧,危机感突然让他睡意全无,于是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看时间八点出头,决定去附近的马驹桥转转,老是听说那里有日结的兼职,一天至少能赚到回家的车票,就当是长见识去吧。 …… 四十分钟后,方靖来到了首都东南六环的马驹桥,虽说是桥这地方却没有河,有的是一片露天的空地,周边的情貌看起来就和三线小县城似的,很难把这里和首都的繁华联系到一起。 “有钱不住天通苑,落难必闯马驹桥。” 这里是首都最大的自发式零工劳务市场。虽然太阳才刚刚出来,北风还冷得厉害,中兴路路口前的空地上早有一大群穿着各式棉衣的人,挤在路边熙熙攘攘的。 时不时一辆面包车开过来,停在路边,车窗里伸出一块招工牌子,待工的人们就纷纷围上去。 方靖也只是第二次到这地方,上次是来看热闹的,没真的打工,这次倒没那么悠闲了,于是跟着人群挤上去看。 面包车副驾驶上的胖子嚷嚷道:“厂子保洁,240啦,240啦,去的上车!” 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方靖插话问到:“干到几点啊?” 那胖子瞅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他不像干过零工的人,没理睬。 这地方是没时间讨价还价的,车在路边只停一会,想干你就上,反正再低的工钱也有人做。果然车门一开,一下子就坐满了。然后是下一辆车过来。 方靖身边一个身上发臭的汉子大声抱怨说:“现在日结工资真是被这些中介压得越来越低了。妈了个x的,本来就是辛苦钱,还要这样。” 方靖拍拍他说:“哥,我第一次来,问问这里大概多少钱一天啊?”那臭汉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方靖就这么一触他肩头,满手都是头油,嫌弃的偷偷搓了搓手指。 那人本不想理他,方靖又及时的递上一根华子,那人接过叼上,才悻悻地说:“早几年每天还有三百多,能给家里人寄一些,现在这些工头吃得越来越狠,厂里开400的工钱我们能到手250就不错了,唉。” 方靖一听心都凉半截,一天才两百多,还不如自己做一单业务提成的零头,简直就是浪费生命!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能坚持生活下去的。想靠这种零工脱离困境,只怕是又掉进了另一个困境里。 方靖奇道:“一天两百多能在首都过活吗?” 臭汉子说:“小弟我一看你就是读书人,你们读书人当然不行。不是小瞧你,但你能天天吃三块钱一碗的挂逼面吗?住三百一个月的红砖房?不开暖气。” 方靖点点说:“这倒是。”边说着,看向旁边还没开门的商场前的台阶上还睡着两个人,就知道他所言非虚,这些人抗冻能力简直逆天了。 臭汉子又说:“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农村来的,没读过书,以前好营生的时候马驹桥这一片好多厂子,活特多,一些人就忽悠乡下人进厂打工,一开始也包吃包住,4000一个月,也算风光了一阵子。后来突然就不景气了,先是很多厂子搬走,再来是开始赖工钱。赖得多了大伙就都不信了,转做工钱日结的活儿。毕竟谁也不是大冤种上了一次当还接着吃亏。你想,干一个月就亏一个月,但是假如干一天最不济也只亏一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靖觉得他说的很实在,虽然是自己在咨询,这人却打开了话匣子,满腹苦水往外倒。 臭汉子吐一口烟圈接着说:“后来这地方就成了零工集散地,挣的钱够住在城中村里,能挨一天是一天,总比回家种田的强。小弟你要是有别的出路,千万别干这个,真没啥意思。” 正说着,又一家货车开过来,臭汉子连忙猛吸一口烟,丢下烟屁股就挤上去。雇主在车上说:“拧瓶盖!拧瓶盖的上车了!260!” 方靖一听,觉得好像挺轻松的呀?至少不像保洁那样弯着腰,多难受。他嘻嘻一笑,觉得体验一下零工生活也不错的,于是也不多问,第一个挤上了车。 臭汉子在道牙子旁一看,也钻了上去。说:“唉,都八点多了,再不上也没别的工了。” 雇主是个中年妇女,回头清点一下车上挤满零工,一看够数,说:“那不是,我这个活最好,价格很够意思了。” 方靖身边一人说:“得了吧!大伙又不是第一天在马驹桥,谁不知道拧瓶盖最痛。” 小小的货车里竟然挤了十多个人,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在车厢里弥漫,就是很多天没洗澡的味道、烟味、快餐面的味道混在一起的感觉。突然有人被挤了一下,跌坐在方靖的大腿上,方靖哭笑不得,被坐了一路,这也算是一种实践体验吧。 一路上,方靖问大家干零工最累是哪样工作呀?这个问题引起了众人的兴趣,纷纷调笑着开口聊天。 一人说:“我觉得是电子厂保洁吧,扫地倒是不累,可是非要你穿安全铁鞋,x的,一天下来站都站不住。” “嗨~”另一人不屑地说:“这算啥?掏粪试过没有?” 马上有人不乐意了,“Σ_(???」∠)呕,能不能别这么重口味?人家说的是累,不是臭。” 那人说:“你以为不累啊?我告诉你,能抽走的那些都是浮油,底下沉住的粪泥那才是要命的地方,非得用铲子来挖不可!你就想想带了水的泥有多沉,还臭。” 众人听他描述的详细,都吐舌头:“别说了。” 还有人说:“背水泥包也够呛,几百斤压在身上就不说了,一天下来肚子里的灰都几斤。” 这时方靖笑说一句:“就不知道有没有最轻松的活。” 大家一听这话都沉默了,好像确实没有轻松的。 雇主回过头来说:“轻松的活当然是人家自己干了,不然还花钱找你们干啥?小时候不吃学习的苦,现在就吃生活的苦了。” 这话把全车人都得罪了,但是工头满不在乎得。 “都是命。”先前那臭汉子有对方靖说:“拧瓶盖的辛苦也能排进前十,待会你也能见识到了。” 车子来到一个辣椒酱厂,把一众人放在了流水线厂房前就走了,一个厂里的管理人员领着这些人来到流水线,给每人发了一个口罩一件马甲一双手套,也不知道别人用过没有,触起来黏糊糊的。管理人说:“拧瓶盖都会吧?这就开工吧,都晚点了都……中午休息一个小时,盒饭五块钱。五点收工。” 管理员交代完事项就那么坐在后边的椅子上盯着众人干活。 方靖第一次干这个,举目四顾,原来进厂干活就是这样啊,真是容不得半点偷懒,玩手机什么的也别想了。看着眼前成堆的辣椒酱,心想怎么拧瓶盖就不能实现自动化呢?正这么想着,却看旁人都在往手指上缠透明胶,然后才把手套穿上。 方靖没在意,跟着一起开始干活,要做的事实在太简单,就是把瓶盖拧在辣椒酱玻璃瓶子上,拧到紧为止。 一开始感觉很轻松,可是拧到一百个的时候,开始不对了,手指那酸爽不可言喻,瓶盖更是磨擦得手指发红。 方靖刚停下揉揉手指,身后的线长就拿着喇叭叫道:“都快点快点,一小时不够六百个的就清出去了!” 一个线长吼了半个小时,另一个又来接替顶上,轮番监督轰炸,一刻也不消停。 方靖对着旁边的人说:“你透明胶还有没有?” 线长见状吼道:“不许说话!你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聊天的!” 真是够呛,不过看来其他人早已习惯了这种语言鞭笞,都一脸无所谓的低头干活。动作不紧不慢的。就算线长说干的多的有提成,这些人也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方靖拧到四百个的时候,手指真是痛得受不了,突然他灵机一动:我怎么这么傻?不是有鬼手吗?套在手套里谁又看得出怪异?嘻嘻。 他说干就干,两只手暗中变成了医院女鬼的手,没想到只轻轻一拧,就把辣椒酱瓶抓了个稀碎。 众人一见都挺吃惊,臭汉子笑说:“你越激动用力,就越是累。小弟,放轻松。” 线长过来看那碎瓶子,心想应该是次品了,否则人的力气再怎么大也捏不碎玻璃瓶吧? 稍作打扫,方靖这次将力道放得很轻很轻,只觉得毫不费力。哈哈哈,让医院女鬼帮忙干零工,好像有点太不尊重鬼了。 到下午五点的时候,每个人都痛得手指红肿,反观方靖竟然什么事也没有,这些零工老手都暗暗吃惊,嘴上却不问,这也是零工们最后的倔强了,要是连拧瓶盖都拧不过读书人,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家。 包工的女人又开着车来接这些人,车上一人发足了一天的工钱260块,又在马驹桥把大家放下车。——这就是零工的一天。 方靖握着手里几张票子,站在马路中间心里百感交集,同样是赚钱,同样是人类无差别劳动,怎么不同阶级之间差距这么大。唉。 他饿得厉害,到附近的面馆去点了一份传说中的“挂逼面”,就是没有肉的肉汤、面条、葱花,其实也对得起三块钱的价格了。 邻桌的人们调笑说着那句经典名言:“吃挂逼面就是为了不挂逼。” 方靖闻言,猛地几大口吃完面条,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赚到钱,实在不行……论坛的任务也是一条路,不能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挣扎求生中。毕竟生活的重点在“活”——有意义的活。 回到租住的地下室,方靖接到丁逸尘的信息。 丁春秋:方哥在吗? 正派小流氓:小丁呀,我也预感你快要找我了。 丁春秋:是啊,论坛的期限又快到了。我都不知道五个月这么快的。我这个学期正是高考复习的紧张时候,没想到还是得去拼命。 正派小流氓:我也是,生活都成问题了,还要处理这种事。唉,要不组队跳楼算了。 丁春秋:唉唉唉?!不要吧? 正派小流氓:哈哈我开玩笑的,哪有那胆子。 丁春秋:吓死我了。 正派小流氓:不知道小向怎么样?她要和我们一起吗? 丁春秋:我已经问过小向了,她竟然自己去执行了一个任务,好像说是和诅咒有关的,她很关心去除自己诅咒的事,所以期限暂时不紧张。 正派小流氓:啊啊,意思是只有我们两个难友了呗。 正派小流氓:这样吧,我先看看最近的任务内容,回头我们再见面交流一次。 丁春秋:好的方哥,我等你消息。 通完话,方靖不情愿的点开了“论坛app”,却见原本还有四十天的期限变成了三十八天!“怎么搞的!期限还苛扣?”方靖未及生气,转念一想,对了,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使用鬼手的力量,原来这种行为是会加速期限倒数的吗? 郁闷了,自己竟然为了260块卖了两天的寿命!简直欲哭无泪。 不过他是一个豁达之人,算了算了,至少学到一个新知识。反正不做任务都得死,多活两天又有什么所谓呢? 方靖锁好门,又把地下室所有灯都打开,然后钻进了被窝点开了论坛内容。 第2章 *****论坛的内容***** 【置顶】02-19【任务】村中活尸 【置顶】02-18【任务】处置“幽浮” 【置顶】02-15【任务】红杏子 【精品】02-18 我抓住了一个企图绑架附灵者的家伙,有没有审讯的高手帮帮忙?(图) 【精品】02-17 一个100%能从红杏子任务中活下来方法。 【普通】02-17 大量收购路铃,有出的私聊。rt 【普通】02-16 分享一下我拍的春季美丽的天空。(图) 【普通】02-16 猫和狗叫声的翻译技巧。 【普通】02-15 我发现警方里也有专门处置灵异的特种部队哦。 【普通】02-14 今天是情人节啊,有没有单身妹子互相慰藉的,我有附灵者的奇葩爱爱技巧,包管上天。 【普通】02-14 真的有人在绑架附灵者!妈的,老子差点挨卵。 【普通】02-14 我失恋了,呜呜呜!好想吃椒擂皮蛋。 ............ ************* 论坛还是老样子,这四个月来虽然方靖偶尔也会点进来看看,但是如果不是期限紧迫,真是没有一点实感。其实他之前也在刻意回避这样的生活——高报酬高风险,心理学上会产生“强化”效应,会极大消磨人脚踏实地的意志。 不管怎样,还是先看看置顶任务吧,方靖迫不及待地点开了第一个置顶贴【村中活尸】。 ********* 任务:村中活尸 危害:较大 难度:一般 人数:6人 地点:桂西壮族自治区十万大山幽门村 描述:于2月23日-25日间,阻止村中活尸逃离幽门村。 奖励:4万美金;6个月生命。 回复的帖子有一个: 王家二掌门:确认参加。 ********** 桂西的十万大山啊,好像是在祖国南部的边疆,那里层层叠叠的原始森林茂密无比,被登山者称为“不探山”,更有彪悍的风土人情,阴险的毒虫鼠蚁,光想象就知道是个与世隔绝的副本。 话说论坛含糊其辞的德行也真是够了!“活尸”是什么玩意,有几个,能不能武力对抗,这些关键信息全都没有,就这么草率的把人派去玩命也是太不负责任了!唉。 一边抱怨,他又点开第二个置顶贴子: ***** 任务:处置“幽浮” 危害:轻微 难度:困难 人数:不限 地点:缅甸东北部 描述:在缅甸东北部佤邦地区的猛能县找到“幽浮”,营救或者处死之。 奖励:迷恋糖;9个月生命。 回复:无 ***** “迷恋糖”?哦霍!哦嚯!难道是和我想的一样的那种坏坏的东西吗?方靖开始幻想让美女爱上自己的桥段……哎呀,想什么呢,还有正经事呢!我是不会用灵异力量干违法乱纪的事的!他自嘲一笑,又点开第三个置顶。 ***** 任务:红杏子 危害:重大 难度:极难 人数:不限 地点:不限 描述:根据特殊版规进入梦境,找到压制“红杏子”的方法,并压制它。 奖励:25万美金;12个月生命 回复:无。 ***** 不必多看,方靖认出来这个任务早在四个月前就出现过,当时好像有多于二十个用户报名参加,自己也是差一点就选了这个,因为向芷仪极力反对才选了别的。现在看来,向芷仪的见地非常正确。这个任务直到现在也没有被解决,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这个任务中。现在回复参加的人一个也没有,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大家都害怕了……也不知道在那个梦境中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 既然高手都没有人能处置,自己这种只完成过一次任务的菜鸟也别想着去给boss送人头了吧。 看完三个任务,他心中大致有数,不过仍是细心浏览了其它几个帖子。 精品里第一个帖子是说论坛里一个附灵者遭到了几个武装分子的袭击,企图绑架他,但他实力很强完成了反杀并成功俘虏了一人,正在寻找刑讯逼供的高手。方靖对此不感兴趣,这种非法的事还是少招惹的好。 第二个精品贴《一个100%能从红杏子任务中活下来方法》,乍一看倒是引起方靖的强烈兴趣,这么棒的吗? 点开一看,只写着两个字:别去! “呃……”方靖:“这确实是百分百活下来的办法。” 再看评论区,回复的人当然都是上了当的,许多人回帖骂娘,还有的一笑了之。不过其中有一个回贴倒是非常厚道—— 展家爻肉店的回复: 我奉劝大家别想着解决这个任务了,根本不是人做的。十一月那次,我们23个人参加死了14个,这样的惨况,我们却连鬼是什么样都没看见!那梦里的地图非常魔幻,主要是一个古堡,充满了各种规则怪谈,规则互相交叉,防不胜防。如果你们中真有人嫌命长的,我倒是有几条经验,信不信由你。 1、不要相信任何人。 2、严格遵守规则,尤其是它们交叉以后。 3、别碰那些红杏树。 最后一条,如果取胜无望了,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呆到醒来,如果你想要找队友帮忙,请参考第一条。 ***** 方靖关闭了论坛app,然后给向芷仪发去了信息征询她的意见,向芷仪很快的建议两人去做最简单的《村中活尸》,与方靖的打算一致。于是他下定决心,就给丁逸尘打去电话。 丁逸尘:“方哥,选好任务了吗?” 方靖:“嗯选好了,我觉得这一次还是做最简单的就好了,小向也是这个意见。” 丁逸尘:“太好了!说真的,我一看红杏子就觉得自己不行,光描述就太吓人了。还有那个营救任务,要出国的好像很麻烦,再说现在缅北电信诈骗这么猖狂的,听说中国人在那里就是人肉提款机,当地人看见都眼睛都放光。” “这些我都同意。”方靖:“活尸那个毕竟是国内……我们现在就赶紧回复报名吧。否则这种简单任务没准一下子就给抢没了。” 丁逸尘激动的说:“嗯嗯,我现在挂电话就报。把这个做完我就可以安心高考了。”他说完刚想挂电话,突然又说:“方哥,这两天我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怪事。” 方靖“哦哦?说说,灵异的东西就要防微杜渐啊。” 丁逸尘:“你记得上次《镇魂回廊》那个任务的奖励物品,那个木头铃铛吗?” 方靖以为他要嫌弃,慌忙说:“那个我现在已经没钱了,要是那破铃铛没用,你也别找我。” “不是了!”丁逸尘说:“我是说最近有一次我带着那东西上街,路过一个酒店门口的时候老响。” 方靖:“什么?这可有意思,木头铃铛也能响吗?” 丁逸尘:“没错,响声和铜铃一样,但是在别的地方怎么摇都不响。我觉得会不会是……” 方靖:“别说了,我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丁逸尘:“你不好奇吗?也不一定就是想的那样。我看最近网文很流行‘系统’,没准是论坛的宝藏!找到了就进系统的那种。” 方靖一听宝藏也有点来劲,但是……总觉得论坛这种德性不至于像爽文那样让你随地捡宝。便说:“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一下,得空我研究研究,现在先把任务报了。” “好咧。” 方靖挂断电话从被窝里坐起来,总算是确定下来了,竟然感觉比提心吊胆的要舒服了些,接下来就是好好做准备了。 他正想打开论坛app回复报名,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备注显示是谢杰。 “咦?稀客啊。” 方靖按下接通:“喂,谢杰吗?好久没联系了。” “方靖,久疏问候了。”谢杰语音很和气,让人听着舒服,他问:“在首都过得怎么样?” 方靖叹口气:“这边冬天好冷啊,我的销售业务一塌糊涂,你要是能帮忙买几套展材就好了。” “哈哈。一打电话就给推销?下次谁还敢给你打。” “不瞒你说,我穷困潦倒,再不出业绩就准备被辞退了。” “汗颜了。你好歹也是个附灵者,怎么混成这样?” “附灵者怎么了?还能抢银行不成?我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坚决不会使用力量做违法犯罪的事的……除非万不得已。”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厚道。” “你快别夸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都开始心慌啦。” “别慌嘛……我是记得你的期限好像快到了吧。” “嗯哼。” “这次给你打电话,是邀请你配合我做营救‘幽浮’,有兴趣吗?” “啊?”方靖惊奇道:“怎么不早说,我刚刚准备报村中活尸呢。” “哟,听起来你还没有报吧?” “可是我队友小丁……糟糕,小丁肯定已经报了,我可不能言而无信。” 谢杰马上说:“别忙,别急。我这边也很需要你。上次镇魂回廊的事你几乎以一己之力完成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吧,我协调两个老手去照顾小丁,你就来我这边。” “呃?营救‘幽浮’对你来说好像很重要?”方靖试探的说。 谢杰:“你也不必试我,我是用人不疑,我个人觉得你很厚道,本事也有。这便跟你说实话,不过希望你守口如瓶。幽浮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掌握着非常关键的情报,可以引导我们接近真相。” 方靖闻言好奇:“你是说灵异的真相还是论坛的?” 谢杰:“都是。” 方靖呼地一下:“难怪论坛说要么处死,要么营救。看来幽浮确实很关键。” 谢杰转过话头:“我们现在也就二十多岁吧,总不能一辈子就在做任务中度过。就算本来只能活到六十岁,你觉得自己能平安完成至少四十多个灵异任务,寿终正寝?” 方靖:“喂喂别算得那么清楚,听起来好绝望啊。” “是吧?”谢杰:“所以才必须追逐真相,总胜于坐以待毙。” 方靖苦笑说:“就算你吹得再高大上,我也有我的紧迫问题,幽浮任务奖励里没有钱呀!” “呃,服气……”谢杰:“你这个守财奴,你需要多少?” 方靖一听觉得有揩油的机会,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大想受雇于你,大家都是做任务,你还给我钱的话怪怪的。要不你帮衬一下我的业务吧?有了业绩,生活费和工作都保住了。” “行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谢杰:“我就欣赏你这样的,正派。你是卖什么的来着?家电还是金融产品?” 方靖高兴地:“展材、篷房有需要的没?” 谢杰沉吟了一会,听起来好像在打字,说:“听起来可不便宜,篷房,篷房……是组装的那种吗?” 方靖:“内行!一套三千平米的德国篷房,优惠点给你打个七折,35万就行了。” “咳咳咳!35万!”谢杰惊到了,缓了缓说,“你真是一年不发市,发市吃一年。” “唉。”方靖:“我也知道我这产品不好卖,一般人买来干啥呀,还得有卡车来拉,仓库来存放的。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谢杰的回答有点出乎意料:“呵没事。我想想办法,我用不上,也许有人用的上。” “真哒?”方靖听这话喜出望外:“我可没想到你真敢买!要是真的,你就是我的大救星了。” 谢杰:“不过没那么快哦,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先报了幽浮任务,别的都好说。” “好说,舍命陪君子了。”方靖:“谁叫你是大主顾呢,没让我陪睡就不错了。” “……”谢杰:“那个就算了,我取向很正常。就说定这样了,我的计划是,半个月内行动小组全员各自到缅甸东北潜伏,等待我的指示,这样最不引人注目。” “哦哦,好有感觉。”方靖:“我应该什么时候出发?” 谢杰:“你自己安排时间,反正我还在追查具体位置,尽快就位就好,可能有别的势力也想要幽浮。” 接受了谢杰的邀请,方靖想了想怎么安抚丁逸尘,刚打开飞讯,就见丁逸尘信息连连催促。方靖忙假惺惺地回复说:“小丁你还没报名吧?” 丁春秋:啊啊啊啊啊啊!!! 正派小流氓:别激动……别激动…… 丁春秋:t-t已经报了,啥情况啊哥。 正派小流氓:是这样……你别生气哈。谢杰突然有个拯救世界的重要任务一定要我配合,说没我不行,要生要死的。所以…… 丁春秋:哇哇哇,我也要生要死的!我要去跳楼,上吊! 正派小流氓:不过,谢杰说会安排论坛四大高手贴身保护你去做村中活尸哦。 丁春秋:呼~那还好,那我先不跳了。不过还是跟着你最有安全感。 正派小流氓:嘻嘻,那是当然的,这次配合他是事关论坛全体的大事。你就原谅我吧。 丁春秋:(疯狗狂乱) 正派小流氓:这样吧,明天我们一起去你说的那个大厦去寻宝。找到的六……五五分账,行不? 丁春秋:好吧~胳膊也抗不过大腿去。 ***** 方靖点开论坛app,在“处置幽浮”任务下输入了“确认参加。” 就在输完这行字的时候,突然间他才想起来自己没钱了!没钱怎么去缅甸啊?日日日!百密一疏。赶紧给谢杰发去短信问要预支路费。结果得到一条自动回复:我是谢杰,接下来几天外出公干。不能回复你,谢谢理解。 “啊啊啊!还有这种自动设置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方靖郁闷惨了。 赶紧查查飞缅甸的机票,最低的也要两千五,而方靖全部身家仅600多元,加上今天打零工的钱也才800。 怎么办怎么办,要开口向家里要吗?不、不行!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从来不向家里要钱。那向朋友借?……然后承认自己在首都混不下去的事实? ——绝对不行! 方靖挠着头,翻箱倒柜看看有什么能放在咸鱼上变现的。什么破手表、破手机、破篮球被翻得一地都是……这些东西且不说不值钱,自己都还嫌弃,别说放咸鱼卖,鬼才买了。 绝望之际,突然一张名片被从柜子里翻落下来。方靖拾起来一看,眼睛登时放光,啊啊,有了!这不就是免费的交通票吗? 第3章 “就这里。” 首都湛蓝的天空下,方靖和丁逸尘站在一幢富丽堂皇的酒店前。抬头一看这大厦三十多层高,外墙通体米白色,表面光滑,顶上的招牌大灯设计成一朵玫瑰花的样子,旁边四个大字“柏丽酒店”。 “好吧,开始寻宝。”方靖道:“你说的木铃铛响是怎样的?先演试一下呗。” 丁逸尘从运动斜挎包里掏出那颗论坛奖励的“路铃”来,两指捏着铃耳对向酒店。那铃铛乃是纯木制作,无论怎么摇也不会响,这时却轻轻的无风自摇,发出极轻的、若有若无的“叮铃”一声脆响,甚是奇异。 丁逸尘解释说:“我也是无聊带到学校去,一路上拿在手里把玩,路过这里时偶然发现的。提着铃耳它才会响,除此之外怎么都不响。” 方靖自己接过铃铛试了一下,果然提着铃耳对着大厦的时候就会轻微摆动,对着别的地方都一动不动。 方靖试完,想了想说:“我不太想泼你冷水,不过我觉得不一定是宝藏。没准是……那个。” 丁逸尘说:“我想也是,昨晚在床上想了又想,论坛任务拼死拼活的才给几万美金,应该没那么容易有宝藏的,万一在任务以外遇到鬼,那可就倒大霉了。要是你觉得不值,我们还是别冒险了吧?能趋吉避凶也是好的。” 方靖点头说:“来都来了,先进去瞄瞄,要是任何苗头不对就跑。” “呃。”丁逸尘:“方哥……其实你还是很期待宝藏的吧?” “人穷志短,拜托请一定要是宝藏啊。”方靖吐了吐舌头,完全被他说中。 两人步入这座豪华大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迎宾处被玻璃框罩住的金山雕刻,它闪耀着恶俗又难以抗拒的金光,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气势。大厦的大堂宽敞明亮,天花板上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灯,地面铺陈着厚厚的大理石,光可鉴人,给人奢华典雅的希腊风情。 硬要说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装修风格有些过气了,说不定已经落成了很多年头。方靖走在这地方竟然有点不自在,果然穷得久了,人是会发自内心的自卑的。 大厅没有异常,于是乘坐电梯直升顶层,上升时,方靖捏着路铃专心致志,在经过13层的时候路铃又轻轻的响了一次。于是又点击13楼层按钮下降。 “叮”电梯门开,方靖和丁逸尘分别站两边紧贴轿厢,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去看外边。没情况,很正常嘛,红色的地毯干净而温暖,并没有什么灯光闪烁,也没有青灰色的雾气。 方靖:“我们两是不是太谨慎了些。” 丁逸尘:“方哥你要是真的怕,干脆就回去得了,这样也不是办法。” 方靖:“谁说我怕的,这不就是个普通的高档酒店嘛。总不成大白天的冒出鬼来,那样谁还来住?” 丁逸尘苦笑:“你不怕干嘛把我顶在前面走?” 方靖躲在丁逸尘的背后,推着他向外走,“我这样比较有安全感,有利于思考。” “呃……” 两人来到走廊上,见不远处有一个保洁阿姨正推着推车逐间收拾房间,所以有的房门是打开的。 方靖再次用路铃逐间对着房门试探,当来到倒数第二间1324房的时候,路铃重重的震动了一下,此后就不再有动静了。而这间房正巧房门敞开着。 方靖吸一口气说:“你顶着门,我去看一眼,拿到宝藏就跑。”丁逸尘点点头,想象大白天的房门自动关起来的模样。 这是一间很大的总统套房,有点像方靖在上沪市的时候被证人保护计划保护时住的长滩酒店。因为这里同样有落地窗和一个超大的圆形浴缸,豪华沙发和装饰当然也一应俱全。 方靖快速的探查一圈房间,哪里有什么宝藏了?唉。 “呜啊……咕弄咕弄”,不知道哪里发出来奇怪的声响,惊得他赶紧异化出鬼手来严阵以待,那声音却时远时近,好似环绕立体声,分辨不出来方向。然后又嗅到了一丝奇怪的腥臭味。 “你好!客人您是入住的吗?”一个声音在房门处响起。 听得丁逸尘回答:“啊,我们只是随意参观一下。真不好意思。” 方靖走回去,见到一个穿制服的保洁阿姨,心想来的正好。“阿姐你好。我们两个有计划要入住,特地上来看看房型的。” 保洁阿姨打量两人,犹豫着说:“哦这样……嗯,这个房是总统套间,老贵了,我瞧你俩像学生吧?最好……最好还是别住这里吧。” 方靖听出她好像话里有话,悄声问:“阿姐,这个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好像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保洁阿姨是个热心大妈,一听这话,伸手做一个让两人凑近的动作,低声说:“你也听到啦?阿姨偷偷告诉你们,你们不要说是我传的,不然经理要扣工资!” 方靖一看有线索,赶紧问:“好好!一定守口如瓶。” 保洁阿姨仿佛很想有人分享这事,神秘兮兮地道:“最近这酒店有人失踪过哦!还不止一次,两次!”她特地顿一顿,得意的看两人反应。方靖和丁逸尘心领神会,作出吃惊的模样。 保洁阿姨很满意,接着说:“可骇人了,第一次是有个年轻姑娘和一个阔少住进来,好像是被忽悠上床,结果第二天早上阔少就失踪啦。我还记得那天姑娘哭哭啼啼跑出去的样子。” “嗨~”方靖不屑地说:“那不就是有钱公子玩了妹子不想负责就跑了呗,太多了。”说罢,还用奇怪的眼神瞅丁逸尘。 “不是。”丁逸尘:“你盯着我干嘛……我是处男。” 方靖和保洁大妈异口同声:“真的假的?” 丁逸尘羞得满脸通红:“喂喂喂你们够了!我还是高中生!而且有钱人不都是坏的。” 保洁阿姨点点头:“这才是好孩子。” 方靖则是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丁逸尘扁嘴看天花板。 “不过不是的。”保洁阿姨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那女孩也是这么想,以为自己一觉起来就被甩了,气鼓鼓的哭着走了。可是我们保洁收拾的房间时候就发现不对了,那男的衣服钱包车钥匙都在房里呢!一直到退房时间人也没回来,我赶紧把这事告诉了经理,等了一天,后来就报警了。” 方靖和丁逸尘听到这里知道到了要紧部分,都不再打岔,催促她快说。 “警察来以后就查了监控,发现那男的自从晚上和女孩入住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房间,于是在房间里找了大半天,连条毛也没找到!你说怕不怕人?那么大条男人,死要见尸啊,现在就那么蒸发啦!” “所有的谜团都已经被解开了!”方靖一拍胸脯说:“我好像在柯南里看过这一集!好像结局是女的把男的杀了分尸以后,分几次带离酒店的。” “呃,那是‘金田一’的台词吧?怎么变柯南了。”丁逸尘又说:“或者是日本恐怖片里那样,女的把男的吃掉了?” 保洁阿姨拧眉头嗔道:“你们真能瞎说,那姑娘弱不禁风的,还能吃人杀人了?再说,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带箱子呀。后来……有人说在楼顶水箱里见过一眼类似尸体的东西,但警察去找又没有。恶心死嘞,所以我从来不喝酒店水龙头的水。” 方靖打了一个寒战:“也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铃铛也不会响……” 丁逸尘又问:“对了,你们刚才说的奇怪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方靖不由得远离一些房间,道:“刚才我在里边的时候好像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分不出来位置。” 保洁阿姨说:“对啊对啊!我们保洁好几个人都听到了,晚上更明显。” 方靖有点来劲,一时间都忘记说不定鬼就在哪里听。又问:“那第二次呢?” 保洁阿姨又说:“第二次是领班说的,说有天听到某个房里有人挣扎的声音,她有点不放心,询问后用万能房卡开进去,见到一个客人在厕所里上吊了!吓得她赶紧去找人。可是带着人回来以后,那客人却不见了,和前面一个一样,彻底消失了。” “真邪门。” “可不是嘛……” 突然这时一个男人喝道:“李姐你又瞎说什么呢!” 保洁阿姨吓得语滞,三人回头一看,走廊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穿西装戴工号牌的男人。保洁阿姨赶紧低着头走开,一边说:“宋经理,我我我去干活了。” 宋经理待她走开,堆起一些职业假笑,说:“两位客人,本店是首都老字号五星级酒店,所有的房间都一定能让顾客满意。不知道有什么能为您效劳?” 丁逸尘不通世故一时发懵,方靖却脑筋灵活,故作高深的望向房里。待那经理惊疑不定时,他缓缓地说:“经理先生,你们这个酒店啊……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你们别听那大姐胡说。”宋经理急忙否认。 方靖却摇摇头,装模作样地数手指,道:“经我掐指一算,不出三日贵店还要死人。” “啊?!”这下子轮到宋经理目瞪口呆了,“你……您就是房大师?我们等你好久了,刚想去迎接,原来你直接找过楼层来了啦?” 咦?我怎么突然间这么有名了?方靖顺水推舟,点点头:“不错,在下就是方大师,法名‘布莱恩方’,我在楼下就发觉贵店不对劲了。” (丁逸尘:呃,你这个法名……走心一点嘛) “果然有真本事!”宋经理惊愕过后一换假笑,变成真客气,“迪总已经在办公室等你好久了,还请二位前去会面吧。”说罢领着二人乘电梯上到顶楼,来到一间办公室前敲敲门。 “迪总,房大师到了。” “赶快请进。”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酒店总经理迪总迎上来,当看到方靖和丁逸尘是两个小年轻时,露出了些许诧异神色。但还是与两人握了握手,说:“没想到大师竟然如此年轻就已经纵横风水学界,小迪我佩服佩服。快请坐,你们就是本店的及时雨。” 方靖坐到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不要脸的笑嘻嘻说:“我们这些大师都练气功,所以驻颜有术,其实老大不小咯。” (丁逸尘:这……厚脸皮我得学学。) 宋经理也在一旁说:“房大师是有真本事的,刚才我在那巡视,只见大师早已经在‘那间房’里查察了,还明确的说酒店遇到了不干净的事。” 迪总有点出乎意料,本来计划是想给这个神棍一个考验,让他自己找出问题所在,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没想到他不仅提前到了,还直奔出问题的房间,这时也难免高看一眼。 迪总急切地道:“大师不瞒你说,我们酒店连续发生两次失踪,楼里的怪声真是越来越响。上个月已经收到了几份投诉,更气人的是竞争对手趁机造谣,败坏我们名声。虽然营业额还没受到影响,但是长此以往本酒店的口碑可就完了。我们做酒店的最怕就是这种传闻,一旦坐实就甩不掉了,所以股东们都很担心,这才拖关系请到您。您刚才看过那地方……难道本店真的遇到了?” 方靖嗅到了商机,煞有介事点头:“千真万确啊!万分凶险,多半还要死人。” “呼!大师还得注意说辞,失踪、失踪而已。”迪总又问:“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还不好说,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方靖眼睛一转,道:“在下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办这种事伤我福泽,不好办啊……” (丁逸尘低声喃喃:“好虚伪这话……”) 迪总心领神会:“如果大师能解决这件事,除先前商量的十八万外,另外还奉上一张本店住房金卡,本店大门永远为大师敞开。” 十八万!方靖心中暗自呐喊:有搞头,这门生意真的有搞头!如果能拿到这笔钱我就不用再吃泡面了。妈的管他呢!这不就是宝藏吗? 丁逸尘投来了担心的目光,此时无声胜有声:方哥,有鬼的哟!不开玩笑! 方靖猛眨眼神交流:帮帮忙小丁,十八万呐! 丁逸尘眼神回复:命都不要了? 方靖狡黠眼神:不要了不要了……不,不是,咱忽悠几句,拿到钱就撤。 丁逸尘:“呃……” 宋经理和迪总尚未搞明白他俩的眉目传情,从房门外吵吵闹闹进来一个戴着佛珠的地中海老男人,一边骂着:“我是你们宋经理的贵客!你们竟然如此怠慢我!” 一个保安正和那人正在拉扯。老男人挣进来办公室说:“哪位是宋经理,我就是你联系的房大师,我到好久了没人下来,这保安还不让进,你们就这么接待的啊!” “啊?”办公室里几人都傻眼了,宋经理和迪总看看这人一身佛光宝气,又回过头来看看方靖,“他才是房大师,你又是谁?” 方靖知道正主到了,尴尬得说不出话只等人家驱赶,丁逸尘羞得恨不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一房间人面面相觑。 宋经理刚要开口,迪总拉住他说:“借一步说话。”然后冲几人说:“几位师傅先随意坐坐,自便喝茶。”就到远处落地窗边去。 房大师哼地一声坐下,喃喃道:“我名扬华北的堂堂大师……”他看着眼前的方靖和丁逸尘,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来头。轻蔑的说:“看来某些小骗子是顶着老夫的名头招摇撞骗来了,呵呵……” 方靖反唇相讥:“架子那么大,还不是为了十八万乖乖坐下来。” 房大师瞪他一眼:“放屁,我茅山正宗嫡传,会为钱?” 两边人马互不对付,茶也懒得喝一口。 宋经理和迪总缩在窗边低声商量。迪总:“你真是的,怎么搞这么大乌龙!” 宋经理急得冒汗:“谁知道啊?刚联系过,就见到这个假冒的在那间房里探查了,谁都会以为是啊。这下怎么办?我把那小孩轰走?” 迪总举起一掌:“不。按你说,他是有真本事的,这件事必须要好好解决,否则股东大会那边交代不了。只好硬着头皮两边一起上了。” 宋经理见事也快:“那就分开进行,别打架了。” 迪总:“对,你带那小鬼看看他怎么弄。我照顾房大师这边。” 两人商量完毕,堆满笑过来说:“房大师,都是我们没通知好,小迪赔不是了,还请大师到豪华房间详谈。请请。” 迪总赔着笑领那老男人去了。 方靖满拟要被臭骂一通,赶紧起身。没想到宋经理依然很客气问:“不知道你们吃早餐了吗?我们这里有自助早餐,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蹭白不蹭,方靖暗喜,说:“来的太早还没有吃呢。” 宋经理带着二人来到一楼餐厅区,说:“请两位随意就餐。” 方靖看他这么客气,也开门见山说:“宋经理咱明人不说暗话,我真不是你们等的什么大师,不过你们酒店也是真有问题,我算是个懂行的人。” 宋经理点点头:“是啊,不知小弟愿意帮忙解决吗?我们给房大师开的条件,给谁也是一样的。” “厚道!我就喜欢和厚道的老板谈事情。”方靖高兴的说:“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就尽力一试。” “太好啦,风水玄学的东西我不懂。”宋经理:“您需要些什么,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一会让前台开一间房让两位休息,也知会各部门配合你们。” 方靖暗爽:这种被人尊敬得感觉真是顶好,要是这次真能解决事件也不失为一条谋生门路,还能帮到人,挺好的。于是说:“您安排的足够周到了。这件事还要掌握更多线索才好解决……我看今晚我俩就在那间房里睡一晚看看。” 丁逸尘闻言转身就逃,早餐也不吃了。 第4章 好说歹说丁逸尘才肯留下来,不过说什么也不肯去住那间总统套房。最后决定由方靖去住,丁逸尘负责安装摄影头,到晚上就给他盯监控。 丁逸尘讪讪地道:“不过说真的方哥,盯监控只怕也没什么帮助,万一鬼真的出来了。我最多是把你人生的最后一秒记录下来而已,总不能把那个画面发给令尊。” “呃……我无法反驳。” “就是啊,没准你还死得特难看,就算打印出来放在葬礼上恐怕也没什么光彩的。” “小丁,我认识你这么久就现在特别想揍你,你还没有一次怼我怼得这么透彻。这说的是人话吗?死的还特难看!” 丁逸尘捂嘴笑:“我这是不想劝你悬崖勒马吗?” “勒不住了,再勒马都断气了。”方靖叹口气:“没尝过穷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多怕穷,你知道吗我去了一趟马驹桥体验了一把打零工……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行,除了不睡天台的人生准则之外,我得再加一条,不打零工!”方靖狠狠的给自己打气,“再说了,住这间房的人那么多,也不是个个都失踪的嘛。” 丁逸尘:“拜托,现在可不是住一晚就能完成任务,我们这次可没有论坛庇护,你有计划没有呀。” 方靖低声道:“我打算装模作样忽悠一下,用能力弄出点动静来,明天就拿钱走人。鬼出来应该只是小概率,不至于那么倒霉。” 丁逸尘说:“你决心了就行。对了,明天周一我还要上学呢,真只能陪你今晚哦。” “知道了。”方靖道:“要是这次能忽悠到钱,我打算开个公司,就用这笔钱当启动资金。” “哇哦。”丁逸尘惊叹:“原来是有个宏伟目标了,难怪这么拼的。打算进军什么行业?我家也开公司可以给你提提建议。” 方靖说:“先卖个关子吧。人家说没做成的事先不要声张,不过要是有机会我会请你入股的。” 丁逸尘:“期待期待。” 两人美美的吃完免费早餐,在大堂看见房大师在几个人的前呼后拥之下上了电梯。方靖和丁逸尘跟上去,看见电梯灯停在了13层,方靖嘿嘿一笑,“他们去那间房了,我们也跟去学习一下。” 两人乘另一部电梯上到13层,刚靠近1324房门,就听到房大师发出“咿咿呀呀”呓语一般的念咒声。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风火雷电冰,急急如律令。” 房大师闭着眼摇头晃脑念完咒,一手阳雷法诀点向前方,一开眼却看到方靖站在面前,正举着手机拍视频。气得他破口大骂:“你这兔崽子干什么打扰我施法!” 方靖嘻嘻笑:“没有啊,我就觉得你的咒语有模有样,学习学习,以后忽悠人的时候没准用的上。” “去你的!”房大师恼火,“也不知道迪总怎么信的你这种小骗子。” 方靖:“大师这你就不对了。就算是同行,也不能互相拆台嘛。” 房大师:“谁和你是同行?我茅山正宗……” 方靖掏出华子,说:“大师莫生气,来支华子。” “我不抽烟!” 方靖自己叼上一只说:“说真的,就凭你刚才那一通咒语,真的能祛除这里的邪祟吗?谁知道管不管用。” 他说这话时,迪总和宋经理正好来到门边,一听这话,都不进门等着听房大师如何接话。 房大师哼一声:“我这五行阳雷决是正宗驱邪道法,什么妖魔鬼怪都已跑得干净。” 方靖说:“事实胜于雄辩嘛,人家金主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效果,不是心理安慰。你要是真有本事,咱俩今晚在这房里住一晚看看成效,总统套房呢,7000一晚也不算委屈了。” 房大师刚想拒绝,眼睛却瞄见迪总和宋经理偷偷站在门边偷听,这时如果示弱只怕今后都没底气了。“好,所谓除恶务尽,今晚上就住在这里了。” 方靖露出喜色:“大师爽快!我也会陪着你的。希望那怪声就此消失了。”方靖本来怕的够呛,这下忽悠到一个人陪自己,就算出来鬼好像也有一线生机。 他计划利用鬼手装模作样的打空气,丁逸尘全程监控拍摄,到时候视频掐头去尾,普通人看了还不惊掉下巴?那钱没准就忽悠到了。 一晃入夜。 到了晚上灯光一开起来,总统套房的气势更是霸气,180度的全景落地窗,将首都夜景尽收眼底。晚餐吃的是牛排大餐配红酒,方靖足足要了三份,被同住的房大师吐槽穷酸相。 深夜,两人各睡一间卧室。 说来也奇怪,自从房大师做法后,白天里确实没有听到怪声了,没准他也是有真本事?方靖下午的时候在别的客房睡得充足,这时给丁逸尘发去信息:呼叫,监控怎么样? 丁逸尘耳机传话:整个屋子都有监控呢,在盯着了,有情况马上告诉你。你注意别让耳机掉了就能听到我声音。 这可是真正的灵异任务,而且没有论坛的支援。一想到这方靖又有点犯嘀咕,掏出路铃来侦查,一点动静也没有——太好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没危险。 又给丁逸尘打字:“我待会用鬼手在房里劈空气,你记得给我好好录下来。明天给金主看了好交差。” 丁逸尘在耳机里说:“嘻嘻,ok!”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靖觉得时机成熟,跳起来叫道:“大胆妖孽!竟敢在此……” 他话到一半,突然真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有规律的“咕噜~秋,咕噜~秋”。心下一凛,准备好的词都吞了回去。麻蛋!不会这么衰吧! 愣得片刻,仔细一听那声音好像从墙里发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摸出卧房,寻着声音去找,心中怦怦直跳。突然那声音改变了位置,竟然缓缓移动到衣帽间了。 方靖异化出鬼手,暗想万一真的遇到鬼,只能先给它来一下,如果压制不住,那十八万酬金什么的也先别想了,保命要紧。 怪声不断,方靖战战兢兢来到衣帽间前,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只见一条可怕黑影直立在衣帽间中心,四下一片黑,那东西一直发出“咕噜~秋”的声响。 该死……该死,怕什么来什么!真的遇到鬼在面前,呀贝……要是诅咒什么该多好。方靖心中打退堂鼓,但一想到十八万,又硬气起来。不能总是这么半tour废,要是这次临阵退缩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于是他狠下心把锋利的鬼手从门缝里伸出,对准那条黑影。 突然耳机里丁逸尘惊叫道:“方哥别!” 这话的同时方靖已经出手!鬼手暴伸出去,他情急下只好向上抬高一寸,鬼手刷地一下刺进了天花板去。那黑影突然惊觉,说道:“咦?怎么到这了?又梦游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房大师嘛!我去!哪有人打着呼噜梦游的!竟然是虚惊一场。 方靖缩回鬼手,灰渣子落了房大师一脑袋。“滴答”灯亮了,房大师把门一开,门后面蹲着的的方靖歪在地毯上。 “你干啥呢!”房大师问。 方靖苦笑:“我还以为又出怪声了,没想到是你梦游打呼噜!你怎么有这种怪毛病?差点就给你一棍子敲了。” 房大师:“一惊一乍的,不都说了邪祟已经被窝驱走了嘛。要是你给我敲一下,有你小子赔的倾家荡产。” 方靖无语:谁说不是呢,鬼手一插透心凉,我还不得关一辈子。嗨,虚惊一场,接下来怎么演呢…… 耳机里丁逸尘又发出来警觉的声音:“方哥你还演不演?有间房客房好像有异常。” 方靖未及打字询问,丁逸尘又说:“房里的人一直按服务呼叫键,但别的房没有监控,我在总台这里看不到情况,现在是半夜,他们说这么连着按很奇怪。你要过去看看吗?1611房。” 方才的事让方靖肾上腺素一下子飙升,这时决心满满,他二话不说出到走廊,从安全楼梯往上来到16层,快步来到1611门前按下了门铃。叫:“有人吗?客房服务。” 连续按下几次门铃以后,丁逸尘在耳机里说道:“服务呼叫停了!” 方靖闻言感觉不太妙,没人回答,隔着门里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是让他熟悉的魂悸感。糟糕,这次多半是了,本来想装神弄鬼的,没想到真家伙还是来了……人命关天!能救就救! 他把心一横,鬼手把门锁一拳打穿,踢开进去。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腥臭和潮湿的气味。方靖呼吸急促,打开灯慢慢的朝里边去。“你好!有人吗?” 腥味从卧室里传出来,方靖走到门前,轻吒一声,挥舞鬼手将房门砍得七零八落,已经准备好见到可怕的景象了,可那卧房里空无一人,被窝凌乱。 方靖惊疑不定地迈步进去,注意到床上被褥有一道水痕。纳闷着一看地下,水痕自床尾所延伸出门。他突然想到什么,寻着水迹转出去。 蓦地,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方靖感觉身后冰冷,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光线的射影,有什么形状怪异东西缓缓在身后升起……不敢回头!生怕看到身后那不可名状的恐怖。 那东西发出冰凉的气息,贴近了方靖后颈,该死出来了!“咚咚咚咚……”心跳声极速,间不容发,鬼手不可思议反肘关节拗过去,刺了出去! 方靖同时向前扑出,回身又是一刺,两刺都打了空,转身去看,黑暗中有模糊的什么东西在蠕动,看不清,但刚才那玩意一定就在身后! 方靖突然担心是隐形的鬼,冲着黑暗中胡乱劈几下,然后靠到了墙角,紧张得连呼吸也几乎忘记。 过了一会,身后的墙里好像发出来模糊的鬼叫“呃啊啊……噩……咿!”那声音好像是好几个人的凄惨的呢喃和哀嚎混在了一起。 方靖这下连墙也不敢贴,“哇!”大叫一声赶紧夺门而出。 …… 六个小时后。 总经理办公室里,迪总经理一改昨天的殷勤和客气,冷着脸自顾自喝茶。柏丽酒店接连发生了第三起失踪,这无疑会让酒店被推上风口浪尖。就算对员工三令五申不许讹传,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而且那鬼玩意都“顶风作案”了,这让迪总对驱邪的信任急剧下降。 “两位师傅,我请你们来是要看到成效的。现在事情搞到这样愈演愈烈,如果不是所有的异常都消失我是不会付钱的。” “一定是我昨天施法的时候被这小子干扰了!发生这种事都怪这小子。”房大师甩锅道,“您放心,等早上我再认真开坛做法,一定能镇住这个妖孽。” 宋经理叹口气问:“那到底是什么邪祟这么厉害?我看别的酒店就算闹鬼,也就是摔东西之类的。怎么这个还吃人呢?” 房大师支支吾吾,说辞模棱两可,方靖也摇头,心想:这口饭也不好吃啊,如果只是灵骚事件,嘴巴没准就忽悠过去了。现在这样其实就相当于论坛任务了,太危险了,那鬼真的就在我身后……要不回家吧…… 他随口喃喃道:“有一只鬼。” 迪总闻言色变:“小弟你是不是有把握了?” 方靖这时在逃与不逃间激烈的斗争,毕竟人是没有办法对抗鬼的,可是……他咬牙说:“有点眉目,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你抓紧吧。”迪总:“昨晚这个事还能再拖个一天,明天夜里人还没回来又得报警了。到那时还不能解决,我也没什么指望了。” 他言下之意是明天最后期限,无妨,本来就是碰碰运气来的。只不过那害人的玩意不除,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方靖一时间心情有所改变,觉得自己做这事不能完全为了钱。回想起来论坛虽然冷血,但是不是也基于此? 待到早晨,方靖急急忙忙又找到了那个保洁阿姨,几个保洁正在交接班休息,正聊这起新发的失踪案。 “小伙子又来啦?吃玉米粥吗?” “不谢谢了。”方靖问:“你们哪位阿姐今早看到1611房地面情况了?是湿的还是干的?” 一个阿姨回答说:“我今早7点接的班,经理说那间房有情况不让打扫。我看了一眼,有条水痕从卧室到厕所。” “啊,是去厕所的……”方靖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些想法。又问昨天的保洁阿姨,“李姐,昨天你的话没说完,你说那个墙里的怪声怎么样?” 那个保洁阿姨回答说:“那个怪声啊,我们都听到好像很多人的声音混在一起,而且它到处跑,整个酒店到处都听得见。”几个阿姨纷纷附和。 方靖又问:“那你说有人在楼顶水箱看见过尸体,是哪位见到的?” “我们酒店宋经理啊,我扫地时听到领导们说的。” “是他?谢谢阿姐。” 阿姨们都笑了,“我们都可以做你妈妈了,还叫阿姐,小伙子嘴巴真甜。” “嘻嘻。那我去找宋经理问问。” 第5章 酒店楼顶风景很好,在下面广场看到的招牌大灯现在就在边缘,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宋经理指着天面一个巨型水柜,对方靖说:“当时我看到的东西就是在水柜里。” 方靖问:“第一起失踪的第二天?怎么想到特地来查水柜呢?” 宋经理:“就不是一码事,那时警察还没定案为失踪,是水电工报告说水压有问题,许多客人都反映说洗澡出水很小,所以我才四处排查。我们酒店采用加压把市政水抽到水柜,然后通过热炉升温后将水送到每个房间的系统,因此担心有异物堵住水柜管道。” “长知识了。”方靖又道:“这样的系统水压经常出问题吗?” “不,不应该。水的压力很大,一般的杂物堵不住的,而且有滤网,大的东西也进不去水管。”宋经理:“但不知怎么搞的,出水时好时坏。” 方靖把那个关键的问题提出来:“那么,你当时在水柜里看到了……尸体?但把人叫来的时候却又不见了?” 宋经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说:“也许是我眼花了吧。” “不是的。”方靖道:“我想请你如实的,详细的说说看到了什么?” “要是可以真不想回忆这个事啊。”宋经理面色凝重,“其实我并不确定是不是尸体,只是觉得那东西有点像人。但是又不可能。” 方靖奇道:“为什么不可能?” 宋经理放轻声音,仿佛生怕惊动了在哪里偷听的东西:“因为那东西又细又长,像一捆粗麻绳,惨白惨白的,又像某种软体动物。在水里摆啊摆,看不出来是因为水波波动还是它自己在动。”他不自觉望向那水柜,毛骨悚然。 宋经理接着道:“最恶心的是那东西好像有五官,你想象一下细长的章鱼触手上长着人脸!就是那种样子。” “卧槽!别这么详细啊!好恶心。”方靖瘆得手指塞在牙边。 “不是你让我详细的嘛?”宋经理又说,“总之我也是吓一跳,带着人再去看的时候就没有了,我现在也不确定当时是不是犯糊涂。你要是想看一眼直接爬上去,说不定凑巧看到了。” “呃……我还是期待看到还是看不到呢,心情好矛盾哦。” 方靖手脚并用爬上水柜,这里海拔更高了,能看到悬崖一般的落差,寒风呼呼的,手脚有点发软。水柜顶上有一个足可过人的检修口,他伸手拉开盖子,就看到下边清澈见底的存水,一眼望尽,并没有什么恶心的软体动物。 方靖下得梯来:“我有个想法没准可以解决这件事,但是操作起来需要你们鼎力配合。需得如此如此……” 宋经理听完瞪大眼睛说:“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去问问迪总经理。但是这些步骤影响这么大,小师傅你有几成把握呢?” “三……五成不能再多。”方靖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却又说:“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酒店遇到的东西可不是念念咒就能解决的。那东西肯定会一直杀人,直到这地方被查封最终变成一栋废楼,不开玩笑,包括你和迪经理在内没有人是安全的。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逃跑,纯粹就是在犯傻。” 宋经理疑惑的看着他,觉得他说的是不是太离谱了。方靖知道一般人没那么容易相信,于是隔着几米远朝他伸出了鬼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又收回来。 “啊啊啊啊!”宋经理吓得倒退坐倒在地上屁滚尿流。好一会才问,“那……那是什么啊!” 方靖:“类似的东西。你要是信我的话今天就安排一下,趁深夜无人我们就放手一试。要是你们觉得没必要,我绝对不会再回来冒险了。” 宋经理呆了片刻,缓过神来说:“我马上去和总经理汇报。” 趁着酒店在做准备,方靖打了个滴滴赶到公司报到,不出意外的迟到了,被主管逮住训一通。方靖开启无视模式一边想:“唉,当全世界都不正常的时候唯独打卡机是正常的。” 开例会。 业务主管:“通报一下我们小组上个月的业绩,小张八万二,小华四万七,小江八千,涛哥二十五万!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啪啦啪啦……” “……说起来我们组业绩最稳定的还得是你啊方靖。四个月来一直都是零蛋,多亏你,团队奖我们是一次也拿不上。”主管专门把方靖揪出来批斗:“没业绩就算了,今天又迟到,你们看他黑眼圈成这个样子了,肯定是通宵达旦的发展业务了是不是?只可惜又只刮风不下雨,不出业绩公司不养闲人,你好歹有点危机感好不好?” 方靖低着头无可反驳,叹口气说:“主管我最近还真联系到一个大客户,但是那人在缅甸,要是你放我十天假出国洽谈,我肯定能卖出去一套德国大篷。” 五六个小组同事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哈哈……”哄笑起来。 主管笑骂:“你怕不是被人骗去搞电诈了!这么天真。说笑归说笑……你可别真去了。” 方靖轻叹:“不是的,那人我熟门熟路!” 一个男同事说:“我看某音说被骗的去人都是熟门熟路,俗话说‘越熟越烫’。” 一个女同事说:“小方同学也太天真可爱。” 方靖懒得解释,散会以后写了假条又找主管:“主管我真的要请公休假五天。” 主管看他不像开玩笑,忙说:“方靖你就算做不成业务也别铤而走险,这个假我可批不了。” “那我就去找总经理批,我都快被辞退了,留着假期还有什么用呢?” “这倒是。”主管一向就不看好他,心想他也真的快干不下去了,批了这个假也算仁至义尽。 方靖坐到办公隔间,完全无心工作,满脑子是酒店闹鬼和营救任务的事,为了期限快到这件事又发愁,感觉死亡总是这么近,太悲哀了。过了一会终于平静下来,能过一天算一天,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处理。 于是他打开“论坛”app发了自己的第一条帖子《请教在任务外发现了鬼怎么办?》 中午吃完饭以后再打开论坛,竟有好几个人回复。 *****帖子的回复***** \/封\/回复: 赶紧跑呀!想什么呢。 超位魔法降临回复: 简单!用黑狗血、桃木剑、灵符、朱砂、驴蹄子往它身上全招呼过去,然后再念一段地藏咒、楞伽经。这样一来……你会死得服气一些,没有遗憾了。(笑) 一家乐旅游回复: 别听二楼的!他开玩笑呢。我告诉你用火箭炮管用,在鬼过来之前对自己轰一炮,我的一个朋友上次就是用这招赶上了投胎做人的末班车。 吃个空气回复: 哈哈哈哈哈。 南北大侠回复: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不是,你遇到了就快跑,真的。 孙大眼珠回复: 你们也太损了,别胡闹行不行?生死攸关的。 corvor回复: 是附灵者吗?用能力揍它!揍完就跑。 用户回复: 在哪里看到的? 地狱花生米回复: 楼主别天真哦,没人会帮你的。提醒你千万别透露位置,懂得都懂。 花影轻蝉回复: 能跑就跑,要是跑不了,那就和论坛任务一样,寻找鬼的规律,利用规律困住它,或者在诅咒或游戏规则中击败它。加油! 金都股历回复: 请它喝一壶交个朋友,以后逢年过节烧点元宝。 otika回复: 鬼是无法沟通的!跑! …… ***** 方靖看着这些留言若有所思。特别是花影轻蝉的回复。于是他给对方发信问:你好,感谢你的指点,还想请问一下鬼是不是偏好于固定在某个区域,它会不会满世界跑? “方靖,你干嘛盯着白屏发呆呢?”一个轻软的女声问。 方靖抬头一看是公司里的美女同事赵子鱼,她个子很高,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一身轻ol穿扮正微微低头,身上香气如兰。 方靖微微脸红,一瞬间脑海中转过好多念头,更多的是遗憾——男人在这样的女孩面前时都希望自己是意气风发事业有成,外加整洁帅气。然而事与愿违,这些自己一样都不占,就连和对方说话也感觉画风不一致。 他心中叹一口气,问:“你看到是白屏吗?” 赵子鱼奇道:“难道你能看到不一样的内容?” 方靖嘻嘻一笑:“这是一个3d裸眼图案,所以我才集中眼神想看看什么名堂。” 赵子鱼不是太相信,手刮一下刘海转过话题说:“今天组会上我看你压力很大,担心你真的会铤而走险去缅北……我的一个闺蜜本来在首都生活可好了,就是听信了熟人的话去了缅北,现在我偶尔接到她的信息,不是问借钱就是求救,报警也帮不上,真是太可怜了!我怕你也想不开,特地来说说。” “啊?”方靖问:“她是怎么被骗的?” 赵子鱼说:“她原本家庭条件很好,不工作也没什么。后来自己不想无所事事,就不知怎么的应聘进了一家外贸公司,工资不高图一个轻松。入职几个月后,那公司组织半年团建旅游,本来说是去越南蚬岗的,后来她临时发信息给我说又改去缅甸。” “糟糕,她领了半年的工资,肯定放松警惕了啊,而且一开始说去蚬岗员工们也都不会紧张。” “可不是么。从那以后,每次她和我通讯都是急急忙忙的,一定在那里吃了很多苦。” 赵子鱼眼睛微润,又说,“所以你可千万不要上当了。” 真是个善良的人,长得还好看,这样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谈呢。方靖心想,说:“谢谢你,我有分寸的。” “嗯。”赵子鱼微笑点点头走开了。方靖又站起来说:“小赵,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我……我有亲戚在缅甸,没准关键时候能帮上忙。” 赵子鱼想了想,回答说:“她叫夏景汐。” …… 下班后方靖简单吃一碗卤肉饭,论坛里的花影轻蝉发来了回复:没人敢说鬼的行动和思维,但就既有的经验看,确实大多倾向于固定在一个地方,而且都有固执的规律。你别逞强,不仅鬼危险,还有一伙人在追踪附灵者。有灵异的地方容易遇到那些人。 方靖微微诧异,赶紧回复:360度无死角膜拜感谢。 赶到柏丽酒店,宋经理已经坐立不安的在大堂等待。看到他走进大门,微微松一口气。 “还好你来了,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说服了迪总。” “我说的准备都弄好了?” “好了,中午开始就没有再接新客人,酒店人快空了,水柜放水一整天也已经放空。两台水泵运到了楼顶……我猜……你是要把什么东西抽出来?” “是啊。我说要把一只鬼抽出来你信不信?” 宋经理脸色刷白,道:“我不知道,不过到这份上你要是解决不了,我的饭碗怕也保不住了。” “唉这么说来,我们好像都是为了饭碗,好不值啊,其实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全体撤离。” “有嘴要喂、有账要付,世上的事原本就无可奈何。”宋经理道:“小弟你千万别这时候打退堂鼓,看在十八万的份上。” “尽力而为吧。方靖:“你跟我上去吗?” 宋经理:“有危险吗?我安排几个水电工帮你好了。” 方靖苦笑:“那算了……我自己去吧。” 要是出了状况,普通人再多也不过是炮灰,何必多伤人命。方靖自己不一样,横竖只有一个月命了,能做点好事就做点,而且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进电梯的时候,宋经理也跟进去,说:“我得给你先说清楚安排,完了我再走。” 方靖点头:“你也算厚道。” 两人上到顶层,这时天已经蒙蒙黑,酒店玫瑰花招牌大灯亮起来,刺眼的玫红色映得天面有一种末日感。 宋经理指着两台水泵说,“打开开关就开始抽,大概半个小时就能把整个酒店水管里的水全部吸到水柜里。”他来到水柜旁边的阀门处说:“然后把这个阀门拧上,就封死了。说真的……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用水柜来把那个……东西监禁起来?这……这比念咒驱魔更不可思议!你确定它在水管里吗?”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方靖反问:“那东西每杀一个人,就会留下移动到厕所的水迹,所谓‘墙里的怪声’就是它在水管里移动的声音,而且酒店水压时好时坏,也是因为它在堵……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你是说我们洗澡和喝的水都是泡怪物的水?”宋经理一下子反胃呕出来,他又回想起那怪物的形状,吐得更厉害了。 那东西躲在水管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它们都有固执的规律,这点在淀风湖游船上已经见识过了。它离不开水!这是决胜的关键。 方靖伸手打开了水泵的开关,电机巨响嗡嗡嗡地运转起来,物理驱魔的试验正式开始。 第6章 水泵运行了四十分钟,差不多了。 方靖蹑手蹑脚来到水柜边上,耳朵贴紧铁皮,先前那种哗啦啦的进水声已经小了许多,看来整栋大厦水管里的水都抽得差不多了。但那只鬼是否已被抽进水柜里? 怎么确认呢。 对了,路铃。自从前天它猛烈一震之后就再没了反应,会不会是废了或者正在冷却。方靖摸出路铃来对向水柜,那铃铛还是一动不动。 “啧嘶……非得亲眼确认吗?要不要老是这么刺激,烦死了。”方靖扭动阀门将水柜孤立,既紧张又感觉就像考完试看榜似的,有点矛盾的小期待——要是成功了,十八万真是香呐。 没什么好怕的就看一眼,那东西在水底总不能一下子飞上来杀我吧。他一边爬梯子一边想,至于凭什么鬼不能从水底瞬间飞上来杀人,好像无论如何也说服不来自己。 他左手持手机打开手电功能,右手异化成鬼手,深吸一口气,猛地发狠掀开盖子就往水里猛刺几下,然后手机的光彻底扫遍水底。 啥也没有!太好……唉唉唉?不对,太糟糕了吧!这不就失败了吗? 方靖气鼓鼓仔细扫视着水底,试图找到躲在角落里的怪物,可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不要啊,这就意味着最大的努力也白费了?到底哪里出了错…… 垂头丧气的方靖乘坐电梯返回一楼大堂,前台的宋经理赶紧迎过来。“小方师傅,情况怎么样了?我把职工都支回家了,今晚一定要解决哈。”宋经理看他一脸黑气,焦急地问。 “那个……呃……啧……” 方靖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搪塞,这时电梯间那边一个老男人惊慌失措地推门跑出来,惊叫慌逃:“妈呀!有鬼啊!!” 宋经理和方靖一看这不是房大师吗?他脸青嘴白,本来地中海的脑袋吓得毛没剩下几根,跑几步就踉跄一下。 两人扶起他,看他裆部都湿一片,问:“怎么啦?” 房大师双手紧紧抓住宋经理胳膊,惊恐地回头看那楼梯间方向:“有鬼,真有鬼!吓死我啦!” 方靖奇道:“你不是茅山正宗吗?怎么会怕鬼呢?” 房大师哭腔说:“我只负责抓看不见的鬼!谁知道你们这里的这么猛啊?简直就是妖魔。”说罢举腿又想跑。 方靖拦住他:“别慌嘛,究竟怎么回事?” 宋经理也说:“是啊,好歹说清楚。” 房大师哆嗦道:“我感应到负一层有一股巨大的……阴秽之气,所、所以刚才我和迪总到下面去做法。没想到……没想到鬼……鬼!” 方靖急道:“在下面?长什么样的?” 宋经理:“是不是像章鱼?” “你们说什么呀!”房大师顿足:“迪总!迪总就是鬼!”他说完推开两人一溜烟跑了。 “啊?!” 两人在空荡荡的大堂呆住了。方靖发现宋经理浓密的头发倒有一半竖了起来,再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上,只怕自己竖起来的也不少。 两人相视一眼,宋经理缓缓摇头:“不可能的,我来这里工作七年了,要是迪总是鬼他……他图什么?还是他把你们请来的。” 方靖讪讪地道:“会不会是……他开酒店就为了吃人,这次想换换胃口吃法师?” 宋经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不至于吧?他家二宝满月的时候我还上门吃过酒呢,我总不能和一只鬼同事了七年。” 方靖打心里也觉得不像,但是灵异的事很难说。“看来只有一个办法确认了,去负一楼!” 宋经理猛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好消息。” 方靖叹气:“那你能不能给迪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宋经理一把塞过来手机:“小方师傅,你好人做到底,你打吧。我手机不要了送给你了,密码四个3。” 方靖一看是苹果15,他见钱眼开,吐吐舌头先收下。又问:“负一层是什么地方?地下停车场吗?” 宋经理回答:“我们这是老酒店没有地下停车场,负一层是消防泵房。” “原来还有个消防泵房呀!”方靖恍然大悟。 “肯定啊。”宋经理不以为然,“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所有大型建筑物都有消防泵房。” 方靖一拍额头:“拜托!正常人都不知道吧?那是不是还有水箱?” “有的。专门灭火用的。” “晕,楼顶的水泵抽不出来吗?” “是分属于两套系统的,不过如果消防泵机不启动,消防水会安静的留在消防水箱里。” 方靖心中明了:“嗯,也就是说现在整个酒店只有负一层有水,所以鬼大概率也在那里。要不我们把负一层彻底封锁起来,效果也是一样的。” “这本来没问题。”宋经理一愣,可又说:“但是迪总怎么办?他如果真的在负一层,不把他救出来不行。况且你的酬金只有他才能付……” “呃?”方靖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要迪总是鬼……我还能把酬金拿到吗?” 宋经理:“恐怕你得当面问问他了。” “沃日……沃日沃日!这都什么事呀!奸商!把别人雇来驱魔,结果为了赖账自己变鬼了?!” 宋经理无言以对,但觉得为了赖账不至于。 方靖猛搓自己的脸,郁闷得无以复加。眼看就要到手的十八万……迪总你可千万别是死,否则我就全白忙活了。不行!就算你是鬼,也得活过来把钱付了再死。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为了拯救十八万,方靖轻轻地推开楼梯间门,一步步走下阴暗的楼梯来到负一层。这里灯光闪烁,一条笔直的长廊两侧各有几扇门。 方靖看看右边的门牌写着消防泵房,左边的写着配电间。迪总会在哪里?鬼又在哪里?该死太慌了。呼……稳住,方靖稳住。 正在犹豫之间,灯光“啪”地一下完全熄灭了,只有幽绿幽绿的应急指示灯在亮。方靖下意识向左侧的门躲去,轻轻扭转把手闪进去,里边是发出持续电流声和风扇叶响的配电室,原来走廊左侧的三个门其实都通进这里。中央若干台巨大的变压器形成了一个小型迷宫。 方靖粗略的确认里边没有危险,于是露出一点点门缝窥看外边,太暗了、太静了,只能看到走廊的轮廓。这种鬼样子,迪总真的还在这里吗? 有了,打电话。 他把宋经理给的苹果调成静音,然后打开通讯录,拨出了迪总的号码。音乐声立即在走廊右侧第二扇门后响了起来,那道门缝也发出来光线,距离方靖仅几米之遥。 然后,“咔!”地一下,有人把电话打坏了,音乐声戛然而止。方靖掐黑屏幕屏住呼吸,专心盯着那门后有没有迪总的声音。但是始终没人说话。 “咯吱”一声响,那道门缓缓打开,先有什么模糊的东西伸了出来,然后是……迪总!他飘了出来! 对!双脚不着地的那种飘,完全没有起伏地飘着出来到走廊里。静静地在黑暗中面向出口的位置,微微仰着头,双手下垂,轮廓很诡异。 啊西巴,是最坏的结果!可为什么迪总会是鬼?这说不通啊。麻绳一样的异形呢?我的十八万怎么办? 方靖五官拧巴在一块,悄悄把门合上,赶紧猫着腰逃往配电室深处。不过十几秒钟,先前站的位置门被打开,那只鬼显然飘了进来,四处搜寻方靖的身影。 方靖猫着腰在变压器之间游走,伺机寻找逃回地面的机会。嘻嘻,我小时候可是被宿舍小伙伴称为捉迷藏小霸王,就你这种慢悠悠的阿飘也想抓到我,做梦吧。 阿飘在配电房转了几圈没找到他,突然向上飘起来飞到房顶上。 我去!你这是玩不起啊?方靖心中大骂。眼见迪总的诡异影子在上方封锁了一片潜行的路径,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方靖急中生智,把什么东西在地上一滑,滑到墙角处。 有个能力好久没用了,几乎都忘记了。 黑暗的配电房中,突然角落发出了手机亮光,发出声音“喂喂喂,迪总吗?我是方靖。” 阿飘在空中转向那墙角,飞了过去。 待它靠近,手机又发出声音:“迪总你能不能先把我十八万先付一下?你究竟还是正常吗?” 阿飘在手机前晃动一下,远远躲在暗处的方靖借着那光线,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是迪总没错,但他的脖子上紧紧的勒了一根上吊绳,两眼高凸,舌头伸长,整张脸变成了酱紫色,竟然是一只吊死鬼!死相非常恐怖。 无论他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刚刚变成这样,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个样子死的不能再死了。方靖心中遗憾:唉,对不起了,我要下重手击晕你,然后出去把负一层用水泥封死。十八万……呜呜呜。 吊死鬼迪总刚转身想飘走,墙角的手机屏幕突然伸出来一只惨白的鬼手!从身后刺穿了吊死鬼。吊死鬼浑身一震,不停的剧颤起来。方靖不容它有逃脱之机,穿过手机屏幕的鬼手反手又是一刀,把那吊死鬼脖子砍断,身体噗通摔下来,脑袋也咕噜噜地掉在地上。 成功了。他收回鬼手,这招远距离击杀太完美,对方连自己位置都没发现就被击晕了,没想到这么顺利,不过鬼好像是不会被消灭的。 方靖连那台墙角的手机也不敢去拿,生怕靠近有危险。赶紧摸出配电间,冲上了一层。 一楼大堂一个人也没有,连宋经理也不知所踪,可能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也逃命去了吧,方靖快步出了柏丽酒店,跑出两条街,才在蹲路边掏出烟来抽。 郁闷,这就是结尾吗?太无趣了。吃力不讨好冒着生命危险和鬼周旋了几天,最后别说十八万,连苹果手机也没捞着,我究竟是干嘛来了!唉,唉,唉~心烦。怎么就没想到先收定金呢,方靖气得直摔烟屁股。 吹一会风冷静下来后,想起来刚才好像击中了鬼,听谢杰说附灵者击中鬼以后期限会延长。要是这样,多少也算是有了点收获。对,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么一想好像又舒服了些。 方靖打开手机一看论坛app,“咦?怎么期限还是34天?谢杰是不是弄错了?难道……难道我刚才打中的不是……唉,算了和我没关系了,再也不去那酒店了。” 握着手机发呆一会,刚刚平复了心情。这时正好响铃,来电显示是丁逸尘。 丁逸尘一上来就问:“方哥你在哪里?我今晚不自习,特地来帮你了。” 方靖心中一暖觉得他很够意思。于是说:“我已经出来了。走我们吃烧烤去吧,我请客,那个酒店已经没意义了。你到哪啦?” 丁逸尘说:“我刚才在酒店门口见到宋经理,他刚上厕所回来,说你下负一层了好久没上来,所以我就硬着头皮摸下来找你了,现在在泵房,这里好黑我好怕。” 晕!方靖瞬间炸毛:“你、你赶紧别说话只听!那里有一只鬼!我刚刚才和它交过手。” “??”丁逸尘欲言又止。 方靖一边往回跑一边说:“我马上赶回来,你能跑就跑,不能跑躲!” 方靖气喘吁吁地赶回酒店,宋经理也在广场抽闷烟。“咦,你不是……” “没空!”方靖丢下一句就往大厦里赶,为了救人啥也不怕了,一脚踢开楼梯间门,大叫道:“鬼!我在这!” 没人答应。方靖一跃而下,撞开消防泵房门,扫视一圈,看到丁逸尘躲在水管阀组后面瑟瑟发抖,惊恐地望着自己,伸手指了指自己头顶。 一股寒意自头顶压下来! 方靖一抬头,一条粗麻绳像蛇一般卷下来,一瞬间就勒住了方靖的脖子,他欲待用鬼手反击,又一条麻绳向下卷住他双臂和身体,异化的鬼手抬不起来。 糟了,完了! 那鬼麻绳紧紧的嵌入脖子肉里,他感觉自己的脸肿胀充血,大脑胀痛,好像要爆炸开似的。然后麻绳竟还向上提起,光是保持颈椎骨节相连就已经费尽全力。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没想到吊死这么痛苦!原来迪总并不是鬼吗?这条麻绳才是! 丁逸尘好像大叫着举着小刀冲上来帮忙,但是方靖这时耳朵嗡嗡直响,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好像黑幕遮下,麻绳的力量没由来的巨大,不断往里缩紧。 方靖视线血红,临死前低头看到缠在身体上的“麻绳”居然有五官和拧巴在一起的四肢,它是被吸干水分的受害者……我也要变成麻绳的一部分了。 第7章 方靖弥留之际,心中只想着:快跑小丁……快跑…… “坚持住!”丁逸尘却心急如焚,直用小刀去锯那捆在他腰间的麻绳鬼,可是哪里管用?他觉得是力气不够,于是他举起刀来重重去扎,不料偏了半寸,小刀扎在了方靖肋骨上。“啊,对不起!” 好痛!你扎毛线!快跑。 疼痛让方靖一下子清醒了一些,丁逸尘又是一刀,这次倒是捅准了,但是麻绳鬼毕竟也是鬼,丝毫无损,刀子一弹又划进方靖肉里,痛的他心中直骂娘: 沃日!你哪边的?干脆给我个痛快得了! “怎么办?切不开!”丁逸尘急哭了。 方靖正寻思着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见他第三刀又举起来,急忙拼命集中精神想移动鬼手抵挡,死前少受点苦。没想到手臂被缚动不了,反而有什么奇异的感觉移动到了躯干上。 是冰冷!刺骨的冰冷从手臂蔓延整个躯干,连呼吸时空气也化作了无数根细针,猛刺着胸口和腹部。同时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尖啸着,又如无数个恶魔在耳边低语。 丁逸尘的刀子再次挥落,不出意外又划在了方靖身上,但那刀口竟然在肉身上折卷了。 明白了!是鬼手的感觉,异化被我扩大到躯干上,更多的身体部位变成了医院女鬼!如果是这样呢? 这些念头都是一瞬之间,方靖因为缺氧缺血终于彻底丧失了视觉和听觉,垂死的专注反而帮助他完成了集中精神。 …… “咯咯咯咯咯咯咯!” 方靖发出一串诡异的女人笑声,紧接着眼前恢复了画面,第一眼就见丁逸尘惊骇地大叫一声,摔倒在地面。 方靖眼前一片血红,浑身剧痛剧冷,痛苦……好痛苦啊,痛苦得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杀掉见到的所有人! 他奋力一挣,麻绳鬼被“啪”地一下弹飞开去。但它未及落地,已勾住顶上的水管隐匿在天花板的黑暗中。 “呵咯咯咯咯咯。”方靖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又发出来奇怪的女声,“唰!唰!”挥舞鬼手猛斩,发泄那份不羁的冲动! “锵哐!锵哐!” 鬼手到处,巨大的消防阀组被斩得七零八落,重重地摔在地上,里边的藏水哗呲冲满地下。麻绳鬼一见到水,发出呢喃的怪音落到水中,它到了水里移动像鳗鱼一样灵活,鬼手的劈和刺都难以打中一条水中的细绳子。 丁逸尘从地上挣扎起来叫道:“方哥……你别放弃,抵抗它!” 方靖听到这声音心中生出来莫名其妙的恼怒,反手就给丁逸尘一劈,巨大的斩击将泵房一分为二! 这一击过后他猛然一凛,不要。大叫:“丁逸尘!我不是故意的。” 有烟无伤。 “我知道。”丁逸尘似乎很擅长躲避这种斩击,侧身轻移就闪开了去。方靖见状松了一口气,极是后怕,差点就杀了他。 危机未除,水滩中的麻绳鬼一跃而起,扑向丁逸尘,方靖急忙蹬地飞身,同时暴伸鬼手,半途截下来。麻绳也立即紧紧地缠上了他的手臂和脖子。 “小丁,跑!” “可是……” “你在这里帮不到我,我缚手缚脚施展不开!” “那好!”丁逸尘一咬牙,跑向了出口。 方靖本还想叮嘱些什么,但转念一想他何其聪明,何必多费口舌?不如专心斗这鬼怪。 此刻,终于看清楚这只鬼的真实面目——它是好几个被害人干瘪的皮囊拧成的几股绳,每一条都像章鱼触手般灵活,还力大无穷。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算不算死了,都已经变成这样都还在不停发出哀嚎。 麻绳鬼的“尾巴”点在地上的水滩,好像在吸水,它的力量也越来越大,连鬼手也逐渐无法匹敌。方靖意识到这一点,急忙拽着这捆怪物冲出消防泵房。 怪物也不甘示弱,下端去勾他的脚把他绊倒,一人一鬼撞开对面配电室的门,激烈地翻滚在地面。 方靖下半身没有异化成鬼,这时被缠住脚踝,骨痛欲裂,他想举起鬼手劈,又被缠得太紧没有挥舞空间。 x蛋!这玩意是鬼手的克星吗?方靖情急一口咬下去,牙齿磕掉粉。 方靖忍痛环顾,突然发狠爬向一个高压变电器,鬼手抓住金属外壳一掀,露出里边的铁芯和线圈来。 “你要我变人干,我叫你变烤鱿鱼!”他拼尽全力跪起来,把那团麻绳按到高压电上。 “啵!”地一响,应急灯暗淡,麻绳鬼冒出一团火球飞出去,方靖也倒飞出去,摔得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嘶!!”怪物跌在地上尖叫扭曲,点着的火焰迅速烧干它。 迷迷糊糊中,方靖侧头看见那麻绳挣扎着往泵房那边扭动去。它是要去吸水恢复……我不能放过……啊…… 方靖电得三魂去了七魄,要不是身体大半异化,只怕已经驾鹤归西。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动弹一根手指,连异化出鬼手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麻绳鬼一点点的扭向泵房。 呼~算了算了……突然好轻松,大概这也是一种解脱,好累……我要睡觉。丁……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走廊上传来“唰——唰唰——”地长响,然后好像有什么白白的烟尘扬进来一些,方靖已沉沉地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冷……怎么这么冷?我是死了吗?方靖蜷缩着身子,好像感觉有明亮的光线,莫不是到了天国?有没有身材火辣的天使姐姐来接我呢。嘻嘻。不过,也太冷了吧这天国……啧嘶……“啊嘁!” 一个喷嚏,方靖努力睁开被眼屎黏住的眼皮,发现自己正在……嗯?好像是医院的病床上?旁边还有个口水耷拉、睡在折叠陪床上的家伙,不是丁逸尘是谁? 方靖一拍他:“小丁,醒醒。” “啊?我再也吃不下了。”丁逸尘一抹口水,随后眼睛一亮:“嗯?唉?方哥你醒啦?太好了!” 方靖没好气的说:“首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陪床上,却盖着两床被子,我是个病号却没有被子?” 丁逸尘揉揉眼睛:“呃……我……医生说你被高压电击中,已经昏迷了足足两天。我一直守在旁边想感动一下你来着,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没想到守着守着就睡着了……” 方靖歪嘴:“你就是这么感动人的呀?嗬?通过抢别人被子把人‘赶冻’?都冻死我了!搞得我还以为上天堂了,一睁眼看到你抢被子!你赔我的丰乳肥臀天使!”方靖直掐他脖子。 “哈哈哈哈什么丰乳肥臀天使……呃啊,饶命啊!”丁逸尘假装难受,打心里的高兴他这么精神。 方靖狼吞虎咽地吃着快餐盒饭,足足吃了两盒总算补回来。两人便聊起那时的情况。 “你是说那时看见我的脸变成了女人的脸?” “可不是嘛,而且笑得可骇人了。你的脸在女鬼和本人之间切换,所以我才叫你奋力抵抗。我猜想那个应该就是附在你身上的鬼。” “嗯,是医院女鬼没跑了。我使用灵异力量过头,所以它差点彻底复苏,然后取代我。”方靖感叹又说:“但若不是借用了它的力量,只怕早就凉凉,真是造化弄人。” 丁逸尘也是这么想的,提醒说:“那你要不要留意一下期限,我觉得期限可能不会很乐观。” 方靖二话不说拿出来手机确认自己的期限,不出所料显示仅剩19天,一下子几乎就耗去一半。 丁逸尘怕他难过,忙说:“没事儿,一旦正式执行任务,期限就会无效的。上次我们做镇魂回廊的时候比这更紧迫呢。” 方靖一向是无所谓的,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问:“后来怎么样了?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我记得自己企图和它同归于尽,触电以后却看那麻绳鬼差点就跑水里复活了。” “你也太乱来了。”丁逸尘回答,“其实我并不知道后来具体的事,是有个微胖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提着一个干粉灭火器就下负一层去了,我们阻拦他也不听。” “啊?微胖的男人?好突兀啊。”方靖瞪大眼睛,如闻奇谈。 “对啊。”丁逸尘说:“我寻思是你论坛上的朋友,反正我没见过。他下去以后,过了一会就上来,对我说‘没事了,下去救他吧,别提我来过,就说是你救的他’,可我又怎么能掠人之美呢?才不撒谎呢。” 方靖急忙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丁逸尘:“实话说,那人样子吊儿郎当的,微胖身材,叼着根烟,外地口音。实在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方靖喃喃道:“但那人竟然不怕鬼。而且,他拿着干粉灭火器……是了!干粉可以快速吸干水分,正是麻绳鬼的天敌,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就意味着……那人……不得了。” 丁逸尘:“你能想出是哪个朋友吗?论坛里的?” 方靖呆呆的看着窗外集中思维,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莫非又像上次一样,是亨小曲妹妹派来帮忙的日本黑道? 他想了一会找不出所以然,便不以为念。又说:“再后来呢?那只麻绳鬼?” 丁逸尘说下去:“我也有样学样提了一个干粉灭火器,小心翼翼的下去找你。只见走廊中央有一团灭火器喷射过得痕迹,但没有了麻绳鬼的踪影。然后我就在电房里找到了你,火急火燎把你送到医院来。” “呼,谢谢你啊小丁。” “谁跟谁啊?你可是我们菜鸟三剑客的队长。” 方靖露出郁闷地苦笑:“这次寻宝冒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除了我的期限减半之外,啥也没捞到。哼……下次一定要先收定金!这回真是血的教训,创业艰难百战多,就当交学费了。” “还有下次?啊啊,我知道了,你说的开公司,难不成是抓鬼的业务吗?”丁逸尘道。 “真聪明,你要入股吗?” “呜,我还是不要了……我发现每一次都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论坛的任务就够我头疼了,这个钱不赚也罢。说真的,不过是十多万的生意,那不就是工厂一天半天的营业额吗?” 方靖听了这话又想揍他,丁逸尘笑着说:“不过这次并不是全无收获哦。”他掏出来一张金色卡片递过来:“这是宋经理让我转交给你的vip会员卡,凭卡可以在柏丽酒店享受七折优惠,还可以每年免费使用一次高档会议室。” 方靖接过看了看,“呜呜呜……”突然伤心起来。 “方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后怕得厉害?哪里不舒服?” “十八万变成了一张折扣卡呀,我去年买了个表!我心在滴血啊呜呜呜……” 柏丽酒店的闹鬼事件告一段落,后来警察对失踪人员和离奇死亡的总经理展开调查,并没有收获,又成了灵异悬案一桩。接手酒店的股东听从宋经理的建议,把地下负一层用水泥墙封起来,这事更被保洁阿姨们添油加醋地传了出来,成了首都人民对柏丽酒店闹鬼事件的谈资,一个叫“布莱恩方”的神秘驱鬼人也在服务行业中传开大名,这是后话。 方靖当即办理出院回到租住的地下室,因为身上的衣服都在打斗中破损不堪,于是一回到暖烘烘的地下室就把破衣服全脱了,进厕所猛抖几下灰,一颗金属小东西不知道从衣服哪里的破洞甩落出来。 方靖疑惑地拾起来,看起来是某种精密的仪器,为什么会甩出来这样的东西?他挠挠头决定先洗个澡,舒服以后捏着那东西扑在床上,想到用某宝的拍照识别技术去拍。“咔嚓……嘟铃”,某宝识别出来了——非法窃听器,请严格遵守国家法律,禁止买卖违禁产品。 窃听器啊…… 方靖一个激灵翻起来,把自己所有衣服鞋子都翻了个遍,一寸一寸地搜,竟找出来七八个窃听器。这可有趣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个神秘微胖男人能突然出现就知道怎么对付麻绳鬼……但他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先不打草惊蛇,至少这人帮助了我。目前……我得做一些反向的侦查…… 方靖浪费了四五天时间在酒店闹鬼事件上,此事翻篇。接下来重点应该放在“营救幽浮”上,再不出发去缅北就赶不上谢杰的计划了。要卖出去一套德国大篷,解决燃眉之急全落在了这件事上。 方靖又从柜子里翻出那张象征着免费路费的名片,然后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谁啊?”一个干哑的声音接电话,还有砌麻将的声音。 “请问是扁头哥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想去缅甸打工,你这里广告好像说包机票吧?” “哎?你们等等……对,对对。哈哈哈。” 那边的人好像包了机票还乐呵得很,麻将也不打了,与方靖细聊起来。 第8章 都说昆鸣的天气四季如春果真不假,在首都还穿的大外套,刚下飞机就嫌弃得不行,穿着热死,拿着嫌重。方靖背个双肩包,提着外套走出机场,强烈的紫外线打在皮肤上辣感明显,竟然脑补出了微微的噼啪声。他掏出手机,按定位找到了停车场的接应车辆。 一个肤色黝黑,面皮粗得好像能划着火柴的男人正在一台suv旁嚼槟郎。看见方靖过来,就问:“就你么?卖身救父的那个?” 方靖嬉笑点头:“对对是我,我叫方靖,是上沪的扁头哥让我过来的。” 原来,先前在首都为旅费发愁的时候,意外翻出来的是上沪市人才市场附近那个忽悠人去缅甸工作的小混混名片,灵光一闪想到了把自己卖给电诈,免费蹭出境的点子。对方核实再三,真的出了张机票让他到昆鸣找人接头。 黝黑男人还算和气,说:“行吧,我是阿炳,过来接你的。” 方靖知趣的叫一声:“炳哥。”然后递上一支五十真。阿炳接过往耳朵后一夹,嘴里的槟榔吐在地上,说:“上车吧,今天路途长着呢。” suv一路奔驰离开昆明市区往西边出发。路上方靖好奇的搭话:“炳哥,这次去发财的一共有几个人啊?” “连你一起四个,另外三个早都到了。你要是再晚点就赶不上这趟。” “哦哦!我原本还以为直飞缅甸,没想到是飞昆鸣,还好赶上了啊。”方靖堆满笑容,话锋一转:“听说那边收入很高一个月几万块钱,这是不是真的呀?” 阿炳玩味一笑:“千真万确……平时我都不说太多,看你老实就和你掰扯两句,一会到地方就千万别聊这个,犯忌讳知道吗。” 方靖点头:“明白。” 阿炳:“那边每家公司制度不一样,不过总体大差不差。像你这种新人三万一个月没跑的。听说做的好的第一个月就百来万业绩,光提成就十万多。” 方靖暗中嗤之以鼻,心想你可拉倒吧,专往好的吹。嘴上却说:“那可真是爽了!我一整年也挣不上十万。” “呵,早几年更好,我们陇川有个过去不肯回来,光寄回来的钱都够老婆在家盖了栋楼。” 方靖犹豫一会,试探着问:“不过我听网上说有人被打的老惨了……” 阿炳神情一变,忙说:“你要是守规矩,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又得空来打你?那边公司花钱请你过去,要打死打废了还有谁干活?网上多的是道听途说,说的离谱才能蹭到流量;可要是不赚钱还挨打,干嘛还这么多人去?” 方靖故作顿悟:“原来如此,是闷声发大财啊。” “还是你们年轻人会说,就是闷声发大财。”阿炳想想又笑说:“那些说把人迷晕了绑过去的更搞笑。就拿你现在来说,你要是不愿意过去,我还能扛着你走吗?” 方靖点点头:“好像也是,总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哈。”阿炳瞟一眼他的傻样,忍不住窃笑:“不过硬要说话,这一行本来就是线上博彩,你我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想赚大钱哪有不冒险的道理?自己想清楚就对了。” 方靖:“嗯。这个我理会的。” 阿炳:“到地方以后就别聊这个了,也不要和另外几个人多说。最近查得严,要是半道上嘴碎被抓了……后果自负。” 车子在高速上足足开了八个小时,中途方靖还帮着开了三小时,下高速的时候已经快天黑,借着远光灯一看路标“德鸿少数民族自治州欢迎你”。 车子进了瑞利市加油补水,方靖满以为可以在宾馆落脚休息,没想到阿炳又驾驶汽车开了近一个小时来到一个前不挨村后不挨寨的乡下地方,才终于停在了一栋自建楼的前面。 拴着铁链的看门狗看见车来,扯开嗓门狂吠,在宁静的夜色中甚是刺耳。 阿炳下车过去就是一脚,把狗踢的呜呜叫。然后说:“到地方了,进去吃东西吧。” 方靖没料想是在农村地方歇脚,长身一望,这地方能看到高山的轮廓,好像大森林就在省道边上,转念寻思:看来多半是准备翻山越岭越过边界呢!也是……不然还想包机去吗?累是累的点,至少不用出路费,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 方靖突然有点得意,自己好像是钻了个空子到国外执行任务,可不是真的要去干电诈。再加上有鬼手傍身,好像这一趟就是去社会实践似的,一时间没多少危机感。 进入自建楼,一楼大厅正有几个人围在一张大圆桌吃饭,三个小年轻,十八九岁,土里土气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黑皮男人一看就是本地人,长年的强紫外线照射让他们的肤色绝不跑偏。 阿炳招呼方靖落座:“别客气,就当自己地方吃饱些。”他口中虽然热情,但好像无意给几人相互介绍,只说这么一句就自顾自吃饭。 方靖已经饿极,自己盛了饭倒了乡下白酒,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饭菜都是些炒肉片,炒白菜,辣椒蘑菇,炖腊骨头之类的,味咸,好在分量大,管饱。而且他惊奇的发现,阿炳等三个当地人竟然在吃生猪肉和生猪皮,看得余人眼睛鼓瞪,极是稀罕。 中年妇女见状笑说:“这是本地白族特色‘生皮’,猪肉用火喷过一下就吃,你们外地人是吃不惯的。”方靖一向喜欢新奇美食,看的啧啧称奇。 吃饭时几个年轻人也不怎么聊天,只有三个当地人一直用听不懂的土话聊天,时不时嘿嘿窃笑,让人感觉很不好。 饭后,中年妇女给方靖带到楼上,难得的是单人单间,估计其他人也是,故意减少人聚在一起交流,得有多傻才看不出来这事不对劲呢?方靖一想到这些大好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被卖了还兴高采烈的,心里不是滋味。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情,他放好行李,就来到另外一人的房间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精神小伙。 方靖微笑说:“哥们幸会呀,抽烟不?” 精神小伙摇摇头,说:“我们两个打王者呢。” 方靖忙说:“那太好了!我也是同道,大家熟络熟络,开个三人黑。” 精神小伙正犹豫着,屋里一人说:“进来吧。” 方靖走进去,看到另一个小年轻,躺在床上打王者,嘴里喃喃着:“槽,别抢我蓝……妈的,回城个屁啊……猪队友!” 方靖和先前的精神小伙抽烟,说:“我叫方靖,从首都来的,以后大家可能就是同事了,你们到多久了啊?” 精神小伙说:“我叫陈聪,他叫安大槐,我们都是福建的,都到两天啦。” “啊?你们到这么久啦?怎么不出发?” “天知道,问也不说。”陈聪回答,“只说叫随时做好准备。这地方前后都是农村,哪也去不了怪闷的,不过开饭倒是挺准时。” 不一会儿安大槐输掉了游戏,于是手机一丢不玩了。喝一口可乐,接话说:“跟养猪似的浪费时间,我是要出去赚大钱的,等得心烦……喂,你是怎么知道这条门路的?” 方靖:“我捡到高薪广告小纸片,一问说包路费包吃住,还高薪,所以就试试嘛。” 安大槐:“哦~我们两个是老乡介绍的。” 方靖故意旁敲侧击:“出国打工你们一点不担心吗?” 安大槐:“担心啥?介绍的亲戚都是老熟人了。再说我们又没有钱,他们要是骗人能图什么?” 方靖心想:那也不一定,你们不是还有器官值钱吗?说到:“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直飞出国呢。看阿炳这架势,多半要准备爬山路呢,估计也够呛。” “这有什么?”陈聪说:“早就预料到了,厚的长裤长袖我都备好,千万别在山上给蛇咬了。” 方靖看他们没有意会,又继续引导说:“其实我是挺担心的,而且万一过去了那边的情况没有那么好,到时候回不来可就糟了。” “嗨~”安大槐不屑地说:“不会的!我老乡都说好了,去了先签六个月的合同,如果合同到期了,不想做就可以自己回国的。要是不让回来,公司还签合同干什么?” 陈聪也附和说:“而且在那边保底工资三万一个月,一个月都快顶在国内进厂一年了,要不是国内这么坑谁愿意出国打工?都怪国内环境这么差,也不学学人家外企!” 方靖顺着话头:“没办法,米国和咱们打贸易战,现在低端制造业都跑东南亚去了,高端的东西我们又没有。” “你这话没说到点上。”陈聪满腹苦水:“就是早几年经济好的时候也没见国企对打工人好的。我以前就是在堔圳手机厂流水线的,简直就是牛马,那些老员工年纪一到就立马被辞退,永远在压榨年轻人。唉,人家外企马克思反而说‘希望中国的企业对中国人好一点吧’。” “马斯克吧?”方靖哈哈一笑:“由外国人来说这个话,真是啪啪打脸。” 陈聪一脸怨恨:“可不是嘛,都是给逼出来的。” “所以没点觉悟可不行。”安大槐说:“等出去干个一年两年的,存下来一点钱,我就可以回福建开个网咖什么的,天天打游戏。”看他神色,是很期待那样的生活,仿佛只要开了店就一定能赚钱营生。 方靖瞧他俩迷得这么深,估计也是劝不动了,问:“就不知道过去了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 安大槐得意的说:“好像说是平台推广,就是在网上到处给人推送博彩链接的。是个人都能干。” 方靖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暗想:是个人都能干的工作,又何必包吃包住包机票的请你们偷渡去干?不过人就是这样,认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看法的,决定脑袋的是屁股,坐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就决定了如何思考,不坐在别人那个处境是不能理解别人的。这些精神小伙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利大于弊,无论如何也说不动了,勉强不来的。 方靖于是不再劝,而是拿出手机来,真的和两人开了一把黑,图个放松。没想到三个人水平都菜得不行,输得惨不忍睹,给放寒假的小学生虐得不行,一晚上自建房都是安大槐的骂声。直到阿炳敲门来赶,几人才各回各房。 …… “叮”的一声清脆的信息响。 方靖趴在床上拿起手机看,是丁逸尘在群里发信息了。 *****菜鸟三剑客(群)***** 丁春秋:伙伴们,我今天到十万大山了哦!忒好玩了,啦啦啦~发照片给你们瞧瞧。 丁春秋:(图:丁逸尘在阳光斑驳的森林里自拍。) 丁春秋:(图:湍急的小河在乱石滩间奔腾。) 爱乐兔兔:哇,你已经开始执行“村中活尸”任务了吗?好像还没到任务时间耶。 丁春秋:嗯嗯,队员们集合以后说要提前几天开展,以免有意外状况。 正派小流氓:行啊。看你心情不错,竟然还有功夫拍照打卡,好像旅游一样。在镇魂回廊可没这心思。 爱乐兔兔:论坛任务的地点都是有灵异迹象的,小丁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丁春秋:我会小心的,这次有谢杰先生派的四大护法带队,连我和另一个新手一共六个用户,另外还有两个外援呢!阵容强大,所以我感觉没那么害怕了,没准可以躺赢。 丁春秋:不过方哥……为什么四大护法好像不怎么理我,你真的让谢杰先生安排人贴身保护我了吗? (呃……方靖暗想:谢杰好像只说安排两个人去帮做这个任务,贴身保护什么的只是我信口胡诌的) 正派小流氓:不理就对了,老手都是这样的,要是显得太在乎你,那你不就容易成为鬼的目标了吗? 丁春秋:这样……好吧~_~ 正派小流氓:对了对了,我也挺好奇的,你们今天到桂西十万大山了,具体进展怎么样?你给及时反馈呗,我和小向给你做参考。 丁春秋:好呀。我先说说今天。 丁春秋:我们先是昨天飞机到桂西壮族自治区南甯市,然后做了班车专线到西南方的尚思县十万大山风景区,这里离边境很近了。队伍中有很厉害的人哦,竟然打通了政府关系,联系风景区管委会咨询情报,管委会却说十万大山景区里没有叫做“幽门村”的地方,但是风景区管委会管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那可是十万大山。 爱乐兔兔:那后来呢?你们怎么找? 丁春秋:今天一早,管委会推荐了当地一个熟门路的村民,让我们去碰碰运气。于是我们一路逛一路找,在一处山坳里的六户小村里找那个村民,他收了钱以后又带我们去拜访一个近九十岁的老头。老头很老了,好像有点中风什么的,神经兮兮的,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半天才说明白他好像小时候去过幽门村。 丁春秋:我们一听可高兴坏了,就出几百块钱让老头带路。 正派小流氓:听起来还挺顺利啊,就不知道后来找到没有?为了钱瞎扯的村民大有人在。 丁春秋:当然找到啦!真是顺利得很!有大神带队就是不一样。 正派小流氓:啊?真找到啦? 爱乐兔兔:啊?有危险吗? (两人同时发问) 丁春秋:一点也不危险,太出乎意料了。那老头把我们往原始森林里带。话说这里的山和别处是不同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是一峦叠一峦的,形成很多秘密的空间,森林特别茂密,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开始我还挺害怕的,没想到行了几小时,老头指着一个方向嘟哝几句,我们继续走,通过一个隧道就到了一个豁然开阔的村庄。 正派小流氓:(激动)什么样的?是不是很诡异的?残垣断壁?鬼气森森? 丁春秋:哪有啊?正常得很。就是普通的农村,人们热情得很。我这会正住在村长家呢,土猪肉可香了,还有一种特色鸭子叫“活旺鸭”也好吃,我拍给你们看。还有些人住在村部。 正派小流氓:呃……你小子还真是去旅游的呀。 丁春秋:(图:丁春秋好像在一间自建楼里自拍,看桌面的饭菜好像还挺丰盛的。画面里丁逸尘的脸和脖子占了半个屏幕,看不到别的人) 丁春秋:我们是以景区管委会的名义进来考察的。村长一听可热情了,说幽门村地处偏僻,还需要我们多多帮助,招呼我们随便住。嘻嘻真好哄。 正派小流氓:(青蛙乱吼图)气死我了!我怎么就没凑上这么轻松任务呢! 爱乐兔兔:…… 爱乐兔兔:一般来说论坛任务的地方必有异常,不应该这么平静。你们的任务是阻止活尸在指定的三天里离开幽门村,现在有活尸的线索了吗? 正派小流氓:我同意小向,可别麻痹大意哦。反正看到你玩的开心我就不开心了,我现在在农村地方吃大锅饭。(赌气) 丁春秋:嘻嘻,我会的啦。现在还没有活尸的线索。队友们商量说打算以管委会的名义,从后天起封村三天。到时候动用村民一起合力,什么东西也不让离开幽门村,人多力量大,几十个人呢。 爱乐兔兔:嗯~这样确实是个好办法。 正派小流氓:小丁我建议你明天也别闲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还是要主动调查一下异常的线索,免得被打措手不及。 丁春秋:嗯嗯,本来明天的计划也是这样。好了,先这样,明天再向你们汇报情况。 爱乐兔兔:晚安。 正派小流氓:88,平安。 丁春秋:晚安大家。 第9章 第二日闲来无事,方靖狠下心来尝试了一口“生皮”,本来觉得既然是民族特色美食,肯定有什么道理吧。应该能品出来与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味道,没准还很好吃。 结果——“呸呸呸!呕……”结果真就是生猪肉啊!又腥又硬,蘸着酱料吃也没感觉好到哪去,是谁发明这么黑暗的玩意! 早饭过后,又收到了丁逸尘的信息,便聊起来: *****菜鸟三剑客(群)***** 丁春秋:早上好大家,和你们说个好笑的事儿。昨天晚上我在村长家吃饭嘛你们都知道了,还喝了好多酒,本来我看村长脸越喝越白,还以为很厉害呢。没想到半夜里我起夜,从窗子看到村长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呕吐。哈哈,没想到我也有能把人喝吐的本事。 正派小流氓:(图:我不信)我听说农村人都是喝低度酒的,喝起来像喝水一样,怎么还能被你这种菜鸟喝吐(鄙视)只怕吹牛。 丁春秋:嘻嘻。(图:骗你是小狗),今天村民还说要带我们去河边玩呢,不过只有我和一个叫阿蛋的新人去。别的人都在忙封村和侦查的事。 正派小流氓:在灵异地方你也敢下水?找死吧? 丁春秋:呃,好像也是哦。这两天实在太平静了搞得我很放松……算了,我听你的,就在附近逛逛得了。 正派小流氓:那不是~你专心点调查,等回来有的是机会耍。记得有任何发现都要向我汇报。 丁春秋:遵命,队长! ***** 方靖刷手机过了一整天到没电,傍晚时分,阿炳突然通知几人说抓紧时间睡一觉,凌晨就要出发,几人闻言赶紧上床补充体力。到阿炳再把四人叫醒已经是凌晨零点了,让拿齐了东西,挨个检查手机飞行模式。然后和另一个男人开车把四人带到附近密林深处,直到车子无法继续前进,才放下人来,车子径自回去了。 几人都心知肚明:开始越境了。 夜晚的山林伸手不见五指,夜猫子咕咕地叫,若是一个人绝不敢到这样的山中。五条锥形的手电光在黑暗中辟开一些道路来,阿炳背着包,用手电带几人在密林里走了一小时的夜路,然后停在一处空地休息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过了几十分钟,他手机“叮”收到一条信息,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就命令起身开始前进。 队伍走得极慢,因为密林里没有现成的路,全靠阿炳在最前面凭经验寻路,他一手手电筒,一手开山刀。挥刀砍开左近的植物,把草丛踩塌,后边的人就跟着这脚步走。边走边说:“都看好脚下,别摔着了,摔断腿的就自己爬回去,我不管的。” 过了一会又说:“要是遇到边防,都不许说话,他们最多也就是遣返回去,要是说多了自讨苦吃知道吗?” 方靖低声问:“遇到边防有多少概率?” 阿炳冷笑:“几乎没有。不过以防万一罢了。” 队里唯一的女生突然说:“我鞋子好像进水了,好难受。” 阿炳不接这话,女生娇气地又说一次,他才恶狠狠地说:“忍着点!” 陈聪身体瘦小,走的艰难。他害怕地抬手电扫射四周:“这大半夜的深山老林,会不会有老虎?” 阿炳说:“老虎几十年没见了。不过豺子和豹子是有的。” 陈聪:“这么危险?” 阿炳:“得了吧,野兽见到光线比你还怕呢。” 方靖笑说:“我们这里可是五只‘恐怖直立猿’,哪个野兽敢不要命过来。” 听闻这话,本来喃喃抱怨的女生噗嗤一笑,这女生长得不好看,一张大脸盆子,没什么存在感。 方靖接着说:“‘恐怖直立猿丢石头的技能,在动物世界就好像是魔法一般了,要是再有把长矛那可就持平老虎了。” 安大槐是个中二性格,自信地说:“遇到老虎,看我一个滑铲,小刀直接剖开肚皮。” 阿炳轻蔑一笑,不置一词。 因为太黑看不清四周的景色,只听到虫子一直在吱吱叫,方靖努力想要记住来路,可没过多久就放弃了。 五个小时的夜路,阿炳一直沉声领路,等到天蒙蒙亮,队伍来到了一处潺潺的小河边,阿炳看起来才放松了些。让队伍在河边歇息,各人都拿出背包里的面包和水吃起来。 方靖问:“还有多远啊?”这也是其余几人的问题,都望向领队。 阿炳回答说:“这还没到边界呢,不过一般到了这里就不容易遇到边防了,接下来再有一天的山路就到边界。” 几人一听都郁闷,就这几个小时的夜路,不是鞋子潮湿进水,就是被树枝划伤,个个走得脚掌发痛。女人呜呜地说有点不想去了,想回家。 阿炳这时却不如之前那么客气了,冷笑说:“想回就自己回,我又不强迫,但我只带队前进。” 来的时候道路一片漆黑,谁又能自己回去?几人这才明白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跟到底了。 休息结束。队伍踩着石块过河,在西双版纳的密林里开始向上攀行,一路见到树林里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鸟类和植物,方靖觉得挺有趣,又感觉好像是在往海拔高的山坡上前进,要是能看见黑熊就更难得了。 一整天至傍晚时分,众人都是累得说什么也走不动了,终于来到一个半山腰的平地,显然是一个经常用来休息的地点。就这么忍着露水挨了一夜。 趁着在灌木里方便的功夫,方靖终于有机会解除飞行模式偷偷看手机,一看丁逸尘信息连连,有的是给群里发的,有的是给他私发的。 *****菜鸟三剑客(群)***** 丁春秋:方哥,向姐。今天另一个新人阿蛋发现一件怪事了,你们快出来。 爱乐兔兔:我在。 丁春秋:今天本来是要去河边玩的嘛,后来我听从了方哥的意见没去,也没和阿蛋说,他就自己去了。刚才阿蛋脸色惨白地回来,拉着我到偏僻的地方偷偷说见到怪事吓死了! 爱乐兔兔:终于出事了?是怎样的? 丁春秋:阿蛋说到了河边,风景十分美丽,但是天气还冷不能下水,就钓鱼耍。一开始挺开心的,后来阿蛋没注意,脚踢在了石头上,受了点小伤流了血。本来没什么,但他意外的从水中倒影发现带路的村委文书在背后直勾勾地盯着他伤腿,那眼神不太对劲。回过头去时,那人却又变得很正常。 爱乐兔兔:怎么个不对劲法? 丁春秋:我接着说你就知道了。阿蛋受了伤,又见到那人怪异,钓鱼的心情也没有了,就要回村部,那文书却卖了个借口折回河边。阿蛋留了个心眼,悄悄跟着他折返回河边,这一偷看不得了! 丁春秋:文书他……竟然俯下身去舔乱石上的血! 爱乐兔兔:! 丁春秋:我现在浑身鸡皮疙瘩又起来了。那人还是接待我们最热情的人呢!现在想来,他很有可能就是“村中活尸”! 爱乐兔兔:等等,你现在处境安全吗?和队友在一起吗? 丁春秋:不好说,我和阿蛋都在村长家,那文书就在堵楼下,可是偏偏村长正好不在家! 爱乐兔兔:小丁,你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不要在那个……人面前露出异样,知道吗? 丁春秋:嗯嗯嗯……他总在下边晃悠,阿蛋也是怕得厉害,我看他快装不住了,没准已经露馅了。 爱乐兔兔:你快发消息叫队友过来! 丁春秋:已经发过了。 丁春秋:方哥?方哥你在忙吗?呜呜x﹏x,现在需要你的意见。 爱乐兔兔:方先生一定是在忙。小丁你听我的,你们固守待援。 丁春秋:呜呜呜……他在敲门了!怎么办? (过了一会) 丁春秋:我们跳窗了,现在已经和队友汇合,稍后再说。 爱乐兔兔:好,稳住。 (又过了几个小时) 丁春秋:现在暂时安全。全员都在村部集合了。我们一致决定试探这个人,晚上竟然还要和他一起吃饭。不过人多就不慌了。 丁春秋:先这样。有结果了再接着告诉你们。 ***** 方靖看完丁逸尘的信息,只叹终于有异常发生了,但自己正在千里之外,没什么好见地还是别瞎指挥,免得反而误事,还是再等等更多消息吧。 越境第三日,阿炳指着远处山坡上一排明显的铁丝网,足足有四米高,全是刀圈,说:“那是边防设置的拦网,有的地方还有感应器,高压电,过了这里就出国了。” 方靖很好奇,问:“难道整个边界都有这样的东西吗?” 阿炳笑说:“2000多公里的边界呢,想过去总有办法的。海拔特别高的地方就有没,还有人用梯子翻过去。” 方靖“哦”的一声,眼神询问着“我们呢?” 阿炳带着几人来到一个草丛边,四周张望一会,就伸手拉开一个秘道挡板。方靖眼前一亮,过瘾,竟然还能体验钻地道过境!真是有趣的体验。 几人弓着腰穿过狭长的地道,发现地道里有一根根简易的木桩支撑柱,勉强撑住了,随时都会有坍塌的风险。当从另一边钻出来时,就算是出境了,周围的山林风景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正暗自感叹没什么仪式感。 可就在这时,突然身后几十米远的山坡上,传来了义正辞严的呼喝声:“你们几个!站住不许动!我们是芸南边防!” 这声炸雷般的暴喝吓得几人几乎跳起来。回头一看,一队穿着蓝军装的战士举着步枪,个个龙精虎猛的样子,但却在刀网的另一边。 阿炳也是心惊肉跳,但他马上镇定下来,沉声道:“快跑,他们不敢开枪的!” 说罢也不管几人,自己迈开腿就跑。 为首的战士向天空中开了一枪,怒吼道:“警告!再跑就射击啦!” 队伍中的女子吓得蹲在地下哇哇大哭,安大槐和陈聪一时间不知所措。阿炳在不远处回过头来说:“他们打死人要负责的!你们谁想坐牢就回去!” 此言一出,安大槐和陈聪都下定决心,强行逃跑。方靖一想自己论坛期限将至,要是被抓了关起来真是死路一条,也赶紧迈腿跟上。 却听到身后的战士说道:“伍队长,要打吗?” 伍队长道:“不许打,这附近肯定有地道!大家分散找出来,一定要在缓冲区把他们抓回来!” 方靖一听这话,心知他们一定能找到秘道,也肯定就离抓住自己不远了。不行,为了活命,只好对不住了,解放军大哥们……我平时真的很崇拜你们的>_<,对不起对不起。 他跑到一半折返回去,掀开秘道门,鬼手一挥,打断了两根支撑柱。但是这两根柱子位置太偏了,没有让秘道坍塌下来。方靖一咬牙,用外套把脸蒙上,矮身冲进了秘道,准备去拆中间位置的柱子。 他猫着步子来到秘道中间,却见一个彪悍的战士也猫着步过来了。一见方靖,举起步枪说:“别动!” 方靖眼疾手快,鬼手一根手指划过,火花微闪,那支精钢95式自动步枪竟然分成两段!那战士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用了什么招数隔这么远把自己武器毁了! 方靖弱弱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也放你一马……成不?” 那战士暴喝一声“放你x的屁!”抽出匕首想扑上来,但是秘道太狭小,他块头太大,反而行动不便。方靖被他气势吓了一跳,鬼手一抓,把那把刀刃捏成铁球。 对方不仅不惧,丢下匕首,抓住方靖的脚踝,方靖哇哇大叫,又不敢用鬼手刺他。心中一慌,将两侧的木桩打断,一段沉重的泥土夸塌下来,那战士只得松手,往来路翻出去。 方靖也赶紧向另一侧逃走,但头顶的泥土发出奇异的轰响,情知千斤泥石马上就要垮塌,任你本事再高也成活埋!方靖大叫着鬼手暴伸四十米,直插入秘道外的一颗大树去,然后带着方靖飞了出去。身后秘道轰隆隆的垮成一团实心山体。 “伍队长!” “伍队长!你怎么样!” 一群边防战士围上来,只见边防队长伍田千钧一发逃出来,两条腿被泥石压住。众人纷纷去挖,只一会就把他解救出来。 伍田一得脱困,丝毫没有惊悸于刚才的凶险,却说:“快!得通知高明上尉,我们边境发现了要紧的事情。” 第10章 瑞利边境口岸武装部。 边防队长伍田坐在办公桌后问:“怎样?是不是你要找的那种玩意?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伙,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 高明握着半截95式自动步枪仔细端详,头也不抬:“你真看清楚了?用手指切的?” 伍田:“老子眼力一向比你好,这都看不清还当什么兵。” 高明:“那上半截呢?” 伍田:“当时是在人蛇挖的非法地道里搏斗,那家伙把地道弄塌了,上半截埋了进去,我挂了武器带才把这半截带出来。” 高明呵呵一笑:“你老小子命挺大啊,这都没把你埋了。” “我总不能死在你小子前面吧?”伍田不甘示弱:“对了,听说你小子出息了,傍上了沈参谋长这条大船,现在带着一支部队到处打仗?” 高明放下半截95式,说:“听谁吹的这么离谱呢?其实才刚成立还没发市。不过难得你还记得,有事还真想起我。” “老战友了嘛。”伍田:“我就是羡慕你。这边天天搞边境巡防,来来去去抓些人蛇和偷渡的傻子,抓到了也只是轻罚,没啥意思。要不,你那里还缺大头兵的话,把我弄过去打仗算了。” “哈哈!”高明微微摇头:“心情上理解。真把你调去嫂子不得弄死我?” “唉也是。这就是命……不瞎几把扯了。”伍田手指敲敲桌子,“你火急火燎地飞过来,不是为了和来我叙旧吧?赶紧说说那个怪胎到底什么玩意?” 高明:“就是你想的那样,超自然感染者,简称附灵者,特灾局好像最近也抓到了一个,李子那娘们……真有一套。总之那种怪胎非常危险,亏你能活下来。” 伍田:“哼,你也不看看是谁?” 高明:“按理说,我这支部队是负责干架的,你应该通知特灾才对。” 伍田:“那帮人神经兮兮的我不喜欢,没交情通知他干嘛呀?上头又没吩咐。喂……要是你我抓到一个这种怪胎的话,会不会是大功一件?” 高明笑说:“本来还真是,谁叫你老小子不给力,让三等功跑了!” 伍田抓起桌上的杂物就丢他:“去你的!一开始谁知道?” 高明笑着一把接住,说:“他现在应该到缅甸了,这可不是你我追击的范围了,只能等着回来。你看他清长什么样吗?” “那人当时蒙着头,听声音好像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两只手很怪异,能伸长,指头锋利无比。”伍田指着半截步枪说。 高明叹气:“就这点信息,难啊……老伍帮个忙吧,边境附近这几个口岸帮我盯几个月,我也会在这边呆一段时间的。” 伍田:“哼,这还没调动也成你的兵了。” “哪能啊?”高明笑说:“老规矩,小钢炮决定,谁输谁办事。你老小子现在还能喝否?” 伍田:“麻蛋试试不就知道了。” …… 缅甸边境线的一处铁丝网上开着一个显眼的大洞,而在附近几十米的空地上,竟然有许多商贩正在吆喝叫卖,有卖水的、卖瓜果的、卖腌酸的。过分了哈,居然连卖电话卡也有! 安大槐见状吃惊地道:“这什么情况啊这?这里不是非法越境点吗,这么热闹的啊?” 陈聪回头看看那个刚钻过来的网洞,觉得有点魔幻,“明目张胆真是。这边没人管……” 安大槐惊叹:“难道是来往的人太多都成景区了?” 阿炳走过来说:“车准备到了……咦,还有一个呢?” 陈聪指了指商贩那边,却见方靖已经吃上了。方靖远远的招手叫道:“喂,这里卖的芒果好好吃啊!用木棍串起来然后切成像花朵一样,一口一瓣,爽翻。你们不试试吗!”他边吃也不忘了自拍一张留着发朋友圈。 “呃……”包括阿炳,三人都觉得这人有点太轻松了,至少阿炳带过的人就没有这样的。半天之前他还把地道弄塌了,阻断了边防追兵,真是厉害!一般来说偷渡到此的猪仔都是惴惴不安的,哪有如此赶巴巴兴高采烈把自己卖掉的人,真是活久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蛇头呢。 该不会是卧底吧…… 阿炳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我只在这把人交了,钱就到手。卧底不卧底和老子没关系。 半小时后,一辆残旧的带顶棚皮卡车开了过来,喇叭“哔哔”两下。阿炳见状面露喜色,招呼三个人往面包车去集合。 车上两个缅甸人用外语招呼,阿炳叽里咕噜的和两人说了一通,就转过头来说:“上车吧,他们负责把你们送到公司去,那边会有大哥照顾你们的。不用担心。另外手机关机,先交出来暂时保管,到地方会还给你们的。” 安大槐和陈聪相视一眼,都觉得这两个缅甸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戴墨镜穿马甲的,很像九十年代港剧里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主,心里很慌。方靖却交出手机直接跳到皮卡上,说:“炳哥那就谢谢你啦。一路上辛苦了,下次再见。” 阿炳一愣,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当下心里冷笑:终究是被卖了还道谢的蠢货。于是陪着笑了笑,虚伪地说:“那有空再去陇川找我吧。” 安大槐和陈聪见方靖这么上车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退路,只好交出手机硬着头皮坐进去。 柴油引擎轰鸣,车子往泥路出发了,半个小时后上了好一点的公路,只见两侧都是荒郊野林,有时是种着豆类或茶叶的黄泥农田,要么偶尔经过一些极小的村庄,看样子这国家发展得实在寒酸。方靖望着这样的风景,不免心想:人家国家自己都混成这个样子,又怎么能有高薪了……唉。 两个缅甸人在前座用难听的外语边聊边笑,听着有点像越南话又像泰国话,方靖上前搭话两人也不理。三人登时都感觉好像是像猪一样被运输着,殊不知别人确实管他们叫“猪仔”。之前的阿炳虽然冷淡,但好歹还能交流,这下子好,连交流的人都没有了,完全是随波逐流,任人摆布。 经历两天多的山路,此时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各自找地方靠坐下来,在颠簸之中沉沉的睡了一觉。皮卡车一直没有停,连夜的开,只在中途停了几次车让人在路边方便,吃东西就只是清水面包。 就这样开了足足二十多个小时。 …… 清早,皮卡车穿过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繁华的县城,样子就和芸南边境的三线小城一样,全城都没有高楼大厦。但街道和各种商铺和国内一模一样,都有中文标识,下边附一排小小的缅甸文。 方靖三人此时精神大好,在皮卡车上对着外边指指点点。 陈聪道:“什么地方啊?是不是缅甸的首都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也就比我们福见的农村强一些。” 安大槐:“缅甸首都是哪里来着?” 方靖:“是仰光吗?以前好像听说过。” 陈聪突然兴奋的说:“多半我们就在这附近工作了吧?其实也还行,我看满大街的中文,还有路边摊卖早餐标的也不贵,应该能凑合过。” 安大槐却脸色铁青:“我只求快下车就行了……三天的山路外加这么颠簸一天,我都想吐了。来之前都没人说这么难。” 陈聪说:“这还算好的了,我以前有个阿姨偷渡去加拿大,坐船足足晃两个月,到最后很多人都说想一死了之。” 安大槐闻言不悦,他心中一直想当一个硬汉或者能赚到钱的精明人,可是受不了晕车让他看起来很颓势,这种感觉又让他自觉难堪。 方靖突然指着远处说:“你们看,那个最大的楼。” 两人顺着他指看过去,一栋金碧辉煌的楼屹立在宽敞的广场中央,用中文写着“邦康娱乐城”。 安大槐:“好像是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搞不懂,邦康是公司名还是地名。” 方靖肯定的说:“邦康一定是地名了,刚才我还看到了邦康医院之类的。” 陈聪:“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一开某度地图啥都明白。” 方靖感慨:“好像真是这样,信息时代真是提供了巨大的便利,手机拿在手里的时候没觉得啊。一旦没了手机,感觉自己啥也不是哎。” 安大槐:“要是能在城市里上班就好了,像阿炳那种前后都乡下的地方,就算有钱也没啥意思。” 这时前排的缅甸人竟然发话了:“那你就如愿了,园区就在娱乐城后面,开心吧?” 方靖和安大槐同时惊到:“原来你会说中文?” 那人冷笑:“这地方谁不会说中文?”车子继续开没多久,停在了附近的空地上。 方靖问:“哥怎么称呼?透露一下呗,我们安排去哪里上班?出入自由吗?” 那两人也不回答,跳下车,走到后边抽烟。安大槐也想跳下皮卡透透气,没想那其中一个缅甸人冷冷地说:“待在里边!” 安大槐捂着胸口:“我不行了,我坐车太久晕车了,让我走走吧。” 缅甸人掀开马甲露出里边贴肉的手枪,说:“走尼玛币!给我坐回去!” 安大槐一凛,吓得乖乖坐好。 缅甸人咧嘴冷笑:“十点之前,如果没有老板来领你们,直接打死拉去水沟丢了,晕不晕车还不是都一样?” 陈聪和安大槐一听,吓得腿都软了,虽然强装镇定,可是脚尖止不住的打抖。方靖虽然有鬼手傍身,但是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人,也有点发毛。这些人和山本重吾那样的黑道人又不一样,山本重吾是为了达成某种任务目标而冷酷残忍,可是这些缅甸人……他们的眼神单纯的就是像在看牲口。 方靖突然有点怒气,想用鬼手教训一下两人,却转念想着自己可不是为了显摆而来的,当下按捺下来。 所幸几十分钟以后,一个穿着灰西装,样子像是中国人的三十多岁男人走过来,用缅甸语和两人说了一通,然后掏出手机扫码,只听缅甸人手机金币声叮铃一响,也不知道转进了多少钱。 到这时,缅甸人才把三台手机丢回给三人,让赶紧下车,就驾车长扬而去。 三人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这个穿灰西装的男人,白白瘦瘦的,样子普通。这人和气地说:“别怕,以后你们就跟我干活了。公司里的人都管我叫废材哥,是难听了点,久了也无所谓了。我现在带你们去公司,大家都是来赚钱的,关键是听话不要惹事,钱肯定能赚到,明白吗?” 三人虽然听见他的外号有点想笑,却都强忍着不笑出来。 “明白。” “明白。” 废材哥开一辆大众,带几人绕过邦康娱乐城,来到一处园区大门外。这地方围墙足足六米多高,一道巨型铁门外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缅甸士兵,草绿色的军服颜色让人联想到潮湿毒瘴的热带丛林,不由心生厌恶。 哨兵看到车靠近也不怎么盘查,挥挥手,就打开大门放行。 和想象中的不同,园区里并不是森严的监狱,而是崭新的办公楼和宿舍建筑群,所有的建筑物一楼都是做生意的小商铺,和国内的社区一模一样,这稍微减轻了三人的恐慌感。正是早上,道上只有一些士兵在跑步操练。这地方样子看起来非常完备,就好像是城中之城,一墙之隔外就是当地人的世界。 车子停在了一间宿舍楼前,废材哥带三人上到顶层八楼带进了一间八人间,四张上下铺。就说:“你们就先在这落脚吧,空床自己选,把东西放好了。下午跟着同宿舍的人一起到三号楼找我报到。” 废材哥在三人的应承中走了,三人都忍不住跳到自己的床上,这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到了终点!在哪里也没有睡在床上舒服啊。 三人休息一阵子,兴致勃勃的整理行李,过了一会到十二点整,突然一声长铃,楼下就热闹起来。三人跑到走廊上往下看,原来是园区下班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办公楼里涌出来,往各种饭馆和商店里钻,就真像中学生下课似的。 方靖笑说:“我也饿坏了,要不我们也去吃顿好的吧!” 安大槐说:“必须的!庆祝我的创业发家第一步,搞点四川火锅吗?” 方靖口水直流:“那就太好了。” 三人下楼找饭馆,很快发现这地方物价不太对劲,足足是国内的三倍!五十真在这里卖到120元,国内15元一份的自选快餐在这卖45元!四川火锅就别想了,光锅底就88元。三人只好含着泪吃了出生以来最贵的一次快餐。 再回到宿舍,其余四个舍友已经回来了,方靖友好的和这些人搭话,四人却置若罔闻,连眼神也不敢相对。 方靖心中暗想:看来这地方水很深啊,接下来的生活肯定会很刺激,管他呢,走一步是一步,不过诈骗的事我可不会干的,也不知道谢杰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他打开手机给谢杰发去信息:我已经到达缅北佤邦邦康市区,等待指示。 方靖觉得自己好像秘密特工一样,一下子兴奋起来。谢杰很快回复说:“暂时待命,现在正在追踪目标坐落。预计短则三天,长则七天。” 方靖叹口气,打字:“这么久的吗?行,反正我这里包吃包住,还能长长见识。嘻嘻。” 谢杰:“你……你该不会是住进了电诈园区吧?” 方靖:“哟嚯,你怎么这么厉害(大拇指)” 谢杰:…… 谢杰:好吧,你艺高人胆大,反正你是附灵者。但也别大意,小心玩脱了翻车哈。你要是逃不出来,我是不会去救你的。 方靖:嗯嗯。你那边快点就对了。还有德国大篷的事你也别给我忘了! 谢杰:哈哈,忘不了。到时在首都六环盖起来,等着你回去住。 方靖:对呀,原来还能这么用。哈哈哈。 结束和谢杰的沟通,就看到丁逸尘老早又发来了信息。 *****菜鸟三剑客(群)***** 丁春秋:方哥!!!向姐! 丁春秋:完了,我可能回不去了呜呜呜呜呜x﹏x 丁春秋:你们快出来给我支招呀呀。 爱乐兔兔:别慌,姐姐在这呢。怎么啦? 丁春秋:太恐怖了……刚才那顿饭……我可能真回不去了…… ***** 才看到此处,几个彪形大汉走进室来,为首一人指着方靖三人说:“手机交出来。” 方靖一愣,虽然还没看完丁逸尘的留言,但看日期已经过了好久时间,恐怕自己已经帮不上忙了,但愿向芷仪能帮到他。犹豫不多,便把手机交出去。 那大汉没收了手机,喃喃道:“废材不知道最近想什么,老是心不在焉的。连收手机这么大的事也能忘了!看来明天免不了要挨一顿。” 第11章 我们话分两头。 桂西壮族自治区,十万大山中的某个村庄。包括丁逸尘在内的六个论坛用户,外加两个外援正在这里做“村中活尸”任务,任务目标是阻止迷之活尸在三天内离开村庄,而今夜正是任务时间的前一夜。 这会儿丁逸尘正躲在厕所里连连给方靖发求助信息,却得不到回复(方靖正在翻越中缅边境),于是只得用冷水洗一把脸,硬着头皮回到外边的乡村晚餐上。而那里——正有一个可能不是人类的村委文书,在和其它论坛用户侃侃而谈。 时值傍晚,客厅当正一张大圆桌,中间摆了一锅乳白色的鱼汤,余处也满是菜肴,看起来香气腾腾。虽然做法平平但胜在量大;况且土家饭菜与城里是不同的,菜有菜味,肉有肉香,说不清这其中的奥妙。 圆桌边围坐了十个人,其中八个是论坛一行,另外两个晚餐主人是苏村长和村委文书。 论坛领队名叫何奥华,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颇有官态的中年男人,他满面客套之情,开场白道:“苏主任,我们考察队来到幽门村这两天,每顿都能吃到野味,这样的待遇可真不得了啊!就是辛苦了你们每日招呼,实在是过意不去。” 村长苏元金是个样子踏实的矮胖中年男人,赶紧陪笑说:“何科长太客气!我们村就怕你们不来!有你们来了,幽门村才有希望……而且咱们乡下地方啥都缺就不缺土货……喏,今个有村民在河里抓了一条18斤重的河鱼送来,我给做成了一鱼三吃,鱼头炖汤、鱼骨油炸、鱼片清蒸。手艺不好大家将就吃些。” 何奥华连忙道谢:“一看这汤色就鲜掉眉毛!来来来,我给老哥盛汤,先垫垫肚子再喝酒!”他微微起身爻一碗汤给村长,村长客气了几声,在他注视下喝一口汤。 村委文书笑说:“何科长您喝完鱼汤一定再尝尝这‘过山风’,也是难得的好嘢。今天我和你们小狄同志去河边,回来路上就见这玩意在路上爬过,送上门了!我赶紧拿一块石头就砸,这畜生扭得极快,差点就给它跑掉。” 何奥华笑说:“那就一定得尝尝了!”他筷子夹起一块炸得金黄的蛇肉,放到眼前端详了一会,笑问:“这个没有蛇毒吧?” “嗨~”村长道:“蛇头一砍,什么毒都没有了,全世界的蛇肉都是大补。” 何奥华眼神有意无意转动,一个外援见状伸出筷子抢着夹吃一块蛇肉,一边吃一边说:“蛇肉我最爱吃了,我就不客气啦!嗯……好!味道果然正,现在很难吃到了。” 何奥华遂将蛇肉放进嘴里,果然香酥无比,内里多汁。丁逸尘暗想:何领队看别人吃过的才吃,真是谨慎到了极致。 文书也笑着冲着刚回来的丁逸尘和小年轻阿蛋说:“小丁小狄也别客气,怎么不起筷呢?” 丁逸尘和阿蛋瑟缩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看这人,一想到偶然发现这人偷偷舔食人血的行为,再对比现在热情的模样,二人心乱如麻,光是坐在席间都像含了只苍蝇般难受,一句话也不敢答。 文书好似并未察觉:“今天打到蛇以后,本想提给你们看看炫耀一番的。没想到你们那么怕蛇,一直躲在屋里,都怪我冒失不知道你们城里人怕这个。”丁逸尘和阿蛋听这话均想,他今天神经兮兮的堵在外边是因为这个?莫非我们搞错了……那可真是尴尬了,可是那舔血之状又怎么解释? 两个菜鸟格格不入,一位有着天鹅颈的美女队友名叫阴铅华,她忙岔开话头聊些逗趣的农村见闻。她声音动听,口齿伶俐,席间听得都哈哈大笑起来,两个菜鸟也勉强陪着挤出点笑容来。就在谈笑间,两个外援已经将桌上的菜都各吃了一遍。 丁逸尘不知所措地偷望几个老手,心中纳闷至极:我和阿蛋下午明明已经和他们说了文书有问题,为什么他们还轻松成这个样子?真是急死我了,都不想想办法的吗? 他又偷偷斜眼瞟文书,那人现在看起来正常得很,只是不怎么吃菜。丁逸尘把嘴巴凑到身边狄聃的耳边,气声说道:“阿蛋,你今天真的没有看错吗?” 阿蛋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年纪和丁逸尘相仿,都是学生,这时心中想着不知和什么东西同席,慌得头脑一片空白。 丁逸尘一看指望不上别人,不知道靠自己能不能观察出着什么端倪来。他装模做样的夹菜吃,实则细心观察,突然发现席上喝了酒的人大都面色潮红,就算酒量很好的人眼睛耳朵也总有点变化。可是……那个怪异的文书,六两白酒下肚,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丝毫苍白,也不知道这能算是什么异常吗?唉。要是方哥在就好了。 酒席过半,美女阴铅华热情的给众人挨个倒茶解酒,一派温柔懂事的模样。可怎地突然她手一滑,一壶热茶全灌在了身边文书前面桌面上,自然也水浪般的洒在了文书的裤子上。美女娇柔地惊叫起来:“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我不是故意的。”赶紧抽出纸来,一边不停道歉。 那文书裤子湿漉漉的冒出热气,却站起来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别往心里去。” 阴铅华掩面说:“我真是羞死了,我再去烧茶。”说完转身去了。 何奥华对着丁逸尘说:“小丁去看看哪里找一条干布来清理吧。” 丁逸尘求之不得,只有离人远一点才自在些,他来到厨房翻找干布,顺便喘口气。正左顾右盼,忽然发现厨房顶上其实很脏,有很多蛛网,又看到厨具碗柜的缝隙间充满了灰尘。 “村长家的卫生死角打扫得不够仔细呀。”他想到那种鬼戏的桥段,被迷惑的活人看到的场景都是虚假的,其实吃的食物都是腐蚀烂肉,或者老鼠、石头,他越想越怕,生怕眼前的景象都是假的。赶紧在厨房里翻找起来,打开壁橱在里边找到了抹布,壁橱里还挂着一本撕式挂历,日期是2022年8月3日,看样子好久没撕了。 丁逸尘没在意,扯下一条干布,甩了甩上边的灰,转身准备回去。这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人,定睛一看吓得倒退了两步,那人正是文书! 丁逸尘感觉心脏猛地一颤,浑身血液逆流,“嗬!呃……啊……文书,你……你好。” 文书挡在出口处,露出淡淡地微笑:“我担心你不熟地方找不到,特地过来看看。” 丁逸尘拼命按捺住怦怦心跳,扬了扬手中的干布,“找到了。” 文书突然走近一步问:“你今天胃口好像不太好啊。” “呜。”丁逸尘鸡皮狂起,腰间碰到了案台,慌忙道:“可能有点水土不服,今天想吃得清淡些。” “哦~这样,可惜了。”文书伸手从丁逸尘身侧的案台上抽出一把菜刀来。 “咦!……你、你要做什么?” 文书淡淡地笑说:“我去给你切点柠檬片,我们这里的土柠檬对祛除燥闷,水土不服很有用处。”他说完转身出去了。 丁逸尘绷紧的屁股松不下来,逃命式的跑出去回到席上,用布将湿漉漉的台面擦拭。 听得何奥华问村长:“对了苏主任,这两天我在村中到处考察,倒是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 “嗯?”苏村长恭敬地,“您请说。” 何奥华:“这幽门村地处偏僻,我这两天没看到有村民在搞种植养殖,白天的时候道上连晒太阳的人一个也没有,这和我在别的农村见闻不大一样,也不知道村里平时靠什么营生?” 村长尴尬地回答:“幽门村祖上就是山里人,世世代代以打猎为生,不搞种植养殖。而且山中田少,石头地不藏水,只能望天种菜,穷困得很。早几年政府也搞过异地安置工程,但是老人们对土地有感情,舍不得走。就算有参加了异地安置的,后来也因为没读过书,住不惯城市生活偷偷跑回来的。所以难得你们肯过来搞旅游,村里人都很高兴。” “原来是这样。”何奥华又问,“那么村里一共多少人口?住得集中吗?村子有多少出入口?” 村长沉吟片刻,回答:“只有四十多号人,都在这片山坳里,只有一个隧道出口,别的出路都陡峭得很,只有山羊能走。” 何奥华点点头说:“明天就是动员大会了,还请村长主持好全村村民过来参加,不要漏了人。” “好好,绝不会漏人的。”村长笑说:“大伙都闲得很,巴不得有点事做。肯定都会很欢迎你们的。你们也请一定要多住几天,不要急着回去。” “那就太好了。” 阴铅华回来了,拿着一个新杯子和毛巾回来,又给文书倒上了茶,这时文书也给丁逸尘拿来了切好的柠檬片,丁逸尘象征性的放了两片进茶水里,假装抿上两口。 这场无聊又和谐的饭局持续了两个小时,临近末尾,何奥华说:“今晚还是别喝太多了,明天还有重要活动呢。这样,今晚我们全员都去村部睡,安排一下明天的工作。” “太好了!”丁逸尘和阿蛋如获大赦,异口同声道,几个老手见状都隐隐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众人和村长道谢辞别,返回村部。 …… 幽门村村部坐落在一座陡峭高山脚下,白天可以抬头看见翠绿的山峭,到了晚上就只有山影一片。村部的建筑是一栋两层高的长条形宽楼,楼前是两个篮球场,外围有院墙围着,只有一道大铁门出入,属于标准样式,中国农村的村部大都如此。只是不知如何,屋顶原本该有的村名识标牌被拆除了。 论坛一行人从村长家吃宴回到村部,领队何奥华及几个老手立马变了个样子,刚才宴席上那种放松的神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严肃的神情。 何奥华推推金丝眼镜,以命令的口吻对两个外援说:“今晚你们两个轮流在铁门守夜,别让任何人靠近了,发现什么异常就上来说。千万别打瞌睡,尤其是后半夜。”他又指着丁逸尘和阿蛋说,“你们两个在一楼休息,其余人上楼和我开会。” 丁逸尘急忙说:“我也想开会,我能帮上忙。” 何奥华露出和气的神色:“我答应了谢杰要带好你的,明天的任务很危险,你想活命就乖乖听话,交给我们老手就行了。放心的好好休息,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可以回家了。”他丢下这句不等丁逸尘反应,就带着老手上二楼会议室去了。 丁逸尘郁闷回到一层房间,躺在床上没一会,辗转反复的,总觉得被排除在外了感觉不好。于是拍拍阿蛋的肩膀说:“阿蛋,我觉得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这样一头雾水的好郁闷。” 阿蛋回答说:“那能怎么办呢,我们都是新手,还是别添堵了。” “你想不想去偷听一下?” “啊?不要了吧?等下老手生气。” “等下要是他们把我们卖了都不好说。” “不会的。你看他们多镇定,能躺赢我就满足了。我太害怕了,刚才在吃饭时强忍着才没有崩溃,一起吃饭的那个文书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我真的看到他贪婪的舔血的样子,老手们他们也太淡定了。” “我感觉那些老手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就我和你蒙在鼓里。”丁逸尘叹了口气,说:“我上个厕所去。” 阿蛋说:“那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怕黑。” 丁逸尘出了房间想往二楼去,却发现他们用u型车锁把通往二楼的铁门扣了起来。他没有灰心,而是悄悄摸到村部后面,借着一楼窗户蹬上去,脚轻轻地踩在窗户防盗铁条和木框顶上,手抓墙上凸起的部位,努力的将头凑到二楼会议室的窗户下,勉强能听到里边四人的对话。 第12章 丁逸尘双手攀着墙体,脚下踩着窗户框勉强保持平衡,凝神去听: 何奥华:“……明天的计划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问题?特别是你们两个,黄学毅、佳楠。”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 然后名叫黄学毅的用户犹豫的问到:“会不会……太过头了些?” “呵。”何奥华蔑笑:“你觉得是自己的命重要呢?还是考虑别的重要?佳楠,你又怎么看?” 佳楠是一个打扮哥特风的酷炫少女,她回答:“为了活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也会的。”黄学毅认可她的话,却又说:“但我只是觉得……有没有别的方案,是否需要做到这种地步,毕竟目前还没有找到确切的‘活尸’,只有那个小鬼的证言,也不知道真假……” “是么?”何奥华说:“阴小姐,请告诉大家你发现的情况吧。” “嗯。”阴铅华声音冰冷说:“刚才的村宴上,我是故意打洒热茶的。那茶我烧得滚烫,一百度的热水浇在裆部,文书一点疼痛的反应也没有,这不可怕吗?而后为了再次验证,我给他拿来的杯子里偷偷下了一颗研碎的泻药。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丁逸尘一听吃惊,原来他们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暗地里偷偷验证了我和阿蛋的说法……可是,可是明明知道同席的不是人,还能笑嘻嘻的一起吃饭聊笑,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黄学毅:“也就是说文书确实就是‘村中活尸’无疑。即便如此,我们只需要对付他就可以了,何必要制定出那样的计划?” 阴铅华冷笑:“哪有这么简单,我们和你这些普通用户不一样。这两天夜里还做了别的侦查,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凶险!” 黄学毅奇道:“什么侦查?我根本没见到你离开村部。” 阴铅华回答:“你以为这两天我们为什么要安排楼下的两个傻蛋一个住村长家,一个住文书家?自然是有道理的。” 丁逸尘:?? “啊!”不知道黄学毅看到了什么,惊呼:“你是附灵者!如何办到的?” 阴铅华淡淡地道:“不问附灵者的能力是论坛里最起码的礼仪吧?” “……”黄学毅,“那么你发现了什么?” 阴铅华:“早在第一晚,我就发现了文书在半夜偷偷起来呕吐。可是非常奇怪,他只是把食物吐出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反胃的声音,吐完还悄悄用泥土将呕吐物埋了起来。到了早上,趁那家伙带着小鬼去河边的时候,我去那地方挖掘,看到了完全没有被消化过的食物碎渣……” 窗下的丁逸尘心道:我看到村长也是这样的!难道说,我……我竟在活尸家里住了一晚!还是被队友安排的! 他如此想着,浑身一阵恶寒。 “于是第二晚,我又用了‘某种方法’走遍了山谷中其余的村民家。发现那些人家中死寂,屋内布满了蛛网和灰尘,也不开灯,人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阴铅华接着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黄学毅倒吸一口凉气:“你究竟探了多少户?” 阴铅华说出一个让人绝望的词:“全部。” 同样震惊的还有窗下的丁逸尘。 “不止如此,这两天吃的都是野味,米也是又陈又馊的,这不可疑吗?”何奥华补充道:“于是白天的时候我也明目张胆的到处转,发现他们没有任何生产行为,村民的行动全都是见到我们以后才装出来的,食物也是临时收集的,所以我才在晚餐时故意言语试探。结论就是,这个任务……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找出活尸’这一项。” ——因为整个村子全部都是活尸! 会议室里竟沉默了一会。 “论坛一如既往地玩文字游戏。”阴铅华又说:“但那又如何?‘精英群’从不冒险,计划极端就对了,只有极端才万无一失。” “呼~确实了得,竟然还没开始任务就已经发现了这条关键,如果是一般用户……不堪设想。”黄学毅想了想,又说:“可如果是这样,有一个地方我就想不明白。” 何奥华解释道:“是的。因为论坛明示的任务是‘阻止活尸于三天内离开村子’,但既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活尸,他们根本没有必要理会我们,也没有必要来参加所谓的旅游开发动员大会,直接离开就行了。可是从这些怪物的伪装和行为来看,它们很在意我们。” 丁逸尘虽然胆小怕事,但见事极快,心中立马想到:说明它们不能直接出去。 何奥华果然接着说:“这说明它们没法直接出去,有一个条件,恐怕是它们要达成了才能出去。哼,大家都是老手了,线索指向什么样的条件就不用我说了吧?” 屋内的四人心照不宣,没有把那个条件说出来,丁逸尘心中也隐隐的想到了。 哥特风美女佳楠说:“若你们所料不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撤走?论坛又为什么把我们派来?这说不通。” “你的第一问。”阴铅华回答:“出口塌方了。我们进村的路从来的第一天就成了死路了,为了演好戏才没有和你们说。至于第二问,恐怕只有论坛才知道了。” 黄学毅苦笑:“你是说,论坛让我们钻进一个有四十多只怪物的笼子里,让我们死斗到底?” “就是这样!论坛总是很冷血,不可琢磨。”阴铅华声音冷酷,与晚餐时不一致,“但这个任务的难度是‘一般’,不应该难成这样。通常情况下我们连一只鬼也对付不了,更不要说这四十多个村民全是鬼;所以它们一定是别的什么东西。又或者有什么弱点可循,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 何奥华:“再过半个小时,就正式进入任务时间了。我们可以在对方动手前再虚以委蛇,身处危险中寻找线索,赌自己不是先死的那一个,也可以执行我的计划一了百了。你自己想吧。” 黄学毅沉吟片刻,最后说道:“我……我加入。” 佳楠着咬泡泡糖,吹一个泡泡:“我也加入。” 何奥华:“很好。本来大家就是死过一次的人,都是为了活下去,又何必假惺惺的遵循世俗道德。如果这次能顺利,我欢迎你们加入‘精英群’。” 黄学毅叹一口气:“需要我做哪些准备?” 何奥华:“准备都做好了。现在唯一还需要了解的是‘活尸’究竟有多少威胁。这件事今晚也会用牺牲品试探出来的。” 黄学毅:“你是说用那两个孩子?” “哼。”何奥华又说:“谢杰与我有约定,让我把那个姓丁的照看好。不过另一个嘛就无所谓了。阴小姐,还得看你的了。” “包在我身上。”阴铅华道。 何奥华:“其余人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好好表现,就先这样吧。”他说起话来有一种官态,强而有力,叫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丁逸尘听到此处,悄悄的爬下窗户回到一楼房间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阿蛋已经打着鼾睡着了,丁逸尘看着他天真的傻脸,想起那四人的对话心感大事不妙。 不多时,丁逸尘听到了外边有脚步声,赶紧摸上床,用被子盖住脑袋装睡。接着听到那人好像在门前鼻息轻响,站立一会就离开。 真是够了!原来论坛的任务除了面对诡异之外,竟然还要对付来自队友的出卖?这在第一次任务中完全没有想到。何奥华和阴铅华这些自称“精英群”的人,他们明天有什么计划?不不不……现在应该想的是他们要怎么用阿蛋来试探活尸。 方哥……向姐……如果是你们会怎么做? 是了,方哥和向姐一定不会做出牺牲和出卖队友这种事情的!我虽然势单力孤,但也不容许这种事。 丁逸尘看淡生死的性格又占了上风,他摸下床,抓一条扫把,把门反扣,然后守在门边,谁要是想来抓走阿蛋,就只能拼死抵抗了。就抱着这个念头,他抓着扫把蹲坐在门后。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点疲了,不知不觉困的合眼小憩。 一股寒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两眼迷迷糊糊中,寒风?我明明反扣了门的。啊!他抓着扫把跳起来,揉了揉眼睛。却见房门不知怎么的已经打开了,再看阿蛋的床上,哪里还有人? 糟糕!我怎么睡过头了? 丁逸尘丢下扫把,抓起桌面一把剪刀就往外出去,看到一个守夜的外援正在打开铁门将阿蛋放出村部,铁门发出咯吱吱的金属响声。丁逸尘大惊:为什么会这样?阿蛋他为什么要自己走出去? 他们都是一伙的?外援也是听命于何奥华的,我要是追出去一定会被针对的。丁逸尘这么想着,心中着实慌乱,却又不愿意看到阿蛋就这么孤身送死。情急之下,他又跑到楼的后面,借助窗子的高度跳到围墙上,翻了出去,手上被围墙上的玻璃扎得满手血。 丁逸尘咬牙手在墙上一擦。心想:如果是方哥,他也会拼死救下我这个小菜鸟的。丁逸尘这次换你了……加油啊。 他沿着围墙走过黄土,在围墙拐角处看到阿蛋悠哉悠哉地在县道上走,往村民居住的方向去。于是远远的从荒地边上跟上,不敢太早冲上去,怕被何奥华那些人发现。 一轮猩红的半月下,弯曲的县道通向不远处的村落,四周是森罗高耸的黑色山峦之影。 待阿蛋转过一个弯头,丁逸尘急忙追上去拉住他肩膀,“阿蛋!你去哪里?” 阿蛋转过头来:“丁逸尘?你在这里做什么?” 丁逸尘挥舞着手:“你你有危险!老手那些人,他们想用你当试验品,去试那些活尸!不管他们跟你说了什么,你别信。” 阿蛋微微一怔,又说:“你怎么知道?” 丁逸尘:“我偷听到的!他们还有一个重大计划,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们两个就像小白鼠似的,我们干脆找地方躲起来算了!反正他们总会有办法。” 阿蛋疑惑的道:“他们用我来做试验,和你又没有关系,你为啥这么着急?” “你就别开玩笑了,难道你不急吗?我告诉你那边可是全是活尸!全村都是!而且现在不同于前两天了,现在是任务期间,那些怪异的村长和文书,他们没准都张大獠牙就等你羊入虎口。” 阿蛋眉头微拧,露出奇妙的神色,上下扫视丁逸尘,然后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发现,没准能完美解决这次事件。但是我要去试验一下,你既然这么担心我,不如你帮帮我吧?” “这……你确定吗?”丁逸尘闻言有点讶异。 阿蛋道:“当然……不确定了。不然还试验什么?” 丁逸尘:“非得晚上去吗?我我我……我害怕。” 阿蛋:“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得了。”他说完又往前走。 丁逸尘追上来,说:“去就去。我带了把剪刀防身,要、要是有危险你就先跑……” 阿蛋笑说:“呵呵,好啊。你要是跑我前面了,就绝交!” 丁逸尘后悔:晕!我逞什么能呀我,方哥他是附灵者,我就一把剪刀。再说我跟你又有什么交情了?丁逸尘讪讪地说:“那你至少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试啊?” 阿蛋却竖起手指说:“嘘~从这里开始一句话也不要说了。听我命令。” 丁逸尘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好像突然无所畏惧的样子,但这时也只好先照办。 两人偷偷摸到文书家外边,这是一个只有几户村民宅基地并在一起的小屯子,各家之间有一条狭窄的硬化路相连接,其余的地方都是烂泥。一般的农村都会养看门狗,可是这里四下鸦默雀静,这是当然的,活尸才不不需要养狗看家吧? 文书家大门敞开,院子里边漆黑一片。丁逸尘跟着阿蛋快速钻进去,来到院中间。 丁逸尘手足无措,眼神问询接下来呢? 阿蛋微微一笑,气声说:“你如果相信我,你就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慌,否则我一定会死的。你能做到吗?” “啊?”丁逸尘张张嘴型,没发出声音:“不、要、吧?你别自己去啊。” 阿蛋:“你别打岔,快保证不逃跑不乱动!否则你就自己回去吧。” 丁逸尘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他自信满满,想来一定是有把握的……但愿吧。“那好,我保证就站在这里。但是你也别自己冒险啊。” 阿蛋气声:“谁说是我要冒险的?你看前面。” 丁逸尘转头看前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啊……再回过头来,阿蛋也不见了!正在疑惑之间,突然墙角传来一声阿蛋的喊声,听起来模仿丁逸尘的声音模仿得特别像:“文书你好!晚上好!你在家吗?” 丁逸尘差点跳起来,我勒个去!什么情况!但是答应了他说不逃跑不乱动的,操蛋,舍命陪君子了!你可千万别坑我啊t_t 第13章 房里立刻亮起了灯,穿着衬衣西裤的文书笑吟吟地开门走出来,丁逸尘的小心脏随即开启极速马达模式。 “这不是小丁吗,这么晚了有事吗?”文书说完这句,目光落在了丁逸尘血迹未干的双手上,一下子变得热切起来,“你的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他快步走过来。 丁逸尘心骇一颤,退后半步,回答:“不小心给玻璃划到了……” 文书拉起他手,眼睛直勾勾的看,嘴里说:“太不小心了。走,进屋里我给你包扎一下。”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屋里去。 要死了要死了,羊入虎口了!丁逸尘右手伸进衣袋里握紧那把唯一可以依仗的剪刀。要是有异常,说不得,只好自卫。 文书拉着他坐到客厅木沙发上,关切地说:“伤得挺深的啊,痛不痛?” 丁逸尘看他的样子实在和气,不像要发难的样子,一时间又有点摸不清头脑,惊疑不定的发懵。 “别担心。”文书又露出友善的微笑说:“我这里有医疗箱,保管你一会儿就不痛了,你坐等我一下。”他走到厅门前关起门,“格拉”一声轻响,然后快步进卧房去。 丁逸尘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好像无论怎么看,文书都是一个普通的热心村民,而且真的很友好,会不会是哪里误会了?那个阴铅华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打量这间红砖叙利亚风格房子,厅里放了一张矮圆桌,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还有一个挂钟,一挂日历,这就几乎是全部的家具了。太简陋……像他这样的城里人无论如何也长住不下这样的地方。 对了,阴铅华说这些人家里都是灰尘密布的,可是文书家不是这样啊。虽然简陋,却到处擦得干净。这么想着好像又安心了些。 不过一分钟,文书提着一口表面贴有红十字的医疗箱从房间出来。丁逸尘见状,呼出一口气:“文书你真好,我们肯定是误会了,你们村可真的都是好人啊。” “那当然了,什么误会啊?”文书也侧坐到并列的木沙发上,医疗箱一摆,笑说:“你们都是贵客嘛,你们来帮忙发展,我们村才有希望,不然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逸尘好奇:“等?” 文书笑笑说:“没什么,我看看这着工具怎么弄,要怎样才快一些。”他边说边打开医疗箱盖。 丁逸尘的位置看不到里边东西,说:“一般是先喷云南白药吧,然后用绑带布缠一下就好了。” 文书“嗯”点头,说:“你把手伸一下。” 丁逸尘随意伸出受伤的左手放在扶手上,就在这时他目光被文书身后墙上的挂钟吸引了,随口说一句:“哎,你家的钟该换电池了,都停了呢。” “哦哦……有空就换,有空就换。” 丁逸尘突然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天生敏锐,观察入微,目光又从挂钟移到挂历上,日历显示2022年 8月,距今已经半年。还有,为什么他大半夜的在家还穿着白天一样的正装? 一股恶寒瞬间击穿全身,这让他重新警觉起来,再看到文书的眼神,真的不对劲,目光实在太强烈——仿佛在看一块美味。 突然面前生风,说时迟那时快,丁逸尘急忙缩手。“嗒!”的一声响,一把大号螺丝刀重重地刺进了扶手里,深逾寸许! “哇,你干嘛!”丁逸尘惊愕大叫起身逃向出口,可那里的栓锁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挂上了一把铜锁。被困住了!他掏出剪刀回身,却见文书依然微笑着,缓缓的从医疗箱里掏出来一把精钢扳手。 “文文文书……你你你在开玩笑的对吗?”丁逸尘颤抖地道,“不要了……” 文书摇摇头:“是我的错,不该想着用锥子固定你,那样更疼。用这个就对了,一下子就睡过去,保管不疼了。” “哇!”丁逸尘恐惧的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这是为了什么?你难道真的是为了人血吗?” “咦?”文书这时也不再伪装,面目好像苍蝇见屎:“你都知道啦?从哪里看出来的。来……乖乖的把血给我!我已经忍不住了!我要,我要!”说着挥舞着扳手冲上来。 “哇,你不要过来啊!我很厉害的!” 呼地扳手重重落下,丁逸尘缩身避过,剪刀迅速在他肋下扎了一刀,然后低头就往房里跑。 文书中刀恍如不觉,痴笑着反手挥扳手追击,金属带起的突风堪堪刮过丁逸尘后背,火辣辣。跑到卧房前时,又是一抡砸下来,“嘭”地巨响,却打在卧房门框上。丁逸尘险些后脑开瓢,惊出一身冷汗,转身看到他震得回弹,老大一个硬直,“哇”丁逸尘大叫,狠下心正手扬起剪刀,自他下巴穿进嘴里,直通上颚,样子极惨。刚想道歉,文书却毫无反应,又再袭来! 丁逸尘拔下剪刀奋力格挡,但剪刀太轻,这一砸震得他胸口、虎口欲裂。他忍痛猛地一脚把对方踹倒,然后把卧房门关起来。叫道:“别再来啦!” 实锤了……文书真的是怪物!他腰上中了一剪刀,下巴都穿了,像没事人一样。这下连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妈妈咪呀! “哐,哐,哐!”门锁处随着扳手敲击的巨响,渐渐变形凸起。丁逸尘顶着门呜咽道:“咱可以商量吗?其实你要吸血也不是不行,我我我适量献血有益健康。大家还是好朋友好同志,好不好?呜呜呜……丧尸也可以和平共处的,那个医院里有很多血包。” “哐!”门锁穿了,门板一撞将丁逸尘顶开,只见文书僵硬的微笑叫人毛骨悚然。 “哇!你别吃我,我有艾滋病!”丁逸尘退到角落,紧握剪刀全神贯注,一瞬间虽然看到对方全身诸多破绽,随便往哪里都能先一步刺中他。可这东西和上次那个人贩子不同,他不会痛也不会停!赢不了……怎么想都赢不了。 文书狞笑向前,突然!他背后一个像摩托车帽的东西扣下来,发出“咔嚓”一下咬合响,文书的脑袋就那么被这个黑色的头套完全包裹住。他顿时目不视物,狂暴地挥舞扳手,周围的墙面和杂物被敲成粉碎。 丁逸尘定神一看,原来是阿蛋偷袭!当下信心大振,躲开几下扳手的盲砸。阿蛋抛出一条绳索,“接着。” 丁逸尘敏捷的接住,立马意会,往地上矮身一钻,与阿蛋交错围着文书转圈,不一会儿就把这怪物捆成一个粽子,跌倒在地上。 “阿蛋你到哪去了!”丁逸尘惊魂未定,责备说:“我还以为被你卖了,差点就交代了。” 阿蛋嘻嘻一笑:“多亏你拖得那么久,我才能从烟囱上钻进来啊。而且你挺有本事嘛,刚才我都看到了,你是会武功还是什么的?” “你还说呢!”丁逸尘跺脚说:“会武功就好了。要是你再来晚一点都可以开席了。” “哈哈。”阿蛋笑说:“还有余裕开玩笑,没准你其实玩得开的。” 丁逸尘叹气:“他们都这么说……我是鸭子上架。话说这到底什么东西啊?” 阿蛋回答:“这是拘束帽,戴上以后摘不下、看不见、说不了、听不到。论坛里有个家伙最喜欢捣鼓这种搞笑玩意,一百件里也就只有这个比较管用。我们给它起了个逗比名字叫‘没头脑’。” 丁逸尘本来问的是文书,不过阿蛋同样也解释了他想知道的,于是又说:“我们……竟然真的把一只活尸抓住了,接下来呢?” “你觉得呢?” 活尸文书像条毛毛虫一样不甘的在地上蠕动,阿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条锋利匕首,竟然俯身去就往后心窝刺没进去,拔出来时一滴血也没有,而它还在动。 “果然不是鬼,也不是人。”阿蛋喃喃道:“意料之中,我们来看看极限在哪吧。” 丁逸尘听到他这话突然后怕,意识到刚才其实无比凶险,自己被用来当了诱饵了,万一这东西真的是鬼,自己肯定了账。但转念一想,人家本来就是要孤身来的,是自己强出头说要帮忙,那也怨不得别人。 阿蛋用匕首又在文书身上多处试刀,出手麻利、下刀毒辣,瞧得丁逸尘头皮发麻。 “呵,砍和刺都不管用,接下来试试窒息。”阿蛋饶有兴趣的说,在拘束帽侧面拨动一个开关,只听到气体的抽响,好像帽子里有什么机关膨胀起来。看来这个帽子竟还具备处决功能?丁逸尘更是瞪大眼睛。 过了几分钟,活尸还在扭动,阿蛋说:“果然也不需要呼吸呀。” 接着阿蛋又尝试用毒液注射,用水泡,用火烧,用奇怪的仪器照射等等,一只怪物被玩弄得体无完肤。 丁逸尘突然惊觉他手段熟练得吓人,惊叹原来之前两天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惊吓和软弱都是装出来的,实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老手,没准也是“精英群”的一员。想到这暗自苦笑:自己才是全队最胆小的菜鸟,还想着保护别人呢,真是班门弄斧了。 阿蛋折腾怪物一个小时,最后他把文书绑在了木沙发上,掏出一条钥匙在拘束帽后面扭动另一个开关,帽子的眼睛、耳朵、嘴巴的位置都打开露出来一些。文书停止挣扎,面无表情地盯着二人,平静得毛骨悚然。 阿蛋却不买账,一脚踏在沙发上:“你能交流的,别装哑巴。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文书移动一眨不眨的眼睛,缓缓地道:“我不知道。” 阿蛋:“呵,你想吸人血,却不知道为什么?” 文书沉吟片刻,突然地答非所问道:“你们……知道身为死人是什么感受吗?” 丁逸尘微微摇摇头,阿蛋则轻蔑地道:“我又没死过。” 文书眼睛直勾勾地:“要真死了也就算了,可怕的是死了却还有意识……就像是灵魂被困在冰冷的尸体里!我就在身体里边疯狂嘶吼、撞得头破血流、十指在冰冷的墙壁上抓挠。可是没人能听见我,我也出不去,因为这牢笼就是我的尸体!……一开始是极度的愤怒,渐渐的连愤怒也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两人听他这般形容,突然间想象出来……一个永生不死的人被砍去手脚,挖去眼睛丢进海里。永久的监禁,多么悲惨。 阿蛋倒吸一口气:“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文书冷冰冰地答:“有人投毒。半年前有个人在水管里下毒,我们都死了,但意识却死不了。” 阿蛋急忙追问:“是谁?谁下毒?” 文书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感情:“我不知道,没人知道!半年了,每分每秒我都困在尸体里,太痛苦了!你能想象有多痛苦吗?直到前几天我们突然能行动了……但摸任何东西都像木头,吃任何东西都像嚼蜡,所有的感受和心情都被剥离了。同时脑海里都收到一条指令,那声音让我们搜寻活人,在指定的时间里吸食活人血,就可以真正活过来!然后你们就来了。我……我现在看见血就馋得流口水,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标却连一动也不想动!”他突然抬眼说:“有人在控制我们!” “……天啊,那真是太可怜了,太无辜了。”丁逸尘无比怜悯,问:“你……究竟需要多少血才能救活你?” 阿蛋冷笑:“你不是吧?别傻了。” 文书突然奋力伸脖子咬,虽然离丁逸尘还差了一截,仍是吓得他够呛。“我要全部!我要吸干你。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吸!结束我的痛苦!” 阿蛋叹一口气,一根手指点在拘束帽顶上,有什么机关被发动了,文书的头就那么轱辘滚落下来。 “我去,血滴子!”丁逸尘惊呼。 阿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叫它‘没头脑’?” “??”丁逸尘:“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是看不到路的意思吗?” 阿蛋把拘束帽从地上抱起来,把文书的头从里边抖出来,没想到那头颅仍然用凄凉的眼神看着两人……他竟然还死不掉! 谜团增加了,究竟是什么人下毒害死了满村的人,还能把他们全都变成了受限制、听命令的活尸。慢着,如果这种可怕的技术被用于军事或者暴力活动,简直灭尽天良。这样的事真的是‘某人’做的吗?细思极恐。 阿蛋提起文书头颅和扳手进入厕所,过了一会听到冲水声,他出来说:“如果这样他还不能安息也就没办法了。” 丁逸尘不敢去想他在里边干了什么。 过了片刻,看着沉思的阿蛋,丁逸尘鼓起勇气问:“阿蛋,你难道是‘精英群’的人吗?这样的设备和手段,可不像一般的用户。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做?” 阿蛋不耐烦地说:“你就少问几句吧,活的久一点不好吗?嗯……今晚上你们就在这里过夜,这里比回村部安全,明早事情就有结果了。” 丁逸尘:“唉?不回去帮忙吗?” 阿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帮不上的……我看你这人有点意思,奉劝你老实待在这到明天中午,别添乱。” 丁逸尘道:“那至少把我们的发现告诉队友。” 阿蛋:“我发信息就行。看你累成这样,赶紧去睡一会。我负责守夜。” “呃……那就……好吧,我真是累极了。”丁逸尘突然觉得阿蛋这人原来这么有气势,还很可靠,先前他竟然假装得那么软弱,可真是了不起的演技啊。 …… 累极的丁逸尘在文书家战战兢兢地睡了一夜,直到被阳光惊醒时已经是快九点。起来后他发现阿蛋竟然不在了,房门背后用油笔写着“待在这!”三个大字。 阿蛋显然是回去了,但那里有四十多只没有痛感的怪物围攻,队友如何抵抗?为什么又不让我跟着帮忙?看不上我吗?好歹我也是看个淡生死的队友。 他完全放心不下,犹豫再三,拎起那顶“没头脑”赶紧往村部方向去。 第14章 丁逸尘急赶忙赶,远远的就望见村部方向一道滚滚黑烟直窜天际,他加快步子来到近处,却见整个村部连同方圆几十米全都包裹在地狱般的烈焰之中,二层会议室尚未爆燃,但里传出来无数恶鬼般的嚎叫。 何奥华、阴铅华、黄学毅、佳楠四个人正在大火之外静立,仿佛在看一场盛大的烟火秀,冲天的红光映得四人的背后发暗。 何奥华抽着烟,转头看到丁逸尘,风轻云淡地说:“你来了。” 丁逸尘惊异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不是看到了吗?”何奥华吐出烟圈,说:“我们把全村‘会动的’全都骗到一起开会,一把火烧干净。” “啊?这……”丁逸尘吃了一惊,“怎么能这样?万一村民里还有活人怎么办!” 何奥华像吐瓜子皮一般道:“那关我什么事?” 阴铅华则侧眼瞄他一下,淡淡地说:“放心吧,这还不是多亏了你的情报,文书不是已说全村半年前都被毒死了吗?” “就算是这样,你们又怎么办到的?”丁逸尘想不明白,那边可是有四十多个渴望人血且忍耐了两天的怪物!自己想不出任何办法能把它们集中到一块烧了,还能全身而退。 这时,村部二楼房顶上传来了持续的呼喊声:“咳咳咳,救命!救命啊!求求你们……我不想死啊啊啊!妈妈!” 那里还有另一人在不停的咒骂:“何奥华你这个王八蛋!你欺骗我们,你不得好死!” 丁逸尘循声望去,只见阿蛋和一个外援不知怎么的正困在村部楼顶,大火一时间还没爬上二楼,但已完全封住他们所有的逃生之路,地下没有一寸地方不是烈焰!光是热气就烘烤得人寸步难行,甚至轰隆隆的火声都要压过他们的呼声。等火焰爬上二楼,他们一定会被活活烤熟。 丁逸尘瞬间明白了——单凭诡计和欺骗当然不能把四十多个怪物骗到一起,但是再加上三个活生生的诱饵却可以!他震惊地看着面前四个论坛精英悠闲的背影,一时间竟分不清哪边才是怪物。 丁逸尘犹豫不多,顶着热浪冲进大门警务室,找到一个他想要的灭火器,然后奔往火场边。阴铅华在后边说:“别犯傻了,这是我们精心布置的凝固汽油弹阵,温度高达1200摄氏度,几个小时也不会灭。区区灭火器又能干什么?” 丁逸尘又气又急:“你们……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那些是活生生的人,是队友!” 何奥华沉默不语,阴铅华则冷笑:“天真,哪有灵异事件不死人的?死区区两个临时工外加一个蠢货就能完成任务,你就该偷笑吧。” 丁逸尘怒了:“死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轻巧。白瞎你长这张好脸,竟然心肠这么恶毒!” 阴铅华咯咯一笑,轻蔑地说:“你既然这么高尚,不如冲进火里去救人吧,二十秒钟之内烧不死你算是我错,你敢吗?” 丁逸尘不再理她,试图朝篮球场前的火墙喷射干粉,可是热浪铺天盖地袭来,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一切都吞噬。它的温度高得吓人,仿佛能将空气都点燃,让人无法呼吸。丁逸尘认识到这是徒劳,突然一眼瞥见村部高达五米高的围墙,他灵机一动,提着灭火器跑向了村部外。 阴铅华见状嗤之以鼻,鄙视地说:“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见得多了,结果还不是吓得灰溜溜的。” 熏烤的高温开始点燃二层木质结构,会议室里四十多只活尸疯狂地伸手推挤着被钢链锁闭的门窗,可没等它们破门而出,高温已经点着这些怪物的双手,几十只手像火把一样冒烟着火,样子甚是怪异。 突然,丁逸尘竟出现在东面高处,原来他跑向村部外的一棵大榕树爬了上去,然后从延伸向围墙的枝丫上跳到了高高的围墙头。他这么做是货真价实的“上刀山下火海”——墙头都是玻璃渣,墙底下全是火。只要踏失一步就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什么……这混小子。”阴铅华仿佛看到了不能理解的事,“喂!你不要命了?” 建筑物顶的阿蛋和外援见丁逸尘舍命来救,纷纷高喊着:“加油!你行的!救救我们!” 丁逸尘将灭火器举到头顶,小心翼翼的像走钢丝一样靠近着火的主建筑,焚风和飞起来的火星子烫得他全身都痛。他脚下的墙头海拔比村部二层走廊还要高出些许,他每步都力图落稳,但一波又一波的热浪袭来,好像想要把他推下深渊。 快了,快到墙边了,没问题的。丁逸尘感觉自己平衡感很好,多亏了节奏大师,没准真的可以把阿蛋他们救出来。 可就在这时,被火烤脆的二楼会议室门“哐”地一下被活尸们撞开,“噩啊啊啊啊!”十多个浑身冒火的活尸翻下走廊,冲向大门的四人去狂奔,跑到一半就化为焦炭。 一个女活尸发现了侧面墙头上的丁逸尘,“啊啊啊啊!”她的舌头和下巴已经烧掉,面目狰狞,只能发出疯狂的声音。 “omg!不带这样提高难度的哇!”丁逸尘正在距离二层走廊很近的围墙头,大概只有不到两米。那女活尸肚子贴在围栏上伸手来抓,一双冒火的手在丁逸尘脚边猛撩。 “啊啊啊,大婶!大婶饶命啊!别抓了!”丁逸尘吓跳起踢踏舞,万一被她抓到就肯定是摔下去凉凉……呃不……熟熟。 女活尸张牙舞爪始终差了寸许够不到他,于是她改变策略爬上围栏,飞扑而出!丁逸尘惊惧大叫,还当自己死定了,间不容发之际,外援在房顶露出一点脸,居高临下用长扫把女活尸凌空捅下去,叫她半空坠落火海,扬起一团火球,烧成灰烬。丁逸尘死里逃生,连出的汗也瞬间蒸发,赶紧加快脚步。 又一只活尸爬上走廊围栏飞扑而出,丁逸尘这次有了准备,在围墙上原地跳起来,一手按它的背,来了一个“跳鞍马”,把那怪物按进火海。远处阴铅华见状捧腹大笑:“哈哈哈……你还说自己不会武功?哈哈哈哈,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丁逸尘在墙头终于越过危险的二层走廊部分,来到建筑物侧面,到这里活尸就扑不到了。这里的火势相对小一些,他举起灭火器对墙下一顿喷,稍微减轻了下面扬起的火舌。然后大叫:“阿蛋!你们快从这里跳到围墙上。” 那个外援听闻这话抢着来到屋檐边,伸了几次腿,觉得隔太远了。丁逸尘说:“不行的,怎么也得跳过来,只有两米,不远的。” 那外援看着下方熊熊火焰,心惊肉跳:“开什么玩笑,跳过去哪有那么稳能落在墙头?” 丁逸尘说:“我来示范!”他把灭火器丢上房顶,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双手攀住房缘,脚在墙面上踢蹬几下,翻上去。 阿蛋鼻涕和眼泪一起落下来,冲过来就抱住丁逸尘:“小丁你真够朋友,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我会给你钱,他们……他们把我们卖了!呜呜呜。” 丁逸尘问:“具体怎么回事?” 阿蛋抖得说不出话,外援恨恨地指着远处四人说:“他们让我们两个临时工负责维持旅游动员大会秩序,将村民们聚集在会议室里,可不知怎么的……那些村民安静得很,也听话的很,但是眼神很吓人。狄聃他给村民做预热演讲,等了半天都不见何奥华上楼主持,突然会议室门被人关了起来,我们大惊失色,却看到是那四个混蛋用钢链锁门。回过神来时,另一个哥们已经……已经被村民扯碎啃食了!那些村民不对劲!” 阿蛋却说:“是这样吗?我不记得呀!我一觉醒来就……就在会议室里了啊。” 外援骂到:“说什么胡话呢你!你刚才还做演讲,慷慨热情的样子!” 阿蛋:“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我一辈子没做过演讲,别开玩笑了!” “别吵了。”丁逸尘:“和我想的差不多,但你们怎么逃上来的呢?” 外援指着屋顶一块检修盖说:“还好我要有防备,在会议室顶上留有一块容易上来的检修口,我迅速站到讲台上从那里钻上来。” 阿蛋也哭到:“还好我们爬得快!那些村民……哇哇哇哇,它们……它们全都是怪物,他们把那个哥们吃干抹净了,然后还想吃我!我能爬上来简直是个奇迹。” 丁逸尘看他怕的厉害,完全没有了昨晚的勇气。也对……要是看到一个大活人在眼前被撕得粉碎,被争先恐后地分食掉,我也会受不了的。 突然那检修盖“哐、哐哐”地几下,外援叫道:“该死,刚消停一下又来了!快压住它们!” 阿蛋听话的冲上去压,没想到才碰到盖子就跳了起来,“好烫!盖子变烫了!” 丁逸尘手伸到地面摸了摸,说:“下边都已经像烤箱一样了,二层也顶不住,没准这里会烧塌,我们赶紧撤。” “怎么撤?跳到墙头?” “不然呢?” “不不,我……跳不过去的。” 突然“哐”地一下重响,检修盖锁扣飞了出去。一个全身冒火的活尸攀上半个身来,看样子不是村长是谁?它浑身烧得焦黑,皮肤被墙体一刮,就露出来里边灰白的肉和脂肪来,样子极度可怖。 三人叫道:“啊啊啊啊!出来啦!” 外援举着扫把上去捅,那活尸一把抓住,扫把立马着火,外援死命拉扯也纹丝不动,只得松开手。趁着活尸还没彻底攀上来,他鼓起勇气冲到边缘,伸脚跨向了围墙,但他脚没落稳滑了下去,双手急忙攀在满是玻璃渣的墙头,一时间鲜血淋漓痛苦大叫,在墙头苦苦挣扎。阿蛋见他这个样子更是不敢跳。 那具燃烧的活尸已经完全爬出来,大张双臂冲过来,危急关头,丁逸尘从背后转过什么东西就往它头上扣。只听“咔嚓”一响,活尸的脑袋被拘束帽扣住,它顿时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扑,不一会冲下了火海。 可是更多冒火的怪物争先恐后地要从检修口挤出来。 丁逸尘猛扭一下阿蛋的脸。“你干嘛!”阿蛋痛呼。丁逸尘说:“是不是轻松了一点?相信自己,你昨晚上超级勇敢的,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回去的!” “昨晚……昨晚?好,拼了!”阿蛋鼓起勇气和丁逸尘来到房顶边缘,两人又用灭火器将下方的火焰喷小一些。 “我先做个示范。”丁逸尘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墙头,然后去扶起那外援,然后回头叫道:“不能小心翼翼的,一定要大胆往高处跳!然后落下来的时候才会更稳一些,如果角度不够,就会滑倒的。” 阿蛋纵身跳出,还好他落点不错跳在两人中间,丁逸尘稳他一把,三个人好不容易都站稳在墙头。 丁逸尘大声说:“我在前面,你们轻轻扶住前面的肩膀,我们能走回去的。加油!” 突然处于最后的外援叫道:“快快快!快走啊!” 丁逸尘回头一看,房顶上已站了许多烧得半焦的活尸,这些怪物个个眼中闪着嫉妒和憎恨的光——只有把这些活人也拉入深渊,和自己一样痛苦,它们才能好受一些! 其中一只活尸冲刺朝墙头奔了过来,丁逸尘眼看避无可避,突然“砰”地一声巨响,那活尸还没起跳,脑袋已经爆炸开来,无头的身体就滑了下去。 远处,阴铅华举着一把步枪拉栓退弹,叫道:“别发愣,我可打不完每一个。” 阴铅华枪声不停,弹无虚发。丁逸尘不敢想象身后危情,赶紧迈步向前,只听见怪物一只接连一只从屋顶上飞扑过来。 忽闻末尾的外援惊叫一声,丁逸尘感觉身后阿蛋的手猛地扒拉自己,两人几乎要失去平衡,好不容易稳住的时候,外援已在火海里翻滚惨叫着,只一会就没了动静。 丁逸尘懊恼得眼泪又要出来了,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含着泪带阿蛋从墙头攀上榕树,终于落在了安全的地方。 丁逸尘鞋底都是玻璃渣割出来的血,身上全熏得灰黑,拖着步子走到四人面前,阴铅华解决完最后一只活尸,步枪抗在肩上对他说:“不错呀,竟然真的带回来一个,你比我想的要有点意思。” 丁逸尘不理她,绕过她走到何奥华面前,死死地瞪着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给他一拳!何奥华的金丝眼镜被打碎落地。丁逸尘气鼓鼓的,他生平教养极好,满腔怒火,却一个字也不知如何骂起。 何奥华也不是好惹的主,掏出手枪就指他的眉心:“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我,你们早就全都被吃干净!” 丁逸尘脑门顶向手枪,义正辞严道:“我谁也不是,就是一个普通高中生,可我就是死也不要害人!那里可是两条人命,你们这样做丧尽天良!我才不要和你这种人一样。” “那又怎么?信不信我连你也打死……”何奥华话未说完,丁逸尘一把夺过手枪,又给他一拳,将他打到在地,手枪指着他。 “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小丁。”何奥华惊恐地望着他,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不过上边的情节都是丁逸尘幻想出来的。 现实是,从丁逸尘瞪何奥华的第一个瞬间他就怂了下来,因为面前这个人……心理变态,他的眼神里完全没有预想中的狡诈、得意、慌张、愤怒、或是喜悦,而是冷漠……理所当然的那种疯狂的冷漠。丁逸尘看出来如果自己挥出第一拳,他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掏枪打死自己。 何奥华露出虚伪的和气:“你有事吗?” 丁逸尘讪讪地:“何先生你以后能不能别再用队友当诱饵了……” 何奥华:“否则呢?你要揍我吗?” 丁逸尘被反问得哑口无言。何奥华逐渐狰狞:“我们每个人在这里都要有所价值,本来就是赌命,没有谁是稳赢的。我建议你下次再质疑别人之前,先把那个‘否则’准备一下,比如这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枪掏出来对着阿蛋,按开撞机,后者立即吓软。 丁逸尘:“不要!” 何奥华冷笑:“慧而弱,最是大忌。说对不起,你不该质疑我。” 丁逸尘:“对……对不起何先生!我不该质疑你。” 阴铅华劝道:“老何,何必跟蠢货一般见识呢?把谢杰的报酬拿到手,下次再教训他吧。” 阿蛋在生死边缘又走了一圈。 “嘿……”何奥华稍停,收起了手枪。笑吟吟地说:“很好,真乖,大家收拾一下准备撤退吧。” 这时六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一声提示音,拿起来看时,论坛消息显示:恭喜你已完成了“村中活尸”任务。 第15章 “嘶嘶~陈聪快看这个,‘愿清风将我带到你的身边’……超傻,哈哈哈哈哈……‘相见就是缘分,寻找懂得珍惜佛缘的你’……哈哈哈……”方靖正坐在一间宽敞的会议室里,一张大长桌坐了十多个人,男男女女全是今天新到的猪仔,全是二十到三十岁的小年轻。每人面前放着一本“话术汇编”,方靖拉着室友陈聪边看边笑,吵得旁边的人直皱眉。 这是到岗第一天下午,公司只让所有新人待在这间房里背话术。因为手机被没收了,大家只得耐着性子背书,没啥可做的。 方靖饶有兴致地随意翻开中间一页,按文字喃喃念到“你好,这边是某音商城,目前某音在推广《你消费我买单》补贴活动,到指定店铺下单,即可获得返款……这也太老套了,能有人信吗?”他又翻看几页,惊叹道:“哇塞!这个我喜欢,裸聊八枪……杀猪盘男神钓鱼法……网投养号技巧,服气!真是什么剧本都有啊,无论接受和拒绝都有对应的说法,厉害厉害,原本我还以为要即兴发挥呢。” 陈聪说:“我听网上一种说法是,没有人不会上当,就是还没有合适的剧本罢了。” 方靖笑说:“我在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写个ai程序,直接用机器人来骗就行了,还省下人工。” “没准还真有。”陈聪想了想又说:“可能ai毕竟还是生硬,会被看出破绽来吧?” “这不就是骗人吗!”方靖右边一个帅气小年轻愤怒地道,他从进来开始就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不是摔书就是挠头,这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站起来说:“我来之前说好的是做游戏推广客服的。怎么变成这种骗人的东西!我才不做呢!” 周围的人听这话纷纷抬头,各自露出不同的神情,有的鄙夷,有的冷漠,还有的同情。方靖心想:唉,怎么还有这么天真的人呀。一个女孩子也站起来说:“我也不想看了,这种东西自己看都恶心!我做不来,我要回家。” 帅气小年轻说:“那一起走吧,我们还没签合同,你们还有谁要一起的吗?” 剩下的人互相看看,没人响应,帅气小年轻和那个女孩子见状,一起走到办公室门前想要拉门出去,却没想到门被反锁了。他用力拍门叫道:“经理,经理,我们有事情!”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一个自称“串飞”的蓝发男人站在门前,小年轻看他穿着裸露胸膛的背心,胸口和手臂纹满了恶鬼纹身,稍微有点害怕。串飞操一口浓重的粤语腔:“有什摸问题?” 小年轻鼓起勇气说:“我……我们不想做了,我想回家。” “好啊。”串飞面无表情,口中满嘴酒味,对着他身边的女孩子问:“你也是吗?”女孩犹豫着点了点头。会议室里的众人心想有好戏看了,没想到串飞却一脸懒散地说:“可以,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吃了中饭休息一下,下午渣总开月会,到时候和他说就行。” 这可出乎新人们的意料,小年轻松了一口气,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方靖侧头看他,问:“兄弟怎么称呼?”他回答说:“我叫欧传洋。” “我是方靖,你怎么来的啊?真不知道这里是干诈骗的吗?” “不知道啊。我是同班同学叫来的,说这边收入高,做游戏推广客服,一个月就能赚不少钱,哪知道是这样的!那个同学在老家和我对门的,在学校里和我也很要好,亏我那么信任他!” “哦~这样,他也在这个公司吗?” “不知道!没见人。我过来之前还联系得上他,才到这他就把我拉黑了,气死我了。” “你这是被熟人给卖了啊。” 欧传洋一听这话,擂一拳桌子说:“我一路上也想到过这种可能,可是偏偏自己不坚定,心想多年同学他没理由骗我的。这次回去以后再也不会上当了!” 你还想能顺利回去啊?唉,天真小宝贝,方靖心想,低声道:“我看你还是既来之则安之,摸清门路再想办法,下午别傻乎乎的去和经理说要回家。” 欧传洋瞪大眼睛:“那怎么行,我不干骗人的事!我干不来的。” 方靖说:“你现在就是鱼肉,人家就是刀俎,你得听我的,免得挨一顿打。”欧传洋听这话脸上阴晴不定,不愿意相信。 中午有人送来一大袋子快餐盒饭,有烧鸭和黄瓜,众人也是饿了,拆开就吃。吃完就地趴桌休息,等到约莫五点的时候,串飞推门进来说:“到楼下集合,渣总要训话。” 于是所有人乘电梯下楼,来到公司大楼入口前,见空地上已站满了二百来号人,应该就是全体职工了,旁边还停着一辆旅游小巴。串飞领着方靖等十多个新人站在一侧,方靖心想:怎么有辆巴士,难不成要带我们在园区内观光?这车可坐不了这么多人啊。 待集合完毕,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来到在众人面前,他四十多岁年纪,样子看起来能把一些道理打进人的脑袋里……也能打出去一些。 “开月会了。”他一口东北腔:“各位同事,今天又有十多个新同事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了,大家先鼓掌欢迎!”噼里啪啦一顿鼓掌后,男人又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公司的经理,大家都叫我渣总,负责公司日常运营,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会尽量帮着解决。老人也带着点新人,大家都是来赚钱的,只要按部就班,钱就不是个问题。” 他扫视一圈人群觉得有点冷场,方靖也发觉众人一个个都一声不吭缩着身子。渣总拍拍双掌,说:“都没睡醒吗?让新人看看我们干劲才行啊!还记得公司的口号吗?——只要跟着公司干……”众人齐声接道:“富贵前途无限量!”渣总又说:“勇往直前向前冲。”众人又道:“别人吃屎我成功!”渣总笑骂:“谁他妈改了我的词?”一些人终于才哄笑起来。 “对嘛~赚钱嘛,有点精神才行!”渣总又说:“新人们,初来乍到也不用怕,听组长的安排用心学,先背话术,过两天会安排签合同,有什么疑问没有?” 一般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敢真的提问。方靖却举手说:“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手机?” 渣总看向他,缓缓地说:“手机会定期让你们联系家人的。” 方靖心中只想着按时联系谢杰,于是又问:“那平时没有游戏打、不能刷视频岂不是很无聊吗?”其余人听他这么说都不禁回头看他,捏一把冷汗。 渣总冷笑打量方靖,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以往的新人都没有敢这么问的。于是耐着性子多说了一句:“会有工作机给到你们的,还有吗?” 小帅哥殴传洋缓缓举起手小声地说:“总经理……我,我不想做,可以安排车送我回去吗?”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投来了戏谑的目光,方靖在心中叹一口气: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渣总咧嘴笑着问:“还有谁要回家的?趁机一起了。”见他这么说,新人中另外两人慢慢举起了手,渣总见状,笑说:“要回去当然可以,你们都还没签合同,只要把公司出的费用赔偿一下就可以走。” 殴传洋吃惊:“什么费用?多少钱啊?” 渣总说:“拿给小伙子看。”一个马仔把事先准备好的单纸递给他,殴传洋接过一看,逐渐骇得发抖。他抬起头来:“哪有这样的,机票、车费就两万多,而且什么是园区空气费?女同事欣赏费?通道磨损费8万?总价…… 120万?!” 渣总走过去搂住殴传洋笑嘻嘻地说:“国外的开销当然是高一点的,把你们带来多不容易,你把钱赔了马上送你回家。” 殴传洋又气又怕,流着泪说:“我、我哪有这么多钱?” 渣总说:“没关系,我们都很讲道理,这件事回头可以再商量,打个折扣也不是不行。你们那几个想回家的,签合同前也可以再考虑考虑。”那几人见这样子,都是一脸愁容。渣总笑着拍拍欧传洋,竟然没有揍他。 渣总看新人没再有问题,又说:“新人都没问题,那接下来该处分环节了。”他这么说,人群明显的后退了一步,“刚才也说了,公司带你们出国工作,包旅费包吃包住不容易,你们得出业绩回报公司,可是偏偏有些人不听指挥,浑水摸鱼,消极怠工。哼呵,我们干管理的肯定是不想为难大家,但是老板那边可就不好说了,总得给老板一个交代是吧?我点到名的出来……张浦岭、苏南山、朱小京……。”他点了七个人,这些人有的不愿意出列,串飞走过去连拖带拽把点到名的几人丢出列,这时那辆旅游小巴上跳下来十多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些手里拿着木棍,还有两人手里端着枪。 那七个人个个跪倒,连声求饶,渣总冷笑说:“你们就给大家提个醒呗,公司不养闲人,要么认真学习,要么交钱走人,不认真就打到认真,否则工作还怎么开展。”他手一挥,十多个大汉举棍打,抬脚踩,被打的人抱头蜷缩,嚎啕大叫,完全不敢反抗。直到个个被打得浑身血污,抽搐不断时,渣总才叫停。又说:“我也不想这样,你们痛我也费事,下个月再不出业绩,直接拉去后山埋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七个人瘫在地下,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一声痛也不敢呼,只是抱着头屎尿齐出,生怕挨更多。其余人一脸冷漠,庆幸挨打的不是自己。方靖看看身边的新人,都是吓得脸色乍白,呆若木鸡,什么反抗的心都没了。 渣总忽然想到什么,指着人群里一人说:“废材,你上次好像带新人忘了收手机对吧?” 废材就是带方靖等人进公司的小组长,他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忙说:“渣总,我、我一时疏忽,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渣总盯得他浑身冷汗,好一会才说:“你是小组长,要拿出点样子来……你的小组下个月业绩再加二十万没问题吧?” 废材如获大赦,说:“行。一定完成。” 渣总微微点头:“好,大家回去休息吧,都做好自己的事,我也省事。先散会。” 人群渐渐散开,新人们竟吓得迈不动步子,方靖一拍陈聪和安大槐,两人像泄气的皮球。方靖道:“回去吧,你们不是说来赚钱没事不会打人吗,怎么还怕呢。” 陈聪反问:“你不害怕吗?” 方靖模棱两可地道:“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想它干嘛。” …… 新人们背了两天话术,到第三天被带去“体检”,说是体检,其实就是抽了一管子血,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然后就让签合同,方靖压根没想以后的事,一心只想拿到手机和谢杰联系上,所以看也不看合同就签了上去。 签完回到宿舍以后见欧传洋哭哭啼啼的在走廊上,走过去说:“怎么啦?你签合同了吗?” 欧传洋说:“没有,他们让我赔十万块钱才能回来。我没有钱,他们就让我联系家里人,我爸妈凑了三万多……呜呜,我感觉好对不起他们。” 方靖惊呼:“已经给钱啦?” 欧传洋:“还没有,还得借。” “你打住,千万别给。” “为什么?” “你就算掏光家底给他再多,他也不会放你走的。” “为什么?!怎么能这样?” “唉,我不是说了吗,你为鱼肉人为刀俎,他要捏你扁的圆的还不是爱咋地咋地,你让你父母去报警,千万别给钱。” “不行的,用手机的时候他们都盯着。” 方靖忽然眼前一亮,“你看到手机放在哪了吗?” “在渣总办公室抽屉里。” “哦~这样啊。”方靖意外得到这个线索,又说:“总之我的意见还是白天时候说的,你先委曲求全,摸清楚门道再想想怎么脱逃,给钱是没有出路的。” 说完,方靖丢下呆呆的欧传洋,回到宿舍上床发呆,突然看到另一张床下铺的陌生室友正在打游戏。惊奇的问:“哥们,你怎么能用手机啊?是工作机吗?” 那人漫不经心地回答:“时间久了你就能用了。” 方靖若有所思点点头,心想要不要把他手机抢过来联系谢杰呢……转念一想,自己完全不记得谢杰的电话号码,糟糕,看来无论如何还是得把自己的手机搞到手。 嘿,这就是我要的,多一点挑战性。 第16章 园区晚上也挺热闹,各种店铺和小吃摊看起来和国内没什么区别,坐满了喝酒猜拳的人,直到凌晨两点以后才渐渐的安静下来,只剩下零零星星打扫卫生的店主。 两个刚在面摊吃完宵夜的缅甸兵继续自己的巡逻任务,在楼与楼之间的街道上漫步。忽然其中一个蒜头鼻猛退了几步,另一个高个子见状,问:“干什么?” 蒜头鼻嘴巴微张,咽了几次口水才说出话来:“有、有东西飞过去。” 高个子打个哈欠:“蝙蝠吧?” 蒜头鼻惊恐地拉住他说:“不是!很大!我眼神好,好像……是一个没有眼睛嘴巴的东西,满脸是血!手跟电线杆那么长!横着、横着飞过去了!” 高个子疑惑:“长臂猿?我们这里有那种动物吗?” “个屁啊!长臂猿的手有一条街那么长吗?快走快走,这边不去了。”蒜头鼻拉着高个子赶紧往反方向离开。到了另一个街口,高个子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蒜头鼻道:“不会的,肯定是那种东西!宁可信其有。” 高个子突然想到什么,说:“会不会是31号楼那个……” 蒜头鼻惊惧:“跑出来了?不会吧,卧槽,今晚别巡了,回营房回营房……” 夜色掩护下,头上套着丝袜的方靖攀越护栏,翻落在公司大楼楼顶,这地方办公楼林立,正好可以利用伸缩的鬼手在楼之间移动,嘿嘿。除了刚才头一次没掌握好诀窍摔得一鼻子血之外,也算是熟练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能飞行的一天。他伸手一抹鼻血,更弄得丝袜头套上更红了。 楼顶天面一目无余,方靖的目标是公司里的渣总办公室,拿到手机里谢杰的号码就撤。他满心兴奋劲,走到楼梯间门前鬼手一划,切开了门锁。小心翼翼下到渣总办公室所在的十五层。这地方可真黑啊,不过应该不会有鬼吧?鬼那东西还是比较稀有的。方靖从楼梯转角处伸出小半张脸,看见走廊尽头的渣总办公室,旁边的摄像头正闪烁着一点幽绿的夜光灯,另一边好像也有,走廊互射的。 真麻烦……方靖心想,谢杰还没通知的这几天不能打草惊蛇,否则真是没处待,要是给监控拍下来体貌特征可就不太好了,话说要是医院女鬼的能力是隐形该多好……嗯,要是瞬间移动就更赞了。不不,考虑到女澡堂的话,果然还是隐形比较棒吧?不行不行!他挥了挥头顶不存在的幻想气泡,怒斥自己的庸俗。 方靖决定先去找找监控机房在哪,一般消防控制室都在一楼,为了节省空间监控室也会合并在一起,这是在北京柏丽酒店学到的知识。于是他转身进入楼梯间,就那么往下来到了一楼。消控室就在不远处,他正要冲过去,一凝神间却听到负一层的下方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来人啊……救命……漏水……” 方靖眉头一皱,怎么大半夜的也这么多情况?负一层,真是不好的记忆啊,别再冒出鬼来了。 他犹豫一会,决定还是下去看看。来到负一层,见地面上有一公分左右薄薄的水层,鞋子踩上去就荡漾开。呼救声在这里听得更响了,方靖带着疑惑慢慢过去推开防火门,里边几个声音一边咳一边吼:“来人咳咳咳!要死了!咕噜噗,救……命!” 方靖寻着声音来到最后一间,那间房里的人听到推门的动静,更加激动“来人了!太好了!快救救我们!关水!咳咳……呕。” 方靖见已经暴露就只好走进去,里边有三个人不知怎么的,陷在比地面更低的水坑里,上边被铁铸的牢笼禁锢,这时水已经没到他们下巴的位置,几人拼命踮脚仰头才能呼吸。及见进来一个头上套着丝袜,乍一看没有五官、满脸是血的人,更吓得猛呛水。 方靖没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多怪异,走过去问:“你们怎么回事呢?” 离入口最近的牢笼里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他仰着头艰难地说:“我们没完成业绩……被关水牢,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有人开了消防栓水忘了关,我们……我们快淹死了!噗……噗。救救我们。” “水牢”就是一个只能容纳一个身体的深水坑,上面焊了一个铁罩,里面的水又脏又臭,好像还飘着粪便,实在太折磨人了,谁想出来的?他心生怜悯,想砍开铁条救人,转念一想那样是不是行迹太明显了。 方靖又问:“你们在这多久了?” 那人急忙回答:“两……两天了,兄弟你再不关水就来不及了,求求你,我们会报答你的。” 方靖说:“那你们能不能装作没见到我?” 三人没命的点头,每点一次头,下巴都打起水花。 方靖叹口气,跑出去找漏水的地方,原来是一个消防栓滑牙了关不紧,水压作用下潺潺的出水,估计流了很久才达到这个效果。他用力拧转阀,明明拧到头了,水还是止不住。方靖只得变化出鬼手加大力道,没想到鬼手轻轻一扳,整个转阀扭断了下来。“我擦,鬼手的力道一直是个迷。”方靖丢下转阀回到水牢边,那三人已经只能一直仰头了。“哥们怎么回事?水位还在涨呢。” 方靖说:“消防阀坏了,关不住。” 那三人惊叫:“那怎么办!” 方靖笑说:“没办法了,你们有什么遗愿交代一下呗。” 三人听这话吓得各自惊叫。 “啊?不要啊!!” “我不想这样死!不要淹死……噗……不要这样死。” 水线终于没过了三人的口鼻,他们痛苦的闭眼等死,突然苍白男人身体一轻感觉被提了起来,他惊恐地抹去脸上的脏水一看,见方靖正在把另外两人从水里提了出来。那三个坚固的铁笼,却不知如何被切开了三个平整的口子。 “你……多谢、多谢!”苍白男人哆嗦着喃道,两天的水泡,让三人形貌枯槁。正不知怎么得救的,方靖说:“你们三个自便啦,记得我没来过哦。” 方靖丢下死里逃生的三人,回到一楼消控室找到了监控电脑,鬼手一扯,机箱像纸皮一样露出里边的组件,他又在硬盘上轻轻一捏,电脑瞬间蓝屏。做完这些监控就没有储存设备了,嘻嘻,有文化就是不一样。正要乘电梯返回十五楼,突然办公楼警龄大作。 “铃铃铃铃铃铃铃!” 坏了,怎么回事?监控硬盘还连警铃这么高级的吗?不对。方靖望向监视器上,原来刚才救的三个人跑向公司大门外,他们触发了警报。马的,真是猪队友……不救嘛又于心不忍。 方靖赶紧冲向电梯,连连按呼叫键,可是外边越来越吵,有狗和士兵的声音在从远处靠近,方靖估摸着等不到电梯下来。一咬牙就冲向楼梯间,一边骂娘一边往上爬,等跑到十五楼的时候已经累得坐在地上吐口水。 时间紧迫,他拖着仿佛灌铅的脚推开了渣总办公室门,打开每个抽屉,抽屉锁全都经不住鬼手一削,乖乖,好东西不少……卷起来的现金、金色手枪、毒品、飞机杯?!惹~飞机杯干嘛放抽屉里!脏死了!终于方靖在一个大柜子里找到了手机……几百台。呃…… 翻了几下,太黑了,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好多台看起来都差不多。过不多时,忽闻外边电梯“叮”的一下响,有人走进走廊里,一道手电筒光逐间照射每间房。方靖眼看无可躲藏…… 串飞原本睡在附近,接到报警信息第一时间他就赶来公司,看到三个从水牢里出来的人他立即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首先就想到来查渣总办公室。串飞掏出手枪,用手电往里照射,没看到人,却发现反锁的窗户被打开了,热风正在往里灌,吹得办公桌上的纸哗哗飞落。他警惕的走到窗边伸出手枪去查看上下,以免有人攀在外边逃过搜查,不过看来想多了。 忽然,串飞感觉到对面那栋楼顶好像有人往这边窥视!他凝神去看,那视线似乎消失了。哼……不可能吧?有人能从这边直接飞到那边去吗?碟中谍也不行吧?串飞转身检查办公室,抽屉锁都损坏了,真的有人来过!于是他决定守在这里过夜。 …… 第二天早晨,方靖一边吃豆浆油条一边骂娘,昨晚盯着公司大楼大半夜,串飞都没有再离开,害得他功败垂成,到凌晨五点才放弃回到宿舍,这时两个熊猫眼黑呼呼。他也想过其实可以暴力拿到手机,然后找地方躲躲藏藏几天,不过那样也很麻烦,于是他有点较劲,一定要偷偷的,完美的完成这次任务。 方靖到来公司,在门前正巧遇到缅甸军人向渣总移交那三个从水牢里出来的人。其中那个苍白的男人向渣总卑躬屈膝地说:“渣总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真的不认识那个人,他真的用手指就把水牢切开了!是真的!” 方靖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才不到三个小时,这不马上就被卖了吗!还“报答”我呢。 渣总冷酷地问:“看清楚样子了吗?” 那人回答:“他头上套着丝袜,但是听声音是男的,好像是浙江口音!” 另一人附和说:“对、对,那小子声音很怪我再听一次肯定能认出来!” 渣总冷冷地说:“哼!找的到的话,你们就不用回水牢,我给你三天时间,过期不候。” 方靖内心叫苦,硬着头皮走上台阶,身后却传来安大槐的叫声:“方靖!来的挺早啊!昨晚你好像很晚才回宿舍啊。” 安大槐!你个显眼包!方靖内心问候这人祖宗十八代。果然渣总和那三人都同时投来疑惑的目光。 方靖含糊地回答“哦,哦。” 安大槐又说:“今天好像要发工作机养号了,工作机也可以打游戏的,晚点我们再联王者吧。好久没得玩,心痒难耐啊。” “呃……”方靖,“嗯啊。” 方靖巴不得快点走出热烈的视线,安大槐继续补刀:“你今天怎么不爱说话?” 不爱你妹啊……少说两句行不行。 眼看渣总就要开口叫住自己,方靖模仿起粤语腔:“我啊,昨晚太兴奋滴啦,一想到今天要开始赚钱了,大半夜睡不着的出去吃宵夜,结果醉在外边。” 安大槐说:“得了吧,我看你平时都挺淡定的。” 方靖说:“都系装出来滴啦。” 两人边说着挤进了电梯,电梯门要关上的一刹那,一只大手卡进来,渣总和那个苍白男人走进来。电梯里的人都说:“渣总好!”方靖也只得含糊地说一句。 苍白男人有意无意的靠近方靖,目光像两条舌头在他脸上从上往下舔,又从下往上舔。方靖浑身不自在,只得目光斜视,不与他相对。苍白男人问:“哥们,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吗?” 方靖压着嗓子回答:“大前天刚到。” 苍白男人说:“我看你有点眼熟,听你口音你老家是广州吗?” 方靖在内心世界用球棒奋力驱赶着冒头的羊驼,故作镇定回答:“俄是山晋娄烦滴,在广东长大滴啦。” 苍白男人意味深长“哦~”地一声,说:“我离你不远,我是陕西的。”旁边渣总接话头说:“既然你们离得不远,今天你就带带新人吧,我让废材把你们编一组。要好好干啊。” 苍白男人说:“我叫阿宏,幸会幸会。” 安大槐也想在领导年轻露个脸,忙说:“我和他一起的,我叫安大槐,他是方靖。” 方靖苦笑:“幸会幸会。” …… 今天任务是观摩培训。 废材带着自己组的新人四个,来到一个像网吧一样的楼层,密密麻麻并排的电脑桌,乌烟瘴气的烟味,正有很多抠脚大汉正在工作。 “这里是话务组,也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行内话叫‘狗推’。每天工作就是按照话术和剧本,选定目标客户下套。” 方靖问:“选定目标?随机的吗?” 废材哥解释说:“随机的也不是不行,但那都是老黄历了,早十几年你们是不是经常接到一种让买金银或者彩票爆料电话?” 安大槐说:“对啊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好像很久没有了。” 废材哥说:“那种就是随机的。一开始也能骗到不少,就连打时间差,发短信让人转账换卡号的也有能成功的,你敢信一条短信骗的别人转错几十万?” 方靖喃喃道:“那可真是够马虎大意了的啊。” 废材接着说:“但就真有不少,毕竟中国那么大。后来渐渐的不灵了,就开始用连环套随机迷人上钩。最狠的有二三十套连环,那时都还是在国内搞的。” 方靖有心想多学点细节,不由得问:“现在连环套也不好使了吧?我知道了,现在会事先筛选目标了。所以才说选定目标客户。” “你很聪明。”废材哥说,“以前也有个筛选笨蛋的好办法,就是类似用粤语说自己是北京某某法院的,连这种都听不出来,绝对是意向客户。” 方靖感叹道:“回想起来,那些听起来很愚蠢的口音,竟然是一种故意的筛选方案,门道不少啊。” 安大槐问:“现在如何筛选客户呢?” 废材说:“千门八将都听过吗?”除了阿宏之外的人都摇了摇头。“搞骗术的自古就有明确分工,正、提、反、脱、风、火、除、谣,其中的‘风将’就是事先打探消息的,放到我们这就是消息组,花钱跟各种消费软件的幕后人买信息,是男是女,联系方式,年龄多少,有没有钱,家住在哪,都能通过消费推断出来,通过算法可以计算出适合哪种剧本。有的放矢,成功几率就会大大提高。” “哇塞……你们太牛了,果然是干一行专一行。”方靖虽然非常鄙夷诈骗犯罪,却又不得不为这些人的专业水平惊叹,好奇问道,“其他的七将都是哪些?” “每次讲我都烦了……你们狗推就是‘提将’了,专门策划人家入套的。”废材说:“接着看吧。” 他带几人又来到另一间办公室,这里虽然也是一堆电脑,但和先前不同,这里全是一些看起来宅男样子的技术男人。废材介绍说:“这些是码农,他们负责写代码和算法,收入最高了。除了管理层之外,勉强也算是‘正将’。” 废材接着说:“反将就是间谍托儿,脱将就是各地开水房取钱洗钱的卡农,火将是看场子的打手,除将是利用关系去除危机的,谣将比较少,是造谣的。偏门也不止诈骗一门,赌场八将的门道更多。太多就不说了,自己了解吧。” 参观完一圈工作的地方,几人又回到话务组,废材给每人发了一台苹果手机一张清单,说:“今天你们的任务是下载清单上的二十个社交app,再给你们一张客户单,每天不管什么办法至少要加三个好友,按要求养号。要是没完成的……你们就能亲身见识火将的手段了。” 方靖拿到手机心中一喜,忽然见到渣总出现在电梯口,冲着一头的串飞勾了勾手指,两人好像有事情要谈,他们上了电梯,电梯灯显示升往了十五楼。方靖灵机一动,举手说:“报告,我想去厕所。” 废材不耐烦的挥挥手:“手机放下快去吧。” 第17章 方靖快步到男厕所里找了一个隔间,用餐纸夹住门缝关起来,伪装成有人的样子。然后出了厕所门,观察四下无人,就翻越护栏攀到外墙去。这个点正是园区里忙碌的时候,街道上没什么行人,方靖看着下边七八层楼的高空,心想摔下去还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又往上边看,距离十五层好像也不怎么远,每一层都有像空调外机座、护栏、水管之类可以抓住的地方。 对一般人来说当然爬不了,但对于鬼手来说却是小菜一碟。方靖伸长一边左手,一下子够到了十层,收缩上去以后,另一手又伸向了十三层的空调外机,仅仅三次上升就隐身在了十五层窗户下。方靖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艺高人胆大”——当你有超能力的时候,凡人看来好像不可能的事都能轻易做的,反过来说可见超级英雄也没那么了不起,不过是依靠能力罢了。 总经理办公室里传来了对话声,方靖心中得意,凝神去听。 “我仔细看过了,什么都没丢,那人钻进我办公室竟然看到钱都不拿,就算时间很紧也说不过去。看来最有可能是国内警察卧底来探路的。”这话是渣总说的。 “有可能。”串飞回答道:“有小道消息说公安已经安排了卧底混进园区摸底。这两年园区这门生意名气太大,终于还是引起了注意。” 方靖:不不不……我不是,你们脑补太多了! “树大招风,想不被知道是不可能的,要是国内有能力对这边出手的话,那也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了。我现在唯一担心是卧底潜伏在我们的人里边,万一出事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 “一定是我们的人。” “什么……妈的,你这么肯定?” “他很熟悉监控和办公室的位置,进这间房前还特地毁掉了监控硬盘。如果不是我们中的人没必要这么做。” “我懂了,他担心拍下自己的体貌特征,如果是外人就没有这个必要?” “对,他还冒险救了那三个水牢里的傻逼,一般卧底不会做这种事。这说明他是个很年轻幼稚的人。” 方靖:呃,大家都这么说。 “我让那三个傻逼分到各组里去找了。”渣总吸一口雪茄,又说:“抽屉里的重要文件也没被动过,这货究竟在找什么……搞不懂。你说你昨晚到的时候看到窗是打开的?” 方靖听到这心道不好,果然几秒钟后窗子被打开了,渣总探出头来看,说:“要从这里快速下去的话,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吧?”方靖及时的翻在空调下方,两手抓着底部的铁条悬空,上方的视线正好被空调外机遮挡。 串飞说:“我搞不明白的,也许只是一个误导的假象。总之现在敌暗我明,先做一些防备。” 渣总问:“比如呢?” 串飞:“把重要的文件全都转移,手机之类的藏进秘柜里去。我会重新设置监控系统的位置,只要他再现身就一定能拍到,晚上还要安排人守夜……快要到老板参加拍卖会的大日子了,这个时候容不得谁出岔子,否则别说老板,军方和娱乐城那边踩死我们还不就像踩死蚂蚁。” 方靖暗道:沃日……你们还要提高难度啊t-t,我就想要个手机,真不是间谍啊。 渣总吐一口烟说:“阿飞,幸好有你帮我,这两年来一直很顺。要是将来有收官的一天,我是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面对这种空洞的大饼,串飞没有接话,窗户又被关上了,看来两人的对话暂时结束。方靖心想就算再偷偷探一次渣总办公室拿到手机的机会也很渺茫,只能另想办法。 他轻轻以鬼手抓墙而下,十多秒钟就回到了八层,刚刚跳回走廊,阿宏正好从男厕所里出来,吃了一惊:“你怎么突然间冒出来,我还以为你在隔间里,叫半天不回应。” 方靖嘻嘻一笑:“我进女厕所了。” 阿宏一愣,旋即说:“你……这么变态。进女厕不太好吧。” 方靖邪恶兮兮地说:“嘿嘿,来这里的能有好人吗?我平时就爱上女厕,坏蛋谁能没点变态嗜好。” “呃……那也不一定,这里也有好人的。”阿宏忽然道:“昨晚上有个人救了我命。”双眼紧盯方靖的反应。 方靖沉得住气,没上这个当,露出疑惑的神色。阿宏又说:“那时我们三个在水牢里快被淹死了,还好那个好人出现。我们三个说好要是再见到他,肯定要凑个十万八万的感谢他。” 方靖心中冷笑:妈的死不要脸,这种小儿科谁信,告密叫我吃十颗八颗子弹就有份。嘴上却说:“有这种事?难以置信。” 方靖回到话务组,见安大槐和陈聪都在忙碌,他却不打开工作机,一点也不想开始搞诈骗,寻思着怎么能快点拿到谢杰的号码呢?靠业绩来获取他们信任太不靠谱,到时候黄花菜都黄了。方靖没主意心烦,打开电脑玩了半天扫雷,到下午的时候走廊外一个穿花衬衣的火将拖着一个倒霉蛋经过,老狗推们见惯不怪,新手纷纷起身去贴着走廊窗围观。 只听那个倒霉蛋哭叫道:“花哥给我一次机会吧!再给我两天。”他挣扎得厉害,花衬衣拖不动,掏出一个电击棒就戳,电得他倒地哇哇大哭。花衬衣一边电一边骂:“丢你妈的,整组人都被你拖累,给了你多少次机会?老黑多久没拿奖金了?今天非电到你蛋爆炸。” “啊啊啊不要!”那人赖在走廊上扒拉得更厉害,说:“花哥……我赔钱,让我联系家人吧,我把业绩补上!求你别再打我……” 花衬衣冷笑:“x还骗,你家里早就没钱了,你这贱狗又脏又臭,卖血人家都不要。告诉你打算轻的了!哪天不打你了就准备去后山吧!阿强,过来帮我拉去工间。”两个打手闻讯而来,三人连打带拽将人带过去。新人们像看猴一样,最近看的多了,竟然渐渐的生出习惯的冷漠来,那种自己有可能被打的想法不敢稍微动念。 啊!原来这么简单!方靖突然想到一个拿回手机的好点子……不过我已经签了合同,第一天就提赎身好像有点太突兀。嘿嘿,那我就两天完不成业绩,再装可怜要求联系家人,完美破费。我真聪明。 废材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敲敲门板说:“都别看了,不好好工作就是这样抓去工间,那边的火将玩得花,你们不会想见识的。”新人们也看的够了,回到各自位置上。废材又说:“上午让你们下载app注册账号都弄好了吗?” 安大槐、陈聪忙说弄好了,方靖低着头假装可怜兮兮,说:“我没读过书……不会弄。” 安大槐和陈聪同时:“呃……” 废材一听恼怒:“连手机都不会用!那要你还有什么用?你想上班第一天就挨揍吗?” 方靖窃喜:恼火吧,恼火就对了,我提联系家人才合情合理。 废材一把抓起他放在桌面的手机,打开一看,面色渐渐平复,说:“这不都弄好了吗?还加了一个客户,不错啊你。” 方靖:“啊??” 安大槐得意的说:“是我弄的,我看你去厕所那么久,就顺手帮你弄。不用谢我!我们是朋友嘛。” 我去~谢你妹啊!我也没拜托你呀。 废材放下手机满意的说:“中午你就可以用背过的话术试一下加上的这个女生了。要是不成也很正常,不用灰心,十个里边能成两个算厉害的了。” 方靖撇着嘴看向安大槐,他竟然又说一次:“不用客气~” …… “美女,哈罗。” “哪位啊?为什么加我?” “冒昧打扰,我看你空间好像喜欢滑雪,我也喜欢,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同好会呢?” (过了一会) “我蛮喜欢的,不过就是自己随便玩玩。水平可糟了。” “没事啊,谁一开始就很厉害。你一般都去哪滑?” “我在哈尔滨的,刚学没多久。我刚看你空间雪山风景好漂亮,是自己拍的还是网图呢?” “当然是自己拍的了,瑞士这边风景确实好,国内也只有新疆能比一比。这边坐缆车直接上3000米高gemsstock,远处都是连绵的山峰,一直滑到山脚下,比过山车还过瘾。我给你拍照看看。(发图)” “哇~你在瑞士啊?你好像去过不少地方呢。 好羡慕,唉,我就没出过国,我男朋友太穷了,现在都还在找工作。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也能去瑞士就好了。” 方靖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全都是按照话术来稍微改动,随机应变来聊,这女孩的详细资料就在面前,她的反应就和手册上写的一模一样。妈的,那些虚假的高富帅伪装这么强大的吗?以前自己真诚撩妹,一撩一个跑。 方靖叹一口气,接着打字。 “这还不简单,有时候我们爱好群会组织业务比赛,大家都满世界跑,带上你小菜一碟。” “真的吗?可是我可能连机票都付不起……” “机票?天啊,几千块钱那都不是钱好么。” “……” “啊,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快嘴。我无心的。” “我知道啦,不怪你。” “要不这样。为了表达歉意,下次再有比赛我邀请你一起去看看,机票什么的不用担心。” “哇!真的吗” “没什么,为了壮大中国滑雪力量,图一个热闹而已。” “还蛮期待的。就是有点太好了不敢相信。” 方靖好像见过这个反应,等下啊……他急忙翻找对策。嗯嗯,这样。 “那等下我加你进一个滑雪爱好群,这里有很多五湖四海的朋友,你多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那好啊。” 方靖放下手机,聊到这,他已经能预想接下来两个月里发生的事了,因为那个所谓的同好群,十个有九个是托,所谓三人成虎,女孩接下来每天看着那些精致的生活,逐渐把自己代入进去,再得到一点甜言蜜语和承诺,逐渐就会爱上自己这个伪装的“高富帅”,直到时机成熟,就用ai换脸技术和她视频,打消她最后一点顾虑。烹饪出一个网恋男友即将回国带她周游世界的大饼……结局一定是人财两空,男盆友分手,父母痛骂。 除了最开始这里是难的之外,后面只会越来越简单。 方靖背脊椎发凉,以前他念高中的时候就曾被最简单的中奖骗局骗过一千五百块钱,从来不敢和别人说,那种被骗的愤怒刻骨铭心,想要将全世界的骗子碎尸万段,而现在……那深藏已久的恨又涌了上来。 方靖抓起手机给她发一段文字: “你踏马也太天真了!哪有高帅富从天而降的道理?以后不要再被这些玩意骗到了!踏踏实实跟男朋友打拼。” 很快,对方愤怒地回复:“你神经病!为什么捉弄我?” “你去死吧!畜生玩意!” (你已被对方拉黑) 方靖人生中头一次被人骂还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女孩以后不会再上当了,大概吧。方靖把最后几句记录删除,好久才忍住要大闹天宫的冲动。 到下班的时候,废材过来跟进,一看方靖聊天记录,怀疑地说:“奇怪了……你聊的挺好,对方反应也对头,为什么突然就拉黑你呢?” 方靖说:“我也不知道。” 废材不以为意,说:“可是今天你没完成加三个好友的任务。明天再补上吧,否则你知道后果。” 安大槐兴奋的说:“废材哥,今天我加了五个,超额完成任务。还聊上了两个,比我想的还简单。” 废材说:“可以啊,方靖你看看人家,不会就多问多学。我们这里原来有个陕北的女人,来第一个月就做了十万业务,那可真是牛人。” 陈聪问:“原来?” 废材一愣,仿佛不愿多说,挥挥手说:“今天先到这,下班了。” 第18章 “喂方靖,大家有缘分在一组,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玩玩,熟络熟络?” 下班以后阿宏主动来套近乎。方靖早已窥破他想要抓自己把柄的意图,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反问:“园区里还有玩乐的地方吗?球馆吗?” 阿宏堆起笑容说:“嗨~这边谁玩那个啊,都是去泡吧喝酒的,这边的k可带劲了,包你没见过。” “啊~”方靖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身为男人没去过风月场合是万万不能自承的,于是尴尬一笑,“我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心情玩这个?” “钱的话不用担心。”阿宏忙拍胸口说:“我带你,我还欠着渣总十几万,先花了再说。” 方靖于这话倒是吃惊:“什么,渣总这么大方的吗?十几万都能借到?” 阿宏笑说:“在这边很正常,业绩好的时候一个月就还上了,反正人都走不掉,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借个一二十万的都正常。所谓缅北赚钱缅北花,一分别想带回家,钱只要花在自己身上,欠再多也是值了。” 方靖一点即通,觉得他们这种没未来的生活真是可悲,又问:“那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阿宏说:“还不上说明做不到业绩了,那样横竖都是要死,再加一条欠钱也没卵所谓了,所以这边的人没几个是不欠钱的。” 方靖失笑:“合情合理,趁着有命及时行乐。” “这话对头,及时行乐,其实在哪里都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这边更直接一些。” 方靖刚想着推辞,安大槐和陈聪却挤上来说“去啊去啊!我们也去,来到这里怎么能不见见世面?一起吧。” 阿宏趁机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九点,六号街的蓝钻ktv碰头,大家现在拉个群。” 方靖黯然无语,安大槐你们两个是“反将”无疑了吧!哪都能冒出来给我来事。又想:阿宏这货也真是够拼的,大概是想灌醉我套话。切切~喝啤酒嘛,小看谁呢?算了,闲着也是闲着,白蹭一顿去涨涨知识。 回到宿舍躺了一会,方靖找间药店买了一板护肝片,提前吃一点免得等会丢脸。到了九点,三人如约来到了六号街的蓝钻ktv,阿宏在群里发了信息:203包厢。 进去里边,穿着高叉旗袍的美女迎宾迎上来招呼。店里装修很新,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和暗蓝色装潢,走的是现代格调,虽然并不显得多奢侈,却给客人一些扎实和期待的感受。迎宾美女的高叉开得实在太高,浑圆的臀部一步一扭,若隐若现,让人跟在后边总觉得里边是真空。 安大槐和陈聪越跟越近,想要一探究竟,方靖低声骂到:“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显眼包。”两人被骂得不好意思,回过头来,看见方靖一本正经地流下了不争气的鼻血。 美女推开203包间的房门,伸手请三人进去,阿宏正在自己唱歌,实在是五音不全。 “兄弟们来啦,坐坐!”阿宏招招手,对美女说:“可以轮台啦,酒也照上。”美女应声而去。 方靖三个听到这话,心中砰砰直跳,男人紧张的时候都是目光呆滞,故作镇定的,旁人很容易看出来。阿宏见状说:“放轻松,只是来玩的,等会喜欢哪个就点哪个,每人点一两个妞不成问题,这边随便摸。” “哦哦哦!”安大槐和陈聪激动得像火车头,鼻孔嗤嗤冒烟,简直要晕过去。 过不多时,门开了,十多个年轻女孩排成排走进来,每人腰间都有工号牌,清一色大长腿,一时间玉腿林立、香艳满屋。女孩们多数穿抹胸礼服,也有的穿包臀裙,还有的水手服,姿色都在5-7分左右,画了网红妆更是明艳动人,这场面不是一句“正人君子”就能够抵抗得了的。 一排美女同时鞠躬说:“老板晚上好,欢迎光临蓝钻。” 三个小年轻都是从学校毕业没几年的穷小子,哪见过这场面?都是目瞪狗呆,飞霞满面。阿宏说:“方靖你先选吧。别客气。” 方靖战战兢兢地说:“让你破费多不好意思吧……要不我就算了……” 阿宏说:“哎~应该的,你救我一命嘛。” 这突如其来的试探让方靖一下子冷静下来,只稍一顿,就摇摇头说:“宏哥我们今天才初次见面,说什么救命的别开玩笑了。” 阿宏笑笑不接话。 安大槐抢着指一个上围特别丰满的姐姐说:“11号,我要11号,还有8号,我擦好大!一手无法掌握。” 姑娘们见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纷纷笑起来。 陈聪很不好意思,但也低声说:“我喜欢16号。”16号是一个个子很高穿着水手服、超短裙的大只马,安大槐嬉笑说“行啊,原来你小子喜欢这款。” 方靖觉得这样挑菜一般很不尊重女性,浑身不自在,但箭在弦上,总不能因为自己让人家卡在这儿。于是扫视了一圈姑娘,选了一个长得很像林熙蕾的美女,一对虎牙非常俏皮。暗自和自己说:只是陪酒聊天而已,国内也是这样的,很正常很正常……我又没有女朋友,对不起谁啊? 被选中的女孩子坐到了男生的旁边,其余的就出去了,只留下一个公主唱歌倒酒烘托气氛。方靖原本难堪不知道如何展开话题,没想到这些女孩比想象中的更专业,她们竟然会自己主动寻找话题,并且试探客户的知识构成,不一会儿就已经和安大槐、陈聪笑着打闹起来。 “林熙蕾”看方靖的害羞拘谨的模样,拉开一听啤酒说:“哥哥第一次来玩吗?我叫小蕾,哥哥怎么称呼呀?” 方靖问:“叫小蕾是不是因为你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叫林熙蕾的?” 小蕾笑说:“不是,我头一次听人这样说,可能我长得比较对哥哥的味口啊。” 方靖脸上又一红说:“我姓方。” 小蕾说:“方哥哥,我先敬你一杯。”她一饮而尽,方靖也喝一杯,酒精下肚,身体也兴奋起来。 “哥哥你肯定是刚到邦康吧,还习惯吗?” “刚到两天,这边好热,而且能去的地方不多,还不怎么习惯。” “这边是这样的了,但是你们应该能赚不少钱吧?” “应该吧,但是赚了钱好像想打个球的地方也没有。” “那你可以经常来找我聊天啊。我也喜欢同龄的客人,哥哥我猜你的年龄好不好,猜不中你要告诉我猜大了还是小了,猜错我喝一杯,猜对你喝三杯,好不好?”她有意无意的贴靠在方靖的胳膊上,抹胸连衣裙将两块雪白的北半球露在方靖鼻子下。 哇塞,这谁能忍!方靖如入梦幻,喃喃道:“好……好……” “那我猜了,22岁!” “呃……你……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了。” “嘻,哥哥喝酒~” 方靖愿赌服输,吨吨吨三杯,长打了一个气嗝。小蕾呵呵笑说:“我一看就像。” “22岁没准还是弟弟呢。”方靖反问说:“那你多大了?” 小蕾下意识低头一瞄,说:“差不多是d吧。” “呃……” 你们还真是会聊天,方靖感觉自己被向下兼容了。 泡吧无非就是喝酒玩游戏,虽然想象中很无聊,但重点其实是酒,酒精下肚以后,无聊的事也能变得很快乐。 酒到半鼾,阿宏贴着公主唱完一首歌,这时跳到桌子上说:“进展太慢了,姑娘们!我们需要一些缅北特色!要不先给小伙子们震撼一下,来杯‘长寿酒’好不好?哦嚯~” 听到这话,女孩们脸上都变了色。11号佳丽是个知性美的姐姐,堆着笑过去说:“宏哥,今天慢慢玩嘛,要不我来给大家秀个舞好不好?” 阿宏拍手说:“来来来,秀一个。” 11号佳丽开始在包房中间扭动腰肢,她身材火爆,妙曼多姿,忽然开始脱去丝袜,丢给安大槐,咬着手指抛媚眼,然后背过去解下礼服里边的内衣丢来,继续摆着若隐若现的胴体,小白兔仿佛快要跳出来。几个男人血脉偾张,要把持不住。 方靖好奇问小蕾:“长寿酒是什么东西?” 小蕾脸上一红,说:“那个好恶心的,你能不能劝劝宏哥别玩那个。我给你……做个骑马。”说着跨坐在了方靖的腿上前后缓缓蠕动,香的方靖意乱情迷,双手无措。小蕾抓住他两手按在自己腰上,天啊……太软了,太细了,几乎两掌能环。 不……不。方靖残存最后一丝理智将她推开,说:“不好意思,我得缓缓。”冲出门去。 …… 艹艹艹!装什么正人君子啊你方靖,几个亿都到嘴边了唉!那可是d啊!abcd的d!这辈子都没见过真的。 方靖不知道自己想什么,挠着头来到二层大堂沙发坐下,点上一根烟冷静,这根本不是任何正常男人能够抵抗的诱惑,唯一的抵抗方法就是别来这种地方,否则经历了一次,就再也别想抗拒。 空调的冷风吹得清凉,方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了,因为如果陷在这种快乐里边,很可能会为了它而迈上歧路——当诈骗、情色、x品占据了全部生活后,就再也没有兴趣和精力过正常的生活了。难怪这些来干诈骗的人大多都自愿的参加犯罪。 方靖狠狠的吐出一团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小蕾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柔声问:“哥哥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方靖心中小鹿乱跳,这个姑娘真的长的很在自己的审美点上,还超级温柔,现实中根本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女生啊!好像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 方靖选择坦白:“说出来你可能要笑我,我没来过这种场合,尤其是你们刚才那么火辣的举动,我还没准备好。” 小蕾笑说:“我们看得出来的。” “这么明显的吗!” “呵呵~每天都要陪十几个男人,你天天看一样的鸡蛋,看久了还能分得出公母呢。” “哈哈,好厉害,你这比喻好清奇啊。” “我家是办养鸡场的,我从小就看鸡蛋。”小蕾坐着伸伸手脚,好像放松了一些。 “办养鸡场不错的,我最爱吃鸡肉了,那你怎么不在家里帮忙呢?” 她听这话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又微笑回答说:“太多人养了,如果年景市场不好,一整年都白干,前几年新冠的时候就亏得一塌糊涂。唉。要不是家里都混不开了,谁来做这个?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个的。” “不会啊,我反而更喜欢这样随便聊聊天唉。那个……有一个很在意的事。”方靖又问:“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小蕾勉强一笑:“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边?” 方靖点头:“嗯,方便吗?” 小蕾指着他的烟说,“我可以来一支吗?” 方靖给她点上,小蕾抽一口,香烟和抹胸裙一点也不衬,她精致的网红脸上竟然瞬间显现出疲倦来,这时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 “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也是自己傻,进城打工就打工,又被男朋友忽悠到国内的酒吧上班,他们很会骗人,一步步的消磨人的底线,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让我做陪酒。唉,想想也真是笨。 后来又说这边赚得多……我就来了。这边收入很高倒是不假,能解决家里的问题,唯独就是回不去。” “哦……”方靖若有所思。 “呵呵,哥哥是不是期待我说是被强迫的啊?”小蕾反复捏着烟蒂,眼神在想些什么,然后小声说:“其实大家多数是自愿的,现在哪有那么多逼良为娼?哥哥人那么好,我也不能骗你呀。” 方靖心想:也是……虽然不怎么光彩,但是只要是自愿的别人就管不着。自己真是多心了。 “哥哥要是真心想对我们好,就经常来光顾就好了,你要不要加我飞机?” “飞机?”方靖登时羞红满面。 “就是这边的通讯app。” “啊,嗯,好。”原来是会错意了,自己真是心猿意马。 两人手机加了联系方式,忽然远处一个穿西装的强壮男人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往这边过来,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包房里的11号美女姐姐。看她痛的流泪,双手抓些自己的秀发减轻疼痛,方靖丢下烟问:“等等,怎么回事?” 男人停下手一把将美女推在地上,将她摔得花枝乱颤,说:“这母狗惹得客人不高兴,我带去教教。” 方靖忙说:“不是的,她没有问题,是我自己喝多了出来透透气。” 男人从裤子侧面抽出三条扎在一起的细铁线,没等方靖反应过来就抽在11号的屁股上,“啊!”女孩尖叫哭起来,“呜哇,不要……” 方靖急忙说:“你打她干嘛?我不是说不关她的事吗?” 男人说:“刚才里头的客人叫她喝长寿酒,她总是推三阻四的,客人的要求就要满足。哪有扶手女求客人改服务的?看来我们教得还不够。” 方靖吃惊,转头一看小蕾,心想:你不是说都是自愿的吗?于是说:“我是客人给我个面子,别打了。” 男人看方靖眼生,一副没见过场面的样子,心生鄙夷,说:“既然客人说了,不打可以。但是长寿酒是业务,我得让你再复习复习。走!去楼上!”11号哭哭啼啼的被抓起来,眼神着方靖充满祈求。 方靖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她被带上电梯,强龙难斗地头蛇,男人说的对,人家自家业务,凭什么轮到我管?妈的!这个万恶的地方!就没有一处是安宁的吗? 小蕾拉住方靖说:“你别管了!你越是去管她挨得越是多。” 方靖气恼,忽见小蕾高叉裙子露出靠近臀部附近的位置,两道明显的鞭痕交错,清晰可见,这分明是近期被揍出来的。 方靖脸色一沉,“‘长寿酒’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蕾面露难色,把嘴巴凑到他耳边解释,方靖一听,火冒三丈:“草!这么恶心!女孩子不愿意,还要玩这种东西?那不是强迫是什么?” 小蕾央求道:“你要是多管闲事,大家只会更惨的,求求你别管了,我们回去吧。” “我自己要出头,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包房去。”方靖气冲冲的走向电梯,小蕾叫道:“别去,傻蛋,你会被打死的!” 上到了三楼,这里响着吵杂动感的音乐。电梯门开了,一个酒保模样的壮汉正在一侧吧台里擦杯子,见方靖眼生,用缅甸语说了一句话,看他没反应,又换中文说:“这里是vip楼层,闲人免进,先生请到楼下消费吧。” 方靖问:“刚才我点了一个11号姑娘,她还服务我呢,怎么被带走了?” 壮汉走过来,他比方靖高了两个头,没好气地说:“我问问,你给我回楼下等!” 方靖看出来他在敷衍自己,径直往通道那边去。壮汉伸出大手来抓他说“你干嘛?找死吗?” 方靖一腔怒火,鬼手在他大腿轻戳一下,壮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捂着伤口闷声惨叫。方靖本不想理他,壮汉突然掏出手枪,方靖五指箕张,“砰”,一颗子弹在鬼手上撞得粉碎,壮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又要开枪。鬼手成拳暴伸,磕在他头上,头盖竟然明显凹进去一点。壮汉整个人僵硬地倒下去,两臂直直的伸起。 方靖向走廊来到第一间房,扭门进去,看到一个胖子赤身裸体,被蒙着眼睛吊起来,还一个穿着皮装的女人握着皮鞭,讶异于方靖的进来。 方靖不管他们,又到第二间房,身后传来了“神经病啊”的骂声,第二间房看到一个老男人正扑在一个男孩身上拱动,方靖过去就给老男人屁股一脚,踢翻过去。没想到男童竟然扑上来扭打,方靖一叹气,推开他,出去将门锁扭弯,把两人困在里边。 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都是极尽恶心的景象。没错,你们玩得荒唐不关我事,但是这一路来见多了罪恶勾当,但这时已经被欺负女孩的情景点炸了!颠覆人性,忍无可忍! 方靖推开第六间房门,看到被打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11号姐姐,和赤裸下身的男人,他正拿着一杯酒去浸泡自己某条肮脏的私物,那酒里漂着不知名的白色粘液。 男人放下酒杯,怒道“你踏马谁啊?敢到这里来!给我滚出去!” 方靖快步上前,抓起酒杯就泼在他脸上说:“打女人这么没品的?长寿酒这么好,你自己也喝点。” “啊!艹!”男子恶心得抹脸,粘液的触感抹不去,一边叫“卧槽你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一边挥拳捶来。 “我管你是谁?”方靖鬼手扭断他拳头,男子痛苦大叫起来,“你今晚上真是让我恶心到极点了,你们这些人,好像就算打死了也没什么罪恶感。” “我是何先生的人!你敢动我,你们两个已经是死人了!知道吗?” 方靖听这话动了狠心,鬼手在他脑门上一抹,男人两眼翻白倒下去。美女姐姐哭着说:“你……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管我?你害死我了!” 方靖一愣,“他这样欺负你,我看不下去……” 美女姐姐听这话,好多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 什么自愿的!艹!这就是自愿的吗?混蛋地方! 小蕾出现在身后说:“你快走,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我们都活不了!” 方靖问:“这里有监控吗?” 小蕾回答:“监控……监控在吧台。” “我一时恼火,没准害了你们,你们别靠近我。”方靖走到吧台去毁了监控配备,然后乘电梯下楼。 出电梯的时候,阿宏突然出现,一愣神然后说:“方靖你去哪了?怎么那么久?大伙都玩的开心呢。” 方靖余怒未消,问:“是你要玩长寿酒吗?” 阿宏淫笑回答:“是啊,这边特色服务,可带劲了!等会还有遛小鸟、钓鲍鱼、萤火虫,包你开心。” 方靖一脚踢他蛋蛋,阿宏痛得弯下去,“唉呀……你、你神经病啊!” 方靖:“以后不许再和我说话!你不是想抓我小辫子吗?煞费苦心!我让你见识见识!”他伸出鬼手抓住他衣领举到天花板上去,阿宏惊恐地大叫,方靖喝道:“现在你看到了!要是公司找我麻烦,老子第一个杀了你!然后血洗整个公司!” 鬼手一丢,阿宏摔得鼻血横流,抬起头来时,鬼手又刺穿了眼前的地面,入地三寸。“我救了你的命,随时也可以拿走!你听见清楚吗?” 阿宏屁滚尿流,不知道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也不知道他那个手怎么回事。哀求道:“是是是,大神,方哥我错了!” …… 回到宿舍,方靖怒火渐平,觉得自己真是太冲动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转念一想,反正论坛期限也不多了,要是真的闹大了,干脆在死前大闹一场,能救走几个无辜的人也好。这么想着,好像又坦然了许多。 叮~手机响了,竟然有人给自己发信息? 方靖打开本地通讯app飞机一看,是小蕾发来的信息。 小蕾:“对不起今天骗了你,第一次见面,我不敢说大家是被强迫的,方哥你人真好……糖姐让我代她谢谢你。好久没有人为我们出头了。” 正派小流氓:“我知道。你说谎的时候都会叫我‘哥哥’,叫‘你’的时候才说真话。” 小蕾:“唉呀……这样,我都没意识到。” 正派小流氓:“你们不会有危险吧?需要我过去救你们吗?” 小蕾:“我不知道,领班好像醒不过来了。你要小心,蓝钻的老板是何秋田,他……很可怕的。” 正派小流氓:“真的没有办法带你们离开那个鬼地方吗?” (过了一会) 小蕾:“没办法的……这都是命。就算能逃出去,训狗营还是会不断的送来新的女孩。唉,我们不配……我们很脏了。” 正派小流氓:“训狗营?” 小蕾:“别再说了,都是命……你是个好人,不应该在这里。你别再来了,勿以为念,保重。” 呃?我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方靖突然觉得心痛,自己原本只是来完成论坛任务续命的,顺道涨涨知识。公司里的人被打被杀也是活该。但是这些女孩不一样,不一样! 训狗营?操蛋! 第19章 方靖迈进公司的时候还是挺担心的,万一阿宏那货没被唬住去告密了,自己这一进来就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飞,所以在外边看了又看,许久才硬着头皮进公司。 不过看来没什么问题,来到办公室狗推们都在忙着工作,有的悠闲自在,有的眉头紧锁,大都不看他一眼,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当看到阿宏畏惧的目光时,方靖故意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上道啊。” 阿宏连忙点头:“那必须。” 方靖对阿宏低声说:“有个事想请教你。” “我知道的一定实话实说。” “训狗营你听说过吗?” “那个啊,具体不太清楚。好像是园区里的一路人,专门向各公司收购漂亮女孩训练成听话的母狗,然后转卖到各地的ktv和娱乐城。” “啊?我还以为整个园区都归一个大老板管呢,怎么还有收购的?你给我详细说说这里的运作呗。” “在这?!” “嗯哼,你小声点说。” 阿宏想了想,几乎是用气声说话:“园区当然有大老板,就是那位‘达棒’的前女婿何秋田实际掌控……其实也就相当于达棒本人了。” “达棒是谁呀?名字就叫这个吗?” “你……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佤邦特区的最高军政长官鲍xx啊。” “哦~军阀啊,酷!” 阿宏觉得他这个“酷”得挺敷衍的,更加琢磨不透这人。接着说:“但是以达棒这样的身份地位肯定是只管收钱不管事的,所以就有承包商们向何秋田分片承包园区,负责具体的经营,盈利后除了上交给军方的,剩下的才是自己挣的了。比如这个邦康科技园几千号人,其实也划分了很多个公司的,归属几个不同的老板,互相之间没有多大关系。” “是这样,那我们公司的老板是渣总吗?” “不是,渣总是松涛老板的副手,他们有一帮核心骨干,渣总、串飞、花哥这几个,还养着一票火将。至于像废材这样的小组长原本都是猪仔,因为能力强、业务做的好了才聘上去的。” “那其实他们真正管事的人不多呀,有没有可能大家一起反了,把核心成员抓起来?” “咳咳咳咳!!”阿宏大声咳嗽打断他,然后拉拉他说:“我去上厕所……” 方靖心领神会,说:“哎我正好也急了。” 两人到男厕所里边。 阿宏惊恐地拍拍脑门:“你发疯了吗?敢在那里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要反渣总?真敢想啊你……” 方靖没觉得多不可能,没有鬼手他也敢想,就算是杀鬼这种事也敢想,何况凡人。笑说:“聊聊罢了,真要办的话有什么现实困难么。” 阿宏战栗地在厕所口张望,生怕别人注意到。还好余人都在忙,他确定没人在附近才回答说:“一是他们有枪,二是军方负责外围的安全,就算侥幸拿下渣总,没有通行口令谁也出不去外边,时间久了一样被发现。” 方靖听明白了,这种组织形式其实松散的很,也就欺负猪仔罢了,难怪网上经常听说有逃得出去的。点头道:“这么说来公司其实也是狗仗人势,真正的依仗是军方。” “谁说不是呢,这里的业务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军阀,以前贩毒现在贩人,这可是金三角。说到底,就连渣总这样的也是身不由己。” 管理层尚且身不由己,所以对底下的人就更加恶毒了,合情合理。方靖点头问:“对了,那么月训的时候那辆旅游小巴来的一车人又是怎么回事?” 阿宏点支烟定定神:“那是在当地临时雇的打手,专门在月训的那几天到每个公司去打人的,一有大批新人来就要打人给人看,这是业务需要,还有转卖之类的业务,都要需要临时的人手。” “哇塞,看来我找你算问对人啊,涨姿势了。”方靖饶有兴致,“嗯……训狗营、公司和军方,大概清楚了,还有吗?别的势力什么的?”他觉得“势力”这个说法很中二,被自己逗笑了。 阿宏想了想说:“除了军方,势力大的还有邦康娱乐城,和园区只有一墙之隔,虽然不怎么管园里的事,但是能量很大,股东都是佤邦的头脸人物。我说……你应该不是警察吧?但也不是普通人。” 方靖有点得意,说:“不是。我就是个路过的,我有别的事要办。” 阿宏:“那你还是赶紧路过吧,狗推们很多都骗到钱,不听话的人也早被转卖掉了,这里不是监狱,是诈骗集团,没有人会跟你卖命造反的。” 方靖原本也是这么盘算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太可行了。于是拍拍他说:“知道了,多谢你给我说这些。宏哥你只要不给我添堵,我是不会在这呆太久的。” 阿宏听他口气客气也轻松了些,低声说:“不管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想把渣总做掉的话,我尽量帮点忙。” “哈哈。”方靖笑说:“借刀杀人啊?你想得倒美,是不想还钱了吧?”阿宏听这话长叹一口气。 两人回到办公室,废材已经在那里了,一见方靖劈头盖脸地:“怎么这么晚才来!你踏马到底想不想干了?” “废材哥早。” “早个屁!你看看都几点了?准备吃中饭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 “不是……我昨晚喝多了嘛。” “没业绩还学别人喝酒?真不知死活。要不是我带的你,你早挨打了!告诉你今天一定要加够六个客户,到下午下班完不成的话,玉皇大帝也保不了你!” “哦。” 废材听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回答,真是气不打一处,这人指不定有什么毛病,来这里的猪仔哪个不是谨小慎微的——“哦”算怎么回事?他手指隔空敲点方靖鼻尖,终于气的没说话出去了。 安大槐在旁边说:“方靖你怎么回事?赶紧开工啊,我都为你着急。加人不难的,我告诉你哈,经过我昨天一整天的研究我发现老人最容易上套,说送鸡蛋、送优惠券加得比兔子还快,比女人好骗得多……老太婆就更蠢了。你听我的,要么走优惠送礼路线,要么推p2p,到下班肯定有六个。” 方靖笑嘻嘻说:“好好,让我先打会扫雷再弄。” 安大槐震惊了:“你还扫雷!都快给雷炸了。” 方靖伸个懒腰说:“其实我不想骗人了,先磨洋工,下午我就和组长说赔钱回家得了。” “啊?不会吧?”安大槐张大嘴巴:“我们三个吃了多少苦才到这里的,怎么才开工第二天就这样。是不是昨天晚上我们只顾着自己玩忘了你了?谁叫你不进来摸妹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方靖懒洋洋吁一口气说:“不是不是,我知道你够意思,只是我不习惯这边,没球打,又热,而且我骗人没天赋,别劝了。” 安大槐有点茫然,陈聪却说:“算了,人各有志,由他吧。” 方靖点点头:“就是啊,人各有志。” 扫了半天的雷,到下午的时候,渣总来到办公室大声问:“昨晚有谁去了蓝钻的,举手。” 方靖心中咯嘚一下,要糟。趁着众人还在面面相觑,他悄悄拍拍两侧阿宏和安大槐手腕,摆手示意别认。陈聪刚想举手,看见三人没有反应,他也不出声。 渣总又问一次:“昨晚去过蓝钻的给我站起来,别踏马装傻,我能查出来!到时有你好看的!”这才有两个人缓缓举起了手。 渣总指着那两人说:“你们两个出来拍照。” 其余狗推都稀稀嘘嘘地交头接耳“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了?” 安大槐沉不住气,对方靖说:“出什么事了,要不我们也认了吧?反正没干什么错事啊。” 方靖说:“你看渣总那个煞气,想挨揍吗?装傻装过去谁也不知道。” 安大槐心下惴惴:“要是被发现就惨了。” 方靖说:“先看看再说嘛,要认你自己认,别带上我。” 过了一会,那两个举手的人和渣总回来了,方靖悄声说:“你看,这不就没事了吗?” 渣总却说:“所有人等我通知集合开会,没通知到的谁也不许走。”说完就离开了。 方靖知道东窗事发,难道昨晚揍的那两个领班和酒保这么快就醒了?明明下了重手,还毁了监控的,要命。估计是要挨个公司认人呢。糟透了,手机还没拿到,要是现在跑路,被整个园区通缉,就真的联系不上谢杰了。危机啊……方靖你丫还真是多管闲事多吃屁! 看来只能提前行动,开会之前把手机骗回来,然后该逃的就逃。他打定主意,看到废材正好从窗外路过,赶紧叫他:“废材哥,我有事。” 废材不耐烦的停下来:“你又干嘛?” 方靖:“我试了一上午,真做不来业务,我想赔钱回家了。能不能让我用自己的手机联系家里人转钱过来?” 废材一愣,骂他:“没骨气,没毅力。算了,我也受够你了,你手机在渣总那里,但他今天很忙没空理你,明天再说。” 明天?淦,我下午都要凉了。方靖抱住他大腿:“哇哇……废材哥,我想妈妈了,你就帮我拿手机吧。我保证赔钱,我赔双倍。” “我去!”废材给他缠得烦了,说:“我还没见过哪个一上来就主动赔双倍的,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方靖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是个早产儿……我妈没奶水喂我,所以从小就缺根筋,村里都管我叫傻弟……废材哥你就让我赔钱吧!” “卧槽神经病!”废材都无语了,“你你你放手,我去问问渣总。” “真的吗?太好了!我等你好消息。” 方靖回到位置上,心想是不是演技太浮夸了。拜托了废材哥,一定要拿手机下来啊。 等了半小时,却等来花衬衣带着两个打手过来,狗推们一看这架势,知道方靖要倒霉。 花衬衣自带凶恶气场:“哪个是方靖!” 方靖感觉不太妙,举手说:“我是。” 花衬衣冷笑:“装疯卖傻,我一看你这德性就没认真干活,渣总忙得很,老子来给你上一课。” 方靖解释说:“花哥,我真想交赔偿啊。” 花衬衣哈哈一笑和两个打手对视一眼,“赔钱是赔钱,挨打是挨打,这是两码事。这地方老子说的算,不是你嬉皮笑脸的地方!你们带他去工间。” 一个打手过来推他:“走吧!”方靖拿不定主意,现在动手的话手机就更难拿回来了,他犹豫着迈步,脑袋里迅速思考。 两个打手一前一后夹着他来到尽头一间房,用钥匙打开铁门。里边是没什么家具的空房间,只有一张带抽屉的工作台,满地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弥漫着尿骚味和血腥味。更深处的一扇门后断断续续传出来女人的哭声。一个打手拍了拍那扇门吼道:“不许出声!谁还叫拉出来再打!”里边的人果然立马安静下来。 方靖看花衬衣不在,赶紧掏出烟套近乎:“两位哥怎么称呼?” 其中一个满脸痘胖子一把抢过烟说:“问你x,套近乎也没用,等会该打的照样打。”推方靖到靠墙的一根焊死的铁管边,掏出一个手铐把他手拷在铁管上。看来他们经常这样把人拷起来打,人就没办法反抗,也没办法乱窜,这都打出经验来了。 胖子拿着方靖的烟对另一人说:“出去抽,这里臭死了。” 另一人指着方靖说:“别耍花招,听话的少挨一点,不听话打的你妈都不认得! 这话突然点醒了方靖——要是妈也不认得,就可以蒙混过关,明天就能拿到手机了。对,这个办法好哎,我需要亚洲四大邪术中的易容术。搞点化妆品把眼睛画大一点,然后把头发剪一剪,不行,估计还不太够……可能真的要用苦肉计,打肿脸充胖子么?嘶嘶~挨打这件事也太窝囊了,可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干就干。 趁着那两人在外边抽烟,方靖用鬼手悄悄将手铐拉变形挣脱出来,先去工作台那里翻看有什么能用的。 老虎钳、锥子、锤子、鞭子、电击枪、木棍、竹签。这么传统的吗?方靖觉得电击枪比较难对付,先把它藏进口袋。别的嘛……搞点小破坏…… 过了一会两个打手抽完烟进来,一个问:“怎么弄?” 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抽了人家的烟,今天就给点小小教训得了,老虎钳、竹签、电击枪这些以后再说,用棍子吧。” 另一个在工具柜里翻了一下,拿出来两截断木棍,说:“棍子怎么断了?” 胖子说:“前面几个打太重了吧?那用锤子吧。” 另一个又说:“锤子也脱柄了!” 胖子吃惊:“怎么搞得?皮鞭呢?” 另一个拿起一团东西:“怎么打结成这个样子?妈的,谁打完人拿来瞎玩?这么紧怎么解?” 胖子怀疑的望一眼方靖,只见他好好的拷在铁管上,说:“这小子运气真好啊。那用鞋子得了。” 两人没办法,脱下鞋子准备打,鞋子在园区里算是打人级别最低的刑具了,侮辱性比杀伤性要强些,适合日常管教。 正要动手,方靖说:“两位哥,请教你们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人的脸打肿起来,又不怎么痛的吗?” “我去,你小子真有什么毛病。艹!”胖子鞋子往方靖头上一拍,不是很痛,就是灰尘有点多。 “哎哟!好痛。”方靖大叫。 胖子觉得他装得太假了,感觉受到了侮辱,又用鞋子猛抽他身体,方靖一边用异化的胳膊保护身体,一边喊痛,其实并不太痛。 方靖叫道:“要不……还是打我脸吧?我身体耐打,脸比较怕痛,而且我长这么帅,不打可惜了。” 一人撇嘴一凛,后退半步,说:“这人真的有大病……妈的,吓到我了。” 胖子怒了:“狗日的,挨打都这么嚣张!老子满足你。”鞋子用力就往他脸上一抽,“pia!”方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恐怕已经多了一个鞋印,不过好像离肿起来还有一些距离。 终于被打痛了方靖也有些不爽,但一想到论坛期限紧迫,内心暗想:忍忍吧,还受得住,活命要紧啊。忍着泪水又柔声问道:“哥,你吃午饭了吗?” 卧槽,这是人话吗? 胖子大怒,摔下鞋子,大手掌用力抽来,方靖把心一横将脸迎过去,“嗡”,啥也听不到,一时间天旋地转的。 “槽,老子手。”胖子捂住手掌,“妈的痛死了。” “叫你别用手,干脆直接上电击枪算了。这么变态的小子,还不得满足他?” 方靖感觉一边脸涨涨的,多半是肿起来了。见两人转身去工具箱翻找,方靖掏出电击枪,鬼手一伸,一边脖子来一下,两人都被电晕摔倒。 方靖扯开手铐,觉得挺委屈自己的,又上去给两人补上两电击,然后扭开了工间最里边的那扇门。 里边有五六个男女,一见有人进来都缩成一团。其中一个男孩还挺帅。 “方靖?你……也被打了?” “欧传洋?你不是赔钱回去了吗?” 欧传洋泪水马上就出来了,说:“哇,我前前后后赔了八万多,他们说不够数不肯放我……我真后悔没听你的。呜呜……我还听说他们要等下次例会把我们这几个转卖到别的公司去。这天杀的地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另外三个女孩子都是第一天见过的,这时也哭成一团。 方靖叹一口气,沉默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说:“你们先忍忍,过几天有一个逃跑的机会,到时候我找你们。” 几人一听到这话,都露出些许期望,方靖又说:“现在你们谁有化妆品在身上吗?借我用用,急用。” 一个女生忙说:“我这有化妆镜,只有眉笔和粉饼,给你吧。” 方靖接过来说:“多谢!你们在这不要声张,等我消息。” 几人将信将疑,方靖出去关上门,看两个打手晕得像死猪一样,打开化妆盒研究起来。 第20章 废材走进工间时着实吓了一跳:“哦依,你谁啊!” “废材哥,我方靖啊。” 只见方靖拷在铁管上,左半边脸肿了起来,左眼半闭,整体看起来胖了一圈,而右半边脸眼睛上赫然一圈夸张的黑眼圈,头发也剪得像狗啃过一样,他不说话完全认不出来。 “啊……哈哈哈哈,你怎么……怎么面目全非,我都认不出来了。” 方靖扁着嘴假装可怜兮兮地说:“呜呜,花哥的手下打的……没人性啊,差点打死我了。” 废材嘿嘿冷笑:“活该了吧,现在你知道不是谁都和我一样好说话的,看你以后不长点记性。他们人呢?”最后这句自然是在问打手。 方靖心想:刚才怕那两人醒太快,反复又电了十几次,好像有点做过头,没准都电成植物人了。然后丢到了杂物间里……你可千万别去查看,否则只能多增加一个受害者。 见方靖不回答废材也没追问,心想是打累了去哪抽烟了吧。废材从工具台上拿起手铐钥匙给他解开,说:“渣总通知全体下楼集合开会了,快点动作。我告诉你下去了别哼哼唧唧的,下面的人更厉害,真会打死你!” 方靖心想:嘻嘻那就对了,时间刚好,这脸上的红肿和用眉笔画出来的掉价战损妆维持不了多久,但愿能蒙混过关。 废材又打开里边房间门,命令里边一男四女说:“全都跟我去楼下。” 七个人各怀疑虑,乘坐电梯来到一层,看到公司全体员工两百来号人全都整整齐齐的列队站着,废材带着几人站到队伍的最后。 方靖从后边探头去看,空地上静悄悄的,两百多个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因为面前正有二十来个缅甸士兵端着步枪立正,渣总也唯唯诺诺地躬着身子,好像在等什么人。 果然过不多时,一辆豪华的凯迪克凯雷德开过来,后边又跟着一台雷克萨斯rx,再后面还有一辆旅游小巴。众人见这阵仗都是神情紧张,二百人都微微向后退。 待车队停稳,从凯雷德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绿色短袖、灰色西裤的丑陋矮胖男人,他好似没有脖子,满脸麻豆,带戴着一副墨镜,就看不到眼睛也显得凶恶至极。但他一身衣服和座驾完全不配,如果是在大街上看到这人,多半会以为是个庸俗的猪肉铺老板。 雷克萨斯上则下来一个四十多岁女人,不算好看,但保养得不错。两人身后都各跟着一些模样穷凶极恶的保镖。 渣总赶紧迎上去,始终躬腰到矮于胖子的头部,堆满笑用缅甸语招呼。矮胖子声若破钵,用中文说:“你的缅语真他妈的烂,别恶心我了。松涛人呢?” 渣总忙陪笑说:“松涛老板为达棒去国内办事了,过几天才回来,他要我一定要招呼好何先生。先生你看……我们全部人都在这里了。” 矮胖子重复一次:“都在这了?”他指着几个兵说:“你们进去搜。”一个士官带着几个兵冲进大楼里。 渣总说:“何先生,您看我该怎么配合,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矮胖子不理他,回头招招手,保镖中一个穿军装的刀疤脸就从车上带下来一个孩子。方靖偷偷一看:我去!不正是那个在蓝钻ktv三楼见过的,被老男人拱的男孩!当时是想顺手帮助他的,没想到他是自愿奉献菊花。 矮胖子对男孩说了几句缅甸语,那男孩点点头,走到猪仔面前一个个辨认,被他视线扫过的人都是不明所以,心神不宁。方靖在后边更是慌得冒汗,这变态小孩见过我一面,这是过来指认的了,不知道我这蹩脚的易容术能不能蒙混过去!听说小孩记忆力特别好。 男孩看完了第一排,摇摇头说了一句缅甸语,刀疤脸就用怪异的中文说:“第一排趴下!” 第一排的四十多个人立马乖乖趴下,男孩又从队列尾向前看第二排,当看到一个长得有点像方靖的人的时候,男孩眼睛在他脸上停住了,好像在思考。被盯的那人慌了神,恐惧地说:“别看我呀,我我没做错事。我昨晚没去蓝钻啊!” 男孩转头说了一句话,刀疤脸走上前将那人拉出来,那人惊恐的大叫:“你们搞错了!我真没去蓝钻,有人能给我证明的。对了,对了,花哥!我昨晚和花哥在一起!他知道的。” 花衬衣在一旁陡然变色,忙否认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哭着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花哥我可是你表弟啊!你快给他们说!” 刀疤脸嫌他话多,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同时掌切他喉头,这两下干脆利落,落点极准,明显是精纯的班卡西拉武术。“喀”地一脆响,那人膝盖骨应声粉碎,“呃咳咳!”那人想要哀嚎却发不出声,歇斯底里地抽搐起来,鼻涕和口水一起出来,样子痛极。他气滞地道:“你们……真的……认错人了,啊啊。” 刀疤脸从胸口抽出匕首,军靴踩住他头说:“闭嘴,再出声就给你放血。” 众人看到这场面,知道只要被男孩挑中就是凶多吉少,这是一场死亡筛选啊!一个个都垂头缩脑,颤抖不止,反而是趴在地上啃泥的人如获大赦。 看完第二排猪仔,第二排也乖觉的趴下,男孩开始看第三排。天气太闷热,方靖感觉自己落汗不止,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他用手一抹,见手上黑糊糊的,糟糕……眼妆花了,这……这可是欲盖弥彰,危险啊! 男孩看完第三排猪仔,又挑出来一个倒霉蛋,开始看第四排。方靖在第五排最边边,越是紧张脸上汗越多,这会估计自己脸上的眼妆已经不成样了吧。怎么办……怎么办?要动手吗?可是这里有近二十个持步枪的士兵!就算有鬼手也死定了吧? 随着第四排也趴下了来了,方靖脑子一片空白,所谓形势比人强,再多机智也来不及了。 果然,男孩看到方靖一边肿脸一边糊掉的眼影,惊奇的盯着他看,刀疤脸走过来用缅甸语问了男孩一句话,男孩犹豫着回复了一句。刀疤脸转而用汉语问方靖:“你为什么眼睛黑黑的?” 看着这个菊花盛开的变态小孩,方靖突然灵机一动,尖声说:“其实我骗了大家。” 在场众人、渣总的人、何先生的人一听这话均是一奇,也被他的怪异语气吓了一跳。刀疤脸举起匕首说:“你什么意思!” 方靖强压恐惧,一捏兰花指,呜咽咽地说道:“其实人家……是个gay啦~!” “啊!?”所有人都震惊了,渣总及手下目瞪口呆,军方的人嘴巴微张不明所以。 妈的完了……我究竟在胡扯些什么啊?死之前还这么丢脸。呜呜呜。 方靖其实慌得一批,但眼见话赶到这,硬着头皮接着说:“我……人家只不过是喜欢画眼影,刚才花哥的手下就因为这个事把我脸打肿成这样,你们看看,人家好委屈,还搞得我一身汗,害得人家眼影都花了。身为gay有什么错!我就是喜欢男人嘛……呜呜呜。” 花哥惊呆了:“他们……他们‘搞’得你一身汗?” 方靖羞涩地说:“可不是嘛。” 喏~好恶心!众人心中都是这个想法,仿佛一股恶寒之风扫过。 安大槐、陈聪、阿宏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说他怎么ktv里有妹子都不摸,还那么清高。原来是姐妹啊! 废材和渣总则想:难怪这人经常有些心理变态的举动,业务也做不来,如此一来说得通了。 “不对!你在何先生面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渣总刚要狠狠地斥骂他,矮胖子却意外地伸手制止渣总,打量着方靖嘴角露出了淫笑。 刀疤脸又对小男孩问了一句缅甸语,小男孩定定看着方靖,虽然两人语言不通,但从他扭捏的扮相来看,男孩找到了一些亲切感,仿佛是爱菊人士的意气相投。于是男孩微笑摇头,又接着往下看。 方靖心中一颗大石头落地,偷偷长出一口气,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蒙混过关了!欧耶,欧耶! 功夫不大,男孩看完全部人,所有人都已趴在了地上,唯独那两个被挑出来的人不断的辩解。矮胖子上前,用难听的口音说:“邦康是佤族人地方的,你们来我们的地方做生意就要守规矩,我不知道谁打了我的人,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规矩不能坏,打我一个人,我就要十倍要回来。”矮胖子又转头向渣总说:“松涛回来以后,叫他自己来向我赔罪,管好你的人,我不想园区里再有这种事发生。” “是!是!”渣总猛地连连鞠躬:“何先生请交给我,看我怎么收拾这两条畜生!” “那也不用。”矮胖子留下这句便转身上车,刀疤脸提起地上一人,匕首一抹,那人脖子像拧开的水龙头,鲜血喷涌一地,他毒怨地望向自己的表哥花哥,什么也说不出来。趴在第一排的一个猪仔给血喷了一身,骇极而晕。被挑出来的另一人深知死期临头,他爬起来想跑,刀疤脸左手掏出手枪,从后面打爆了他头。轻描淡写像杀了两条狗,带着男孩也上了车。 凯迪拉克发动而去,缅甸兵也随之散去,剩下腿软的众人杵在原地。猪仔们见过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人,也见过被带走不再回来的,但像这样当场处决的却很少见,于是有人开始呕吐。花哥和串飞带着火将散开维持秩序。 可场上还有那个从雷克萨斯上下来的四十多岁女人,她走到渣总面前说:“小渣,何先生的事办完了,我要的人怎么样了?” 渣总恭敬地说:“早就准备好了,一男四女,这次品质不错,还有雏儿!我都没用,特地留给你的。” 女人满意地说:“还是小渣懂事啊,比另几个公司省心,那这次姐姐多给你一些。” 渣总眉开眼笑说:“宁姐见外了吧?几个猪仔罢了,哪值得阿姐花费,有空给我在何先生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我就够受用的。” 女人笑说:“就属你会说话。” 渣总一挥手:“带那几个出来。” 花衬衣和几个打手听令就去拉欧传洋和四个女孩。几人早已预感到这样的命运,而且这几天来被打怕了,这时浑浑噩噩不敢丝毫反抗,只是默默流泪,被带上了旅游小巴,不知道自己又要被卖到哪里去。 叫做宁姐的女人和渣总寒暄了一会,握个手就转身上车,在众人注视之下,车子发动离开。 终于,又一次可怕的例会结束了。 可突然车子刹停下来。 女人摇下窗子说:“何先生打电话来说,还要一个人。” …… 方靖莫名其妙的坐上了这趟旅游小巴,和欧传洋坐在一起。什么情况啊这是?我也被转卖了?不对啊,他们连双倍赔偿都不要就急着把我卖了?日!完全打乱计划猝不及防。 小巴上除了方靖和欧传洋,还有十多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在车头和车尾有打手看着。 “方哥,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里?”欧传洋惊魂未定。 “我也不知道。”方靖想了想又说,“可能是做不了业务的人被加价转卖去别的公司吧?我看网上都这么说。” 欧传洋一擦眼泪,下了很大决心,低声说:“方哥你说过几天有机会救我们,我会全力配合你的。再不想办法,我都要崩溃了。” 方靖心想:我现在都自身难保,还不知道怎么把手机弄回来呢,又被带去别处。于是说:“嗯,先看看情况。” 小巴晃晃悠悠地竟然出了园区大门!方靖暗叫不好,这下子不就离手机越来越远了吗?他下意识起身,考虑暴力杀回去。但坐在最后一排的打手拔出手枪威胁说:“坐下!不许起来!” 方靖余光看到大门两侧正有很多的军方哨兵,在这里动手完全没有机会,于是乖乖坐下。小巴离开园区,不过几分钟进入到市区里,此时刚入夜,街上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方靖专心望向窗外,努力记忆回园区的路线。 邦康市区就像中国三线县城,并无二致,街上的行人都是干干瘦瘦少有胖人,穿得也是脏兮兮的短袖。一路上竟然还看到许多耳熟能详的奶茶店,如“蜜雪雪城”、“茶千道”之类的,方靖突然很想来一杯。 小巴经过闹市,转过一个街角,连路牌的规格也和国内一模一样,绿底白字写着“民族街”。方靖看这一路都是按摩店,连绵不断,每间都亮着粉色的灯光,穿着暴露的女子坐在店里店外,数量惊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何行业。在国内,也就只有十多年前的小城小街才有这样明目张胆的情色风景。多亏中国几年来开展的扫黑除恶专项行动,才一扫了国内类似的丑恶乱象。 小巴最终没有出城,这让方靖松了一口气,只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小巴进入一处大院墙,在一幢大厦前停下来。 “都下车了!” 众人怀着不安探头张望,看到大厦一些房间亮着灯,大堂屋檐顶上赫然写着“茗城物业”四个招牌大字。 一个可怕的又高又胖的女人,估计有两百斤以上,正带着一些男人在下面等着,见这阵势,女孩们哪里敢下车?车上的打手催促:“快下车!” 方靖叹一口气,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当先一个走下了车,女孩们见有人带头,也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乘坐雷克萨斯的女人降下车窗,对那女巨人说:“阿芒,这里交给你了,那两个男的有人订要,别弄废了。” 肥胖女人叉着腰,狞笑说:“我办事你放心,弄不死的。” 第21章 十多个女生被先一步带进大厦,驱赶她们的人使用一种带电的长叉,纯纯的赶畜生一般,就连邦康科技园里都没看到这样专业的工具。方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没有摸清楚门路,不敢贸然行动。 旅游小巴旁只剩下欧传洋和方靖,女巨人阿芒凑近打量二人,她个子超过两米,朝天鼻,高眉骨,肌肉发达,像极一只母猩猩。欧传洋害怕躲避,没想到脚下一轻竟被她插住腋下捧了起来!欧传洋只是长得斯文,实则也有一百来斤,这时在阿芒的手里却像一只小鸡,这是何等的怪力? “细皮嫩肉的,长的也好看,客户一定喜欢。”阿芒像品评一条宠物狗,又将他放下来,目光转落在方靖脸上,见他一脸又花又肿,难看的要死,不满地摇头。 方靖笑说:“姐们别摇头啊,你身材真好!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哟呵?”阿芒微感诧异,她也从没见过来到这里的人还有能笑出来的,冷笑说:“你是傻还是勇,之前那些敢嘲笑我的人,全都变成狗屎肥料了。” 方靖忙说:“姐们别误会,换是我连八十斤也举不动,所以我真心敬佩强壮的人,撸铁是需要毅力的。” 阿芒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哦,你就是宁姐说的那只基佬呀,还挺会说话的,难怪贵人点名要干你。看在你叫我姐们的份上,给你个建议——老实听话!我这里比园区强,不用做业绩,只要听话就好。” 方靖奇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另一个公司吗?” 阿芒嘿嘿一笑并不回答,命令两个持手枪的马仔:“带去宿舍吧!明天再训。” 方靖偷偷望向身后围墙大门,那里铁门紧闭,外面就是邦康街市,这里没有军方的戒严,要逃跑好像并不困难。不过来都来了,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大厦内部好像是类似酒店的地方,两人被马仔驱着在一层走了很久,往更深的地方去。走到一条长阶梯通向地下层,气氛变阴森起来,下方不断传来轻微金属叮叮的声响。方靖心想他们既然还要利用我们,就不至于设下陷阱埋伏吧,于是大大方方的走下去。 到最底部时见到一扇双开门,并没上锁,一个马仔举枪呼喝方靖推门,自己却站得远远的。门一推,可怕的恶臭立马扑面而来,几人捏着鼻子忍耐腥风,定神一看——这、这是什么啊!! 一间极宽敞的地下室,两侧墙边正有十几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个个脖子上都箍着精铁项圈,一条条狗链将这些人拴在墙边的铁杆上。而中间是一道沟槽,里边全是粪尿,臭味就是从里边散发出来的,可见这些人吃喝拉撒都直接在这里解决,毫无隐私可言。再细看这些裸男,个个浑浑噩噩,面如死灰。骤然见到这样惊世骇俗的画面,连方靖也骇然呆立,震惊极大。 一个马仔走上前,用缅甸话命令了一句,这些裸男就都学狗“汪汪汪”地叫起来,一时间此起彼伏,好像进了狗场。欧传洋见状吓得瘫软跌坐,惹得两个马仔哈哈大笑,方靖则气得周身发抖。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这是2023年,人类世界怎么还能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这时背后的马仔推方靖一把,笑说:“欢迎来到训狗营,脱衣服吧傻x,狗是不用穿衣服的,脱完自己把这个戴上。”他说着丢落两个铁项圈。 欧传洋惊惧说道:“不要……我不要这样!求求你们,我我愿意干诈骗了!求求你们了!把我送回公司吧……我保证听话。求求你们!” “迟了,迟了。别逼我们动手打人,今天累。” 一个马仔又是哈哈大笑:“最喜欢看这种傻x反应,真是百看不腻。” 另一个说:“还是手脚快点吧!老子急着去搞新母狗,再等会都被搞得脏死了。” 欧传洋终于下决心反抗,大叫着扑向他们,可对方举起电叉就捅,将他电翻在地。欧传洋倒在地上哭叫道:“这是梦!这是梦吧?” “哈哈哈哈……这个更夸张,直接吓懵了你看。”一个马仔指着方靖,看他一动不动,上前踹他背后一脚,“喂?不会真傻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训狗营?”方靖淡淡地问。 那人得意的说:“怎么?不像吗?过几天你就懂了,做狗是很快乐的,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天天给人搞就行了,包吃包住包爽,哪样不比做人强?” 方靖微微颤抖,回过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女孩子在哪?” 两个马仔看他样子不对劲,有点来气,当先一个骂说:“他妈的,都来做狗了还这么串,你算老几呀!敢问我!” 他举起电叉就捅,没想到眼前这个灰头肿脸的小子竟然用单手攫住了叉头,马仔狂压电击钮,能让人剧痛的三万伏电压居然好像失灵了。他双手奋力回拉叉子,又感觉好像在和一座山拔河,对方纹丝不动。他开始慌张起来,说:“有古怪,帮忙!” “贱狗还想反抗?没打够你。”另一人拔出手枪,说:“你串得过子弹?”刚说完这话,这人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只断手正在汨汨地流血,那断手中还抓着一把手枪,看起来有点眼熟。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马仔终于意识到那确实是自己的手,刚刚掉下来。 “卧槽这人怎么回事?”持电叉的马仔惊恐地松手就逃,突然失去平衡扑在了阶梯上,怎么挣扎也起不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只右脚没了!他以为遇到鬼了,哭爹喊娘地叫起来。 方靖伸长鬼手,一手一个将他们掐着脖子抓起来,故作惊奇说:“原来你们也会害怕呀,我还以为坏蛋的心不是肉长的呢,否则怎么能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那两个马仔剧痛难当,但不认怂,凌空还一直骂。方靖提着两人走到粪槽前,说:“现在来玩个游戏,我问你们就抢答,谁答慢的,我奖励他吃屎。” 断手的那个马仔大骂:“去你x的!老子……咕噜咕噜……”他话说半句就被方靖按到粪槽里去,足足十秒钟才提起来,满脸满嘴污秽,恶心呕吐不止。 “你怎么样?”方靖说:“还骂吗?” “咳咳呕哇……不……不骂了……” 方靖又把另一个马仔按进去,提起来时他吐粪大叫:“呕噗……我也没骂你呀?” 方靖笑说:“不是说抢答嘛。” 两人同时讨饶:“饶命啊!” 方靖冷笑:“你们放心我不杀人的……除非没掌握好,我只喂坏人吃屎,吃到饱为止。” 两个马仔都说:“我们也是身不由己,都是宁姐和阿芒啊。” 方靖毫不买账:“你们是中国人吧?这样对自己的同胞,简直一点人性都没有。还身不由己?我现在开始提问!” 两人虽然断肢剧痛,却都怕极了淹死在粪便里,坏人大都如此,噩运没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总是嚣张跋扈,草菅人命,只有自己死到临头才知惜命。 “第一个问题,训狗营的老板是谁?” 两人争抢着回答:“是宁姐!她是邦康本地的训狗商。”方靖将说的慢的那断手人按进粪里,那人奋力仰头,但鬼手的力量无可抵抗。 “第二个问题,这里有多少女孩?” 两人同时回答:“加上刚到的三十多个。” “关在哪里?” “在地下另一侧。” 方靖顿了顿,暗自决心要把她们全部救出去,但这件事难度不小。而且就算这次成功了,以后也还会接着有这种事,哪怕将这些恶棍全部铲除也没有用。只要电诈的土壤还在,这些事就无法根除。这么想着他又烦躁起来,有些事注定无能为力。 “被训的女孩都卖到哪里去?” 两人回答:“当然是卖去做鸡。”断脚那人补充说:“长得最好看的都卖去邦康娱乐城了,普通点的就卖去园区里的ktv,最差的安排在发廊里接客了。” 方靖又将断臂那人按下吃屎,心想:恐怕卖出去的我也无能为力啊,唉,我好像想得太宽了。 断手马仔输了两次,他受不了说:“我也回答了啊,兄弟,你就算不这样我们也说的。”方靖怒道:“谁和你是兄弟!”又压他下去。 “下一个问题……” 断臂那人央求另一人说:“我吃三次了,你能不能让一回!” 方靖哈哈一笑,接着问:“你们抓女孩子就算了,为什么男人也抓?难道女人也嫖娼吗?” 断手那人急忙抢着说:“是!当然了,有的人男女都玩,比如何先生。” 断脚那人说:“哥们,这次我让了,你可得记着。” 方靖说:“你倒是挺够义气,我就喜欢讲义气的人。” 断脚那人欣慰地道:“那是不是可以……咕噜咕噜噗……” “当然不行。”方靖又将他按进粪里。 两个马仔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呛得气管里都是屎,颤抖着只希望快点结束。 “第五问,你们有多少人?都在安排在哪里?” 两人突然脸色一怔,支支吾吾。方靖冷冷地说:“看来还没饱啊。” 一人忙说:“十七个人!但……但是晚上大多回自家,我们两个是值班的,还有几人在玩母狗。” 方靖追问:“没有了?” 另一人说:“还有芒姐,她住在公司。我们都说实话了,求求你别再整了。” 方靖想了想,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问的了,都不重要,干脆趁夜挑了这地方算了!灭得干干净净,想办法送走这些人。 说干就干,他将两人脑袋互磕撞晕过去,欧传洋信心大震,拾起手枪,过来猛踢两人,然后给他们戴上狗项圈,拖去边上扣起来。看来欧传洋也是很有想法,他压抑得太久,兔子急了还发狠呢。方靖对他说:“我去救女生,你想办法把男人都放开。完了以后原地等我,千万别打草惊蛇。要是有坏人来,该开枪的开枪,别犹豫。” 欧传洋点点头:“交给我!我也受够了!” …… 寻着哭声并不太难,方靖在地下层另一边找到了女生的囚禁点。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边有人淫笑不断,说:“就爱你这种犟母狗,马上喂你吃‘珍珠奶茶’,包你服服帖帖。” “嘿嘿。一想到搞这张高冷脸我就来劲!” 方靖悄悄进去,看到有十多个女生赤身果体,也都戴着狗链,头上还有狗耳朵发箍,大部分看到方靖进来竟然反应不大,也不懂遮掩身体,一个个神情木讷,双目无神,只有和方靖一起新来的女孩们聚在最里边的墙角嚎啕大哭。 有五个禽兽正拉扯一个极美的女孩,她尖叫着用力挣扎,他们将她锢在一张铁椅上,准备撕她的内衣。 方靖怒极反笑,走向前问:“嘻嘻,什么是珍珠奶茶啊?我也想喝。” 那五人见有人进来,奇道:“你不是新到的猪仔吗?为什么在这?” 方靖一边前进回答:“啊啊,因为我其实是个‘姐妹’,他们让我来这边报到。” 一个人过来揪他衣领:“你胡说什么呢!” 方靖鬼手伸向他下体一抓,将那条万恶的东西扯了下来,剧痛只比疑惑晚到了两秒,那人捂着喷血的部位抽搐倒下。“艹!啊艹!我的……” 剩下的四人一愣,还没想到要抽武器,一道白影扫过,四人同时变矮了一些,低头一看,八条断腿散落一地,一时间惨呼不停。 方靖手指一挑,将那女孩从铁椅上解下来,又一一削断每人的铁链,得救的女孩不敢相信这一切,有的惊怕得还想重新戴上狗链,不知道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凌辱,心智已经彻底摧毁。 方靖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英雄救美的场景,无不是浪漫甜美,可是今时今日发生了,却只有满腔的心痛。 穿着衣服的那些新到女孩们围着方靖叽叽喳喳的问:“你是警察吗?” “你真厉害,刚才怎么打败他们的?” “我们得救了吗?” “求求你带我们回国。” “不要丢下我。” 方靖不堪其烦大声说:“都安静!谁再吵吵的我不管她了。”众姑娘才闭上了嘴。 方靖说:“你们把这几个坏蛋锁上,然后先在这里不要出去,我要去解决了其他阻碍,然后找车连夜送你们走。” 她们看他要走,焦急地拉住他说:“你一个人能行吗?他们有枪的!我们还是一起逃走吧。”还有人说:“我一刻也不要呆在这里了,我也要走。” 方靖说:“你们听命令才能得救,等我好消息成吗?不解决坏蛋,他们一会就把你们抓回来了。” 女孩们将信将疑说:“你可千万别自己跑了,不然我们就完了。 方靖:“不会的不会的,欧传洋那边也脱困了,你们去找他吧,听他安排,我去去就回。” 他刚要出去,门边的一个黝黑的女孩遮掩着赤果的身体,叫他:“喂,大哥,我熟悉这里的情况,我可以给你带路。我也恨透了那些畜生!我想帮忙。” 方靖稍微一想点点头,脱下自己的衬衣递给她,女孩红着脸接过穿上,宽宽的衬衣正好遮到下身。 来到地面层,随着太阳下山这里变得静悄悄的,两人去往电梯。方靖问:“你叫什么名字?被抓来多久了?” 女孩回答:“我叫娜姆,是泰国人,我在这里很久了。” “我是方靖。”方靖好奇:“这边也有泰国人被骗来吗?” “有的,就是中国人和泰国人多。” “嗯,他们平时都怎么欺负你们?方便问吗?” “唉……就是侵犯……每天都做,变着各种花样和技巧让照着学,如果不肯的,就打脚板,因为打脚板就走不了路,更好管,也不会伤品相。再不听就上‘珍珠奶茶’和‘冰棍’……最后都会听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泰国人的缘故,又或许是麻木了,娜姆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哭哭啼啼。 “这些畜生!对不起……”方靖虽然不知道珍珠奶茶和冰棍是什么,但想肯定是比打脚板更狠毒的酷刑。 两人来到电梯前,娜姆说:“除了刚才那些人,晚上只有阿芒在这里,你要去收拾她吗?” 方靖点头说:“嗯,解决掉后顾之忧,才能安全把大家送走,不怕追兵。你知道她在哪吗?” 娜姆说:“阿芒一般在二层经理室,随时处理事情,她很厉害的,你要小心。” “那就去二楼,会会那个姐们。” “我跟你一起,要是有什么事还能帮你跑腿。” “你不怕我输吗?” “你要是输了,我们就都完了。怕也是没用的。” 这泰国女孩倒是脑子灵光,看淡后果,方靖很欣赏这样的人。没问题的,一般人没法对付鬼手的,只要不是千军万马,今晚就能挑了这个人间地狱。 方靖来到二楼,娜姆指着尽头一间房门说:“阿芒就在里边。” 方靖对她说:“谢谢你,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推门而入时,方靖却傻眼了。这是一间豪华的办公室,中间一张黑色大办公桌,两边都有沙发和茶几。阿芒正架脚在大桌上,两边沙发共有七八个彪悍的马仔正在吸du。见方靖进来,这些人都有些诧异。 方靖更是吃惊——情报不对啊!突然间后腰一凉,有什么东西刺了进去。“啊。”方靖痛呼转头,见娜姆手上握着刚拿起的水果刀,上边占满了鲜血,她叫道:“这人放跑了母狗!” 方靖吃惊地问:“为什么?” 娜姆仍然面无表情:“我不是告诉你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吗?因为我专门负责训练母狗,我也喜欢当狗。” 方靖一挥手将她摔倒。 阿芒站起来一声令下:“打死他!” 第22章 方靖顾不上后腰痛楚,立即退出去合上双开门,鬼手发力将两个门把拧在一起,团成麻花。立时门板一晃,另一边发出密集的“咚咚咚”撞门踢门声。 “臭小子开门!” “你死定了!” “搞什么,干什么打不开?” 方靖道:“误会啊各位大哥!我走错了,要不你们就在里头别出来就好。” 门背后叫道:“你骗鬼啊。” 方靖一手捂着后腰位置,没想到中刀是这么疼,一开始只是麻而已,现在每动一下都牵扯撕痛。扭头忽看到窗外下方的广场上跑出来一群人,像打翻的绿豆,仔细一看是欧传洋和二十多个男男女女,有的穿了衣服、有的却只披着一些遮羞物。 方靖忍痛叫道:“欧传洋!什么情况?” 欧传洋闻声抬头,回答说:“他们不听劝,我管不住!” 方靖说:“也行吧!但是你人数也不对呀?” 欧传洋郁闷地说:“好多人不听劝要跑出来,可另一些又死活不敢出来!还有心甘情愿当狗的把自己套了回去,烦死了。” 方靖苦笑:“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你们快看看那辆小巴能不能开起来!自己想想办法,我这里有好多坏蛋!我得堵一下。” 欧传洋:“好!那我尽快!一会等你。” 方靖刚想回去顶门,忽然“噼噼砰砰”密集的手枪声吓得他低头鼠窜,那道办公室门被打得木屑纷飞,眼看支持不了多久。 堵门是肯定不行了,但如果现在跳下去,歹徒出来围攻小巴,多半包括自己在内一个人也跑不掉。方靖心中咒骂:可恶啊!只此一次,以后我再也不要舍己为人了!他鬼手扯下旁边一间房的木门,抓起来当盾牌。 “咵”!千疮百孔的门被阿芒一脚踢穿一个洞,一个马仔俯身钻出来开枪,方靖要为下边的人争取时间,不退反进,子弹打在“盾牌”上发出噗噗地闷响。 “来就来吧!是你们要杀我在先的,那可就别怪我了。”方靖决心拼命,鬼手从盾牌边暴刺二十米,将那人肩膀削断,他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后面的人不知道方靖用什么武器那么厉害,一时间不敢出来,从门洞里伸出手枪一气乱打,方靖用门板奋力抵挡,再盲刺过去,又听得一人惨叫,鬼手缩回来时沾满了鲜血,不知道刺中那人哪里,多半难活。 “妈的,那小子用什么家伙这么凶啊?” “芒姐,那小子有古怪。我、我好像看到一条手戳过来!” “手?”阿芒疑惑,然后怒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闪开!” 突然一声巨大的枪响,几乎整道双开门炸碎,只见阿芒手持一把伯奈利m4霰弹枪踏步出来,凶恶得像终结者。电影上看到的霰弹枪都是一发一发慢慢打的,没想到真正遇到时,那东西像机关枪似的喷,威力又大,只一个照面方靖手上的门板被轰得七零八落,冲击令他连连后退,叫道:“姐们我错啦!你太热情了受不了。” 阿芒冷笑道:“那就只能让子弹代替我进入你的心了。” 幸好阿芒从腰间掏出霰弹子弹装填,方靖举着最后一小片门板退到电梯旁敲下呼叫但几个马仔又冲上来手枪压制,密密麻麻的子弹打得方靖缩在门板后直不起身子,保不定哪一颗就要了命。 吹灯拔蜡拼了!听得对面换弹空隙,方靖丢下门板,两条鬼手狂挥乱斩,就像两条狂舞的巨蟒,一时间墙体和玻璃千疮百壑,他暴怒的怪异模样把对面吓得不轻,骇然躲避。 阿芒一看之下惊喜的叫道:“他是……他是那种怪胎!别打死他!抓活的!我们要发财了!” 电梯门终于开了,方靖缩回鬼手退进去,马仔们一看他没了遮挡攻势更猛,方靖用鬼手护住胸前,突然腿上剧痛,心想多半交代在这了,可马仔的攻击被阿芒拍断:“说了停手。” 电梯门合起,方靖在电梯里喘着大气,低头一看腿上给子弹带过,刮走一条肉,血顺着脚流到地上,又痛又滑。 “叮”电梯门打开,方靖拖着伤腿冲出去奔向广场,远远的看到欧传洋他们成功将大巴发动起来了,欧传洋透过车尾窗向方靖大喊:“方靖!快!快!快,我们冲出去!” 方靖当然着急,但每跑一步都疼得厉害,挣扎出大厦门时摔倒下来,这时大巴遭到了楼上的枪击,女孩们尖叫起来,隐约有人说“等不了了!”然后欧传洋说“你干什么!方靖还没上来!” 大巴引擎轰鸣,像公牛拖起长音,开动起来冲向大铁门。方靖眼看这是最后的机会,鬼手暴伸四十米抓住车尾,收缩带着身体贴地滑行过去,只差一点了!能行的!逃出这个鬼地方。 偏偏这时,楼上落下来一个巨影,一枪托挥在方靖头上,霎时间无数旋转的金星,昏黑中只听得大铁门“哐当”撞开,欧传洋急切的呼声,还有阿芒兴奋的大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钉铃铃铃……” 一阵烦人的闹铃吵得方靖醒过来,目光渐清,望出来好像是在类似之前训狗营的地下层里,只是面积更小,竟然是二十个平米的单人间。方靖看看自己四肢具全,微微松一口气,正倒靠在冰冷的墙边,身上无处不痛,但腿上的伤口竟已被简单包扎过了。 “臭小子。” 方靖望向前,阿芒和那个叫宁姐的女人正在离自己几米开外,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女人一身米色西装坐在椅子上,说:“你好方靖,我是宁姐,再次认识一下。” “哎哟……”方靖摸向自己受伤的后腰,那里还是很疼,但手摸到的触感好像也是包扎过了,于是说:“怎么回事?你们不杀我,反而还救我?不太可能是良心发现吧。” 宁姐微笑说:“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你是可是炙手可热的紧俏货,光你一个人的价值就顶下来一屋子的母狗。” “原来如此,你可别后悔!”方靖确定这里只有这两人,突然暴伸鬼手抓过去,却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挡下来。定眼一看,原来自己被关在一个透明的小玻璃间里,他试着用鬼手猛刺,只打出来一个小小的裂缝。 这下子无论是玻璃墙外还是玻璃墙内,都是无比震惊。宁姐惊喜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就是这个!你果真是附灵者!我也只是第二次见到。” “哼!”阿芒蹙眉说:“这可是强化防弹玻璃,竟然不堪一击,难怪这小子让我们损失了九个人!” 而方靖则震惊于鬼手头一回被地面以外的东西挡住,于是他挥拳又打,一拳两拳,厚重的防弹玻璃裂纹增大些许,但还没有要碎开的迹象。 突然间!方靖感觉脖子上产生剧烈的痛麻,迅速传遍全身,手脚完全僵硬不听使唤,连想叫唤也发不出声来。是触电!连大脑都无法思索了,“啊啊啊。”方靖倒在地上缩成一团,那感觉才登时消失。 阿芒手中举起一个遥控器,说:“要不还是把他手脚剁了吧,这样也太危险。” 宁姐摇摇头说:“不行,一个件好货色品相是非常重要的,谁知道客户有什么样的的要求,何况我对他还有别的安排,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阿芒迟疑片刻,说:“你是想让他去31号楼?是不是有点太理想了?” 宁姐露出贪婪的神色:“把他卖了虽然也值不少,但要是拿到31号楼里的东西,我们就可以直接退休,改头换面去别的国家享受沙滩了,你不心动吗?” 阿芒听这话沉默不语。 方靖摸了摸自己脖子,原来戴着一个电击项圈。阿芒道:“别想着扯下来,里边装了触发回路,只要断路,就会立即给你注射氰化物。” 方靖:“呃……我这么值钱你们也舍得毒死我吗?” “不信你就试试。”阿芒冷笑:“赚钱当然很重要,那也要有命花才行,你一下子弄废我们这么多人,兄弟们个个都想扒了你的皮,你要是自己作死,我倒是好交代。” 相比起阿芒,宁姐却装出客气的笑容,说:“帅哥不用这么抵触,其实都是生意罢了,谁又和谁有深仇大恨呢?” 方靖摇头说:“你们这样伤天害理对待中国人,这还不是有仇吗?” 宁姐一叉手说:“都是生意。你想想如果这些人自己不是贪心爱钱,又或是愚蠢无知,她们怎么能让人骗到这里?让人骗就算了,怎么又无能到转卖到我这里?落到这个田地,说到底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受害者有罪论。”方靖说:“歪理邪说,如果是你被卖了当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坦然!” 宁姐说:“我们做这行也不容易,一来不能得罪客户,二来全世界哪里也不敢去。其实不比狗强上多少……” “哈哈~真能说,不要脸。”方靖冷笑,“我要是有你这口才和脸皮,肯定能成销冠。你不要拐弯抹角的了,有事就直说吧。” 宁姐又重新坐下,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昨晚胡闹成那样害我损失了不少钱,之所以还留着你,就是想请你帮一个忙,要是做得到,我们就两清。” 方靖好奇:“说说看,反正我也没有选择。” 宁姐声音放低了些,说:“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遗留在某个地方了,那地方有一点小小的危险,听说只有你们这种人能进得去……” “有鬼的地方?”方靖一惊,没想到会是这样。 宁姐点头:“你很聪明,我欣赏聪明人。如果你能把东西带出来给我,我就放你走路。” “有鬼的地方都是九死一生,说什么小小的危险……要是我不愿意呢?” “那我就只能把你转卖掉了,有一帮人对你这种怪胎非常感兴趣,他们出的价钱应该可以弥补我的损失。不过我得警告你,落在那些人手里连死也是一种奢望。” 方靖哈哈一笑:“姐姐,你这种电视剧里的坏蛋我见多了,你现在其实就是想利用我把东西拿到手,再把我卖了,我也是做销售出身的,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我想也是。”宁姐也不气恼,却说:“我也没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不过倒是可以展示些许诚意。” 她摸出一个手机,点开一个视频呼叫,过不多久手机接通了,那一头是一个马仔说:“宁姐。” 宁姐:“来,把那小子带过来看看。”她把手机转过去对着方靖叫他能看清楚。 方靖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视频里那个马仔正在一辆旅游小巴旁边,车子停在了不知道哪里的荒村路边,欧传洋很快被押着出现在镜头里,带着哭腔说:“方靖!我们都被抓住了……警察和他们是一伙的!你怎么样?” “唉,我也不妙,你们在哪?” 视频被宁姐掐断了,方靖一言不发脸色铁青,自己大闹了一夜,结果谁也没救到,自己也失陷被擒,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宁姐笑说:“你不会以为从这里出去就能顺利到口岸吧?那还是天真了些。从这里到瑞利有三道关卡,军方、警方、黑道都是一路人,几乎每天都有人逃跑,你当我们不会想办法?” “……说吧,你的诚意是什么?”方靖直接打断她。 宁姐知道他松动,柔声回答:“如果你答应帮我做这件事,我可以放这一车人到口岸。” 方靖心知这已经算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一咬牙说:“他们过关以后我才会行动。” 宁姐喜道:“成交!” 方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需要自己的手机,它在渣总手里。拿到以后我只看一眼,不发信息。” 宁姐沉吟一想,反问:“只看一眼?” 方靖:“嗯。” “好,可以。”宁姐仍然保持微笑说:“我希望你明白,我已经非常的客气了,你若能好好合作我们就是双赢的关系。否则……保证你将生不如死!” “知道了。”方靖叹一口气问:“什么时候出发?我赶时间。” 宁姐优雅地起身出去,一边说:“你好好休息一天吧,我可不想你拖着一身伤死在那里,害得我人财两空。” 阿芒向他摇了摇电击控制器,说:“别耍花招,有监视器盯着你呢。” 第23章 深夜,一辆通体漆黑的面包车静悄悄的行驶在出城的公路上。它从邦康市区出发,故意绕了一大圈路远远地避开邦康科技园,然后在高速路的一处隐蔽的岔路口将车灯熄灭,转进了山道。 方靖头上戴着黑色头套啥也看不见,只感觉车子一直在颠簸,而且开得极慢,出发前刚吃过的饭几乎要颠吐出来。不过幸好时间不长,总共没到一小时,车子在叽唧虫鸣的树林间停下了,开车的人小声说:“到了。” 方靖的头套被扯落,一揉眼看见阿芒正在面前,她庞大的身躯占了后排两个人的座位,对他说:“下车,从这里开始要步行。不要说话也不许发出声音,要是敢故意惹来麻烦就立马杀了你,我是不会迟疑的。” 方靖问:“在那之前,我要的手机呢?” 阿芒掏出一台晓米手机,正是方靖的。他惊喜伸手,阿芒却又收了回去说:“事成之后,手机还你。” 方靖嘟囔说:“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下了车一数人头,除自己和阿芒以外一共四个人,个个武装到牙齿。三个看起来是训狗营的马仔,还有一个肤色黝黑的印度人,穿着专业军装,眼神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四周正是一片硬棘丛生的密林,给车辆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只是没有一丝光亮,黑得连自己的脚也看不清。 开车的马仔取出照明电棒一拧,发出油油的光亮,让几人勉强可以看到路,就沉默着开始步行。阿芒一手紧握着电击项圈开关,另一手拍拍方靖的肩膀向前一指,示意他走第二个。方靖挺来劲,感觉有点特种部队的味道。 六人小队在密林里穿行了一会,不过十多分钟,忽然排头的人拨开一丛树叶,视线豁然开朗: 月光之下,一大片建筑群在远处死气沉沉,没有一丝亮光,正是一座鬼城。可就在这片鬼城更后面的远处,却有一片灯火通明的社区。不必多看方靖就认得出来,不由地轻声道:“后面那片那不就是邦康科技园吗?”阿芒赶忙在他身后说:“嘘~” 方靖闭上了嘴,心想:原来要去的地方就在邦康科技园后面一点,一活一死两片园区仅仅间隔了几公里而已,训狗营却煞费苦心的绕一大圈悄咪咪带我潜进来,看来他们做这件事也是偷偷摸摸的,不能被人发现,这可有意思了。 小队滑下山坡往那片死城前进,走着走着方靖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他爬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色大行李箱,不禁心中好奇。放眼看去,荒地上密密麻麻的丢着好多行李箱,什么款式和颜色都有,好像还缭绕着一些没散尽的怪味。 阿芒皱着眉头将方靖拉起来,催促他继续前进。越过满是行李箱荒地,死城的建筑群就在眼前了,一百米内就有第一栋楼房。方靖在远处看时,本来觉得会不会是烂尾楼,没想到离得近了一看,这些楼的样子都是完备且新式的,只是太久没人使用,外墙上爬满了野生植物和雨渍。 与此同时,周围竟然弥漫起了雾气…… 不对劲!这个我熟啊。方靖发现雾气越来越大,而且是青灰色的!果不其然……这地方必定有灵异源头,而且肯定很凶!经历上次首都柏丽酒店事件以后,很久没有如此心悸了,果然比起凶恶的人类,我还是更怕鬼啊……呀呗…… “从这里开始暂时可以说话了。”阿芒道。 “呼~”方靖说:“瘪死我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越往里走这些雾就越浓对吧?而且听你的口气,是不是就算现在开枪外边的人也听不到了?” “对。”阿芒斜眼看他:“我只是来过而已,你才是懂这些的怪胎,我还指望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方靖无奈地说:“灵异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对了,刚才那片行李箱地是怎么回事?这片鬼城又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阿芒不耐烦道:“说这些干嘛?浪费时间!想听恐怖找电影看去。” 方靖呵呵一笑:“姐们你这就外行了。要从灵异事件中活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线索!我已经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多次灵异事件了,那些笃信运气,暴力蛮干,不懂得谨小慎微的人我见过很多,他们现在都应该已经上幼儿园了。” 阿芒微微惊奇道:“你经历了十多次?” 方靖当然经历过灵异事件,不过说什么十多次完全是吹牛不打草稿。他故作神秘的说:“嘿嘿,能从电话里伸出手掐死人的鬼,能瞬间移动把人做成菜的鬼,穿着大红嫁衣的女鬼新娘……我都见过,根本不是人能对抗的,就算你们武装到牙齿也没用,对付鬼只能摸清楚它们的门道。” 几人一听他说得细致,都是寒毛竖起纷纷去想象那些怪物,个个犹豫起来。阿芒面露忧色说:“有没有办法杀死它们?” “没有!”方靖笃定地摇摇头:“遇到了只能跑,但是如果情报多一些,就更可能活下来,哪怕只是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事。” 阿芒闻言沉默半晌,好似经过了仔细的考量才说:“那好吧。”她接着解释说:“这片楼,是达棒在邦康市最先建设的诈骗园区,一开始都是在这边搞业务的。那时金三角地区的赌场行业刚刚萧条,各地开始模仿妙瓦地办园区,管理上有很多不足,不知道器官和血也可以卖钱,所以猪仔一旦没用都是杀了装箱拉到后面荒地来丢的。” “呃……”方靖心如沉石,“所以那些箱子里都是……” 阿芒冷笑:“佤邦路边箱子不能开,就是这个由来。” 方靖知道现在不是为这些较劲的时候,掌握更多情报才是关键,又问:“那为什么这片园区变成了这样?” “那是两回事了。”阿芒又说:“这片园区只使用了两年多,后来邦康军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个受命于米国的间谍多年潜伏在达棒身边,身居高位,获取了达棒很多重要的情报。然而这人不知道是怎么败露的,他明知自己逃不掉,反而往园区这里逃。当时我还是佤联军418师的士官,所属连队奉命围捕那名间谍。” 方靖笑说:“姐们你还当过兵啊,难怪这么猛,你这样的巨型女兵一定可抢眼了。后来如何?” “哼!”阿芒说:“我们攻进去间谍潜藏的31号楼里,奉命击杀所有活着的东西。在楼里找到了那人,连长话也不说一梭子弹将他打倒,没想到……” 方靖听得来劲,猜测说:“没想到他打不死?” “虽然不对,但也差不多。”阿芒接着说:“他和你不一样,那人怪异得多,他身中几十颗子弹却重新站起来,然后浑身退去皮肉,融化成血水,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骷髅怪物!子弹、炸弹、火焰、毒气,全部都不起作用,凡是被它接触到的人,都会全身融化只剩骨骼。我们只能被迫撤退。后来再想组织进攻的时候,整个31号楼弥漫起了大雾,就和现在这些一模一样,越靠近31号楼这些雾就会越浓。等一会我们再走近一些,四面八方就都是雾气了,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到头,更别说找到31号楼,只有倒退往后,才能渐渐退出去。” “哇!”方靖暗自惊叹:只是一只鬼就这么凶,我在镇魂回廊里遇到的青雾好像要几十只才有这种效果。方靖想了想,问:“不过是想摧毁证据罢了,为什么不用飞机来轰炸?夷为平地,一了百了。” 阿芒回答:“你能想到的达棒当然也想得到,军队曾用榴弹炮和直升飞机火箭弹远远的轰炸,光听见声响,可是建筑一点事都没有。仿佛是……嗯……仿佛就是炮弹打在了另一个地方。” 离远时看得见打不上,走近时则进入大雾,真是瘆人的景象。方靖想起镇魂回廊那个平行空间,稍微能够想象出那种诡异的画面。 阿芒又说:“这几年来这个地方对于达棒而言,按中国的话……怎么说来着,如刀刺背?如刺插眼?” 方靖哈哈一笑:“如芒刺背这个成语倒是很合适你,你不是阿芒吗?”他想了想又说:“是了,因为你是当年围捕间谍的军人,所以知道得更清楚,你们现在想弄到间谍留下的情报,卖给米国人吗?” 阿芒眼中凶光一闪:“我奉劝你,想活的长久的人要知道哪些话不该说。” 方靖笑说:“反正都已经在这里边了,我们六个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更别说我都没觉得你最后能放过我。” 另外四人听到这话,眼神躲闪,都已萌生怯意。 阿芒察言观色,稳定军心说:“别那么悲观,我觉得你挺有能耐的。大家快进快出,拿个东西出来有多难?别忘了宁姐给大家的价钱。” 方靖苦笑:“那可真是谢谢了啊。” 阿芒刚要下令继续前进,突然想到些什么,又对方靖说:“小子你既然是行家,我需要你提一些建议,有没有什么你在以往的灵异经验中,值得特别小心的吗?” 方靖经她一提醒,回忆极恐,好像还真有。于是说:“还真的有一条……我得好好跟你们说说……” …… 几人继续往前进,果然青灰色的雾气愈发浓烈,走了几分钟,直到每个人都只能看到前一个人的背后。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在这雾中突然冒出来鬼。 看到时机成熟,阿芒在队伍最末尾说:“差不多了都停下吧,小子接下来该你了。” 方靖好奇:“该怎么做?” 阿芒说:“我不知道,只是听说之前达棒委托过一个怪胎尝试进入雾里,他成功了,但他没有拿到东西。你想想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能力是能在这里用上的?” 方靖叹气说:“真是为难人啊,那我试试好了。”他迈到最前,异化出右边鬼手,随意往前方的雾气一挥,“咦?”好像有点异样。 方靖感觉有门,随即举起右臂向上方暴伸鬼手,直到达到极限,然后——“刷!!!”鬼手仿佛一把通天巨刃劈下来,气流都发出了嗡鸣之响,大雾竟然被劈出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缝!这是一种奇异的、反自然的景象,浓雾中开了一条极长且窄的裂隙,就像窗帘上剪破的口子,透过那里能看到后面清晰的街道。 几人啧啧称奇,原本不太相信灵异的队友也不得不信。方靖自己也没想到一击就成,但同时暗暗发现鬼手进入了冷却,暂时已经无法呼唤出来了,偷偷深吸一口气:我这下连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对付不了了。 阿芒在后边说:“进去吧,小心一些,难说会遇到什么危险。” 六人如临大敌,举枪鱼贯而入,却发现进去以后和起雾之前并无二致,甚至连位置也没有多大变化,唯独不同之处是浓雾已经落在了身后。那条缝隙没有要愈合的迹象,几人都心安了一些,实在不行还算有条退路。从这里开始就是真正的鬼城内部了。 方靖笑说:“总算进副本了。猎人队友请谨慎开怪,千万别add了,我估计这里死了是没法跑尸的。” 阿芒:?? 排头的领队说:“31号楼应该是沿着主路直走然后左转,大概四五百米的距离就到。” 另一个马仔说:“我建议从这里开始各看一面吧。” 方靖补充说:“对了,在灵异地方一定要留神任何微妙的怪异,无论多么小的怪异都要及早说出来。” 阿芒点头道:“你们都听到了,就这样。距离建筑物远一些,我们开工了。” …… 惨白的月光铺满街道,六人小组各守一面。 街道两侧的写字楼和宿舍楼静得实在吓人,所有的窗子都像墨一般的黑,却又让人忍不住要去扫视搜寻,生怕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那上边注视而来,自己却一无所知。 小队走了四百米到了转弯的位置,忽然领队停下来,低声说:“有情况。” 几人紧张起来,靠到左侧一栋写字楼边上去隐蔽,领队从墙边探出头去,用望远镜观察,然后低声颤说:“31号楼就在那个方向,但是那楼下有危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们自己看吧。” 方靖接过望远镜悄悄望去,那里有一栋不起眼的五层高楼,正面楼墙上漆着一个“31”的红底白字楼号。可怕的是那下面的街道上,定定的站着十多个穿着破破烂烂缅甸军服的骷髅,一动不动。明显不对头,这样的骨骼别说站立,就要保持相连也是绝不可能,可是现在那些东西却像冰雕一样稳稳地保持着自己的动作。 阿芒放下自己的望远镜说:“那些是当时围捕的士兵,我的老战友,哼,看来现在是敌人了。” 一个马仔举着步枪问:“要打看看吗?” 方靖忙说:“任何物理伤害对鬼都是没有用的,你如果要试,就远离队伍自己试,要是失败了,没准还可以帮我们引来这些东西。” 那人一听怂了,说:“那再想别的办法。” 这时,那个印度佣兵操着一口浓浓香港腔的普通话说:“我有办法,不会暴露位置。” 阿芒说:“那你就试试吧。” 印度人从背上转下一把武器,迅速组装,展开成一把复合弩,然后他取出一条弩箭在地上将箭头反复磨钝,两分钟后他满意的搭箭上弩,然后从墙角伸出去。 “嗖”,轻微的破空之声。那箭矢在空中划一道长弧线,击中了一家理发店的挂招,发出“锵”地一轻响,箭矢反弹以后不偏不倚击中一只骷髅的脑袋,勉强镶在上面。那骷髅脑袋一晃,紧接着十多个骷髅一齐转动起来!往理发店的方向走过去,动作一点都不慢。它们寻声搜不到踪影,又转身回到原处立定。 墙角的几人看的大气不敢出,实锤了,那边真的是一群超自然生物,要靠武力攻过去吗?万一它们个个刀枪不入,那就是自寻死路了。几人看着阿芒,但她也想不出办法来。 方靖突然指着高处说:“那几栋楼之间离得不远,我们可以从顶上搭板子通过,我干过这种事,能行。” 阿芒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说:“但这就意味着我们要进入漆黑的楼道里。” 方靖:“是啊,说实话,我更宁可你们硬拼过去。” 阿芒举起电击遥控器说:“因为如果我们拼死了,你就可以逃走了?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吧?” 方靖苦笑说:“不是,因为我真的很怕黑。” 第24章 为避开31号楼下的迷之生物,小队决定采纳方靖的意见,从楼与楼之间顶面过去。阿芒举着望远镜侦查一会,带队前进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建筑前说:“就这栋吧,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 见没有反对意见,她抽出匕首在漆黑紧锁的玻璃大门上利索地画一个大圆,然后刀尖一挑,轻轻接住割下来的玻璃放到一旁,没有发出多少声响。方靖暗叹这匕首技术真是厉害,没有鬼手的话,做梦都不敢想能制服这女人。 领队的马仔鼓一口气,打开手电俯身进去,光锥辟开了墨一般的黑暗,只见迎宾台和桌椅都整整齐齐的,阒其无人。他说了声:“安全。”余人就各自打开肩灯,一个接一个钻过大洞,感觉里边闷热无比。 方靖没有装备,就向阿芒问要一个小手电,小心翼翼地四周扫射。他走到迎宾台前一看,桌上有纸和笔,竟然还有一瓶没打开的可乐,看来当年园区里的人撤退得很急啊。 阿芒挥手下令:“走楼梯,电梯废了。” 几人徐徐上行,来到三楼时一个马仔忽然问:“你们说这些楼里会不会有什么钞票、黄金之类的留在楼里?” 另一人来了兴致说:“没准还真有一些。要是这里没有危险的话,好想搜刮一番。” “算了吧你。”阿芒蔑笑:“那些经理、老板比你还贪,你还想他们留下来巨额财富吗?有点出息吧。” 那人小声抱怨:“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忽然队中一个小个子马仔神色一僵,疑惑地说:“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方靖一听这话神经紧张起来,问:“什么样的声音?” 小个子说:“若有若无的音乐声,我还没听清楚。” 另外几人都闭上嘴凝神去听,可是黑暗的楼梯间里静得只有自己的心跳,哪来什么音乐? “我没听到,你们呢?” “我也没有。” 小个子又说:“一直有,但很小声。” “你不是嗑药了才出来的吧?” “怎么会?我没那么窝囊。”小个子得意地说:“可能我耳朵比较厉害,一会你们就听见了。” 阿芒谨慎的用肩灯扫射周围,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征兆,方靖也说:“那你多留神,在这种地方,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几人略过中间四五楼直奔楼顶上,通往天台的门虽然上锁,但那个印度人真是准备万全,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钳子,轻松沿着门锁剪一圈,连同铁皮和门锁一起卸下来。方靖赞道:“阿三哥,你真像只机器猫,什么都能拿出来。” 印度人浅浅一笑并不答话,阿芒在一旁说:“他是廓尔克雇佣兵,花了大价钱请的。” 方靖中二心犯了,瞪大眼睛由衷地说:“哦哦酷~久仰久仰!早就如雷贯耳了。” 几人出到天台,先到围栏边上悄悄伸出头去,看见远处那群骷髅仍然是塑像一样一动不动,看来暂时没有危险了。再看前方,要到达目标一共要跨过四栋楼,眼前这栋的间距还算好,只有三米多。 方靖在边缘往下看,见下面是一条楼间小巷,说:“乖乖,这要是掉下去还不得擦一层破皮呀?” 印度人没听懂他的玩笑,纠正道:“不对,人从四楼的以上的高度掉下去相当于承受卡车80公里时速的撞击,我们现在在六层,不可能只擦破皮的。” 方靖哈哈一笑说:“我脸皮比较厚嘛。” 正这么说时,阿芒已经轻松跃过沟壑,她甚至没有助跑,几乎只是把脚一迈就过去了。接着是印度人,他负重最多,可是身轻如燕。 方靖疑心这俩货是不是会轻功,瑜伽功什么的。三个马仔也架一个斜板助跑跳了过去,就剩方靖犯嘀咕:“姐们我跳不过去。要不我在这等就算了,反正你们已经进来了,我只会拖后腿。” 阿芒鄙夷地说:“就你这样的家伙也挑了半个训狗营?真叫人恼火。”她又一脚跨回来,两手抓起方靖举到空中,没等他惊呼,已经举着他越过沟壑。 方靖:“呃……你真的是人类吗?” 小队如此一路纵跃,来到最后一栋楼顶,这栋楼要高出一点,但要到31号楼却要跨过一道六米多宽的深沟。除了阿芒以外,别的人都没什么把握能跳过去。 几人从边缘探头出去,更加清楚的看到下面许多静止不动的骷髅怪物,心想:都要是掉下去就算没摔死……恐怕还不如摔死了好。几人缩回头来说:“终归需要板子呀。” 阿芒举目四顾,没看到天台上有什么能用的,心烦说:“那么我们分成三组,每组两人,就地在这栋楼里找能当板子的东西。” 方靖一举手:“姐们我申请留守。” 阿芒瞪他一眼说:“我和臭小子一组,负责一楼二楼,你们去三四、五六。不要让自己的队友离开视线,不要使用手电以免楼下的怪物发现。半小时无论有没有发现都回来集合,现在对时。” “明白。”几人回答。 就在这时,那个小个子忍不住又说:“等等,你们在这里还是没有听到那些音乐声吗?” 其余几人听这话均感不妙,稍微离开他身边问:“究竟是什么声音?” 小个子终于意识到不对,说话声也恐慌起来:“就是音乐盒的声音,上发条的那种,听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小人偶随着音乐旋转的那种音乐盒,一开始还挺好听,可是现在越来越大声,有点烦人了。” 方靖呼一口凉气说:“你肯定是被鬼盯上了!” 那个小个子一下子凛得脸色发白,头发竖起,冲过来抓住他说:“怎么办!像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阿芒迅速抽出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沉声道:“安静!你想让全队暴露吗?” 小个子冷汗满面,哀求说:“我、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回事。” 方靖无奈地摇头说:“灵异现象是千差万别的,我也不知道啊。你再多加留意有什么别的线索和异常,也不是必死无疑的。” 阿芒推开那人,说:“打仗就是这样,一阵炮击指不定谁就先死了,何况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事,都给我沉住气,先执行命令。” 那小个子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队当即分了三组,两个马仔一组,小个子和印度人一组,方靖和阿芒一组,各自前往负责的楼层。 …… 方靖战战兢兢的在前面摸索着走,阿芒防备他的鬼手始终在他身后指挥他前进。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层,这里显然也是一座诈骗办公楼,结构大同小异都是通透的宽敞办公室,一眼看尽,没什么现成能当架板的。待推开走廊最后一间房门,好像还挺宽敞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看得出来是一间娱乐室,有四张并列的桌球台,一些游戏街机,还有一条长长的酒吧吧台。 很显然,没有危险但也没有板子。两人有点失望,不甘心的东翻西找。 方靖走到琳琅满目的洋酒柜前,忽然很想来一杯鸡尾酒什么的。轻松地说:“问下你啊,放了两年多的酒还能喝吗?我听说酒是越沉越香。” “你还有这闲心。”阿芒一边搜索一边回答:“洋酒只会挥发不会发霉,可是在这里的东西你敢喝吗?” 方靖取下一个瓶子很好看的洋酒,拧开木塞一闻,好像没什么异味,浅浅抿了一口,说:“害怕的时候喝一点壮胆嘛,我特别怕鬼。” 阿芒又说:“酒虽然不会发霉,但是木塞子肯定霉透了。” 方靖连忙“呸呸呸,你这个人真是,话分两截说。” 阿芒看没什么有用的,也走过去说:“你这人挺奇怪,和我们枪战的时候没看到你害怕,喝这种不知名的酒也挺大胆的,可是却很怕鬼吗?” “天啊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不怕吗?” 阿芒也取下一瓶酒,匕首一挥,连木塞和瓶颈一起平平整整的削落,倒掉一半,然后仰头喝了一口。难得地闲话说:“缅北分了十几支民地武装,哪次打仗不死人?我见过曾经有个自信满满的高官小子,还没开仗,就被一颗空落流弹打死了,反而一些冲锋陷阵的人总是不死。我的出来结论,害怕也是死,不害怕也是死,都是命。” “嘻嘻,有点道理,我好像听抽烟的人说过类似的理论。”方靖想了想,却说:“但其实你还是怕死的,否则也不会改行。” “也许吧。” “我还有个问题,你原来是士兵,是怎么干上训狗营这种坏透了的事呢?” 阿芒坦然地说:“我从小就为军队杀人,除了杀人别的什么都不会,不想打仗就只能训狗,倒不是说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这地方就是这样。” 方靖点点头,又问:“考虑过移民吗?” 阿芒瞟他一眼,缓缓道:“一来是我们这些人都上了发达国家的黑名单,签证都很难,有的还会全球通缉,一出去就给人抓了。宁姐说就算有钱也没地方花,倒是没有骗你。” 方靖看她没有要接着说的意思,催促说:“二来呢?” 阿芒觉得方靖这人一来很能打,二来性格很另类,某种意义上有点像自己,于是多说一句心里话:“二来……我想象不出自己离开这里的生活,没有了打打杀杀我什么都不是,还不如死了。” 方靖听这话着实一愣,这确实是他没想到的,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慨来。酒精下肚,方靖觉得好像头脑活跃了很多,突然说:“我找到板子了!果然喝点酒聊聊天就是管用。” 阿芒疑惑地看他,方靖笑着拍拍面前放酒杯的吧台,说:“你力气那么大,把这条长吧台削下来,不就有板子了吗?” 阿芒进来以后难得微微咧嘴笑,说:“你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说罢就用匕首去将整块长长的吧台连削带扯弄下来,得到一块很长的板子扛在肩上。 刚刚办完,楼上便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号,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小个子马仔,两人第一时间想到可能会惊动楼下的骷髅,不约而同的奔向楼梯,寻着声音来到五层。 只见印度人飞快地从走廊那一头而来,简短地说:“那人死了。” 并不太意外,方靖问:“怎么死的?” 印度人不愧是专业佣兵,竟能保持镇定说:“他突然大叫一声融化了。” “啊?这么直接?”方靖挠挠头说:“没有出现鬼吗?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 未及细问,楼下又传来了冲锋枪“哒哒哒”响,火光摇曳,不一会两个马仔一脸惊恐地跑上来说:“骷髅!它们来了。快往上!” 众人只是稍微迟疑,楼梯拐角处便发出来“咔咔”的骨头声,一只衣衫褴褛的骷髅从下方冒了出来,这种非人的恐怖近在咫尺是一种极大的震撼,两个马仔惊叫着倾泄所有子弹。可那怪物身体镂空,倒是有大半子弹从骨骼之间穿了过去,其中一些打碎了它的右半胸,连同右手骨一起碎下来。骷髅一晃,仍然往上来。 马仔一边往上跑一边惊恐的换弹夹,阿芒拉方靖就跟上去,命令印度人道:“你断后,边打边退。” 廓尔克佣兵一向以信用享誉全球,他竟然真的停下脚步狙击怪物,但是下面更多的骷髅陆续出现,方靖觉得他没准也交代了。 多亏印度人争取到很多时间,四人出了天台,阿芒将长板子架在两楼之间用手固定,其他人不敢迟疑,挨个聂手聂脚的踏过去。 突然印度人也脱出重围,骷髅群也紧随其后,数不清有多少!印度人脚点踏板飞身而过,阿芒也跳到吧台板上,但她太重,一脚踏上去时,吧台发出了疲劳断裂的声音。 对面的队友想要举枪掩护,阿芒伸手示意住手,以免引来更多麻烦。她抓起台板奋力向后一挥,砸退了几只骷髅。但更多的骷髅快步围来抓住吧台板,丝毫不给她任何助跑的机会。 阿芒只能放弃助跑,纵身一跃…… 方靖伸出手想去拉她,可她却不够冲力掉了下去。“哐!”重重一响,几人低头去看,只见阿芒挂在三楼一台空调机上,楼底下的骷髅纷纷聚集,在下面等她掉下去。阿芒施展怪力一攀,双脚踩实,然后抽出匕首对上边说:“在里边汇合。” 方靖缓缓抬头,对面的骷髅围满了楼边,空洞的眼眶一动不动地面朝自己,难免一股恶寒。这些都还是小怪,还有一只真正的鬼就在脚下这栋楼里——那个间谍既然潜伏多年,肯定原本是人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鬼?是了,他多半是个附灵者。但他转变得那么快吗?难道附灵者被杀都会立即释放身体里的鬼吗?那我岂不也是一枚行走的核弹? 方靖心思重重间,领队的马仔已打开了天顶的门说:“走吧,这里就是31栋了,尽快把东西拿到离开这个鬼地方!” 方靖突然说:“糟了!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其余三人疑惑问:“什么意思?” 方靖表情极其难看:“我……我好像听见音乐盒的声音了。” 第25章 那是一首寂寞的催眠曲,叮叮脆响,单曲循环,旋律像月光、像湖水、像泥潭。每一个音符都如敲点在心脏上,叫人悸得发慌,分不清是耳朵听到的还是脑袋里响起的。 听着这诡异的音乐,方靖莫名其妙的想象自己在一个全黑的舞台前,不远处上方射下来一束聚光,其中有一只僵硬的木偶舞娘,她随着音乐正在机械地、缓慢地旋转……但它好像对自己的身姿并不满意,因为它只是一只木偶,简单的身体构造限制了变化……它半闭的眼睛流露出忧伤。 蓦地!那木偶眼睛一抬——直勾勾地盯向方靖的方向。 “惹~淦!”方靖奋力从这幻想中挣脱出去,立时冷汗淋漓!但那音乐声仍然不疾不徐的在远处,隐隐有渐强之势。 方靖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是灵异索命的倒计时。他一抹额头的汗对三人说:“一边搜索一边想办法吧!否则按照这个速度,不想出办法来,等我死了你们也未必能逃。”两个马仔庆幸不是自己被盯上,都说:“那你抓紧研究,我们加紧任务。”言罢就进入楼层去,印度人和方靖紧随其后。 离开天台前,方靖忽然望向那群隔着沟壑的骷髅,他心血来潮举起小手电照射它们晃动,看它们毫无反应,喃喃说:“这样啊。” 四人下到31号楼六层开始寻找情报介质,谨慎地逛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几人说:“看来鬼不在这一层,太走运了。” 方靖闻言捂嘴不语。 趁着两个马仔忙碌,方靖鼓起勇气,轻拍印度人问:“阿三哥,请问刚才你和小个子在那边五楼发生什么事?他死前的每一个细节可以都详细说说吗?性命攸关,还要麻烦你从头说起。” 印度人表情冷峻做思索状,然后回答:“他一开始显得很烦躁,总是用手堵耳朵,可是过了一会他嫌麻烦,就松开手找了两张纸塞住,高兴的说总算听不到了,我们就继续执行搜索。但又过了十多分钟,他再次对我说:‘音乐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受不了了’,他竟然举刀将耳膜刺破。然后他就突然惨叫一声,在我面前融化成一具骨头。” 方靖听得骇然,望着他挠挠眉毛,颤声问:“把耳朵刺破也没用?!” 印度人点头说:“看样子是的。” 方靖心想:也就是说声音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然后在某一个节点就突然死了?这……这是犯规啊!怎么想都无解嘛!而且现在并不是执行论坛任务,没有论坛的灵异力量的保护和支援,也没有鬼手,简直就是任鬼宰割! 方靖觉得耳边的音乐声好像更大了,但是慢了一点。忽然哭道:“完了哇!死定了!我不干了!我要回家,我要妈妈!”他崩溃的转身往楼下就跑。 两个马仔正在忙着搜刮,其中一个看方靖崩溃了刚想去劝止,另一个却止住他,嘿嘿一笑说:“任他去吧,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栋楼里危险的位置,让他跑下去吸引火力,探探路,我们三个在这里才能更安全一些。” “嚯嚯,也对,你可真坏。” “那臭小子把我兄弟给废了,大家个个都想收拾他,只不过碍于宁姐的命令。他现在自己作死,就怪不得别人,我们自己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有道理。” 印度人静静站在两人身后,同样也没有去管方靖。 方靖哭着跑下四楼,这里也是漆黑一片,而且走廊的墙体上有许多以前冲锋枪子弹打出来了弹痕,玻璃窗碎落一地,看起来触目惊心。方靖一抹眼泪,看看后边没人跟来,松了一口气,刚才其实差点恐惧到了极点。 他手电左右一扫,四层走廊尽头有一间看起来很特别的办公室前,那门前地面有一滩显眼的烂泥。方靖小心翼翼地靠近,手电扫射,看清了那东西是一滩脏污的西装,包裹着一堆黑色脱水的腐肉,里边蜷缩着一具零散的骸骨。他心脏砰砰直跳,心中对照之前阿芒讲的故事,心想这一定就是那个被围捕打死的间谍了。 壮着胆跨过那滩东西,悄然进入后面的办公室,觉得情报多半就在里头。如果我先一步把你们要的宝贝拿到手,到时出去就有了逃走的筹码,至少能防备训狗营过河拆桥。 方靖手脚利索,快速在房间里翻找起来,书架、茶台、办公桌粗暴的翻找,将杂物丢落一地,并没有找到什么看起来特别文件,也没有发现u盘和光盘之类的。于是他眼睛落在了电脑主机上,心想:要是文件在电脑里,那可就难带了。时间紧迫,现在是暂时安全的…… 他抱起主机放在桌子上,打开机箱侧盖,看到硬盘上了螺丝,但手可边没有螺丝刀。 这时一条人影出现在门边,方靖惊慌举灯一照,见是阿芒。方靖先挠了挠头说:“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阿芒见状搓搓鼻子,然后走进来,看他翻乱的一地垃圾,回答:“有发现吗?” 方靖说:“都翻过了,觉得唯一可能的就是这台电脑主机,但硬盘被固定住。三楼情况呢?” 阿芒快步走来他身边,举起匕首,方靖一惊向后退一步!对方却将匕首刺向电脑硬盘螺丝,硬将铁皮割开,卸下来硬盘。又说:“二楼三楼我都快速的查过了。一无所获。看来应该就是这个硬盘了,毕竟那人当年就死在了这门前,可见这间办公室最重要。” 阿芒将硬盘塞到自己的行囊中,狡诈地说:“你现在不能用你那个怪胎手的能力对吧?” 方靖心虚,强装镇定道:“谁知道呢?” 阿芒冷笑:“别装蒜了。你那无坚不摧的怪手,在印度人拆门的时候,飞跃楼壑的时候,还有现在拆硬盘都没有用上,你当我三岁小孩吗?肯定是斩开迷雾耗尽了你的力量。没错吧。” “呃……”方靖叹气:“好吧,我现在是任人宰割状态。” 阿芒说:“很好,这样我也省事多了。总是防备你让我周身不得劲。既然东西到手,我们赶紧撤退吧,那两个马仔拖延不了多久了。” 方靖惊奇地道:“你也知道了?” 阿芒面露狞笑:“多亏你事先准备的方案,我们才能安全拿到东西,那些蠢货也算是派上些用场!但是还能骗多久,楼下的骷髅又该怎么办?” “……”方靖心想:这人其实粗中带细,不好对付啊。说:“麻烦你给我找两瓶可乐,楼下的骷髅交给我。” “可乐?!” “是的,一路上看到有不少,应该不难吧?你给我找来可乐,我给你解决骷髅。五分钟后在楼底见面。” “行!”阿芒行动神速,说完这话身影一转消失在门口。 方靖手抚太阳穴,感觉脑海中的音乐声比之前更响了,现在好像和一台嗡鸣的钢琴同处一殿,而且那节奏越来越慢,而不是越来越快。他轻轻一闭眼,竟看到那个小巧的木偶舞娘在黑暗中离自己近了不少……看来乐停之时就是我丧命之时。 方靖走出去,心事重重,不小心一脚踩上了那滩腐肉,赶紧双手合十说:“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意外的是,被踢到的腐肉和西装一歪,滑落下来什么东西,方靖蹲下看竟是一个精致的移动硬盘,他心下惊喜,一抹将它收进口袋。就在此时…… “啊啊啊——!”惊恐的惨叫从楼上传来。方靖一听,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 六层,早先时候。 领队马仔说:“这层没有目标呢。” 另一人高兴地接话说:“不过桌子柜子里我找到不少现金,发小财了。对了,那小子和阿芒在楼下那么久,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都挂了吧?” 前一人说:“又会不会是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鬼,只是外围有那些怪异的骷髅罢了?” 另一人说:“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他手上不停走进一间房间,去撬开靠窗的一个抽屉,又在里边发现了钱,贪婪地道:“哥们,我装不下了,你那里还有空袋子吗?” 然而这次外边却没有了回应。 怎么回事?他紧握手枪,问:“哥们?阿三?别开玩笑啊……这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外边还是没有回应,这不对,前一秒还不是这样的……那里可有两个人,就算遇到危险也不应该毫无预警。 正自迟疑,一人缓步进门,马仔恐惧地举起武器。 “呼,是你啊。”当他看到进来的是印度人,松了一口气,问:“另一个呢?你们怎么不回话?” 印度人淡淡地回答:“在外边。” 马仔点头,望向窗外说:“我们准备联系阿芒吧,下边的骷髅怪物看看能不能引开……”他突然口舌打结,可怕凉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身体如拖拉机般地抖起来。 因为他居高临下,透过对面楼的窗户看到了难以理解的画面——那间房里仰面躺着一个死尸,接着月光细细辨认,那是……印度人!? 如果印度人早就死在了那里,那现在身后的是谁? “硌硌硌硌……”牙颤止不住,他缓缓地转过身去,看着面前的印度三哥,这才想起来方靖下车时交代过的战术: ——如果队友离开过视线,见面时就用挠头或者挠眉毛确认,后者要搓搓鼻子。 因为鬼……经常会假扮成人!它们很享受一个个杀掉人的快乐。 可惜自己当时嗤之以鼻,完全没有听进去。于是这时他举起手挠挠头,期盼着奇迹的发生。然而对方神情冷漠,毫无回应,又向前走来。 “别……别过来,啊啊啊!!” 手枪声在31号楼里疯狂响起。 …… 方靖快步下楼,来到二层往一层大堂的楼梯口时,“咔咔咔咔”,无数的骷髅寻着刚才的惨叫,从门外蜂蛹而入,既蹒跚又迅速。 阿芒从上面跳到他身边,举起武器就要扫射。方靖立时一压他手,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不可出声!阿芒稍微犹豫,选择相信,悄悄退在角落屏息静气。两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潮水般的骷髅仿佛没看见他们,就算碰到也毫无知觉,纷纷往楼上去了。 短短三十多秒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待危险过去,两人蹑手蹑脚出了大门,突然如释重负,轻声叫道:“跑!” 月下狂奔,阿芒好奇:“你怎么知道它们看不见?” 方靖道:“还用问吗?它们围在天台边的时候,如果它们有视觉、有思维,早就应该绕道下来追了!可是它们只是傻傻的看着。还有你落在空调上时,它们都围在下边,怎么就不知道要上楼?可见都是一群听声辨位的蠢丧尸!” “臭小子行啊……等等,原来可乐不是用来对付骷髅的吗?” 方靖脑袋里音乐声已经极大、极慢,听了这话,急忙说:“我要的可乐你拿到了吗?” 阿芒递过去一瓶说:“只找到一瓶。” “啊!?”方靖惊道:“你也太不靠谱了……等等,有个地方还有一瓶!”他接过可乐突然向右边跑去。 阿芒停步犹豫说:“你究竟要干什么!那东西没准就要追来了!” 方靖哭丧着脸说:“保命!已经快到时间了!” 阿芒骂道:“发什么神经!” 方靖一下子跑出好远,来到最先进入的大楼,钻进玻璃洞,在迎宾台上找到了那瓶可乐。太好了,来得及。 脑海中的音乐盒声已经大的像擂鼓,还有几个音符就要彻底停下来,方靖无意间一闭眼,吓得半死,因为刚才那一闭眼就见黑暗中木偶舞娘就在面前,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疯狂的扭开两瓶可乐,左右手各一瓶抓起来瓶口灌在自己的耳朵上!一瞬间,可乐完全占据了耳膜,“滋滋”作响的碳酸气完全覆盖了那诡异的音乐。 方靖紧闭眼睛默念:一定要猜对啊! 只见闭眼的黑暗中,那个木偶舞娘伸出的手停在了自己鼻尖前面一丁点,再多半寸就要碰到…… 但是它已经做不到了——因为最后几个音符被可乐声阻断了,所以木偶失去了动力……就差毫厘,它永远的失去了通过诅咒杀死方靖的机会。 方靖死里逃生,暗自得意。多亏他先前去套假扮成印度阿三的鬼的话,对方为了误导他,一定会说完全相反的经验。他既然说刺破耳膜不管用,那么多半就是管用的。 嘻嘻,鬼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信息差耍得团团转? 阿芒冲了过来,看到方靖一手一瓶可乐抵住耳朵的怪样子,还以为看到了“玛卡巴卡”。“呃……” 方靖转过头看到她,刚要说话,却见她目光猛地变得惊惧,同时举枪就射,方靖低头躲避——原来子弹打向了方靖身后的黑暗,那里一步步缓缓走出来那个印度人,他迎着子弹,然后身上的血肉褪去,露出来里边那个木偶舞娘。 “这……臭小子!跑!” “妈妈咪呀!”方靖丢下可乐没命狂奔,口水和泪眼一起飞,他甚至不想去看身后是什么东西,这一刻只觉苏炳添附身,什么也追不到自己。 第26章 木偶鬼迈步时关节嘎吱嘎吱作响,听得人鸡皮竖起。它速度不快,不一会儿就被全力冲刺的两人拉开了百米的距离,但它不知疲倦匀速追逐。 “没问题的,那种速度追不到我们。”阿芒还有余力边跑边回头看,在她看来逃脱已经十拿九稳。 方靖鸡皮未消,说:“你不懂,有的鬼能瞬间移动,不讲道理的!没到真的到出口别松懈呀。” 两人奔浓雾入口的方向,可是跑了几百米发觉有些不对劲——周围没有了浓雾,但远处的景色反而蒙上了一层青气,看不真切。 “呼、呼、呼……不妙啊……我们来的路有这么远吗?”方靖冲得太狠,这时放慢脚步猛喘。 阿芒走到一块路牌旁四面顾盼,然后说:“应该就是这里没错,这块路牌我有印象,而且进来以后我们一共就前进了五六百米,刚才返回的路程肯定够了。” 方靖两手一摊:“那怎么回事啊?雾呢?缝隙呢?” 阿芒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你不是灵异专家吗?” 方靖苦笑:“我是灵异幸存者,从来都不是专家啊。” 阿芒问:“会不会是雾气消散了?可以直接出去了?” 方靖说:“要不再往前一点看看?” 两人达成一致,继续往来路的方向逃跑,没过几分钟,竟然来到布满行李箱的荒地。阿芒喜道:“果然啊雾气不见了,太好了,去开车甩掉那玩意,我就不信它能追到地老天荒。” 方靖忙说:“快别说这种话!我都不敢想要是应验了怎么办!只能一辈子在逃了。” 两人刚刚迈进荒地,突然脚边的一个行李箱剧烈颤动起来,吓得方靖失足倒地,阿芒反应迅速,一脚将那箱子踢飞出去。可是异变像连锁反应,随着那只箱子摔落泥地,一瞬间方圆几十米的行李箱全都抖动起来。 “又什么情况!”话音甫毕,“哱、哱、哱……”一只只白骨手臂穿箱而出,以不可思议的力气撕开皮箱,然后里边的尸骸从里边站了起来。 方靖叫:“没完没了了!” “嘘~”阿芒低声说:“要不故技重施,慢慢潜行过去?” 方靖拇指向后一指郁闷地说:“你觉得它同意吗?”远处街道正中,木偶鬼正以诡异的步伐追来。 情况危急,当下决断。 阿芒二话不说暴弹向前,要趁骸骨还没反应过来从它们中间穿过去。但密密麻麻的白骨听到了她的声响,立即纷纷扑来。阿芒低头躲过一抓,一记重重的右平勾拳打在当先那骷髅脸侧,只觉像打在了冰冷的铁上。那骷髅一晃摔倒,同时另一只向她拦腰擒抱,阿芒抬脚将它骷髅头踩在地上,但那东西不知疼痛,反曲臂骨抓住她小腿,阿芒惊慌抽腿退后。就这么短短几个照面,无数的骷髅已经围了半圈,再想要冲过去已同妄想。 阿芒只得后退转身却不见了方靖踪影,同时她感觉脚下滑腻发凉,低头一看,原来刚才骷髅那么一抓就抓得那小腿鲜血淋漓,抬头再一看,木偶鬼已经步步迫近。 “该死!” …… 方靖果断的出卖队友从另一个方向逃回了街区,何况阿芒并不算真的队友,终究是训狗营的坏人罢了。 看后面没有可怕的东西追来,他在一处小卖部的公共餐桌前坐下来赶紧恢复一点体力,没准接下来还得像医院女鬼那次一样,跑个没完。对了,想起医院女鬼,再试试异化出鬼手来吧…… “不行啊,好像用鬼手攻击灵异物体就会这样,产生一定的效果但鬼手也会冷却一段时间,而且如果是任务之外的话死亡期限也会延长。这么说来,那些如围墙一样的雾气其实本质上也是灵异的一部分吧?”方靖越是危机的时候脑袋越是灵光,又想:当初也是被追得无力可逃才发现医院女鬼的破绽,没准这只木偶鬼也有什么空子可以钻吗?真是毫无头绪啊。 还没搞清楚现状,为什么雾气消失了,但远处还是模糊?如果我现在随便往一个方向跑,能不能安全离开?哼,我就不信这地方四面八方都有骷髅,先往不同的方向跑看看吧。 方靖打定主意就起身行动,保存体力小步跑向西面。过了一会,方靖发现原本灰青的远方好像清晰了一些,他激动的继续前进,看到一道铁网墙将园区围住,外边是荒地,好像更远的黑暗中是高速路什么的。 方靖抬头看这道铁网,顶端有盘卷的刀刺,如果没有剪线钳的话肯定过不去的。正在思忖中,忽然身后有脚步声,方靖看无处藏身于是发足就跑,可是后面来人叫道:“喂!你先别跑。” 方靖一听后面是人声,缓住脚步回身,看到竟是那个领队马仔,吃惊问:“是你,你没死?” “还说呢!”他走上前抱怨说:“你们真不够意思,怎么没说一声就自己跑了!阿芒在哪?” 方靖指着他大声喝道:“站住,你别过来!保持五米距离。” 他面露疑惑:“干什么?” 方靖又问:“快说暗号!” 他一僵,说:“什么鬼暗号?没听说过。” 方靖苦苦一笑说:“木偶妹妹,求你大发慈悲别耍我了,我就是被逼着来这里的,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咱们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祝福,好不好?” 领队马仔向前一步,方靖就后退一步,他只得站定:“他妈的谁是木偶妹妹?” 方靖摇头道:“不用装了,大家又不是小学生,这个时间点出现得这么巧,你要不是鬼,我切了都行!” 马仔骂:“艹,这么多疑?你看我全身哪里长得像鬼了?” 方靖问:“你如果不是鬼,刚才在是31号楼六楼,怎么活下来的?我明明听到有人惨叫。” “那个是佐温不是我,我本来正在楼道里寻找目标物件,可是看那个印度人越看越不对劲,所以我就偷偷跑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 “他样子很呆,我问他为什么不帮忙找,他答不出个所以然,反应上好像并不知道我们此行的明确目标一样。于是我猜测小个子死的时候,没准印度人也死了,这家伙是什么鬼东西假扮的。果然我偷偷开溜以后,就听见了佐温的惨叫。” “这么聪明?那……你是怎么逃出楼来的?” “我往楼下跑,却看到好多骷髅怪物从下面来,只能往上逃回到天台上,然后我在天台上看到你们两个仓惶的跑了出去,那只鬼也追了出去。又过了一会,我看楼下骷髅都涌进楼里了,地面反而安全,我就用一条绳从外边滑下来,跟着你们的方向过来了,然后就看见你往这边来。” “呃……听起来还挺合理的。” “本来就是这样!” “不、不对……你看见鬼追往我们这边来了,还能跟过来?!” “唉,你疑心病真是够重的。”领队马仔解释说,“好吧,其实我确实一开始往反方向逃跑,但是遇到了雾气。” 方靖一惊:“反方向有雾气?可为什么这边却又没有?” 他两手一摆说:“我也不知道啊,反方向有雾气出不去,我只好原路撤退。现在怪事太多,我们如果不合作,怎么活命?” 方靖犹豫不定,过了一会说:“那、那好吧……暂时相信你,但是必须隔着五米。” 马仔见他松动,呼气问:“你们这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方靖回答:“不知道,我也说了出口方向的大雾不见了,但是撤退的路上有很多骷髅。刚才阿芒被鬼和骷髅团团围住,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那人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靖:“既然这边的大雾消失了,我想试着从这里的铁网出去,你有本事的话,自己去确认阿芒的情况也行,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她手上。” 他向前一步说:“我不去!我也从这边逃吧,我来剪开铁网。” 方靖后退两步,紧张地说:“行,那看你的。” 马仔掏出钳子,在那铁网上剪来一个口子,自己先钻出去说:“出来吧。” 方靖俯身欲出,可是突然问:“你哪来的钳子?这把钳子我有印象,印度人用来剪过门,后来他不知道死哪了,你不可能拿到的。” 马仔隔着铁网说:“这把是我自己的,你怎么还信不过我呢。” 方靖苦苦一笑:“木偶妹妹,其实他们真正的训狗营坏蛋根本不会这样好好哄我说话,只怕第二句就要上来打人、掏刀了,更何况坏蛋哪有那么聪明呢?我本来还想多套你两句话,看来你比我还急……” 马仔听这话一愣,看方靖的目光变得淡漠起来。两人僵了片刻,突然他皮肤暴裂,显出里边的红肉,然后血肉融化,但里边没有骨头,直至露出来木偶的真容。 “哇啊!我就说嘛!”方靖大叫:“别再来了……妹子你有空还是回家练练跑步算啦!这次就放过我嘛。” 木偶见他一溜烟跑没影了,微微一呆,穿过铁网,消失在暗巷里。 …… 黑夜中的猫鼠你追我窜,也不知跑到哪里。 方靖气喘吁吁地在街角弯腰,谁设定的这些鬼怪不休不眠的,太麻赖……还好这次的这个动作慢,还不会瞬间移动,但是时间长了难保不出岔子。 “嘶!”一个声音在对面街。 方靖抬头一看,斜面巷子口探出一个脑袋,不是阿芒是谁? 又来!不管是谁我现在都不相信了好吗! 方靖虽然满腹狐疑,打死不信,但犹豫了一会伸出一只手挠挠眉毛。 阿芒仍是只露一个脑袋,她搓搓鼻子,压着声叫道:“过来呀!” 方靖惊恐地摇摇头:“不要了!我敢说你现在就是鬼怪手上抓着的一颗死人头,诱骗我过去,就像深海里的那种头上有小虾诱饵的怪鱼!等我一过去马上张开血盆大口。一定是这样……不是我切!!” 阿芒听完,露出了三分无语七分鄙视,走一步将全身露了出来,说:“说吧,你要切哪里?我帮你。” “呃……” 方靖又说:“刚才我遇到鬼假扮人想偷袭我,不小心不行啊。再说你怎么可能在重重包围之下还能逃出来?” “侥幸。”阿芒简短地说,穿过街道靠近一些,方靖赶紧退后一些。阿芒问:“我们分头这么久,你竟然都没有跑远吗?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方靖说:“没有啊,我害怕得一直在周围躲……你别靠太近!咦?你的脚伤成这样?” 阿芒的小腿确实伤得不轻,尤其是脚踝,骷髅的十指一握抓出十道血痕,肌肉都碎了,始终在流血。 “要是再抽脚晚一点,骨头就捏碎了,那些东西不能力敌。我一直在移动,没功夫解靴处理。” 方靖叹口气说:“要不我放风,你包一下?” “哼!你不怕我是鬼了?” “肯定怕啊,但是我更怕死剩我一个。” “你倒是挺诚实!” 阿芒点点头蹲下来准备去解高梆军靴的鞋带,突然街角另一头一个颤栗的声音叫道:“阿芒!” 阿芒分辨出来那是方靖的声音,他心中大震,立即放弃动作向后一翻滚,先离眼前这个远一点再说。果然街角尽头露出来另一个方靖的脸来,惊恐的朝他摆手。 妈的来这套!真假孙悟空? 阿芒连连退后,这两个玩意肯定有一个是鬼啊。她先看看眼前这个,那人说:“我说了你别过来了!我们各逃各的就好。” 她又瞥向远处的那个,只见那人竖起一根手指阴森地猛摇。两个看起来都不靠谱,都挺欠揍。 “哼!这个简单。”阿芒一声冷笑,拔出手枪对着近的这个就是一枪。“砰!”那个方靖应声倒地,阿芒手枪又指向远处那个。 可是突然倒地的方靖以诡异的姿势从地上竖起身子,向前飞扑!这一下兔起鹘落,但阿芒速度更快,闪身一避奔向远处那个阴影中的方靖。 “又跑一块了!”方靖和她并排跑,问,“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假的?” 阿芒边跑边回答:“我不知道啊,打死拉倒,反正总有个结果。” “呃呃呃!?沃日,我就不该提醒你!” “之前我也提醒了你一次好吧!” “不说这些了,我发现一个重要线索。”方靖说:“刚才到处躲藏的时候发现一个情况,我发现在离这边反方向的有个地方有浓雾,但是后来再去的时候又没有了。于是我有个想法……我觉得浓雾并没有消散,也不是一边有一边没有,而是一个大圈,将我们困在其中,它在随着一个中心变化位置。” 阿芒一点即通:“是了。我们进来的时候,浓雾的边缘在路牌那里,可是逃跑的时候却不在了,是因为那个中心改变了位置。所以那个中心是……” “没错,是那只鬼。” 第27章 阿芒道:“所以迷雾和出口并没有消失,只是因为那只怪物一直在逼近我们,所以出口也在跟着移动?” 方靖:“就是这么回事。假如我们能完全避开它往北去的话,肯定能找到边缘的迷雾,出口也一定在那。” 阿芒沉吟一会,说:“那鬼东西总是能找到我们,它动作虽慢,但不好躲避,我能感觉到。” “所以我有一个好主意!”方靖打个响指说:“它那个雾圈的范围是固定的,如果你主动充当诱饵吸引那只鬼往南跑,我趁机往北逃,雾的边缘就会迎向我,那我就能逃出去了,等我出去了我再让训狗营派更多人来救你。完美,破费~” “……” “……” 阿芒伸手在他脸上暴捏提起,方靖痛呼“哎哟哟哟!要暴露位置了!”阿芒这才松开手。 “嘶~你这人开不起玩笑。”方靖快速搓揉脸,痛得厉害。 “都什么时候了!再说废话我废了你!”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当诱饵,那就还下剩一个办法。我们分头向东、西方向各自去三百米,看看鬼去找谁,那个人就自认倒霉当诱饵……往南跑。” “嗯……”阿芒道:“没被盯上的人就能趁机北逃了。这是赌运气,另一个就死定了。” 方靖点头:“对,但至少是公平的。你别指望能威胁我甘愿做诱饵,公平赌命是我能接受的最低条件了。” 阿芒盯着他,想看穿他的阴谋诡计,但对方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除了欠打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哼!阿芒忽然暗想:暂且答应他,如果鬼选择来找我,我完全可以反悔不往南跑,再找他另想办法。而如果鬼是去找他,他也必定反悔,但我可以用电击项圈远程电击他,趁鬼杀他的时候拼一轮速度,没准就能活着出去。 这么想着,阿芒奸笑说:“好啊,听天由命愿赌服输。但我们怎么能知道鬼去找谁了?” 方靖说:“那就必须用到手机了,这档口把我手机还给我不过分吧?”阿芒一听这话犹豫,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的手机呢?当下露出怀疑神色。 方靖看她迟疑,添油加醋说:“你自己也说这都什么时候了?那鬼东西随时会到,连手机都不愿给那就算了,反正脚上受伤的又不是我。你死在我前面了,记得黄泉路上等我一等,我俩可以聊聊谁死得比较窝囊。” “去你妈的。”阿芒掏出他手机丢过去,“你别给我反悔就行!” 方靖接住手机,总算拿回来了!都多少天了,他强按欢喜的心情,忍住声色。说:“事不宜迟,现在我们从这里分头,我去东边你去西边,越远越好,到时电话沟通。我电话号是……xxxxx。” 阿芒想不出别的办法,点点头看着方靖往东边方向消失在路口,稍一犹豫,就往西边去。 …… 整座园区都已是鬼的游戏场,最可怕的就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来,会找谁。 阿芒跑到半路忽然想:不必听他安排,我何不现在就往北,假如遇到鬼,那就是我命不好。但如果鬼去找他,我根本不用等到电话沟通早就脱身了。嘿。 说干就干,阿芒背弃约定,小心翼翼折向北方。 可转过一个街角,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堵在路中间——是方靖!已经无可回避,阿芒暗叫倒霉,鼓气试探说:“你在这干什么?你不是去东边吗?” 那方靖不说话,阴森森地垂着头。 “……又来?”阿芒悄悄后退,那方靖却抬头幽幽地说:“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走,两个人比较安全。” 鬼!这个一看就有问题!该死,结果还是找上我吗?“离我远点!”阿芒注视着他的动作,突然那“方靖”面无表情举步,不紧不慢地过来,一边说:“留下来吧!把你的肉给我!” 阿芒只能转身逃,暗骂:混蛋!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倒霉的还是我吗?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往他那里带! 阿芒骂骂咧咧地跑,脚下的伤越来越痛,半只靴子都被染红了。回头一看,那鬼在远处变成一个小点仍在不慌不忙地抬腿,阿芒慌不择路,只能尽量往方靖所在的东边去。 又跑了五六分钟,脚上每一步都事百千针刺,该死!撑不住了!她痛得慢下来,四周一看,自己已经来到了废园东侧的铁网边,怎么回事?真的方靖在哪?他不应该在这附近吗? 阿芒看四下昏暗,街道静得发冷,更不像有人的气息,后面的鬼也不见踪影。赶紧趁机解开军靴,粘起来的血痂撕得皮开肉绽又冒出鲜血来,她顾不得剧痛用急救绑带和云南白药快速处理。 “阿芒你在这里,你伤得很重,为什么不放弃呢?”方靖又出现在暗巷口。 阿芒一惊,套上靴子,愤怒地吼道:“要来就来!少玩这些可耻的变装!我不怕你!” 那方靖淡淡地说:“让我碰你一下就好,什么痛苦都消失了。没有血肉的束缚,让你的关节像我一样尽情释放。” “去你妈的吧!”阿芒掏出手枪向那东西倾泄子弹,但它连晃也不晃,伸出双手蹒跚地扑过来,阿芒上药以后脚踝刺激更痛,只得忍痛躲避。 “混蛋啊!那个臭小子跑哪去了,他怎么这么走运!”阿芒一边拼死逃命,一边掏出手机拨出那个电话,但没人接。 阿芒这下子彻底绝望,真正的方靖不知道跑哪去了,鬼就在身后,自己脚还伤得如此重,她只能在被追上之前能挨一会是一会。 那只鬼跟得时远时近,突然手机震动起来。阿芒赶紧接通,那一头传来方靖轻松的声音: “喂喂姐们啊……你怎么样?” “臭小子你去哪了?!我在东边没看到你!” “嘻嘻,我啊,刚刚静悄悄地通过了满是骷髅荒地,所以没能接你电话,现在我准备从迷雾缝隙中出去了。” “什、什么!你混蛋!你怎么知道鬼来找我了?你怎么没被鬼盯上?” 那一头说:“其实我一早料定你肯定不会乖乖守约,所以我一开始就悄悄跟着你屁股后边,果然看你往北边去,没按我们说的计划在西边待命,于是我就现身对你说‘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走,两个人比较安全。’,没想到你不理我还骂人,所以我就开了一句玩笑说‘留下来吧!把你的肉给我!’……你转身就跑,还骂骂咧咧的吸引鬼……” “卧槽!原来那个是你,不是鬼!” 方靖又说:“是你自己不愿意和我走,还一路嚷嚷着显眼地跑去东边,这是多么伟大的舍己为人当诱饵的精神,我都感动哭了,这肯定会引起鬼的注意了。我想如果不趁机逃走,那就真是对不起你的牺牲了。” 阿芒语言都气得哆嗦起来:“我……@$!#……我……一定要宰了你!” “姐们,你叫那么大声,那只鬼只会追你追得更紧吧,而且咱们现在距离一公里多,你的电击遥控器信号也没那么远吧?你坚持住,最多十天八天,我回国前会通知训狗营来救你的。” “啊啊啊啊!!”阿芒已把电话给摔了。 “真是暴躁。”方靖捂嘴笑,穿过眼前迷雾的缝隙,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头一看,废园区静悄悄的,也听不见阿芒愤怒的咆哮了。“别怪我,你自己就没安好心,永别了姐们。”方靖喃喃说。 他打开手电照,看见身后现实世界中的那些荒地上的行李箱都是好好的,看来雾中世界和现实还是不同的,就像一个大纲两个版本,木偶鬼把尸体变成骷髅兵的能力也只在那个世界中有效。 他不禁想:会不会那个青灰的灵异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有许多这样的1.1,1.2版无数重重叠叠的平行空间,通过鬼的力量,就会与现实产生交集,这真是细思极恐。 方靖忽然有点害怕阿芒临死前找到什么距离启动电击项圈的致命功能,谁知道电信号能不能穿过两个世界?看来不能松懈,跑远点再说。 他继续往北返回面包车的树林,离开阿芒所在的灵异空间更远一些。到这时,终于可以放下心打开自己的手机看飞讯,谢杰早就给他连连发信: *****谢杰的信息***** 谢杰:方靖,3月13日前,到佤邦特区邦康市——邦康娱乐城附近潜伏待命。各队员注意,见到相熟的队友也要假装不认识,等我命令。 谢杰:方靖就差你,收到了吗? 谢杰:你不会真玩脱了吧?我有言在先,可是不会去救你的哦。 谢杰:方靖……你不会给人嘎腰子了吧? 谢杰:呃……看来你收不到我的信息了……好吧…… (3月13日?那不就是明天吗?邦康娱乐城正好在附近呀。) 方靖哈哈一笑,给谢杰发去信息:我在我在,会按时到的。 谢杰很快回信:你小子怎么回事?灯红酒绿玩疯了?! 方靖:说来话长啊。我感觉这个星期好像过了几个月呢。 谢杰:出门在外都是这样吧? 方靖:嘻嘻,是啊。 谢杰:那么久才联系上你,我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既然联系上就好,明天是重头戏,可别再出幺蛾子了哦。 方靖:放心,我最听话了。 谢杰:(无fuk说) 方靖:不过,你在哪里?我脖子上有个讨厌的东西,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谢杰:邦康市区财仙酒店8301。过来吧。 ***** 方靖穿过来时的灌木,找到了那辆面包车,来的时候六个人,结果只剩下一个,可见一般人真是不知灵异有多可怕。方靖摸摸口袋那个精致的u盘,五条命换了这东西,恐怕价值连城吧?只是没门路不知道卖给谁,没准是军阀的毛片,对我来说也是无用。 方靖坐上驾驶室,看到钥匙还好好的插在上边,于是发动起汽车开出树林,一路开回了市区。 邦康市也不过四条大道,方靖很容易找到了地方。面包车停在斜对面,步行进入财仙酒店,来到三楼301敲门。 门露了一条宽缝,方靖进去见谢杰握着手枪在门后,又关上门。 “方靖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言难尽,这几天过得有点小忙碌,没吃好睡好。我要是告诉你,一个小时前我刚从一只鬼手里逃出来……你信吗?” “呃。”谢杰一拍脑门:“还得是你呀!你来这边也不忘了去惹一惹鬼。等等!不会把那种东西带过来吧?” 方靖说:“放心啦,那东西属于不会离开某地区的那种。” 谢杰收起手枪说:“那你饿不饿,吃点泡面不?” “必须的,但首先处理一下这个。”方靖指着脖子上的电击项圈:“这东西你能解决吗?说是硬扯的话会有氰化物注射进来。” 谢杰惊讶:“这不是训狗营的东西吗?” 方靖大喜:“你熟就太好了!” 谢杰无奈地摇摇头:“可见你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啊?真是能折腾的家伙,你坐下我给你看看。” 方靖坐到沙发上,谢杰看了一会,到楼下去了问要了一个铁钳,两块铁片回来。方靖知道他从来心思缜密,也不多问。 谢杰将铁片垫进他脖子里两个位置去,然后就用铁钳硬剪,不一会儿就拆了下来。“好了,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谢谢啦。说真的带着项圈还真是有种当奴隶的感觉。虽然这里样子和中国一样,可是这地方不是一般的邪恶。” 谢杰笑说:“你不给我说说你的冒险经历吗?” 方靖道:“可是我好困,忙了一整夜。” 谢杰:“行行行,我也是半夜被你惊醒,先休息吧。明天晚上才是重头戏。别的事以后再说了。” 方靖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再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醒来发现自己不用上班,不用去诈骗公司报道,不用戴着项圈当狗,还真是恍如隔世。 两人决定下楼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然后准备执行“营救幽浮”的最终任务。 第28章 午后一点,两人走进楼下面馆的小包厢。 谢杰在包厢门口一扬手:“老板,两碗重庆小面,一碟卤牛肉。” “好咧!” 方靖鼓起嘴抱怨说:“难得到缅甸一次,你就请我吃重庆小面呀,这待遇太~拉垮了。” 谢杰带上门说:“吃不吃?不吃拉倒,15块一碗呢。” “我吃我吃!”方靖赶紧赔笑说:“现在我身无分文,连唯独带来的几件衣服和旅行包都丢在了诈骗公司。唉说真的,既然你横竖是要请,就不能来顿本地特色吗?” 谢杰笑说:“哪有什么本地特色,这边老早一百年都被汉化了。我来这里吃住了几天,就属这重庆小面味道好,要不旁边还有家沙x小吃。” “那还是重庆小面吧。”方靖无奈地说,“真没想到沙x小吃也做到国际连锁,可见世上穷男人还是多呀。” 谢杰认可这话:“可不是嘛,25块一杯的奶茶只有女人在喝,10块一顿的沙x小吃只有男人在吃。半点掺不得假。” “哟嚯。”方靖微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有钱人,应该不会有这种感受,没想到挺接地气的嘛。” “哈哈不是的,我吃酸奶也舔盖子的。”谢杰想想补充说:“而且我这种不算有钱,混口饭吃罢了。” 两碗分量充足的重庆小面端了进来,红彤彤的汤底浸泡着劲道的面条,上边铺满了肉片,外加一碟凉切的卤牛肉。方靖总是很饿,迫不及待地夹起来送进嘴里,没想到确实好吃,麻辣鲜香,头皮出汗,整个人都精神了。而且这里的餐厅竟然用餐盒装了水煮蛋放在桌上,免费吃,国内可没有这样的。 方靖吃了两口,继续聊道:“你要不算有钱人,又怎么能买得起我们公司的德国大篷呢?” 谢杰说:“有钱人也分很多种,要看怎么参照。拿你举例,虽然穷的连锅都揭不开,但其实是把房租水电交通游戏费都开销了才变成这样的。又比如让你去住混住旅社、天通苑大通铺你去吗?” 方靖苦笑:“不至于吧,那多委屈。” 谢杰点头说:“所以其实你还有的选,你可以选租房子加没饭吃的组合套餐,或是混住旅社加有好饭吃的套餐。这可比很多人强了。” “这个我理会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方靖说,“只不过财富自由的档次就不怎么懂了。” 谢杰吃一口面说:“财富自由嘛……最低档的就是我这种,攒下一点小钱存在银行,吃利息过日子,衣食住行是不愁的,但舍不得一次性拿出大金额来。你那个德国大篷我也只是利用人脉联系了买家而已,要我自己掏钱还是肉痛。至于那些真正有钱的……是不会想开销的问题,只会忧愁投资和策略,其实也很心烦的。” 方靖叹气:“唉,要是有办法一下子变成富人就好了,我也想体验个几天。” 谢杰:“有啊。” 方靖:“不能违法!” 谢杰笑说:“今晚去的地方不就是吗?你只需要一台老虎机,外加三个7。” “切。”方靖歪嘴:“等于没说,要是有那运气,我就不会被鬼缠身,落到一个出国拼命的处境了。” 谢杰微笑说:“那也不一定。每隔几年澳门总有一个爆出老虎机头奖,每次都是一路走一路撒钱回报江湖弟兄。运气这事很难说。” “真的呀?我还以为都是作戏的,十赌九诈。” “说十赌十诈也不为过,不过大的赌场总会留一线真实,倒不是说良心什么的。而是概率学和人性上本来就注定了庄家一定赢,规模越大越稳赢……但如果在假与真之间找到平衡,倒反更有利于赌场长远发展。反观内地某彩的做派,吃相就太难看了。” 方靖细细品味这话,竟能品出许多更深的道理来,经营这事情真是门道很深。 面条吃完了,两人都撑得肚子滚圆。方靖说:“对了,今晚的任务安排你都没跟我细说呢,是不是也该做些战前动员?” 谢杰推门看看外边,然后锁上门说:“下来这里吃面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事,这里的酒店和宾馆怕有监听,饭店倒反没人放监听,不过声音还是小点。” 方靖:“嗯。” 谢杰徐徐说道:“‘幽浮’本是一名论坛用户,户龄有一年多,她来的第一次任务就是和我执行的。虽然她话不多,嘴巴还很毒,但人很好,帮助过许多新人活下来。”谢杰说到这里,嘴角不经意地露出笑意,“从她的身手和立场表现来看,我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是g家的人。” “g家也知道论坛的事吗!” “你这是什么话?别小看了g家。”谢杰又说,“论坛是一个可怕的超自然存在,一般来说通过版规限制用户,使之不能泄露灵异的情报。g家长久以来只能在边缘摸索,得到散碎的情报,虽然时间一长或许能拼凑出什么来,但终究无法获得核心内容……直到‘幽浮’的出现。” 谢杰喝一口茶接着说:“‘幽浮’是附灵者,论坛对附灵者总是特别关照……” 方靖插话说:“为什么?” 谢杰:“我怎么知道?总之没听说过附灵者因为违反版规被封号的,最多会加速期限……” 方靖忍不住又打断他:“等等……不好意思我知道得实在太少,封号会怎么样?” “哎呀,你觉得呢?”谢杰说:“用户本来就是死过一次或者被鬼盯上的人,封号相当于你不再受到论坛保护……你懂了吧。” “呃~”方靖:“明白了,如果失去论坛保护,基本意味着死定了吧?有没有先例?还能活多久?” “有的,不少。”谢杰回答:“曾有期限到了没完成任务的,复生的人会立即死得像当初死时那样,被鬼盯上的人基本不会活过当天,最长的也坚持不了两天。” 方靖打了一个冷战,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论坛庇护,医院女鬼早在他某个独处的夜晚,突然凭空出现,那么轻轻一抓,不留下一丝云彩。 “了解,请继续。” “……被你打岔太远我都不记得讲到哪里了。” “应该到幽浮出现,对g家的意义了。” “哦对……我也说了幽浮多半是就g家的人,如果她处于论坛控制之下,是无法向g家传递情报的,于是她想到一个钻空子的办法,她自己把任务停了,主动迎向期限结束,这下子论坛就只能按照规则将她封号。” 方靖道:“真狠啊……是了,封号以后她就不是用户了,论坛于情理上管不到她,加上对附灵者的格外开恩,她就有机会把信息传出去。” “是,我当时看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样聪明的人如此决绝,不是为了这个还能是怎么样?可惜我……当时没有明白。”谢杰眉宇间竟露出了伤心,懊悔? “然后呢?她成功了吗?” “我不知道,也许吧。她期限到以后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让我帮她完成一些遗愿,死活不让我去找她,唉,我只能照办。” 方靖顺着这个逻辑梳理说:“她期限截止应该会立即被鬼杀死的,可如今我们却来营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奇遇。” 谢杰点头说:“2月18日,本应该不知道死在哪里的幽浮竟然变成了论坛任务目标,我才知道她还活着,也是很吃惊,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她成为唯一一个期限结束了却还没死的人!这对所有的用户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一个永远摆脱灵异的可能性。” “怪不得。”方靖快速思索说:“而且论坛本次任务目标是营救或者处决,看起来残忍,其实已经算是对她的极大宽容,论坛并不是要清理门户,否则就不会有‘营救’这个选项了,论坛只是要保守秘密!” 谢杰昂然道:“对,论坛冷血不可琢磨,这是共识,但在幽浮这件事上它却显出了宽容,这更加说明了幽浮的重要性。于是我不惜一切代价,召集我认识的人中最可靠的,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方靖嘻嘻坏笑:“听这口气,我猜她肯定是你的……” “朋友!就这么简单。” “好吧,前因后果我清楚了。那今晚该怎么做?” 谢杰目光严肃,低声说:“我经过长时间的探查摸到一些消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以确定‘幽浮’被邦康军界控制住,她以附灵者身份成为了一件珍奇异宝,将在今晚于邦康娱乐城三楼被拍卖。许多势力都想要附灵者,尤其是幽浮的灵异能力,非同寻常。” 方靖好奇问:“她能力是什么呀?” 谢杰道:“今晚你就知道了,不问附灵者的能力是论坛最起码的礼仪嘛。” 方靖:“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我听说那个邦康娱乐城是军阀和警察控制的,想要暴力劫人肯定是异想天开了,只能智取对吧?” 谢杰:“嗯。我花了点钱弄到了拍卖会入场券,到了现场我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在楼下潜伏听命,实在不行我是不会勉强的。” “入场券怎么不多弄几张呢?你花了多少钱?” “三十万……” “呃……好吧……”方靖突然笑了,“‘幽浮’要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切了都行!” 谢杰听了这话,含笑不语。 突然他目光定定地望向包厢落地窗外,问:“方靖,你该不会是开一辆黑色面包车过来找我的吧?” “是啊,我停在斜对面掩人耳目,不会惹麻烦的,怎么了?” “别回头!”谢杰一搓脸,无奈的说:“你就不会停到隔壁街走路过来吗!现在你慢慢退到墙边再伸头看。” 方靖悄悄从窗边探出头,看到对面街那辆黑色面包车上,正有十来个面目凶恶的家伙打碎玻璃,上翻下找。 方靖郁闷地:“我去!训狗营的人,穷追不舍的。” 谢杰起身来气说:“这城市才巴掌大,你以为上沪市,尽给我添堵。” 方靖:“对不住,我没经验嘛。咦,我鬼手好像可以用了。” 谢杰:“他们会把周围的酒店翻个底朝天的,我出去吸引注意力,你趁机开溜,晚上直接娱乐城见面。这些钱你拿着,去买套像样的衣服,否则不让进。” 方靖接过他一叠钱,简直心花怒放。 两人走出包厢会了账,谢杰径直往面包车那边去了,他假装是闲人走到车旁边说:“怎么砸车啊?” “你的车?” “不是,我住楼上的。” “滚一边去!没你的事别找死哈!” “怎么说话呢。” …… 方靖趁机双手插着衣服口袋往反方向走,进入一条丢满垃圾的小巷,身后突然一个马仔叫道:“那边那个!巷口的!你给我站住!” 方靖假装没听见进入巷子,那声音又说:“那个狗啃头我记得!快追!” 又听见谢杰很给力的撞上一个人的声音,他大骂:“你们撞到我了!我老爸是赵局长的人!快给我道歉!” 急促的脚步奔向小巷,五六个马仔奔到巷口举枪,却见满地垃圾的窄巷空荡荡的。“去哪了?妈的,跑的这么快,追。” 方靖站在房顶看着下面偷笑,果然有鬼手还是舒服,以前怎么就没想到鬼手还能用来攀墙飞行呢?蜘蛛侠的丝也没我好用。 看下边的坏蛋忙得团团转,方靖轻松地从楼顶上脱离。 …… 方靖找了一个小时也没找到类似万达、恒大之类的大商场,站在最高处才知道整个城市土得不行,最豪华的只有远处那个着名的邦康大金塔。看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再不搞一件西装入了夜就更没戏。 他鬼手攀住楼檐快速降到地面,找一家杂货店问:“老板,要一瓶矿泉水。请教一下,想买件西装应该去哪?” 老板是个本地人样子还挺友善的,放下手机说:“我这里就有啊。” “你卖杂货的西装靠不靠谱啊?我要穿去赌钱的。”方靖嫌弃。 老板笑说:“小老弟别这么说嘛,这边做衣服的少,我老婆就是开西装店的,仓库就在这里。价钱保管全市最低,质量最好。” 方靖一想自己也就穿一晚上,完了就丢,说:“好吧,我174,你随便拿一套合适的看看。” 老板比一个ok,就进去里边找。方靖喝着水,看着来来往往的街道。过不一会,突然店门前有两个人仓惶恐惧地跑过,几秒钟后一群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在后边追,方靖缩头用余光瞅,那两人已经被追上抓到。就按在离杂货店不远的地方打,七八个人围着那两人掌拍脚踹,然后缓缓地从后边来了两个端步枪的军人。 方靖一看心慌,侧过身去,老板正好拿着两套西装笑着出来,方靖一看他手中这两套玩意直皱眉。 那两套西装收腰、喇叭口就不说了,更绝的是一套红色一套粉色,简直恶俗到家!现在连牛郎也不兴穿这种东西了好吗? “老板,你真是看得起我!你这不是十几年前卖不出去的囤货吗?” “哎呀兄弟,穿去娱乐城穿什么不是穿?两套当一套价卖给你得了,50块。交个朋友嘛。” 方靖正在犹豫,身后军人把那两人打得躺地乱叫,打的很凶。方靖和老板不由得看去,方靖悄声问:“怎么回事呢?当街的。” 老板说:“园区里逃出来的呢,一查没有护照,对着‘飞机’上的在逃照片,就要抓回去。” 方靖大骇,头发都竖起来了,自己不也是个在逃猪仔吗?又问:“那这些便装的是?” “这边当地人帮举报的话是有钱拿的,所以都会帮忙。不过你放心,有正规护照和手续的人没事的。” “呃……老板,你的西装我买了。给你一百不用找。” 这时军警转向杂货铺这边,对老板说一句缅甸语,老板殷勤地递上一瓶水。军警有意无意瞟了方靖一眼,又冲老板问一句话。直惊得方靖发凉,麻蛋别来啊,否则我只能当众飞走了。 老板却用中文说:“这位先生买西装去娱乐城玩呢。” 军警点点头,大概是觉得在逃人员绝无去娱乐城玩的道理,目光再落到那两件恶俗的西装上,看方靖的眼神都有点嫌恶心了。赶紧把水塞口袋里,押着两个被打成猪头的猪仔走了。 方靖松一口气说:“老板多谢了,你这里有没有地方让我洗把脸换衣服?” 老板和气笑道:“有的有的,后面随便换。” 方靖左右反复看一红一粉两件西装,皱眉头直发愁。 第29章 黄昏的暮色中,打扮妖艳的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民族街街头。每当有男子经过,她们就像鱼群一般围上前用别扭的普通话问:“去玩吗?去玩吗?”眼放淫光的老男人要是看上哪个,就直接跟到小巷里的出租房去,不到几分钟就抽着裤子出来。 一个戴着板栗色假发的胖女子知道自己身材不好,也懒得去和同行竞争,只是挨在墙边吹泡泡糖,等待着有特殊品味的顾客出现,所谓各花入各眼,再美的女人也包揽不完所有生意,在这一行中犹是如此。 “打扰了姐姐,请问邦康娱乐城怎么走?”一个声音忽然问。 胖女子回过头来,吹出来的泡泡糖“噗”地爆开黏在了嘴上,但她眼睛瞪得鸡蛋大,连泡泡也忘了嚼回去,就格格格地捧腹笑起来——眼前这个男生穿着一套全粉色的西装行头,扎着粉红领带,脚上一双廉价白皮鞋,年纪看起来不大,头发坑坑洼洼。 “哈哈哈哈……帅哥,你造型挺酷啊。” 方靖扯扯衣领,尴尬一笑:“去赌钱当然得穿张扬一些,吸引财神爷注意。” “哦~怪不得呢。”胖姐姐仍挂着笑意:“原来是图个好彩头。就是你这个发型不太衬。”方靖摸摸自己的头,果然当时匆匆忙忙剪得和狗啃似的。 “娱乐城从农贸市场直穿过去就看到了,在将军路上。”胖姐姐给他指路,又说:“小弟要不要先跟姐姐去玩一会?他们都说跟我那个能转运,很快的,不误事。” 方靖好奇地问:“收费多少?” “看你这么帅,收你120就行了。” “人民币?” “你要给美元就更好了。” “哇偶!这么便宜啊~这图啥呢?” 胖姐姐又笑了:“我还没见过有人嫌便宜的,你是头一个。薄利多销嘛,我们赚辛苦钱是这样的了,再说贵了你们也不舍得。” “那可真是不容易了。”方靖真没想到干她们这行这么廉价的,不过仔细打量眼前的胖姐姐,又觉得是不是分档次?他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说:“姐姐我赶场赌钱呢,下次一定光顾,这个彩头祝你生意兴隆。” “咦!”胖姐姐眉开眼笑,“老板你真是大方,等你回来我叫姐妹让你挑。” 方靖笑着刚要迈步,突然说:“对了姐姐,你头上这个假发怎么卖?我也没空去理发了,干脆遮一下。” 胖姐姐拿下假发递给他:“你嘴这么甜,不嫌弃的话送给你了。” 方靖穿过街对面的农贸市场,途中又有不少失足妇女黏缠拉客,好不容易摆脱了出去后就见到一座不怎么起眼的拱门,一侧的门牌上写着“邦康娱乐股份有限公司”,许多各式装扮的人正往里边去。方靖嫌弃地说:“就这道大门,还不如我家楼下青年文化宫。” 进入大门又走一段就看到三栋建筑分别在左中右,左边的是一家酒店,右边是会所,看起来都新建不久挺豪华的样子,而且都挺高。唯独中间正面的那栋是一栋三层大厦,虽然亮着豪华的彩灯,在暮色中熠熠生辉,但一看就知道是老楼,上边写着“邦康娱乐城”五个大字。 “太小气了,和澳门威尼斯人之类的根本没法比嘛。”方靖曾经去澳门旅游过,赌过几个小钱,心里一直幻想邦康娱乐城应该也差不多,没想到实在是差太远。来到近处,方靖又看到赌场外墙上有醒目的红色招牌:禁止中国人入内赌博,外围还有荷枪实弹的军人在巡逻,一时间犹豫犯嘀咕。 但事实上在门口站着抽了一会烟,就听到进进出出的人口音都是地道的中国话,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大大方方地走进娱乐城,门口就有漂亮的迎宾和服务人员招呼,看到方靖奇特的穿着,都是眼前一亮,交头接耳。 不知道为什么,娱乐城内部看起来比从外边看起来要大一些,红黄两色的地毯铺满了地面,巨型水晶吊灯将整个赌场照得金碧辉煌,几十张赌桌上有半数围着赌客,绝大多是玩百家乐,还有骰宝,大堂两侧还有吧台,免费饮料和小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的油墨香。 方靖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才六点,谢杰还没有进一步指示,于是在前台把钱全换成筹码,一共八百二十元赌资。 他先是想起谢杰说过的老虎机头奖的事,兴冲冲地跑到一台老虎机前投进筹码,仅仅拍了几下,不到一分钟就输了一百元,最大的感想就是没有感想,竟然输得一点现实感也没有。 “我了个去!难怪起‘老虎机’这个名字,真是名不虚传,这玩意玩上一个小时还不得输光裤衩?” 方靖意识到搏大奖并不现实,果断放弃老虎机来到一张赌桌旁边。“这个我知道,是百家乐吧?”他在桌边坐下,三个荷官九个赌客一看他粉色西装,都是抿嘴笑。 方靖没有贸然出手,观察几局别人怎么玩的,就知道有五种下注选择,无非就是猜庄与闲的胜平负结果。和局是一赔八,普通胜是一赔一,对子胜是一赔十一,简单得很,派牌开牌的部分就不是由赌客操心的了。 方靖搓揉下巴寻思:这样的话我只要一直买和局,每次只下十块钱,只要八局之中有一次和局我就回本了,八局之中若有两次和局,我就赚钱了。嘻嘻,是不是太理想了? 说干就干,方靖拍下一块10点筹码押和局,荷官却提醒说:“先生,最低下注20点。” “哎呀这样。”方靖心想不管了先试试水,筹码拍下。结果不出意外,连续十把都没开和局,方靖又输了二百,扁着嘴巴在心中恼火,和局的几率看来低得很呀。 这时桌子中间的位置上一个穿黑色礼服的美丽女子笑说:“如果真的那么简单,赌场可就尽赔钱了。” 这话显然是对方靖说的,方靖接话道:“我想也是,看来赌博全靠灵感,想要寻找规律是不成的。”他想通了这一节,于是把心一横在“闲赢”上压下二百筹码。 那女子见状便微笑着在“庄赢”上放下两百筹码,买定离手,荷官开牌,却是庄家赢了,方靖又输了两百。那女子笑说:“我也很少玩这个,不过看样子运气还行。” 方靖气不过,这次又在庄赢上下两百,那女子见状就在闲家赢上下两百,这次派牌方靖又输。 方靖恼火:“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啊。你们荷官是不是针对我?”荷官们客气地微笑并不理会,旁边的赌客纷纷偷笑,旁边一个大爷竟然问:“小伙子你接下来买哪边?” 方靖一看他,倒见好几个赌客都悬着筹码等他下注,敢情我成了必输风向标了,方靖苦笑说:“好好好,你们都赚钱就我吃亏,我成了专门利人的地藏菩萨。”索性将剩下的所有筹码都押在了和局上。 众人均是一愣,方靖得意地向他们一瞥:“看你们还怎么对着干。” 那黑色礼服的女子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咦?你是那个谁来着……方靖!” 方靖也吃惊极了:“啊!你是李子警……” “没错!我就是李子景!”美女赶紧大声打断他,提起裙子起身过来凑他耳边低声说:“别张扬,我在公干呢!” 方靖心领神会,笑道:“哦哦,好巧啊!自从上次在上沪市以后就没见过你了,竟然能在异国他乡相遇,神了……你今天这身裙子真好看。” 李子松一口气:“我倒不习惯这样拖沓的装束。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方靖脱口而出说:“我旅游呢。” 李子怀疑道:“这种时候到缅北来旅游?你胆子可不小啊。” 方靖嘻笑:“大家都这么说,趁着年轻长长见识。” 这时荷官说:“和局。”一千多筹码被推到了方靖面前。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本来都已经是自暴自弃了,没想到竟然翻了本。大喜说:“李子景你真是我的福星,果然美女在身边立马就不一样。哈哈哈。” “还是这么油嘴滑舌。”李子鄙视说:“我看你见好就收吧,早点回去,否则还得全吐出来。” 方靖吐舌头说:“赌场里可不兴这么说别人的。”又将一枚一千的筹码押在了庄赢上,李子被他的操作弄不明白了,方靖笑说:“赢来的钱不心痛。” 李子哈哈一乐:“你这人挺有趣,看的这么开。”也跟着他压一千在庄赢上。其余的人都纷纷去押闲。没想到这次又开了庄赢,方靖兴奋的用手比划这波浪舞,欢呼:“我不会输!我不会输!难怪赌博叫人着迷,运气来的时候感觉根本停不下来。” 忽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你小子运气挺好的呀,要不我也来跟跟看吧。”没等方靖转头,那人已经坐到了他的左侧,竟然是训狗营的宁姐!三个马仔同时的围在方靖的身后。 方靖这时有鬼手傍身,倒是不怎么怕她,说:“嘻嘻宁姐你好呀,怎么这么得空来赌场玩吗?” “你也好!”宁姐穿一套白西装,阴阳怪气地说:“托某人的福,我一夜之间损失了大半人手,一半的资产,公司濒临倒闭,只能期望在赌桌上翻身了。” 方靖道:“别那么说嘛,你要的东西已经在阿芒手里了,还是她主动断后让我逃出31号楼,我们现在是win—win。” 宁姐怒极反笑,从马仔手里接过一个东西丢在方靖面前,竟是那个电脑硬盘。她说:“你说的是这东西吗?里边什么都没有,是一件废品。” 荷官说:“请不要在赌桌上放无关的杂物。” 方靖则惊呼:“这东西怎么能在你手上?” 宁姐冷笑:“对,阿芒也出来了,我又花了三个人才把她换出来。那条裂缝差点就赶不及,现在已经消失了。她现在正在养伤,叫我一定要找到你,好好的~答谢你!” 方靖暗道:天啊,那个女巨人竟然能在鬼的追杀中坚持一夜,还能救出来,这还是人嘛?要是再遇到,简直不敢想她多难对付。他竖起大拇指说:“呃……阿芒真是好身手!女中豪杰!真佩服啊。” “哼!口是心非!”宁姐说:“我总有感觉你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你最好有东西交出来给我。否则叫你走不出娱乐城,你这个漂亮的女伴也能成为很好的资产!” “谁是他的女伴!”李子看出来这些人是来找茬的,手拍桌面叫道:“经理!” 一个看场的经理迅速赶过来:“客人有什么吩咐?” 李子指着宁姐几人淡淡地道:“我好好的在这赌钱,这几个人闲着没事来骚扰我。” 经理转向宁姐说:“尊贵的客人,请遵守娱乐城里的规定,有事请外边再解决。”他语气恭敬,但有一股经年而强的气势。 宁姐起身嘿嘿冷笑:“待会见,我有办法治你。” 训狗营的人走远了,李子转向方靖眯着眼睛。方靖挠挠头:“干嘛呀?”李子道:“我这是在瞪你,你真的是来旅游的吗?” “千真万确,只是一不小心就被那些坏人抓住,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哦~然后你还穿着粉色的西装,大大咧咧的到当地知名赌场赌钱?” “太对了,你真聪明,就是这么一回事!” 李子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就是那种被人当面扯谎,对方特别傻,你还没办法的那种感觉。就好像那次在瑞康医院。 李子有点火气。 一个戴着眼镜穿笔挺西装的高瘦男子走到两人旁边,咳咳两声,李子又瞪一眼方靖,说:“你好自为之,我可帮不了你一辈子,我要忙了。” 方靖摆摆手:“很高兴见到你。” 方靖目送她和那人一起进入电梯前往三楼,想起谢杰说任务地点就在三楼,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可能会变得很有趣。 手机响了一下消息铃。 方靖拿出来一看,谢杰发的:拍卖八点开始,各队友保持低调,都想想怎么能避开安检把武器送进三楼给我。 方靖灵光一闪,立即回复一个:“我有办法呀。” 抬起头时却见谢杰刚刚走进赌场,远远的两人的目光就对上,谢杰两眼一上翻,拐向旁边,然后发信息: 方靖,不是让你低调潜伏的吗!那个什么鬼粉色的西装,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恶俗的打扮,简直是全场焦点好不好? 方靖发信息回答:事急从权嘛……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 谢杰:i服了u。你说有什么办法送武器? 方靖:我可以利用能力在外边将武器从手机传送给你,不过需要两方都独处并通电话。 谢杰:真是惊喜!其实你要是低调一点,还是挺有用的。 方靖:低调不了,实力不允许。 谢杰:呃……(无fuk说)总之,独处还是能办到的,现在你到外头去找一个云d的车牌,找队友‘竹竿’拿到武器,然后传送给我。我先去三楼就位。 方靖:ok。 方靖离开赌桌往出口走去,没想到来到大门前,外边站着几个牛高马大的打手,偷偷向方靖投来凶狠的目光,方靖警觉地停步,身后却适时的传来了宁姐的声音:“怎么?想出去了吗?好朋友们都在等着你呢。” 方靖回头笑说:“突然又想再玩一会了。” 宁姐指着门外说:“你不出去也没什么,只不过她可就惨了。” 方靖顺她指方向一看,门外道路边上停了一辆面包车,车门打开了一些,里边竟然是一个熟悉的美丽女孩,被两条大汉押着,嘴巴贴着封条,双手反绑,脖子上还有狗奴项圈。赫然是蓝钻ktv的小蕾!她流着泪惊慌地向方靖投来恳求的目光。 麻蛋……你们也太混球了。 “呵呵。”方靖故作镇定地笑道:“我都不认识她,要是你觉得我会为了不认识的美女就范的话,你也太高看我了。” “是么?”宁姐却只一句话就让他破防——“蓝钻的经理醒了。” 方靖心中一慌,该死!果然不下杀手终究会留下纰漏。 宁姐从他脸色看出来端倪,狞笑说:“看来你真的很喜欢给女孩子们出头啊,为了这些脏货到处惹事。不过你眼光还不错,那个小妞一直很受抢手,天天晚上都被男人搞……” “你闭嘴吧……” “着急了?”宁姐接着嘲讽道:“她只是其中一个,还有那个糖糖,你越是着急她们,我就越是有办法折磨她们。” 方靖转过身去,用鬼手掐住她脖子!宁姐感觉脖子冰凉,死亡的气息一时间涌遍全身,她几乎窒息地道:“你……敢在这里……动手,就等吃枪子。” 迎宾也察觉不对,就要叫保安。 方靖一看旁边迎宾的样子,稍稍犹豫,即便松手,整整宁姐的领子大声说:“我们闹着玩呢,没事了开玩笑的。”迎宾将信将疑的停下。 宁姐也挺忌惮他的鬼手,环起双手道:“我可不和你开玩笑,把东西交出来。” 方靖:“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宁姐:“那就太可惜了。我只能下令先把那姑娘的手指砍掉,一根一根的砍了送进来给你,等杀了她我再慢慢跟你耗,看看你能在这里头躲多久。” 方靖:“我没有的东西怎么给你?” 宁姐冲外头一挥手。 “等等!”方靖急忙叫道:“好吧……好吧。唉,其实我拿到了一个u盘,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交出来!” “但我先要那个女孩,你把她放进来,今晚拍卖会结束以后,我把东西给你。” “现在给,否则我就动手。” “那你动手吧!你要是没点诚意,我们一样过不了今晚,早点晚点不是都一样?请便吧!” 看他变得决绝,宁姐倒反迟疑了,说:“拍卖会结束前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逃跑?” “带着一个女人逃跑?” “很奇怪吗?你好像刚刚让二十多个人逃出我手里。” 方靖想了想,走到前台,故意大声对着服务员说:“你好,我想短时间寄存一件东西,你们能保证保管好吗?” 那服务员说:“可以的,本娱乐城营业一向以信用为先。请问您寄存什么?” 方靖掏出那个精致的u盘递过去,宁姐急忙凑近,但没敢动手抢,只是趁机辨认。服务员说:“收到了,请在此输入您的口令,以后可以凭口令取件。” 方靖遮挡着设备输了了一串口令。做完这些,他拍拍手对宁姐说:“怎么样?东西跑不了了,只要今晚我和小蕾能平安离开,我就把口令发给你。我们都放心。” 宁姐注视着他:“万一你不给呢?” 方靖双手一摊:“我会给的,我和你们不一样。因为我都要回国了,一个寄存在异国他乡的u盘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万一我不给,我也不能再拿回东西,你们另想办法去取就是了。这是我的诚意,让我们各退一步,各取所需。” 宁姐犹豫好一会,终于冲着面包车勾了勾手,小蕾被解开束缚和项圈带了过来。宁姐将她推到方靖跟前,“她是你的了,你最好给我守信用!否则……” 小蕾眼睛一红,紧紧的抱住方靖。 第30章 小蕾的身体又软又香,颤抖着扑在方靖怀里不松手。触感实在是太舒服了,方靖满面飞霞,都不好意思伸手碰她,周围进进出出的客人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丰富的表情——牛郎又祸害哪家姑娘了。 喂喂,我才是良家的那一方好吗? “咳哼。”方靖鼓起勇气轻轻拍她香肩:“没事了没事了,我会带你回家的。” 小蕾点点头,大眼睛水汪汪的:“方哥你一定要带我走,求求你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方靖身体一股热流,感觉如果她再不松开自己某处就要支棱起来了,一时间恨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就不能再酷帅一些吗?赶紧拉开她说:“好了好了,我保证不会丢下你的,你饿不饿?去吃点东西。” 两人来到免费就餐区,小蕾抹着泪眼,像一只温顺的小猫紧紧的挨着方靖,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害怕得不敢暂舍。方靖给她拿一些吃的,说:“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和坏蛋达成了协议,他们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忙,直到楼上的拍卖会结束。” 小蕾拉着他衣角:“我害怕,你让我跟着你行吗?” “我要做的事非常重要,关系到能不能安全的从缅北活着回去,只能自己去办,但一定不会丢下你自己走的,我保证。这些钱你先拿着。” “不不,我不要钱!我会乖乖的在这里,你一定不要丢下我。” 方靖伸出小拇指笑说:“不放心的话要拉钩吗?一百年不许变。”看到小蕾一愣,他有点尴尬的说:“呃……是啊,我这人是挺幼稚的。” 没想到小蕾伸出小拇指勾住他,低声说:“一百年不许变。” 方靖起身出门,门外盯梢的训狗营人马立即明目张胆地盯着他,手都按在武器上,生怕他突然发难。方靖思索片刻,突然“唬”地逗他们一下,这些人果然全都慌得举起来武器。 方靖大叫:“抢劫啊!有人开枪啦!救命啊!” 几个马仔一愣神,还没反应过来,立即有巡逻的军警赶过来,举着步枪叫嚷着缅甸话,训狗营大呼上当,赶紧举起手来口中拼命辩解,一个军人上前一枪托砸倒一个,不一会儿全被按在地下。 方靖哈哈一笑:“真是一群蠢货。”没了盯梢,方靖跑到前边的停车场。功夫不大,很快找到了那台云d,在驾驶窗上笃笃敲两下。 一人把车窗降下来,方靖一看他满面肥肉,膘肥体胖,诧异地问:“竹竿同志?”。那人见惯不怪,说:“对对,我就是‘竹竿’……你们都这个反应,以前我可瘦了。” 方靖奇道:“不应该啊!我听说像竹竿的人都是天生消化不良。你这是吃了‘豹胎易筋丸’吧?” 胖子道:“哈哈,鹿鼎记我也喜欢……不过我这情况说来话长,不是饿肚子就能解决的。” 方靖点头说:“我知道,就是那个脑垂体病变什么的嘛。” 胖子说:“不是的,我这个是灵异闹的。” “什么呀,还有强迫喂人吃饭的鬼?!”方靖忍俊不禁。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胖子挺开朗的,模仿起外剧经典桥段,“‘奶奶我不饿’——‘我没问你饿不饿’!” “哈哈哈哈。”方靖开朗大笑:“那个我也看过,还有喂儿媳妇吃粥她不吃,被“啪”一个耳光的那个恶毒奶奶。” 竹竿一挥手指笑说:“对对对!” 方靖觉得这人和自己合得来,开心地说:“这么说来,你这体型真是‘奶奶鬼’弄的呀?” 竹竿神情坦然:“哪能啊开玩笑的,是诅咒,比鬼还麻烦。我原来可帅了,长得像蔡x坤。” 方靖笑道:“那样的话,没准还不如当胖子。反正我可不想天天被人唱姬霓太美。” 竹竿摇头说:“你这就是风凉话了。” 一声消息铃响。两人拿起手机来看,谢杰发来信息:你们两个干嘛呢?要聊天回国开房聊。我武器呢? 方靖打字:神了哎,你千里眼啊? 谢杰:回头看三楼窗户。 两人抬头看到谢杰在娱乐城三楼窗户探个半身,抱怨着比划。方靖哈哈一笑说:“上次和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可淡定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暴躁。” “可不是嘛!”竹竿附和说:“我知道为什么,他可喜欢那个‘幽浮’了,紧张的不行。当时以为幽浮死的时候,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除了拉屎拉尿之外哪也不去。” “啊呀。”方靖:“真看不出来谢杰还挺痴情的。那女的真是她女朋友?” 竹竿:“不算吧……冷冰冰的女人,我看谢杰是自作多情,多半连亲都没亲过。” 方靖:“嘻嘻,我猜也是。” 消息铃又响一声,不出意外,谢杰: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方靖钻进车里关上车门,竹竿给他递了一把看样子就不得了的机关枪。方靖惊呼过瘾:“你们还能搞到这种玩意?” 竹竿得意洋洋道:“论坛里不是有个老是在卖欧洲辣子的‘草种’吗?那家伙卖的是欧洲过时玩意,我就不一样了,专门弄美帝的新式装备。以后有需要找我,给你个友情价。”他说完就开始如数家珍地说起机关枪的名字和性能来。 方靖打断他说:“行了行了,说这些我也听不懂,不过我的能力传送不了那么大的东西。有没有差不多手机大小的武器?” 竹竿思索不多,打开副驾驶储物夹,翻来翻去,找到一把很小的金属色手枪,反转口子递给方靖。“xr9-s型迷你手枪怎么样?够小吗?” 方靖接过来,放在手机上比划一下,说:“可以了,现在麻烦你下车一小会。” 竹竿很上道,不问附灵者的能力是论坛的基本礼仪,于是他打开门下车。“谢啦。”方靖给谢杰发去信息:你找个地方独处给我打电话,要保持独处和通讯畅通,否则我怕手枪切成两截。 谢杰:收到。 两分钟后,谢杰来了电话。 方靖:“喂喂谢杰吗?” 谢杰:“嗯,是我,怎么弄?” 方靖:“首先你先要回答一个真心话。然后马上原地做三个深蹲,再立马转三个圈,最后双手比耶放在自己脸蛋上。” “……” 谢杰:“你够了哦。” 方靖忍住笑:“不是,真的。这鬼的能力就是这样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谢杰:“……” 谢杰:“行吧。你问吧。” 方靖:“你有没有和幽浮kiss过?” 谢杰:“你果然是胡闹呢!还八卦得很。” 方靖狂忍,说:“不是的,谁稀罕你的私事啊?” 谢杰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回答说:“没有。”然后听见那边一阵折腾的声音,方靖捂嘴头笑,觉得差不多了,说:“好了成了,手枪过来了。” 那把xr9-s沉没在手机屏上,谢杰在那一头惊奇地说:“拿到了,你这个能力潜力很大啊。” 方靖回答:“还行吧,队长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谢杰道:“想办法潜入三楼拍卖会与我汇合,试试看能不能做到?但不要惊动任何人。”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拜托了……方靖。” 方靖正色说:“包在我身上!潜入我拿手的。” …… 这时七点来钟,太阳彻底的隐没在西边,陆陆续续有一些特别豪华的汽车来到邦康娱乐城。 方靖绕到了娱乐城的后面,与正面不同,这里人迹罕至。“昏暗的角落,很好。”他确认四下无人,鬼手快速攀住了娱乐城顶层的围挡,收缩飞了上去。 上边吹着一股热风,缅北这地方无论什么时候好像都这么闷热。方靖一抹汗,心想在这种地方穿西装也真是遭罪啊。 他开始寻找能够进入内部的入口,但没有找到门一类的通道,有点担心没有入口。鬼手抓住最高处的旗杆往高处一升,终于看到高处一个检修盖。 咦?奇怪。这个检修盖已经被人破坏过了,而且……并不是用工具切的,而是撕开了一个可怕的口子,金属就像纸皮一样穿了洞。方靖手指箕张比上去,呼,好家伙,这竟是用手抓出来的!非常巨大的手…… 方靖意识到,要么这里曾出现了一头熊,用它巨爪抓碎了检修盖然后消失了,要么是有什么体型很正常的人捷足先登,用和我类似的手法进入了会场——附灵者? 方靖谨慎地在四周的昏暗中搜寻一会,果然在一块沉重的雨帆布下有所发现:一个身穿缅甸军服的士兵死不瞑目,他的喉咙被抓烂了,只连着一丁点藕断丝连的皮肉,血液甚至还没有干。 方靖脊背发凉,赶紧看看身后,生怕有鬼就在后面。这种残忍的死状,说是医院女鬼亲至也不为过,是了,不一定是附灵者,也可能真的是鬼…… 啊西八!每次都要搞这么刺激吗?明明本来就是冲着不用对付鬼才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情,小心翼翼的从检修口落下去。 里边好像是设备间,货架成圈,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式工具,方靖小心翼翼地拧开门,外边是一个走廊尽头的拐角,不远处持续的传来了暖场音乐声。 方靖在拐角处探出头,看到这是一个比楼下小很多的大厅,电梯就在离自己最远的方向,电梯前摆了一个临时的台子和安检机,四个黑西装的武装人员在给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客人检票搜身。 音乐传来的地方一定就是会场了。方靖感觉自己又冒汗,躲起来摘下假发,让头皮清凉一下,擦一下汗,然后戴上假发,整理好粉色西装。又探出头去,嗯……那些检票员检票的时候不会注意到这边,我趁机利用时间差,分两次溜过去,第一次进入中途的小房间躲一下,第二次就可以溜进会场的门了。能行,可以的。 说干就干,随着“叮”一声电梯门响,几个保安背对着方靖开始给客人核票,方靖贴着墙快步前进,巴不得自己隐形了。 很快听得那边保安说:“可以了,欢迎你们的到来。” 方靖知道时间到了,赶紧闪身躲进了中途的小房间。呼,都在计划之中。 这小房间好像是一间高级办公室,方靖环顾一圈,一张豪华办公桌一张沙发,电视墙和书柜。他等待电梯铃再度响起,等了一会没等到,于是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哦~真舒服。” 突然,方靖闻到了背后一股铁锈味,好像和刚才楼顶上检修盖的味道很像。他下意识的站起来回头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眼之下已经后悔透了。 因为沙发背后正蹲藏着一个人,一脸默然,丝毫没有因为被发现而有所动摇,方靖一瞬间如坠冰窖——这个人的表情他太熟悉了,那些鬼假扮成人被发现时全都是这种样子,更糟糕的是——他竟然长得和刚才楼顶的那具死尸一模一样!连军装也丝毫不差。 呀呗~~~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一瞬间,方靖脑海里闪过几万条勾股定理,什么毕达哥斯拉、居里夫人、达尔文全都冒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假装瞎子成不成? 那人冷冷地站起身来,双手竟然开始变异成惨白色,身后隐隐有什么触手一样的东西在蠕动。方靖心惊肉跳:完了……逃跑吗?不行……没有电梯铃声,逃跑立马暴露。要打吗?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重大危机! 忽然方靖一皱眉,指着对方骂说:“你干什么呢!” 对方一愣,变异稍缓。方靖思绪飞转,又厉声责备说:“我记得今晚好像是安排你在楼顶站岗的吧?今晚拍卖会这么重要,你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还在这里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那人呆了片刻,双手变回了正常模样,缓缓走出去,方靖鼓起勇气在他耳侧大骂:“再让我发现你摸鱼,就有你好看的!” 那人走到门边打开门,突然停了下来。方靖其实已经双腿发软快尿出来了,心中如同千鼓齐擂,拜托了,拜托哥们你快出去吧……我快到极限了。呜呜呜。 那人回过头来玩味一笑:“你很机智,我喜欢你的反应,所以这次就让你活吧。” 方靖如遭雷击,瘫软在沙发上。 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那样的杀气此生未见,就像是绞肉战场上浑身浴血的幽灵,全身都挂满了人头,尸山血海在他身后崩塌下来…… 就算刚才用鬼手反抗也一定赢不了。良久方靖才从发抖中平复下来,那是作为生物被碾压的恐惧。 “世界上竟然还有那样的人啊……” 方靖终于等到了电梯“叮”的一声响,他放下刚才的事,赶紧凑到门边露出一条缝偷瞄,没想到走出电梯的是那天到电诈公司问罪的何秋田,还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刀疤脸!两人一出电梯,两侧的保安立即九十度鞠躬,头也不敢稍抬。两人径直地往办公室这边来了。 “我去!又来?”方靖慌不择路,只得赶紧躲到了沙发后面横着躺平,心中仿佛几百只羊驼欢叫着坐上了火箭升空,来到了能够俯视地球的近地轨道。 门被打开了。 有人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噗~~~”放了一个极闷的臭屁,方靖躺的地方首当其冲,一时间臭得像有人把烂萝卜、臭鸡蛋、变质牛奶、咸菜干全都揉碎了混一起的味道。有诗为证: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方靖闭着眼睛,想死的心都有了。 何秋田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说道:“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我要你亲自再检查一遍整个建筑的安保情况,务必保证拍卖万无一失!否则别说达棒怪罪,我们自己都没脸活命……你去吧,顺便把曼多叫进来。” “遵命。”刀疤脸沉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好像是个年轻男孩,一进来就说缅甸语,娇气得好像女孩子,听着怪恶心的。接下来方靖不知道怎么回事,严格来说是不想知道怎么回事,沙发剧烈地抖动起来,那两人发出像猪一样的哼哼喘息声。 造孽啊……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遭这样的罪!方靖在沙发背后,现在只希望他们快点完事,努力不去想那些龌龊画面。 十多分钟后何秋田和男娈也出去了。 方靖挣扎起来推开窗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差点就给那毒气弹崩死,又被后来的事恶心到。 “呕……呕!”一口秽物将吐出来,没想到窗子底下伸上来一把手枪抵住他下巴,方靖只能哭着咽回进肚。 听得窗子下持枪那人奇道:“方靖?怎么又是你?” 方靖呛得拍胸口,“噗咳咳咳!李子警官?你在窗外干嘛!” 果然是李子,只见她把礼服裙子绑起来系在腰间方便行动,露出雪白的小腿来,这时跳了进屋里,脖子上还挂着手机。 李子手枪顶着他脸:“嘘!不许叫嚷!难怪我说刚才听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你是缅甸军阀的走狗,不……甚至是恐怖组织的人。” “我?呃呃?”方靖:“你在说什么?我、我是陪朋友来的拍卖的。” 李子:“拍卖是你们组织的?看来我太小瞧你了啊。我想起来了,上次瑞欣医院的事你也是非常的可疑,竟然把我骗了过去。” 方靖苦笑,她好像误会了我刚才保命的说辞。又寻思:她说恐怖组织?等等,莫非指的是论坛?她是不是来抓谢杰的? 李子看他没有马上回答,脸上阴晴不定,更是怀疑。是了,否则一般人怎么能身陷灵异事件还能活下来,这一次他还招惹缅甸黑帮势力,现在又出现在如此机要的地方。而且刚才电诈重犯何秋田竟然毫无避讳地在他面前玩男娈(李子躲在窗下没看见实际情况),太龌龊了! 方靖苦笑:“李子警官,你肯定是误会了。我是被逼无奈才说那些话的。” 这时会场传来了短促的鼓点声,好像已经有司仪开始主持。 李子不依不饶:“你给我进厕所去。” “好好我最听美女的话了。”方靖可不想得罪她,边走边问:“那你也总不能不由分说在厕所了处决我吧?万一杀错了怎么办?” 李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条束缚带丢给他:“把自己绑在水管上,别耍花招逼我打死你。” “哦……”方靖乖巧的把手绑在水管上,李子上前把那束缚带拉紧,勒得他手腕痛。方靖反而笑说:“警官,一会你就知道我不是坏人了。” 李子讨厌他嬉皮笑脸的,又拿出一块胶布贴他嘴上。说:“你就在这待着吧。” 电梯叮一声响,李子放下裙子趁机钻了出去,优雅轻松的步入会场。 刚刚坐下,就看到方靖悠闲自得地走近会场来,一身恶俗的粉色西装不出意外地吸引全场目光,他感觉万众瞩目,一不做二不休摆了一个pose。 李子:“……” 谢杰:“……” 第31章 宾客的反应远比方靖预想的要冷淡得多,大部分人目光只在他身上落了两秒钟就移开了,甚至没有仔细看他的脸。这让方靖产生了一些小失落,不过也省的惹来麻烦。他灰溜溜的进入会场寻找坐落的位置。 会场是一个600来平米的会议厅,摆了几排临时布置的靠背沙发椅,基调是红色和棕色。正面舞台的左侧有一个立式主持台,一个半秃的拍卖师举止落落大方,正在说些什么。与会者不过二三十人,西装礼服,均是亚洲面孔。四个角落上各有安保人员站岗。 方靖快速扫视座位,看到一些熟悉面孔,诈骗园区负责人何秋田与一个矮小蜡黄的东南亚人坐在第一排,训狗营的宁姐在第二排边上,谢杰在二排中间的位置上,目光故意不与自己有任何接触,于是又望向后排,见李子警官正坐在第三排边上,她身边正好有一个空。嘻嘻就是要显摆一下,方靖走过去坐下。 李子警惕地注视他,手往小挂包里伸。方靖得意地说:“放轻松,我真要是坏人还能这样坐过来吗?” 李子思忖:真奇怪,假如他是主办方的人,发现我潜入办公室为什么没有所动作?她将信将疑,搞不明白他是如何解开束缚的,但眼下也拿他没办法。下意识扭头看一眼远处戴眼镜的瘦高同伴,那男人微微示意李子按兵不动。 方靖嘚瑟地向那人招招手,又冲李子使一个眼色说:“我也只是来看拍卖会的,安心啦,各忙各的就好。” 一点也不能让人安心好吗!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就到了激动人心的标的展示环节!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都是为此而来的吧?各位请看!” 全场灯光熄灭了,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上。紧接着一个体积很大,带轮子的透明玻璃柜从会议厅右侧被人推进门,推到了聚光灯中间。众人翘首以观,看到玻璃柜里边一个短发女子抱膝而坐,约莫二十五岁年纪,高鼻深目,凤眼细眉,嘴唇紧抿,穿着囚服一般的灰色短袖衬衣和薄长裤,后脑勺上戴着一个奇怪的装置,正被刺眼的聚光灯照得蹙眉。 方靖暗道:这就是幽浮啊,果然一看就是厌男症的那种类型,读书时见识过这种女同学,碰一下都骂人的。谢杰又是什么反应?望向谢杰那边,却见他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看热闹的买家。 拍卖师朗声道:“别看这个女人其貌不扬,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附灵者!大家都听说过了吧?这些怪胎身上寄宿了可怕超自然的力量,本公司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将她捕获。因其来源和身份保密,还请各位买家莫开尊口。下面就向大家展示她的特异之处……” 拍卖师举起并按下一个遥控器,玻璃柜里的女子痛苦的颤抖起来,冰冷的脸庞上眉眼紧扭,但她一声不哼。拍卖师对她的反应不满意,加大了惩罚的强度,女子抽搐地趴倒在柜子里,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女子身边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许多粉白底色、有大红晕散的花瓣,像飘雨一般的落下,样子极美。 “哇……这是魔术吗?” “好美啊,那是什么花呀。” 见到宾客纷纷赞叹,拍卖师继续按键施压,玻璃柜里的女子痛得在玻璃上撞自己的头,一把手枪竟然从她的脑门上震落下来,然后短刀、茶杯、蛋糕、白色椅子、装饰斧……这些毫无关联的物品相继从女人的身上不知道如何掉落出来,就好像树木落果一样,引得一众买家惊叹不断。“哇!这是?” 别说李子这种从来没见过附灵者的人这时瞪大了眼睛,几乎站起来看个究竟,连方靖也惊讶不已,同样是灵异能力人家这个可奇妙多啦。 女子痛苦得口吐白沫,拍卖师才终于松开控制器,又说:“这可不是魔术表演,如各位所见,这个怪胎具有无中生有的能力!各位这时一定要问了——‘如此离谱的能力具有影响世界的潜力,为什么还要拍卖’。这是因为这些变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 “假的?”许多人异口同声地问。 “说是假的也不全对,应该说是‘有时效的’。”拍卖师接着说,“她变出来的东西功能和特性都都与真品一模一样,手枪可以射击,刀子能杀人,食物也有味道,但无论是什么,在三至五分钟内就会消失。因此我们分析,她身上寄宿着一种欺骗现实的超自然能量。” “欺骗现实……骗人鬼?”方靖低声惊叹。 拍卖师进一步解释:“我们通过微针技术以电流刺激她大脑皮层关于记忆的几个核心部分,令她无意识的产生联想并使用能力,只能得到随机的结果。这些物品都只能短时间存在,就算和别的物质反应或者混合也一样会消失,这一点还要郑重地向各位买家再次说明。” 方靖举手提问道:“请问主持人,如果吃了她变出来的毒药会死吗?” “那位先生问的真是好。”拍卖师笃定地说:“一定会中毒,多半是要死的,但若您撑过三分钟后物质消失就能得救了。” “哈哈哈哈……”一阵哄笑。 这时,刚才玻璃柜里无中生有变化出来的物件果然相继消失了,像是用了格式刷一样凭空消散。众买家议论声一时间如潮水汹涌,都在思索这样能力的最大用途。 “太可惜了!要是能变出黄金不会消失的话,那就不得了了。”方靖冲着李子搭话,想要打消她的敌意。 “要是那样,他们还舍得拿出来拍卖吗?”李子瞟他一眼说,“不过还是很神奇,好想得到这样的力量啊。” 方靖摇头苦笑:“不,相信我……你不想的。” 李子不明白他的意思,感叹说:“三到五分钟大事虽然办不成,但作为一个战士的话,什么样的武器都信手拈来,方便极了。” 方靖笑说:“要是我就变化出各种美食啤酒,不仅吃不完,还不会发胖,哈哈哈太赞了,可以开一个老饕美食小摊。对了对了,拉业务应酬酒局的时候,还能用变出来的酒和别人干杯,怎么喝都不会醉,完美!” “哎哟。”李子蹙眉:“你就这点出息!” 坐在方靖后面的一个人觉得他俩聊得有意思,插话说:“我倒觉得这个能力用在化学实验方面有很大的便利。虽然会很快消失,但几分钟用来做实验足够得到结果了。” 方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长一张斯斯文文的脸,一看就是南方人的五官,好奇问:“您是化学家吗?” 那人微微一笑:“化学家很难出现在这种地方吧?只是想想罢了。你这身粉色西装挺有趣的,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复古的人。” 方靖觉得他样子很亲切,嘻嘻一笑:“心血来潮罢了。” 展示完毕灯光重新亮起,拍卖师说:“本次拍卖是私家拍卖,设有保留价,不达保留金额不成交。起拍价是800万元人民币,每次加价100万元,价高者得。现在各位可以出价了。” 宾客交头接耳地议论一番,一分钟后开始有人举起了号码牌,拍卖师抑扬顿挫的嗓门很好的调动起了买家的热情:“漂亮的女士800万……27号先生900万……1000万……” 方靖暗道:我去,原来附灵者这么值钱,偏偏不能把自己卖了,我现在全身上下一千多块还是刚赌钱赢的,太气人。话说如果不能精确控制幽浮的灵异能力,这些人买回去图什么呀? 经过三分钟的紧张竞价,金额一时停在了1500万上,就是前排那个东南亚人的出价。拍卖师叫了两次,却见谢杰举起了牌子。拍卖师兴奋地叫道:“中间的15号先生出价1600万。” 方靖再次刷新认知:谢杰你还说自己舍不得拿出来大金额!1600万够我一辈子,不,两辈子开销了吧? “1600万一次……1700万!3号先生加价到1700万!” 听到这个金额,谢杰不禁面露愁色,东南亚人回过头来看向他,微笑着点头致意。 “1700万一次,1700两次……” 谢杰又举起了牌子。 “1800万!真是太精彩了。” 东南亚人只停了十多秒钟,价格就被加到了1900万。 几乎是同时,方靖的手机来了信息。 谢杰:准备好,一会想办法制造安静的局面,子炫使用能力让全场人员睡着,方靖迅速控制场面,不要让意外发生而惊动外边的民兵。安静是成功的关键。 方靖一看知道这是一条群发命令,不由得紧张得手心出汗。旁边的李子看他神色变化,起了疑心,指着他左侧说:“方靖你看那是什么?” 方靖下意识扭头过去,李子一把抢过他手机,看到了上边的内容神色一变,左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伸向他喉咙,方靖反应也不慢,鬼手递出按在她腰间。李子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武器,只觉得腰间触感坚硬如铁。两人动作都小,坐得又偏,这几下交锋完全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拍卖如火如荼,“2000万!很好,还有没有高于是2000万的?2000万一次……2000万两次!” 这时方靖身后那个年轻人举一下牌子,拍卖师高兴地指向这边,“2100万!后排的年轻先生2100万!” 众人微微回头来看谁出价那么高,方靖和李子赶紧撒手。李子盯着他低声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想要武力劫走标的吗!” 方靖正色回答说:“那个标的是我们的一位朋友,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货物!我们非把她救走不可。 李子微微一愣,随即道:“你们快住手,这件事不能由普通人来做,请你相信我……相信我的身份……” 方靖摇头道:“说真的李子小姐,你离自己的辖区未免太远了些,我们现在是平等身份,不如让咱们各忙各的,否则我可要曝光你的身份了。” “哼。”李子道:“你敢吗?你手机可在我手上。谁曝光谁还不一定呢,我劝你不要和g家为敌。” 两人互不相让,但命令未到一时间也不好翻脸。 “2200万!第一排的3号先生2200万一次……2200万两次,2200万三次!”拍卖师木锤一敲,“成交!恭喜这位尊贵的先生。” 全场响起来鼓掌声,那中标的东南亚男人走上前去与拍卖师握手,回头向众人抱了抱拳。 拍卖师说:“感谢各位贵客的宝贵时间,少时请移步邦康大酒店享受何先生为大家准备的派对。” 这时众人都站了起来,方靖手机在李子手上,又看不到谢杰的样子,焦急地估摸着该不该动手。 “哐!”会场门被重重地踢开了,刀疤脸从外边带着两个武装人员气势汹汹地进来,每人手里都端着武器。 何秋田面露诧异未及发问,刀疤脸抽出匕首一刀抹了拍卖师的脖子,那拍卖师但见身前红水如注,等意识到这是自己脖子里喷出来的鲜血,“咕噜”一声扑在台上。 这猝不及防的情况叫全场都惊呆了,何秋田高叫道:“阿鲁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 一些女宾尖叫起来,买家们骚动欲逃,但刀疤脸的武装队员控制住门口,何秋田连忙命令会场里的黑衣保安反击,但那几个人好像没听到,默然站着。 刀疤脸嘶哑的声音说:“何先生安静,你是我的老主顾了,别逼我杀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打死了一个乱叫的女宾。 “都给我坐下!数到三没坐下的一律杀了。”众人立时乖乖回到位置上,刀疤脸说:“何先生,也包括你。” 何秋田铁青着脸:“混蛋!亏我这么信任你。你想要劫走附灵者吗?做出这种事达棒是不会放过你的!” 刀疤脸仿佛不会笑,他那张脸硬得可以划着火柴,“有人出价很高,足够我到世界某个的角落快活一生,达棒自己连佤邦都出不去,又怎么能找得到我?” 何秋田一想倒也无话可说,没想到他多年来一直显得忠心耿耿,竟然部署得这样周密,连现场安保都收买了。 刀疤脸走到主持台前丢开那具尸体,说:“在座的客人都是尊贵无比,今天得罪了。请你们每人给我转500万买命吧,兄弟们拼这一场不容易,拿不出来的都要死。” 一个武装人员将一个巨大银行号码牌挂到墙上,“按这个号码汇款,都快点!我走到面前还没转账的就直接送走了!” 在场宾客急忙点击手机操作,方靖举起手来说:“这个女人抢我手机!没法操作。” 一个黑衣保安走过来说:“还给他!” 李子没想到他这么敢,愤愤地把那手机丢回去。 方靖吐舌头说:“这下好了,你有500万吗?”李子不理他,迅速研判局面思索对策。 “嘶嘶~化学家哥们,能不能借我500万,改天还你哈。” “哈哈不行啊,我们才刚认识,我也不是化学家。” “也是,我就瞎问问。”方靖赶紧手机打字:谢杰快点行动吧?我可没有500万! 谢杰:再等等,子炫现在出手太危险。 武装歹徒走到宾客中第一排最左侧一个女宾前面说:“你,出示转账记录!” 那女宾惊恐地抓着身边的男人说:“我……我是陪他来的,我只是来看热闹的,亲爱的,亲爱的你快帮我出钱。我不想死!” 歹徒看那男人:“你说呢?” 男人举起手机展示刚转的500万,那歹徒即便拉住那女人的头发,将她拖出去。女人大叫:“快救我!渣男,你怎么能这样!” 黑洞洞的消音手枪是她见到的最后的画面。 余人见状纷纷汇款。歹徒来到那个东南亚男人面前,那人面色无惧端正坐着,露出了汇款记录,歹徒见状继续往下一个检查。刀疤脸则对那人说:“波(尊称)奈温,好久不见。” 奈温微微一笑道:“阿鲁瓦迪你出息了,连达棒也不放在眼里。” 刀疤脸沉声说:“我向来尊敬达棒的,也尊敬你,只是不想再过点头哈腰的日子了。” 奈温温和地说:“你自己想好就行,我总是对孩子们说,不过点头哈腰的日子,就过人头落地的日子。你背后指使的人是谁呢?” 刀疤脸默然不答,走开了。 武装歹徒依次检查到李子,指着她说:“转账呢?” 李子拿不出钱来,预备掏枪反抗,歹徒看她眼露寒光,警觉地退后半步举起手枪。糟糕……没办法了吗? 李子正要拼命,方靖突然挡在她前面,说:“我替她付可以吗?”李子在后面拉他说:“方靖你干什么?” 歹徒一愣,说:“1000万,快转!” 方靖硬着头皮在手机上一通操作,转过去给他看,那歹徒隐约看到1000的字样,想凑近看清楚,方靖鬼手偷偷在他手枪上捏一下…… “你踏马敢耍我!”那人看清楚了确实是1000元,恼怒地举起手枪往方靖眉心射击。“嘣”炸膛了,那人手指炸得血肉模糊,未及大叫,李子匕首一抹,悄然在他咽喉上开一个血洞,那人捂着咽喉倒下去。 方靖举起手来,道:“不关我事!他手枪自己炸了。” 可后面站岗的一个黑衣保安说:“阿鲁!这个两个人有古怪!” 另一个保安也举枪对着方靖说:“你们不许动!”刀疤脸、四个保安纷纷围上去,将两人重重包围。 方靖低声问:“怎么办?” 李子苦笑道:“你还问我呢,你没计划强出头什么?只能拼了。” 方靖突然灵光一闪,冲着宁姐叫道:“宁姐!快帮忙!31号楼达棒的毛片你还想不想要了?” 宁姐在远处听到这话一愣,刀疤脸也是一惊:“31号楼的资料?” 何秋田更是阴晴不定:“训狗营竟敢刺探达棒的情报?!” 宁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急忙否认:“混小子瞎说的。” 在这危机关头,与李子同来的那个戴眼镜的男子抓到机会,动作如电,飞身箍住其中一个保安。他的擒拿技巧极其精湛,那保安瞬间窒息无力,手枪也被控制住。 刀疤脸只得转移目标与那眼镜男举枪互对,这时何秋田趁机掏出武器从侧面指着刀疤脸,宁姐掏出一个口红样的武器对着何秋田,谢杰举起传送进来的xrs-9对着武装歹徒,李子也从包里掏陶瓷手枪反抗。其余宾客惊叫着趴在地上。 一时间叫嚷大作,乱哄哄的吵成一团,剑拔弩张,随时就是修罗场。方靖苦苦一笑:你们的安检究竟是怎么做的?怎么满场都是武器? “安静!!”方靖突然声嘶力竭地盖过所有人,叫道:“别吵啦!都给我闭嘴!” 大概是因为他奇特的粉色装束,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方靖高举双手说:“大家别激动,要冷静!我是你们中唯一没有武器的。那个,你们谁看过昆汀的《无耻之徒》吗?酒馆里的那场枪战……”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忽然方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噗嗤一笑说:“我看过,最后全都死了吧,只剩一个女人。” 方靖手指一挥说:“照啊!现在这个就是典型的昆汀式枪战场景,我告诉你们啊,现在只要突然冲进来一个拿着霰弹枪的厨房老头、一只猫,或者哪个女的尖叫了一声,在场大家一个都活不了!除了这个这个李子!你们信不信?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想闹到那个局面!好好活着不行吗?” 众人都紧张得捏紧武器,既觉得他的观点有点道理,但又有点胡搅蛮缠。刀疤脸沉声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何秋田手枪紧紧顶在刀疤脸太阳穴上,也问:“对啊,怎么办!这个叛徒根本没打算放过任何人,我太了解他了!” 刀疤脸说:“你也不一样么。” 宁姐的口红枪指着何秋田说:“这家伙知道了31号楼的资料的事,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李子笑道:“看来还是免不了一决高下。” 方靖说:“要不大家安静下来听听歌……消消气……” 谢杰暗地一笑:好样的!子炫看你的了…… 在场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胡诌些什么,突然安静的现场有人哼起了歌声,是一个女声在哼,声音软糯好听。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声音所有人都是恍惚一晃,只觉得舒服至极,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先睡上一觉。 第32章 在轻柔的催眠曲笼罩下,场上宾客纷纷倒头就睡。持枪对峙的众人明明知道这歌声不对劲,偏偏眼皮像挂了砝码,万难强撑,更别说双手绵软无力,连想要扣动扳机也是一种奢望。 包括谢杰和方靖也开始如昏如醉,踉踉跄跄。虽然即将睡着,但谢杰内心是欢喜的——就差一点了,能成!等会子炫再把我们叫醒,大功…… “啊戚——!” 偏偏这时,一声重重的喷嚏好似一记亮锣,将所有人从昏睡的边缘拉了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只愣了两秒钟,猛地又扬起武器,场面再次一触即发。 谢杰幽怨地瞪方靖,道:“你你你这个喷嚏好打不打!怎么就这时打?我真是吐血了我!” 方靖揉揉鼻子说:“喷嚏来了哪忍得住?咦,怎么突然不想睡了呢?” 谢杰哭丧着脸:“子炫能力的克星就是喷嚏,这下你满意了吧?” “呃……”方靖看着全场惊怒的各方,弱弱地道,“你又没和我说,我哪知道嘛?” 谢杰:“真是给你害死啦!” “混蛋,竟敢耍我们!” 何秋田、刀疤脸、宁姐这些恶棍们现在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实:方靖看起来样子傻乎乎的,但其实最具威胁,刚才差一点就全员收割,满盘皆输。几人相视一眼,难得达成一致:“先杀了这几人!” “呃!”这下四面八方都是枪口! 李子猛扑方靖按在椅子下,手枪小夜曲立即奏响!密密麻麻的子弹打得垓心的三人抬不起头。一时间椅子碎片纷飞,无数宾客躺枪,好在这些豪华座椅结实得很,很好的充当了掩体。 李子的眼镜同伴将手里箍着的保安扭晕,又一枪击毙了角落另一个保安,这时也被一名武装人员压制在后方。 李子和谢杰举起手腕盲射反击,但对方火力实在太强,包围圈逐渐收拢,步步逼近。方靖探头想刺出鬼手,立即被子弹刮过脸颊,吓得他缩回来叫道:“谢杰!还有招没有!没有真的要凉了!” 谢杰艰难还击,苦笑道:“你当我一休哥吗?这么多招。你不打喷嚏不就没事了?” 李子将打空的陶瓷手枪一丢,自信地说:“我有。花栗鼠,是时候了的。” 一个保安抢到三人侧面,李子眼疾手快竖起食指成手枪状,口中念道:“砰!” “噗!”那人应声冒出一条巨大的血线向侧面飞去。 “哦哦!李子你……难道也是附灵者?”方靖又惊又喜。 “姐姐我是特工!”李子呵呵一笑,手指指向天花板的灯念道“砰砰”,只听几声灯泡碎裂声,全场陷入了一片黑暗。 刀疤脸惊觉道:“是狙击手!快隐蔽!” 此言甫毕,又一个黑衣保安胸口开洞,冲击力尤未衰减,他前滑两米才死透,至此四个看场保安全都交代了。 李子对着衣领说:“花栗鼠好枪法,再多打两个!” 远处邦康酒店的某个房里里,一个狙击手全神贯注地架着dvl-10m1无声步枪,嘴含微笑:“我尽力。” “哦哦哦!”方靖激动得又有了干劲,“不愧是官家特工,李子美女好棒!” 李子笑说:“你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咱们目标一致,齐心合力救出幽浮再说!” 围攻的危机解除,昏黑的枪战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何秋田、宁姐、刀疤脸缩在靠近出口的排椅下不敢露头。还有两个武装歹徒同样匍匐在地,生怕一抬头就吃了狙击枪的大口径子弹。 何秋田忽然骂道:“妈的,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早有预谋!我把民兵队叫来!看他们死不死?” 刀疤脸一听这话,抬手就对何秋田开枪,第一枪正打在他手机上,零件炸得四分五裂,何秋田惊慌之余身中三枪才开始还击,刀疤脸飞身躲闪,扑在主持台后面,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死,听到他挪动的痛呼才知道他穿了防弹衣。 何秋田怒吼:“叛徒!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平安离开吗?这么大的动静,楼下的民兵很快就到。” 刀疤脸躲在主持台后道:“宁姐,你怎么说?让他活着,民兵来了我们都活不成!” 宁姐神情恍惚,不知如何抉择。何秋田赶忙叫:“阿宁!31号楼的事我可以当不知道,训狗营今后的服务费加倍!你要是杀了我,这里这么多人达棒一定会查出来的。” 刀疤脸立即沉声说:“何先生的为人你我还不清楚?” 宁姐听了这话更觉进退维谷,心中更倾向于将两人都杀了。 方靖隔空喊话:“要不你们先去开个房斗个地主讨论清楚嘛,实在不行先弄死这个搞男童的变态也行。” “我去你妈的!”何秋田骂道,心中焦急地想为什么楼下的军队还没来,太奇怪了!好像隐隐的听见外边有什么声音。 一个女孩借着黑暗爬到方靖旁边,谢杰低声说:“这是许子炫。” 方靖看她是一个小巧的女生,容貌乍一看会联想到猴子,但越看越好看。轻声道:“幸会。” …… 黑暗中的僵持愈发凝重,方靖一伙位置不好,坏人一伙害怕狙击,每一秒都仿佛很长。 “对了。”方靖突然说:“多亏李子的狙击手,我们现在有‘制空权’,我有招了。”没等谢杰和李子发问,他试探着站起身来,果然没有遭到攻击。 于是他双手前扬,伸长鬼手远远地抓住囚禁幽浮的玻璃柜,并发力举了起来。鬼手的力量惊人,少说千斤重的玻璃柜升向空中。李子这才终于看到方靖的灵异力量,惊异地瞪大眼睛:“这是什么!原来你才是附灵者。方靖,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靖回答:“只是一个正直又帅气的打工人罢了,不要迷恋我。” 谢杰则喜道:“怎么样?能不能收回来?” 方靖说:“用的是鬼的力气,我没啥感觉。” 刀疤脸见那两条长得吓人的手臂举着玻璃柜就要将幽浮拉过去,急忙用手枪去打,但那怪手皮毛无损。几人畏惧狙击,也不敢起身射击,只能眼睁睁看他抬走玻璃柜。 方靖收缩手臂放下玻璃柜,里边的女人一直冷冷地注视着外边的一切,看不出些许波澜。 谢杰喜道:“太好了!快把门打开。” 李子打量玻璃柜里的女人,不禁地想:按农拥军的说法,她应该是特灾局的密探、我的前辈,可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她的样子就看起来很奇怪……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是性格如此吗? 方靖抓断玻璃柜闩,谢杰激动的打开门进去,紧紧地拥抱幽浮。幽浮一呆,任由他抱住。 “没事了小尹,我会把你带回家的,我保证。” 突然谢杰感到肩头一热,剧痛只慢半拍,推开她一看,幽浮嘴里满是鲜血,已重重地咬下他肩头一块肉。谢杰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你怎么了……是我,谢杰呀!” 幽浮呆呆地道:“谢……杰?” 李子说:“她的大脑被长期电击,也许产生了后遗症,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 “对,先离开这里再说。”谢杰忍住剧痛将幽浮抱出来,“我们怎么突围?” 李子和方靖异口同声说:“跳窗户。” 花栗鼠适时地开枪掩护。李子和方靖相视一笑,都产生了一种“合作很强大”的感想。 方靖不忘了嘲讽一下那头:“你们慢慢斗,我们要撤了,今生今世再也不见。”他鬼手两挥割开窗,搂住许子炫跳出去,落地时一边鬼手往地一撑,缓冲落地。又回头伸长鬼手接住谢杰和幽浮落下来。李子道:“恨天高,任务完成,我们也撤。” 戴眼镜那高个子眼镜一摘说:“好!” 两人身手不凡,翻出窗口在外墙凸起的杂物上几个攀附缓冲,就平稳的落在地下。意外的是底下竟然没有军警,行人也少,刚才三楼那么大的动静是不是都把人引上去了? 未及细想,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和一辆银色轿车同时开了过来,谢杰抱着幽浮就要上“竹竿”开的轿车,被李子称为“恨天高”的男人按住门说:“她是官家的人,上我们的车,而且我们的车防弹。” 谢杰犹豫不肯,看了一眼呆呆的幽浮不舍得。恨天高又说:“她大脑受了这样的损伤,官家才有最好的医疗技术治疗她,你带她走一样要被我们追捕的。” 谢杰一咬牙将幽浮放进了商务车,对恨天高说:“你们要是不把她平安带回去,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恨天高坚定地点点头。 李子焦急地问:“方靖呢?” 许子炫回答:“他一落地就跑进里边去了!说让等他一分钟。” 李子蹙眉道:“这个人呀,都什么时候了?还乱跑!” 上方传来了几声狙击枪子弹击中墙体的声响,引得几人抬头,不知道坏蛋那边怎么样。 谢杰说:“你们先走,方靖是我的人,我负责等他。” 李子点头说:“好!但这不是占你们的便宜,我们后会有期……花栗鼠你在看吗?请帮助他们断后。” 商务奔驰很快绝尘而去。 “竹竿”从银色轿车里探出一个头说:“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真的就那么交给陌生人了?” 谢杰打开车后座,端起那把可怕的机关枪警戒周围,说:“她是方靖信任的人,而我信任方靖,仅此而已。” 许子炫在车上说:“幽浮姐那个样子,交给他们也是好的,只要人就出来了就不怕,一定还会重逢的。” 谢杰:“谢谢你子炫。” 方靖拉着小蕾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几人迅速挤进轿车,谢杰在副驾驶,方靖和两个女生挤在后排。刚刚坐稳,竹竿一脚油门轰鸣而逃。 “赌场里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追兵?”谢杰问。 方靖一抹额头的汗说:“不知道,我们听到三楼有很多枪声,可能他们狗咬狗满嘴毛,这样更好,咱们连夜回国吧,我真是受够了这个罪恶的地方了。” 两个女孩非常认同:“我也是!” 谢杰:“那样就太好了。” …… 花栗鼠是特灾局四队的神枪手,看着李子和方靖的车开走以后,他也准备结束狙击开始撤退。可是就在这时,他通过狙击镜看到了拍卖会议厅里发生了可怕的画面。 “砰、砰砰砰……” 何秋田和刀疤脸的枪火打得难解难分,突然门外响起来暴风骤雨一般的枪击声,何秋田虽然身上到处血红,却哈哈大笑:“我的民兵就到了!你们杀不了我!” 刀疤脸冲两个武装队员大叫:“快来杀了他!” 宁姐审时度势,觉得何秋田赢面更大,果断和他站到一起对抗三人的攻势。 可是门外除了枪声,却还不断的传来哀嚎声,几人越听越心慌,足足三分钟,门外归于寂静。 怎么回事?民兵呢?三人心中都弥漫着一种恐惧。 “……” “叽~” 会场门缓缓开了,一个浑身附满鲜血的军人徐徐进入,刀疤脸正在主持台靠近门口的位置,转身就对那军人连开三枪。 但那人眉头也不动。 “你是什么东西?” 昏暗中,一束蟒蛇一般的条状物迅速伸过来,绞住刀疤脸脖子。他极是悍勇,窒息之中抽出匕首猛刺上去,竟迸发出火花,匕首尖磕断了出去! 那触手绞缠发力,刀疤脸的脖子像被挤扁的凉糕,“噗通”……无头的身体摔落地面,那颗满是刀疤的人头依然掐在半空,眼球舌头都凸出来,死相极惨。 “阿鲁!!”两个武装队员惊叫,举起武器一阵输出,直到打空了子弹,才知道全是徒劳。离得近的一人被触手戳穿胸膛,那触手尖处挑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伸到被害者自己眼前,叫他临死前有幸看到了自己的心脏。 另一人惊恐大叫“啊啊啊!”也顾不上狙击,跳窗而逃,可不知怎么的,方才跃出窗子,那军人瞬闪到了窗边,伸出巨大的爪子凌空将他上半身碾碎,体液像榨果汁一般落到楼下,他赫然变成了一团“人渣”。 那军人刚刚松手,人却又瞬间回到门口附近!花栗鼠猛地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样的移动方式。 何秋田和宁姐颤抖着用枪指着这人,却不敢扣动扳机,清楚的知道生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宾客中一个人哼哼醒转,搓搓眼睛看到这可怕的军人,说:“你怎么才进来?干嘛去了?” 那军人瞬间变化了外形,变成一个穿美式黑西装的亚洲人,冷冷地回答说:“我接到的命令是等待你的指示,你却一直没有命令。刚才有很多缅甸军人在外边攻击我,我才都杀了进来看看。” 何秋田凝神一看,那宾客是东南亚人奈温,原来楼下的民兵,都给这个怪物杀了?那可是一整支营队! 奈温说:“我睡着了,幽浮呢?” “不知道。” 奈温面向何秋田问:“何先生,我赢得了拍卖,我只想要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去哪了?” 何秋田颤抖回答:“波奈温……标的被,被人劫走了。刚刚从窗子出去了!” 奈温对那怪人说:“他们一定没走远,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追上。去吧。” 西装怪人问:“现场这些人呢?” “对,这倒是。”奈温目光在颤栗的何秋田脸上扫视一会,道:“何先生是达棒的心腹,我们得给达棒一个面子,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 “……不,别过来,何先生救救我……啊啊啊!”宁姐凄惨的叫声响彻娱乐城。 功夫不大,全场的宾客都变成了死尸。 奈温说:“行了,快去追标的吧,没有目击者了。” 怪人走到窗边,淡淡地说:“哦,还有一个……” 花栗鼠震惊地目睹了这一切,突然狙击镜里的画面变成了一片黑色,多年的经验让他瞬间意识到危险从天而降! 花栗鼠一边后跃一边开枪——那怪物果然一瞬间从娱乐城三楼出现在了这间酒店的房间里! 这怎么可能?! 怪人的样子很普通,混入人群就记不住。但他西装夸张,双手变成了巨爪,身后蠕动起许多蟒蛇一般的触须。 花栗鼠忽然触动了记忆中的一段愤怒的往事,冷冷地质问:“是你?东部空军基地是你毁的!是不是!” 怪人:“哦?你是中国军人?” 花栗鼠愤怒地喃喃说:“陈红军……23岁,他一腔热血,枪法精湛。获得过全国模范标兵,还资助了贫困儿童……他虽然人有点木讷,可是他是我的好战友好朋友……” “嗯,什么意思?”怪人面无表情:“那又怎么样?” 花栗鼠怒不可遏,接着说:“他去年初才刚刚结婚,可是前不久新婚妻子却怀着身孕哭晕在了他的葬礼上!我答应过她,一定要替红军报仇!你……” “嗤噗!” 一条触手洞穿了花栗鼠的胸膛,绕过他身后将那颗跳动的心脏举到了他的眼前,怪人问:“有趣吧?这个我百玩不腻。你刚才说要替他干嘛来着?” 花栗鼠啐出一口鲜血,冷笑说:“这个……更有趣。”他举起手拿下那颗炽烈之心,往触手尖上挂上了什么东西。 怪人收回来一看,那是一串手雷保险销。 “轰!!” 火光摧毁了整个房间,宛如一团鲜艳的花。 第33章 剧烈爆炸将房间的整面窗轰塌,粉碎的玻璃渣和水泥落如雨下,楼下倒霉的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割得浴血逃叫。 然而硝烟之中一个身影徐徐显现,那怪人走到坍塌的窗前望向远处的街道,身上的西装给炸得残破不堪,却不知如何,一眨眼间又已恢复如新。 怪人耳廓里传来一声轻响:“剩余十七分钟。” “足够了。” 话音刚落,他瞬间原地消失,一丝残影也不见。 …… 邦康往口岸的高速路上,d银色的轿车星奔电迈。 竹竿的车技十分精湛,他全程不减速,过弯漂移把小蕾和许子炫两个姑娘吓得连连惊叫,方靖也怕得够呛,但在女生面前强作淡定。“司机大哥……我们真的要开这么快吗?”小蕾柔声问。 “放心好了。”竹竿轻松地回答:“就这种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跑,偷偷告诉你们我平时是开f1的。” 方靖笑说:“吹牛~你是在《道德与法治5》里开的吧?” 竹竿哈哈一笑:“好兄弟懂我!果然是同道中人。” 方靖:“嘻嘻,我也喜欢五星追逐的,身后飞机坦克一起追,特过瘾。” 谢杰说:“一说五星追逐我就心头一震,你还嫌这次任务不够刺激啊?” 方靖得意地道:“你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 谢杰微微一笑:“不就是‘三人一狗’嘛……我也跟的上潮流的。”救出幽浮让他轻松了不少,至于回国路上的几个关卡,对几人来说总有办法的。 “哟!”方靖竖起大拇指:“又多一个同道。赞啊,我看回头建一个群交流一下。” 小蕾听不明白他们在聊什么,一脸困惑,许子炫说:“他们在聊游戏呢,这些个宅男就没个正经的。” 小蕾点点头,红着脸说:“玩游戏也没什么不好,方靖他很可靠的。” 方靖听这话打心里高兴,喜滋滋地道:“还是小蕾温柔啊。放心吧,我们都好不容易到这里了,五星追逐也不怕,天塌下来哥顶着,总不能有鬼追过来吧?” 谢杰一个寒颤:“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 “不会的了,哪有那么多鬼。”方靖突然说:“啊呀,我想起来一个事,我是偷渡过来的,没有护照能顺利过关吗?” 小蕾忙说:“我的护照也被收走了。” 谢杰回答:“从这到瑞利口岸有两道本地的关卡,可以花钱收买过去,到瑞利边防就说你们护照弄丢了,最多算非法过关,总比被娱乐城抓回去的好。” 方靖说:“嗯,只要任务完成、期限延长就好了,这才是关键,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这话提醒了许子炫。她拿出手机一翻看,很快说:“奇怪,论坛还没有提示说任务完成呢。” 谢杰听这话连忙打开自己的手机确认,果然没有提示。他想了想说:“论坛这次的任务内容说是‘营救’或‘处决’幽浮,但是怎样才算营救成功却没有明说,难道带离娱乐城还不算数吗?” 方靖脱口而出:“会不会是幽浮离开缅北地界回到国内才算成功呢?”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一时间都沉默猜测。 方靖也掏出手机打开论坛,一看着实吃一惊,自己的期限已经显示为0了!……也对,这段时间一直狂用鬼手,如果不是在任务过程中仍然受到论坛庇护,医院女鬼肯定就要占据自己,又或者现身索命了。想到这,饶是他生平淡定也不由得紧张担忧起来。 拜托了,一定要顺利完成啊,否则我就真凉了。 …… 虽然是夜间,但来往高速路的车辆不少,简陋的柏油路上能看到好些车辆,两侧种植稻谷的农田不住的倒退,借着明亮月光,路上视线很好。 许子炫无意回头,透过车后窗望向后方,忽然她明亮的眼眉一凝,逐渐露出疑惑神情,伸手指说:“有个奇怪的东西。” 除了开车的竹竿,余人闻言纷纷回头查看,见后面的公路上有几辆私家车远近同行,款式不一。谢杰在前排看不清楚,说:“应该不是追兵,只是同方向行驶的私家车罢了。” “不是的,我说的不是汽车!”许子炫紧张地道,“你们看更后面。” 几人凝神细看,只见视线末端一个穿黑西装的人竟然缓缓地在视线中前进——要知道现在是时速130公里,那人看起来闲庭信步,却能跟上车流的整体速度,还在缓缓跟进! “真的不对劲,大概率是鬼。”谢杰又紧张起来。 “呃!超音速老太婆?”方靖道,“听说如果扭头看它脖子会转不回来,可这里又不是日本。” 谢杰苦笑:“这下好了,是谁说不会有鬼追过来的。天塌下来谁顶来着?” “呃……” 小蕾害怕不敢看,闭眼紧紧抱着方靖的胳膊。 许子炫说:“谢杰,那东西会不会是冲我们来的?鬼还是很稀有的,偏偏这种时候出现,蹊跷得很。” 谢杰:“很有可能。大家先冷静,看看能不能甩掉它。” 方靖说:“实在不行,我就用鬼手击晕它。” “嗯。”谢杰:“到万不得已也只能那样,先静观其变。” 许子炫和方靖忍不住回头又看,没想到这次回头那鬼已经从远方的小点前进了一大段,速度非常不科学!能看到它是一个穿西装的陌生人,背上伸出来许多触手在地面轮流爬行,速度快的惊人! 其余的车似乎也都发现了这个恐怖的存在,纷纷加快速度逃避。 只见那怪物赶上了末尾一辆白色轿车,在并行的基础上,它伸出巨爪“嘶呛!”将汽车的整个侧面撕飞了去。坐在私家车里的一家老小触目惊心,惊骇地大叫起来。 怪物扫视车内的人员,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于是它巨爪往前轮一挥,整辆车立即翻飞起来!在空中直直地转了两圈半!靠近车门位置的乘客被甩飞出去,也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拖出一道血腥的血痕,眼看是活不成了。 “哐!!”随着那轿车重重砸翻在地,那怪物又缓缓接近道路上另一辆货车。 方靖和许子炫目睹这一切,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足足十多秒钟,两人同时惊叫:“竹竿加快!快跑!那玩意就是来找幽浮的!” “看我的!”竹竿一脚踩得轿车三千转,推背感像坐火箭一样,全车人都惊叫起来。“啊啊啊啊,不要啊。” “欧耶!”竹竿笑道:“我还有氮气加速没用呢!死在鬼手里和死在竞速的‘道’上选一个吧。哈哈哈哈哈……” “我去!选活着不行吗?” 后方,又一辆货车被鬼拦腰斩断,爆燃出巨大的火焰,那样的惨状仿佛是一只深渊巨口在后方紧追不舍。 本来紧随方靖的最后一辆私家车可能是吓懵了,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农田里。那怪人没有因此放过它,突然间瞬移到车顶上,巨爪将车辆从中间撕成两半,露出来里边惊恐的一男一女,跌坐在稻田里惊叫。西装怪人一看两人也不是幽浮,触手密密麻麻的戳下,将两人捅成了马蜂窝,再次诡异的消失。 方靖几人本来看那辆栽进田里的车为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刚刚庆幸。没想到之隔半分钟回头一看,那鬼不知如何已经在车后面两百米的地方了。 方靖叫道:“天啊它太快了,不合理!竹竿同志加油。”说完这句,再回过头去时,方靖差点吓尿了——那东西已经在车尾了。每次回头它都不可思议的近上许多,就和恐怖片里的鬼让人窒息绝望。 怪人十多条触手轮翻点地前进,勉强跟上车子的速度,但它究竟为何时快时慢,方靖突然心中有些疑惑。 竹竿猛地一个漂移过弯,把两个女孩都甩到了方靖身上,一时间车里惊叫连连。“对不住!现在容不得减慢一点。” 方靖觉得两个姑娘好柔软啊……不不不,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占便宜呢! 谢杰说:“从这里到口岸还有几个小时,这样逃不是办法。只能拼了。”他一边说着降下车窗从副驾驶伸出半个身体,时速二百多公里的凛风刮得后脑生痛。 他举起机关枪就扫射,“突突突!突突突……” 密集的火蛇在黑夜中十分酷炫,像激光一样连续打在怪物身上,但它只是减缓些许,却毫无损伤。 怪物的每一根触手都在尽力维持奔跑,它被机枪打烦了,猛地伸出举爪去剐车后盖,“哐”——方靖顿时感觉屁股的座椅有风灌进来,回头一看,怪物巨爪一扬,把那整个刮下来的后尾箱丢到身后。 “我勒个去!太离谱了!” 怪物又挥出一抓,指甲尖堪堪扫过车后窗,整个车尾瞬间成了开放式景观。 “啊——!”小蕾尖叫起来。 “突突突突!”谢杰一边射击,奋力叫道:“方靖,快用能力击晕它!” “正要那么干!” 方靖转过去跪在座位上,毫无保留异化出两边鬼手,怪物又出一抓,这一下明显要把小蕾抓碎。 方靖见状心气上涌,左手抵向怪物的巨爪,右手刺向它胸口。 怪物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人能和自己过一招,露出冷笑凌空翻身躲开了鬼手刺击,触手完成这一复杂操作,速度不由得减慢,那么一瞬间,车辆又拉开了百米距离。 方靖冷汗直流:“好险!如果不是它全力奔跑,那些触手根本无可抵抗!” 小蕾哭到:“哇……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啊?” 许子炫说:“它的移动方式很奇怪!好像可以瞬间移动,但是有时却又全力奔跑,这是怎么回事?” 谢杰从车窗缩进来,沉吟道:“也许摸清楚这个就是逃出生天的关键。” 突然竹竿大叫道:“抓紧!!” 几人未及思索,下意识地依言紧抓车体,竹竿猛地打一个漂移弯,“吱吱吱吱——”刺耳的轮胎鸣响伴随着巨大的离心力,再次让方靖艳福不浅。 定睛一看,那怪物刚才不知如何,竟瞬移到了车子前面去!若不是竹竿高超的驾驶技术,几人已经在怪物身上撞得粉碎。仅仅两次呼吸的时候,众人在生死边缘又走了一趟,怪物再次被甩在后面。 竹竿连抹汗的功夫也没有,飞快地说:“刚才那下是地形好,下一回真的躲不开了!要不要停车拼了?” 谢杰变色:“不能停车!一旦失去速度优势,更是必死无疑。” 方靖越到危机关头脑子越灵光,他隐隐约约想到一些什么,但又像遮了一层朦胧的纱,看不清楚。正这么想着,他看到那怪物又飞速在车子后面几十米的地方追赶。 许子炫绝望地道:“没完没了了!” 小蕾抱着自己颤抖说:“那东西一会在前一会在后,我们怎么跑得掉?” 等等,一会在前一会在后? 对啊……为什么它明明能瞬间移动,甚至超过车去,为什么有时却要奔跑呢?难道是…… 方靖目不转睛盯着怪物,伸手拍拍小蕾,又对许子炫说:“两位姑娘,我有一个设想,请你们配合我,没准能击退它。” 许子炫吐气问:“该怎么做?” “和我一起紧盯着那个怪物就行了,三个人同时,尽量不要眨眼,等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同时闭眼。” 许子炫也不多问,“好!” 小蕾说:“只要看着它就行吗?那我应该可以。” 谢杰问:“我呢?” “你看前面就好,如果那东西突然出现在前,还需要竹竿的极限车技。” 许子炫和方靖从刚才起就一直注视着后面的怪物,现在又多加了一个小蕾。 说来也怪,接下来的两分钟里,那怪物只在后面穷追不舍,却不再瞬间移动。方靖暗道有门,右手异化成鬼手,眉心杀机渐盛。 “现在!闭眼。” 两个姑娘同时闭眼,方靖只慢了半秒就全力朝面前的空气狠狠地刺出鬼手! 就在这时怪物瞬间移动了! 电光火石间,怪物竟像与方靖约好的一样,瞬移正正的撞上鬼手的尖锋!医院女鬼坚不可摧的利刃将那怪人洞穿。一瞬间方靖看清了对方脸上惊异的神色,只是一刹那,鬼手缩回,那怪人失去平衡狼狈地翻滚在公路上,直直翻滚滑行了几十米才停下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银色汽车仍在飞驰,已逃出一箭之地。 “哟嚯~成功了!”方靖捏拳大叫。 “怎么了?我们可以开眼了吗?”小蕾问。 “可以了。你们帮上了大忙!” 两个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怪物没有在后面追逐,知道方靖一定做成了什么。 许子炫看方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没想到你貌不惊人,还挺有本事的。” 方靖尴尬一笑,“呵呵,你把前面半句省去就更好了。” 许子炫问:“能不能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谢杰何等精明,很快想通。说:“那个怪物瞬间移动是有条件的吧?你利用那个条件憋得它难受,突然间解除这个限制,它迫不及待的瞬移过来,恰恰吃了突然袭击。是这意思吧?” “对!”方靖点头道:“多亏了小蕾无意中说的话我才发现它的规律,这是美女的力量。” 小蕾不好意思的说:“我哪有什么力量。” 许子炫:“我也想明白了,那东西……当有三个人同时注视它的时候,它不能瞬移?” “是的。否则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们一分神它就突然近了很多,看的时候却在奔跑。”方靖道:“我觉得也可能是两个人的注视就够了,但总之一个人不行。刚才它如果选择瞬移到车头的话我也毫无办法。所以只是放手一搏。” 谢杰赞许地望他:“方靖,把你找来是我最正确的决定。谢谢你。” 方靖哈哈一笑:“别忘啦……” 谢杰也终于笑了:“德国大篷,必须的。我直接买了送给你。” 方靖:“太好啦!大功告成!” 所谓乐极生悲,局势比想象中的转变得更突然! 明明正在庆祝胜利,可方靖转眼就看到了谢杰惊恐的眼神,和他嘴里大叫着什么话语,没来得及反应,随着“当”地一声车轮脆响……车体内的矿泉水、纸巾、手机、数据线怎么都升到了空中? 啊不,是车翻了! 方靖只觉视线中天旋地转,重力感彻底混乱。他唯一的反应是异化出鬼手来护住两个女孩的头。 “嗙——滋——!”车辆完成了一周半空翻,颠倒砸在了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烧焦刮痕,车轮兀自转动不停。 “呃呃呃……” 方靖没有感觉疼痛,只是浑身到处都麻,不知道哪块零件掉下来了吗?其余人怎么样?不知道是死是活。 偏偏方靖头下脚上,还有意识。模糊的视线中,那个黑西装的怪物蠕动着背后的触手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混……蛋,他被鬼手刺成那样,竟然……呃……”方靖吐一口鲜血,内脏肯定受了伤,“咳咳……我大意了……” 艰难地挤出车窗,仰面倒在柏油路上,一点动弹的力气也没有。再……再拼一次,他试图异化出鬼手来,可是怎么也叫不出来,看来刚才那一击确实完美地命中了鬼,否则鬼手是不会冷却的,为什么它那么强大……头一次见到被鬼手击中却没有击晕的鬼。 该死,到此为止了么…… ***** 与此同时,拍卖会场。 东南亚人奈温掏出手机焦急地看时间,喃喃自语道:“时间就快到了,55号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 “听起来你们的实验还没有彻底克服复苏的问题啊。” 奈温惊愕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本应该被西装怪人杀死的宾客竟然活了过来,是那个被方靖戏称为“化学家”的年轻人。 奈温稍加思索,惊道:“是你!” “不错,是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亚洲,难道你们也想要幽浮吗?” “化学家“举止彬彬有礼:“奈温先生放轻松,敝教对‘飞天’的实验不感兴趣,对‘飞天’本身也不感兴趣。我确实是为了幽浮而来的,但是现在不想要了。” 奈温退后的脚碰到了刀疤脸的死头颅,突然他灵光一闪说:“是了!你就是出价给阿鲁瓦迪的人。没想到你把55号都骗过去了……你要杀了我吗?就算那样你也得不到幽浮。” “化学家”淡淡一笑:“奈温先生何出此言?众所周知我是个和平主义者,不杀人的。不过我倒有个提议希望奈温先生能接受。” “……什么提议?” “化学家”凑近奈温,奈温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些,好似对方非常可怕。“化学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些话,奈温的神色更加惊奇,“你肯定吗?” “化学家”笑说:“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懂这个吗?” 奈温不禁点头,毫无疑问,眼前这个人确实是世界上最懂那方面的,因为他…… “如果是这样,我就接受你的提议。” “太好了,很高兴见到你奈温先生,你果然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今晚上的演出我也很满意。希望‘飞天’能早日想明白,敝教的理想才是人类唯一的归宿,敝教的大门永远向全人类敞开。” “化学家”悠悠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奈温蹙眉沉思,少顷,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加密的特殊呼叫,这个呼叫是直接接通的。 “55号,计划有变……” ***** …… 黑西装怪人举起了巨爪,方靖静静地等待死亡来临。但这时怪人神色一停,耳廓里轻声响起了什么,巨爪凝在空中一会,终于缓缓放下,而后变回了正常的人手,身后蠕动的触手也消失了。 怪人冷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 方靖喘着气,努力去看清他的样子:“我……我叫……方靖!” 怪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方靖。” 怪人消失了。 但遍地狼藉还等着收拾呢。 第34章 十小时后。 天方蒙蒙亮,方靖驾驶一辆缅甸黑色牌照的面包车缓缓驶入掸邦木姐镇。车是谢杰端着机关枪与路过的车主“友好协商”买来的,那位幸运车主后来只能在高速路上骂骂咧咧的打顺风车去了。 “木姐”系缅语音译,意思是“繁华的城镇”。作为毗邻中国瑞利市的边境口岸城镇,其贸易发达人口繁盛,单城市规模也比邦康要大多。 谢杰说:“到这里就是克钦族的势力范围,离国门一步之遥,何秋田的人就算来追,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 方靖谨慎驱车,看到沿途商店文字多为缅语,道路两侧有早起贩卖农产品的本地人,或蹲或坐,摆放货物的簸箕排成长龙,感觉这里反而比邦康更像国外。当初偷渡越境的时候好像也曾路过这里,就是塞在人贩子的皮卡车里错过了。 谢杰在副驾驶上指点:“前面右拐三百米有个私人诊所,我在这里治疗过,请在那儿把我和竹竿放下来吧。” 方靖则关心地问:“美女们呢,你们伤势如何?要是有伤不要勉强。” 小蕾回答:“我就是背后痛,头有点晕,不过应该不要紧。” 许子炫也说:“多亏你给我们护了一下,我也还好,应该还能撑一阵子。竹竿伤成这样,抢救他才是最要紧的。” “呃……哼……” 竹竿发出一声呢喃。他躺在面包车最后一排上,伤得果然严重,左边小腿从膝盖处折断了,胸口和腹部也被碎片扎得鲜血尽染。 许子炫见状说:“他要醒了!我再给他唱一个。” 竹竿听到这话猛地睁眼大叫:“打住!我不要再睡了!” 一车人被他这话逗得格格笑,许子炫笑说:“谁叫你之前一直嗷嗷大叫,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哪像你这样一点也不硬气。” “说得轻巧……你不知道是真疼呐。”竹竿苦笑:“后来每次一醒过来耳边就是一句摇篮曲立马又睡过去,你说你,也不等我说上一句半句。哪有人对队友连续使用灵异力量的?我感觉再来一次就永远醒不过来了,连治疗也省了。” 几人皆笑。 许子炫掩嘴道:“能说这么多话看来你还精神着呢,大家就放心了。” 车在诊所前停下,谢杰搀扶着哼哼唧唧的竹竿下车,回头说:“我们从这里分头过境,否则一堆伤员扎在一起太显眼。我负责带好竹竿,子炫你有护照又有能力应该不成问题,就是方靖和……” 方靖:“她叫小蕾。” 小蕾却忙说:“不,我不叫那个名字,我其实姓夏。” “哦哦。”方靖立即意会,改口说:“我和小夏一道,我们都没有护照手续,可能还要再想想办法。” 谢杰马上说:“木姐镇这头的缅军边防花点钱就能买过去,但中国的姐告口岸却没办法收买,要么就直接认一个非法越境的罪,要么利用灵异能力。”他顺一眼重伤的竹竿,又说:“方靖,再次谢谢你的帮助,但竹竿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余力帮你解决过境的问题,你可别见怪。” 方靖手比“ok”,坦然说:“理解万岁。快进去吧,回到首都我们再聚聚。” 谢杰微笑:“一定要的。”他说完架着竹竿进去了。 许子炫说:“方靖,我们加个好友吧。” 方靖道:“好啊,我最喜欢加美女好友了。” 加完好友,许子炫说:“如果你打算利能力越境的话带着一个女生不太方便,要不交给我,我负责带小夏过境,现在就去。” 方靖高兴地问:“你有办法吗?” 小夏则着急:“不能连方靖一起带过境吗?” 许子炫有些为难:“我们都是女生,我可以编个故事讨巧解决没有护照的问题,但再加一个男生就有点离谱了。” 没等小夏拒绝,方靖说:“那就太好了,拜托你了。” 小夏犹豫着:“可是……我不能丢下你的。” 方靖哈哈一笑:“我那么厉害你也看到了,连鬼怪都被我打退了,过境什么的还不是小儿科,带着你反而束手束脚。” 小夏红了眼睛:“可是……可是……” “哎哟。”方靖笑说:“这可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你这样吓到我了,等过了境我们再联系。” 小夏一抹眼泪说:“是啊,对不起我真是的。请你把电话告诉我,我们一定要再联系。” 方靖:“嗯好。我电话是xxxxx。” 小夏突然挽住他胳膊,方靖脸一红:“小夏,有人看呢。” 许子炫脸转到一边去偷乐:“没人看,慢慢来,我不急的。” 方靖尴尬挠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小夏听这话忽然微微显出失落,随即又堆起笑容,问:“方靖,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当然是了。” “那你一定要等我的电话。”小夏低声说:“我名字叫夏景汐……你一定万事小心,我们回头见。” 咦?夏景汐?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 分头以后,方靖先找了个犄角旮旯把面包车遗弃掉,吃一堑长一智,别像在邦康市区的那样又被追踪了。而且自己一身粉色战损妆实在是太显眼,住酒店肯定是不行,找服装店买衣服也怕泄露行迹,要如何隐藏起来才好呢? 忽见街边坐着很多衣衫褴褛的拾荒者,他心念一动:有了~ 方靖将粉色西装、衬衣、假发、皮鞋一股脑全脱了藏起来,全身只剩一条四角裤衩,倒也落得清爽,反正异国他乡也没人认得。嘻嘻,再用烂泥抹一把脸,体验一把放飞自我的流浪生活,现在就算是亲娘在面前,也不见得能认出来了。 方靖满意自己的伪装,找个阴凉小巷手机藏好倒头就睡,直睡到午后才擦擦口水醒过来,发现身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流浪猫,每只都污毛垢面望着自己这个连毛都没剩几根的家伙。一只三花猫叼了半条死鱼丢到他面前,爪子扒拉几下望着他:可怜的娃,你快吃吧。 方靖不由得会心大笑:“我这是假落魄,猫兄弟们却是真热肠,已然胜过不少人了。”于是买来一包小鱼干撒在巷子里,算是答谢异国他乡朋友的厚爱。 又买一卷透明胶,将手机缠在了大腿根部,刚好被四角裤衩完全遮住,做完这些,方靖精神头充足,开始想过关的事。他觉得要像来的时候那样走山路回去是不成的,没有人带路简直两眼一抹黑,只能走口岸。 打定主意,他悠闲漫步,一边啃烧饼一边问路来到姐告口岸前,看见边境国门是一个很有民族特色的塔状门建筑,过关的行人络绎不绝,外围是高墙铁网。 因为通关的人实在太多,这地方的警戒并不森严。方靖来到国门侧面的小楼暗处,鬼手一伸飞上去,毫不费力的就翻过去了,所谓艺高人大胆真是这么一回事。嘻嘻。 这时,大腿处绑的手机“叮”一声响,是论坛来消息了。太激动人心了,迫不及待地拿上来看。 “……” “啊?!什么!怎么会这样?”他差点惊掉下巴。 论坛提示显示的是——“营救幽浮”任务已经失败。 为什么……不应该……没道理。明明已经将幽浮从军阀手里救出来了,还交到了官家李子的手里。难不成李子她们也被那个怪人追上了?现在已经是这样,我应该考虑的是自己期限的问题。 方靖心乱如麻,浑身不自觉地发凉。猛地想到要检查自己的期限,一看论坛app显示为“17天”,这才缓缓地将紧憋的那口气吐出来。 我记得从邦康高速公路逃亡的时候明明看过期限是0的,现在任务失败,期限却增加了? 啊,是了,当时我用鬼手击中了那个怪人进入了冷却,所以这17天期限就是这么来的。这样想的话,原来那个怪人并不是任务主线的一部分吗?在这个基础上继续猜想,难道……我们完全搞错了这次任务的真正内容?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营救幽浮”除了把她安全带回国,还能有什么别的目标?这也太晦涩了。 “别动!” 突然一支手枪从背后抵住方靖的脖子,他满脑心事,以至于背后有人靠近也全然不知。那人又说:“把双手举高,你要是变化那双怪手的话,我马上就打死你。” 方靖只得缓缓举高双手,问:“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 那人冷笑:“我们在这里布防等了你半个月,没想到今天正巧撞上。如果我有能伸长的双手,多半也会从建筑物顶上跃过来的。” 方靖恍然大悟:“啊,你是边防部队的,我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手会变长也不犯法吧?” 那人呵呵一笑:“非法越境可跑不掉吧?” 方靖一下子轻松一些,知道他是边防部队的,至少不会没由来的打死自己。嘻笑说:“人家说抓贼讲证据,你又没有拍到我非法越境,上法院你也证明不了我手能伸长,看看法官信不信你。” “哟嚯。”那人道:“果然是个嘴巴油滑的家伙。你给我慢慢转过来,别耍花招。” 方靖感觉他枪口退后了一些,举着双手缓缓转身,看到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三十多岁年纪,面容棱角分明,不怒自威。 那人说:“原来你长这个样,怎么像个乞丐一般。” 方靖估摸着能不能突然出手制服他,微微仰头看他后面说:“就是现在!”同时变化鬼手去抓他手枪。 不料那人完全不信,闪电一般踏步过来。他武术精湛,侧身闪到方靖身边,一手刀劈在他脖子根,方靖立即像断了电闸昏过去。 …… 恢复意识的时候,方靖发现自己正盖着军大衣睡在沙发上,面前好似有两个人。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高明你真是的!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还把人家衣服扒了。你真是越来越恶趣味了。” “我……这是哪的话?”高明道:“我看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再说他半个月前非法越境把伍田的边防队耍了,我还不能治治他了?真没想到是你的人。” 女声原来是李子,她说:“他在营救幽浮的任务上帮了大忙,还请高教官卖个薄面呗。” 高明无奈道:“那还能怎么办,现在谁惹得起李大红人,连续抓到两个附灵者,我这半个月算是白忙啦,到手的三等功跑了。” “呵呵。”李子故意柔声说:“我就知道高明最通情达理了,往后我给你通风报讯,保证少不了你的战功。” 高明哼地一声:“真会说,到时候被你当枪使还得感恩戴德了。” 李子一脸得意,拍拍方靖说:“你醒了吧?快起来谢过高教官。” 方靖掀开大衣倒头就拜:“谢高教官不杀之恩!” 高明两条剑眉拧巴在一起,嫌弃地说:“好了好了,看你都结交的什么人,没点正经样子。” 李子笑说:“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回头又问:“方靖,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就剩裤衩了。” 方靖苦笑:“一言难尽啊,还不是为给你们断后。”于是把怪人追击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 高明听完大手一拍,笃定地说:“那是‘瘦长鬼影’!攻击东部空军基地的强大鬼怪,竟然出现在缅北。” 李子也惊叹:“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听命于人类的鬼存在?真是炸裂。这是个重要的情报,我得向特灾局汇报才行。” 高明凝重地道:“‘飞天’组织在亚洲的活动愈发频繁,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方靖这时想起来问:“李子警官,幽浮怎么样了?没有被抢回去吗?” 李子倒反疑惑:“怎么可能?她好着呢。为什么这么问?” 方靖:“这样啊……没什么。”其实心中更加困惑了。 李子忽然笑说:“我突然发现我们对抗灵异的三股力量好像会师了呢。要不以后私下多多配合一下,铲除‘飞天’就指日可待了。” 方靖:“我都不知道‘飞天’是什么,我只是挣扎求生的苦命人罢了,哪能和两位大佬相提并论。” 李子说:“能从鬼的追击中活下来的人可不简单,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了。你小子以后乖乖配合我们的工作吧。” 方靖:“啊……这么突然,有工资吗?没有工资不干。” 李子:“高明,你还是把他先关个十天半个月吧。” 方靖:“呃……服气。” (第三卷缅北风云完) 第1章 第四卷 诅咒合鸣 季春三月,寒停乍暖。 正是大早,首都南六环的赵家路上清幽宁静、车马罕至,一旁的新凤河上水鸟成行,莺歌燕舞,好一派安宁景象。 却有一辆格格不入的棕色五菱宏光停在道上,车头附近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头上套着不合时宜的厚棉帽,边缘处折叠了好几层贴在额上。 壮汉样子焦急紧张,脚边落满烟蒂,他向路的尽头张望一会,不禁又再点上一支。驾驶座里探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问:“大力,来了没有?” 壮汉恼火地道:“问问问,你都问几百遍了!到了俺能不吱声?” 瘦子冲后排比了比拇指,说:“这憨巴子读囔得我心都烦了!一直叫一直叫,就这囊货能靠谱吗?” 大力也不耐烦说:“老贺非要带上他,说他能帮上忙,你心烦俺还心烦呢,不爽你就呼他两下。” 说这话时车后排持续传来某人的哀呼,声音不大,但像重病之人一样喃喃不断。瘦子往后面不耐烦地叫道:“不要吵啦!再吵扣工钱!一会点子都被你惊跑了!还想不想要票子?” 后排冒出来一个农民工打扮的糟老头,卑微地回答:“麦哥对不住,俺真的好痛,俺……俺这就用胶布贴上嘴,你别扣俺工钱。”老头真的拿出一块工业胶布粘在嘴上,静得一会,却还是忍不住发出哼哼地声音。 麦哥还是不满地抱怨:“真是个槽巴!” 过了二十来分钟,大力突然捏下嘴里的烟丢地上,隐身在汽车后边,说:“来了!过来了!” “哎呀,总算来了!妈了个咪地。老子这回铁定要上,再怂也不用在道上混了。”麦哥开门下车,抛给大力一支土制猎枪,自己手里也拿一支。两人把头上的棉帽往下拉,变成了套头。 但没想大力的棉帽忘了剪眼睛口,他两眼一抹黑说:“卧槽,瞧不见。” 麦哥气不打一处,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掉链子!剪刀呢……来不及了。” 农民工老头也跳下车来说:“麦麦哥,俺能帮忙,还有家伙不?” 麦哥手忙脚乱地塞给他一把水果刀,又问:“你套头呢?” 农民老头掏出一个丝袜:“这呢。” 麦哥接过往他头上扣,没想到那丝袜是女性丝袜,实在太薄了,套上去和没戴似的。麦哥骂到:“你踏马这个能管用?你莫不是逗我!” 老头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最便宜,才五块……” 两个猪队友都指望不上,麦哥怒火攻心想骂娘,可是远处运钞车疾驰而来,再不动手很快就要错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麦哥从面包车头处猛推老头到路中间说:“你上!” “吱——”运钞车一个急刹,驾驶员惊叫一声,“哐!”老头飞了出去。 “坏了撞人了!”驾驶员小胡心慌道。 副驾驶的主押钞员老钱是个老手,却说:“慢着别慌,都别下车!按条例办,先报警。”他又隔着网窗对后厢的副押小杨和两个解款员说:“保持戒备,我看是真来事了。” 话音未落,果然随着两声枪响两只轮胎“嗖”泄了气,紧接着又一发子弹打在老钱身边的玻璃上,幸好是防弹玻璃只撞出来一道裂纹。 “袭击!”老钱冷静地叫道,看到道旁有一个蒙头歹徒正从一辆五菱宏光车头开枪。他转下防弹钢板,把枪口从射击孔伸出去还击,那歹徒见状躲了回去。 “小胡,车子还能跑吗?” 小胡试了一下说:“不行,轮子废了,硬开得翻。” 老钱道:“那快呼救援!小杨顶住,考验咱们的时候到了。” 老钱张望一会,只见那个被撞飞的人头上戴着一条薄薄地丝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刚才用猎枪攻击的瘦子却不见了。 这时,一侧车身发出金属拍响,老钱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个瘦子把什么东西按在了车体上,然后迅速奔逃。他意识到不妙,大叫:“离右侧远一些!有炸药!” “轰!” 金属碎片飞散,运钞车炸开一个口子,两个解款员吓得东倒西歪,副押小杨死守破口,与瘦子歹徒交起火来,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麦哥贴在运钞车尾叫道:“大力!别管你那该死的头套了!还不来帮忙?” 大力转出来说:“俺用指甲钳剪开了一点,看不太清楚。” 麦哥说:“动作快!警察过来最多十分钟。” “好!看我的!”大力举枪就打,一颗子弹炸开了运钞车的车尾灯,离麦哥仅差几公分。麦哥跳起来:“我去您妈的!打谁呢?” 大力调了调指甲钳剪开的洞:“哎呀,看错了。” 副押小杨听得他们乌龙,突然探出来霰弹枪就是一发,准头不正,但几颗钢珠擦过大力的小腿,他痛的嗷嗷大叫跌在五菱后面。 “没卵用的熊黄子!”麦哥大怒,伸出头去又开几枪,小杨一击得手又死守破口,麦哥始终无法攻破对方。就在他焦急上子弹的时候,突然背后一人喝到:“别动!丢下武器,举起手来!” 原来主押运员老钱暗度陈仓,大胆绕后,一举拿下。麦哥虽不甘心,只能丢下枪骂骂咧咧地举起手来,“啊啊啊!都怪你们两个槽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给你俩坑惨了!” 老钱将他推倒在地用枪指着:“闭嘴吧你!小杨抓住另外两个了吗?我们要立大功了哈哈。” 小杨也制服了小腿受伤的大力,后者到这时都没转对套头眼睛的口子。小杨得意洋洋地道:“刺激,痛快,怎么会有这样的笨贼,竟然还来敢劫运钞车,真是送上门的奖金哈哈哈。” 两个押钞员将两个歹徒按在草地上,原本缩在车里的解款员也变得神勇起来,一行人连捆带扭,将两个歹徒绑了,只等警察赶到。 可这时,那个被撞飞的老头颤颤巍巍地举着水果刀走过来,说:“你……你们快放了麦哥和大力,否则俺、俺就不客气啦。” “呃?”两个押运员相视一眼,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 小杨举枪说:“放下武器乖乖投降!” 老头说:“俺是来打劫的,俺不投降,俺孙女读书要用钱。” 麦哥蹲在地上满肚子气,阴阳怪气地说:“对,跟他们拼命!有枪又怎么样?捅死他们,你孙女就有钱了。” 老头:“真的吗?对对,这装钱的车子肯定有钱。” 押钞员老钱看他迂腐得紧,忙说:“老头你知不知道抢劫是重罪?趁你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赶紧弃械投降!” 麦哥笑说:“你现在投降也是坐牢,赶紧捅死他两个。” 老钱怒道:“你闭嘴!” 老头摇头说:“不行,俺不能坐牢的!俺家小谷还要钱读大学,她要嫁城里人的。求你们把钱交出来,俺不想伤人。”他边说举着武器缓缓靠近。 小杨举枪说:“你再靠近就不客气了。” 老钱道:“别打要害。” 老头突然崴到脚扑过来,“砰”枪响了,老头脚踝被打碎了,摔下去,叫道:“好痛好痛啊。” 小杨的霰弹枪冒出烟,说:“都叫你别乱来,这可不怪我。” 没想到老头痛得一会,艰难地又站了起来,两个押运员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没有人脚踝被霰弹击碎还能站起来的! 小杨惊慌道:“站住!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砰!”又是一枪,老头持刀的手被子弹整个刮掉,只剩一只断腕。但他还是丧尸一般地冲过来,伸出断手去扼小杨的脖子,一时间小杨满脸糊着断手流出来的血,恶心得反胃,又被扑压在地上喘不过气。 老钱冲上去揍老头的脑袋,试图将他分开,没想到老头完全不受影响,全力掐得小杨喘不上气。小杨舌头凸出,生命垂危,再顾不得什么,举起霰弹枪对准他下巴……“不要!”老钱大叫道。 “砰——” …… 三小时后。 李子跨过警戒带,向现场的公安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你好,我是特灾五处的李子,奉命来协助你们的调查。看这样子是一个单纯的抢劫运钞车的现场啊,为什么会需要特灾的协助呢?” “幸会,我是大兴分局刑侦的季朝阳。”负责现场的刑警说,“抢劫运钞车现场是肯定了,单不单纯不好说。具体的请你自己看吧。” 季朝阳刑警带着李子来到现场,运钞车地面一片狼藉,血迹斑斑,三具尸体倒在草地上。 李子问:“死者有三个吗?” 季朝阳打趣地说:“不,三个半……” “三个半?!” “嗯,运钞车一般是五人小组负责押运,一个驾驶员、两个武装押运员、两个解款员。”季朝阳解释道:“目前驾驶员胡安涛胸口中弹、副押运员杨锦岩后颈中弹,解款员刘佳乐头部中弹,三人都是当场死亡。另有解款员梁学东腹部中弹,昏迷中送院抢救,还有一个主押运员钱老多失踪。” 李子立即目露精光:“要在抢劫行动中打中武装押运员的后颈可不容易啊,更何况他还穿着全套防弹武装。” 季朝阳没有感到意外,一个特种部门的人员如果没有这种程度的敏感性也不配来协助了。淡淡地说:“这个我理会得,多半是有内鬼,否则这条行车路线也不会暴露。失踪的主押运员钱老多嫌疑很大……” 李子又问:“丢失了多少现金?” 季朝阳显得有点不耐烦了,仿佛介绍这些是对自己这个刑警权威的挑战,但他还是回答说:“一分钱也没有。这趟车运的是空箱,所以才会一大早的走这条路。不过,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 李子察觉到他的不耐烦,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还有‘半个死者’才是属于我的工作重点吧?” “对。”季朝阳仿佛对这种现场见得多了,又或者性格使然,对着惨烈的画面显得冷淡,竟然跨过尸体的脚到远处的草地,对着李子勾勾手叫她过去。 李子眉头一皱,对着死者微微合掌欠身,绕了过去。 只见七八米开外的斜坡草地上,半颗血腥的人头静静地呆在草地上,下半截完全炸碎了。这时一只蚱蜢落在它头上,看起来非常恶心。李子蹲下去细看,说:“这人不是押运小组的,看样子倒挺像是我们峦东的农民。” 季朝阳点头:“根据现场勘察分析,他应该是被副押运员小杨的霰弹枪顶着下巴打中,下巴全碎了,上半截像坐火箭一样飞到这边来。” 李子拿出手机对着半截脑袋拍了一张照,说:“如果是这样他就应该是劫匪之一,但是身体呢?” “疑点就在这里,现场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体,连新凤河里也找了,所以我才说是‘半个死者’。” 李子道:“劫匪们把他的身体带走,可以说是为了反侦查,但是为什么却偏偏留下脑袋?” “我等你告诉我呢。”季朝阳道:“但还有更离谱的,你过来看这个。” 他领着李子回到指挥车上,一个技术员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说:“长官请看,这是附近道路监控的录像画面。” 李子集中精神看,技术员将画面停在了其中一祯上,只见一辆棕色五菱宏光飞驰在道路上,画面中只有一个驾驶员在开车,模糊的画面并不妨碍辨认。李子喃喃道:“难怪把我叫来啊,这可是真是有趣了。” 画面中的驾驶员——正是那半颗头颅的主人。 …… 李子下班回到特灾局宿舍,一开门就见到幽浮坐在电脑前看各种新闻。李子吃惊地道:“小尹你还在看电脑呀?你都看了一整天了。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幽浮的名字叫尹忧,年纪和李子一样,她显然听见了李子的话却没有回头,只是说:“嗯。” 李子有点无奈,自从把她解救回特灾局,经过几天的全面体检和脑部扫描,没有发现任何致病的根源,但她失忆的情况很明显,对自己的身份和同事全都不太记得。幽浮这个情况仿佛一座情报宝库搞丢了钥匙,让人郁闷得很。 因为特灾局很忙,局长农拥军只好让她先和李子住一起,慢慢套话看看她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好开导和治疗。 李子将饭盒放在她面前说:“今天饭堂有大虾,我特地给你带了些。快吃吧。” 幽浮眼睛移到了饭盒上,她好奇的打开用手抓起一只虾直接塞进嘴里连壳嚼,然后说“太硬了。” 李子哭笑不得,自己都成了宝宝看护了。只好给她示范一下如何剥虾,然后蘸了酱放到她米饭上。幽浮一看就会,自己也剥一只塞到嘴里,满意的微微点头。 李子突然看她剥虾的左手满是鲜血,急忙拉住问:“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伤到的?” 幽浮举起左手来:“这个吗?我只是用刀划了一下就这样了,感觉怪怪的。” “啊呀!我的天!”李子心道不好,她现在这个状态就是一个无知孩童,忙说:“你这是受伤了,千万不要再乱用刀子划自己!出血太多会死的。看来还是得找护工来陪你才行,我哪看得住你呀。” 幽浮道:“这样啊……原来出血太多会死。嗯,我知道了。” 李子:“你得向我保证,不许再用刀子了。” 幽浮:“为什么?” 李子:“你还不会控制,用刀子会伤到人的,没准会伤到自己。这样死了也太窝囊了。” 幽浮:“哦……” 李子:“保证呢?” 幽浮:“我保证不再用刀子了。” 李子松一口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认真的承诺,找来消毒绑带给她缠上,心中想着明天还是要和上级汇报才行。 李子想着今天案件的事,趁着幽浮吃“手抓饭”的时候打开笔记本电脑看案件的资料,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疑点。 ***** 运钞车的路线和押运金额都是机密的,看现场车体的爆破情况,歹徒一定是进行了周密的准备,这说明他们提前得知了押运的细节。如刑警季朝阳所说,这里边多半有内鬼,那个失踪的押运员嫌疑最大。 但是这里就有说不通的地方,既然知道运钞的细节,就不可能不知道一大早的车辆运的是空箱,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去抢劫一个空的运钞车呢? 再来就是那个“半具尸体”,其实就是半颗人头,他明明被打死在现场,为什么又出现在了逃跑的路上。莫非是双胞胎?呃……就算是双胞胎,更应该把遗体的头部带走吧? 现在大兴区刑侦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追踪那辆车了,还没有迹象表明一定是超自然案件,我就再等等吧。哎呀,好想吃甜甜的车厘子啊…… ***** 这时,幽浮手臂伸过李子的头侧,指着电脑画面上的劫匪疑犯说:“这个人是谁?” 李子回答:“他是今天一起抢劫运钞车案件的主要嫌疑人。怎么了?” 幽浮说:“我想见这个人,你能带我去吗?” “咦?为什么?李子道:“我们现在也在找他,可能不会那么容易。” 幽浮收回玉手说:“你把我带过去,我就能找到他。” 李子奇道:“这么厉害!那就太好了。明天我和农拥军请示一下看看行不行。” 幽浮点点头,目光如冰河一般迷人又冷漠,“嗯。” 第2章 出人意料,农拥军很快批准了李子带幽浮外出的申请,只是叮嘱不要参与危险事务,李子满口答应下来。 因为不是正常调查,李子穿了修身牛仔裤、白衬衣和棕色外套,给幽浮穿的是自己的条纹针织衫、裤袜和长靴,换出来的时候真叫人眼前一亮。 李子觉得她实在是又飒又美,短发显得很有气质。问:“怎么样?感觉合身么?” 幽浮淡淡地回答:“胸口紧。” “……”李子瞟一眼她丰满的上围,嘟嘴讪笑:“你其实是故意装傻的对吧?” 幽浮:“?” 李子笑说:“没什么,今天压马路去咯~” 李子有意让她多看看周围环境,激发记忆,于是两人乘坐公交车出行,一路上幽浮一言不发,但眼睛紧紧追随外边变化的风景。下车步行时两人实在是太抢眼,好像是从写真画里走出来的模特儿,美得各有千秋,引得行人纷纷驻足欣赏。 花近两个小时,两人终于来到南六环马驹桥立交附近,周围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李子指着立交桥下一处监控摄像头说:“劫匪的五菱宏光一路沿南六环向东逃窜,最后拍到的天眼监控就到这儿。这里是临时工劳务集散地,人流车流量大,有三个岔路,左边去河边,右边去工业园区,中间去马驹桥劳工市场,侦查难度很大,疑犯究竟去了哪边……小尹你在听吗?” 李子一回头,看到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一个看着就很潮很多金的帅哥正在幽浮面前说:“美女你可真好看,要一起去玩吗?” 幽浮淡淡地道:“好啊。” 李子哭笑不得,赶过去说:“干嘛呢!” 幽浮说:“他说要带我去玩。” 李子一瞪那人说:“不去!” 帅哥说:“但她都已经答应了。” 李子警官证一扬,说:“办案呢。你忙你的去吧,而且这里不许停车!” 帅哥吃惊:“哇噻,现在当女警颜值要求都这么高了吗?”他一边上车一边说:“有空到工人体育馆红水晶喝酒唱歌,报马少名字免费。” 李子恼怒说:“鬼才会去。” 幽浮却说:“好啊。” 保时捷扬长而去,李子双手叉腰说:“你呀,要小心这些纨绔子弟,他们总想着骗情骗色,没几个正经人。” 幽浮疑惑:“免费的为什么不去?” 李子不想再跟她解释十万个为什么,否则到天黑也没完,岔开话头:“总之,你不是想帮忙找疑犯吗?有没有头绪了?” 幽浮指着正面的岔路笃定地说:“往那边走。” 李子奇道:“哦?有什么依据吗?” 幽浮说:“那边人比较多。” “……”李子暗道:难不成高明在面对我的时候大约也是这种感受吗? 想想反正也没指望她能这么快从失忆中恢复状态,或者能真的追查到什么,也罢,就当带她熟悉熟悉社会吧。 两人前进来到马驹桥中兴路口,百十个农民工兄弟正在吵吵闹闹地围着路边的面包车商量用工。幽浮看到这么多的人,眼中露出了奇妙的神色。逐渐的,空地上的人群也察觉有两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美女的存在,工作也不谈了纷纷回过头来观看。 只见李子和幽浮仿佛两个时尚明星,画风都和这地方完全不一样。 有的年轻农民工不自觉地拨弄了一下油乎乎的刘海,还有老头看呆了被嘴里的烟头烫到嘴,更多的人是呆呆的望着。一时间不可能寂静的马驹桥竟然败给了这两个女生。 幽浮:“他们为什么都看我?” 李子玩味一笑:“大概是少见多怪吧。” 幽浮微微抬手问:“你们谁见过一辆棕色的……李子,是什么车?” “五菱宏光。” 幽浮:“对,五菱宏光。” 众人从美感中回过神来,有一些人高兴的靠近。 “我见过我见过!” “我也见过!”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俺叫刘狗蛋,我是这片最帅的,认识一下吗?” “去你的吧!美女我是星探,有没有兴趣拍写真。” 李子:“安静别打岔!你们到底谁见过棕色五菱宏光?谁知道的让他握一下她手。”李子说这话时完全是开玩笑着说,现在这个社会谁还稀罕这个? 没想到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围过来说“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李子觉得好笑,要是穿着警服来反而没有这种效率。问:“棕色五菱那么多,你们真的能记住吗?” 马驹桥第一帅哥刘狗蛋一甩刘海,说:“美女,你这就不懂了。我们这些临时工,眼睛专门往面包车盯,哪辆车是哪个老板早就一眼认识。像棕色五菱这么奇怪的颜色,没人能忘掉。” 众民工纷纷点头称是。 李子也不明白棕色的五菱宏光很奇怪在哪。说:“那可真是本事了,但是你们不会有看漏眼的时候么?” 刘狗蛋指着倒闭的劳务市场门前阶梯上睡着的一排人:“我们一直住在这里,漏不了。就像漏不了你们这样的大美人一样,说真的你们在这片出现,比恐龙还罕见。” 李子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劳动人民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又问:“我要找的是昨天上午九点多的棕色五菱宏光,前排只有一个驾驶员,信息确实有点少……” “我见着了我见着了……”一群人又争了起来。 一个流着哈喇子的乞丐大声道:“我知道,是一个农ber开的呗,后座还有三个人,一高一瘦还有一个保安。” 李子震惊怎么会这么容易,激动地说:“天啊!你真的看见了。师傅请讲。” 那乞丐更来劲了:“那个车特别怪,谁也忘不了。它被雇工的车堵在道上一会,也不见他下窗雇工,我就好奇凑上去沾了口水擦擦窗往里看。” (李子:你这是什么操作啊哥们……) 乞丐:“我就看见里边的人,那个保安冲我比嘴型,好像调戏我,妈的死基佬,所以我就对他比中指。然后里边那个瘦子看见了,用拳头捶了车窗我才没接着看,其实谁怕他啊?我怕他?我想想又怼回去。” “得了吧,王炸毛大家都知道你怂。” “去你的!” 李子惊喜地问:“那个保安他比什么样的嘴型?” 乞丐嘟起嘴猥琐地学了一次,李子脊背恶寒不由地后退半步,幽浮却立马说:“救命。” 乞丐嘟着嘴说:“不知道,大概吧。” 李子若有所思,然后道:“我们找的就是这个车!师傅,你看到它去哪了吗?” 乞丐嘻嘻一笑,扭捏着说:“你刚才说让握一下手……”旁人这时都笑着起哄起来:“老刁你可以啊,你握也等于我们握了,握手!握手!握手!” 李子苦笑,一看他手脏兮兮的,估计翻垃圾都是往小的说,再看一眼呆呆的幽浮,唉……这种苦还是我来吃吧。她言出必行,硬着头皮伸出雪白的手。 可是幽浮却已经握住了乞丐的手,说:“这样吗?不明白,有什么意义呢?” 乞丐在她手上又握又摸,李子恼火道:“好了!让你握没让你摸!” “怎么样?” “又冰又滑!我不洗手啦。” “哈哈哈哈,你本来就没洗过呀。” 李子一叉腰说:“你们够了!这可是性骚扰,快说情报!” 乞丐喜滋滋地指着劳务市场旁边的小路,说:“那个车从那里转进去了。” 李子走过去一看,那小巷很窄,有的地方几乎不能容纳会车,露出怀疑神色。身后乞丐说:“我们虽然穷,但是不骗人的。” 幽浮也说:“是这里没错。” 李子问:“怎么说?” 幽浮道:“女生的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李子:“……” 李子:“这话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吧?” 幽浮:“嗯。” 李子拉住她说:“别急,先去洗手!谁知道他每天都握些什么不可描述之物。” 幽浮:“?” …… 两人进入小巷前进几百米,绕过堆积成山的垃圾桶,在尽头的修车行旁找到一个狭窄的红砖房小区。这是一条断头路,并无其它能走汽车的出路。李子预感有门,对幽浮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里边可能有危险,而且我们两个走一起太抢眼了。” 见她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李子独自走进小区,这里闹中取静,左边是一排低矮的杂物间平房,右边是独栋的五层红砖老楼,三个单元口,以前这样的小区很多,现在商品房不是这样了。 李子围着小区走一圈,看到院里家家架着竹竿晾晒很多棉被衣服,并没有看见那辆棕色五菱宏光。回到入口处正在纳闷间,幽浮走过来,说:“那人在三单元302间。” 李子惊奇,忙拉她到单位楼梯口低声问:“你怎么知道?又是直觉吗?” “修车店老板说的。” “修车店老板怎么能知道?” “你让我在那里等,我看到修车店里边有一台银色车,除了颜色之外什么都和你电脑里的资料一样,我就问他,他说这个车原本是棕色,昨天来喷的新漆。” “啊!你看的这么细?”李子突然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在装傻,太厉害了,“但是你怎么说服老板告诉你的?” 幽浮眨了眨凤眼,手里抬起一把格洛克19:“用这个啊。” 李子苦笑,虽然自己也经常做这种事,但是幽浮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忙说:“你这样不行的,我们是人民警察,哪能持械威胁别人。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慢着……难道……” 幽浮淡淡地回答:“对,电视剧里都这样,只要用这个别人都听话。你要不要?我还有。”她说着,莫名其妙另一只手里又多了一把格洛克手枪。 “好了好了停!”李子觉得头疼,赶紧打住她,生怕一会儿这个楼梯间变成军械库。说:“三单元302是吧,好样的,我从后面爬上去侦查一下,你跟我来。” 李子带着她来到红砖楼后面,这里更窄了,离围墙只有一条过人的通道。李子抬头望,说:“三楼我应该能爬上去,麻烦你在底下放风,要是有人过来,你就喵的一声。” 幽浮:“喵?” 李子笑道:“就这样。” 忽然幽浮一抬手,楼墙前突然多了一条十米长梯。李子惊喜道:“你这个能力真是太赞了,谢谢。” 李子从变出来的楼梯爬上去,在顶端处跳到三楼阳台围栏上,这里连防盗网也没有,她轻手轻脚地翻越围栏,落在阳台里,小心翼翼地蹲着并掏出手枪。听得屋里有持续的、嘈杂的喷枪声。 不一会儿,喷枪声停下了。 “成了。慢点……轻放。”有人尖声尖气地说,紧跟着有什么金属重物轻轻搁在地面。 “什……什么!这是空的!”那人逐渐愤怒地咆哮,“我们拼死拼活,为什么是空的!” 又有一个卑微的人声:“麦哥……钱呢?不是说好了里边有钱的吗?” “槽!”麦哥余怒未消:“你没长眼睛吗!自己看吧!” 另一个声音气的颤抖说:“妈的,俺们都被老贺给削了!老贺你个槽巴!” “咋能这样?俺孙女还等着用钱呢。快打给老贺问问怎么回事?” “哈哈。打给他还能给你空箱变出来钱是吧?”麦哥冷冷地笑,“老贺绝逼知道这东西没钱!老子……老子非办了他不可!” 另一个声音也说:“恶养人!他要不把答应的钱交出来,俺也要他死!” 麦哥问:“大力,你腿能走吗?” 大力回答:“可以。” 李子躲在阳台又惊又喜,实锤了,没想到真的给幽浮误打误撞找到这里,这是怎么发生的呢?她悄悄给季朝阳刑警发去信息:找到嫌疑犯了。然后发一个定位。 季朝阳立即回复:不要打草惊蛇,马上到。 屋里的麦哥又说:“好在没人见过我们的脸,车子也漆过了,我看今晚就去医院找老贺算账。” 李子:医院?! 大力问:“那个押镖的怎么办?当场又不杀,老贺当时让俺们带他回来再处理掉,还照办吗?” 麦哥沉吟片刻道:“不办不行,他看过我们的脸了。就在水盆里开枪,外边听不到,老谷你来做,免得你以后手脚不灵快。” 老谷卑微的声音说:“啊?能不能不杀人了?俺只是打劫的,不不杀人!” “你个憨巴子!”麦哥冷笑:“老子看你昨天能帮上忙的份上才给你机会。别看你这打不死的本事有点意思,老子要是不管你,等警察抓住你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瞧你喜不喜人。” “不……求你了,麦哥……俺真不会杀人。” 麦哥道:“你不办他,他明天就带人来抓你,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李子所在阳台的房间里进来了,李子紧贴墙面,万一他们真的走出阳台来,就立刻动手,没想到他们在离阳台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大力端来一盆水,又将某人从李子隐身之墙的另一侧拉起来,那人似被反绑封住了嘴,惊恐地呜呜哼叫。大力将他头按进水里,但那人奋力挣扎,水声哗啦啦。 大力催促说:“干嘛呢?我压不住他那么久,快开枪!递到水里开!” “不……不……俺痛,俺不敢。” 李子一听情况十分危急,实在等不到增援到来了。突然探枪出去喝道:“都不许动!” 麦哥大惊,没想到警察竟然从天而降,转身就跑,大力顺势将手里的押运员老钱推向李子,叫道:“老谷快跑!” 老钱被水呛得目不视物,只知道自己快死了,一得松脱立即向前冲撞,李子给他顶到阳台边,肚子痛得差点落下去。 她缓一口气推开老钱说:“你没事了,等着警察来!” 李子一看阳台墙边的楼梯已经消失,再看楼地下幽浮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急得直跺脚,只能赶快往屋里追去。 三个贼逃得飞快,李子出门举枪,听见他们脚步已经在下方,直接翻身跳着下楼梯。赶到一楼的时候,“砰”地一枪猎枪攻击,击中李子旁边的红砖。李子暗道好险,连忙低姿态还击,只见一个戴黑头套的瘦子在小区入口又是一枪,她连忙施展cars技术翻滚,堪堪躲过,用手枪射击逼退他。 好家伙,枪法很准啊。 李子不敢硬追,用手枪缓慢防守到墙边,一瞥间见那个瘦匪举着猎枪守在小区门口,一个吓懵的小孩子在射击线路上瑟瑟发抖。李子心道:坏了,投鼠忌器。 僵持了半分钟,突然一辆车银色五菱宏光从修车店里开出来,停在小区门旁。驾驶的大力也戴着头套,叫道:“老谷,麦哥上车!” 麦哥一搂面前的小孩子,像盾牌一样的举起来,叫道:“你敢追来我就打死他!”退后着上了车。 “混蛋!”李子心急如焚,快速伸枪出去试探,“砰!”又是一发猎枪压制,红砖碎片飞溅得脸痛。 麦哥迅速上车,老谷刚要上车,突然一人手持机关枪在矮房边出现,迸发出猛烈子弹骤雨往五菱铺天盖地的射击,却不是幽浮是谁? 机枪弹出如龙。 车灯、玻璃、车壳、车杠纷纷碎裂,车上的人惊恐大叫,名叫老谷的老头突然迎向弹幕,身体立即爆出无数血花,碎肉和骨头四处纷飞,连脸都被打掉半拉,但他依旧保持站立,竟然硬是把幽浮的火力全部扛下来。 李子跑出来一看,见到那个老谷残破的身体迅速愈合,仅仅几秒钟就恢复如初!幽浮在不远处,刚丢下一挺打空的机关枪,手上马上又多出另一把。 “幽浮住手!车上有人质!”李子一枪击中幽浮手机的武器,冲过去制止她。 五菱宏光得此喘息疯一般的轰油逃窜,老谷惊叫“别丢下我!”凌空一跃跳上车,车子撞飞了几个垃圾桶消失在街角处。 李子追了几步,叹气放弃。 幽浮在身后走来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制止我?我明明可以杀了他们……” 李子心烦意乱地猛搓脸,踱步喘气。说:“那车上有人质,而且我们人民警察是抓人不杀人的!你怎么能乱来呢?” 幽浮:“为什么?他明明要杀你。” 李子:“我……总之你回去多看电视剧就明白了,我真是被你急死了!” 幽浮:“你还没有死呢。” 李子气不打一处:“幽浮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用机关枪了!在城市里用那种东西,太危险了!” 幽浮沉吟道:“……可我差一点就得到那个了。” “什么?不许打岔。”李子道:“你快保证!否则以后我不带你出来压马路了。” 看李子真是生气了,幽浮低头想了想,说:“我保证,不再用机关枪了。” 李子呼出一口气:“这还差不多。唉,估计大兴分局又得参我的本了,农拥军估计也得唠叨好一阵。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主谋是谁了——‘医院里的’,解款员梁学东!哼,你藏的可真狠啊。” 第3章 被解救的押运员钱老多已经在配合大兴区刑侦的问询,李子则带着幽浮赶到武警医院,现在解款员梁学东有重大作案嫌疑,要以他为切入点侦破剩余劫匪的身份和不死人的怪异现象。 走进医院一层的时候,幽浮说肚子饿。李子张望一会,在自动贩卖机买了饮料和面包给她,说:“上边监护室不让吃东西,你就在下边吃等我一下,不能乱跑。” 幽浮啃着面包说:“嗯。” 李子看了看来来往往的群众,心想首都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没必要像在国外小心翼翼。于是自己乘坐电梯往监护梁学东的十二层去。 “叮。” 出电梯的时候,一个白大褂医生戴着口罩和手术帽推着一台平车在电梯口,平车上放着一个裹尸袋。那医生见到李子一愣,旁边一个男护工染着黄色的头发傻兮兮地笑,“美女,俄们要下楼。” 李子心想:染头发的护工看起来很不专业啊。仔细辨认他俩身形并不是那三个劫匪,于是走出电梯让出位置。 李子在护士站问过房号,快步赶到梁学东的病房,却不见有看守的民警在门前,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手按武器推门进去,猛拉开病床帘子,见一个陌生人睡在床上,急忙将他拍醒,“你是谁!梁学东呢?” 那人悠悠醒转,道:“我是大兴公安分局的小赖,有人打晕我!这里是……啊?梁学东呢?” “看清敌人了吗?” “没有,我明明没看到身边有人,却突然脑袋挨了一下……” 李子暗骂:这么长的走廊,你一个看守的警员怎么能被人偷袭放倒,真是的。 她猛想起来刚才电梯口那两个行迹可疑的人,赶紧冲去电梯,那电梯已经快到一楼。李子转向窗户,想看看有没有能快速攀缘而下的可能,可十二层毕竟太高。蓦然看到楼底下幽浮正在蹲着和狗玩,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叫道:“幽浮!” 她立马听到站起来抬头。 李子又喊:“有嫌疑犯逃跑了!不要让任何人离开医院大楼!我马上到!” 只见幽浮点了点头,往大厅去了。李子心想带她出来总算帮上忙了,自己也火急火燎往下赶。 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听得警铃大作,病人尖叫着四处乱跑,几个武装保安颤抖着缩在墙角,冲她说:“你别过去!那里有个疯女人,火力好强!” 李子一愣,举着枪赶到厅前,无语的看见大厅处幽浮一手持格洛克手枪,另一手扛着一条火箭炮,脚边有很多哭泣的群众蹲在墙角。 李子呆了片刻,随即忍俊不禁,上前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用‘听话器’让人不能离开大厅吧?” 幽浮点点头。 李子笑道:“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火箭炮都出来了?” 幽浮回答:“有的人也有武器,手枪吓不住,你又不让我用机关枪,所以只能用火箭炮了。” 是啊……逻辑挺合理的,也没什么好责怪她,都是我的决定。 李子一想好笑,说:“干的好幽浮,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不过火箭炮太危险了,你得和我保证不能再用火箭炮了。” 幽浮倒是很爽快:“好吧。” 李子觉得她答应得太快,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下次不会拿出东风导弹来吧?又补充说:“格洛克也也不行,所有致命的武器都不行。” 幽浮这才露出疑惑的神色:“??” 李子暗笑果不其然,解释说:“除非你和无辜群众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或者我的同意,否则以后禁止你使用武器。你现在记忆还没恢复,要是闯下大祸就追悔莫及了,你不想永远住在宿舍里不能出来吧。” 幽浮沉默着思考了好一阵,才说:“好吧我保证。” 李子松了一口气,举着证件对躲在角落的保安说:“都别怕!我们是警察,现在有罪犯隐藏在大楼里,请大家理解和配合。” 保安听到这话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到疯女人的枪和炮都消失了,才试探着出来:“你们真是警察?” 李子说:“刚才是事急从权,请大家帮忙建立封锁,等待大兴公安局的增援。目标是找出两个伪装成医护人员的嫌疑人,其中有一个染了黄发。” “哦,好!”保安们缓过神,又开始为立功忙碌起来。 过了几分钟,一个保安跑过来说:“找到嫌疑人了!”李子赶紧过去,那个黄发被保安们堵在了厕所里,李子举枪说:“举起双手!” 黄头发的小青年看起来流里流气的,衣品还非常差。他举着手说:“别打别打!俄投降,俄莫得武器。” 李子不见他刚才推的平车和裹尸袋,厉声问:“你是劫匪的同伙!梁学东呢?” “什么同伙?俄就是个闲逛滴,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血口喷人哩。” “闲逛到医院来了?还伪装成护工?” “法律木有说不让穿成护工吧?俄一直都梦想着成为一个救死扶伤滴白衣颠使。” “这油嘴滑舌怎么这么似曾相识。”李子怒道:“把他关起来,再去找他的同伙!”又问:“除了大厅,还有别的路可以离开医院大楼吗?有没有地下停车场?” 保安感觉这女警像女王一般不好惹,赶紧回答:“我们这是老医院,没有地下层。” 李子目光扫过电梯的显示板,数字显示17,问:“17层是什么地方?” 保安又答:“那是楼顶,一般没人去的。” 李子心中起疑说:“你们一定要守好一楼,我去上边一层层的搜。”说完走进另一台电梯直升到 17层。 这一层果然人少,只有一条走廊,堆着许多平车,床车。李子持握武器快步来到通往天台的门,看到门锁被切开了,立即机警起来,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天台上,那个可疑的白大褂正在围栏边张望,灵感不错,逮个正着。 “别动!”李子举枪说,那人闻言举手转过来。“把帽子和口罩摘掉,慢一点,别逼我开枪。” 那人尴尬的笑着照办,露出来一张熟悉的脸。 李子惊讶道:“方靖!怎么是你!” 方靖吐吐舌头,说:“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李子稍微放低枪上前说:“你怎么搞的?为什么要非法劫持劫匪?” “一言难尽。”方靖为难地说:“再说我不知道他是劫匪呀,刚才见到你也是吃一惊,我是为了解决新的灵异事件而来的。” 李子:“真是这样,你到底隶属于什么组织?知道些什么?” 方靖苦笑:“我也很想坦白,但是说不得啊。” 李子又举起手枪:“你小子越界了,你不说我真把你丢进监狱。” 方靖道:“我脑袋里装有炸弹呢,一说就炸,你说我怎么办?” 李子微微迟疑,将信将疑说:“我不信。” 方靖道:“真没骗你,虽然不是炸弹但是也差不多了,你要是自己查出来,那倒是不碍事。” 李子想了想,收起手枪说:“看在你之前帮了我的份上,我们合作吧,你也没必要偷偷摸摸劫走梁学东,现在他在哪?” 方靖放下手说:“我把他打晕了装在裹尸袋里,现在正在17层楼梯间呢。” 李子道:“那你怎么慌不择路跑到楼顶来了呢?” 方靖:“你们楼下那个美女太吓人了,我还不让黄毛声东击西,我跑到天台来找出路啊?没想到还是让你发现了。” “你这么怕我干嘛,不是说了可以精诚合作吗?” “唉,你以后就明白了,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好吧,我也先不多问。”李子笑道:“是了,你那个能伸长的双手,是想用那个能力从楼顶飞走吧?” 方靖:“是啊,不过这附近好像没有和医院差不多高的楼,我自己跳下去倒不成问题,带着一个人就难办了。” 李子感叹:“从这里跳下去吗?你们这些附灵者真是厉害,搞得我都有点羡慕了。” 方靖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你不羡慕的……你不知道多绝望。说不得啊说不得。” 两人回到17层来到楼梯间,没想到一推门方靖呆住了:“平车呢?……梁学东刚才还在这里。” 李子问:“他会不会是醒过来逃跑了?” 方靖道:“不可能,裹尸袋没法从里边打开。” “那就肯定是刚才有人来过这里。”李子赶紧往电梯去,却见电梯又到12层去了。 两人疑惑中从楼梯赶往12层,一出楼梯间远远看到那三个劫匪被吓倒在地,嘴里咒骂着“卧槽诈尸啦!” 只见三人推着的平车上裹尸袋挣扎扭动起来,麦哥惊叫:“你们从哪弄的死尸,怎么动了呢!” 大力说:“我在楼顶找车的时候发现的,本来觉得用来换老贺刚好合适!谁知道它这么容易诈尸!” 裹尸袋里发出声音:“这什么地方!放我出去!” 老谷瞪大眼睛敲指说:“好……好像是老贺的声音?” 大力道:“卧槽,老贺诈尸了?” 麦哥则说:“蠢货!我们来找老贺,倒把老贺推来换人了!” 李子也没想到这些劫匪竟然顶风作案,为了报仇真的直接杀到医院来,这些乡下人是得有多莽? 三个劫匪这时也发现了这一头的李子,李子先下手为强举枪就打,老谷向前一扑,“啵”脑门中弹,但那颗子弹很快从脑袋里挤了出来。麦哥反应过来,转过背后的网球袋里取出猎枪还击,方靖眼疾手快,鬼手箕张,将那颗猎枪子弹在李子胸前挡下来。 双方都是骇然,现在世界上这么多怪人了吗!火拼一触即发! 大力抓下装着梁学东的裹尸袋,平车往前一翻做掩体,方靖和李子急忙退到墙角后双方子弹密集地交起火来。 墙体的腻子粉被打得灰扬弥漫。 方靖笑道:“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怕你了吧?每次遇到你不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就是枪林弹雨……你说换谁受得了?” 李子听到这话也“噗嗤”一笑,打空一夹子弹说:“那我保证下次见到你一定不打仗,还请你喝奶茶行不?” 方靖道:“但愿如此吧。” 李子心中这时不由得想起某个人来,暗道:就算每次都是枪林弹雨,也是有人受得了的。 大力骂到:“麦哥,咱们打仗她打情骂俏!妈的,瞧不起谁呢!” “狂的没边了。”麦哥也怒:“看老子踢蹬了她。” 李子开一枪骂:“说谁打情骂俏呢!” 突然麦哥丢过来什么冒着硝烟的东西:“踢蹬你个臭娘们!” 李子一看是一条土制炸药,糟了,没地方躲!“看我的。”方靖鬼手一伸抓起来,迅速递出窗户外去,笔直地伸出去二十多米。 “轰!!”硝化甘油炸药在半空中开一朵烈焰花,走廊的玻璃窗全给震散,甚至在楼下的人都能肉眼看到冲击波。 方靖没想到一支鞭炮大的炸药能有这种威力,一下子被掀在了墙上,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全都震得七荤八素。 李子咳嗽着挣起来说:“咳咳咳……这也太莽了吧!” 大力晕头转向,道:“麦哥……你、你这是想连俺们自己也踢蹬了吧?” 麦哥歪歪扭扭,试着站起来又跌下去。每个人耳边都响着“嗡——”的长鸣。 这时电梯“叮”一声响,幽浮从里边走出来,对三个匪成包夹之势,李子见状大喜:“幽浮!制住他们!” 幽浮空空的手中突然多出来一条平底锅,“噗”地一敲,把还没回过神来的大力砸倒,麦哥举起猎枪一击,幽浮扬起锅子挡,平底锅炸开。李子趁机从背后射击麦哥,将他击倒。 还有一个劫匪老谷不知所措,左右为难:“麦、麦哥怎么办?俺不会用枪。” 麦哥肩膀中枪痛的打滚,骂到:“废物!你跳下去死了算了!” 老谷“哦”了一声,真的跳出窗户去了。 李子赶紧上前踩住两匪:“方靖,去找绳子来绑了!” 方靖:“好!” 等绑好两个劫匪,再伸头去看楼下时,只见地面有一滩可怕的血迹,却不见了那个农夫样的劫匪。 李子低声道:“也罢,抓住了两个匪,总算够我交差了,否则带幽浮出来闯的祸可就抵不掉了。” 幽浮露出疑惑:“?” 李子笑说:“没什么,我夸你来的是时候。可为什么是平底锅呢?” 幽浮淡淡地道:“你不是不许我用致命武器吗?” 李子一愣,没想到她这么较真,点头说:“真乖。” 方靖看着幽浮说:“你是幽浮吧?又见面了,上次急急忙忙的,没想到你这么好看。” 幽浮冷着脸:“……” 方靖挠挠头:“看来你果然不爱和男人说话呀。” …… 解款员梁学东被重新锁在了病床上,大兴公安分局的支援赶到,两个武装民警负责看护,这回他插翅也难飞了。 走廊里,李子、季朝阳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交谈,方靖则好奇幽浮的能力,一直试图逗她说话,幽浮却一语不发。 李子问:“疑犯原本伤势怎样?” 医生回答:“他腹部本来也伤得不重,子弹只是撕开了皮肉,经过缝合情况稳定。 李子哼一声,道:“猜到了。” 医生说:“那,我就开始查房了。” 季朝阳说:“嗯,我们也跟进去看看。” 三人进入病房,医生查看了梁学东的伤口,又撑开他眼睛看了看,说:“没有大碍了,不过他现在又昏了过去,大概是被刚才那个可怕的爆炸震晕了吧。醒过来应该是时间问题。” 李子靠近说:“不如就现在醒吧!”手指偷偷猛掐病人大腿。 “啊啊啊!”梁学东痛呼起来,睁眼恶狠狠地盯着她。李子笑说:“你看,这不是精神得很嘛。” 医生一脸惊愕,还没想明白,季朝阳推着他出门说:“这里交给我们吧。”然后把门关上了。 李子双手环抱挨在另一张病床上,道:“梁学东,你也不用再装了,押运员钱老多我们已经救回来,他什么都交代了。是你从背后开枪打死了副押运员小杨,然后杀死了两个同事,正是你主谋了整个抢劫案件。最后为了摆脱嫌疑,你用苦肉计让人打了自己一枪,还想嫁祸到钱老多身上,多么厉害的谋划……你别不认,认不认都是证据确凿。” 梁学东听这话默不作声,冷眼低头。 李子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玩试探的把戏,打开手机视频让他看到了钱老多被解救的画面。季朝阳见状心生反感,这违背了刑侦的审讯准则,但一瞬间米已成炊也只好由得她。 梁学东看到手机上的画面,凶恶的眼光逐渐涣散,绝望地倒头枕上,长吁一口气:“只可惜,我找来的是一群连小事都办不好的蠢货,他们要是按我说的一到地方就杀了老钱,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李子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更何况你打的是如意算盘,怎么能不知道那几个劫匪也是见钱眼开,你用空钞箱打发他们,他们现在也恨上你了。” 梁学东叹一口气:“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从我接到那封信开始我就是九死一生了,闹一闹至少还多活了一阵子……”他眼神突然变得疯狂扑向两人,“混蛋!凭什么我这么倒霉!啊啊啊!” 李子和季朝阳退后握枪,但他早被上了手铐锁在病床上,挣扎得病床咔咔直响。梁学东坐起来指着两人说:“我诅咒你们!让你们也试试走投无路的滋味!啊啊!” 李子问:“什么意思!梁学东,如果你能积极配合调查戴罪立功,还有一线生机。” “呵呵。”梁学东苦笑:“一线生机?那可是三条人命,没用了……我已经完了。” 李子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虽然机会不多,但你除了配合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梁学东默然看着窗外,良久才说:“你问吧。” 李子心头一喜知道他防线已经攻破,“你为什么要抢劫空的运钞车?” 梁学东“我就算说出来你们也不信。” 李子:“试试我呀。” 梁学东沉吟片刻,道:“我接到了‘不幸的信’。” 季朝阳不解:“不幸的信?谁发给你的?” “哈哈哈哈……谁发的,我也想知道谁发的!”梁学东凄惨大笑,说:“那东西装在一个黑色信封里,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家门里……上边用歪歪扭扭的血字写着…… *****不幸的信***** 你被诅咒了! 死死死死死死死! 明天,你的猫死了! 后天,你的私生女死了! 七天之内抢劫一辆运钞车,否则你也死了! ***** “你在耍我们吗?!”季朝阳打断他。 梁学东狠狠地盯他一眼,缓缓地,冷冷地道:“对,我当时也是你这种反应,你觉得我现在耍你还有什么意思吗?” “请你说下去,我相信你说的。”李子手抚下巴道。 梁学东又叹一口气,接着说:“我当场就把那封信撕成粉碎,丢进了垃圾桶。可是……当天晚上它又再次出现在了我的床头。我试图说服自己有人恶作剧,可是我开始感觉不安,因为在黑暗中总是能听到一个什么人在的声音,仔细听时却又发现只是一种感觉,我养的猫‘黑豆’整晚在叫……你懂吗?那东西在一直看着我……信的主人。” 李子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两人没有出声,因为这时空气好像冷了一些,而且梁学东的话显然还要继续。 “我硬着头皮挨了一晚,可那种‘有人在’的感觉始终不懈,就算天亮了也是如此。第二天早上,我起来以后将那封信丢在灶台上烧成灰烬,照常出门上班了。” “可是你的猫真的死了?”李子谨慎地问。 “是……当我下班回到家,黑豆死在了刚进门的地方,粪便和呕吐撒满地面。那封黑色的信……它好好的落在地面。” 第4章 “就算是猫死了也未必是诅咒干的吧?”刑警季朝阳保持着专业素养,但李子能听出来他对诅咒一说颇不耐烦。 梁学东回答:“猫是小事,但诅咒的第二项,我的四岁私生女贺小梅,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李子问:“你的真实姓名姓贺?” 梁学东承认:“以前从乡里到城里工作,文凭之类的条件不够,就托关系冒用别人的身份,那个年代是能办到的。” “好吧。”李子又说:“说说贺小梅的事,先从她母亲说起。” “……”梁学东犹豫了一会,说:“我都坦白了,你们要负责向我家人保密。” 李子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尽力满足。” 梁学东道:“……小梅的母亲是我打麻将时认识的寡妇言慧珠,我俩私下有了感情,她也生下女儿来,但我年纪这么大在老家还有家室,所以就由她单亲带着女儿,我就经常给她钱。这事情没人知道,就连小梅也以为我是‘叔叔’。” 李子说:“你都有家室了还这样,连女儿都生下来?” 梁学东听这话愤愤地道:“我结婚那个时代夫妻是不谈感情的,现在才遇到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李子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一瞬间心中有了答案却又懒得反驳他了,“请接着说。” “我很爱小梅和慧珠,当发现猫死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往她们住的地方奔,一边打电话给慧珠,她说正带着小梅在小区滑梯玩。我刚刚赶到抱起小梅的时候,竟有一块瓦片从天而降砸在滑梯上!若不是我急赶忙赶,她就被砸死了!” 李子问:“会不会是楼上有人?” “不知道,我也没心思去找。当天我带着小梅躲在慧珠家里寸步不离。到凌晨夜里小梅睡着,我就守在旁边,却不知怎么的房里冒出浓浓的煤气!我闻到味道出来一看,慧珠已经晕在了客厅。我急忙抱着小梅,拉着慧珠到门外,在楼梯转角抢救,幸好她醒了过来。后半夜我眼睛也不敢闭,战战兢兢地挨到天亮。” 李子心中暗想:诅咒这就被打破了?未免太容易了 梁学东又说:“我庆幸救下来小梅,在那又守了一整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心想诅咒应该是打破了,可没想到夜里那封不幸的信再次出现在门口!我意识到那鬼东西没要成小梅的命却还是想要我的命。” 李子不屑一笑问:“那封信现在在哪?” 梁学东回答:“在我家。你要是有胆就去看吧!” 听到这里李子托着下巴凝神思索,并看了一眼季朝阳,对方眼里看起来也有了计较,这些话里透露出来老大一个疑点。 季朝阳问:“所以你为了完成诅咒内容,才找人抢劫运钞车吗?” 梁学东微微点头道:“我本来不想杀人的,只想活命,诅咒只说抢到运钞车也没说一定要抢到钱,所以我刻意的选一趟没有钱的车减轻罪责,并找来几个老乡办这事,而且我在银行工作安排起来也容易……没成想这几人毫无用处,一下子就被制服了,还暴露了我的名字,我一时激动就只能杀了那三人。” 李子:“一时激动?” 梁学东反问:“不杀他们我的结果就是被抓,然后在看守所里等诅咒来索命!你说我怎么办?” 李子冷冷地道:“别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被你杀死的三个人又怎么办?他们死的就不冤吗?” 梁学东被怼得无话可说,李子又问:“那个打不死的农民是怎么回事?” 梁学东心烦意乱:“不知道!反正我没救了,爱怎么怎么着吧。”李子和季朝阳看当下已经差不多了,走出病房去。 病房门一关上,两人异口同声说:“言慧珠!” “嗯。”李子道:“猫刚死他就立马去找私生女,这才是诅咒的第一天,却正巧撞见瓦片掉落,如果真砸死了他女儿,诅咒的预言就对不上了。所以瓦片的事肯定是人为让他看见的。” 季朝阳首肯道:“没错,抛开所谓的诅咒,只言慧珠有能力办到这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事,可笑他竟然一点怀疑也没有。” 李子叹道:“这就是爱情使人盲目吧,毒杀猫咪、半夜里放信件、掉瓦片、开煤气,都是言慧珠能办到的事。我见过的灵异事件可不是在楼梯角躲那么轻易就能规避掉的,这些太小儿科了反而不可能。” 季朝阳说:“现在就派人审讯言慧珠应该很快能有结果。但还有一个在逃劫匪看看谁先找到。” 李子奇道:“你这是要赌赛吗?” “不。”季朝阳说:“我本来真的没怎么看好你,对那些神秘兮兮的事也不大相信。没想到你不仅一天之内解救了人质,还抓到两个劫匪,破案速度破了纪录。再不扳回一城我们大兴分局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李子心中得意,说:“运气罢了。要是你能替我抓到那个附灵者,我还求之不得呢。” 季朝阳:“那我可得下功夫了。” 李子聊完案件,一看排椅上方靖和幽浮一起在吃草莓甜筒,李子稀奇问:“谁买的啊?”幽浮手指了指方靖,正吃得眼里放光。方靖笑说:“幽浮小姐姐好处照单全收,就是不肯和我说话。” 幽浮手里突然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冰淇淋递给李子,李子一愣接过,小心翼翼的舔一下,甜丝丝的很好吃,没觉得哪里像假的,问:“这个吃进肚子没问题吧?” 幽浮淡然回答:“不知道。” 李子又说:“方靖我的事办的差不多了,只差一个在逃附灵者了,你这边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方靖忙道:“那就太好了,不收费吧?” “互惠互利,我也能多了解一些灵异信息,你不是说我自己查出来的不碍事么。从哪开始?” 方靖思索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随后道:“简单的说,就是从病房里的那个人入手,他惹上灵异要遭殃了,我就是来阻止这事发生的。” 李子:“你是说不幸的信吗?” 方靖:“哦哦,你已经知道这个了。” 李子:“我觉得你会不会弄错了,嫌疑人梁学东很轻易的就避免了诅咒了,我们现在更倾向于是有人诱骗他去犯罪。” 方靖笃定地道:“不,不会弄错的,我可以进去吗?我不能细说,但是如果你在旁边眼看的话,应该不违反版规。” 版规?马上就听到一个有趣的词汇。李子有点小来劲,终于可以近距离看看方靖如何行事,推门道:“来。” 两人进入病房来到梁学东面前,梁学东瞟一眼,拧头不语。方靖掏出一个木头铃铛对着梁学东,那铃铛无风自摇,反常识地“叮铃”了一下。 李子眼睛发亮:“原来你们用这个来探测灵异么!这是什么原理?道术?” 方靖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的任务落在这人身上应该错不了。” 李子陷入思索:“难道我真的想错了。” 就在这时,突然梁学东惊恐地转向两人,脸像被瞬间抽掉了颜色,眼睛瞪大到了极致,充满了恐惧和惊愕,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未等李子开口,梁学东挣坐起来大叫:“你是什么!啊啊啊——别过来!” 李子立即掏枪回头,可是身后静悄悄地什么也没有,方靖则吓得直奔窗边随时准备跳下去逃跑,但回头也没看到任何东西。李子快步走到床边:“梁学东你看到什么了?” 梁学东疯狂地扯着手铐狂呼:“放开我!快放开我!它过来了!”眼里恐惧得眼泪狂转。门外看守的两个警员都闻声推门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李子忙道:“你冷静!你看到什么了。” 梁学东手腕扯出血来,金属在铁床上敲得猛响,他像没听见她说话,哀求说:“求你别过来!我明明已经抢劫了运钞车!为什么?为什么!” 李子顺他目光又回头看,两个警员在门口莫名其妙,她心念一动,举枪叫道:“你们让开!”两人赶紧让开,李子对着梁学东目光的方向连开两枪,不出意外子弹穿过空气撞在墙上。 方靖说:“让我试试!” 李子刚让开,鬼手也伸缩朝病床前的空气中猛刺一下,瞧得两个警员大惊失色,差点掏枪。 但这些攻击都没有击中任何物体,随着梁学东最后的惨叫,他突然眼球爆裂,七窍都涌出血来,嘴里咕噜想要叫唤,却被喷涌的血水塞住,李子拍呼叫铃大叫“医生”,可紧接着梁学东整个人竟然“咵”炸成了血水! 连坚硬的骨骼和内脏也完全化成血水,将整张床浸红。近在咫尺的李子被溅成了血人,她惊愕地张嘴微颤。 “怎么……会这样!” ***** 时间往回拨几天。 方靖坐了一天一夜个小时的动车才从昆鸣回到首都,浑身又脏又臭,挨到小区地下室的家门口时候都要累趴下了。 “滴,欢迎您请进。” 电子门打开,里边却亮着灯,方靖心想莫不是遭了贼?变化出鬼手来小心翼翼地进去,只见电视机开着,有人在厨房里哼歌。方靖拉开厨房,那人吓一跳回头。 “黄毛?” 那人正是黄毛,他堆起笑,高兴地抱他:“方靖尼可算回来啦……哟,怎么脏成这个样子?莫不是去工地打工咧?” 方靖背过鬼手,松一口气说:“别提了,出远门推销业务呢,去了半个月,可辛苦了。” 黄毛一脸羡慕:“哇哦,俄都没出国过。羡慕哇,是去米国还是英国?” “缅甸。”方靖随口应着,又问:“你怎么会在我家里呀?而且你怎么知道这地方?”这时倒有点担心他是鬼变的。 黄毛回答:“是这样滴,俄表哥的超市完蛋辽,俄混不下去就来投奔尼来辽。俄到灵通公司去问你的住址,就自己找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你莫生气,俄在你家等了几天啥也没乱碰,每天就去马驹桥打工,物业费都给你交了。” “哦~”方靖又问:“那你怎么进来的?不能是撬门吧?” 黄毛一脸歉意:“哪能咧?你这把电子锁不是在上沪市拆过来滴嘛?它还记着俄滴手指。” 方靖听他说这些,估计应该不是鬼了。但是还是笑说:“你没经过同意下次还是别进别人家的好,吓到我另说,万一我有女朋友在家怎么办?” “真对不住咧,俄道歉。”黄毛想想道:“也是哈,首都这么~大,这么~有钱,姑娘肯定也老多咧,俄也想交一个。” 方靖其实也没往心里去,说:“行了行了,有吃的吗?我都饿坏了。” “有有有!俄马上给你做醋炒蛋,还有面条。” “又醋啊……行吧。” 吃过黄毛做的面条,方靖精神恢复一些,问:“你在首都有住的地方没有?” 黄毛摇头说:“没有,刚到滴时候住天台呢,这边晚上可冷辽,要不是这样也不该偷偷住你家。” 方靖道:“要命哦,现在晚上也是冷得厉害,也就你还能睡天台了。” 黄毛可怜兮兮地道:“方靖俄能不能跟你住,像上沪那样交房租。” 方靖说:“让我想想。” 黄毛收拾碗筷时,方靖手机里进来了一条短信,工资卡里转进了五万多元,他高兴的手舞足蹈,一时间连觉也不想睡了。打电话一问公司,果然说一位姓谢的客人前两天买了一套德国大篷,特别说是方靖出国拉的业务。于是公司按照15%的提成,发放了奖金。五万块够花好一阵了,总算解决了失业危机。 方靖激动地给谢杰发去信息:谢谢老板帮衬业务。 谢杰回复:不客气,我才要谢谢你。另外我在通州区小运河高尔夫俱乐部附近租有一块地方,那个德国大篷已经在北面近街的地方盖起来了,空着也是空着,你要住或者要用就随便你了,当初就说是送给你的,得空去看看吧。 方靖:太惊喜了!!(狂吻),爱你老板~ 谢杰:哈哈打住,都说了我取向很正常。保持联系。 方靖:好好好好。 方靖高兴地说:“黄毛,有没有兴趣创业?” 黄毛:“敢情好呀!李嘉诚都说辽‘打工是最愚蠢的投资’,到了山穷水尽也要当老板。” “嘻嘻,你还挺通透。”方靖得意地说:“走,去看我们的办公场地去。” 两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外加走路,好不容易来到通州区小运河高尔夫俱乐部。这地方风景绝佳,绿草如茵,河畔宜人。来打高尔夫球的无不是达官显贵,座驾奢华得黄毛啧啧称奇。 方靖和黄毛大春天的走得浑身是汗,好不容易走到俱乐部门前。“乖乖,这里真是俱乐部?不是皇宫吗?俄们真的能在这边办公?”黄毛远远地就惊叹,因为球场入口的建筑盖得和故宫金銮殿一模一样。 方靖拎着衣领甩凉,说:“过去问问。” 两人来到大堂,问附近哪里新建一个德国大篷,服务台的美女一看两人穿衣打扮就知道绝逼是穷鬼,没耐烦的说:“出门向北,在林场西北角上。” 方靖和黄毛又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俱乐部草地边角的一块空地上,见到了立起来的一座2000平米的展览大篷,离公路还很近。因为周围没什么别的建筑,看起来独门独院,还挺有气势。 黄毛激动地道:“方靖,这真是俄们办公的地方?尼可老有钱了!” 方靖笑说:“篷子是我的,地是暂借的,存款就五万,有钱说不上呀。不过毕竟是看起来舒服,嘻嘻。” 可没想到两人走近了,却见到大篷里已经挺热闹的——有卖青菜的阿姨,有卖铁皮石斛的村夫,经营套圈的老板,还有人在往大篷里拉充气城堡。 方靖一下子来气了,站到中间大声说:“谁让你们在我的篷子里摆摊的!租金交了没有?” 众小贩听这话不乐意了,围上来问:“这是你的地方?” 方靖急了:“不然呢?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一栋大篷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贩子说:“你没来的时候俺们村的人就一直在这地方摆摊了,从来没有人管。你说地方是你的,你把地契拿出来看看。” 另一人说:“是啊!我们在这里营生了一辈子,也没见谁来管过。你在这里搭个篷子就说是你的地方?做梦吧?” “有地契我们也不尿,在我们狮姑庄村搭篷子也不来打招呼给钱,没拆了你的破东西算给你脸了。” “带了个染头发的二流子就想欺负我们老实人?你敢动手吗?试试叫你回不去!” “大伙别理他!” 小贩们一人一句把方靖和黄毛淹没,嘘声如潮,两人慌不择路逃出大篷,身后响起了小贩们胜利的欢呼。 黄毛怂拉着嘴:“……怎么会这样啊?要不俄们再换换地方。” 方靖也哭丧着脸:“这就是传说中的‘货到地头死’,咱们又没有仓库和货车,除了谢杰给的这块地,这么大一间篷子放哪啊?” 黄毛问:“能不能让那个谢老板再想想办法?” “不成的。”方靖道:“他都免费借地方了,总不能再让他给我派保安。气死我了!越想越气,这些鸠占鹊巢的农村人!可是又不能跟他们动手,打伤了人这辈子都赔不起。” 黄毛:“要不报警吧?” 方靖摇摇头:“警察来了他们也是一哄而散,第二天一早又来。”他拼命挠头想不出办法,“唉,先回去吧。” “就这么回去啦?篷子怎么办?” “不然你给背回去呗?” “呃,背不动……” “那不是。先回去想想办法,你说扮鬼吓跑他们行不行?” …… 创业真是不容易,不过方靖眼下有更要紧的难关要过——论坛期限。夜里,他躲在被窝里点开论坛,一上来红字就提示期限还有15天。 方靖不由得有些懊恼,本来是想完成了“营救幽浮”可以松动一点的,现在包括谢杰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任务失败了,而且谢杰很肯定幽浮已经回到首都。 没办法,方靖只能赶紧查看论坛发布的任务,一看之下,除了仍然没人报名的“红杏子”,目前有两个任务。 *******论坛内容******* 【置顶】3-12【任务】不幸的信 【置顶】3-11【任务】雨中客 【置顶】2-15【任务】红杏子 【精品】3-11 我开始收集制作鬼的画册集了,希望大家踊跃提供信息。 【精品】3-11 查到了!绑架附灵者的组织在太湖附近有秘密基地,具体在哪里不知道(rt) 【精品】3-11 在峦东鲁南拍到了传说中的鬼花轿。 【普通】3-11 实拍缅北诈骗集团内部影像(图) 【普通】3-10 皈依我佛,永离灵异。 【普通】3-10 问问如果反复去有一只鬼的地方用附灵者能力攻击,岂不就可以无限续命? 【普通】3-10 曼基康乳白色短腿,家人不让养了,有要的吗?(图) 【普通】3-09 分享新疆实拍的双环彩虹(图) 【普通】3-08 求助。我是新人,我梦到了一个青灰色的地方,有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回事? 【普通】3-08 出一枚怖铃,机会难得,只此一枚。要的速密。 【普通】3-08 我就要死了,不想再挣扎了,留下死的位置。有兴趣的可以过来找鬼。 *********** 第5章 方靖点开第一个置顶【任务】不幸的信。 ********** 任务:不幸的信 危害:一般 难度:较难 人数:4人 地点:首都 描述:在首都大兴区存在“不幸的信”诅咒,找到方法终止该诅咒。 奖励:8万美元;五个月生命 回复人数三人: 水墨&芳华:确认参加。 妖狐小楠:确认参加。 猩巴克:确认参加。 ********** 哦哦这个好!有钱,奖励的生命也还行,就它了!之前正式做的两次任务“镇魂回廊”和“处置幽浮”,不是奖励道具就是任务失败,我都拼了三四五次命了,结果还是穷得叮当响,这次天王老子来也拦不住我选钱。 眼看只剩下一个名额,方靖担心自己犹豫不定,又或者待会谁抢先,于是当机立断打字回复,正派小流氓:确认参加。 任务满员,方靖立即收到了信息“你已成功开启‘不幸的信’任务,当前任务目标在首都大兴区武警医院。” 还有阶段性提示啊,不错不错很人性化。方靖立即给另外三个论坛队友发去信息,问问要不要集合一下。然而一时间没有收到对方回复,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继续浏览其它的帖子,以跟上论坛的近况。 第二个置顶贴 ******** 任务:雨中客 难度:较难 危害:一般 人数:7人 地点:蜀川省绵羊市塔水镇 描述:在雨中藏着一只鬼,找到并压制它。 奖励:引路香;七个月生命。 ***** 方靖笑呼还好,又是一个没钱的任务,要是刚才报名以后发现这个更简单而且钱更多的话那才郁闷了。再说了,压制鬼的任务一般都很惊悚加恶心……诅咒类的任务至少不会冒出来青面獠牙的东西吧。 接着看帖子,红杏子任务太难了无人问津就跳过了。 第一个精品贴,制作鬼画册的论坛用户名叫“达文西”,他的帖子内容特别多,提供了以往一些鬼的特性和样子的统计,配图风画特别细腻,诡异乖张,光是看画面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图片下方配有文字说明。方靖跟着轻声读道: “【鬼犬】能伪装成狗……压制方法:套上狗环,哎这个我好像听谢杰说过。【蜘蛛头】爬行的怪物,会把人的头切下来并占据身体,掉下来的受害者人头会变成新的蜘蛛头,压制方法……武力全数消灭。喏好恶心啊这个……【幸福之家】此诅咒会将受害者传送到满是鬼的异世界,脱逃方法:假扮成鬼的同类寻找违和出口。太刺激了吧?估计我的话直接就吓晕过去。【鬼花轿】纸人抬的花轿在深夜里出现,专门挑独行女性邀请上轿,不上立即被杀,上轿以后不知所踪。压制方法:未知。未知你说个毛线。【死鱼鬼】专杀钓鱼人,压制方法:在该灵异水域钓鱼时成功分辨钓到的是活鱼还是死鱼鬼,如果起杆是活鱼即被杀死,起杆钓起死鱼鬼则压制成功。【无头小女孩】蹲在路边哭泣的鬼,无头身躯会撕碎靠近的人,而头部视线能使人消失!压制方法:找到鬼的头部避开其视线并放回身躯。天了,这个听起来最凶险,他竟然用了感叹号……【人面疮】鬼脸长在人身上与人共通感觉,可伪装,持续伤害宿主,逐渐长出头部四肢并杀死宿主。压制方法:诱骗其移动并截肢,或使用麻药麻醉之,将患处贴紧其它生物逐渐转移人面疮。【雾团】大雾中吃人的雾,压制方法:吸尘器。哈哈哈哈,有的也很简单呀。 …… “他竟然已经记载了六十多个鬼,也算不错了,而且评论区还提供了许多别的信息。太有参考价值了。”方靖兴奋地把自己遇到的吸水绳鬼、木偶姑娘、瘦长鬼影等信息写了上去,“要是多一点这样的人互相帮助就好了。” 方靖接着看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帖子,得知如果反复用灵异能力攻击同一只鬼的话,得到期限延长时间会成倍衰减。 又从那个卖“怖铃”的帖子里,得知“怖铃”是一种预警铃,带在身上当被鬼盯上的时候会警示远近和方向。和路铃一样,用多了会冷却。但是一枚要价60万,乖乖……当初把路铃卖元是不是太鲁莽了,算了,反正能向丁逸尘借来用。 最后看的是一个帖子说的是有个用户是附灵者,恋人和朋友在一次任务中死光了,自己虽然活下来却已经生无可恋。于是跑到峦西的一个废煤窑里自尽,留下一个坐标。从评论中的信息得知,附灵者死亡以后附身的鬼就会在附近复苏,但并不是立刻。如果掌握了压制这只鬼的办法,就可以去压制它。不出意外——如果人类在被压制的鬼附近停留太久,就可能被附身成为新的附灵者。 方靖非常能理解这人,就算艰难完成任务,也不过挣扎求生多活几个月。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幸运?太绝望了,看不到未来。 想到这,方靖关上手机决定集中精神解决当前的困难,否则心会更乱。于是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问:“黄毛我有一个工作要办,你要是没别的事,我雇你给我当短工怎么样?不过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得跟你说清楚。” 黄毛睡在地板上,听到这话不屑地说:“切切切!干啥活啊还能有生命危险?是不是高空作业哩?俄一点儿不怕高。” 方靖给他带偏了,好奇问:“你还做过高空作业呀?” 黄毛坐起来得意地说:“可赚钱咧!上回俄去给人拉电缆线,爬上五~千米高空,那个风吹得脸~都变形啦,风景可美,一天赚500块。” 方靖笑说:“吹牛,五千米还得了?都到大气层了。” 黄毛也不肯定到底多高,道:“总之看人都跟芝麻粒似滴。话说回来你也要干这个?” “不是的。”方靖说:“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你就听我安排,一两天就办好了,我也给你开1000元工资外加住我家一个月,够意思吧?” 黄毛高兴地说:“中!马驹桥一天也就250,还都是脏活累活……老板你对俄太好辽!以后俄就跟你混了。” 方靖:“哈哈,听你这么叫还挺爽的。” 方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也变得像论坛里的某些人一样开始雇临时工了。他有点后悔了,不过看黄毛激动的样子现在反悔的话肯定被骂吧,算了,等完成任务再好好弥补他,危险的部分就不让他上。 …… 现在。 李子在女厕所洗去一身血污,临时借了一套护士装穿上,瞧得幽浮和方靖直盯着看。李子有点不好意思:“将就穿一下,你们别这么盯着。” 方靖喜道:“好可爱!我去漫展就见过这样cosplay的,李子我可以和你合拍吗?” 幽浮则淡淡地说:“我也想穿。” 方靖眼睛变成桃心道:“幽浮小姐姐我支持你!” 幽浮伸手变出一套一模一样的护士装就想就地换衣服。李子赶紧制止她:“呀住手!五分钟就没了!方靖,不许你带歪她!” …… 李子、方靖、幽浮、黄毛按照梁学东的遗言,驱车找到他家中,银行生活小区19层,在卧室的书桌上找到了那封诅咒信,黑底红字。 *****不幸的信***** 你被诅咒了! 死死死死死死死! 明天,你的猫死了! 后天,你的私生女死了! 七天之内抢劫一辆运钞车,否则你也死了! ***** 李子刚想拿起来,方靖提醒说:“灵异物品碰不得。”他掏出路铃对着诅咒信试,没想到铃铛一动不动,方靖纳闷得主动晃一下铃铛,还是没有声音。 李子见状说:“不用试了,这个应该是假的。” 方靖:“假的?” “嗯。”李子点头:“从现在的案情来看,很有可能是他老婆言慧珠制造了这封假信,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误导自己的男人做错?现在线索只剩下季朝阳那边了。” 李子拨去了季朝阳的电话,对方是立马接起来的,并说:“我正要打给你!事情不妙,言慧珠在被带回审讯的路上突然暴毙了。” “什么?她是仅剩的线索了。”李子急忙问,“怎么死的?” 季朝阳:“虽然没有法医,但我初步判断是中毒。” 李子又问:“你们在言慧珠家里有没有发现诅咒的信?” 季朝阳回答:“没有,全都搜过了。” 李子道:“嗯……明显这背后还有人啊。我这边再想想办法,回头沟通。” 李子放下电话对方靖说:“言慧珠中毒死了,诅咒的信也消失了,我们掌握的线索都断了,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方靖凝神思索,也陷入了僵局。 就这时,在窗边张望的黄毛突然挥挥手冲着窗外吹口哨,方靖心烦说:“黄毛别吵吵,大家正想事情呢。” “可那边有个美女拿着望远镜看俄捏。黄毛兴奋地喊,”……嗨美女,认识一下!” 方靖也来劲说:“真的假的?哪里哪里?” 黄毛指着对面楼顶的一个人影,依稀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裙子的女生,对方注意到两个男人在看她,立即转身走了。 “都怪你,美女害羞了。”黄毛抱怨方靖道。 李子却警觉地抢问:“你确定看到她拿着望远镜看这边?” 黄毛一拍胸脯:“嗨~俄眼睛可好啦!俄们村都夸俄叫‘偷窥狂魔’。” 方靖:“呃……黄毛你真的明白那个意思么……” 李子抢道窗边没看见楼顶那个女人,说:“这时候盯梢的嫌疑很大,必须逮住她!” 方靖耸肩说:“那可是对面楼,这会儿应该在坐电梯了吧?赶不上了。” “那也不一定。”李子对幽浮说:“幽浮,你能变出来滑翔翼吗?方靖,把窗给我割了。” 方靖一瞬间知道她要干嘛了,一边道“你可真能想!”一边挥鬼手去割窗。黄毛第一次见鬼手大惊:“方……你这手、手!” 几人后退,整面窗“哐”重重地跨下来。幽浮在窗边变化出一只巨大的滑翔翼,李子二话不说抓住控制杆就跳出去,直往对面楼底下飞去。 “哇噻!厉害。”剩下三人都惊叹于她敢作敢为。 方靖笑说:“我也去。”纵身一跃,跳出去。黄毛大叫:“方靖!尼憋想不开呀。” 只见方靖比李子降得还快,毕竟自由落体,离地面还有几十米时,两条鬼手“嗖”直直地插进水泥地面离,然后收缩落地。小区人少,只听见动静就看到一个小年轻奔向对面大楼的入口,又见天上一张滑翔翼也紧随其后落下来,一个美丽护士丢下滑翔翼跑进楼里,实在太违和。 电梯门缓缓开启。 一个身穿黑色皮短裙,皮外套,露出一截腰,画着烟熏妆的哥特美女刚从电梯出来,就被两人拦得正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怎么能这么快,一惊之余奋力就往外逃,李子轻起一脚将她绊倒,“你是谁?为什么盯哨我们?” 哥特美女摔在地上,按捺慌张叫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是来办事的普通人。” 李子将她拉起来,冷笑:“是么?你办什么事?找哪层哪户?” 女生给问得一时语塞,随后又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呀?我犯什么哪条法了?你凭什么抓我?警察也要讲证据的。” 李子哼地一笑:“我正穿着护士服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啊。”那女生知道自己说错话,一时间闭嘴不说。 女生胸前挂着的电话响了,她慌张伸手抢夺,但李子更快,一手刀劈在她脖子根处,叫她瞬间晕了过去。方靖直呼内行,这招自己也吃过,“你们特种兵都学这个呀?” 李子笑而不答,咳咳清了两下嗓子,拿起那手机,另一手抓起女生的拇指去解锁“喂。”她竟然发出来类似哥特女生的嗓音,方靖眼前一亮,不禁竖起大拇指。 电话那头是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佳楠,你那边情况如何?” 李子夹着嗓门,学着女孩嗓音回答:“那些人已经在梁学东家里,发现了那封信。” “好,都按计划在走。猩猩那边也解决了言慧珠,这样一来新的被诅咒人一定会在这几人之中产生,我们只要伺机而动就行……只是对梁学东的测试又失败了,这次任务比想的还复杂。我们到底误解了哪里?佳楠你也一边想想。” “好的。”李子又问:“她们开始离开了,我们要不要碰个头?” “嗯,也好,我把位置发给你,晚饭以后过去碰头。” 待她挂上电话,方靖道:“我突然间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哎……” 李子喜道:“说说看。” 方靖刚要说,手机清脆地“叮”一声响。他拿起来一看,竟是论坛提示消息——“警告!你即将触犯版规。” 李子一看他对着手机白屏发呆,转念一想说:“如果不方便就不说,安全第一,我们现在有突破口了。” 方靖缓缓点头:“嗯,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自己查出来的。”指了指倒坐在墙边的女生“他们应该比我们掌握的情报要多,不过可能不好惹。” 李子说:“不好惹不也惹了吗?地址发过来了,总是敌暗我明心烦得很,这次就要扳回一城。” 第6章 (番外篇) (番外短篇,随笔特灾局的琐事) 晨曦破晓,星匿其踪,首都又迎来新的一天。这刚过大年初十,路上的张灯结彩都还没撤,到处红红火火,一派春意盎然的喜庆景象。 李子站在一处公交站牌底下,哈一口气,搓搓冻红的脸蛋,头上戴着一个手工制作的兔绒耳罩,甚是可爱,与她身上穿的牛仔夹克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平面模特一早在街拍。天空中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清脆的钟鸣,只有首都才有的悠扬钟声,叫人心脾舒畅。 一个早起晨练的朝阳大妈看到李子模样实在俊俏,也忍不住笑着打声招呼:“闺女遛弯呐?” 早起遛弯,是老北京自来的习惯。想从前,每日伴随着悠扬的晨钟,甭管你是精壮须眉还是迟暮老朽,是达官贵人还是市集东伙,都要到宽敞的地方伸伸筋骨,吸些新气,这是对身体有益,也是一天之际始于晨的精气神。 老北京讲究规矩,天地人和,遛弯之时必是破晓以后,不能像别处一般闻鸡起舞,因为天未有光亮阴气就重,出门太早就会阴气入体,时间一长反而不好。而且旧时的伙计,没有派遣公干是不能随意外出的,只有早晨可以出去转转,自在的吃个早饭。遛的人多了,这世上也就有了遛弯的习俗。 据说早起遛弯万不能说成遛早,否则会惹人黑脸嗔色,中个理由那就羞于启齿了。 李子抬手机看了看时间,不一会,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准时的开到了面前。 “李子李子!是你呀!”后座车窗降下,一个女生满面笑容挥着小手,不是冼小萍是谁。 李子也很高兴:“小萍,你也和我同路吗?” 冼小萍点点头:“对啊,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哦,多多指教。” 副驾驶的车窗也降下来,一个高个又帅气的男人也向李子招呼,脑袋堪堪顶住了车顶:“李子又见面了。” 李子微微吃惊:“恨天高……啊,不是,岳小小!你也分到特灾了。” 恨天高道:“是啊,见到你我一点也不意外。” 驾驶座上的是在上海市见过的络腮胡子刑警。他说:“上车再聊,时间不等人。” 李子就打开车门坐到冼小萍旁边,车子发动向西边行去。冼小萍很兴奋的说:“太好了,这两个月都没怎么联系。今天才知道有你们当伙伴,我感觉安定多了。” 李子笑笑,问:“你们也和我一样,昨天才刚收到消息的吗?” 冼小萍:“可不是嘛!从峪山基地回来,除了一条等待进一步指示的短信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这两个月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还以为被放弃了呢!慌得我都去投简历了。” “我也是。”李子一拍络腮胡子后座,“你们这人事工作太拉胯了。” 络腮胡子:“和我说有什么用啊?你和农拥军抱怨去。” 李子又说:“喂,胡子哥,我们这样的算什么编制啊?国家公务员吗?” “哈哈。”络腮胡子:“你还真是什么都敢问。嗯……差不多吧。” 冼小萍兴奋地:“那待遇怎么样?工资过万吗?包不包落户?” “哈哈哈。”络腮胡子笑说,“过得去,饿不死。” 李子说:“听这口气。落户有难度啊。” 络腮胡子这才想起来李子有多狡诈,赶紧三缄其口。冼小萍笑说:“没关系,以后生活在这边,想办法嫁个本地人得了。” 李子:“你这依靠男人的思想不可取,女生也能顶半边天呀。” 恨天高也插话:“就是!总是想着本地人,会错过很多好男人的。” 冼小萍笑了:“恨天高你这明显急了。” 恨天高:“反正在北京买房,一般人是不敢想的,就算是公职,指标也不好争。” 车子出了西六环,远远的可以看到香山,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出口下了快速,转进一条幽静的小路,两侧都是绿化植被。 恨天高感叹说:“没想到特灾局在这么僻静的地方。” 冼小萍:“也还好吧,刚出六环呢。最多一个小时路程去市区。” 络腮胡子不禁喃到:“那是你没见识过首都的高峰期。我是深受其害啊。接个孩子都不敢想。” 李子:“我倒不怎么意外,毕竟我们工作的特殊性。办公的地方不可能和公安部一起,也是为了降低风险的考量。” 恨天高说:“有种秘密基地的感觉。挺期待的。” 络腮胡子哈哈一笑,说:“没什么神秘的,这就到了,马上就看到。” 车子来到一个树木包围的机关大门前,连个单位名也没有,只立着一块醒目的牌子写着“军事管理区”。一个战士正在站岗,见到车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门闸升起来。 几人从车里打量这个地方,看到大都是三层的老式办公楼,上世纪大板房那样的,最高的一号楼也不超过五层,心里都有些失望。怎么对抗超自然的大本营就是这么个普普通通的机关院子,这还不如上海市公安局呢。 见三人沉默不语,络腮胡子解释说:‘从简办公嘛,首都更是要率先厉行。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北京城里的机关有高楼大厦的?” 几人都说:“这倒是。” 车子来到五号楼前,几人下车。络腮胡子说:“先带你们吃早饭。”他领着几人走到五号楼旁边的饭堂,门口有一队士兵正在列队晨练。 “饭堂是自助的,想吃多少都可以,但是不能浪费。”络腮胡子一边说从旁边拿了个餐盘,就去取餐。 李子也拿一个盘子,享受这第一天上班的首次福利。早餐有油条、豆浆、咸豆腐脑、咸菜、白粥、卤煮等,甚至还有本地人爱吃的包子炒肝和豆汁。李子早就听说过豆汁的黑暗料理大名,但是一直没敢尝试。突然心血来潮,对着身后的恨天高说:“咻、咻,小岳。你吃过豆汁吗?” 恨天高回答:“没有。听说不好吃。怎么?” 李子:“要是你能喝一小碗,告诉我感受,我给你……十块钱。” “……”恨天高回答,“才十块钱……你自己尝一小口才直观呢。” 李子嘻嘻一笑:“金额虽小,乐趣啊。” 恨天高摇头:“我看你是自己不敢喝又好奇,才来挤兑我吧?” 李子被看穿了感觉不好,说:“哼,我还以为你特别勇敢的,我最喜欢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了。” “呃……”恨天高:“你能再装得像一点吗。”他无奈的取了一小碗豆汁,李子笑嘻嘻的用一个空碗分了一丁点。 取了早餐寻个位置坐下,络腮胡子瞪大眼睛:“你们两个……认真的吗?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东西别说你们喝不惯,就是我这种来了很久的也受不了。” 恨天高闻了闻气味:“够呛……”他硬着头皮吞下半碗,忽然眼睛一亮,说:“好喝唉!这明明不难喝吧。” “啊?”另外两人都大跌眼镜,“你舌头出毛病了?” 李子将信将疑拿起自己那碗。 恨天高舔舔舌头又将剩下的喝完,又说:“很好喝,只是闻起来有点怪,其实不差的。” 李子更好奇了,闻一闻气味,确实太恶心,像是抹脚布和内脏一块炖烂了。再看看恨天高,一脸轻松的,丝毫没有难喝的模样。 于是她忍着气味小呡一口。 “呸!!”李子当场就全吐了出来。 “骗到你了。”恨天高捂着嘴,表情急转直下顿时比哭还难看,冲去厕所。 “恨天高!!你这个……大骗子。”李子一边呸呸呸一边往洗手池去。一大早的就两败俱伤。 吃过早饭,络腮胡子带着三人进入五号楼,到一间大办公室,样子很像公安局侦查相关的处室,但是里边没有人。“空的地方你们自己选一个位置,以后这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了,上班不需要穿制服,但是要严守工作纪律,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控,所以我们不会担心情报泄露,自己注意。你们住宿在后面宿舍,要住外边也可以。还有恭喜你们现在都是一级警司了。” 李子问:“其他人呢?” 络腮胡子:“哎呀,我给忘啦。今天有重要的任务简报会,人都过去了。咱们赶紧过去,你们也趁机熟悉熟悉。” 几人赶到一号楼简报室,从后门偷摸摸的进入,里边正有二十几个人在开会,与外表的简陋不一致,建筑物内部设施看起来非常高级,整面墙都是显示器,画面极其清晰,甚至有些科幻感。主持工作的是农拥军,几个月不见,他的头发好像又花了一些。 “……类似的情况各地都有发生,造成不良后果的就有三起,分别在……岸庆、银汌、南甯。如你们所见,同一种灵异现象在跨度很大的三个不同地区发生,不排除又是一起特重大的传染性超自然灾害。现在我安排侦查一队由严乔生警督负责,分三路开展调查。” 农拥军一眼瞥见后门进来的几个新人,见到李子以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又补充说:“我们今天有三名新同事入职,老骨干带一带她们也参与这次行动,大家务必注意安全。”农拥军简报极简,可见特灾局是多么追求效率,也说明了各地对灵异的侦查工作非常吃紧。 “下一个案子。同志们,我们代号为‘幽浮’的线人终于有了线索。”底下众人立即发出交头接耳的讨论声。农拥军接着说:“她卧底近一年,失踪四个月,很可能掌握了大量关于‘飞天’组织的情报和灵异现象的规则。‘幽浮’无疑是我们近期工作的重中之重。” 墙面上幻灯片切换,显示出一个航拍画面和一些文件资料。“昨天凌晨,情报人员传回来一个重要坐标,就是画面显示的地方。” 台下一些人说道:“这个航拍图像是某种产业园区。” 还有人说:“建筑风格很中式,一定是在亚洲。” 农拥军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们猜的都对,这地方就是以前的‘金三角’,现在的缅北电信诈骗园区。” 众人哗然。“竟然在那种地方!这可不妙,我们在国外没有执法权。”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农拥军:“上级已经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幽浮’营救出来。我们现在除了一个坐标之外什么情报也没有。要尽快开展专案侦查行动,利用外交部在香港多年经营的关系网,以伪装的方式潜入坐标的位置。石杨媚、宋思凡、秦占海、霍兵、薛建华你们出来,其余人由严乔生指挥开办‘红杏树’一案。大家抓紧了,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一个看起来很显老的警督站起来说:“下面进行分组,一个小时后各组在停机坪集合,由老带新。资料在飞机上看。” 李子和冼小萍分到了南甯组做见习,由络腮胡子带队。 …… 一个小时后李子来到了局里的停机坪,简直震惊了。这里停着四架小型喷气式公务飞机,一架武直-10直升机,跑道极短。 “豪华!”李子道,“除了建筑物不好看之外,装备分明就不得了嘛!” 络腮胡子听她这话自豪感顿生,得意的说:“都是上级的关爱,知道我们这个工作又急又危险,才配的这些交通工具。听说买一架就是 700万……美刀。” 冼小萍是个飞机控,眼睛都变成了星星,一听这价格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掏出手机想来个自拍,络腮胡子赶紧说:“不许拍照!” 又有两人前来集合,一个是相貌丑陋的老警员贺强,一个帅哥张琦,一个是飞行员。南甯组的调查员到齐了即便全员登机。飞机地方不大,只能坐六个人。众人戴上耳机,就听到驾驶员清晰的声音: “各位同事,我是本次航班的驾驶员兼机长,大家可以叫我‘海东青’,以后会经常共事的。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本次飞行目的地是桂西壮族自治区南甯市,全程两个半小时,在飞机上保持电子设施关闭。天空上一切听我指挥。谢谢大家。” 随着引擎的轰鸣声,飞机推背攀升。只几秒钟,下边的景色都变成了模糊的地图。 李子暗道:太效率了!这可能是全世界最快的任务执行流程。从简报到到达目的地开展工作,前后不会超过半天。一想到今后就是这样在全国行动,简直不要太酷。 在喷气式飞机上众人也没有闲着,互相交换通讯方式和联系总部的方法,看一会案情资料,然后又闭目养神。 李子注意到冼小萍在拿着一本小说看,问:“小萍看什么小说呢?” 冼小萍举起来说:“武侠小说《落辰赋》,写的可好了!爱恨浓烈,武功地道,淡中逞奇,不落俗媚,你一定会喜欢的。” “评价这么高?”李子笑说:“那有空一定要搜来拜读看看了。” 李子望向窗外,只见朝阳的金光布满云层,真是个好气象。这是第一天上岗呢,加油啊李子! 番外短篇:新丁上岗(完) 第7章 因为与神秘人的会面时间定在晚饭后,下午还有一些时间,李子将抓到的哥特少女交给大兴分局,马不停蹄先将幽浮送回局里,又换了身衣服,然后去跟局长农拥军汇报情况。 农拥军听完汇报,说:“也就是说本来是去配合调查不死劫匪的,却意外得知了新的灵异现象‘不幸的信’,现在又发现是一些神秘人员在幕后设计谋杀了劫匪主犯?这案情还挺复杂有趣。” “怎么我听你口气好像不太重视呢?”虽然农拥军是领导,但李子在他面前很放的开,问:“这些神秘人似乎对灵异事件非常了解,是什么组织你有头绪吗?” 没想到农拥军回答非常坦诚:“我知道。” “咦?!” “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有别的考量。” “啧!真是的,还说用人不疑呢。”李子嘟哝,“……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那我还需要布置抓捕这些人吗?” 农拥军十指交叉,说:“不,先不要打草惊蛇。不死劫匪和诅咒的信这两件事的优先级还不是很高,你只负责配合大兴分局的行动,如果能把不死劫匪抓到就更好了。通过那些神秘人了解情况也是可以的,但别的事不要自作主张。” 李子:“明白了,你是要下一盘大棋。好~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明白就好。“农拥军满意地颔首,又问:“幽浮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完全没有。”李子苦笑:“其实一开始就没觉得你会让我带她出去。她现在就和一个小孩子似的,对什么都好奇,一点看不出来以前是高级特务的样子。总算看得紧才没惹出大麻烦。” 农拥军笑说:“除了在医院里掏出火箭炮来,这麻烦也不小了。” 李子说:“好啊原来你都知道?肯定是派了人盯着对吧?” “必须啊。”农拥军道:“不准备万全我哪敢在首都玩火?现在别的单位都盯紧我们,巴不得看笑话。倒不是信不过你。” 李子道:“我猜猜,你派来的是不是恨天高?” “呵呵。”农拥军推推眼镜故意装傻,顿了顿又说:“李子,我想郑重地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比你出去解决灵异灾害还要重要……” “是幽浮的事吧?” “嗯,我没看错人。”农拥军正色道,“你应该也很奇怪吧,像她这样失忆的附灵者,就像一颗随时爆炸的炸弹,更别说外边还有许多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我怎么会轻易同意你带她出去……” 李子认真地点头。 “这是因为幽浮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救回来以后我组织了首都最好的脑科医生对她进行会诊,没有发现任何生理病因。她甚至比我都还要健康的多,也不需要治疗和服用药物……但偏偏丢失了所有的记忆,我们也尝试使用一些刺激疗法或心理引导,无一例外全都失败,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简单的说就是我没招了,可就在这时你说要带幽浮到街上去。” 李子:“所以你就死马当活马医了?真是不负责任的做法,万一闯祸的是我怎么算?” 农拥军道:“你一直都是一员福将,又是我们局的活宝……” “喂,你才是活宝,你全家都是!” 农拥军没理会她打岔,接着说:“却没想到你带她出去以后,她竟然开始说话了,还主动使用灵异能力,这是在局里无论如何也哄不出来的。” 李子心中挺受用的,嘴上却说:“好了好了,夸得我都起鸡皮疙瘩。直说要我怎么做吧?” 农拥军说:“你就这么有空带着她出去转转,试着激发她的记忆,但也要避免危险,弄不死就行,你觉得呢?” 李子沉吟片刻,回想起来今天幽浮确实帮上很多忙,许多重要的线索反而都是她误打误撞找出来的,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坏。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任务了,不过我也有条件的。” “这里只有你敢和我谈条件。”农拥军笑说:“钱没有,别的可以谈。” 李子道:“你这个任务这么难,要是我闯祸了你不许追究责任。” 农拥军蹙眉:“那也要看闯多大的祸……我这一级能顶住的都不追究,行了吧?” 李子啧啧两声:“我看你怎么这么勉强呢?还是不如高明豁达。” 农拥军干笑两声:“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好消息。” 李子出得局长办公室,在大榕树下心想他完全没有问幽浮灵异能力的事,看来这个不是重点,那些封印的情报才是。 “李子!”一个声音高兴地叫道。只见冼小萍从远处跑过来:“李子李子你有空吗?” 李子奇道:“怎么了?我有任务哦。” “有任务就太好啦!”冼小萍神秘兮兮地说:“只耽误你半个小时,给你看一个好东西,跟我来。” “什么啊这么神秘。”李子被她拉着,穿过局里的办公楼群,来到一栋特别新的实验楼前,与局里其它的老楼都不太一样。冼小萍领她进去,进入一楼最末尾的1012办公室,里边正有一个爆炸头的年轻人在办公桌边低头捣鼓东西。 说是一间办公室,其实倒像是电工房,墙面被货架满满的占据了,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电子元器件,办公桌也是堆满了工具、电焊笔、电脑、和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器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修手机的地方。 李子好奇伸手轻轻触碰一个看起来像恐龙一样的器械,它竟然扇动翅膀嘴里吐出雷电来,电光让手指微微一麻,李子觉得挺有意思的,没想到在局里还兴这样的玩具。 “厉害吧?我用废料做的青眼白龙。”青年低着头道。 李子不知道青眼白龙是什么梗,称赞说:“凌空放电确实酷炫。” “同志你真识货!请坐请坐,我都想申请专利了,就是授权费太离谱。”爆炸头青年抬头说。 冼小萍说:“李子这是潘攀,潘攀这是李子,你要的志愿者。” 李子忙道:“等等等等,我怎么成志愿者啦?” 冼小萍嘻嘻一笑:“是这样的,潘攀他是装备处笪处长的徒弟,平时就爱捣鼓一些没用的小发明……” 潘攀不乐意了:“说小发明就算了,怎么还加定语呢,我的东西好谁用谁知道。” “自卖自夸。”冼小萍接着解释说:“我和潘攀刚才打赌说要是有外勤同志认可他的新发明,就算他赢了,要是确实没用那就是他输了,输的人要给赢的人跑腿一个月。” 潘攀补充说:“就是想测试新装备,外勤同志最合适了。” 李子好奇:“好呀。我也挺稀奇的,一直没怎么到装备处看看,没想到还有惊喜。” 冼小萍拍手道:“太好了!果然还是李子通情达理,别的人都是不乐意,怕爆炸。” 李子闻言一呆,惊道:“还会爆炸?” 潘攀脸一阵红,忙说:“经过调整,新装备故障的概率已经极大降低了。” 李子:“多少?” 潘攀自信地道:“综合评估为7%” 李子:“……” 冼小萍:“李子你别走,试试嘛真的挺有趣。” …… 三人来到实验楼后边的户外实验区,几百平米的泥土地面上满是焦黑的痕迹,远处还有一排靶纸。 李子双手一叉:“你要是拿出来搞笑玩具我可不奉陪啊。” 潘攀说:“放心放心,我不会拿出来什么‘要你命三千’那种恶俗货,而且也不会发明致命武器,我走的是高冷科学家路线。” 冼小萍笑说:“那你的路线可算彻底失败了。”李子也捂嘴噗嗤一笑。 潘攀皱眉:“你们就会埋汰我,还是赶紧看看我的新发明吧。” 李子:“快快,赶时间。” 潘攀从工作服大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口中念叨:“登登!” 李子接过打开,里边是一片隐形眼镜,另外还有半个拇指大小的微小摄像头。李子高兴地说:“哇,这难道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碟中谍5里阿汤哥戴的那个?” 潘攀:“不错哟,女人里你也算见多识广了。这叫‘微型摄像头传输图像在瞳孔成像的电子隐形眼镜’。” 李子:“太长了!起名字给我走心一点。” 潘攀道:“我这叫严谨……” 冼小萍说:“我看叫‘微瞳镜’得了。” 潘攀介绍说:“这东西戴在眼睛上,把摄像头交给队友佩戴,就可以共享队友的视力,因为是连北斗卫星的,隔多远都能用。”他一边说一边拿起那个微小的摄像头,别在自己胸前的口袋上。 “听起来还挺不错啊!怎么说是没用的小发明呢?”李子称赞说,“是有什么缺陷吗?” 潘攀支支吾吾地说:“你戴上看看就知道了。” 李子将那隐形眼镜戴到右眼上,问:“只有一边呢?” 潘攀解释说:“因为另一边要看路啊。” 李子刚戴上去马上就发现问题所在:因为左边眼睛是自己的视线,右边眼睛则完全是潘攀的视角,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两边眼睛分别看见不同的画面,右眼甚至还能看到自己的全貌,造成大脑处理不过来,不知道要顾哪边,好像将自己掰成了两半。试着走了几步,摇摇晃晃。 李子哭笑不得说:“这要是在室内,还不得几步一撞墙?对了,我右眼里的这些色彩你们能看到吗?” 冼小萍回答:“能的。” 李子说:“那就可惜了,隐密性也不行啊。执行秘密卧底任务的时候,别人一看我眼睛里有情报,哈哈,尴尬死了。” 潘攀叹气说:“是啊,但你们不知道要做到这种程度多么困难,光是把显像设备微型化就已经是个壮举了。” 李子突然想起来故障率:“这东西不会爆炸吧?” “不会的。” “呼~” “最多会漏电,及时摘下来不一定会瞎。” “……”李子:“‘不一定’么……” 潘攀说:“还有两件呢,你要看吗?” 李子赶紧摘下那东西,说:“必须啊,来都来了。” 潘攀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手表,“这不是普通的手表……” 冼小萍接茬:“它是一块不需要电池,靠太阳光投影的手表?” 潘攀扁嘴道:“都说了我走的不是搞笑路线。其实这是个发条手表,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按这里它能发射出铝热剂射流,把表身对着任何门锁使用就能摧毁之,我管它叫‘发射铝热剂破坏门锁的发条式伪装手表’。” “‘锁见愁’,就这么定了。”李子道,“这个感觉很实用啊,现在防盗锁多了,我的铁丝开门总是派不上用场。它有什么缺点吗?” “这个……它故障爆炸率有18%……毕竟战斗部空间那么小。” “意思是用五个炸一个呗。” “严谨一点嘛,没到1\/5呀。” 李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终于说:“挺好的,我也带着了。还有吗?” 潘攀赶紧拿出来第三件宝贝,也是用盒子装着,打开来是一个网球大小的球。“平时你们外勤同志在追捕嫌疑人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苦恼开枪怕打死,徒手又追不上,非致命武器又不方便携带吗?” 李子猛点头:“还真是这样,这是个世界难题。” 潘攀兴奋的说:“现在都被我解决了!这是‘氧团基团聚合混合uv光敏胶高速生效起爆手雷’,把它甩到敌人的脚上就能撞击爆裂瞬间释放出大量粘胶将敌人黏住。” 冼小萍道:“啊呀,这个我知道!不就是《睡衣小英雄》里坏蛋们专门用的吗?我侄女最爱看了,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看那个。” “不不不不不……这是只是巧合巧合!”潘攀满脸涨红,极力否认。 李子说:“一看就不会撒谎,这么说来你这些点子都是看电影动画片得出来的,一点儿也不高冷。” “呃……” 李子问:“好吧,那这个有什么缺陷?” 潘攀抓抓爆炸头掩饰尴尬,说:“这个撞击敏感度不好把握,有时还没丢出去会把自己黏住……” 李子眼睛斜挑:“看不见、走不动、还自爆,你这是作死三件套!难怪没人敢试。” 冼小萍笑得前仰后合,说:“干脆直接算我赢行了。” 李子却拍拍潘攀肩膀说:“别灰心,我带出去用用才知道,实践出真知嘛。”两人没想到她真的肯用,异口同声说:“那太好了。” 带着三件自杀装备从特灾局里出来已经是五点了还要赶往会面地点,时间真是紧迫。李子给季朝阳打电话:“老季,你那边准备如何?” 怎么都开始叫老季了……季朝阳回答:“武警和民警都已到位,便衣布置在地点周围,目前还没可疑人员出现。你又没有详细的体貌特征,我们更是为难。只有你听过那人声音,你快过来吧。” 李子回答:“嗯,马上到。” 第8章 李子匆匆忙忙驱车赶往与神秘歹徒的会面地点,这一整天毫无间歇的忙碌真是叫人疲惫。 会面地点是一个高档咖啡厅。 李子在一个街区外停车,刚松开安全带,突然嗅到身后空气中的异样!她瞬间拔出武器就往后指。 “幽浮?!” 看见后排位置下缩着一个美女,不是幽浮是谁,“我不是让你在宿舍休息吗?怎么躲在这里?” 幽浮看被发现了只好直起身子来道:“我不想回宿舍。” “为什么?” “宿舍无聊,跟你出来有意思。” 李子收起武器道:“我出来是有危险工作要做,本想下次再带你出去。你竟然偷偷躲在我车里,果然是装傻的呀!” 幽浮悠悠地说:“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装?” 真是难沟通,李子叹口气:“我现在真的有紧急任务,你既然出来了丢你一个人也不放心……跟我来吧,但一定要听命令。” “好。” 李子带着幽浮穿过街道,一路上两个美女实在太扎眼,李子意识到这样不成。忽见路边有个夹娃娃机的游乐室,于是进去买了一百个币交给幽浮说:“你就在这里玩夹娃娃不许乱跑,目标是夹五十个,到你完成时我应该就回来了。” 幽浮点点头:“好。” 李子总算摆脱了这个缠人的笨蛋美女,虽然有点担心她但现在也顾不来这么多了。飞一般的来到刑警季朝阳设置的临时监视点,方靖和黄毛也正在这里等着。 季朝阳开门见山:“总算来了,看看吧。” 李子拿起望远镜看向对面的咖啡厅,黑色的门店装潢,外边有一排桌椅和遮阳伞。季朝阳在旁介绍情况:“经过我们一小时的观察只有外边最边上那个黑色职业西装的女人最可疑,她点一杯咖啡就坐到现在。你判断一下是不是你要的嫌疑人?” 李子目光锁定那个女人,二十多岁年纪,戴着墨镜,面前桌上放着喝完的咖啡和手机,看样子确实像在等人。李子放下望远镜说:“我去试探一下,因为我也只在电话里听过声音罢了。” 季朝阳递一个耳麦:“戴上这个,如果需要执行抓捕,就直接下令。” 方靖也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也直说,对付灵异的话我也勉强有一些手段。” “嗯,拜托了。”李子接过耳麦戴上,解下头发遮住耳朵,突然想起来把那个微型摄像头递给方靖“把这个别在胸口,帮我测试一下”,然后大步迈向咖啡厅前的那个女人。 “你好女士,请问您要办信用卡吗?”李子微笑着搭话。 那女人看样子有些紧张,好奇问:“多少额度的?” 李子说:“根据您的职业和收入,三万至十五万不等。我看您的穿着打扮,一定是一位白领丽人吧?” 女人有些尴尬的回答:“不是的,我还是在校研究生呢,还没有稳定收入。” 李子已从口音听出来她并不是电话里那个女人,说:“真没想到哎,因为你的衣品确实很好。” 女人突然问:“你是警察吗?” 李子微微一惊,手虚按在武器上。 女人接着说道:“您别误会,是有一个女人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她告诉我要是有人来搭话,就问是不是警察,我也挺害怕的,但想我只是一个传话的……” 李子闻言不禁抬头张望四周……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个局,不过对方没有设置陷阱和袭击,究竟想干什么?收起伪装的笑容,问:“她还说什么?你是什么人?” 女人急忙回答说:“我就是一个路过的学生,一个多小时前有个女人在路上搭话,塞给我一千块钱,让我打扮成这个样子在这里等你们,要是你出现就把这台手机交给你。” 真狡猾啊,这种被完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真不好,应该是那次通话里露出来破绽了,李子又问:“对方长什么样子?” 女人回答:“我不知道,她遮得严严实实的,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你……不是真的办信用卡的吧,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这时李子自己的电话和桌面的电话同时响了起来,她想了想先接通自己的电话。那头传来了恨天高喘气奔跑的声音:“李子,幽浮她跑了!” “……”李子道:“这什么情况突然的?我知道了,果然是你在监视幽浮吧?” 恨天高听起来跑的很快:“呼……呼……农拥军让我暗中保护幽浮但是尽量不要被你发现,从今天早上起我就一直在跟了。呼……但是刚才幽浮突然从夹娃娃店离开,变出一辆摩托车飞似的走了,她行动太突然我追不上。这才赶紧通知你。” 李子冷笑:“那不是你的任务吗?偷偷监视我们又不私下跟我通气,现在闯祸了才来告诉我了!嗬?” 恨天高苦笑:“是局长特别交代让别暴露,我这还不是以大局为重。现在正在往她逃走的方向追,正西方,先不说了。” 李子掐下电话,冲着耳麦说:“方靖帮我一个忙,幽浮她往西边去了,骑摩托车的,你有没有办法追上去盯紧她?现在恐怕只有你有这个能耐。” 方靖很快回答:“交给我,黄毛……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李子又指示说:“老季不用蹲守了已经暴露了,麻烦你们来把这个姑娘带回去问询。”急急忙忙吩咐完这些事,她这才拾起桌面上的手机按下接通,大大方方地说:“我是李子。” 电话那头果然是先前通过话的女声,不疾不徐地道:“你好李警官,这是第二次通话了。” “哼,说吧?你们大费周章的把我引过来又不伏击,总不能要请我喝咖啡吧?” “呵,李警官是个直性子啊,不过你不必对我充满敌意,我是来帮助你解决‘不幸的信’的,我们是同一条战线。” “帮助?你们设计诱骗梁学东去抢运钞车,造成三名职员死亡,还谋杀了言慧珠,这也是帮助吗?” “李警官不要太天真,哪有灵异不死人的?牺牲几个平民就能解决的话已经是万幸。” “哦~你还挺有大局观的,我看牺牲你也挺好的。” “呵呵,你还真是和一般的警察不一样,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哄着我吗?你还是顾好自己吧,现在你才是最危险的。” 李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你什么意思?” 那声音接着说:“很快你就知道了,我要给你一件礼物,你现在到盛杰酒店601号房,我在这里等你,一个人来,我只等你一个小时。” 李子:“故弄玄虚!有什么事就……”对方不让她说完就掐断了电话。“哼,我一定要把你抓住!” 回到监视点说明情况,季朝阳说:“盛杰酒店在大兴区最西面,赶过最快也得一个小时,时间掐得这么紧她明显在耍你,这种情况我们以往见得很多。” “我明白。”李子点头:“但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线索,她大费周章的耍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只片刻思索,两人异口同声说:“调虎离山。” 李子:“是了!那个哥特女孩现在关押在哪里?” 季朝阳:“在大兴分局拘留室。” “武装力量如何?” “一般,一部分人手已经在这里。” “糟糕,我们兵分两路,我去盛杰酒店,你加派人手看好嫌疑人。” …… “妈妈妈妈,我看到长臂猿了!”一个小朋友在汽车里指着窗外,开车的妈妈笑说:“哪里啊?妈妈都没看见。”小朋友说:“真的!他手臂好长,嗖地一下就飞过去了。” 方靖伸出鬼手在立交桥和楼房顶之间飞速移动,正值下班高峰期,许多车都堵在道上。不一会儿方靖飞落在一块广告牌顶,感觉自己就像蜘蛛侠一样酷炫。他快速检索底下忙碌的人群,心想如果是摩托车不闯红灯的话,最多跑在这附近。 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下方飞驰而来的幽浮,她那件优雅的针织衫配上摩托车特别反差萌。在红绿灯口那台摩托车突然消失,幽浮顺势一跃,步行跑过路口,周围许多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男青年叫道:“你们看到了吗!刚才那个美女,她、她究竟是走路的还是骑车的?” 他的一个同伴说:“我还以为只有我眼花了呢!” 还有人说:“可是她现在明明是走路啊?” “我知道了,这是不是叫‘曼德拉’效应……” “我去!她她又变成骑车了!见鬼了!” “难怪马斯克说我们活在真实世界的可能微乎其微啊。” 方靖迅速伸出鬼手从高处飞掠而过,攀在一栋大楼外壁,紧随幽浮的方向,并且掏出电话:“黄毛你到哪啦?往西边,黄村火车站方向!” 黄毛回答说:“俄在你屁股后面了,看见你在上边。” 方靖惊道:“这么快!” 黄毛回答:“村里都管俄叫泥瓦山车神。” 方靖回头一看,黄毛猛蹬一辆自行车闯红灯,像骑着风火轮,快得吓人,连交警吹着口哨也拦不住,超级给力。方靖哈哈一笑:“给力!要是她在下边突然不见啦,就看你补位了。” “没问题老板!” “别挂手机,我给你补贴通讯费。” 方靖收起手机,看到面前的玻璃窗里两个小孩拿着奥特曼玩具冲自己激动的叫跳,方靖嘻嘻一笑,飞跃出去。 又追十分钟,只见幽浮在黄村火车站丢下摩托车,跑步穿过拥挤的人群不见了。方靖勉强跟到这里,从高处找不到焦急。 只得拿起电话:“泥瓦山车神,你跟上了吗?” 黄毛气喘吁吁地:“呼……呼……呼,累死俄辽啊!老板以后咱配个电瓶车成不?” “成成成,你跟上了了吗?” “俄抬着自行车追咧,那姐姐转往北边了。” “你跟紧!别让幽浮小姐姐受伤了。” 方靖在火车站楼顶向北搜寻,这鬼手飞掠术虽然方便,但是在高处上下腾跃,难免看漏下边的事物,就像直升机救援一样,检索目标一直是个大难题。 “黄毛我找不到了,你到空旷的地方及时和我汇报。” 黄毛没有回应,可能是行人太多他手机功放声音也被人声压住了。“该死!黄毛只能靠你了。” 黄毛跟着幽浮穿过喧闹的火车站,早已经汗如淌水,何况手里还提着一台自行车。他看见幽浮在路边又变出来摩托车,黄毛想哭:“又来?要死人咧。” 虽然累得小腿僵硬发麻,但想到自己干一天就领一千块,怎么能辜负方靖?他放下单车又开始疯狂追逐,好在一路都是直线,终于几分钟后,幽浮弃车进入了一个院子。黄毛这才口吐白沫摔倒在路边休息。“克良咧,俄真是跟不动了哇……呕……” 首都人民就是热心,一个路过的小男孩关心地问:“叔叔你要喝水吗?” “喜人!”黄毛大喜,接过男孩手上的果汁就喝:“谢谢你小娃!嗝!得救辽!”回过神来一摸裤兜,“俄手机捏?哎哟!俄手机丢了!苦命呀,手机800元啊!不行不行,如果没完成这次工作,拿不到1000元,那今个不就都白忙活了吗?” 见黄毛又笑又哭,小男孩转身就跑。黄毛挣扎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近院前,看到左侧围墙上赫然一块巨大的警徽,下方写着“首都公安局大兴分局”。 黄毛看大门敞开着一个人行通道,却无人值守,心想:原来红嘛不溜(身材火辣)的姐姐跑到公安局来啦?那还有什么好担心地捏?他心想要赶紧找电话通知方靖,于是走近人行通道旁边的值班室,“师傅?有人木哩?” 黄毛不见有人回答,却见值班室地面上有些许血迹,好奇走进去,见里边空无一人。又问:“有事找人民警察?” 黄毛想翻翻哪里有手机可以用,大不了等会人回来再说明情况,于是拉开抽屉,只见巡更棒、警棍之类的杂物,又打开后面的立柜门,“噗!”一个人从里边摔出来倒在黄毛身上。 “啊啊啊啊!冷头湿哇!吓死俄辽!” 黄毛推开那人,见是一个警察胸口满是鲜血,“师傅?你咋啦?哎呀妈哇,俄啥也没干呀,咋就死人了捏?”黄毛见自己身上沾满血,哭到:“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突然公安大楼里传来了连续的枪响,黄毛想起来方靖最后说过“别让幽浮小姐给受伤了什么的”,大声叫道:“豁出去了!俄黄毛今天也英雄救美一回,为辽一千块。” 黄毛操起抽屉里那根警棍,往枪声的方向赶。进去公安局大楼里见一地血迹,还有警员的死尸,黄毛更慌了,再逃与不逃之间反复横跳。 枪声好像是从走廊里传来的,突然一只手抓住他脚,黄毛几乎跳起来。低头一看,一个重伤警员艰难地说:“你……是谁……” 黄毛缩着身子:“俄,俄是良民,来帮忙滴。” 民警说:“太危险……我……我手机在……快……”说完这些他就咽气了。黄毛忙伸手去摸他手机,拿出来颤抖地拨打方靖的电话。 “喂哪位?” “方靖!俄在大……大兴公安院子,尼快来,俄好害怕。这里有人开枪。” “黄毛,你找地方躲起来!我马上到!” “好,好。” 黄毛挂上电话又把手机擦了擦,生怕留下指纹,又塞回那警员的兜里:“阿弥陀佛!还给你辽,莫来找哈。” 黄毛只想找地方躲起来,这时密集的脚步从走廊传来,黄毛惊魂未定,急忙用手抹了死尸的鲜血涂在自己脸上,然后倒在地上装死,他本来眼睛就小,眯着眼看起来就和闭上一样。只见一个长得不高,但特别壮的男人拿着一把厉害的武器跑出来,而后是之前在梁学东家隔楼相望看到的那个时尚女孩,两人没注意到黄毛往外边去了。 黄毛逃过一截,心想就这么装死到方靖过来就好。没想到走廊里又传出来一声痛呼,听起来竟像是幽浮小姐姐的。然后是另一个声音说:“臭婆娘你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别和她说那么多,快杀了她,机会难得,否则就跑不掉了。” 却听见幽浮喃喃说:“这就算生命受到威胁了吧??”紧接着“砰砰”两声,然后是两人跌倒的声音。 “淦!!大力!妈的,她怎么突然有枪。” “麦……麦哥,大力活不成了……俺们快走吧。” “混蛋!我杀了这婆娘再说!” 听到此处,黄毛情知这是自己最后挽救1000块工钱的机会!赶紧操着警棍摸过去。走廊上,名叫大力的劫匪身中两枪死不瞑目,名叫老谷和麦哥的劫匪正背对自己,幽浮腹部有血缩倒在地上,看样子伤得不轻。 黄毛看麦哥好像手里拾起来一把手枪,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过去给他后脑勺来一棍!麦哥哼也没哼就扑下去。 旁边的老谷反应过来,将黄毛重重地推在墙上,两人扭打在一起。黄毛举起警棍猛敲他头,但那人若无其事,样子凶恶地叫道:“你松开!你不松开俺就捅你了!” 黄毛叫道:“休想欺负妹子!” 老谷掐他眼睛,黄毛怕极了死活不松手。突然老谷抽出一把利器捅了黄毛肚子一下,黄毛还没觉得痛,只觉得全身力气好像迅速被剥走,拼命去掐对方脖子。 “你……都是你逼俺的!都怪你不好。” 老谷又从侧面一刀,两寸刀锋直没进了黄毛的脑袋里,他再也支持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第9章 李子匆匆奔入盛杰酒店大堂,直往前台去。 “民警办案,给我查601号房房客身份信息。” 前台接待和大堂经理看过她的警官证,便积极配合起来,不到两分钟就查到601号房是下午办理入住的,用的身份证是一个样貌土气男子,李子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个临时雇来的闲人,没有追查的意义。这是当然的,本来这就是一个对方设的局,根本不指望神秘女人真在这里。 李子和经理来到酒店601号房门口,经理轻敲两下门“你好,客房服务。”没人回应,经理又敲两下,转向李子摇摇头。 “把门打开。” 经理用房卡刷开门,李子掏出武器对他说:“你在这里盯梢,要是有可疑的人就告诉我。”经理点头应下。 李子猜测里边也不会有人和危险,否则对方先前早就动手了,且看看她到底玩什么把戏。握着64式手枪推门进去,只见里边窗帘敞开,采光很好,视线通透,床单和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唯独双人大床上落着一张黑纸。 举枪环视一周,又检查了窗外确定没人以后才靠近看那张纸。 这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拍摄的信件黑底红字,标题赫然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 *****不幸的信***** 你的生命只剩七天, 除非抢一辆运钞车。 ***** 这封信的字体极度扭曲,像是一只畸形的手沾了血以后乱画而成,因为是黑底红字,不靠近看根本看不清内容。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不幸的信,只有短短的十六个字,那封看起来很复杂的信确实是伪造的。” 李子没有贸然触碰那张纸而是拿出手机来拍摄,然后稍加思索,突然走到窗边对着外边说:“还不打过来吗?” 这时,先前在咖啡厅得到的那台手机果然适时地响起来。电话接通了: “你好李警官,你果然守时,胆子还挺大。” “胆子不大不行呀,不仅要对付可怕的灵异,还要收拾你们这些邪恶的人。” 那女人笑起来:“呵呵呵,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也不过是一群挣扎求生的人罢了。我们阻止的灵异事件,客观上救下来的人也不少,你又何必处处刁难?” “客观上……”李子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只说:“你留给的这封信才是梁学东真实得到的信,而他家里的那封是假的。因为他没能遵照真实的信行事,所以被灵异杀死了。我想知道你们伪装信的目的。” “果然快人快语,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我已说过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都是为了终结‘不幸的信’,但你不知道的是我们早已尝试过了。” “?” “对,梁学东并不是第一个受害人,甚至远远不是,这封信不知道流传了多久。我们找到的第一个被诅咒人是一个大学生,当时是以现身的方式帮助他,他的信要求他‘在七天之内,从空中坠落600米’。你记好这个说法。” “嗯哼,我记住了。” “于是我们帮助他来到中国第一高楼上沪中心大厦,那座楼最高的尖顶上有632米,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上去,还给他配备了降落伞。” “啊,结果如何?”李子好奇地问。 “他死了……不过不是摔死的,跳伞行动非常成功,但是七天之后他还是死了,李警官你想想知道为什么吗?” 李子暗道:刚才她的话里让我记好信的内容,所以问题应该出在字里行间。 她略加思索,即便说:“因为信让他‘坠落’600米,没让他‘伞降’600米?” “你反应很快,一般人很难接受这种事情,尤其是灵异的咬文嚼字。” “我不是一般人,面对这些灾害官家不会一成不变,我们也会反应和学习。” “也是……”那女人又说,“不仅仅是‘坠落’的问题,我们后来回想信中说的‘从空中’坠落,这也是一个欺骗点。大厦虽高,但仍然由地而起,严格来说算不得‘空中’,事实上最稳妥的方式……” “坐飞机从高空落下600米以后,再打开降落伞。”李子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学生死得极惨,死前有看不见得怪物靠近他,然后他炸成了血水,连渣也没剩下?” “对,你自己也亲身见过了。但事情到这里还只是刚刚开始……”那女人说到这嗓子微干,好似轻呡了一口水,而且那边的背景好像有马克西姆的钢琴曲,因此李子脑中一个激灵,判断她正处在一个优雅的休闲场所。从这人的声线来看,她三十多岁,非常成熟、理性、自负,自觉运筹帷幄,从来不慌不忙,喜爱小资生活方式。 李子假作随意地走到窗边观察附近哪里有酒水吧、咖啡吧、书吧之类得场所可以看到自己现在的位置。看到外边一侧是冶矿研究院,另一侧是一栋三利生活广场大楼,显然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多。 她心中暗道有门。背过身去,一边听电话一边在自己手机上打字,慢悠悠踱步到走廊里展示给经理看——别出声,三利生活广场那边最高级的咖啡店是哪家,偷偷告诉我地址。 经理也很上道,迅速在手机里搜索到了三利广场里的那间高级休闲酒吧,并展示它所在的楼层地址。 电话那头的女人当然看不到她的行动,接着说:“学生虽然死了,但灵异并没有结束,仅仅第二天,我们小队中的一个人就又收到了不幸的信。” “啊!这么说来,信并不是随机挑选被诅咒者的。”李子有意识地拖延话头,关上房门快步往电梯赶。 那女人回答:“是啊,当发现这个规律时已经晚了。第二天一早,小队里被诅咒的人在自家门前发现了诅咒的信,内容是‘七天之内,在封闭的环境里与死人共眠八小时’。” 李子在电梯里快速下降,一边回答:“这个听起来并不困难呀,只需要克服对死人的恐惧就行了。” “呵,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位队友虽然是一位女生,但无疑也是一名精英,对灵异和恐惧都有很强的承受能力……” 精英?李子暗想:一般人不会这么称呼自己,除非是某种组织,又或者‘精英’是某种特定符号。 “我们一开始想到的就是医院停尸房,于是趁着夜色我们来到医院,略施小计避开了值班人员。然后在停尸房里抽出床位来,让那女生睡进去,其余人就在外边看守,随时解决问题。 你敢想象吗?医院停尸房的平床库里其实是大通铺……一个正常的人要如何面对那样的幽闭,上下左右都是死人的恐惧……” 这时电梯到达一楼发出“一楼到了”的电子音,电话那头突然一愣,明显听到了。 李子急忙言语打岔,试图带过她的注意力:“这个做法不对,信的内容已有前车之鉴,‘封闭的环境里’这几个字模棱两可,就和‘从空中坠落’一般狡猾。”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又说:“是啊。后半夜我想明白这个道理急忙叫停,真正封闭的环境严格来说应该要密不透风,连呼吸都成困难才对,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共眠’也很苛刻,眠者,深睡也。要在不能呼吸的地方睡熟八个小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子不敢奔跑,生怕自己喘息声再度引起对方怀疑,快步穿过街道,尽量避开飞驰的汽车声。 那女人没注意到李子的行动,接着道:“我们当即打包带走了一具死尸,回到一处安全的据点,第二天买来了棺材和巨大的医用氧气瓶做准备。被诅咒的队友则出去跑步、游泳、尽可能的消耗体力,以期待任务开始后能够深度成眠。” 李子不禁问:“她成功活下来了吗?” “当然,她就是你抓到的那个女孩,代号佳楠。不过事情仍然没有那么简单,任务开始前,我又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她在据点里完成任务,我们其他的队友会不会再次成为新的被诅咒人?” 李子哼笑,“我还想你怎么连这个也没想到。” “唉,恐惧会让人头脑迟钝,就算是我也一样。”那人又道,“于是我们买来一台面包车,装上棺材,连所有的缝隙都完全贴上,里边装着死尸、佳楠和氧气瓶,我们把面包车丢在无人的旷野,希望任务完成时诅咒会因为找不到新目标而中断,但是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知道佳楠的命保住了,但是诅咒仍在传染。” 李子已经进入了三利生活广场,好奇的问:“不对,你们进展很快,应该还没到七天,为什么第二天就得知她的命保住了呢?又怎么断定诅咒还在传染?” “第一个问题你很快就知道了,第二个问题没办法告诉你。” 李子奔往扶手梯,但商场里人多电梯上全是人,她不得不挤着人群加快步伐。“好吧,没想到在梁学东之前还有这么多情况,说说梁学东又是怎么回事?” “梁学东成为了我们所知的第三个传染者,从佳楠的观点来看这证明了一件事,诅咒会从上一个被诅咒者最后见过的几个人中随机挑选一个新目标。佳楠说在她上面包车进入棺材之前,梁学东色眯眯地在路对面盯着她看,呵呵,就是这么好色一眼就要了他的命,真是讽刺啊。” 李子听到这心中已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但是眼下……先集中精神,说:“终于到重点了,梁学东家里伪造的信呢?” 女人沉吟片刻,好似谨慎地组织语言,“根据两次与诅咒的对抗,我们发现无论被诅咒人是都逃过死亡还是死于灵异,‘不幸的信’仍然会继续传染,之前的做法与我们想要终结诅咒的初衷背道而驰,所以在梁学东这里我们要更换做法,进行一个新尝试。” 李子点点头,“你们把‘抢一辆运钞车’改成了‘抢劫一辆运钞车’?” “是啊,我们想看看对内容的不同理解,和不同执行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为了使梁学东相信诅咒的真实性,我们威胁他的情人言慧珠配合做了几个小把戏,并且让言慧珠自己写了新的诅咒信。那女人嗜赌成性,当听说要骗她男人抢到钱给她还债时,她巴不得变成我们的伙伴,呵呵!真是愚蠢的贱民。” 李子已经来到了五楼,焦急地找到了那家高级休闲吧,进去里边到处看打电话的女人,但偏偏找不到符合特征的。只得口中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但梁学东自己害怕犯下重罪,于是找来了三个蠢劫匪,抢劫了一台空的运钞车,没想到酿下更重的命案!”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他还挺有人脉的,不仅认识亡命之徒,连附灵者朋友都有!没准他早就有类似的想法了。这世界真是奇妙……而且那个不死人的能力还挺稀奇的,不过他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鬼的啃咬,却就是死不了,想想也是可怜,这种灵异能力不要也罢。” 又知道一个重要信息! 你这家伙真是一个宝库,要是能抓到你,就更棒了!李子心急如焚,快速的跑过五楼每个店铺门,因为话到这里对方随时可能结束通话,还有什么能套她说的呢?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杀死言慧珠?她对你们应该没有威胁才对。” “哈哈,这你也不明白吗?不应该啊。” 突然,李子在一间西餐吧门口听到了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而且——手机那头也传出来一样的旋律! “你……”电话那头显然也也从李子这边听到了一样的音乐,她急忙挂掉了电话,李子再打过去已经是忙音。 李子一抹额头上的汗,手按在武器上心狂喜:“堵住你了!” 餐厅环境清幽,伴随着钢琴曲有种异样的热烈。 李子走进去挨个检索用餐的人,很快靠窗边坐一个穿职业装的女性映入眼帘,这人盘着头发,身上的套装非常高档,桌面上放着一杯美式黑咖啡。 李子坐到她面前:“你好,我们终于见面了。” 对方一愣,坦然道:“你好李警官,你比我想的还要出色。”女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又对服务员说:“请给这位美丽的警官来一杯拉花拿铁。” 李子淡淡地道:“省省吧,我可不喝杀人犯的东西。” 女人无奈:“呵呵~好吧,你还想知道什么?关于不幸的信,该说的我都说了。” 李子笑道:“我想知道的可多了,你看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多好,回头回到局子里我还有好多要问你的呢。” 女人只在一开始露出惊慌神色,这时已经恢复如常,“你要逮捕我?什么罪名呢,坐在西餐厅里喝咖啡吗?我身上可没有手机了。” 李子说:“的确啊,今天没有抓到你的小辫子,但是以后呢?我会动用官家力量查出来你是谁,一直一直盯着你,连吃喝拉撒也不放过,总不愁抓不到破绽吧。” “哈哈你还有这样的癖好。”女人勉力一笑,但已掩不住慌张,说:“何必如此,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你不怕死吗?” “怕死就不干这个了,所以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唉,我就讨厌你们这些义愤填膺的官家人。”女人叹一口气道:“好吧,我是古间律师,上沪市宏民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这么说吧,方靖不能告诉你的事,我也说不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她这话非常委婉,其实已经透露了一些信息,她和方靖不是一伙的……但却是一样的身份。农拥军你到底知道多少? 李子问:“你为什么要透露这些情报,又想要误导我么?” 古间冷笑:“我说过我们是一群挣扎求生的可怜人,也想解决灵异,只是手段不同罢了。你自己心里也推测出来了,言慧珠死以后,梁学东临死前最后见过的几个人,无非是你和那个姓季的刑警。我预感下一个诅咒人一定是你,你的身份特殊,背后拥有智囊和团队,没准能找出来中断诅咒的办法,我给你提供信息也是在自助。而且你们警察不是嫉恶如仇,舍己为人吗?哼哼,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李子已经想到这点,只是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仍不禁背后一寒,“我还没有收到信。” 古间阴阳怪气地道:“如果明天早上你没有收到,多半就是那个刑警先生收到,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很好看你,请你一定要加油。” 李子真想给她一拳,可这时电话响起来,李子按捺心情,接起电话,“我是李子……方靖,你别急慢点说……什么!哪个医院?我马上就来!” 古间见状哈哈一笑:“看来佳楠已经出来了啊,你还真是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嗵!”重重的一声响,古间已被李子按在桌子上,痛的叫声也叫不出来。 “别看了,警察办案!”李子对四周的群众说,又把古间铐起来,“现在怀疑你组织抢劫、谋杀、侮辱尸体、袭警,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古间痛得叫道:“你……你没有证据!没有逮捕令!我要告你!” “去告吧,我不在乎。” 第10章 武装袭击公安机关是极其严重的罪行,几乎空前,别说大兴分局,整个首都警务都为之震动,连武装部队都已开拔进场。 七点来钟天方欲黑,李子押着古间开车回到大兴分局,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已经大范围封锁现场,出示了证件才让稍微靠近停车。远远就看到季朝阳正在焦头烂额的汇报情况,几个样子不得了的领导正在大楼前指点工作。 李子拨通季朝阳电话,令其得以借口喘息,“老季我在门口,你情况怎么样?。” 季朝阳抬眼看她驾车在街对面,走开几步匆忙地回答:“有人武装袭击了大兴局,把你抓到的女嫌疑人劫走了,造成警员三死五伤。现在陈副部长、亓局长、军区的徐大校都在这里轰炸我,头皮都快着了。” “我听说了。”李子看一眼后排的古间,“还真是不知死活!上级绝对容忍不了这样的挑衅。” “总之我现在没功夫招呼你……” “老季你听我说,我抓到了袭击的主谋。不过……” “什么!你等等!” 远远的见到季朝阳放低手机冲那几位领导说话,又指点自己的方向。李子心想真是的,也不等我说完。 不到半分钟,季朝阳通过手机说:“亓局长让你把人带过来。” 李子无可奈何只好押古间下车过去,一个宽脸垂耳的领导,肩章上顶着吓人的国徽和半圈橄榄枝,就是李子这样胆大妄为的人也不免心中犯嘀咕,级别大到了这个地步,差不多能上国际新闻了。 领导一脸严肃问:“同志你是哪个部分的?” 李子立正敬礼,正色回答:“报告领导,我是特灾五处的李子。” “哦。”领导点头说:“农拥军的部分吧?那就复杂了。你说抓到了主谋是怎么回事?” 古间装出样子叫道:“我是冤枉的!你们警察不能乱抓人啊!” 李子不理会她,依然淡定的汇报:“这人叫古间,就是她策划了袭击大兴局的事件,具体案情比较复杂,容我稍后详细汇报。” 领导说:“先把人带进去。” 古间被警员带走,还一直大叫:“我是冤枉的,你们没有证据乱抓人!” 领导又问:“同志,你抓这人有没有行动授权,或者重要证据?” 李子一愣,缓缓摇头道:“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我确定她就是主犯无疑,审讯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可以先从她的通讯记录中寻找。” 领导听这话果然板起脸说:“不管她是不是主犯,没有证据你怎么能擅自行动呢?先侦查后抓人,这是基本逻辑!学校里没有好好学吗?你这难道也是跟农拥军学的吗!” 面对领导劈头盖脸的一顿,李子也慌了神,原本只打算给古间一个下马威,让她露出破绽,并没有想直接抓回来。可是形势逼成这个样子。她低头回答:“不是。但也不能让同志们白白牺牲了啊!” 领导没想到她还敢顶罪,呵斥道:“这是什么正当理由!你手段不正义,结果也一定不正义!这是我们多少年才纠正过来的错误。” 李子眼睛一红,委屈说:“我是管特灾的,只负责特殊灾害!古间涉及超自然犯罪,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把人放了再处分我。这次不仅有牺牲的同志,也有我的朋友重伤不醒,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死都不安心。” 领导鹰一样盯她,火光极大:“你们都看看吧,农拥军都带的什么样的人!上行下效,你……你给我到简报室等命令!没有命令不许你离开!” 这时突然一个健壮的身影挡在李子面前,笑呵呵地说:“亓局您消消气,这是我学生,年纪小不懂事,我教教训训她!多大点事?各位领导都身负要务,时间又紧,看大家伙都在等指示呢!陈部、徐大校也都在看呢。” 领导一看这人,长呼一口恶气,说:“高明你也过来了。那你负责教育她吧,十二点之前我要她把案情汇报放到我桌上。” 一身军装的高明敬礼道:“是!” 好不容易把几个大领导哄走,高明回过头来:“哟,我好像还真没见到你哭过,今个稀奇了啊。” 李子一抹湿润的眼睛说:“装的!马上给我忘了。” 高明笑道:“就知道你是装的,像你这么强悍的女兵,我都不怕能怕谁?” “噗,又在变着法子夸自己了。”李子忍俊不禁,呼出一口气说:“你怎么也来了?” 高明回答:“你看看你搞出来多大的名堂,上头说有可能涉及超自然,我就带着一个班过来戒备。” 李子道:“那关我什么事啊?本来我只是追查一个附灵者,结果现在案情扑朔迷离都成恐暴事件。” 高明道:“怎么样,需要帮忙吗?我会在这里一阵子。” “我……”李子面露难色,“高明不开玩笑,我可能真有麻烦了,总是在追踪灵异,结果这回灵异真的找上我,现在跟着我会非常危险……” 高明反而面露喜色地道:“很好!说实话我带的部队快半年了没事干,我都怕要被解除番号。所以别说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快整个目标让我施展施展。” 李子破涕为笑说:“还得是你啊。” 这时一通电话进来,不出意外是农拥军打来的,李子汇报把过程都说清楚了,特别说明这个诅咒会传染给接近的人,因此从明天起只能接受远程指导。 农拥军听完说:“我现在紧急召集团队制定预备方案,你在凌晨之前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待命,等候我的指示。” 李子又问:“可亓局长让我凌晨前赶出案情汇报交给他,这个怎么办?” 农拥军浅浅一笑说:“那个铁面弥勒,别理他,你又不是他的兵,我去沟通就好。” 李子喜道:“太好了!你真是个勇背黑锅的好领导!” “不会夸你就少夸点……”农拥军嫌弃说,“我都开始后悔答应你了,一上来这个锅我就差点扛不住,下一个不敢想。” 待她挂上电话,高明问:“那么我们从哪开始?” 李子说:“我想先去武警医院,有个朋友伤的厉害,要不是为了帮我他也不会受伤的,我真的很难过,不该让一般人参与进来。” “我明白。”高明拍拍她道:“走。我来开车。” …… 两人驱车到武警医院,赶到手术室前,方靖正两眼红通通的坐在走廊里。没等李子开口,方靖捶胸顿足道:“都怪我都怪我!明知道灵异很危险,还带黄毛来干这事!我对不起黄毛呜呜呜啊!” 李子道:“你慢点说,黄毛现在怎么样了。” 方靖流着泪说:“黄毛他……被刀子刺到脑袋,肚子也是,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我问了护士说这种情况很危险,让我别抱太大希望。还说让通知他家人,可我连他家人都不认识,还带他来做任务,呜呜呜!我和邓斌那些人有什么分别?哇哇哇……” 看他伤心的厉害,李子安慰说:“别哭了,现在还在抢救,你哭的这么凶等会医生分心了怎么办?没准黄毛命大没事呢?” 方靖听这话赶紧闭上嘴。就在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前的灯灭去了,医生当先从里边走出来,方靖的心情又像弓箭搭弓一样紧紧绷住。 医生问:“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 方靖举手说:“我!” 医生看着他说:“患者的命是保住了……” 方靖高呼:“谢天谢地!谢谢医生!” 医生为难地打断他说:“我们缝合了他腹部的伤口,不过……刀子进入他脑部太深,重创了皮层,我们不得不切除了他的前脑叶和部分脑组织……” 方靖愣住了:“意思是?” 医生接着说:“请你做好心理准备,他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就算醒过来,也会有不可预知的后遗症……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方靖僵住了,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结果。黄毛被推出来,头发已经全被剃掉,脑袋包成了木乃伊,直往重症监护室送,一行人跟随到病房前,护士就不让进去。 方靖一直喃喃:“黄毛对不起,黄毛你醒过来我给你配电车。” 李子透过玻璃窗惊奇地发现里边还有一个重病人,不正是劫匪老谷!“那个不死人!他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呢!” 方靖抹了抹眼泪说:“这事我知道,当时我和黄毛一直追踪幽浮,我跟丢了,是黄毛一直紧跟幽浮的。后来我接到他的电话,才知道她们在大兴公安局……具体的你自己看吧。” 他递出来那台李子交给他的微型摄像头,没想到它竟然还有录像功能。太好了潘攀,你这套发明意外帮上了忙。 *****方靖的录像***** 距离黄毛来电几分钟后,方靖飞掠中从天而降,落在大兴公安局门口,一眼就看见值班室里牺牲的民警,心道不好。 楼前广场里有一些惊慌失措的内勤警员正在呼叫增援和救护,有人看见方靖叫道:“你是什么人!” 方靖一边回答“我是来帮忙的”,一边往里赶。进到大楼里,只见一地血迹和狼藉,大厅处还有牺牲的警员。方靖小心翼翼地寻着血迹寻找黄毛和幽浮的踪影。突然,走廊里传来了奇怪的人声,方靖贴着墙角异化出鬼手严阵以待。 偷偷看去,走廊里倒了三个人,劫匪大力瞪大眼睛显然已死去多时,黄毛脑袋冒血倒地,还有劫匪麦哥也是扑倒一动不动。方靖虽然焦急,但是没有敢冒然上前,因为走廊里还有另一个可怕的景象: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披头散发遮住面容,身穿粉色的长裙,不,与其说是粉色其实更接近白色,粉得微乎其微。她正双手抓着劫匪老谷的头部,而后者痛苦地抽搐,双手下垂无力反抗。 什么情况啊这!一看就很诡异啊。方靖只偷看一眼就缩回来咽一口口水,但想不行,黄毛好像受伤了!就算那是鬼,也要把黄毛救回来! 方靖下定决心突然冲出去,那女人乱发中露出一只冰凉发青的眼睛,明显就是方靖见得多的鬼,人类是没有这种神情的。于是方靖果断刺出鬼手! 那女鬼丢下老谷闪进了更深处。 方靖心中一喜:谁会去追你啊?赶紧把黄毛抱起来直奔医院。少时,街道上响起来密集的警笛声。 ***** 看完录像,李子想起来“黑裙子阿姨”,把录像画面定格在那女鬼露出眼睛的一瞬间,递给高明看。高明点头道:“是……我好多年没看到这种东西了,一定是鬼。这录像可要保存好了。但这就有更多疑惑了,它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攻击这个不死人?” 李子说:“有可能是古间那帮人带来的附灵者?又或者是飞天组织的灵异武器?” 思索间,恨天高跑了过来,看到高明,与其点头示意,然后对李子说:“幽浮受了轻伤在住院部,你们要过去看看吗?” 李子想了想,又看看附近医生护士都不在,说:“既然是轻伤,一会再去。你们替我打一下掩护。”几人还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她已推开监护室门就进去,来到老谷旁边。 老谷手被铐在床上,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眼睛凹陷如骷髅一般,白天见到他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但奇怪的是他眼神竟然露出舒坦之情。 李子问:“你怎么这个样子?你不是不会死吗?” 老谷望她一眼道:“俺……俺一直都好痛,每分每秒都痛,有时痛得都麻木了,有时又痛得打滚……可是现在不……不痛啦……真好……太好啦……” 李子听不明白,又问:“你为什么会在大兴公安局?” 老谷虚弱地说:“俺,俺要救麦哥和大力,正巧看到有人打抢进去……俺就想趁机救人,俺没想要伤人,可那个小伙子打晕了麦哥,还抓住俺……” 李子道:“所以你就刺死他。” 他哽咽流泪道:对不住……对不住,俺不想伤人的……俺只是需要钱,俺家小谷……她……她很争气,她考上了大学……她交了很好的男朋友……俺俺高兴……对不住……俺就要死了……可小谷怎么办,小谷怎么办?”他老泪纵横,看起来就是一个垂死的老农。 李子看他这样子,本来一肚子火气也不知道如何撒。叹口气走出门去,说:“时间不多了,我们再去看看幽浮。” 来到普通病房,幽浮正躺在病床上看房间电视,看起来恢复得很好。李子一见她就来气,干脆把刚才的气一起撒在她身上。 “尹忧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好好呆在游乐室不能乱跑吗?你还自己答应我说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没影了呢,还给我捅出那么大的篓子!以后再也不带你出门了!” 几个男人没见过她发那么大火,都缩在门外不敢吱声。 李子看她一脸默然,更是来气:“你有什么好辩解的?你怎么知道歹徒要袭击大兴局,还不打招呼自己跑去,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同事了!” 幽浮面无表情淡淡地答道:“我没当你同事呀。” 李子一听这话,怒极反笑:“我就说,你果然是在装傻!”转身就要夺门而出。 可这时身后幽浮又说:“我当李子是朋友,我给你带了礼物。” 李子一愣回头一看,幽浮取出一个麻袋,打开里边是几十个五颜六色的可爱布娃娃。她悠悠地说:“你说夹到五十个娃娃你就回来了,可是我夹完了你还没回来。” “呃……”李子又走过去,在她病床前呆住了。 幽浮拿起一个难看的穿睡衣奥特曼晃晃说:“送给你一个。” 李子不禁声音柔和下来,说:“你夹到这么多才送一个啊?” 幽浮毫不客气地说:“对,这个最难看我不想要。” 李子笑说:“好啊,原来是这样才送我的。”唉,我怎么能拿她撒气呢?又是一个失忆的重症病人,她起码还想着我…… 一看时间快十一点了,李子心想会有别的同事来追查细节的,亓局长肯定布下天罗地网追捕佳楠,自己又何必操心。现在要考虑诅咒的事了,这次一定不能……一定不能再连累别人,无论如何也要终止“不幸的信”。 细想索命的诅咒就落到自己头上,竟然不禁发起抖来,像一层寒冰裹住了心脏。原来是这种感觉吗?没经历过的人还真是无法理解……方靖,你们也真是不容易啊。 她望向门外三个聊天的男人,心中生出来一个想法。 第11章 “你们在外边等我一会。”重症室的门被李子关了起来。 方靖奇道:“咦?她该不会是要刑讯逼供吧?我在电影里看过,刑警把监控关掉,冷笑道——‘说不说!不说隔着书揍你,鼻子嘴巴闷毛巾上水刑!验伤都验不出来,你可想清楚了。’” 高明和恨天高相视尴尬,感觉这人把整条街的气势都拉低了,李子究竟怎么结识的这人的? 于是恨天高转过话头:“高教官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带着一支部队专门对灵异类恐怖作战,用的都最先进的装备,像最新的191步枪、qbu202狙击步枪,我连摸都没机会,羡慕极了。” “哈哈,有力没地使,闲得慌,我倒反羡慕你们每天出外勤查案子。”高明说,“而且你消息挺灵通呀,连我们配备的武器都清楚。” “嗨。”恨天高笑道:“冷封不是在你部队里嘛,我们偶尔会私下交流的。” 高明说:“好呀原来是那憨子当了间谍,这可不地道,以后你也给我透露点消息才行,尤其是飞天的情报……现在我太被动了。” “你不问农拥军吗?” “他?那家伙是个锯嘴葫芦,嘴巴上拉链。” “好吧。”恨天高说:“保密纪律容许范围内没问题呀。不过这段时间飞天变得低调很多,东部空军基地的事以后就没再浮出水面。特灾这边也暂时陷入僵局,所以才着力于解决零星的超自然事件。” “哦是这样,这方面现在很忙吗?” “很意外,竟然有减少的趋势。倒是平民失踪的案件频频发生。” “听起来像是飞天转入暗处的节奏。” “我们也是这样想,因为其中很多失踪线索指向恶性的绑架,对方反侦查能力又很强,很难想象是孤立的个案。真不知道他们绑这么多平民做什么。” 高明面色冷峻:“对平民下手真是罪大恶极!要是让我知道他们在哪,非要将它连根拔起!” “是啊!”恨天高也说:“要是有一个切入点就好了。” 看他们俩兵哥谈正事帅气得不行,方靖插不上话,正耳朵贴在门边偷听里边。这时他随口说:“我可能知道哦。” 高明和恨天高同时望向他:“怎么说?” 方靖又道:“好奇怪,里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啊。李子警官不能睡着了吧?” 两人心思全在他刚才的话上,恨天高急忙问:“你先别管里边的事,你是说知道失踪的平民去哪了吗?” 方靖把耳朵从门上移开,为难地说:“我有看到过类似的信息,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啊。” 恨天高又疑惑又好笑:“不知道是真是假可以理解,不知道能不能说是什么意思?” 高明故意冷笑:“只怕吹牛。” 方靖嘻嘻笑说:“大叔你这激将法不要太明显了嘛。” 高明道:“我才33岁!” 方靖说:“我22,叫大叔很合理呀。” 高明:“……” 方靖犹豫地说:“你们稍等哈,我要试探一下到底能不能给你们透露信息。”他拿出手机来,然后装模作样地对走廊空气说“我现在对三体世界说话!” 恨天高:“……” 方靖支支吾吾地道:“我现在要说情报了,是关于那些被绑架的附灵者……去了哪里的那个……就是我在‘那里’看见的信息……怎么样?要不要给我警告一下?” 等了一会没见动静,两个军人面面相觑,总感觉被耍了。恨天高无奈地问:“……然后呢?智子在哪?” 方靖也没想到,并没有收到来自论坛的警告短信呀。暗想:原来是这样!只要不涉及到论坛本身就不算泄密,大概如此吗?他心中掂量怎么才算绝对安全,用词一定要很小心才行,性命攸关的,尽量的隐晦些。 看着两人期待的样子,他为难地说:“唉,我本来不应该冒险说的,要是我说错哪个词死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和我家里人说我是见义勇为走的?” 恨天高看他样子是真为难,摇头笑说:“要是真不方便就算了。” 高明则道:“是啊,反正也没指望你。不过要是你真的因为帮上忙死了,我负责给你追认烈士。”又拍拍胸口说,“说到做到。” 方靖哭笑不得:“哟规格还提高了,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而后言:“那我就给你们猜个迷语好了。打一个地名,大沽星起月半弯。” 大沽好像是一个地名吧,星起、月半弯? 恨天高想得比较快一些,说道:“太湖?那里有什么呢?” 看他一猜就中,方靖连忙摆手说:“我我我可一个字也没透露,连谐音都没用!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啊。别杀我!” 高明看他没有否认知道应该是这个答案,说:“足够了,我们只需要一个切入点不是么?”他拍拍方靖肩膀,“放心,烈士的事包在我身上!” “呃……”方靖无语。怎么做了好事反而好像被咒了呢。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这时三人都发觉李子在里边太久而且还什么声音都没有。方靖不由得担心问:“李警官她不会遇到危险吧?” 恨天高走到门前敲门:“李子。” 没人回答,门也反锁。 “让开我来。”高明果断一脚把门踢开,进去一看李子已经不在,朝外的窗户大开,一条窗帘扭成的绳绑在窗台上。三人赶到窗边一看,窗帘在空中随风摆动,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方靖不解:“她为什么不走楼梯?我们又没有堵她。” “啊!”高明恍然大悟:“她说起过自己被灵异缠上,而且是会传染转移的灵异,肯定是担心连累我们了。真是,这小妮子总是这么我行我素!” 恨天高关切地说:“我去找她!”说罢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方靖看向高明,笑说:“原来你们都喜欢李警官?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挺紧张她的,你不去找吗?” 高明淡定地道:“我不急,她的车不还在路边么。” …… 李子正靠在医院楼顶的栏杆边看风景,月朗星稀,风吹云驰,没有高层建筑的首都景色就是比别处好,就是有点儿冷。不一会儿,见恨天高在下面火急火燎地跑出去,李子微笑叹一口气。 高明却从身后推门出来说:“果然在这里。” 李子回头一看,说:“哎呀,小伎俩还是骗不了你。” 高明微笑说:“那当然了,也不看你是谁教出来的。” “切。”李子皱眉头说,“你这样死缠烂打的觉得自己很勇敢吗?其实一点也不尊重我的决定。” 高明走到她身边说:“怎么会呢?我才不稀罕你呢。其实是我训练这么多年,难得有近距离对抗灵异的机会,绝不能错过。恨天高那小子才紧张得不行,一溜烟的跑出去了找你,叫都叫不及,腿长就是让人羡慕。” “噗呲。”李子不知道被戳中哪个笑点,“你这个样子……呵呵呵……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羡慕了。” “女生不都喜欢长得高得嘛?” “他那也太高了……哎呀,被你带歪了,可不能对别人评头论足的。” 高明看了看时间说:“快到凌晨了,要不你给我仔细说说遇到了什么样的灵异?一起把它解决得了。” 知道拗不过他,李子只好点点头,把这两天的见闻都与他说了。高明听完好奇:“我只知道有不由分说杀人的鬼,没想到还有这样搞综艺的鬼啊?” 李子又给逗得哈哈大笑:“还真是这样。” 高明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好笑,突然说:“你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会不会是人为的?” 李子一愣,若有所思道:“这话有点意思,我有空得好好想想。” 两人随意谈天说地,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直到手机零点的闹钟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谈笑。 ……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空气中好像只剩下孤单的闹铃音乐声。高明警觉地按着武器,看向楼顶四周。那些阴暗如墨的角落,很容易让人联想冒出来什么怪异的面容。 高明说:“有什么要来了,我感觉得到。一会如果有危险,我顶一下,你先撤。” 李子看他认真的样子,轻声说:“嗯。” 突然,一股强烈的视线在一面的黑暗里射来,直叫人脊梁发寒,顺着这凉意望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是却好像有不可名状的虚无汇聚在那里,恍惚之间依稀有一个披着深黑色布的人,身体纤细,下摆巨大,散发着湿泥的臭气呆立在那边。 “它来了……” 高明注意到她的神情,掏出军用手枪对准那里,问:“你看到了什么?” 李子倒吸一口凉气,回答:“什么也没有,但那东西就在那里,它在看我。” 高明向那里举起武器道:“怎么样?要逃吗?” 没等她开口回答,天上不知从哪里翻滚飘落下来一张纸,漆黑如墨,泛着红光。凭借它哗哗响声高明伸手想要抓住它,李子赶忙说“别碰它!” 直到那张纸缓缓的飘到地上,楼顶上的风又再度刮起来,但丝毫没有吹动这封不祥的信。两人小心翼翼蹲下看,读到了上边血红色潦草又可怕的字。 *****不幸的信***** 七天后你就会死, 除非抓住我。 ***** “!”李子一惊,信的内容不太一样了,还可以这样吗?她赶紧拿出相机来拍照,然后发给了农拥军并且说明现在的情况。 农拥军很快回复问:有没有危险? 李子回答: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在盯着我,但没有靠近。 农拥军回复:我马上组织团队研判,你们原地等空投装备。” 倏地那封黑色的信燃烧了起来,转眼就化为灰烬消散。 “除非抓住我……除非抓住我。”李子反复呢喃这句话,这时不远处那个可怕的存在好像发出了奸笑,凝神去听却又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高明也感觉身体拔凉,问:“会不会说的就是你感觉到的那个东西?抓人游戏?” 李子点头说:“有可能,我之前遇到过一个鬼怪叫做‘黑裙子阿姨’,那个鬼怪也是遵循类似的规则,只不过当时是它来抓我。后来要踩到它出现的位置才赢。” 高明问:“难道这次意思是反过来抓住鬼?这听起来不那么难。它现在还在那里吗?” 李子回答:“还在,就在二十米左右……我的正前方。” 高明问:“要不要试试?” 李子听了这话,突然浑身发抖起来,梁学东炸成血人的模样历历在目,没想到人真正面对死亡临近是这种感觉……连站立都变得困难,无论怎么克制都还是还是…… 一只滚烫的大手握住她,“深呼吸,新兵上战场的时候都这样,这很正常,一会就好了。” 李子感觉温度从高明手上传过来,好像火炉驱散了严寒,这种感觉好熟悉,好温暖……颤抖的身体渐渐平缓过来。“嗯,我好多了,不过还是等等农拥军的指示。” 高明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边,只点头道:“我们往出口移动一些,如果有危险立即就撤。” 两人往出口的位置过去,李子察觉那怪异的气息跟着移动了一些,可是依然停在二十米左右的位置直勾勾地站着。她忽然觉得多半就是要抓到它才算完,但这只是其一,抓到它以后呢?多半它会转去诅咒高明,高明以后又是谁。如何才能终结这个诅咒?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灵异,真的存在所谓的“解法”吗? 李子拿起电话拨通方靖:“方靖,我有个重要的事问你。” 方靖:“李子你在哪里?我们一直在找你。” “别来,太危险了,对付这个灵异人越少越好。但我想问问你,如果能说就告诉我,不能说就说不能说。” 方靖知道她现在情况紧急,很上道的答应:“好的。” “你们这个组织有没有专属的消灭灵异的手段?” “没有。” “所有灵异都可以被消灭吗?” “不行,只能压制。” “压制?” “对,具体的你也大概明白,就是遵循它们的规律,或者找到漏洞,卡bug你知道吗?” “嗯……那么你这次的任务是来压制不幸的信吗?” “叮——”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 方靖还没开口,李子已警醒地说:“我知道,这个不能说……我换一个说法,这个灵异是否存在解决的办法?” “一定的。否则……” “叮——”又是一声脆响。方靖支支吾吾地:“呃……再这么聊我担心……那我不‘否则’了。” 李子点头说:“谢谢你,就这样。” “就这样?等等。李子警官,我会一直在医院附近待命,如果你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也……” “叮——” 李子噗笑了出来,说:“行了,我知道了。会再联系你的。” 方靖道:“我还要给你一个重要的建议,这些灵异都会严格遵守自己的规则,记住了,规则是关键!” “规则么……”挂上电话,李子心中有了计较。既然方靖在这里,证明这个灵异是有解法的。而且这些鬼怪都严格遵守自己的规律,从古间给的三个情报中也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前提是她没有撒谎。 高明问:“如何,有头绪吗?” 李子回答:“我觉得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我想在农拥军指示之前,试一试那东西。你有带刀子吗?” 高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一寸来长箭头短匕递过去,李子接过突然朝那东西投掷过去,高明心中一骇挡在她面前,生怕那东西被惹怒,但刀子“锵当”打在地上,穿过了那个虚影。 李子道:“很好,实验一,飞刀碰不到它,不知道子弹怎么样。难道一定要徒手?” “哈你真是够乱来,看我的。”高明取出消音器装在手枪上,抬枪就往那边打,子弹同样打在围栏上。那虚影仍然一动不动。 李子又说:“好极了,子弹也碰不到。” 两人不敢再试,等了一个多小时,天上飞来一台无人机降落在两人面前,放下一个包裹,同时传出来农拥军的声音:“我是农拥军,这里边有一些装备补给。你们先戴好,我们接下来在房顶做一些测试。” 高明笑道:“老农你变成一架飞机了啊。” 无人机:“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两人打开包裹,里边有手枪,电击枪,耳麦,执法记录仪和其它一些设备,还有一些食物和水。 无人机:“暂时在这个楼顶测试,必要时会派飞机来转移你们。” 李子说:“成。” 无人机:“先试试用常规武器有没有作用。” 李子果断又打了几枪,电击枪和捕网枪都试过,全都落空。“看起来它完全就是假的。” 无人机:“试试用冷却枪。” 李子从包裹里拿出一把样子很科幻的武器,附有一个罐子。她认出来这东西在对付黑裙子阿姨时非常管用,可以急速冷冻物体。 李子试喷一下,发现这东西射程不行,于是试图靠近那个虚影,但那东西竟随着李子靠近就退往远处的墙边。 “农拥军,它在躲我!它往墙边去了,我觉得可以抓住它,让我试试吗?” 无人机说:“先试冷冻枪。触碰它太冒险,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 既然是一个只会逃跑的鬼怪,总感觉没那么可怕了,这么想着李子背起一把冷冻枪冲上去,有意识的封住它反向逃跑的路,一点点把它逼到死胡同。 好极了……现在冲过去不一定能抓到它,但起码能射中它。 李子突然飞串而出,快如闪电。那虚影逃向边缘,不过几秒后,眼看它就要被射中。 可这时,无人机突然惊叫:“你在干什么!停下!” 李子不明白农拥军着急什么,一边大叫:“我就要抓住它了……”突然她一脚踩空,身子竟然失重陷进了地里去! “啊!” 无人机:“李子!” 千钧一发,高明从后面扑过来抓住她的脚,两人因惯性都往下坠,那支冰冻枪就那样摔了下去,几秒钟后在二十米下的地面摔成粉碎! 李子兀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突然一清,只见自己凌空倒吊,高明双手抓紧自己的脚踝,双脚盘在围墙边缘上大叫:“冷静,我这个姿势……没有那么大力量拉你上去!一会我数一二三把你甩向下面八层,看到那凸起的地方吗?一定要抓住它!” 李子突然明白过来,刚才自己竟然看到了幻觉地面!那里其实是悬崖。 抬头一看,那个虚影正在凌空二十米的位置……仿佛发出阴森的奸笑。 第12章 “一、二、三!” 李子被甩向窗边,总归她身手了得,头脚顺势一旋落回刚才翻出来的楼层,抓住窗户跃了进去。但是如此一来就免不了近距离的见到重伤昏迷的黄毛和劫匪老谷,不幸的信很可能因此把他们列为下一次诅咒备选对象。 李子不禁叹气发愁,回头一看窗外,那鬼影消失了,它本来也就若有若无,这时完全不见了踪影。 李子对着耳麦说:“高明我没事,但那鬼东西消失了,我现在马上回楼顶去。” 高明回应:“呼,刚才太危险了,你怎么往楼底跳!” 李子道:“那东西让我看到了假的地面,而且它还会飞,引诱我失误。” “阴险的玩意。”高明道:“这可就难办了,要是再会穿墙过壁,那还抓个屁!” 李子苦苦一笑:“要是再会穿墙,理论上就无解了吧?绝望得可以自行了断。” 耳麦里响起农拥军的声音:“我现在派直升飞机来接你们,尽量不要和更多人接触。” 过了四十分钟,一架救援直升机出现在医院上空,螺旋桨刮起阵阵气流,发出巨大的轰鸣,这在禁飞的首都圈可不多见。它缓缓悬降在距离楼顶十来米的空中,上边有人丢下两件军大衣让李子和高明穿上,然后又抛下来一条软梯。 气流中高明提高八度说:“农拥军你这是要请我们欣赏首都夜景啊。” 李子也说:“还是高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夜景。” 农拥军在耳麦里道:“能少接触一个人算一个,你们也不想害飞行员同志成为下一个传染者吧?” “理解。”李子抓住软梯爬上去,高明也紧随其后,两人都悬在梯上,直升机就迅速攀升飞向西面去了。 农拥军问:“注意观察,那东西还跟着你吗?” 李子将手穿过软梯抱紧了,望向首都的万家灯火,仔细搜寻一番,可是百米夜空中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要找到一个虚影谈何容易? “看不出来。” “嗯。”农拥军说:“那就先别管了,一会到地方先休息睡一觉,明天再处理。” 李子说:“被一只鬼盯着谁能睡得着啊?” “睡不着也得睡,否则如何有精力进行明天的尝试。现在我们判断它不到七天不会动手杀你,最多像刚才那样引诱你失误,如果它真动手了,那我们也束手无策,还不如该吃吃该睡睡。”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掉’是这个道理吧……好吧,我服从指挥。我说局长,你们可要加把劲想想办法,至少……别让我白白牺牲了。” “别说丧气话!”高明和农拥军异口同声道。 直升机经过几十分钟的飞行,来到首都西南面的荒山区,从空中往下看全是荒山灌木,甚至能闻到枯草和土疙瘩的气味,真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飞机悬降在一块平整的山坡上,探照灯的光锥在下方辟出来一个光圈。待降得足够低,李子和高明跳下去,直升机头也不回飞离现场。 野外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两人打开肩灯观察四周,这地方荒得说要冒出来鬼一点不稀奇,何况真有一只鬼不知道正躲在哪里。 李子按耳麦问:“局长你听得到吗?我们到地方了,这是哪里?” “滋、滋滋……”农拥军调整一会通讯,回答说:“你们在附近找一找,有一个入口。” 两人不敢分开太远就在附近照射,不多时果然看到一处山体后面有一个宽可过车的通道,两扇厚重的生锈铁门敞开,地面也硬化了,与外边荒芜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两人肩灯往里照射不到头,觉得阴森可怕一时间止步不前。 “好吓人的地方……高明,这像不像峪山基地那个洞穴?” “农拥军这是干嘛的?在离首都这么近的地方不能用来关押鬼吧?” 农拥军解释说:“上世纪珍宝岛事件以后为了应对苏修的核威慑,当时全国都修建了许多防核防空洞,这里就是其中之一,后来没有派上用场就荒废了。里边有柴油发电机,食物和水,有时候被我用来作为仓库和秘密的训练基地,所以不用担心这边的情况。” 高明说:“你小子还夹带私货啊。” “这是经过上级同意的。”农拥军接着道,“里边有很多房间,你们进去以后卫星通讯就会中断。但分析组一致认为这里可以很好的进行进一步试探。如果那个灵异生物再次出现,请你们利用里边的条件搞清楚它的速度、能不能穿透墙体、又或者还有没有其它的特性,同时注意要休息回复体力。每天早上傍晚各一次到门外向我汇报。我们还有六天多时间,别灰心……一定有办法的。” 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案,李子看高明一眼后说:“遵命。对了,刚才在医院我迫于无奈,从八楼的病房经过……那里边有两个病人……” 农拥军说:“这个我清楚,交给我处理。” 高明点头:“走。进去吧。” 两人缓缓步入这个山体中的地下堡垒,走了一二百米后来到了车道的尽头,这里是一道巨大的钢铁墙面,下有一扇金属安全门。高明过去用力旋转把扭发出“吱吱”地金属摩擦声,不一会门开了,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灌进去。 两人犹豫不多,一前一后走进去,只见一条狭窄的楼梯盘卷延伸向下,也不知道往下走了多少米,只觉得应该到了山腹之中,像在地底宫殿,最终来到底层一条有很多房间的长长走廊,眼看第一间门牌上写着“发电室”。 一台大型的机器在发电室正中。李子问:“这就是老农说的柴油发电机吧,你会用吗?” “简单,其实和柴油汽车的工作原理是一样的。”高明看起来用过这东西,他先检查了机油尺,防冻液,还有柴油刻度,确认无误以后掀开控制面板,里边藏有空气开关很容易被外行忽略。合上电,最后扭动开关打火,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地宫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李子笑道:“太好了!有电了。” 高明拍拍手上的灰,说:“找吃的去。我晚餐都没吃,肚子一直擂鼓。你呢?” 李子说:“我也是,这一整天赶来赶去的太漫长了。就算是那只鬼东西进来了,我也得先吃饱睡一觉再说。” 高明:“必须的。” 两人开始分头探索这个堡垒,这里狭窄的通道和简陋的陈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研究生化武器、和怪物实验那样的桥段,幽静的环境真挺吓人。但想假如那只鬼不能穿墙过壁,这样的环境倒是非常有利于抓住它。 一番搜索,李子在一间仓库找到了军用罐头,都还在保质期内,两人美美地饱餐一顿,吃完罐头更加困了,李子的眼皮再也控制不住合了起来。 …… 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张铁架床的下铺,灯亮着,但高明不知去向。 李子长伸一个懒腰,一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吗? “高明?人呢?” 几秒钟后,高明推门而入,说:“早上好,休息得好吗?” 李子看到他,登时心安下来:“还行。你睡了吗?” 高明点头:“一直在门外守着,站着眯了一会。不过没发现什么动静,会不会那东西根本不想追来?没准还在医院呢。” 李子叹气道:“如果是那样,我躲在这里可就死定了。” 高明皱眉说:“现在想来,农拥军把我们接过来这边好像也太急了。说是让我们在这里尝试抓鬼,会不会是把我们丢在这里等死?” 李子听这话突然一惊,“唉?是了!假如这个诅咒只会在人看到不幸的信以后开始生效,并在七天后传染给最后见过的几人,那就意味着……似乎有一个消极的解决方案……” 高明接过话:“如果你和我在这个地堡里死去,却没见过其他人的话,诅咒就自然断绝了!” “是啊。这就是中断诅咒的办法!”李子醒悟说:“在‘不幸的信’降临前就要准确定位被诅咒人,然后将他转移到没有人的地方!那么无论他七天后是否完成任务,诅咒都会中断!但必须七天之内见不到任何人。” 高明忽然愤怒起来:“这么说来,农拥军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破解之法,难怪这么急急忙忙的把我们转移到这里!是早就预谋要牺牲我们了!混账,我可不要这样窝囊的死!李子……假如那只鬼不跟过来,你不就也死定了吗?然后就轮到我,谁又知道我会得到什么存活条件?” 李子听着这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高明说道:“我觉得必须回到医院去,那只鬼东西很可能还在原来的地方。” “可是……”李子犹豫说:“如果这样做,回去的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人,根本没办法预判下一个受害者。” 高明一拍大腿,“你糊涂呀!下一个人有下一个办法,只有命是自己的!我还担心农拥军他们会不会把大门封上,那我们就必死无疑了。赶紧先离开这里吧。” 李子低头思索好一会,才说:“好吧,那赶紧出去,我跟着你。” 高明点头转身。 电光火石间!李子朝前一扑,双手冲他抓去!没想到后者脚下不动,竟然朝前滑开了去!李子手指差之毫厘没触到他,仅第二个动作立即掏枪射击。 “砰、砰!”两发子弹一发背心一发头,准确地打中高明的身体,但他若无其事地奔出门外。 宛如一盆冰水灌顶而下,李子全身拔凉,手枪仍指着门口动作僵住……就差一点!它太快了,明明已经竭尽全力,还是慢了一些。而且它……竟然假扮人引诱我出去!高明可不会说出那样贪生怕死的话。 李子深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这和峪山洞穴那次一样,那鬼东西暂时没有直接的危险,我要利用好这一点。 一个脚步从远而近,“李子怎么回事!我听到枪声……” 高明跑进门来,李子见状猛地扑过去一勾他脚,五指成抓攻过去。“干什么!”面对她气势汹汹,高明伸手一格,脚步一退化解招数。李子举枪就打,高明上身一仰躲过那颗子弹,惊叫“住手!你疯了吗?” 李子骂道:“鬼东西装得真像!”同时又开两枪,高明拉过门惊险挡住,苦苦解释说:“装什么?难道你遇到鬼了?我不是!” 李子抵住门不让他合上,叫道:“你刚才去哪了!” 高明隔着门板回答:“你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守着,就刚才离开上会厕所……喂,说归说,枪先放下,太危险了!” 李子又问:“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高明回答:“峪山基地。” 李子又问:“那说的第一句话呢?” 高明:“……那个谁记得呀!” 李子冷笑:“果然是假的吧?” 高明忙说:“那你告诉我,你要是记得,我任你处置!” “……”李子想了想,道:“我也不记得了……这样,你让我抱一下,就算自证清白。” 高明一愣:“什么抱一下?这不太好吧?” 李子又道:“哼!你看伪装再好也没用,只要抱一下就能很容易验证。” 高明叹口气说:“行行行,吃亏就吃亏点。但你得把枪放下,要真打死了我你不后悔吗?” 李子:“放下就放下。” 高明松开门板,说:“来吧,爱抱多久抱多久。” 李子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中却有点后怕,太瘆人了,好像突然连唯一的同伴也不能相信了。 高明张开双手说:“我准备好了。” 李子说:“那你转过身去。” 高明缓缓转身。李子伸出手,但就在要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却突然消失了!留下来空间中回荡着“咯咯咯咯”地奸笑声。 “果然又是假的!”李子猛退几步,恨恨地道,“真恶心,竟然还特地出来两次挑衅我。” 她用强硬的声音给自己打气,但一层防不胜防的惊怖感渐渐缠上心脏。 “李子!我听到枪声。”高明再次出现在通道的一头。 李子举枪高叫:“站在那儿别动!” 高明停住脚步,微举两手:“别开枪,出什么事了?” 李子喘气说:“那鬼东西出现了……它……它变成你的样子接近我,两次!不,没准这是第三次。” 高明立刻理解她的意思,把手举高说:“可我是真的高明。” 李子深吸气说:“要验证也很简单,它害怕被我抓住,所以只要肯让我抓住背后的就是真货,你理解吧?” 高明想了想点头说:“那我就趴在地上让你抓。”他乖觉地趴到了地上,李子缓步靠近,这次总该是真的了吧?那鬼东西并不直接伤害我,这么做除了恶心人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短短的十米距离李子却走了好久,一想到面前这个人不一定是人……她举枪走到近处,伸出手要去摸他。 “咯咯咯咯咯!”地上的人发出一串笑声。 突然间,高明的后脑勺变成了一张黑长直女鬼脸!并且反常识地立起来,那张脸头发一分露出骇人而惨白的笑容。 “啊——!”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吓得倒坐在地。 “你不是要抱我吗?来——抱我!”细长的鬼脸眼睛嘴巴都变成了漆黑的洞,朝李子扑过来! “啊!!砰砰砰、砰!”李子清空弹夹,那怪物在要触到自己一瞬间时消失了……那可怕的面容,忘不掉……该死! 她浑身哆嗦,牙关不住地响。好一会才想起来要装子弹,可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这时,又一个脚步声从出口旋梯又跑下来。 “别……别再来了……”李子装满七颗子弹,拉栓指向前面,只见高明走下来说“李子你没事吧?” “砰!” 李子果断一枪打在他脚边,“站住!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别靠过来!” 高明也吓一跳,“怎么回事?你脸色好差。告诉我什么情况?” “呜!别过来!够了,我真的会开枪!”她被一连串的惊扰弄得头昏脑涨,几乎没办法思考。突然间她意识到这就是鬼怪想要的——它要让自己无法信任高明,这是一种分化的策略。显然它差点就要成功了。 “好。你放心……我不过去。”高明关心的说:“我只是很担心你。能不能隔着这个距离,说说怎么回事?我们想想怎么解决?” 李子强撑着最后一点坚强,说:“那只鬼,它假扮成你的样子,它想分化我们。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我没办法判断你是真是假。” 高明缓缓把手放低了些,说:“要不你问问只有我才知道的问题?每次分开都要对一个问题。” “是啊,好像只能这样了。” 李子想了想,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在什么季节?” “冬季。” “第一天早上的训练项目呢?” “跑步。” “说一个学员的名字。随便哪个。” “恨天高。” 李子看他答得很快,戒心去了一些,高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说:“你看真是我没错吧?” “我不知道……万一鬼能窃取想法怎么办。” 高明说:“别担心,那我就寸步不离的陪着你。” “高明……”李子看着他,久违地感到无力。 蓦地,一把刀从他后面扎进脑袋里!高明一愣,“咯咯咯咯咯……”发出笑声消失了。 李子惊得合不上嘴,后面偷袭“高明”的又是一个高明!只听他冷笑说:“妈的,装得哪里像我了。” 李子惊讶地道:“高明?” 高明笑说:“是我,怎么我才上去汇报一下情况,就出这样的怪事了。” 李子下意识举起枪,但这次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高明见状说:“提问什么的根本不管用,你也不需要相信我是高明,这种时候只需要我完全服从你的命令就行了。” 李子恍然大悟:“是这样……对!我被它的异相弄得分心了。其实它不能直接伤害我,就只能假扮干扰,提出错误的引导。那么只要真正的高明完全不提议,只听命令就行。就算遇到了假的,也不过吓吓人罢了……你……你是真的高明!” 他使个眼色笑说:“呵呵谁知道呢,要是觉得还行,就先看看再说吧。” 第13章 地堡的条件虽然简陋,功能倒是挺齐全,一间宽敞的食堂十来张长铁桌,看起来可以容纳几百人,还有厨房可以用,配有电热类的厨具。 但现在,偌大的饭堂只有孤零零的两人。 李子把军用罐头的豆子和牛肉倒在锅里加热,不一会得到了热气腾腾的食物。分成两碟拿出去,就在长桌的一头与高明并排进餐。 “已经半天了。”高明漫不经心地拨弄盘子里的食物,“从早上见过那个鬼以后一直就闲到了中午,那东西一直不出来就能赢,这是个不对等的游戏。” 李子说:“没关系,它一定还会来的。如果它不想让给我机会的话,直接不跟来或者飞上天就行了。” “杀个人还这么讲究,这些东西效率也太低。”高明又说:“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它会让人产生幻象、会伪装、会滑行移动、还会突然消失和出现。没准这会儿正隐形偷听我们说话,这样的情况可没办法偷偷商量对策。” 李子浅浅一笑:“所以只剩下一条路,使用不可回避的阳谋,或者是采取我们各自脑海中的措施,不用进行交流。” “头脑风暴啊。”高明想了想说:“不过地堡中只有我们两人,它没办法再变成其他人来欺骗我们,那鬼东西又不会直接伤人,所以这七天时间里优势在我们。我得好好想想它再来时怎么能抓住它……” 李子神情突然一愣,淡淡地说:“那你可得想快一些了。” 高明注意到她神色异样,顺着她目光一看,也不禁骇然——厨房门口站着一个少了半截脑袋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 高明立即手按武器想要站起来,李子却说:“武器没用,不如沉住气先观察看看吧。” 只见那鬼披着一块又大又长的黑布,下摆拖到地上,身体有些模糊,双手捧一个餐盘。最叫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脑袋从嘴巴为界往上的部分是没有的,就好像被什么巨大的铁锤砸飞了半拉,破碎的脑浆正在缺口处晃动。而且这玩意竟然保持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它也是进来用餐。 高明身经百战什么可怕的景象没见过,巴不得冲过去揍它,但想对方不畏惧任何武器,只有被李子抓住才算完,所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半拉脑袋”徐徐走过来将盘子放在李子正对面坐了下来,仅仅一桌之隔。两人一鬼,在空旷食堂的一隅用餐…… 画面诡谲。 李子盯着它,见餐盘是空的,问:“吃豆子吗?”高明更惊讶了,又有点哭笑不得。 鬼缓缓抬起手,高明见状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挡在李子面前……但那鬼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脑浆,挖出来一团黏糊糊的猩红秽物丢在餐盘里,然后用勺子舀起来往嘴送。 “……” “哼!”高明冷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到我们吗?省省吧。” 李子也淡定吃一口豆子:“能聊聊吗?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咯咯咯咯咯!”鬼阴森地笑起来,然后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声音听起来和李子一模一样。 高明说:“哟,复读机啊。” 李子道:“你在假扮人的时候明明可以很好的交流,为什么现在又装傻呢?莫非是一种触发式的智能?” 鬼嘴角的微笑好像是镶嵌在脸上,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自顾自的吃脑浆。 李子:“真的好像机器一样,我好像越来越不怕这些东西了。” “是吧?一开始还挺新鲜的,看多了也就那样。”高明点头说:“它离得这么近,难道有恃无恐?” 李子:“但上午的时候你却成功偷袭刺中它了,可见也并不是无懈可击。” 高明一推餐盘:“怎么样?要试试吗?对着这倒胃口的玩意我可吃不下。” 李子眉头微拧:“面对面的恐怕很难吧?” “嘻嘻嘻嘻嘻……面对面恐怕很难吧?”鬼用李子的声音阴森地重复了一次。 李子意味深长地道:“你还挺会选时间复读的。” 鬼又从自己冒血的半截头壳里抓出一把脑浆,伸手丢在李子的餐盘里,用李子先前的言语说:“吃豆子吗?” 话音甫毕,高明忽听桌子底下“啵”地一声怪响,同时就见李子出手如电猛朝鬼的手伸去,那鬼缩回手。李子仅花半拍就把脚从台下缩到椅子上,紧接着从桌上猛扑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高明反应过来时李子眼看就能扑到那只鬼。可在间不容缕之际,那鬼竟然从中间分成了两半!李子就从中间穿了过去。 “擦!还能这样!” 她落地回身,那两半鬼迅速融化成两团黑泥,顺着桌子底下游窜。李子猛追不舍,一个扑跃翻过长椅滑进桌底,但那黑泥只一扭又跑到外边去,很快消失了。 “可惜!只差一点!”高明扼腕叹息,站起来一看,鬼坐的位置上有一堆粘性凝胶,正是这些东西拖慢了鬼的速度。 李子从桌子底下出来,说:“是特灾局里的同事给我的试验器材,能瞬间黏住目标。我也只是心血来潮试试。可惜……刚才如果我手臂开大一点,没准就碰到它了。” “谁知道那鬼东西还能分半,变成泥状,简直不可理喻。”高明饶有兴趣地道,“但是它为什么不直接消失呢?” 李子道:“是啊,莫非它被困住的时候不能消失?又或者‘消失’是一种需要默念启动的技能?这倒是一个意外收获。看来得让潘攀多送点这种粘球来。” 高明突然笑起来:“另外认识你这么久,刚才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脏话。” 李子眉头一拧:“赶紧给我忘了!” 傍晚的时候两人来到地堡外边通过耳麦向农拥军汇报一天的情况。 农拥军:“很好,有进展了。你要的粘性爆炸球我让人夜里送过去放在门外,明天早上你就自己出来拿,另外还需要什么就说。” 李子:“先这样吧……明天再尝试抓住它。对了,医院里我见到的那两人你打算怎么办?” “刚准备告诉你呢。”农拥军说:“那个不死附灵者劫匪名叫谷子雨,他昨晚死了,器官衰竭。” 李子并不太意外,说:“昨晚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他说他一直都很痛,可是昨晚突然不痛了,我当时就觉得他可能失去了超自然能力……对了,我把大兴局里发生的一幕怪异录像发给你,谷子雨的死亡应该跟这个录像有关。” 农拥军:“很好,竟然有如此重要的情报。” 李子又说:“那……那个黄毛呢?他还没醒吗?” 农拥军回答:“那个小年轻我们已经单独隔离看护起来了,他现在是植物人状态,说真的没有多大抢救的意义。要是在你之后诅咒不幸落在他身上,那结果可想而知。也许,那样的结果反而更……” “不许你这么说!”李子愤怒地说:“他是为了救援幽浮才受伤的,不许放弃他!做人不能这么功利。” “嗯,我明白。但若你完成了诅咒内容,或者是即将死于诅咒。我一定会提前将这人送过去地堡,以免这个诅咒继续害人。” “可以。相对的,要是下一个中招的是高明,你就要负责保护好黄毛,并维持他的治疗。行吗?” “行。”农拥军没有讨价还价,他知道李子自愿留在地堡也是一种牺牲的觉悟,“李子、高明、你们两个一定要在地堡里完成诅咒内容,圆满的解决这件事。” 高明笑道:“那不是必须的吗?” 李子:“还有六天呢,我尽力而为,谁也不想死呀。” 夜里,两人为了防范异相发生决定共处一室,各睡一张铁架床,在这节骨眼上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 高明说:“你先睡吧,我守夜。” 李子说:“那东西又不伤人,一起睡算了。”她想了想觉得这么说好像有点暧昧的歧义,又补充说:“一起各自睡……” 高明并没有察觉,说:“也别太放松了,性命攸关的,把握每一次机会,要是那玩意半夜里又出来恶心人我就把你叫醒。” 李子想了想点头躺下去,一想到高明就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睡相,突然笑起来。 “怎么?” “呵呵你这样盯着我怎么睡得了?” “你就当我不存在就好啦。” “好吧~我姑且试试。晚安。” “晚安。” 高明坐在她对面的铁架床下铺,背靠墙休息,灯肯定是不关的。他突然想自己好像头一次和女孩子共处一室过夜,这些年一直忙着当兵训练,从来没有机会谈恋爱,也怪自己是一个粗人,只会舞刀弄枪的谁会喜欢呢?也许…… 看见李子纤细的身子躺在床上,样子还真可爱啊……该死,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想这个。高明暗暗地责备自己,心情好复杂,渐渐地也半眯起眼睛。 大约到了半夜。 突然隐隐听到门外有烈火之声,高明一个激灵跳起来说:“李子醒醒!好像有什么声音。” 李子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这话赶紧起来,“好像是火声?” 高明打开门,只见通向饭堂的那一端通道翻滚着鲜红烈焰,热力逼压而来,熊熊火焰像一个狂暴的怪兽完全占据了通道,缓慢地向这边过来,卷动着火焰张牙舞爪,发出低沉的吼声。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不由得让人手遮足退。 李子刚出房门火焰迅速增大,高明急忙一拉她手转身往外跑,只几个呼吸时间,火焰就已经吞没了刚才的房间。 李子睡意朦胧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高明拽着往盘卷阶梯上跑,那火焰真就像一条巨蛇在后面穷追不舍。 两人快步向上,爬了一半楼梯。 “等等高明,不太对劲!”李子拍拍他手臂示意松一下。 高明松开她说:“先出去安全的地方再说。” 李子回头看一眼下方,那火焰却突然缓住了一些。她仔细观察,竟打个哈欠说:“哎哟假的,回去睡觉吧。” 高明被热浪烘出热汗来,惊奇道:“假的?可是这热量和气味?” 李子脸被火光映得通红,说:“你想想着火的三要素。” 高明看那火焰巨蛇竟然随着李子停下来也停了下来,心中大概明白了。回答说:“可燃物、助燃物、火源?” 李子说:“对啊,可这通道和楼梯纯纯的石灰水泥,可燃物在哪?火焰又不会凭空燃烧。” 她说着迈步走向下方的火焰,高明有些担心,但她伸出一只手前进,很快被烈焰怪兽吞没,但她若无其事转过身来说:“你看,假的,最大的破绽是墙体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第二个破绽是没有明显的可燃物,第三个破绽是它追我们不急不慢,哪有这样的?” 她话音刚落,唰地一下群响毕绝,火焰也像退潮的海浪消失了。空间里发出来咯咯鬼笑。 “哼!”高明叹口气说:“还真是什么都不能信啊,我也是着急了。” 李子说:“那也不好说,万一它来个虚实结合,那就死得冤了。” 高明道:“真是恶心人,是要让我们不能好好休息。” 李子听他这话忽然凝神思索:真的只是这样吗?为什么有点奇怪。这些幻觉好像……总感觉太明显了一些。说起来那只鬼已经两次试图把我骗离这里,第一次是假扮成高明的样子说一些贪生怕死的话引诱我出去,第二次是用这个假的火灾。它为什么这么紧张要让我离开这里?莫非它真的害怕断绝诅咒和我同归于尽吗?还是在这里我确实有抓到它的可能性? 高明:“想到什么?” 李子摇头:“还不好说,我总觉得怪怪的。先回去休息吧,再有什么怪事我看也别管了,明天粘性球到了再说。” 山中无日月,时间靠闹钟。 第二天李子难得睡到自然醒,起来时高明正在做拉伸。两人就到出口去做了情况汇报,在入口处看到了一大箱子爆炸粘性球,还放了一张潘攀给的纸条:“注意轻拿轻放,一个爆个个爆。” 一百多米长的阶梯来回走一趟,真是最好的晨练,就是有点儿废膝盖。两人来到食堂准备吃早饭,一进食堂李子快步的走到昨天与鬼同桌的位置上,当时的餐盘还没收拾。她指着昨天自己的餐盘说:“高明,脑浆不见了。” 高明说:“那不是很正常吗?既然都是幻觉,肯定会消失的。” 李子又问:“昨天晚饭的时候还有,我觉得恶心就没有收拾,这意味着幻象会持续一夜。” “嗯哼?” 李子:“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第14章 在地堡的第二天。 “半截脑袋”出现得更加频繁了,在行走时、用餐时、上厕所时、睡觉时,它总是带着同一副微笑莫名其妙地出现,静静地走到近处站立,等待着李子的发现和追击。这鬼玩意对游戏的流程非常固执,就像是编好码的机器一样。每次李子的追捕失败时它就会消失,变成暗处的虚影直到下一轮挑衅。 所以李子和高明从早到晚争分夺秒的抓住每一次机会试探。经过数十次尝试,两人不仅对它的恐怖模样彻底免疫,同时也发现它每次现形以后,会有至少八秒钟的时间不会消失,这又是一个重大的进展。 当晚两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以至于睡觉的时候李子口水横流,高明呼噜如雷,半夜里李子听到动静睁眼,看到房间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异形体内也懒得去管。 第三天…… “高明它出去了!” 李子从厕所里追出来,那鬼在前面滑行飞逃,三、四……李子在心中默念着时间,高明果然没有掉链子,及时的堵在了前方。这是三天来两人首次将鬼包夹在走廊中心,配合得最完美的一次。 “现在!”四枚粘性爆炸球同时被投掷出去。 能行!一刹那李子预见到粘球一定会完全覆盖鬼的脚步四周,时间也还有三秒!冲过去就能擒住它!终于要结束了…… “泼泼泼泼!”随着四声轻微的爆响,大量的白色强力粘胶瞬间填满了地面,甚至填出来几公分的厚度。可是定睛一看,那鬼竟然沿着墙走了上去!完全避开了粘胶,就那样反重力的倒挂在屋顶。 “我去!耍赖啊!”李子往上飞跃抓去,鬼在屋顶一缩,没抓到。 “咯咯咯咯咯……”那东西留下阴笑再次消失了。 李子跃落在高明面前,差点摔在粘胶里,高明一把扶住。 李子跺脚:“那鬼真是够赖皮了。” 高明说:“又增加了一项……贴墙行走。早知道它是唯心的存在没想到花样这么多,别心灰,我们很接近了嘛。” 李子一抹汗,点头说:“这次配合得特别好,还有四天那么长呢,下次出手动作再快一些把上边也覆盖了,准能抓到它!” 高明点头说:“我丝毫没有怀疑过,我俩出马必须手到擒来啊。” 抓鬼形势大好,李子突然担心地说:“可是我完成之后还有你,而且你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那可怎么办呀?” “嗨~”高明爽朗笑说:“这都小儿科,难不住我这种高手的,现在你要集中精神。” 李子还是很担心他,但为了中断诅咒的传染好像又没有别的办法。她忽然灵光一现,说:“哎我想到一个办法了,不用这样追得辛苦。” 高明忙道:“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李子回答:“说不说都一样,反正都是阳谋,我这个办法说起来也简单。它不是能贴墙走嘛?我们就给它来个全方位无死角封杀!” 李子挨个查看了地堡里的房间,终于选中了一间空无一物的仓库,把仅有的货架也搬了出去。 到了傍晚汇报的时候…… 耳麦中农拥军惊道:“什么?一千个?!” 李子道:“对,一千个粘球,冷冻枪两把,还有棉线还有……等等。有这些我就一定能抓住它了。” 农拥军果断回答:“行,但那么多的量也需要两天时间,那个搞笑粘球毕竟是潘攀个人的试验品,大量制作需要联系兵工厂。” 李子蹙眉说:“那就赶紧吧,时间越来越紧了。” 到第五天下午,总部按要求给李子送来了几大箱的粘性爆炸球和其它的装备。李子和高明费了老大力气把这些东西搬到地下。 在那间空房间里,李子用棉线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又一个爆炸粘球串起来,然后固定到天花板上,好像瓜棚一样,密密麻麻覆盖满整个房间房顶。连墙上地上也每隔半米布置一个,当真是全方位覆盖。 这样的陷阱妙妙屋人类看到了是绝对不会自投罗网的,但是对规则极度固执的鬼就不一定了。 高明在门外看着,生怕不小心就触发这花了几小时布置的陷阱。说:“那你怎么办?这个必杀陷阱确实可以无死角全覆盖,但是你也会被黏住的。万一掉到头上黏住口鼻,死的也很难看。” 李子布完最后一个,走出去从箱子里拿出来两个东西,说:“我有这个。” 高明一看,哈哈大笑:“雨伞帽子和高跷?!哈哈哈哈哈……亏你想得出……哈哈哈哈。” 李子粉拳捶他:“快别笑了,别人说地震的时候没穿衣服都还得跑,我这是为了活命踩高跷也不丢人吧?” “呵呵,不丢人不丢人。我是个兵,什么难堪的行动没做过?人家泰国的兵训练的时候还脱光了在泥里扭呢。只是你一向高冷……哈哈,我得拍下来……” “讨打!” 待万事就绪已经是夜里了,李子脚穿高跷,头戴雨伞帽子靠着房间最里侧的墙面等待,背后还背着冷冻枪,可谓严阵以待。 “来吧来吧,就算是这样离谱的陷阱,你也一定会进来了,因为这是你们的规律……”李子目光紧紧地注视四周,高明则在房间外边的某处,只等李子一声令下他就会冲过来把门关上。 在这么一个封闭狭窄的房间里,四面八方同时迸发出粘胶来,就算是鬼也一定逃不了,只要它被黏住,八秒钟是一个很长的时间足够抓到它。 除非它不现身。 李子心中也打起鼓来,它究竟有多少智能?会回避这样明显的陷阱吗? 拜托一定要进来啊…… 这房间里极其安静,李子每一次心跳都听见扑通扑通地响。 不知等了多久,突然门口转进来一个黑衣身影——果然来了!它缺少半截头部的嘴角依然挂着怪异的微笑,丝毫没有理会脚下几乎要踩到的爆炸球,一步步走近,停在屋子的中心,李子的面前。 一人一鬼的对决。 李子深吸一口气,叫道:“高明!” 房门被关起来,机不可失!李子投出一第一颗爆炸球,它引发了连环爆炸,仅仅两秒钟整个房间的爆炸球相继炸开,粘液如一场倾盆大雨落下,连地面的粘球也遍地开花,满眼都是不可躲避的白色。一瞬间时间也好像被黏滞住。 那鬼避无可避,竟原地被无数凝胶缠住。李子高跷猛点地面向前暴冲,脚下感受到了粘液的阻力,但她奋力跑了两步就往前扑。只要抓到它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 高明打开了门,只见李子跌在厚厚的胶团中,雨伞帽子掉在一旁,身体四肢都被紧紧黏住,这些胶水遇到空气以后迅速变韧,就想动手指都非常困难,得用特制的药水来洗脱,还好两人都带着。 高明没有笑,焦急地问:“怎么样?” 李子样子虽然狼狈,但却高兴地说:“来帮帮我!我刚才扑到它了!” 高明:“真的?太好了!”说着不小心前进一步,鞋子被牢牢粘住。 …… 两人花了大半夜才从那个房间里挣脱出来,兴奋地坐到食堂前吃宵夜。 “快说说看,具体是什么情况?”高明来劲地问。 李子慰然一笑:“也没什么意外的,虽然高跷也差点被黏住,但姐姐我险中一跃,牢牢把那鬼抱住了,我数了足足五秒钟它才消失,如果这样都不算抓住,就没什么能算了。” 高明竖起大拇指说:“好家伙,它连反抗都省了啊,真是自投罗网,你这个陷阱点子好啊。” 李子高兴地说:“轮到你的时候也可以参考参考。” 高明听这话疑惑地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这话当然不是在问李子。但她接道:“我也不知道,大概鬼不会再出现了吧。离凌晨还有一些时间,有可能过了凌晨它会出来给你送信。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真的好想帮帮你。” 高明说:“你还是快点离开我身边吧,安全第一,等我断绝了这个该死的诅咒,再好好聊聊这些细节,你别说还挺过瘾的。” 李子不说话,心中正在想怎么能帮到高明。可突然一条黑影掠过身边,一股恶寒凶猛地涌上心头。 两人同时转头去看,都难以置信地呆住了——那个鬼竟然又出现在食堂门口!嘴角依然挂着死气沉沉的微笑,李子感觉到一种巨大的不安,如山一样的压来,眼前画面竟然昏花晃动。 “为什么……这还没到凌晨!”高明拍案而起,他心中想的是不能再传染给李子了。 但“半拉脑袋”动了,它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忽略了前面的高明,停在了李子身边,面朝她,阴险地笑起来:“咯咯咯咯咯……”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混账!”李子掏出一颗爆炸粘球丢在它脚下,但那东西这次连躲也没躲。李子扑上去用力抓住它脖子,吼道:“为什么?我明明抓到你了!” 已经过了八秒,但那鬼一点消失的意思也没有,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用李子的声音说道:“为什么?我明明抓到你了!” 高明愤怒地抽出匕首猛刺在它背后,鬼不痛不痒,用阴森的声音重复了一次:“为什么?我明明抓到你了。嘻嘻嘻嘻嘻嘻!” 李子心头剧震,松开手瘫软倒坐。 “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整个地堡响彻了鬼的笑声。 …… 第六天凌晨。 李子和高明都难以成眠,一个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手机思索,一个沉默的站在门边警戒。 良久,李子终于开口自言自语:“究竟哪里弄错了?‘除非抓住我……除非抓住我’……明明没有别的意思了!耍赖啊!怎么能这样?” 高明蹙眉:“会不会是你虽然抓住它,但也要等到七天它才会走?” 李子感觉委屈,一种沉重的挫败感包围着自己,回答说:“不会的,我能感觉得到,它刚才明显是来挑衅的,意思是这五天来我们都在做无用功。” 高明安慰说:“已经汇报农拥军了,他们会想出办法,没事的还有两天。” “……”李子眼睛一红,哽咽道:“高明我不是怕死,我只是讨厌失败。” 高明走过去:“我知道。能到地堡里来独自承受这个就很不容易了。我们再试试。” 李子鼻子一酸,扑到他身上,“替我报仇!高明,别让它猖狂下去!” 高明一愣轻轻拍拍她背,笑说:“你又开我玩笑了是不是?要报仇什么的也是你自己来!还有四十八小时呢,就算是去偷五x大楼的绝密情报也都够了。” 李子从他怀里推出来,衣袖一抹泪眼说:“你就爱吹牛!你啊不许笑我,我不信你一点也不怕死。” 高明笑道:“我当然怕死。但横竖都是死,肯定要奋战到最后的,何况你还有我兜底呢,更何况最不济农拥军那老小子得给我们两个办烈士,到时候烈士碑上连名字都挨一起。” “噗嗤,讨厌。谁要跟你死一块?开玩笑也没点吉利的。”李子破涕为笑,心情觉得舒服了些。 高明心想:其实上战场就是这样了,没准打得满堂彩,突然一发炮弹、一颗冷枪就结束了大好一生,那些士兵又能怨谁?能拼搏过就算不错了。相比之下,这些鬼怪算是厚道的。 高明想捋她头发,碰到时却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们再从头捋一捋事情的经过好不好?没准遗漏了什么。” 李子擦干眼泪点头说:“好!还有四十八小时,听你的,拼搏到最后。” …… 第六天中午,农拥军命令李子和高明呆在地堡的房间里不要出来,一组人员把黄毛送了进来,他坐在轮椅上被送进了其中一间房里,挂着营养液维持瓶自生自灭。李子和高明虽然知道他被送进了哪间房,但是被要求不能进去看他,除非下一个被诅咒的人确定是高明。 李子苦笑:“看来农拥军是默认我死定了啊。” 高明:“别这么说,他这人我知道。虽然样子很理性,行事又冷酷,但是其实人情味很重。他一定尽全力了。” 李子又有点悲上心头。这天里她又设计抓到了那只鬼一次,但对方躲也不躲,看来是耍赖无疑了。 转眼就到了第七天凌晨,距离鬼动手杀人只剩下最后不到24小时了,李子吃饭睡觉的心情都没有了。面对死亡命运的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如果是果断迅速的处死,一些人或许能够视死如归,坦然承受;但明明知道难逃一死,却要苦苦等待,那种滋味可真是难受至极。就如当凯撒大帝被问起希望以何种方式死去时,他回答也是“暴死。” 究竟哪里错了,究竟哪里错了?李子一直在反复整理这些天来的情报,特别是古间和方靖提供的信息。 首先,“不幸的信”一定是有活下来的办法,这点从古间的同党佳楠的经历可以得出。其次,“不幸的信”也一定存在断绝的办法,这点从方靖那里得到。那么问题的关键就是对信的内容的理解,如果有偏差,就会像跳楼降伞那个人一样,我现在一定也是走进了这种误区——从鬼的挑衅也可见一斑。 是的,一定存在理解偏差!是什么呢? 再看信的内容非常简短: *****不幸的信***** 七天后你就会死, 除非抓住我。 ***** 这里有一个明显的和别的信不一样的地方,别的信第一句是“你的生命只剩七天”,我的信却是“七天后你就会死”。 乍一看意思相同,但意思既然相同,又为什么特地的写不一样? 再看第二句,“除非抓住我”。除了总是冒出来挑衅和吓人的鬼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抓住的?不应该……就这两句话,还有别的理解吗? 李子强烈感觉问题就出在这两句话上,但怎么也想不明白。还有什么线索?她心乱如麻,加上好久没洗澡,头皮又一阵痒。 这时高明走进来说:“刚才那鬼又在门外搞出些血淋淋的幻象想吓唬我,它真是太没有想象力了,几乎想笑。” 李子听这话,猛然想到还有一个线索——幻象。 是了,刚进来头两天的时候,鬼好像一直试图用幻象逼我离开地堡,后来它发现不可能成功就不再做了。但那些幻象实在太拙劣,很明显就能识破,它为什么会期望用这种幻象逼走我们呢?除非……它的真实目的是希望我这么去想! 现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它用幻象吓我们并不是真的希望我们离开地堡,而是害怕我们离开地堡!故意用这种目的相反的计谋让我以为地堡里有对付它的可能。事实上“抓住它”和完成诅咒并没有关系。 它就是要让我们困在地堡里浪费时间。 李子心中怦怦直跳,隐隐约约抓到了一根希望的绳。 “但地堡外边天地广阔,遇到任何一个人都会把诅咒传染给他,怎么可能有破解信的内容的方法?” 李子目射精光,飞速思考。 慢着……“七天后你就会死”……这是在强调一个时间节点,“你的生命只剩七天”……这是在强调余额。为什么要强调时间节点?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子兴奋地过去抓住高明的肩膀,拍拍他说:“小伙子胳膊还挺粗。”就往外边跑。 “喂!你去哪?”高明叫道,追了出去。 第15章 高明追着李子上到地堡地面见她站在金属巨墙前,还没来得及发问也发现异样——出口不见了。扫视一圈道:“我记得这里原来应该是有个带转盘的安全门吧?” 李子几乎没有思索,狡黠一笑说:“太好了!我一定猜对了,所以它才这么紧张。高明我给你表演一个穿墙术,看好了啊。” “穿墙术?” 她不再解释,径直向前走过去,然后像幽灵一样没入了巨墙中。 “!”高明惊道:“你没事吧?” 一只纤纤素手从墙里伸出来勾勾,说:“是幻象,门仍然在这里,你也过来吧。” 经历了这么多异相以后后高明也已经不会骇异了,只是好奇她突然间醒悟了什么,对鬼的动机好像了如指掌。于是伸着一只手试探着摸过去,果然是幻象,还有点害怕被卡在墙里。 通过巨墙,跑过宽敞的车道,就来到防空洞口。正是上午大早,荒野里虫鸣鸟叫,空气无比清新。这里勉强可以打电话,李子拿出来手机拨号。 高明赶上去叫道:“李子等等,你能不能说明白怎么回事?” 李子握着手机说:“我还没有肯定,你再等我一会儿。” 高明点头:“好。” 电话接通了,那一头是方靖。 方靖焦急地问:“李子警官,可算接到你电话了!担心死我了。今天是诅咒的最后一天,你情况怎么样?完成诅咒内容了吗?” “让你担心了。”李子回答,“我在一个隐秘场所和鬼周旋了六天,今夜凌晨就是截止。” “天啊,那可怎么办?” “你现在还在武警医院附近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在的在的!我计划是过了今晚再联系不上你,就要离开了。对了,有警察把黄毛带走了,说是带去治疗,你知道这个事吗?能帮我问问吗?我很担心他。” 听到这话,李子黯然神伤,心想黄毛挂着点滴瓶和排泄设备被封锁在地底,怎么会好?唉,现在如果告诉他这个,只怕没有益处。于是说:“他还在治疗,可能要十天才有结果,到时候我告诉你。” “太好了!那就多谢你们了……谢谢,谢谢……要是黄毛因为帮我打工变成植物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方靖懊悔地说,又道:“啊,你现在情况一定很紧急吧,有什么我能帮到?我全力以赴。” 李子说:“请你到医院顶楼天台去,看看有没有一封黑色的‘不幸的信’在那里。如果有,请你马上告诉我,同时一定要守好现场,不要让任何人触碰它,包括你自己。如果没有,请你帮忙调查谁拿走了。” 高明在一旁诧异:那封信不是在我们眼前化为灰烬了吗? “好!十分钟内一定回复。” 李子挂上电话对高明说:“高明我们做好准备,电话一来就汇报农拥军,带一个箱子把我装起来,接下来全靠你了。” 高明只想到些大概,问:“你是说?” “我现在给你解释。”李子道:“信的内容其实玩了一个隐晦的文字游戏。它的第一句说‘七天后你就会死,其实是在强调和提示七天后的凌晨那个时间节点,鬼将对我发动的死亡攻击只有那个瞬间!而不是‘你的生命只剩七天’,你想想,这两者是不是有很大区别?” “原来是这样!”高明马上领悟过来:“对,如果是后者的话,无论是否逃过第一次攻击,后面还会有无穷无尽的必死理由。但你这个,只要能避开‘七天后你就会死’的这个节点,就能活。这种写法差别……是有原因的吧。” 李子说:“正是!” 高明也兴奋起来:“你认为第二句‘除非抓住我’的‘我’,指的并不是鬼,其实是那封信!?这……可是那封信已经化为灰烬了呀……难道……” 李子激动地说:“这就是鬼最狡猾的地方了,在我们看到信的一瞬间,它就以虚影的方式立即出现,然后制造幻象让我们误以为信被看过后就烧掉了,紧接着它那种恐怖的视线感自然而然的就会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陷入心理误区,坚定的认为‘除非抓住我’指的就是抓住鬼。 但你想想它神出鬼没,怎么可能正好在死亡攻击的节点被抓住?所以信透露出来真正的过关方案——是在七天后的凌晨,死亡攻击来临时,手里抓住信就能避开死亡!就这么简单。” 高明张大嘴巴,过了一会才喃喃:“太……太牛了,很有可能……你个小妮子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李子一笑接着说:“而我们在这里的几天里,知道了鬼的幻象会持续几个小时,往往是到了第二天才会消失。它在头一天用幻象想把我们吓出地堡,这其实是欲擒故纵,让我们以为地堡里有机会抓到它。但事实是我们在第五天上抓到了它,却没有任何作用。刚才我们试图出去,它又施展幻象消除出口,这更加证明解决的钥匙在外面。外面有什么?除了那封信,我想不到任何可能了。所以我打赌现在那封信一定还在医院里,如果没有被人动过它一定还在顶楼,那天夜里那么大的风也没有把它吹跑。” 高明说:“最怕被人拿走了。” 李子沉吟片刻,道:“如果被人拿走了,那就是我的命不好。”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李子心怦怦直跳,决定命运的回答就在手中,说不紧张是假的。 “我来接吧。”高明伸手接过电话,点击接通,“喂,我是李子的战友高明,我们见过……是么?这样啊?我知道了……” 李子听着高明的对话,一颗心像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直到高明挂上电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高明递回手机说:“方靖说天台没有,但询问以后说是两天前保洁阿姨上顶楼看见了,觉得内容很晦气,就扫进垃圾篓里,现在方靖正在满医院的垃圾箱找。” “呼……果然,还有希望!”李子呼出一口气,“我们去医院,但不能让任何人见到我。” 高明说:“等等李子,先汇报农拥军。” 卫星耳麦接通总部,农拥军也焦急地问:“请讲。” 李子说:“局长,我们分析出来诅咒的真实内容是要我手握那封信度过今夜凌晨。请你赶紧派人去武警医院找那封信。” “滋滋滋……滋滋……” 干扰杂音突然很强,以往通讯都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李子暗叫不好,说:“您能听到吗?我可以申请躲在箱子里由高明带我去医院吗?或者你们把信带过来?” “你……滋滋……胡闹!……沙沙沙……是一个人民警……” 农拥军的声音变得很愤怒,不知道在说什么。李子慌忙解释:“局长,我听从你的指示,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这时……李子耳边响起那个恶心的笑声“咯咯咯咯咯……” 又是它!可恶!干扰通讯?它这样耍赖? 突然农拥军恢复了清晰的声音:“高明!执行你的任务!我绝对不容许特工贪生怕死让这个灾害继续祸害百姓!” 李子叫道:“你在说什么啊?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啪!啪!”两声响,卫星耳麦烧掉了,鬼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李子拿下耳麦丢在地上看向高明,幽幽叹口气说:“你是不是接到什么单独的命令?” 高明僵住,两条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好像经历激烈的斗争。而后他缓缓地点头:“是。记得第二天早吗?我丢下你自己去汇报情况,农拥军单独给了我任务,说这个灾害必须被消灭在这里。假如你有想出去的苗头,他让我一定要阻止你……” 高明一向中气十足,难得他这时越说越小声。 李子淡淡地道:“很合理啊,为了百姓的安危,每年都有多少人民警察因公牺牲,何况是这样难解的灾害?这是千载难逢的处置时机……如果我硬要出去,你就会打死我是吧?” “对不起。”高明黯然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如果冒险把你从这里带去医院,这一百多公里万一出任何问题,万一让你见到任何人,那都是前功尽弃。李子我……我……” “不用解释,我又没有怪你。”李子打断他,骄傲地抬头说,“我也是一名人民警察,我以此为荣!” 高明咬着牙关,内心很矛盾:“我也很想去帮你把信带回来……” “但是你如果不看住我,万一我贪生怕死自己跑了,你就对不起自己的任务了。” 高明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没想到李子走上前拍拍他肩,说:“没事高明,我哪也不去,等方靖找到信了,拜托他送过来看看来不来得及。” 她释然地坐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说:“其实这地方挺好的,空气好,环境也幽静,我也好久没有享受这样的郊外了,要是再有个烧烤炉和垫子,几个朋友一起打打扑克,那该多好啊。” 高明呆住了,他本以为她会埋怨,会愤怒,会哭泣。没想到她和自己一样,真的甘愿为了人民、为了理想坦然面对死亡。 金色晨光洒在两人之间,面前的这个姑娘虽然满身脏,可是却如此美丽动人。 李子拍拍身旁,说:“愣着干嘛,坐吧,想那些也没用,方靖那人也是有能力的。高明你要是过意不去,能不能给我讲个笑话?我想听。” 高明摇头:“我不会讲笑话。” 李子笑说:“唉,还真是个木头,那陪我晒晒太阳吧,别想了,反正不用忙了。” 高明忽然心头一热,人一辈子有多少机会能为喜欢的人拼一次命?他一捏拳头说:“有的忙!走,我们去医院!” 这下换李子吃惊了,说:“说什么呢!你的任务呢?” “管他呢!”高明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李子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高明说:“我认真的。你会活下来的,诅咒也一定会解决,因为有我在这里!老子天下无敌,什么事办不到?你信不信?” 李子呆呆的看着他脸,好久才轻声道:“我相信。” …… 高明拖着一台板车,板车上放着一个原本用来装搞笑粘球的木箱子。荒野山路崎岖不平,而且杂草丛丛、无路可寻,高明只得一边用开山刀砍开路,一边拖着板车挑选比较平坦的路线走。荒野的荆棘打在他身上,脸上和手上划满细微的伤。 “好颠簸啊!要不我出去走算了?”李子在箱子里叫道。 高明砍开一条硬荆,回答说:“我这已经选的最好的路了,你忍忍。要是哪里冒出来一个农民怎么办?” “唉,真是遭罪。按你这个龟速,天黑之前能到路边吗?” 高明苦苦一笑:“你一个坐轿子的还跟我抬轿的嫌弃啊?” 李子笑说:“是你自己求我出来的,你不得负起责任来?” 高中哈哈一乐:“行了行了,快了。” 两人花了一个上午,才从荒郊野岭来到了高速公路边。李子在箱子里翻了个身,好像听到好几辆路过的车飞驰而过。问:“你打到车了吗?” 高明说:“这些家伙,看我一身脏拖个军用箱子,停也不敢停。” 李子道:“那可怎么办,凌晨之前能到首都吗?” 高明说:“哼,打个车还能没办法?” 突然听到“砰!”一声枪响,然后是车轮急刹的声音。接着一个听声音就很胖的人惊恐地道:“别开枪别开枪!哥们有话好好说。” 高明的声音喝道:“下车!手机交出来。” 胖子苦道:“哥们我手机!哎哟。” 李子感觉自己被搬上了车,觉得好笑,问:“高明,你难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车子发动了,高明的声音从驾驶坐的方向说:“军人执行紧急任务时,有合法征用群众车辆的权力。” 这不说还好,李子噗嗤一笑:“你这……呵呵呵……你还说自己不会说笑话……。” 高明又说:“回头部队会给他征用费的。” 李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车行驶在高速路上。 忽然听得高明接起来一个来电,连猫在箱子里的李子也能听见那一头农拥军暴跳如雷:“高明你怎么回事!李子的定位已经移动到公路上了!你人呢?” 高明淡淡地说:“刚才信号不好,没和你说清楚,我们发现了重大线索。我会保证她不见到任何人的,放心。” 农拥军喝道:“高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违抗命令!” “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相信你?就像许老师那次么?” “农拥军!你这话过分了!我又有什么错?” “高明我看错你了。我不管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未经我批准就私自离开安全区域,这是严重的违反纪律!已经危害到大局,我有权立即击毙你们。” 高明苦恼说:“之前和你通话的是鬼,我不知道它对你说了什么。但李子是一个好警察,她为了你的任务自愿留下来牺牲自己,都是我自作主张强行把她带出来的,我一定能救她,同时也解决这次危机。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帮忙,别碍事。” 农拥军沉默了一会,才说:“既然她愿意牺牲,你又违抗命令,我只好执行紧急方案了。高明,我会申请使用武直10和无忌型机甲。你们好自为之。” 高明一听,知道他故意说出来,算是给自己一些机会。笑道:“谢了哥们。” 农拥军:“哼!”挂上了电话。 高明猛踩刹车,跑到后座打开箱子,李子躺在里边不敢丝毫抬头,问:“农拥军说什么了?” 高明急忙拿出一把匕首说:“他说会协助我们的。你赶紧转过去,把后肩露出来。” 李子犹豫不多,拉低背后衣服,拨开头发。高明手指摸过她的清瘦的背,解释说:“你体检时他们会在后肩植入定位装置,我现在把它取出来,你忍一忍。” 李子惊讶道:“你不是说农拥军会协助我们吗?你……啊哟……” 高明挑破皮肤把那颗微小的定位器取出来,丢出窗外去。 “好了,这样暂时就不用担心武直10的重机枪了。但我们得再快些,万一他真的调动无忌者机甲过来,那可真是完蛋。” 李子惊呼:“我去!那种机器人?我们现在是逃犯吗?” 高明回到驾驶座一脚油门又飙了起来:“差不多吧,争分夺秒就好。” 第16章 “征用”来的车子性能不太好,估计应该是小型货车之类的,一直颠来晃去,缩在箱子里头的李子直感胃部翻江倒海。 好像听到外头有直升飞机飞过的声音,不由得担心起来。不多时,听到高明边开车边打电话说:“你好,救援中心吗?我车在g234往南40公里处栽沟了,麻烦你们过来救援一下……啊对对,要拖车……赶紧来,我加急……对,钱不是问题,我付双倍。”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车停了下来,李子感觉箱子就被拉下了车,听高明的声音道:“一会别出声。” 等到一辆橙黄色的救援拖车缓缓而来,一个男人下车说:“嘿大兄弟,你怎么能在这儿栽沟啊?路那么直。” 高明笑着回答:“轮胎好像有问题,差点失控。” 那人说:“哦这样。这条路很少有事故,我们还是头一次往这边来呢。麻烦你稍等一下,这就开工。” 高明说:“先不忙,请你们都过来。” 那人奇道:“咦怎么……呃哼……”一声闷哼,他倒了下去。 另一个配合的救援人员惊呼:“你干什么!为什么打人啊?你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空手道黑带!” 高明走过去“笃”的一声,那人的骂声戛然而止,“哼!打的就是小日本的玩意。” 两个救援人被高明扒了外套捆个严实,贴上嘴巴丢进货车里锁上。李子听声音觉得好笑,明白了,他这是要换车伪装呢,真不愧是高明,只不过事情好像越闹越大。 高明把装李子的箱子拖上救援车,自己换上救援人员的外套。车子一路无阻,轻松开过收费站。 李子心想自己也不能出去,只能相信他,干脆小睡了一会。 再起来的时候是被电话叫醒的,方靖在电话那头小声地说:“李子警官,有好多警察来强制疏散医院的人!我们现在躲起来了。但那封信还没找到,医院楼里所有垃圾桶都翻遍了没有,现在只能等警察走以后再去翻医院的垃圾集中点。” 李子说:“‘你们’是不止你一个人吗?” 恨天高的声音道:“李子是我,我都听说了,只有找到那封信才能救你对吧?你别怕,我们正在加紧,但看样子医院很快会被疏散封锁起来,总部知道你要来。” “是啊。”李子回答:“高明正带我赶往医院,局长害怕我把这个诅咒再传出去,可能要对付我,没想到这档口他才是大boss……唉,这也不怪他。” 恨天高说:“明白。那一会你们到医院附近待命就好,等我好消息,找到了信第一时间会联系你的。” 李子感激地说:“方靖,恨天高,谢谢你们。” 车子好像进入市区,走走停停的挨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停下来。 高明笃笃敲了两下箱子,说:“我们到医院附近了,现在差不多六点,得弃车。这辆车也不安全,我得先把你转移到没人的地方。” 李子想了一想说:“我听方靖和恨天高说农拥军已经把医院清空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不想躲在可能会传染到平民的地方,不如你直接把我带进医院吧,是生是死就在那里了。” 高明说:“不行!农拥军很可能会设下埋伏直接在那里打死你。他在关键时刻不会手软的。” 李子柔声说:“高明,我们现在已经是违抗命令了。我不想再因为我让更多人陷入困境,也不希望你出事,听我的吧。” 高明叹一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日暮下,高明拖着放有军用箱子的板车,一路走向武警医院,越走人越少。几个警察模样的人看见他行迹可疑,走上前说:“前面按上级命令封锁,你是什么人?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只听一顿拳脚,高明又拖着板车前进。李子哭笑不得:“你下手有点分寸啊,今天打了多少人了?” 高明笑说:“放心,死不了。” 来到医院门前,平时繁忙的医院这时静悄悄的,只见农拥军正独自在广场前等着,没带任何特工,他鼻梁上的眼镜有点儿反光。 高明说:“哟,农局长还亲自来迎接?我记得处置公共突发事件时指挥官不得亲自上阵,你老小子违反纪律啊。” 农拥军冷冷地道:“要说违反纪律谁又比得过你高明了?我可不想因为你的抗命,再让更多的同志陷入危险。”他看一眼高明背后的箱子,怀疑地说:“你拖的这个箱子其实是空的吧?使用诱饵是你的惯用技俩,她人在哪?” 高明一愣,说:“我说过保证不让任何人见到她,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农拥军推推眼镜道:“我冒不起这个险,这是官家赋予我的责任,你应该清楚的。” 高明露出招牌冷笑:“你从来不信别人会不顾生死,只相信自己,哼!真是够傲慢。老子没空理你,现在争分夺秒要找那封信,别逼我连你也揍了。” 农拥军挡住去路说:“她现在在外面多一分钟,诅咒传染的几率就增大一分,你马上交代她的位置,否则一错再错军区也保不了你!” 他说话的同时,“哐啷哐啷哐啷”一个巨大的白色金属球滚了过来,然后裂解开站立起来,身高近三米的无忌型机甲在夕阳下映成了金黄色,透露出不可战胜的霸道感。 金属怪物脑袋中间射出一道红色光锥扫射高明,他果然有备而来。高明皱眉说:“确实,你现在直接用这东西打死我和李子,再等地堡里的那个黄毛七天后被诅咒杀死,一切就结束了,我们的农大英雄又立一功,以往你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农拥军愤怒说:“随你怎么说!她在哪?” 这时,箱子里却发出来声音,李子在里边道:“局长我就在箱子里,我就不出去了,免得害了你。” 农拥军倒是没想到,高明呵呵一笑:“怎么样?两个都在这了,你动手吧。” 无忌型机甲肩上的重机枪转了出来,只等一声令下,两人就会化为浓血。 农拥军沉默着,目光在高明身上刮来剐去,问:“她真的一直没有见过任何人吗?” 高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农拥军缓缓点头:“好吧,那我会在这里守好她,避免群众进来看热闹,你要干什么就抓紧,距离凌晨只有六个小时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刀子嘴豆腐心!”高明想向前将他抱起来,农拥军连忙退后躲闪,骂到:“快滚去干你的活,23点之前必须回到这里,否则机甲直接追踪击毙,我不开玩笑。” 高明二话不说快步朝里边去,但是偌大的医院从何寻起,也是一件头疼事。正自苦恼,恨天高和方靖从里边跑出来,两个人都一身恶臭,满是污渍。 恨天高说:“高教官你来了。” 高明急忙问:“进展如何?” 恨天高摇头说:“医院的垃圾集中点翻遍了,也没有。我们问了垃圾清运的师傅,说今早清运了一次,有可能在城区垃圾中转站。” 高明蹙眉:“意思是我们要满城区找一张黑色的纸,还只有六个小时?” 恨天高也不禁黯然:“对。” 方靖突然一拍脑门,说:“哎呀!我怎么把路铃给忘了?这个下午真是忙傻了!” 两人看他:“什么意思?” 方靖取出路铃来说:“那封信若是灵异物品,用这个路铃可以探测出灵异的大概方向,不知道对信有没有用。” 恨天高恼火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东西能探测多远?” 方靖回答:“一两百米吧。” 高明道:“走!去垃圾站,赌了。” 方靖几乎是被两个兵哥架着足不点地飞出医院的,丝毫没有机会去细看农拥军和那台吓人的机器人。三人坐上恨天高的牧马人在市里一路狂飙,直往最近的垃圾中转站去。 西红门垃圾中转站是大兴区的一个大站,任何时候都很忙碌,整个城区的垃圾不停的集中往这里,等待转移填埋。 这里到处散发着一种甜不甜,咸不咸的臭气,满地都被黑水淌得脏兮兮的,一般人十分钟也待不住,但保洁人员还能自顾自的作业、喝水。 车子径直开进大门连个保安都没有,这是当然的,这样的地方给钱也没多少人肯来。只一个穿着环卫服,背后背草帽的保洁阿姨问:“干啥的呢?” 恨天高回答:“阿姨,我们是军人。有一封重要的信件弄丢失了,可能被丢这里来了,纯黑色的。有印象吗?” “呵呵。你这小伙子,我们这里每天几十吨纸,阿姨怎么记得住?” 几个保洁阿姨看他们三个小伙挺帅,交头接耳笑起来。其中一个说:“以前也有人想到垃圾站来找重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找到的,你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为什么了。” 三人道了声好就往里边开,来到堆积点一看,简直绝望!一座差不多像篮球场那么大的垃圾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鱼骨头、金属、废纸、口香糖、玻璃碎片、轮胎、木制家具、最恶心的是一包包的厨余垃圾。如果算上外围足球场大小的大型堆积,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果然一看知道为什么了。”方靖惊呆了,回头问:“大娘,不是说好了垃圾分类的吗?” 那个保洁阿姨讪笑说:“那怎么分得了哟。” 方靖一想也是,垃圾分类是个大难题,上沪市作为全国试点搞了几次都不了了之,问题出在家庭垃圾的源头上。 所谓垃圾分类,其关键在于把有利用价值的物体,如纸张、金属等可回收物从其它废物中单独分出来,节省资源的潜力是巨大的。可是老百姓各家各户可不会在家里特地分类丢弃,都是图方便一袋子解决,那么到了投放点自然也不会再拆包分类。因此等垃圾运到了中转站就为时已晚,好物废物早混做一团。如果不在源头做到分类,中转站再怎么想方设法那都是多余的。 高明和恨天高没有功夫想这些了,都说:“快用你的铃试试!” 方靖举起路铃冲着四周一摆,老天有眼,在垃圾屋的一个方向上,路铃竟然“叮铃”清脆地响了一下! 恨天高激动地问:“你这东西准确吗?” 方靖为难说:“它只能探测灵异,这里边一定有,但是不是那封信就不好说。没准翻下去发现是一只鬼……那也很难说……” 机会很大,两兵哥的内心都沸腾了,高明跳下车说:“赶紧开工!” 两人问保洁阿姨借来橡胶手套,两人戴了足足三层。几个保洁阿姨都说这是不成的,赶忙劝止,垃圾里有大量锋利的针头、玻璃、金属,这样太危险了。 两人却不再言语,跳到垃圾山顶就开始寻找并把垃圾往外丢,垃圾层层叠叠,有的会压住其它的垃圾,像解谜一样难拆。方靖则异化出鬼手力大无穷,连手套也不必戴。垃圾屋里恶臭熏天,三人都不敢稍用鼻子吸气。 干得一会,恨天高跳下垃圾山说:“我还有招,你们继续。”不一会他开来一辆中转站里的挖掘机,一铲铲的把垃圾往外分,然后一堆堆的用路铃来测。 直到明月中天,垃圾山被翻出来一半。 …… 武警医院空空荡荡的一楼大厅里,农拥军看看时间只剩最后一个小时,不由得叹一口气。说:“小李同志,你还有什么愿望,现在可以告诉我,组织会尽量帮你完成的。” 李子没想到到了这时心情反而平静,觉得如果想太多,没准一会还得难过。只是说:“谢谢你农局长,来特灾我没有后悔,请帮我谢谢他们几个。” 农拥军愣住,这时他终于明白高明奋不顾身的原因了。是感动,这个女孩子身上有正气,究竟多久没有这种心情了。 他对无忌型机甲说:“去把高明控制住,没时间了。” 机甲刚刚缩成一个球,牧马人就从远处飞驰而来,高明、恨天高和方靖跳下车,三人像在屎坑里滚过似的,高明和恨天高双手满是血迹,但掩不住轻松之情。 农拥军知道他们得手了。 果然方靖扬起那张黑底红字的“不幸的信”,说:“赶上了。啦啦啦~不负众望。” “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农拥军淡定地点头说:“做好准备。李子,信就放在外头你一会自己拿。高明你去楼顶等直升机对你进行隔离,其他人和我撤到外边等待结果。” 三个臭男人一齐说:“遵命长官!” 接到短信命令后,李子才敢推开箱子出来。昏暗的灯光映得医院大厅更安静了,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封诅咒的信就放在地面上,还散发着一股子垃圾桶的臭味。李子赶紧把它抓起来,目光落在了大厅的时钟上。 最后的七分钟。 她舒展一下僵硬的筋骨,坐到了铁排椅上给高明发信息:信我拿到了,你真的办到了!太了不起了。 高明很快回信息:必须呀。不过我吹牛了,一个人还真不行。多亏了恨天高,还有你那个小伙计,挺够意思。 李子:一定都吃了不少苦吧? 高明:小意思,就是臭得厉害。你说他们设计防空洞怎么连个像样的洗澡间也没有。 李子笑了,发信息说:哈哈,都被原子弹轰炸了你还想着洗香香呢。 高明:炸不死日子还得过。对了,这次经历很棒,我已经在地堡了,等会要是我受到诅咒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李子:是啊,我现在心情很矛盾,不希望是你,可又不希望是黄毛。 高明:哈,那还是我吧。这种破综艺老子还不是十拿九稳? 李子:高明你最厉害了,这次是真心的。我开始有点…… 她想了想感觉脸有点烫,把后面五个字删掉。 又给恨天高发信息:恨天高谢谢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忘记。 恨天高:见外了,战友一场,以后不许再说什么谢不谢的。回头请我吃一顿。 李子:我请你三顿。 恨天高:那就太好了,从明天早餐开始吧,死约会,不见不散。 李子笑了:要是真死了,你不怕我变女鬼和你死约会啊? 恨天高:呸呸呸。 李子乐了,想给方靖再说些什么,但是有谁走了进来。她都已经开始熟悉那股阴冷的寒意。 “梁学东临死之前就是这样吗?” “半拉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头部断口的脑浆翻涌着,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身上深黑色的布与外边的黑夜融为一体。大厅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李子抓紧那封信站起来,一人一鬼隔着几片地板相立。 突然李子听到自己手上发出“咯咯咯咯”的阴冷笑声。低头一看,手里抓着的信变成了一个滴血的上半截脑袋,自己正提着她的头发。 她把它提了起来,那脑袋上的眼睛转动起来,苍白的瞳仁盯着李子,但李子手抓得更紧了。冷笑说:“拜托,没有嘴的脑袋是怎么发出笑声来的,你要吓人好歹也符合逻辑一些。你是不是期待着能把我突然吓一跳松开手?那样我也太对不起一帮好哥们了!” 时钟的秒针正在最后倒数,“咔哒、咔哒、咔哒……五、四、三……” “半拉脑袋”开始径直向李子走过来。 一…… 唦。 零点一过,鬼怪和不幸的信都化为尘埃消散。 “呼~”她呼一口气,全身好像卸下来一块巨石,其实最后它走过来那一瞬间,还是挺可怕的。 小命保住了,李子想到拿出手机来,但还是忍住。直到高明自己打来电话,才迫不及待地接起来。 只听高明遗憾的说:“我没有收到信……” …… 地堡被彻底武装封锁,两台无忌型机甲在地堡入口无限制戒备,连跳过一只兔子也被轰成渣。 陪伴黄毛最后七天时间的,只有无尽的输液和一台冰冷的监视器。处置小组通过监视器,可以看见黄毛斜躺的轮椅面前落了一张黑色的“不幸的信”,聚焦镜头去看,内容写着: *****不幸的信***** 你的生命只剩七天, 除非在马拉松公开赛中跑取前十名。 ***** “……” “……” 监视器前所有的智囊都沉默了,这么玩是吧?植物人参加马拉松公开赛?还要跑取前十名?这不扯淡吗? 会上只有农拥军仍然保持淡定说:“好了,都想想怎么实现吧?” 良久,没人吭声。 李子问:“能不能买通组委会授予他冠军?” 农拥军点点头:“这个尽力而为。还有吗?” 高明:“找一个高手背着跑?” “唉……”现场尽是无奈得叹气。 接下来几天里,李子提出所有的帮助黄毛的方案都被驳回,最后闹得凶了,被农拥军强制放假。 一想到方靖奋不顾身的帮助自己,她内心就痛如刀绞。甚至想把真相告诉方靖,但如果那样的话,违反纪律不说,还可能害得方靖死在地堡前。其实她自己也知道,黄毛这样的伤势,没有任何一点可能离开地堡,更别说剧烈活动。 在这样一天天的煎熬中,日子很快过去,终于来到第七天的凌晨。监视器前,农拥军和高明紧紧的盯着黄毛,时间逐渐来到倒数,两人心中仿佛响起来“咔塔”的秒针。 监控画面中什么也没看到,很准时的,只见躺在轮椅上的黄毛就那样炸成了鲜血,涂满了整个房间,地面上的诅咒信渐渐消散,宣告“不幸的信”彻底终结。 农拥军和高明久久不能发出声音,连呼吸都低沉着。终于高明叹一口气:“没办法,这就是命,对于植物人来说也许是种解脱……唉,这个我来和她说吧。” 农拥军说:“还是我来说吧,反正当局长的就是做这种事的。” 高明愤怒道:“如果是我就好了,这该死的灵异!” 农拥军手指在桌上敲击,轻声说:“是啊。都是命……” 两人起身出门,高明关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汗毛立起,叫道:“等等老农!你快看!” 农拥军回来只瞟了一眼,两人奔到监视器前,不约而同都揉了揉眼睛。 农拥军惊奇地道:“这是究竟怎么回事呢?” 第17章 (上) 黄毛只记得自己正和歹徒搏斗呢,双手死死掐住对方的时候,他大叫一声“都怪你不好!”就突然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从太阳穴直贯到脑袋里,再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而现在,他从地面缓缓撑起来。“日怪哩~咋丢懂了捏?这还是警察院子吗?怎么跑外边来了。” 黄毛揉揉眼睛,感觉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这会儿竟然挺精神的。一看四周,空气中弥漫着青灰色的浓雾,五六米远就看不到了。抬起头望,依稀是白天,自己正在站在一块空地上,四下空无一物。 “哈~罗?”黄毛用蹩脚的英语道。 回音从雾气里折返回来,慢得好像有人在雾里重复他的话,他奇道:“这雾忒怪哩!” 愣了片刻,想起来给方靖打电话,一摸身上,呀,电话丢咧!又自怨自艾起来,也不知道幽浮小姐姐得救没有,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当真是一头雾水。 “起这么~大的雾霾,铁定有人烧桔杆!太木得公德心。”黄毛一手挥赶面前的青雾一手掩着口鼻,但却并没有想咳呛。他寻思到路边找哪个好心人借个电话吧,于是沿着路往前走。这条路好宽好长,估计是警察院子前面那条大道,只是这会儿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子也不见。 “有人吗?” 黄毛走着走着不禁生疑,往常大白天的首都到处车水马龙,过个马路还难受,怎么能突然间这么静悄悄的?坏辽,一定出大事辽。 他回头看,不知道从何而来,朝前看,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两侧隐约看到光秃秃的砍头树,规规矩矩的隔着一样的距离排列,仿佛是好多奇怪的人静静地站着,阴森森地盯着他。 黄毛心中恍然大悟:俄知道辽!是地震吧,听祖奶奶说地震的时候会起大雾,所以大伙都疏散到城外去了,一定是这样。又或者是万恶的米国发动了原子弹攻击!天啊,他们怎么跑了都不带上俄?这可咋整哩。 他慌忙奔跑起来,急于想找到一个活人来证明自己是胡思乱想。跑了一会,路旁果真出现了一条人影!黄毛大喜,奔过去一瞧,是一个套着北极熊布偶服的人,站在一座公园门口,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黄毛高兴坏了:“哎呀!可算有人哩!哥们哥们,这是不是遭地震辽哇?” 北极熊缓缓抬头看着他一言不发,熊眼睛血红,似乎有点迷离,又像是刚睡醒,待确定黄毛在和自己说话,逐渐变得凶恶和兴奋起来。 “哥们,你眼睛有点红啊,上火就多喝点水。那个……俄手机丢辽,能不能借你电话打一个?” 北极熊微张嘴巴,粘稠的口水唾沫淌了下来流到胸口上,看起来和真的熊似的。 黄毛没注意到这些怪异,解释说:“尼、尼别害怕,俄不是坏人,这头发就是染好玩滴。要不你拿手机出来拨号,俄就对着说就好?” “咕咕咕吼!”北极熊发出野兽的低吼。 “哎呀木生气,不借就不借嘛。算球。”黄毛拍拍它肩膀,“尼这衣服还摸起来还挺逼真,肉乎乎滴……” “吼!”北极熊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过来。“窝去!”黄毛猛一缩没叫咬上:“干哈!你神经病啊!” 可接下来,那熊的嘴巴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里边哪里有扮演的人?竟然是无数触须一样的舌头和鲨鱼一般层层叠叠的牙齿! “妈呀!!还真是熊!”黄毛惊叫拔腿就跑,那熊在后边穷追不舍。 “哇~别追了!呼……呼……俄……俄就……借个手机,谁知道你真的是熊,原来熊的嘴巴里那么怪咖的吗?以前都不知道哇。” 黄毛跑出半里地,累得够呛,但那熊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好在浓雾很大,黄毛改变跑法,s形钻进雾气里,那熊一下追过头找不到他。 黄毛战战兢兢猫在街边,隐约听见熊的低吼声还在附近,放轻了脚步往反方向爬。突然!“咻”一条鞭子一样的东西在浓雾里一甩,“啪”缠在黄毛的脚踝上,竟然是那熊的怪舌头! “哇啊——”黄毛被怪舌往回拖,他从来不知道北极熊还有这种捕猎本领?“要死要死了……俄滴妈呀!”他肚皮朝地,死命扒拉地面,可哪里管用? 就在这时风云突变!不知什么遮天蔽日的东西瞬间将整个城市遮得暗无天日!那东西从天上落下来,发出惊天动地的“轰”一震巨响,仿佛天崩地裂,引发一场十级地震! 巨响像雷鸣风暴集中在一瞬间。 黄毛被震得整个人浮往空中,一同飞起来的还有树木和碎石,失重感都让他一时间两腿发软,他想要惊叫,可是没持续三秒钟,又一屁股摔回了地面。 来的快去得也快,黑暗随着震动结束,一瞬间又换成了白天。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毛揉着疼痛的屁股,起身回头。只见背后出现了一个不知几公里宽的巨坑!范围内的事物完全消失了,自己正好在坑的边缘上。他惊呆了,刚才追逐自己的神经病北极熊在那边不到十米的地方变成了坑里的渣渣,光看那滩扁平的血水,完全不能回想它原本的样子。 “离了大谱!真是原子弹袭击啊!”黄毛惊恐万状歪着嘴就跑,只想远离那个坑。脚踝上还拖着那条怪熊的长舌,被他踢几下甩开去。 “呼~呼~俄滴妈!哔啦……刚才要是不走运一些,俄马麦啤都变成马麦渣了!原子弹真太厉害辽。”他蹲在路边喘粗气,一时间茫然无措。 奇怪,雾好像越来越浓,这是蘑菇云造成的吗。黄毛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躲在着奇怪的雾里,随着雾气渐渐的靠向自己。他从来不信鬼神,于是冲着那个方向叫了声:“哥们?” 不出意外没有回应。 “冷静,别自个吓唬自个……对辽,遇到这种末日灾难,一般是先找吃的和水,然后再找同伴,然后再找救援滴,还要小心打劫滴。好莱坞大片里都这么演。黄毛你聪明着咧,这种时候要自力更生,当个硬汉,电影里都是越怂越死。” 他打定主意就往回去寻建筑物找吃的,跑了几步,发现路边是那片见过的断头树。 黄毛又往前跑,回到了那只北极熊先前所在的公园门前,一想公园也不失是个很好的聚集点。里边没准有爆米花之类的食物,既然都是要末日求生,走到哪里都一样的。 步入公园,浓雾让这里变成了迷宫,只能在雾中摸索前进。忽然以为看到了人影,走近一看,是一条公共长椅上坐着一个卡通老虎造型,黄毛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敲敲它,金属的。他松一口气搂着老虎坐下,忽然想要是有手机来个自拍就好了,平时每日忙着打零工从来没有时间逛逛首都的公园。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世界末日也挺好。 歇得一会离开长椅,往长椅正对的方向去,不一会见到一个大湖,湖面平静如镜。虽然好看,但是对于黄毛来说乡下哪里不这样?他百无聊赖,沿着湖走了一段就往另一个方向去。 直到一座彩色的旋转木马映入眼帘,这才是黄毛感兴趣的。他高兴的快步过去,本来好像还在缓缓地转木马,见到黄毛过来突然不动了。 每只木马都极其精美,栩栩如生,但不像一般的旋转木马,它们马背上没有那根固定马的杆子,而是固定在下方。 黄毛心血来潮随意骑上一匹,双腿一夹喊到“驾、驾……嘻嘻好玩儿”。 这时一声长铃,欢快的音乐响了起来,旋转木马彩灯闪烁。胯下的木马像真马一样嘶鸣起来!马头一扬差点把黄毛掀下去。黄毛一惊,急忙抓紧木马的两只耳朵。只见底盘开始缓缓旋转,木马上下跃动,黄毛哈哈一笑,说:“自动感应,喜人!俄在村里被称作娄烦马王,就凭你想把俄甩下去?开玩乐捏~” 一开始还挺有趣,不知如何木马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上下跃动渐渐成了颠簸,外边风景转动的像走马灯式的。 “喂喂,太快了吧。” 木马转动如风,逐渐达到了时速120公里,竟然还在加速!简直和风扇一样。黄毛慌了,不得不抱紧马脖子,外边的风景好像要糊掉。又过一会,耳边风声大作,脸皮被风吹得像癞皮狗一样掀起层层波浪。又过了一会实在太快,黄毛感觉自己皮肉都要转飞,随时可能像炮弹一样射出去。 在高速重复的画面中,旁边草地上一个样子怪异的人渐渐数影重合变得清晰。黄毛瞥见这人干瘦得摇摇欲坠,身上没穿衣服,更骇人的是这人全身皮肉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脸和身体的肉都融化下来,烂泥一般的粘着森森白骨。他静静地站在外边看着飞转的黄毛。 黄毛从小就不相信鬼神,秉承看不到的东西就不是真的,如果看到了那就是不是鬼,这理论真是完美的闭环。 旋转木马的速度已经接近两百公里,黄毛冲那人大叫:“哥、哥们!这玩具失控啦!你能不能……去帮找工作人员……过来停一下……或者看看开关在哪!救命啊。” 那怪人面无表情,一边眼珠子滑出来眼眶。黄毛又叫:“俄知道你也受了伤,你先救俄,俄再救你,咱们双赢……” 那人还是不为所动。黄毛大骂:“城里人咋那么冷漠哩!” 木马的速度快到极致,黄毛叫出来的声音都被甩在了身后,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离心力凶猛地想将他扯下马来,最糟糕的就是除了马脖子连个抓的地方也没有。 危急关头,黄毛想如果是方靖会怎么做? 有了! 他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解决方案——这种玩具都要用电的,它转得这般快,肯定耗电很快,俄只要坚持到它没电就成了。俄真聪明! 于是黄毛抱紧马脖子闭上眼睛,和这东西比拼起来耐力。然后……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木马还在疯转。 “克良~”黄毛哭着鼻子,“怎么还不停啊!救命……俄补票!补票还不行吗?” 终于他胳膊又软又酸没了力气,只一松懈,“嗖”地一下像人间大炮一样飞了出去。“哇——要死啦!”随着长长的喊叫,黄毛一睁眼,看到前面正好是先前的湖水。 “哒嗤、哒嗤、哒嗤……”一连七八个水漂,黄毛体验了一把轻功水上漂,恰巧停落在了湖边上,半身浸在水中。 惊魂稍定,黄毛一看自己全身没一点事,“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爬出湖水,又累得躺倒在草地上。 “什么鬼旋转木马!简直无良,必须投诉赔钱!简直让人把一辈子的木马时间都骑了。” 他转念一想,不过现在说不定是原子弹打击的时候,游乐园没人维护那也很正常。啊对了,那个受重伤的人可能情况不妙,赶紧去看看。 他顾不得自己疲惫,绕过湖水回到木马旁边去找那人,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唉,伤成那样可不太妙哩,但愿他没事。” 黄毛沿着路继续去找那人,走了一会又看到一处碰碰车游乐设施,还有空中飞椅等,都是没有人烟,一想起刚才的旋转木马的故障,也不敢再随意白嫖有危险的电动玩具了。 奇怪,一走到没有设施的空路上,浓雾就会逐渐围近些。 黄毛正一边叫喊一边寻找人,忽然一道闪电在空中掠过,借着一瞬间的亮光,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难忘景象—— 远处的天空中,竟然闪现出一个巨大的人影,高耸入云,大的让人颤抖畏惧,已经不是“巨人”二字可以形容了,那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可以抱住整个星球! 黄毛揉揉眼睛,但闪电已过,周围又恢复了浓雾遮蔽。 蓦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无数五颜六色的气球飞向空中,黄毛顺着它们的方向看去,隐约见到雾中有一栋建筑物。 太好了!终于找到像样的建筑物了。就算没有人,也总还有些能用的物品吧?耗了那么久,总算有进展了。 黄毛兴奋地跑过去,离得越近,耳边就越响起来滑稽的音乐声。来到那建筑跟前一看,原来是一座阴森的城堡造型,门头上赫然写着“鬼屋”二字,蝙蝠和骷髅的造型在门边发出杰杰怪笑,眼里射出幽幽绿光。 “什么啊?”黄毛嘻嘻一笑:“世界上是木有鬼滴,俄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鬼!”他嘴上越这么说,就越想进去看看。横竖都是在找活人,在鬼屋里找也是一样的。 “你好!想买票!” 黄毛在门口问了三次也没人回答,他叹口气说:“看来真是都避难去了,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还来游乐园玩,嘿嘿,那俄就不客气啦,要有人来问俄再补票。” 黄毛推开弹力门进去,音乐一下子小声很多,里边一片昏黑,只能勉强看到路。黄毛好奇心爆棚,快步走到入口处,这里竖着一块牌子上写着: 一:不许回头。 二:不许惊叫。 三:不许闭眼。 “哟,好玩儿!找人的事再等等吧。不许回头嘛,简单。不许惊叫,俄从来很淡定也不会叫。不许闭眼,没事儿。”打定主意,黄毛很想瞧瞧所谓的鬼到底怎么个吓人法,大步流星迈进去。 …… 穿过一条甬道,光线从前面透过来,这里的装修看起来像是地下墓穴,两侧是斑驳的大块石砖垒成的石墙,好像随时会有长矛刺出来一般,这种刺激感让黄毛跃跃欲试。 不过如果违背了三条规则又会怎么样呢?哎呀知道了,进来玩不收费,可是如果违反规则肯定就要补票了嘛!都这样。待会万一补一张票一百块,那可就心痛死俄辽。 他生怕自己忘了规则回头了被罚钱,一边走反复念叨着“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转过一个弯处,突然迎面冒出来一个人!黄毛一惊。但仔细一看,哈哈笑道:“原来是面镜子呀,小儿科。” 果然是一面镜子,这开胃菜有点中规中矩,黄毛照着镜子拨弄几下头发,“真帅。” 猛地,他竟发现自己肩膀上搭了只手!这让他几乎跳起来,差一点就回头。好在他一直念叨着不能回头,急忙停住脖子,只对照着镜子伸左手往那手上抓去,那只手瞬间缩走了。 黄毛笑说:“工作人员妹子可真敬业,不过俄是坚决不会回头滴,搬一天砖才挣一百五捏,你就瞎跟着俄也绝不回头。” 走出甬道,到达了第一个墓室,四角上的油灯燃亮着,火光影影错错,不知道是不是用的电,还挺像那么回事。 黄毛走到墓室正面,心想肯定背后又会冒出来什么东西引诱自己回头,嘿嘿,小样,你就是冒出来怪兽我也不回头,看你怎么着。 墓室正面有一道紧锁的石门,中间有一个钥匙孔,看样子是要找到钥匙才能继续。黄毛叨念着“不能回头,倒退着走总可以嘛”,于是为了看清整个墓室,退后一步、两步、三步…… “噗。”突然背后撞上了什么,背上的触感在说,那东西巨大、油腻、满是肥肉。喷下来恶臭的鼻息打在黄毛头顶。 他难免汗毛立起来,反手往后一摸,摸到了一个人的肚腩,往下摸是腿……天啊……身后好像站了一个两米高的人,他的身体冰冷,上半身没穿衣服,胖得仿佛怀胎十月! 黄毛忍住惊怖,仍是反手去摸,那家伙胳膊粗得像小树,又往下顺着摸,竟然摸到了一把巨大的菜刀,还好触到的地方是刀背。 “日怪哩!哥们你用真家伙啊~”黄毛背对那人颤抖说,“对……对辽,你们在这里打工吓人一天挣多少钱?俄也在找工作哩。不是……外边好像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背后那巨汉默不作声,只是缓缓的呼吸,但喷出来的气味实在像腐尸一般臭。 “哥们,你偶尔注意刷牙嘛,口气太厉害啦。还有在这么冷的地方工作,就不要打赤膊啦,尼瞧你冷滴,肚皮都像冰。” 黄毛恐惧稍减,感觉只要自己不回头,他就拿自己没办法。呼~他得意的又反手去捏两下他肚腩。天了,真是够冰的。 手缩回来,只见沾了什么黏糊糊的油,凑到鼻子上一闻,“呃……呕!”忍不住吐了一地。怎么能这么臭!他开始怀疑这里的工作人员有点敬业过头了。 捉弄完身后的巨汉,该想想钥匙的问题。墓室里空无一物,钥匙会在什么地方呢? 黄毛保持着面朝门的方向,觉得垒成墓墙的石头缝很可疑,于是他脖子不动,纯伸手慢慢的探索每一条石头缝。花了十多分钟把十多平方的墓室所有石头缝都撩了一遍,啥也没有。 “对哩,铁定在油灯里。” 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油灯上,因为不能回头,自然是先试试正面的两个角上的油灯,黄毛伸出手指在油灯碗里一点,还没感觉到烫手,就已收回来。 “没有啊。另外两盏就难办了……得反手抬高去够。还不能看。” 他退后到左侧墓室角挨着,抬高手去摸索油灯的位置。“我~烫!呼、呼、呼。”猛吹手指,心想这个鬼屋难度还不低。 最后靠在右侧墓室角上,这次学乖了,先伸手慢慢试探灯芯的温度,确定火焰位置以后才往灯油里摸。 “不对啊,还是没有?这这这……没地方啦。”黄毛最不擅长动脑筋,接下来反复的找墓室,但就是找不到钥匙。一个小时下来都没兴趣了,只觉头痛。 “唉,俄不玩了还不行吗?俄原路出去成不成?”黄毛倒退着想原路返回,没想到那胖子还是一动不动的堵在出口处。 黄毛说:“工作人员,俄不玩了,麻烦你让让道呀。” 那胖子还是无动于衷,黄毛想这人神经病吧?不玩都不行!于是用力用背去顶那人,但那人重得像个小山。 黄毛恼火了,想转头看看他什么模样,可突然又较劲上了,“好好好你们欺负人是不是?别以为农民工就一定笨蛋,俄可聪明了,不回头就不回头,就不信能在这里憋死不成?!看俄过关给你瞧瞧!” …… 事实证明了……这里确实能憋死人——黄毛足足耗在这里十个小时! “呜呜呜!哥们~我真的憋不住了,尿和屎都到极限了!你难道不尿尿的吗?”黄毛哭丧着对后面说。 那人不仅不尿尿不拉屎,就连黄毛丧气坐了好久起来,他也一步没有走动过,要知道就是士兵定定站岗四个小时,也很够呛。 黄毛更气了,怒道:“你再不让开我只能拉在你脚上啦!” 那巨汉还是默不作声,黄毛脱下裤子,冲着他脚丫…… 天啊,这什么人啊这是?屎拉在脚上都无动于衷……太……太敬业了吧?黄毛解决完大小便,又有点后悔,好像一怒之下有点太伤人了,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呢。 于是又连忙道歉,但那人真像个假人,油盐不进,这下就是黄毛也感觉到些许不对劲了。 “俄说哥、哥们,要是俄真回头,尼不会真的用菜刀砍我吧?”他开始有些心里打鼓,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反手摸向他的菜刀说:“哥们你冷静哈,要不咱们先把刀放下,万事好商量,不就是补票嘛?” 黄毛摸到那刀背,使出全力去抢,但那人手指好像铁铸的纹丝不动。这怎么可能?俄在村里被叫做“大力牛马麦啤”,世界上哪有这么大力气的人啊? 他越想越怕,松开手赶紧离远点。可是不仅钥匙没着落,连肚子也开始狂叫起来,更糟糕的是自己在他脚上拉的那泡屎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呜呜呜真不想玩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其实俄也知道这一路上不对劲,哪知道这么不对劲?” 黄毛抹起来眼泪,蹲在墓室的一角,“方靖你快来救俄啊!” 第18章 (下) 黄毛蹲缩在角落抱着膝盖,虽然感觉有点恍惚,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睡了很长时间的缘故,这会儿竟然一点也不困。他人比较呆板,脑筋也一根筋,所以认定了不回头就是不回头,宁可耗着时间。 不过看起来堵路的这个胖子比他要还一根筋。 “受不了啦!”他跳起来,又再用背去顶那胖子,说:“再不让开俄就呵你痒啦!” 那胖子雷打不动,黄毛只好言出必行,反手伸到他咯吱窝去呵痒,弄得一手黏糊糊的,而胖子好像完全没反应。黄毛真来气了,伸高了手去够他眼睛想用恶心的粘液抹他脸上,没想到这往上一摸,吓得差点回头——哇!他……他脑袋怎么摸起来木得肉? 黄毛浑身一寒,但想也许是他戴着一顶骷髅面罩,这也合情合理,毕竟是专门来吓人滴嘛。他惊得缩了一会,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又壮着胆倒退靠近,缓缓伸手去试探轻拍他脸。 妈耶,真的又硬又冰,就骨头似的,触感逐渐在脑海中呈现出胖子的轮廓来——一个手持菜刀,身高两米浑身恶臭粘液,头部戴着一个巨大骷髅的胖子巨汉。这要是打起架来,那是妥妥的要人命咧,哪请来的社会哥呀? 黄毛无意间摸到那面具的嘴巴,好像一直半张着,碰到牙齿的时候还真担心他突然咬合起来。“嘻嘻,戳你牙齿看你多能忍。”黄毛竖起手指在两排可怕的大牙上弹起琴来,口中“噔噔噔”模拟琴声,越来越大胆。 他这一切都是反手操作的,突然手指一滑,戳进了胖子的嘴里,吓得急忙收回来。 “唉?他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黄毛惊喜的回想刚才那触感,小心翼翼地又往胖子嘴里试探,看他果然不咬人,便把他嘴里那东西拿了出来,摊开手掌一看是一把粗粗的铜钥匙! “找到啦!哇哈哈哈!俄真是太聪明啦,就说难不倒俄嘛。” 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扭,幸运的黄毛花费了十多个小时,成功度过了鬼屋的第一关。“谁能想到钥匙竟然藏在工作人员的嘴巴里?真是太有趣儿,恐怕就只有俄马麦啤那么聪明了。”门轰隆隆地打开了,他迫不及待地向前走,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郁丧。 来到一条笔直光亮的通道上,看起来好长好远,一眼望不到头。黄毛心想这就是第二关吗?这么~长的走廊,得有几百米。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条内部通道的长度完全不合逻辑,已经比古堡本身还要长。 他好奇的缓慢往前,生怕地面上会刺出来长矛,因为电影里都这么演,所以每块砖都用脚去点点过后才走。走了一百来米,这条走廊的尽头还是一个小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非常想回头的心情。 突然他拍掌道:“啊,就是想这样骗人补票嘛!世界上哪有走不完的道?真有这么好的事,就不用老愁木得地方住辽。” 他这么想着就不再迟疑,大步往前。过了一会通道的远处好像有什么人缓缓地过来了。黄毛终于正眼看到活人,高兴地招手叫道:“嘿!哥们,你也是进来玩的吗?” 那人步履蹒跚,动作之间发出“咔咔”的金属之响。来到近处,黄毛看清他原来穿着一套欧洲骑士铠甲,双手握着一把巨剑。 “哟,尼这行头还挺别致,哥们贵姓?一起吗?” 那铠甲骑士蹒跚地走过来,举剑猛劈,好在他动作慢,黄毛往后一躲,叫道:“球胡么擦!又一个神经病!” 铠甲骑士一击不中大步追来,速度有所加快。黄毛叨念着“不能回头不能回头”,缓慢退步。又是一剑,砍在地上冒出来火花,黄毛看准时机从他旁边扑了过去,连滚带爬地往前去了。 听得铠甲骑士在身后缓慢的追着,黄毛哈哈大笑:“小样,就你这动作也能追到俄吗?村里都管俄叫‘马家沟第一孙尚香’,你就自个在这挪吧。哈哈哈。” 不一会儿已经远离了神经病骑士,黄毛刚刚觉得这第二关未免也太容易,正暗自得意。却马上就又傻眼了,前面又有什么东西向自己压了过来。 看清了,是墙!一道墙朝自己压了过来!喂喂喂,过分了哈。此时黄毛身后五十米处是挥剑而来的铠甲骑士,身前二十米是一道完全将通道占满的墙,不急不缓地逼压而来。 “锵”地一响,那墙还伸出来密密麻麻的锋利尖刀。 “我勒个去,不地道!你们为了让人补票丧尽天良啊?” 面对不可抵挡的机关墙,黄毛只得一退再退,可是耳边听到背后的骑士越来越近,那把巨剑的挥舞就快要够到自己后脑勺。 “不成辽,不回头铁定要被砍死!逊啦!”就在这危急关头,黄毛正要转身逃跑,因为太紧张左右脚互相一绊摔坐在地,那面刺墙就已到了面前。“哇~死球啦!” 没想到那刺墙只是一道虚假的影像,一掠而过就到了黄毛身后,丝毫没有伤害。他又惊又喜,赶紧起身就跑。 “什么名堂?哦,俄知道辽~这就是传说中的全息投影,电影里看过滴。果然鬼屋为了让人补票啥蠢招都用出来。”他嘴上抱怨着,心中倒是觉得超级有意思,这些玩意儿与他一生二十年来单调无趣的打工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竟然危险感越来越淡,隐隐的有些小兴奋。 不一会儿跑到了通道的尽头,推开一扇门,就来到了第三个奇怪的地方。经过前两次的有惊无险,黄毛就是再笨也已经明白了主办者的意图,就是想方设法地骗自己回头。于是更加坚定了只要死活不回头,看你们能怎么样的想法。 第三关是三条玻璃桥,说是桥其实只是三条几十米长的透明玻璃板,连护栏也没有,横架在看不见底的深渊之上。桥的对面好像就是鬼屋终点,一座残破的神台上静置着什么宝贝。 黄毛眼前一亮:“是奖品,一定是。太好辽!这鬼屋其实还挺够意思哩!”他激动地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笑道:“嘿,俄啥都怕就不怕高!这一关简直就是白送。啦啦啦~” 他试着踩了踩中间那条玻璃板,又跳了两下,挺结实的,就是窄了点,刚刚够站两只脚。他觉得实在太简单了,撞到自己枪口上来了,前进几步,又像挑衅一般的退后几步,又试试单腿站立,如果真的有鬼屋老板在看的话,肯定气得半死。 黄毛稳稳地走了三分之一,突然上方“咔”地一声响,气流急剧变化,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来了。 是镰刀!超级巨大的镰刀!被一条巨型铁链拖着划下来。镰刀未至,那劲风已经吹得黄毛头发竖起,他惊得叫不出声,急忙往左侧的玻璃板凌空一跳,“嗡”,镰刀堪堪从身旁掠过去。 “我我我的妈呀!我错了!”黄毛终于叫出声来了,连普通话都吓得变标准。对于他来说,现实的危险远比“不能回头”和“长相奇怪的人”要可怕的多,镰刀有多危险干农活的人都知道。被那么大的镰刀刮过,还不得分成两半? 他加紧脚步踩着半透明的玻璃板前进,多亏了那次“五千米”高空拉电缆的经历,要是一般人在这深渊之上,踩的东西还是透明的,早就坐下动弹不得。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劲风又在后方响了起来!原来镰刀就像一个大摆锤,过去以后肯定又要回来的。 黄毛这时正走在最左边的玻璃桥上,他脑袋一根筋坚决不回头,但也明白这就是主办方的阴谋——不回头就看不到后面镰刀从哪里过来,回了头就补票。 这太阴险了啊! 黄毛这时心中涌上一股莽劲,而且看到奖品就在那里,一咬牙决定坚持到底。心想那么大的东西刚才从中间过去,回去的时候肯定也是从中间的嘛。 “嗡——”镰刀果然从中间摆回去了,虽然有惊无险,刮起来的凛风仍叫黄毛心惊肉跳。 黄毛脚步不停镰刀也不停,第二刀摆了下来!这次是在离黄毛最远处的右边玻璃桥上过去的。他暗叹走运,可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镰刀回去的时候真的只会原路返回吗? 他心中越想越怕,万一这是主办方的阴谋呢?咦?俄竟然能想到这么远?就这么想着,他神使鬼差地跳回了中间的桥道。 要来了,那镰刀要返回去了,究竟是哪边?黄毛觉得有点腿软,一时间想哭出来,不明白为什么公园里的鬼屋要用这么厉害的道具,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合理。 “嗡——”镰刀从右边擦过自己摆过去,果然从原路返回!果然是俄想多了吗? 第三次,这次竟然是两把镰刀!从左右两边的玻璃桥上砍过去了,黄毛在中间的桥被两边的风刮得歪歪扭扭,如摇呼啦圈似的,好不容易才站稳。 但是死亡的恐惧从后方如沙尘暴一样压了上来,这一次是哪条?这一次只有三分之一的幸存机会了!该怎么办? 按说它们应该还是原路返回,我就在中间就好了,可是万一呢?万一……黄毛感觉脑子痒痒的,从来没有这么讨厌的感觉过。这一瞬间万物汇转,什么罗巴切夫斯基、高斯、拉格朗日、居里夫人都在他脑子里边唱边跳。 黄毛做了个最适合自己的决定——跑!最后的十几米,不顾一切的向前冲。他竟能把不到两尺宽的玻璃桥如履平地,罗巴切夫斯基也是惊掉了下巴。 身后的劲风来了,两把巨大的镰刀不知道从哪两条道飞快地过来!速度快得不行,黄毛奔跑的速度明显不足以躲过这一次。电光火石间,黄毛虎跃扑出! 三把镰刀! 竟然是三把镰刀占据了每一条路,这是一个必死之局! ——如果你在赌的话。 这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前几次镰刀的摆动都是幌子,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或者在怀疑中自取其死。否则就只能回头补票。 可黄毛活了下来,因为他没想那么多。他扑倒在了距离对岸还有半米的位置上——镰刀摆动是有死角的,起点和离点的两处有些许圆弧状的死角,但是不多。黄毛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无脑方式,反而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果然“遇事不决,勾股定理”,毕达哥斯拉欢呼又赢一局。 “呼呜呜呜~”黄毛用猴子的叫声宣泄自己的恐惧,好一会才把恐惧排出体外。“俄地妈呀~屁股好像被割到一丢丢。”他反手去摸自己的屁股,发现真的切出来了一条深缝,但一点都不觉得痛,而是又悸又寒,感觉很恶心。真是太奇怪了! 挣扎着爬上对岸站起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在等着他,那供台上放的赫然是一根细木棍,两寸来长。 黄毛很失望,什么啊?千辛万苦坚持不回头,就为一根破树枝?太坑爹了吧?唉,还以为至少有一个精致的购物袋捏。 黄毛觉得委屈巴巴,不过心想自己竟然真的没有回头完成了挑战,真是一件壮举!回去可以和方靖吹好一阵。他最擅长苦中作乐,片刻就哄得自己高兴起来。 “算了算了,人家也是为了挣钱嘛,俄进来玩都没付钱。工作人员还这么敬业的陪着。谢谢你们啦!”黄毛伸手把那根树枝拿了收到口袋里,正面就打开了一道小门,外边透进来亮光,看样子是出口无疑。 黄毛拍拍身上的灰,高兴的正要出去。 这时,那门口进来一个人。 黄毛一看,道:“哎哟,哥们是你啊!俄一直在找你呢,瞧瞧你受这么重的伤,真叫人担心……” 对,来人就是在旋转木马旁边看见的怪人,他半边脸的肉融化下来,一只眼球吊在脸颊上,全身到处血淋淋的。这时直勾勾地盯着黄毛,突然怪叫一声伸手扑来。 黄毛第一个反应就是:“逊了,又是一个神经病!” 就这么一迟疑,那怪人双手扼住黄毛手腕,一股可怕的热量像火炭一样灼烧他。“啊好痛!尼干嘛!”黄毛奋力一脚把他踢开,没想到这一脚把那人肚子踢开一个洞,肠子全落下来。 黄毛骇异极了,连连退后不一会儿脚就碰到悬崖边。那怪人拖着一地肠子举着双臂又扑过来。“哎妈呀,丧尸!”这人肯定是受了核辐射变成的丧尸!一定是,毕竟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但是丧尸也很可怕啊。 他以为鬼屋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转头就往玻璃桥上逃。这一转头,就看到悬崖对面的入口处,那个一直雷打不动的骷髅头胖子迅速动了起来。他哪里是戴着骷髅面具的巨汉?分明是真的头上没有肉。 也是一个丧尸!黄毛一想到自己手在那东西身上摸来摸去,立马“呕”的在桥上就吐出来。 两只“丧尸”一前一后将黄毛堵在中间,他一边吐一边慢慢的退到桥中心。“你们到底是嘛玩意啊?别过来!别过来!” 胖子巨大的身躯一脚踩一条玻璃桥,同样如履平地,手上的菜刀血迹斑斑,周身煞气十足。拖着肠子的这个也不是善茬,刚才两手碰过的地方烧得一片焦黑。 “哇呜呜呜!别……求求你们啦!” 祸不单行,突然上方“咔咔”一声机关响,呼~眼见三把巨大的镰刀落了下来。黄毛万念俱灰,这下连最后一点躲避的希望也没有了。 反正是死,他只能纵身一跃,跳进了黑漆漆的悬崖里。 在空中往回一看,那个拖着肠子的丧尸也扑了下来。而那个胖子被镰刀一刮,分成了三片。 …… …… 黄毛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在梦里。 因为他摔落无边的黑暗,足足一顿饭的功夫才落到底部,穿过一片光亮,竟然落在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地方,一片灌木丛里。 鼻子里全是尘土,嘴巴里…… “呸呸呸。”吐出一口灌木叶子,起身发现自己一点伤也没有。黄毛寻思:这么久了也不想睡觉,饿了一会又不饿了,这么高摔下来也没死,这不是梦又是什么? 唯独刚才被镰刀划开的屁股和烧焦的手腕难受得厉害,这个有点难解释。 虽然明知是梦,但还是有点恍惚,这么真实的梦,究竟要如何才能醒过来? 黄毛终于感到了危机感,这个梦很危险。 他举目四顾,看到自己正在一片恶猛的树林子里,树木张牙舞爪,地面灌木丛生,自己就是落在一片灌木之中,四肢都埋在了厚厚的树叶里,只露出来一个小脑袋。 这地方样子实在是阴森,黄毛觉得没准会有黑山老妖,与其继续到处摸索,不如闭上眼睛想法子努力醒过来。 “昂……昂……”他拼命用力,除了又想拉屎之外没有半点效果,试了半天只好作罢。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林的一头传来了欢快唢呐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女人的哭泣。 这个梦还真是复杂极了。黄毛躲在灌木里偷偷向那边张望,只见一队传统送嫁队伍沿着树林里的道路往这边来了。声音越来越近,女子哭泣的声音也愈渐清晰,充满着恐惧。 黄毛不敢轻举妄动,从树叶中探出两只眼睛,这一瞧也是吓得不轻。送嫁队伍一共八人,最前面的两人举着长杆大红灯笼,写着一个大字“周”,紧接着的两人吹着唢呐,后面是一个大红花轿,由四个人抬着。这八人清一色穿着红衣,脸色惨白,行动僵硬,仔细一看原来全是纸扎人。 哭泣声不断地从花轿里传出来,听得出来是一个女人在里边。 黄毛生平不信有鬼,但既然是在梦中,有鬼那也很正常。这些鬼抬着一个女鬼出嫁?她不愿意吗?哭的这样伤心。是了,没准就是像电影里的那样,是送去给黑山老妖。可是……俄也没办法呀!鬼是打不死的,听说只怕黑狗血黑驴蹄子,这档口上哪找去? 黄毛干着急,但想想自己现在自身难保,万一冲过去救人,揭开帘子发现真是一个纸扎新娘,那可就尴尬辽…… 他不欲多开事端悄悄缩回草丛里去,没想到树枝一弹,发出“唦”地一声轻响。 唢呐声戛然而止。 黄毛扁着嘴暗叫不好,赶紧用手捂住嘴巴,闭眼暗想:别过来别过来,你们该忙啥忙啥吧大哥…… 良久,只有女人抽抽噎噎的声音,黄毛干咽一口口水,不知道外边什么情况。轻轻探出一只眼睛,瞥视间立马热尿奔放。 八个纸人冷不丁一齐扭头望着这边,只见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全是画上去的,火红的嘴唇在黑暗中格外刺眼,被画成了诡异的笑容。 黄毛扁着嘴见躲不掉,哭丧着脸发出“喵”的一声,指望能蒙混过关。 “是抢亲的吗?”一个纸人冷冷地问道。 黄毛哪里敢答。 “是抢亲的吗?是抢亲的吗……” 八个纸人先后问到,声音此起彼伏。黄毛害怕极了不敢回答,突然一个纸人掀开草丛,与黄毛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问:“你是抢亲的吗?” 黄毛紧闭眼睛,哭腔回答:“不……不是!” 纸人们缓缓一齐转回头说:“原来不是抢亲啊,不是就好,那我们走吧。” 排头的纸人说:“是啊,再不快些,新郎官又要发火了。” 另一个纸人说:“新郎官太可怕。” 八个纸人抬起轿子又走。 黄毛捂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掀开轿帘哭叫道:“你是人!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它们太可怕了!” 黄毛一看,那女人竟然身上穿着现代的薄长裤、休闲上衣,约莫二十多岁,胸口还挂着一台手机,脸上满是泪痕。长相一般,但明显就是正常人类。 怎么回事?这个梦也太离奇了。 女人看到黄毛非常激动,但她不敢跳下花轿,只是苦苦哀求,绝望的哭叫。 黄毛一愣,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朝队伍末尾抬轿的一个纸人冲过去:“给俄住手!” 那纸人脑袋180度转到后边,胳膊一推黄毛,他浑身像触电一样发麻,仿佛有什么生命力从身体里被抽了出去,扑在地上只想呕吐,要是再被碰到一次,可能就会死在这梦里。 “呜哇哇……救救我!你别放弃,救救我。”那女人只知黄毛是自己最后的希望,连忙呼唤。 “俄……俄……”黄毛奋力挣扎,竟然恢复一些。 队伍已行出去一段,蓦地,唢呐声又停了下来。又听见排头的那个纸人不知道对谁说:“你是抢亲的吗?” “你是……” 嗤啦——听声音好像那纸人被撕成了两截。 其余纸人纷纷凶恶地说:“他是来抢亲!” 黄毛挣扎起来,看到轿子被放了下来,他捂着胸口忍住难受过去,说:“快,趁机跑。” 那女人从轿里出来跑得比黄毛还快,两人飞快地往反方向跑,黄毛回头瞥一眼,原来竟然是那个肚子流肠子的丧尸死死盯着自己,七个纸人将它团团围住,可是眨眼之间,又有一个纸人被丧尸撕碎。 黄毛不敢再看和女人一鼓作气跑出去几里地,女人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反观黄毛只是轻轻喘气。女人盯着他问:“你为什么不流汗?” “咦?是哩。”黄毛回答说:“这里是俄的梦,所以不会流汗吧?” 女人惊恐万状,坐着猛倒退几步:“你该不会和它们一样吧?这是什么地方?你的梦?” 黄毛安慰说:“尼冷静哈,俄是人不是鬼,俄也不知道嘛回事,你咋跑到俄梦里来了捏?” 女人看他傻傻的样子,微微放松了一点,说:“我……我本来和闺蜜唱完歌,两人一起在路边等公交车,没想到跑过来刚才那些东西围住我们,问我闺蜜‘是不是新娘’,我们两个吓得不行,闺蜜慌忙回答‘不是’,结果……结果……呜哇哇哇……”她想到闺蜜的死状,又哭了起来。 “结果?”黄毛一愣,没反应过来。 女人看他是真傻,哭着说:“它们把她扯碎了。然后……然后又问我……” “啊!这……俄滴梦怎么会杀人?” 女人呜咽地说:“于是我只好回答‘是’,它们嘻嘻嘻嘻开心地笑起来,就不由分说把我塞进轿子里,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太可怕……我想回家!” “尼……尼你别怕,俄们一起想办法。能来肯定就能回去地。” 女人抹着泪,看他实在是太不靠谱,可是又没有别人可以依仗,只得点点头,两人又沿着眼前泥路往外走。 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岔路口,一条向下倾斜的石板路通往远处一个看起来灯火通明的村庄,另一条是直路往森林里去。 黄毛弱弱地问:“你来的时候是从那边来的捏?” 女人说:“我不知道……我一开始很害怕一直在哭,在轿子里没看见。” 黄毛暗自发愁,自己也是个没主意的人,要是方靖在这里就好了,他世界第一聪明准有办法。唉,但他又怎么能在俄地梦里? 他想了想问:“对啦,俄以前抬过扁担,如果走上坡路的话肯定会翘起来滴。” 女人理解了他的意思,说:“是啊,我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倾斜。” “那俄们应该走树林。” 女人看他一头黄毛二流子的样子,长得还丑,不太相信,犹豫着说:“可是我也不太确定……那条路看起来好可怕……” “呃……”黄毛也有点不好意思,说:“那俄们先走这边试试吧。” 两人慢慢走下石板路,女人一直躲在黄毛身后。越走就越陡,有的地方还要跳过去。黄毛觉得不太可能坐着轿子走这样的路没有明显感觉,但他天生愚钝,不好意思反驳女人。 沉默了好一会,黄毛问:“对了,你是哪里滴咧?” 女人在身后说:“鲁南市的,你呢?” 黄毛说:“俄在首都打工捏。” 女人轻声道:“嗯。” 黄毛:“尼是做什么工作呀?” 女人不耐烦他这时候还问这种闲事,回答:“室内设计。” 黄毛好奇:“就是在人家家里画画地呗?俄也会呀,俄画画特别好。这个也能赚钱吗?” 女人:“……我现在很害怕,能不能不说这个?” 黄毛:“哦、哦,对不住,俄想分散尼注意嘛。” 女人:“……” 黄毛:“你意思是说这地方不是我的梦?” 女人:“怎么会是呢。” 黄毛:“哦,你叫什么名字咧?” “……” 黄毛:“你爱吃香菜吗?” “……” 黄毛:“俄觉得不太对劲,那个村庄大半夜还亮着这么多灯笼,哪有这样的?俄就是农村人。” “咦?尼怎么不说话?” 他回头一看女人已不在身后,地上有殷红血迹,借着月光看见一直延伸向石板路上方而去。 黄毛缓缓抬头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穿大红吉服,头戴展脚幞头的新郎在上方的石板路头,与满月重叠在一起,看不清楚面容,他右手插在女人的后颈将她提在半空,女人双眼凸出,舌头吐得老长,兀自还在抽搐,死的极其痛苦。黄毛浑身如坠冰窟,半分也不敢动弹,那新郎也阴森森一动不动。 “妈妈咪呀……方靖……救我,救我。”黄毛恐惧到了极点轻声呼唤,突然失足往后滚了下去,噼里啪啦像车轱辘一顿摔往山下去。 在这个可怕的梦里,黄毛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恐怖新郎走下石板路,手里提着的女人七窍流血,瞳孔大白,但竟然面露温柔,伸出双臂去缠绕在新郎的肩上,双足僵硬地荡在半空中,何其诡谲! 黄毛感觉全身无法动弹,知道自己难逃劫数,拼命想“昂~昂~醒过来醒过来!” 猛地,一个倒转过来的可怕面容出现在视线里——是那个腐烂的丧尸。 他一双手扼在黄毛的脸上,火炭一般滚烫。 黄毛终于如愿以偿的醒了过来…… 第19章 黄毛虽然醒过来,但没想到还不如不醒,不仅眼前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全身上下还没一处能动得了。“咋滴回事,咋回事捏!”他登时心惊胆战,努力用尽全力想动一动手指,哪怕是动一动眼皮也好,可就像遭了梦魇一样,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想哭,但却连哭也是一种奢侈。好难受!好慌!慢着……俄不能永远这样了吧?呜呜,那还不如不醒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几个人靠近,听到方靖扑在自己身上哭叫:“黄毛,是我害了你呀!都怪我都怪我,明明是个普通人,我为什么要把你带来做任务?你快醒醒……求求你了。你醒过来我不收你租金了,让你当副总,给你配电动车!哇哇哇……” 黄毛明显可以感觉他的热泪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心中焦急地想回应他,可是这时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具囚禁意识的棺材,任你在这棺材里又抓又跳,慌张、恐惧、恼怒、伤心……太可怕了! 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暂时忘记这些痛苦。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很多人靠近自己,听得一女人说:“变成植物人也太可怜了,而且他前脑叶被切除,医生说可能会失去痛感。” 另一男人说:“如果只是失去痛感倒还好,我看他这个样子多半醒不过来,如果是我的话还不如安乐死,唉。” 黄毛心中大骂:喂喂喂,说什么安乐死捏?俄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哈。 女人又说:“你说他现在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男人说:“不知道,可能听不到的话反而更好。别说了……执行任务吧,叫医生来看看需要怎么操作,得赶紧把他送去地堡。” 地堡?干哈捏?俄还没死就想葬了啊?什么人啊!住手,住手!方靖你快来阻止他们。 方靖的声音果然出现了:“警官,你们这是要?”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他老家山晋娄烦的,不过在首都没有可以照顾他的人了。” “嗯,我们知道了。现在我们要把他转去条件更好的地方治疗。你不用担心,他家人那边我们会联系的。” “那就太好啦,谢谢你们,一定要把他治好。如果有什么费用,麻烦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黄毛在自己身体里挣扎大叫:方靖!他、他他们要把俄拉去埋了!尼别相信他们呀。哇……完球!方靖,俄真的要完球啦!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方靖难过地说:“你看他手臂上冒了这么多的汗,黄毛你是不是能听见?你要是能听见赶紧动一下手指,眼皮也行吧。警察要把你转送治疗,我陪不了你,你一定要康复起来。” 俄动不了啊,妈妈呀……太惨辽。 好像是医护人员进来了,方靖好像被推出门去,还一直大喊:“一定要坚持住!” 黄毛感觉自己裤子被扒开,下边凉嗖嗖的。你们要干哈?晚节不保啦,俄俄还没谈妹子就被看光了。 黄毛感觉胯下被套上了什么装置,包裹住排泄的器官,哎哟,手背上又是一痛,挂了什么点滴,然后自己被架起来抬在了轮椅上。 经历了直升飞机和一顿复杂的折腾,好像真的被抬到了什么地下墓室里,难怪之前会做那样的怪梦,原来自己真的要被送进墓里。他欲哭无泪,在幽暗寂静墓室里,每分每秒都是度日如年。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愤怒和各种情绪,到了后来只想赶紧饿死得了。 黑暗中无日月,黄毛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仿佛一辈子那么长。自己明明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还饿不死,有点恨起来自己生命力怎么那么顽强。 唉,总算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间,黄毛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他浑身散发出阴寒冰冷的气息,一言不发。但好歹也是个人啊!黄毛激动的想发出声音,发不出来,那人缓步走向了自己。然后…… 咵——! 这是一种奇异的体验,黄毛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滩血水,涂在地板上、墙上、天花板上,每一滴都是自己,又一滴滴的从天花板上落下来。 奇怪一点儿也不痛,终于可以死了吗?太好了…… 倏然!“每一滴黄毛”竟然迅速聚拢起来,他终于——终于睁开了眼睛。 “能看见啦……俄看见啦?咦?能动辽?”黄毛叫跳起来,“没有死,俄好啦。哈哈哈哈!” 监视器前的农拥军和高明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不死能力!” …… 黄毛被带回了特灾局做全面体检,发现他健康得不行,唯独前脑叶没有了。农拥军非常确定他成为了一个附灵者,灵异能力——不死之身。 “我去!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碰不上呢?”高明笑骂。 农拥军说:“这可不是好事,记得猫脸老太太吧,他们这种附灵者身上寄宿了鬼,虽然可以暂时使用鬼的能力,但鬼也在汲取他们的力量,带来持续的痛苦。假如没有外力干涉,不到一个月就会被鬼吞噬,那只鬼也就会复生。” “外力?”高明惊讶道:“难得你会和我透露这些!” 农拥军说:“算是奖励你这次帮上的忙,而且你的部队总要了解一下对手。” “你这只铁公鸡,我迟早向上级打报告让你全盘托出。”高明饶有兴致地道,“那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监禁他吗?” “不。”农拥军淡淡地回答:“我没有能力救他,但也不能主动害他。先监视看看吧,没准还有意外收获。” …… 方靖太高兴黄毛平安回来,跑去菜市买了一百多块钱的火锅菜,黄毛边吃边哭的稀里哗啦的,说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方靖安慰着笑说:“吃完饭还有惊喜。” 黄毛高兴地说:“一开始以为是把俄拉去人道毁灭,没想到还真是带去治疗,差点错怪警察叔叔辽。” 方靖说:“那不是,李子警官答应过我的,她可有本事了。” 黄毛一边吃牛肉一边闲聊说:“变成植物人的这段时间里,俄还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哩,没准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梦。” 方靖看他身体痊愈心下甚慰,什么话头都就着他。打开两听啤酒说:“有多可怕呀?说来听听?” “俄想想哈,先是被一头北极熊追。然后……像山那么高的脚丫子你见过木哩?转的像风扇叶子那么快的旋转木马……还有还有,两米多高脸上木得肉的胖子,肠子拖在地上的丧尸,比这个房子还大的镰刀,太恐怖辽……对了对了,最可怕的还有一个新郎官,光是站那里俄都吓得动不得。”黄毛绘声绘色地说着,生怕漏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方靖一边听一边捧腹大笑。 “尼别不信嘛。真滴好可怕哩。” “我信我信。来,多喝点别给我省,回来了就好了嘛。” “尔一看你就不信,那个大镰刀还在俄屁股上开了一条大口子,没准破相哩,你帮俄瞧瞧有没有。”黄毛转过来拉下一点裤子。 方靖大笑看他屁股,说:“是有条缝,不过你的屁股没事儿,没有缝才最糟糕了。” “呼~看来真是梦,还好还好。”黄毛松了口气:“而且那梦里到处都是青灰色的雾……” “慢着!等等,你说……你说青灰色的雾?”方靖惊得跳起来。 “对啊。浓得看不到路咧。” 方靖意识到大事不妙,不……不一定的。不会那么背吧!当下急切地问:“黄毛你感觉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吗?不舒服,疼痛,怪异之类的?” “没有啊。” “嗯……但愿是我想多了。” 黄毛说:“俄吃饱啦,谢谢老板款待!好多年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地晚餐。还剩好多明天再吃。老板尼破费啦。” 方靖笑说:“这都不算什么。走,我还有惊喜。”方靖带着黄毛走出地下层,来到小区停车场,拍拍一台电动自行车的坐垫说:“这个送给你。” 黄毛僵住了,那是一台很好看的绿光牌电动车,墨绿色的外壳,72伏的电机,轮胎跟自己大腿一样粗。黄毛感动得热泪盈眶说:“这……可不能收啊!多大的礼啊!”身体却非常诚实的坐上去,抚摸着车头:“乖乖,贼好看!” 方靖插上钥匙说:“别说啦,这次你帮上我的大忙。这个算奖金,足足花了2800呢。那老板原本喊3200,我在那磨了他两天……” “呜呜,俄一辈子也不敢想有一台这个,回到村里都有面子。”黄毛抹着眼泪一把抱住他:“老板,以后俄就是你的人辽!” “哈哈哈。”方靖拍拍他背说:“小事一桩,赶紧试试新车吧。” 黄毛的驾驶技术果然一流,能把电动自行车开得像moto gp似的,真不愧是泥瓦山车神。 看着欢叫的黄毛,方靖心想:这次“不幸的信”任务完美成功,顺利拿到了奖励8万美元,外加之前公司奖励绩效工资的5万元人民币,存款堪堪达到了50万元!而且还有在通州区有一块地、一间德国大篷,局势一片大好,这么多的资源,不和黄毛一起创点什么业都感觉不得劲。 方靖突然豪气入怀,立志要在首都搞出些名堂来。 待黄毛开电动车开了个过瘾,两人就回地下室准备洗澡睡觉,黄毛自从变成植物人进医院以后就一直没洗澡,这时实在是脏臭得要命。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直接被方靖丢出门去了。 刚刚丢了垃圾回来,忽听洗澡间里一声巨大的惊叫“啊!!” 方靖心道不好赶到洗澡间推开门,天啊,只见黄毛赤身裸体倒坐在地上,一只脸部融化的恶鬼头颅正在咬他的腿! 黄毛六神无主:“方方方方……方靖!它是真的!它在吃我!”说完这话他吓晕了过去。 方靖异化出鬼手就刺那东西,那鬼头见状,竟融进了黄毛身体里去。但见黄毛被咬得稀烂的小腿迅速复原,淋浴一冲,血水全进了下水道,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是鬼!绝对是鬼……方靖心惊肉跳地后怕。 待把黄毛拖出浴室盖上遮羞布,惊疑了好久。忽然那只鬼又探出头来啃食他身上的肉,黄毛迷迷糊糊刚醒转过来,一眼看到有个头贴在胸前咬得自己肚子肠穿肚烂,“完球!”两眼一翻又晕过去。 方靖看出来了,鬼头每隔一段时间都出来咬他一会,消失后黄毛的伤立即恢复。实锤了——黄毛变成了附灵者。 “方靖,那东西就是俄梦里那个烂肠丧尸!这是怎么回事啊?”黄毛在晕过去五六次以后,终于习惯了有鬼在吃自己这个事实。 方靖倒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你现在是附灵者了,和我一样。你还记得我这个怪手吗?”方靖伸长了鬼手,远远的伸缩出去。 黄毛脑子要不够用了,哭丧说:“我手伸不长啊。” 方靖说:“你的能力和我不一样,我觉得你……现在是不死之身。就是那个劫匪的能力。但是鬼一直出来咬,你为什么没感觉呢?真的不痛吗?” 黄毛一脸懵逼,说:“俄不知道呀,真不痛!” 方靖打开抽屉拿出一把水果刀,说:“要不要试试?” 黄毛一愣,缓缓点头说:“那试试。” 方靖小心翼翼地捅了他手臂一刀,划伤皮肤,黄毛说不痛。方靖大胆了一些,一刀插进去一寸,黄毛还是摇摇头。方靖觉得好玩,猛扎他肚子三刀,血喷了一地。 黄毛叫道:“甭试啦!怪恶心滴。” 说这话时,鬼头又冒出来出来咬掉了他一个大脚趾,方靖指着那只鬼问:“这……这都不痛?” 黄毛笑得比哭还难看,说:“克良咧!没感觉,到底啥玩意嘛?” 方靖一拍脑袋说:“奥!我想起来了!你的前脑叶被切除了!医生说你有可能会有脑部后遗症,没准痛感消失了。” 黄毛哭丧着脸道:“意思是俄再也不会痛了吗?这是病吗?”他说着伸出手去戳那个鬼头,那鬼顺势一口咬掉他手指,发出“嗝德嗝德”的咀嚼声。黄毛看着自己断掉的手指头,不一会儿又长了出来。说:“呃……说句不该说滴,俄好像开始习惯辽……” 方靖苦苦一笑:“习惯就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黄毛哭道:“那可怎么办啊?” 方靖说:“唉,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了,既然死不了,还是先睡觉吧。” 黄毛根本睡不着。 半夜的时候,忽然一股凉意将方靖惊醒了,他坐了起来,发现黄毛也起来了。更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墙上赫然五个血红的大字——论坛欢迎您! 第20章 方靖连夜查看了黄毛的手机,果然多出来了论坛app,页面中间弹出来一个提示框:注册新用户,用户名:_______。 “黄毛你有网名吗?”方靖转头问他。 黄毛回答:“木哩,俄不会打字,手机只会打电话看电影。” 方靖道:“哎呀,什么年代了,你连飞信都不用的吗?其实可以发语音的。” 黄毛低着头说:“俄没有多少朋友。” 方靖笑说:“没事,以后你朋友就多了。不过我还是得给你起一个网名,叫什么好呢?叫黄毛的话,执行秘密任务可能会暴露身份,毕竟我叫你黄毛习惯了。” 方靖眼睛落在他肚子上的血迹:“有了!你不是不会死吗?这个可厉害了,就和传说中的‘不死鸟’一样!” “哦哦哦!”黄毛听得眼睛放光,“难道是那个?尼……真……真要给俄起那么棒的网名吗?”他激动得说话都打结了。 “没错,必须滴!”方靖在输入框里打进三个字然后转过来给他看。黄毛一看差点失望哭了,原来他输进去的三个字是——嫌命长。 “哇哇哇哇哇……太过分了,你就不能先跟尔商量商量嘛!” “哈哈哈哈,谁知道?看你样子我还以为你肯定喜欢。” 注册成功,黄毛的信箱里自然也收到了那封提示信:欢迎你注册成为论坛的用户,请严格遵守版规,违者将受到删帖和封号处理。希望在你剩下的时间里能在论坛过得愉快。 黄毛只觉脑子痒痒的,问:“这嘛意思啊?” 方靖想了一会,组织语言给他解释说:“可能你原本是变成植物人的,可是有只鬼恰巧附身在你的身上,所以你才醒过来了。但是这只鬼到某个时候就会杀死你,只有完成论坛的任务才能保命。” “啊哟!原来刚才那个是鬼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世界上是木得鬼滴,鬼是看不见滴,俄觉得应该是某种外星寄生生物。” “……”方靖无语了,但想想可能也有点道理,毕竟玄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于是道:“你说啥就是啥了,我看看你期限有多少。” 黄毛一想到自己到期就要被外星人杀死,饶是他这样的乐天派,也不由得伤心难过。方靖知道这种事只能自己消化,拿着他手机自己研究。 “天啊,你竟然有六个月的期限!凭什么那么多啊?我那时才一个多月呢。”方靖惊奇地道。 为什么有这样的差别? 啊。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鬼越虚弱,期限也就越长,也就是说其实这个期限是鬼的康复期。这只烂肠鬼从不死劫匪转移到黄毛身上时,一定经历了什么严重的打击,所以才使得康复期那么长。 但是如此一来就有说不通的地方,假如不死劫匪是因为期限截止而死的,那烂肠鬼应该是完全恢复了才对,黄毛得到的期限不应该这么久。反过来,假如不是因为期限截止,不死劫匪的灵异能力又怎么会允许他死亡? 说不通……不明白。 方靖决定不再去想有的没的,现在黄毛的期限是六个月,自己的期限是五个月,这是个大好事,应该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第二天方靖照常上班去,黄毛则去马驹桥打工。 就这样过了三天,终于到了惬意的星期六。方靖拉上黄毛说:“走,再去看看我们的地盘去,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赶走那些鸠占鹊巢的农村人。” 一说到创业黄毛就来劲了,掏出一把扳手说:“这次无论如何俄们也要赶走那些人,哪有这样滴?干架也要抢回来!” “对,好!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要是这次镇不住他们,以后也不用想了。” 两人乘坐公交车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又来到了通州区自己的那块地。没想到一看之下傻眼了,十多天没来,德国大篷里更加热闹了,俨然一个天然的农贸市场。 还没靠近就见到德国大篷里人山人海,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走到近处一看,摊位一个挨着一个,蔬菜、水果、肉类琳琅满目,少说有几百人。 方靖拍拍黄毛说:“不好办啊。一会你看我眼色行事,该强势时要强势,必要时你就把扳手拿出来,先吓住领头的。不过可别真的打伤人了。” 黄毛连忙点头。 一个大娘见两人过来,热情招呼道:“小伙子,自家种的黄瓜,不放农药可好吃啦。” 黄毛蹲下去说:“哟哟!这黄瓜一看就好,来两根今晚凉拌。” 方靖苦苦一笑,拍他说:“你不是说干架也要抢回来地方吗?怎么就买上了。” 黄毛:“呃……” 方靖环顾四周,觉得上次没采取强硬措施实在是失策,现在这个规模,更加难搞。 他蹲下去试探那大妈:“大妈,你们怎么跑到别人的大篷里卖菜呢?” 那大妈说:“这大篷是土地公赏的,不用白不用。” 方靖:“土地公?” “是呀!”大妈说:“以前村里大伙经常在这附近摆摊,但是城管和工商总是过来赶,说不让路边摆。可是姑狮庄村那么多没收入的人,不摆摊怎么行?我们就去求土地公,没想到有一天真就来了一伙人,给我们盖起来这间大篷来,你说神不神?” 方靖苦苦一笑:“这间大篷是我的,我怎么成土地公了?” “哎哟,原来小伙子你是大地主啊!多谢你做了这件大好事。” “什么做好事?你们白白占我的大篷又不交钱,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大妈装聋作哑,不再言语。 方靖虽然也想做好事,但是这些人也太过分了,这是原则问题,如果这件事心软下来,以后什么创业都不用谈了。他把心一横大叫道:“我再说一次,这块地和篷子都是我的,你们再不离开,我就报警抓人了!” 看他吼得凶了,小摊小贩们也自知理亏,一个个停下生意来面面相觑。 突然身后一个厉声说:“你说这个篷子是谁的!” 好啊,果然有硬茬叫板,方靖怒气冲冲地转头,同时说:“是我的!我看哪个敢自找麻烦!” 一回过头去,只见几个穿着工商制服的执法叔叔,还有民警一脸怒容说:“哟,还挺厉害的!你爸难道叫李刚吗?” “呃……”方靖立即头叠到腰:“不不不……我说的不是您。”方靖侧脸使唤黄毛:“嘶嘶~快走。” 黄毛会错了意,掏出扳手来说:“谁敢来惹方老板的事,先过了俄这一关!” 方靖欲哭无泪:“不不不,不是那样的!” 执法人员个个沉着脸说:“你现在涉嫌非法经营菜市,先跟我们回去再说。” …… 大通区工商管理局。 一位工商科长看完谢杰给方靖传过来的土地证件和建设许可,说:“这么说来你确实没有在经营菜市。” 方靖:“对呀!那些农村人自己把我大篷占了,我都还不知道怎么赶呢。你们能不能帮帮忙?” 科长叹口气说:“这个也难办,对小摊小贩执法是个很敏感的问题,一说你这么大的场地,怎么就不请人看管一下?就算公安去赶了,你没人看着第二天他们又来了。大家说我们不作为,却不知道我们也难。” 方靖叹口气说:“我最理解你们了。不知道领导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您见这种事情多。”方靖急忙递一根烟。 那科长示意不用,说道:“一般来说要么自己请保安维持,你人一多了就有气势,如果有个别摊贩来闹事,警察也好出面。你现在地方没人看着,他们就会觉得好欺负。如果实在不愿意请人,也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每天早起想办法把地方占满了经营,想不让杂草占据土地,当然是提前把它种满庄稼。” “哇!”黄毛夸道:“领导您还是个文化人。” 那科长呵呵一笑,说:“你赶紧想办法吧,虽然你没有非法收入和非法经营,但是长期这样也不是个事。三天之内你解决不了小贩的事,我只能报上级强行拆除你的大篷了。” “哦……谢谢领导。” 方靖和黄毛走出工商局。黄毛急切的问:“怎么办老板?要不俄们换换地方?反正有人帮拆。” 方靖烦恼地说:“说什么呢?拆了怎么运走?” “电动车呀!” “那些钢材一条几百斤你电动车!就算你天生神力,运回去放哪呢?” “呃……尼别生气嘛。” “真是的!快帮想想有什么东西能经营又能把那地方占满的。” 两人蹲在高尔夫俱乐部附近的河边,满面愁容地思索。 黄毛问:“要不摆几个超级大的充气城堡?专门做小朋友的生意?” 方靖摇摇头:“不行的,这附近都是城中村的穷人,人流量那么少,都是汽车飞驰而过的快速路,他们还嫌我们不让摆摊,谁会花钱来玩?” “租给别人做仓库呢?” “安全性太差,没人租的。”方靖苦思冥想,突然说:“要是有什么东西,既可以占地方,又可以卖钱,还不怎么容易被偷走的就好了。”他这么想着觉得天方夜谭,自己都好笑。 可黄毛一拍掌说:“有啊!” “唉?真的吗?” 黄毛说:“俄在上沪市的第一次创业你还记得吗?” 方靖疑惑:“家政那次?” 黄毛笑说:“不是呀,是捡垃圾!” “呃……”方靖嫌弃的咧嘴。 黄毛说:“你不知道垃圾可赚钱哩,空瓶、纸皮和铝片,还有铜管最值钱。那时候要不是垃圾霸打架,俄每天能赚几十块,还不费劲。如果用这个大篷来收垃圾,打包转卖去回收点,一定能挣不少!” 方靖有点心动,但不是为了挣钱,而是感觉可能可以把场地收回来。如果这地方铺满垃圾,任何人都不会来买东西,也就不会有人来卖东西。用不了多久,场地不就收回来了?而且垃圾这东西,虽然容易偷,但是每一斤的收益都太低,除非成车来拉,否则就没有偷的意义。 他高兴地一拍黄毛说:“黄毛你真棒!你对回收垃圾的价格清楚吗?” “清楚!俄总是能拿到最好的价钱哩!” “太好了,说干就干!” …… 几天以后的一大清早,当姑狮庄村的小贩来到德国大篷的时候,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德国大篷里中间的位置倒满了乌烟瘴气的纸皮和各式各样的空水瓶。虽然占的位置不多,但是气味和样子很掉价。 德国大篷朝路的正面显眼的大字写着:“黄毛废品回收站”。 方靖和黄毛正得意洋洋地坐在一张桌子边玩手机,地面上放了一只大的电磅秤。 一个粗壮的男果贩子上前说:“你干嘛把垃圾搞得到处都是!恶心死了!” 方靖哟嚯一笑指着钢架上的几张证件照片说:“看见了吗?地和篷子都是我的,我爱放什么东西你们管不着!你要摆摊你就在垃圾边上摆吧。” 黄毛也上前说:“看看谁敢来买你的果,我这里还有针头……” “嘻嘻嘻嘻嘻——”方靖和黄毛发出了邪恶的淫笑,这么多天来收集垃圾的辛苦,终于产生效果了。 太邪恶了!广大的农民心里都是这个念头,这两个简直就是黑恶势力! 日头渐白,来摆摊的人都挤在了大篷前面,看到那么多的垃圾,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又不愿意失去这块风水宝地。 方靖不失时机地说:“姑狮庄村的朋友们!托大家福,本垃圾回收站今日开业!今后各位如果有垃圾要卖,本店一律按市场最低价回收!” 他这摆明了就是气人,一群摊贩气的牙痒痒。 突然那果农跳到人群中间说:“亲朋们!我们一定要和这种黑恶势力斗争到底!姑狮庄村的地方,还不许我们摆摊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家不能妥协,跟他耗着!” 有人响应道:“对,不能惯着这些外人!” 几个胆大的贩子跳进篷子来,方靖指着他们说:“你们干嘛?我告诉你们,要是动手碰到我,我就讹到你们倾家荡产!我偷偷装了摄像头!” “什么!”那几人也是害怕,想了想背过手去,呸呸呸地啐口水,黄毛不甘示弱,也背过手去呸呸呸地啐。突然黄毛没把握好幅度,和一个菜贩“啐”一口亲在了一起。 “呕!呸。”黄毛哭道:“俄地初吻啊!牺牲太大辽。”那菜贩子更是跑出去狂吐。 那为首的果贩一挥手说:“走,我们去堵住路口,别让人拉垃圾进来卖。” 方靖也来气了,说:“黄毛你去联系多两架垃圾车,说我这里可以免费倾倒处理垃圾。欢迎周边小区投放。” 方靖和姑狮庄村一场关于垃圾的战争就此拉开。 第21章 第二天方靖发给黄毛3000元公款让他自行运作垃圾回收站,自己就照常去灵通公司上班。因为前一天张罗得太晚,不出意外又是迟到。 组长都已经对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习以为常,连开组会都懒得叫他。但想他不知道请假去了一趟哪里,竟然真的卖出去一套德国大篷,所以暂时也没办法给他小鞋穿。 方靖就在办公桌上玩了一上午扫雷和韩国美女连连看,快下班的时候忽然一个娇软的声音叫道:“方靖。” 抬头一看,竟是公司的司花赵子鱼,身穿白衬衣包臀裙,显得纤纤细腰不足盈盈一握,他赶紧把搭在办公桌上的腿放下来,拨弄一下自己的刘海,说:“小赵有事吗?” 赵子鱼微笑着递给他一封粉红色的信,说:“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哇哦!”方靖惊喜道:“这……这难道是我想的那个吗?” 赵子鱼面上一红,道:“你别这么大声,这不是我写的……不过也算有惊喜。去不去就看你自己了。” “哎呀~”方靖故意露出失望神色,说:“那太可惜了,要是你给的就更好了。” 赵子鱼看他口无遮拦也给逗得抿嘴咯咯笑,她离开以后,几个好事的男同事围上来,“方靖你坏小子可以啊!什么招数把小鱼都给骗到手了!没天理啊。” “去去去。”方靖嘻笑说:“什么骗不骗的,我本来就魅力十足。” 一个同事小华说:“这年代还有人送情书也是不简单,还是女送男,真是太稀奇了。” 方靖突然想:万一不是女的送的,那才恐怖吧? 另一个同事小江说:“我记得上一次收到情书还是初二的时候,可风光了。就是那女同学不怎么美……” 还有同事小张说:“方靖快打开来让大家开开眼界嘛。” 方靖把情书往兜里一揣:“不好意思,涉及隐私,我得去厕所自己偷着乐了。嘿嘿~”留下三人在原地干好奇。 方靖躲进厕所打开情书,上边是女生用娟秀的字写着:方靖哥哥,我是夏景汐。周日一起去环球影城玩吗?(后边画了一个爱心) 方靖一怔,是小夏啊。但为什么?为什么送信的是我们公司赵子鱼? 当初觉得小夏只是为了抱自己这条大腿逃出缅甸,没想到她真的会来约自己,一时间心情很复杂。小夏她是长得极美,但毕竟是一个风尘女子,唉,我又是一个处男,这该如何是好。 方靖犹豫再三,打开飞信给小夏发去信息。 ***** 正派小流氓:小夏,你不是有我联系方式吗?怎么还送信呢? 不一会儿夏景汐回信了。 小夏:我不好意思嘛。再说你帮我逃出那个地方,我也想郑重一些报答你。 正派小流氓:谢谢你,那个,周末我不一定有时间。 小夏:(哭泣)你别急着拒绝我,赵子鱼也去的,她是我朋友。周末环球影城有活动,我请客,让我好好答谢你一回好么? 正派小流氓:啊,是这样!原来你就是赵子鱼说的那个闺蜜啊?世界真是小…… 小夏:是啊,但是她不知道我去那边干嘛了。你能不能…… 正派小流氓:哦哦,我知道的,不会那个……总之,星期天如果有空我就去。 小夏:我带着小赵早上十点在门口等你,不见不散。(比心) 方靖本来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可是一想别人两个大美女来约自己,一个d一个168,这种事几千年都不能发生好吗!你还犹豫个屁啊?想起小夏和赵子鱼的倩影,方靖一张脸不由自主变成色眯眯的笑容。管它呢,就当是去玩儿,不一定就意味着什么。 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了,是黄毛。 方靖接听问:“黄毛,公司什么情况?”公司指的是德国大篷,虽然现在徒有个顶,黄毛也已经很满足的称为“公司”。 黄毛很高兴地道:“老板,咱们公司开门第一天生意就红火哩!虽然篷子里还赖着几个摆摊滴,但上午也有人骑着三轮车拉纸皮过来卖,俄早上收了二十来斤。” 方靖笑问:“二十来斤大概能赚多少钱?” 黄毛说:“每斤五毛五收滴咧,等卖出去的话,应该净赚六块多吧。” 真是寒酸的生意啊…… 方靖呵呵一笑揭过去:“姑狮庄村有人过来捣乱吗?” 黄毛回答:“那些愣货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哪得那~么多时间去堵路口?连周边村里的大妈也拿易拉罐过来辽。” 方靖喜道:“那就太好了,你也别卖出去,攒多点垃圾把场地填满才是最重要的。” 黄毛:“俄给你打电话就是想与尼说,现在垃圾的量还不多,晚上要是没人盯着,没准会有人来偷。晚上俄就不回去辽,你能不能给俄带吃的和被子过来。” 方靖惊道:“啊?你要住公司?太冷了吧?” 黄毛:“习惯辽,这会儿也没有冬天那么冷,俄睡纸皮就好,就差被子。” 方靖:“天啊……那多委屈你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黄毛:“要是木得人在这里看着,晚上他们来把垃圾偷走了,第二天又得来占位置摆摊。” 方靖叹口气说:“唉,万事开头难。我下午就给你送棉被去。” 黄毛:“嗯嗯。” 方靖下午两点钟打了卡,就私自开溜跑回家去,背了一床厚棉被,还有黄毛的衣服和日用品,坐公交车晃晃悠悠一路到通州区。远远就见到黄毛一个人正在忙,他将纸皮和铝瓶踩扁了用塑料绳捆起来,丢到磅秤上称,算好账再从腰包里抽钞票付给别人。虽然是又脏又累的辛苦活,但黄毛看起来乐在其中。纸皮比昨天有所增加,但没占到的地方,还有一些小贩在占地经营,暂时相安无事。 方靖高兴地说:“黄毛,我给你带棉被和牙刷来了,还有零食和啤酒。” “欢迎老板视察哩。”黄毛得意的指着身后几米高的纸皮,说:“俄们这儿价格公道地方又好,周边正好缺回收点,连姑狮庄的大妈也来卖呢,生意会越来越好滴咧。” 方靖笑说:“可是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黄毛说:“刚要跟尼说,别人收废旧的都有一台三轮车运货,去收最值钱的是空调里的铜管,还有冰箱里的铁,这些都要车才能上门拉。今天有人叫俄上门,俄放不下这边去不了,老板你要不要跟俄一起轮流看店?” “不行,我要上班。”方靖急忙推辞,“我今天也想了,我们人手有限,收废旧只是临时的行当,关键是不能让他们重新把地方占起来。而且收垃圾是辛苦活,生意做不大,我们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黄毛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看起来他是真的喜欢收垃圾。方靖安慰说:“累了吧,我带了薯片。” 两人坐在厚厚的纸皮上喝点啤酒,吃薯片。黄毛又问:“那你打算把场地收回来以后做什么营生呢?” “我都想好啦!”方靖兴致勃勃地说,“我想搞一个自助洗车站。黄毛你看这边临近快速路,很多车都从这边转进北五环去市区,车流量大,车速又快,如果搞零售肯定是不行的,收垃圾上限也是低。我想以后这个世界都要普及智能化,所以不如搞一个智能洗车站,只要很少的人管理,让别人自己进来交钱自助洗车。以后业务做大了,还可以增加修汽车和加油的业务。到时候都不用来经营,银行卡里的钱蹭蹭蹭地自己涨。” 黄毛听得瞠目结舌,他还从来没想象过人不干活还能挣钱的事。良久才说:“还是老板厉害啊!俄……可是俄不会那些。” 方靖拍拍他说:“慢慢来嘛,你是我们公司的副总,不会可以慢慢学。总之我俩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做大做强。” 黄毛听得热血沸腾:“难怪算名的说俄二十岁上会遇到贵人,飞黄腾达,没想到是真滴咧!老板你交给俄,俄一定替你管好公司。” 方靖笑说:“万事开头难,第一步先把场地占回来,得保证没人来闹事。我先给你开每个月2000元的津贴,包吃包住,等以后营业有收入了,咱们再商量怎么分红好不好。” 黄毛满口答应,两人自信满满干了一罐啤酒。黄毛想了想犹豫着问:“等业务扩大了,能不能在公司附近再开一个黄毛垃圾回收站?” “呃……”方靖回答:“有条件再说吧。” 给黄毛送完棉被,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返回公司,到的时候刚好打卡下班,打完卡又坐一个小时的地铁回南五环的家。 简直太痛苦了……光是在交通工具上折腾就已经消耗了大半精力,他一开门就累的扑在了懒人沙发上,萌生出来要买一辆商务车的想法。但打开汽车推荐app一看,好看一点的商务车办落地都免不了二三十万,上牌又是个大问题。不由得感叹五十多万用来省省过日子好像还不少,可用来创业那可真是杯水车薪,车什么的还是先缓缓吧。 他又点开网页了解起来自助洗车设备,一圈看下来,发现设备不贵,好一点的全套也就十多二十万,问了几个懂行的人都说这一行最难的是场地和房舍。场地要选对车流量大,交通位置好的地方,房舍和土地租赁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方靖激动得从懒人沙发上蹦起来,我的房舍和场地都是现成不要钱的,这优势得天独厚,意思是只要布置设备就可以了,想到这不由得心动起来。 一直研究到晚上九点多,突然黄毛一通电话打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板,有人抢垃圾!俄拦不住他们!” “什么?”方靖一听急道,“他们多少人?” “嗝哒”地一下,黄毛的手机好像给人打掉了,还有人叫道:“按住他!看你丫的还跑!” 电话那头黄毛叫道:“别拿!这些都是俄辛苦收滴!” 那头有人凶恶地说:“看你没和六爷打招呼,就敢在这地头营生?给你点颜色瞧瞧!按好了!” 突然“啪!”地一下,手机忙音了。 方靖一愣,顾不上身上还穿着睡衣,冲出门去奔到地面,鬼手一伸飞向小区高处,几个起落径直往北赶。 夜里的首都还是寒凉得紧,一路上方靖冷得够呛。虽有鬼手在城市间攀缘滑翔很是迅捷,半路乘上出租车赶到通州区德国大篷的时候,也已过去了四十分钟。 远远的就见到黄毛呜咽地坐在地上,周围的纸皮不见了踪影。方靖赶到他身边问:“黄毛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 黄毛见他来,哭诉说:“老板,俄尽力辽,可他们人多。” 方靖:“我知道。” “他们还打坏俄手机!那辛辛苦苦收了一天滴纸皮都给抢走啦。”黄毛抹着眼泪,“你给俄买地电动自行车也给他们打坏了,哇哇哇。” “他们没打你吗?” “没有……” 方靖看那台新买的墨绿色电动自行车,车头被敲得稀碎,一下子怒火中烧。“没事!纸皮可以再收,车子可以再买,你没事就好!是姑狮庄村的人干的吗?” 黄毛哭道:“不知道。他们说明天还要来,让俄再给他们好准备纸皮。” 方靖冷笑道:“明天还来就好!我给他们准备准备!” …… 第二天夜里,黄毛头上扎一条红巾,上身赤膊,腰间插了三把菜刀,背上背一把弓箭,叉着腰在德国大篷里等着。 八点多,周围已经静悄悄的。 突然,一架金杯面包车从路口开过来,前大灯故意开着远光,照得黄毛眯着眼。车上跳下来六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一看黄毛这架势,都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这算什么,蓝博吗?” 黄毛一脸怒容:“请叫俄‘黄博’,你们昨天抢人东西!给俄赔钱加道歉!” 一个领头的流氓冷笑:“道歉?我打你应该,不打你悲哀!” “呃……”另一个青年:“伟哥,能不能别说那个台词?晦气。” 伟哥指着黄毛说:“管你蓝波黄波,昨天告诉你不许在这营生,听不懂是不是?皮又痒了?插着几把破刀吓唬谁呢?” 一个汉子从车上取下来一把长长的西瓜刀,说:“这才叫刀,信不信砍死你!” 黄毛怒道:“不信。” 几个汉子迈上去围住他,一个脑梗纹的汉子看黄毛冷笑:“告诉过你,这片地方岑六爷罩的,连派出所都卖六爷面子。爷爷砍死你不用负责,你敢碰爷爷一下,牢底坐穿!你以为带几把菜刀就厉害了?来来来,敢捅老子一下?” 他样子凶恶得紧,头上没发,眉上没毛,脖子后边还有脑梗纹。其实现在扫黑除恶厉害,这些流氓都没打算动手伤人,但也从来没人挨这么吓了还不跑的。 没想到今夜还碰了硬茬。 黄毛拔出腰间一把菜刀就猛捅他,这倒是全没想到!那脑梗纹的汉子大惊失色,避之不及,只觉得肚子一阵冰凉。吓得倒在地上惊叫:“哇!!捅死我了!他捅死我了!” 剩下几人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你,杀人了?”心中都想:他疯了……真杀人了。 黄毛却触着刀尖得意地说:“这个是假滴咧,橡胶滴。看你怕得那样子,还学人当黑社会?” 那大汉一摸肚子果然没事,恼羞成怒爬起来说:“他妈的你找死!我们上!” 黄毛丢掉手中那把刀,又拔出来一把,冷冷地说:“刚才俄手下留情,这把才是真家伙!你们抢了俄纸皮,就像杀俄全家断俄财路。老子一无所有烂命一条,谁上来俄就捅谁!” 我去……这种神经病最难搞。几个小流氓都是一慌,自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真的拼起命来,那可是不值得。 话虽如此,要让几人就此退却,又是不甘。伟哥指着黄毛道:“他不敢杀人的,咱们一起上,不废了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就先杀你!”黄毛大叫一声,面目凶恶地又冲上来举菜刀,“神经病啊!”伟哥转身绕车跑,几个小弟看黄毛凶得厉害,也不敢上去帮忙。 追了几个圈,伟哥突然脚下一绊扑在地上,黄毛骑到他身上举菜刀猛扎他背后,“啊啊啊!救命啊!快叫救护车!”伟哥吓得屁滚尿流。 扎了十多刀,黄毛用那把刀拍拍伟哥脸,“这把也是假的啦。” 几个流氓大怒,冲上来把黄毛拉开,猛给他肚子几拳。“他妈的神经病!谁在身上带两把假刀?” 黄毛一点也不痛,说:“打用力点,没吃饭吗?” 几人更羞更怒,把黄毛按在地上一顿踢。 突然一个人影在车灯前出现。冷冷地说:“谁在我地盘上撒野。活的不耐烦了?” “你他妈谁啊?”几人停下手脚,却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还没打话。黄毛从地上挣过去:“方老板!就是这些人,昨晚抢了俄们的货。今晚又来,俄拦不住他们呀!” 方靖冷冷地说:“给你一间地方,你连守都守不住,还要你何用!”只见这年轻人抽出一把水果刀就往黄毛肚子刺去,横向一拉,血和肠子喷了一地! 黄毛瞪大眼睛倒下去,拖着肠子,翻着白眼爬向几人,地上竟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痛苦地说:“他好狠!他好狠!别惹他!” “卧槽!不是吧?真杀人了?” “伟哥,那是肠子!真是肠子!呕……” 几个小流氓哪见过这架势?都吓得浑身发抖,这人也太狠了吧?一言不合就把自己同伴杀了,肠子还流了一地。呕!一人吐了出来。 “哥……哥们,你冷静,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伟哥颤声道。 方靖将水果刀放到嘴边一舔,说:“要是再回来惹事!你就是下一个!” “快走,快走!”伟哥挥几挥手,一行人逃一般的上了车,飞快地开走了。 脑梗纹大汉哭腔说:“伟哥,吓死我了。那两个有病吧?我们又不是抢几十万的业务,那几块钱的垃圾……他……他真把人杀了!” 另一个哭丧着说:“没想到现在混道上都这么卷,干脆我还是找个班上算了。” 还有一个说:“要不我们报警吧?” 伟哥兀自心惊发抖,也说:“这活我们搞不来了,还让岑六爷自己出面吧。” 第22章 因为治退小流氓的事,方靖和黄毛一起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洗完澡倒床上时,明明决心只刷十分钟的手机的,没想到越刷越精神。“白天不是美女就是腿,晚上不是吃的就是鬼”,等回过神来却已经是凌晨二点半,再加上黄毛呼噜噜地打鼾,翌日起床方靖想死的心都有,不出意外又又迟到。 他提着豆浆和油条,挠着鸡窝头走进办公室,一群同事正围在一起兴奋地聊着什么。 “唉,方靖你看我们群里刚发的吗?” 方靖睡眼朦胧说:“我睡太晚手机忘充电了,是有什么劲爆内容吗?” 同事小张饶有兴致地说:“可精彩啦!全网都在转发,不过现在已经开始下架了,再不看就看不到。” 方靖好奇:“那等会我赶紧充上电看看。” 同事小江说:“方靖你吃东西先别看,重口味。” 同事小华又说:“说起来首都好像很久没有曝出这种火爆视频了,毕竟天子脚下的。” 小张:“可不是嘛,好像现在凡是命案都不曝光的,怕影响侦破。” 小江:“我记得以前九几年的时候都是直播抓人,那时有个片叫什么刑事大案纪实可火了。” 小张:“对对,那个我爱看,特别爱看悍匪。” 这时小华看着方靖黑眼圈说:“方靖你精神好差,每晚都忙什么去了呢?” 方靖随口回答:“我最近搞创业。” 小华奇道:“可以啊,看不出来你还挺上进的。什么业务啊?哥们帮衬你。” 方靖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说这种事不能说,说了要是搞不成丢脸,要是成了也就用不着说了。” 小江点头:“这话是真知灼见,做事业总挂在嘴边的,不是搞不成,就是卖保险。” “咦?”小张突然举起手机来对着方靖,笑嘻嘻的说:“喂喂,你们快看,这个杀人犯是不是有点儿像方靖?” 小华也举起来手机比照方靖,惊呼:“哈哈,还真是!离得远了看不清楚,不过体形动作倒是蛮像的。” “啊?别吓我,什么情况。”方靖终于从惺忪的状态中缓过来,手机终于响起了开机音乐,他急忙的点击飞信。 小江道:“刚才不是说嘛?今天飞信群里疯传的热点,一开始在主流平台还有看,现在没了——昨晚通州区有人拍到命案现场呢!超重口味,没打码!” 方靖猛地打了一个突,不会吧?这么背!给人拍下来了? 他慌忙点开同事转发的群聊视频转发,果然——一个从远处某个小区居民楼阳台的角度用倍焦画面拍摄的视频,拍摄者还一边拍一边喊:“卧槽,卧槽劲爆。哥你快来看!”听声音好像是个学生。 画面中只见几百米外的远处一个德国大篷前,黄毛追着一个小流氓绕着汽车跑,后者突然摔倒,黄毛就扑到他背上猛揍,接着就是六个小流氓一起揍黄毛,高潮部分是方靖出现了,一刀把黄毛开膛破肚,几个小流氓上车逃走。偏偏这时,听得拍摄者一句“晕,没电了。”视频画面到这里结束了。转发的群聊里议论纷纷: xusnake的回复:被杀的人头发好像是黄的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丁卯joe的回复:那地方我知道是通州区,很偏的地方,估计是抢劫遭反抗了,那七个混混一怒之下就捅人了呗。 乖张小张的回复:遇到抢劫还是先保命吧,对面七个人还反抗,这不找死吗?真当自己是李小龙啊? 神游电竞少女的回复:大家能不能少点恶意,尊重逝者? chaffee的回复:能抢什么啊?那个黄头发的上衣都没有,我看是多半欺负流浪汉。 米飞哥哥的回复:现在首都哪有流浪汉? kk的回复:呵呵,不是说只有米国才有流浪汉吗?五毛来,来看看这个啊。 一颗爱国心的回复:牛逼,这凶手出手够狠辣的,直接把肠子挑出来了,多大仇?竟然没打码。 小龙不迷路的回复:好恶心啊!太残忍了,希望逝者安息,早点抓到凶手吧。 “阳”你一辈子的回复:我一看这人就是黑恶老大,抓到了直接枪毙得了。 …… “呃呃呃呃?黑恶老大个屁啊!”方靖头都大了,没想到一觉起来自己上热搜!他一扁嘴,内心的帕米尔高原上奔来了数不尽的羊驼,像白色海潮一样,“咩咩咩~” 几个同事哪注意到他面色铁青,小江又笑说:“虽然有点像,不过肯定不是方靖的,他要是敢杀人,国足都能进世界杯了。” 小张笑说:“方靖,等下警察就来抓你了。” 方靖一惊,“啊?啊?在哪里!” 哈哈哈几人大笑,小张一拍他说:“瞧你吓的,逗你呢这么胆小。” 方靖回过神来,陪着干笑了几声,说:“哟,肚子痛,我去厕所……你们聊。” “这家伙又厕所。” “懒人屎尿多。” 方靖跑进卫生间关起门来,坐到马桶上挠头。郁闷了,本来只是想吓退小流氓的,没想到还给人拍下来了!警察肯定会来问的……不不,还有救……看起来至少还没有实锤,离了几百米远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而且黄毛又不是真的死了,只要来一个抵死不认,应该没事的。 他转念又想:啊哟!黄毛容易说漏嘴。赶紧给他拨电话。一接电话就听到黄毛高兴地说,“老板,今天公司不知道怎么了,没人来摆摊啦,不过也没人来卖垃圾,可能是因为地上有血,俄现在打扫卫生捏。” “黄毛你先别忙,你赶紧去剪个头发,把黄头发全给剪掉。” “啊?为啥捏?” “昨晚我不是捅你一刀吗?虽然你现在被外星人附身,什么伤都不会死。但是要让那几个混混看见你没事,咱们不就穿帮了吗?” “哦~对啊。俄这个头发也是有点长辽,你说俄染个红色成不成?” “成成成,不是黄的就成,你快去剪哈,回头我给你报销。” “嘻嘻,谢谢老板。”黄毛顿了一顿,说:“哎呀老板,派出所滴又来辽!俄先跑……” 方靖大惊,忙说:“黄毛你别跑,他们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千万别说被捅的事!” “呼,呼。俄已经跑了,他们在追我……” “我去……你啥也别说,实在不行让我来说。” 电话那头隐约听到警察说:“站住别跑!你跑什么?” 黄毛喘着气说:“你们干嘛追?追当然跑啦!” 突然手机又咔哒一声摔到地上,“按住他!” “呃……”方靖心想:又来?创个业真是太难啦。 “喂,你哪位?我是姑狮庄村派出所的民警。”一个民警拾起手机说。 方靖犹豫片刻,回答:“我是他老板。” “这样。那请你过来姑狮庄村派出所配合一下我们调查。” 方靖故作茫然道:“请问什么情况?” “你过来就知道了。” “我马上去。”方靖担心黄毛说错话,急忙又从公司开溜乘上地铁就往那边去,到了半路想想不对,连同事小张他们都能从视频里看出我的身形来,警察就更看得出来了。于是半道下车去修了个不一样的头发造型,说要“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理发师怎么理解的,竟给搞了两边剃光,上边是油亮的小背头。无语的方靖又用餐巾纸塞进鞋子里,把自己垫得高一些,也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两个多小时后到了姑狮庄村派出所,一进门问:“你好我是过来配合调查的,就是那个黄头发的事,他怎么了?” 值班民警一看他西装背头,看着就很坏,朝里边喊了一声:“应所,人来了。”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扫视一眼方靖,说:“跟我来。” 方靖惴惴不安跟进去。见进的是询问室不是讯问室,心中微微松一口气,又想:日,被抓了几次我都被迫成行家了,心烦。 应所长坐下去,刚要开始施展话术,没想到方靖自己就主动介绍情况,“我叫方靖, 23岁,上沪人,刚到首都几个月,正在创业,黄毛他是我员工。” 应所长听言一愣,反而觉得这家伙是个行家,多半是初来乍到的混子了。鄙夷地说:“年纪挺轻啊就干这行,那间大篷是你的?” “是,土地和房舍都有证件的。”方靖本来想表达自己合法合规,奈何听起来好像就是一种“你奈我何”的感觉。 “哼!这次叫你来,是因为昨晚八点多的时候,你的大篷前面发生了恶性伤人事件,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现场有血迹,但是找不到受害人。没想到今天一早到现场看到你员工和受害人长得挺像,还没问他就逃跑,所以把他带回来了。”应所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扫视方靖,看的他不自在。 方靖问:“他说什么了?” 应所长笑道:“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方靖心中暗笑:和你们这些警察沟通可真是难受,全是套话。于是忙说:“黄毛他脑袋有点不好,总是疯言疯语的,他爸妈让我带好他,可是我忙得很。要是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们就当开玩笑行了。” “嗯。”应所长说:“这次也只是普通询问,你别有压力。” 没有才怪吧? “你们昨天晚上八点钟在哪里?” “在家,我们住南五环三槐小区。” “还挺远啊。” “没办法,北漂都这样。” 应所长点点头,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方靖一看就是昨晚传播的视频的截图,他却假装吃惊的样子。 应所长道:“你看看照片上这些人你有印象吗?” 方靖说:“这也太远啊,看不清楚。” “哼。”应所长意味深长地说:“我不知道你在上沪怎么样,我这里可容不得任何黑恶势力的存在!最近听说姑狮庄村来了一伙外地人,仗着收垃圾的名头欺行霸市,占着偌大的场地别的不干,就是惹是生非,现在竟然还和别的帮派火拼,闹出伤亡来……嘿嘿,要是让我抓到这人的马脚,准有他好看!” “呃……”方靖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忙说:“所长,您这是哪的话?无论在哪里都容不得黑恶势力啊!我们守法百姓肯定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 应所长看他面对试探处变不惊,也微感诧异,但更加认定他话里有话反唇相讥,他怒而反笑说:“好吧,你既然在附近做生意,要是发现什么情况就及时报派出所,去外边把你和那个黄头发的信息留一下就可以走了。” “好,我一定留意。” 过了一会黄毛被放进来了:“老板你来啦!他们问什么俄都没说!” 我去,黄毛你少说两句吧……方靖顶着派出所民警的敌视,应了一声拉着他就出去。远离派出所以后,回头看看没有跟踪,才问他:“怎么样?他们问什么啦?” 黄毛说:“俄也不记得,反正不论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方靖感觉不妙,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分明就是在耍花招嘛。不过对于黄毛来说,撒谎那更是不可能,于是说:“那就对了。真没想到昨晚我们打架的事给人拍到,都成新闻了。” 黄毛惊喜地说:“俄上新闻啦?” 方靖说:“又给下架了,总之因祸得福,大家还以为这边打架了,所以没人敢来这边摆摊。我得快点去把自动洗车设备弄进场,等风头一过,我们就可以开门营业啦。”他越想越高兴,毕竟又不是真的有人死了,不管民警误会什么了,没有受害者那也是白忙活。 说干就干,方靖立即打电话给厂家订了一套自动洗车设备,对方回答说下周三前应该能送货。方靖心想今天周五,只要周末周一二这几天不出意外就行了。当下立即安排黄毛24小时在公司值班,遇到任何事都尽量打电话给派出所把事情往大说。 两人在德国大篷里指指点点,商量着哪里是汽车通道,哪里是洗车通道,哪里是办公室,哪里是小卖部。仿佛眼前真的有成品出来,聊得不亦乐乎。 准备回去打下班卡的时候,突然一辆轿车开过来。走下来四个彪形大汉,径直地往大篷里来。方靖见状迎上去,心想二十万的设备已经订货了,无论是谁来捣乱,我都和他没完! 没想到这四个大汉插着手,没打算动粗,只是嚣张地说:“方老板?” “是我,有何贵干?”想起这几天麻烦不断觉也睡不好,方靖一股子怨气,狠狠地扫视这几人,不自觉的竟然异化出来鬼手。这几个大汉个个一米八几,却感觉面前这个小子一身杀气,仿佛杀人无数的煞神,不由得暗暗称奇。 为首的大汉说:“岑六爷请方老板后天晚上六点在大通饭庄喝茶。” “岑六爷?”方靖反问。 黄毛在一旁说:“来闹事的那几个怂货说过。” 大汉说:“岑六爷是通州地界响当当的人物,他肯见你那就是赏脸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不去的话,以后哥几个就只能经常来叨扰,你烦我也烦,别的不说,哥几个相貌不好,只怕对生意不好。” 方靖一咬牙道:“行,我会去。” 大汉一拱手:“上道!那咱就恭候方老板大驾了。” 第23章 因为周日有环球影城的约会,还要去会会那个岑六爷,方靖觉得有必要买两套像样的衣服撑撑场面,于是周六起来以后特地到三里屯太古里逛逛。这边潮人辣妹好多,街拍美女身姿妙曼,处处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瞧得人心情舒畅。 ???(???w??)???真想谈个女朋友啊~ 方靖感叹。 可是自己现在租房打拼,连个落脚的窝也没有,又何必耽误女孩的时间?以往每每触及这个念头,总是触电一般的缩回来不敢去细想。 逛了一圈,他很快选中一件米特扬的白色春季长袖,价钱也不贵,年轻人出去玩就应该穿休闲一些嘛,但对选西装就一窍不通了。他平时穿的西装都是公司配发的业务西装,虽说是免费工服,但还要押给公司2000块钱押金,说是工作满两年才能全数退还,资本家算得那个精啊。而且这种业务西装故意设计得很没气势,就是为了让客户有自高一等的感觉,更容易达成业务,可不能穿这样的东西去见黑道。 正在一筹莫展时,忽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方靖快步过去。 “哎太好了!谢杰!好巧啊。” 那人正是谢杰,他身穿米黄色休闲西装正在专卖店里看手机款式。见到方靖他也挺高兴:“方靖,最近好吗?” 方靖感激地说:“多亏你借给我用的场地,我现在准备创业呢。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算是螺旋上升。嘻嘻。” 谢杰笑说:“那就太好。现在经济下行你还能螺旋上升,可得提前恭喜你。我对你的‘一波三折’还挺感兴趣。” 方靖无奈地笑说:“昨天还火遍全网呢,你没看某音吗?” 谢杰:“我很少看手机的。” 方靖讪笑:“就是和地头蛇之间的乌龙,不说也罢。” 谢杰看他不愿多说,就笑着岔开话题:“我猜你是准备把那个大篷利用起来吧?有什么业务我可以关照吗?”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方靖高兴地道:“我打算搞自助洗车,设备都买好了,谢杰你可是当之无愧的大股东,我要给你一张终身免费洗车金卡。” “哈哈很好。那地方车流量大,没准有搞头。”谢杰赞扬说,“论坛的用户能像你这样保持初心的可不多。” 方靖奇道:“怎么说呢?” 谢杰笑道:“走,喝杯咖啡去。” 方靖一拍胸脯:“必须我请!” 两人找个商场内的咖啡店坐下喝,接着聊刚才的话题。 谢杰微微叹一口气:“论坛期限是一个无法逃脱的诅咒,追赶着每一个用户。大部分人会在死亡的恐惧中消沉,闷在悲伤中得过且过,你看过那些得艾滋病的人的q群吗?简直是人间地狱,论坛也是一样。我见过自闭在家等死的,这不怪他们,毕竟一想到只剩几个月的命,下一次任务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谁还有心思做任何事呢?” 方靖点点头:“我刚刚成为用户的时候也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是想想自己本来就一无所有,也就走出来了。” 谢杰说:“你这不是一般人了,没准你心态称神呢。” 方靖好奇:“我听你的口气,还有另一类人吧?” 谢杰说:“你应该猜想得到。另一类人会挥霍人生,纵情狂欢,毫无底线的践踏一切,尤其是当他们有力量的时候。” 方靖想起来“不幸的信”,说:“我的上一次任务里,就遇到一些用户,她们拒绝与我交流合作,还站在了警察的对立面。你说的就是那些人吧?” 谢杰点头:“他们管自己叫‘精英群”,其实也就是论坛里的一个强大的互助组织。这些人行事极端不计后果,以前曾经邀请过我被我拒绝了。你要提防他们,这些人掌握了很多资源,为了活命连杀害用户、平民都做了不少。” 方靖一拍大腿:“是啊,我最早接触灵异的时候,就差点被那些人骗了当炮灰,原来叫做‘精英群’,得和朋友们提个醒才行。” 谢杰:“对,他们管这种叫‘临时工’……不聊这些难过的了。对了,最近你有幽浮的消息吗?” 方靖心想这个才是你真正想聊的吧,笑说:“我最近才见过她。她在查‘不幸的信’案子里受伤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现在都是警方严密保护的,就是有点难见到。” “哦……”谢杰听这话陷入了思索。 过了一会,方靖趁热打铁说:“对了谢杰,我看你西装穿得挺好看的。正好我明天傍晚要和一些人会面,所以今个特别过来买西装的。但我平时只穿业务西装……” “那你算问对人了。”谢杰说,“西装的讲究可多了,你能想到不同场合穿不同的西装,见识还是不错的。” 方靖笑说:“所以我一看见你就像见了救星。我明天要去见女孩子,还有一帮……生意人,想穿得有大气些,像那种显得块头很大的西装,气势上压过对方。” 谢杰思忖说:“那是意式西装。你块头本来就不大,硬是穿那个不成的,只会看起来更小。” 方靖:“嘻嘻。我只知道意式咖啡,你果然是行家。” 谢杰又说:“英式笔挺、意式修身、美式宽松。像你这样的瘦身板,中等身高,穿英式西装和休闲西装就很好。如果是见生意人,一定要笔挺干净。我给你选一套,你预算多少?” 方靖回答:“一千元左右吧。” 谢杰听了哈哈大笑,方靖自觉面上一红,咬牙说:“一万元以下!” 于是两人千挑万选。 方靖从来没有这么耐着性子换试衣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最后听从谢杰的意见买下了其中试过的一件6600元的太平乌牌子的黑西装,又买一件800元深色打底衫。 方靖一边付钱一边心在滴血,哭腔说:“谢杰~要不是认识你好久,我肯定要以为这家店是你开的,你是忽悠我的托儿。这套衣服比我一辈子穿衣服加起来的总和还贵!不开玩笑!” “哈哈哈哈……”谢杰倒是很高兴,说:“要是我真是托的话,会再去牙戈尔或者蒙罗看看,不过不必了。很意外这套真的很合适你,快全部穿了照镜子看看。” 方靖只好硬着头皮穿上打底衫和买单的那一件,没想到站到镜子前的时候自己被自己惊呆——天啊这谁啊? 镜子里的人英姿勃发,长身玉立,174的人仿佛有一米八似的。他本来长得就不差,给衣服一衬,帅得像哪个财团家逃出来年轻总裁。 “在逃总裁啊。”方靖也乐了,嘴上都难忍满意的神色,赞叹说:“别说还真是不错唉。我原本觉得穿西装只会傻乎乎的像业务员,去哪里都不自在……怎么能好看成这个样子!” 谢杰道:“这是什么话?‘西装是男人的黑丝’,没听说过吗?买值了吧。” “值,太值了。我都要爱上我自己了。” “哈哈哈哈,你这一说话,小俗子的气质立马穿帮。” “行,那我到时少说点装深沉,禁欲系。” 谢杰又笑了:“那也不是,关键是话要说到点子上。你现在如果再戴一只好手表,开一辆好车,妹子自己就要贴过来。这就是佛看金装的道理。要不要我把车借你一天?” 方靖心动了一下,转念又摇头说:“不了。我自己有的东西才展示给别人,外表是门面,但真诚才是必杀技。”谢杰听这话一怔,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方靖对自己的新行头看了又看,终于不舍得脱下来。两人刚走出服装店,就接到一通来电。 “方靖你好。”电话那头一个字正腔圆的女声说。 方靖听出来了,战战兢兢地回答:“咦?咦?李子警官?稀奇啊。该不会我……我又摊上什么事了吧?” 李子笑得捧腹:“你是做贼还是什么的,这么心虚?我就不能像朋友一样给你打电话?” “呼……还好还好。”方靖缓了缓心跳,差点以为捅黄毛的案子被曝光了。说:“不会不会,有美女给我打电话再开心不过了。” “那就太好了。”李子说:“说来有点唐突,其实是……幽浮她想见你。你现在有空吗?” 呃?幽浮小姐姐,啥情况啊这是? 方靖看着在前面走的谢杰,突然觉得这是个报答谢杰的好机会。忙说:“有有。我在太古里呢,正好还有一个幽浮的朋友,你也见过的。” 李子急忙说:“我现在带她过去。” “哦~到了联系。” 方靖挂上电话,喜滋滋地对谢杰道:“谢杰,你想不想见幽浮?” …… 谢杰和方靖在一间高级新中式饮品店“云清茶”要了最好的雅座,吩咐店员随时出品。等了两个小时,李子带着幽浮而来,两人都穿着便装打扮,李子穿淡黄色连衣裙,幽浮穿了紫色上衣和齐膝短裙,看起来像两个网红大美女。 “哇塞……”方靖不由自主地又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谢杰轻轻一拍打住。 “小尹、李警官,快请坐。”谢杰起身迎。四人分别坐落,李子和方靖面对,幽浮和谢杰面对。 李子微笑说:“对不起来慢了,这个时间路上总是很堵。你是方靖的朋友吧,上次在缅甸有印象,郑重认识一下,我是李子。” 幽浮板着脸看看两个男生,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没事。我们也刚坐下来不久,我是小尹的老朋友了,我叫谢杰。”谢杰伸长手打了一个响指,样子很帅,方靖看着暗暗的记下。 一个男服务生过来,看见一桌帅哥美女也感觉惊讶。随即递上菜单道:“各位想喝点什么?本店主打中式茶饮,真茶底,也有咖啡和冰淇淋。”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我们现在也有情侣优惠哦。” 方靖、李子同时说:“我们不是情侣。” 幽浮则幽幽地说:“我要冰淇淋。” 方靖喜道:“我也喜欢冰淇淋,我要香蕉船。” 幽浮眼睛一亮说:“香蕉船?我也要。” 李子和谢杰点了自己爱喝的,谢杰就问:“听说小尹前些时候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幽浮看着天花板不说话,李子只好说:“她早就好了,她恢复得特别快。” 谢杰又问:“那她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李子收敛微笑摇了摇头,说:“不过这次她特地指名道姓要过来见方靖。” 方靖奇怪了:“我一共才见过幽浮小姐两次,我何德何能啊?” 李子也说:“是啊,她现在每天窝在宿舍里看电视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问她她也不说,像只铁公鸡。还麻烦你们一接到电话就出来了。”她转过头去,对幽浮说:“现在你见到方靖了,可以说说什么事了吗?” 幽浮说:“因为我想吃冰淇淋了。” “呃?哈哈哈。”三人一愣,都是好笑。 李子哭笑不得,说:“你不是能自己变出来吗?” 幽浮一抬手变出一个草莓冰淇淋甜筒说:“你说这个吗?这个吃腻了。” 方靖呵呵一乐,说:“我知道了,幽浮小姐只能变出来自己能想象出来的东西。上次我请她吃过草莓冰淇淋,所以她只知道变那个。” 谢杰赶紧说:“小尹如果以后你还想吃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带你吃各种口味的。” 幽浮鼻孔都快扬上天去了,鄙视的一句话也不和男人说。 过了一会,冰淇淋和饮品一起上来了,两条巨大的冰淇淋船放在了桌面,看的出来幽浮眼睛放光,朱唇微启,激动极了。方靖欢呼说:“我们来比赛看看谁先吃完好不好?输的人要买单。” 谢杰嫌弃说:“这有什么好比的?吃太快可是会头痛的。” 可幽浮听了方靖的话,眼睛一眯变成了挑衅的精光,伸出手指勾了勾。方靖嘿嘿一笑:“那你小心了,我可是被朋友们称作‘冰淇淋的毁灭者’方靖,没人能在这个领域战胜我。” 幽浮凤眼微蹙,认真地说:“冰淇淋的毁灭者……听起来很厉害啊……” 李子更是笑得不可仰:“你别听他胡扯。” “选手准备!”方靖说:“一备……开始!” 一男一女两个傻子风卷残云般的吃起来,幽浮果然吃得极快,不知道她嘴巴竟然能张那么大,一点冷峻感也没有了。但没想到方靖更厉害,不知道从哪里又抓过来一把勺子,左右开弓,左右手轮流往嘴里送冰淇淋。不到三十秒竟然把一盆香蕉船吃了个干净。后面那桌的客人叫道:“我勺子哪去了?” 幽浮败得很彻底,但是两人都冻得脑壳痛,按着头半天说不出话。谢杰直皱眉,李子一直笑。 老一会儿,幽浮终于缓过神来说:“‘冰淇淋的毁灭者’方靖,果然名不虚传……我认可你了。在打败你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方靖哈哈一笑:“那你可要准备好永生了。” “咦?等等!幽浮小姐姐,你刚才是对我说话了?”他这才发现刚才这句,竟是幽浮亲口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哼。”幽浮又高傲地扭过头去, “呃呃……”方靖无语,“你还真是讨厌男人啊。” 几人其实没什么话题可聊,李子是个工作狂,没什么社交经验,幽浮除了冰淇淋之外,一句话也懒得说,方靖一开口说话就是市侩话题,只有谢杰在勉为其难的搭着话,企图引起幽浮的兴趣。 就这么坐了半小时,几人都觉得差不多可以告辞了,于是谢杰叫来了服务员准备买单,幽浮却不知哪里变出来一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说:“愿赌服输,我买单。” 服务员哪见到这么多钱,激动的说:“客人,用不着这么多!”可是目光根本移不开。 幽浮霸气的说:“赏你了。” 赏我了?这可是几万元!现在有钱人这么豪横了吗? 服务员千恩万谢的说着好话,李子忙说:“等等,那些钱……”她话到一半突然觉得说是假币没准惹麻烦,只得说:“那些钱是她赏你的小费,我也给我的小费,一起多少钱?” 服务员哪见过这么天大的好事,喜得眉毛变成了弯月,说:“一共105,给您打个八折,81就行。” 李子抢着把一百元付过去说:“不用找了。” 谢杰和方靖都说:“承蒙款待,下次一定让我们来吧。” 几人准备起身撤退,突然幽浮说:“啊,其实我还有一件事的,刚刚想起来。” 三人问:“是什么事?” 幽浮自语说:“是什么呢?吃冰淇淋给忘了……啊,对了。” 她指着方靖突然说: “你,和我谈恋爱吧。” “噗!!!” 李子和方靖正在喝水,互相喷了对方一脸,李子几乎连脸都忘了擦:“尹忧你开什么玩笑呢?!” 方靖抹着脸也说:“不,不是……幽浮姐姐,我才见你第三次!”心慌地扭头一看谢杰,果然脸色铁青得厉害。“不是,谢杰……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杰还是铁着脸:“你跟我解释干嘛,我又不和你谈恋爱!” 方靖哭丧着说:“但是你是我投资人。幽浮姐姐,你别开玩笑了,这可闹太大了!你快解释一下。” 李子无奈的擦着脸,却又乐呵说:“幽浮,你是不是看电视剧里学的?虽然方靖这家伙人品还行,可是总觉得……呵呵……没什么,挺好的。” 幽浮冷着脸鄙视地仰头说:“韩剧里谈恋爱都特有趣,我就是要谈恋爱!” 果然……韩剧真是害人不浅! 方靖心想:哪有谈恋爱的人一副鄙视表情的?你分明很讨厌男人。其实只是想谈恋爱,而压根不喜欢我吧? 他心念一动,指着身边说:“要不你考虑一下谢杰,他人又帅,又成熟稳重,电视剧里男一号都这样。你和他谈恋爱再合适不过了。” 谢杰听这话脸色缓和了一些,紧紧盯着幽浮的脸,期望她说出同意来。 可幽浮却冷冷地说:“我就要和这个谈。明天让他带我约会,否则我就杀了他。”说着,她手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镰刀。 我去!和“这个”谈——敢情她连我名字都没记住,就是个道具啊。方靖以求助的眼神看着李子,可李子还处在爆笑之中。 “要不……方靖你想想办法。”李子偷偷使眼色:你就随便带她去哪里逛逛呗,反正她很快就会把你甩了。 方靖也使眼色:你还真当我是机器猫啊? 李子使眼色:她现在是一级国宝,你要是顺着她来,特灾局欠你一个人情。 方靖一拍额头,心想:特灾局的人情啊,没准克服创业的困难可以用上。就是……我这算不算出卖色相?哎哟。再抬眼看一眼幽浮,凤眼朱唇,长得自然是极美的,没有哪里配不上自己。但是自己几斤几两……何德何能? 谢杰突然气鼓鼓地起来,就往外边走。 方靖丢下一句:“姐们,回头再说。”赶紧追出去:“谢老板!谢老板你别走……她,她记忆不正常,你要理解啊……” 李子也拉起幽浮逃一般的出了饮品店,身后果然传来了服务生的呼嚎:“我钱呢?钱怎么没啦!哇哇哇……” …… 方靖一顿好哄歹哄,才把谢杰这个最大投资人哄好了,谢杰也说:“幽浮记忆丢失了,会这样也是情有可原,以后我多多去见她就好了。” 方靖松了一口气,自己已经买了洗车设备了,要是因此惹恼了谢杰,他一怒之下把地给收了,自己就要亏本亏个血本无归。 回到家里,给黄毛打了个电话,黄毛说情况一切正常,因为打架的事,还没有人敢来占地摆摊呢,不过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方靖鼓励了几句就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又接到李子的信息,说让明天一定要想想办法带幽浮去哪尽兴,她就忘了谈恋爱这事了。方靖叹一口气,试探的发信息问:环球影城行不行? 李子几乎是秒回:行!太行了!几点呢? 方靖:上午十点在门口见。(委屈) 李子:哈哈(有你的)。不见不散。 方靖把手机往沙发一丢,坐到电脑前开机,终于可以轻松下来玩玩游戏,看看电影了,得赶紧调剂一下,否则明天也真是压力山大啊,这一天天的…… 有什么好看的片子呢?他打开电影资源网,看着推荐片单。 “红衣小女孩”?台湾片?这个好像口碑可以,算了,就看它吧,反正看恐怖片有利于以后做论坛任务。但愿好看得让我暂忘烦恼。 方靖把灯关了钻到被窝里看片,电影果然精彩,红衣小女孩含冤而死,亡灵杀人的故事吓得他连连遮头。除了伽椰子不讲鬼德之外,被窝还是能防御大部分鬼怪的。 看到高潮部分,红衣小女孩在森林里满含愤怒的盯着屏幕,方靖仿佛觉得电视旁边真的好像出现了一个红衣小女孩,我去,脊背一阵寒凉,不会吧?我就看个鬼片。 等等,不对啊……黑暗中的客厅,真的有一个红色的小身影! 方靖被窝一拉,发抖地道:“被窝护我!” 猛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分明在被窝边道:“方靖哥哥……” “哇!连我名字都知道!我再也不敢了!”方靖向后一跳,想用鬼手还击。可是被窝缠着脸和身体,一时间踢也踢不开。他慌得一批:要死了要死了……为什么会有鬼真的出来了!在我家?新的灵异事件?! 嗒。灯被打开了。 “方靖哥哥,你在睡觉吗?” 方靖终于踢开了烦人的被子,听那个声音很熟悉,定睛一看,原来是美丽的小女孩亨小曲! “我去,小曲妹妹,吓我一跳!”方靖心跳不止,说:“小曲你怎么突然间在我家里?” 小曲一身可爱的红色洋裙,好像又长高不少,就算是这般幼小也可爱得不可方物。她笑盈盈地说:“我想哥哥了,你不是说我都可以来找你玩么。我给你发语音你没有理我,所以……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方靖还是很害怕她是鬼,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果然小曲给他发过了信息,问可不可以过去。 “呼~小曲你下次可别这样突然出现在别人家里!真把人吓死。”方靖终于上前拉着她小手坐下,“你怎么进来的啊?” 小曲笑说:“哥哥你忘了吗?我可以这样。”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突然瞬间移动到了房间另一头,方靖惊讶地转向那边时,小曲又闪现到了他身边。 “好厉害这个!”方靖又惊又喜,“我连眼睛都追不上你了!” 小曲笑嘻嘻说:“我让小刀哥哥找到你住在哪,我有时会过来帮忙你打扫卫生呢,只是没有打扰你。” “天啊,难怪我说怎么有时房间变干净了!”方靖笑说:“谢谢你,小曲你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一个超级惹人爱的姑娘。” 亨小曲听这话,两手捂着通红的脸蛋,好一会儿才说:“外婆她带着好多人去忙奇怪的事情了,她终于没盯着我,可是也不许我出门。我可闷了。方靖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游乐场玩?求求你。” “呃……” 这都凑到一块去了,我的妈呀,不来则已,一来扎堆,桃花滚滚来!你们这些女孩子是商量好的吧?不不不……小曲不算数的,她这么小!方靖你个小流氓敢对她有半点想法,都该抽耳光。 再说了……山本重吾踢门进来机关枪扫射,谁想尝尝?太恐怖。但是小曲这样可爱,更不能拒绝。 他想了想说:“那我明天带你去环球影城好不好?” “太好啦!我最爱方靖哥哥了!”小曲高兴的扑着搂着他脖子。 天啊……重吾先生,你可千万别在监视,否则我小命不保。 第24章 起床以后方靖特地洗了个澡,从头到脚都喷了香香,换上昨天新买的休闲长袖。一照镜子,哟还行,不至于让妹子觉得没有认真对待,就是这个发型有点难抉择。 都怪那个托尼老师给我剪的什么鬼发型。 两边剃成毛寸,上面又留了一大绰。往前梳吧像八神庵,中二得不要不要;往旁边梳吧像花轮同学,样子特别有钱又特臭美;往后边梳吧像黑社会,看起来坏得不像话。他拿起剪刀比划了半天也没敢剪下去,生怕剪坏了出师未捷先社死。 最后他灵机一动往上梳,再用定型摩斯喷一下,哈哈好了~这下成贝克汉姆头。虽然仍是浮夸,至少比前面几个强。 打理好外表,方靖把那套巨帅的西装放背包里,打算约会完了晚上就可以直接换西装去谈判。 他轻轻拍自己脸,对着镜子笑道:“我准备好了!” …… 环球影城也坐落在首都东部通州区,离方靖的德国大篷不怎么远,乘上地铁一个小时就到了。 影城大门是一座红色的像卡通大楼一样的城门,刚到就看见好多人在排队,年轻男女穿着各式各样cosplay的装扮,还有潮牌,兴致勃勃的交谈。当然少不了卖五颜六色气球和玩具的商贩们,在蔚蓝的天空下增添了许多童趣。 方靖心念一动,上前买了一个安吉拉白猫气球。刚刚买完,一辆抢眼的豪华宾利就开过来停在道旁,引得行人纷纷注目赞叹。 “方靖哥哥早上好!”亨小曲跳下车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她穿一条白色的褶花洋装,美得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小曲妹妹。”方靖递过气球去:“送给你的。” “呀!”亨小曲惊喜地接过气球,将拉绳拽在怀里说:“猫咪好可爱!”她眼睛里满是星辰,好一会儿才感动地说:“方靖哥哥,以前只有爸爸给我买过气球……可是爸爸没有了。现在你给我买气球我太开心了……呜呜呜。”说着就流出泪来。 方靖连忙哄说:“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不许哭鼻子,以后我经常给你买气球和玩具。” “嗯嗯!”小曲毕竟是小孩子,一抹眼泪又开心的扯着气球蹦蹦跳跳。 开车送她来的是小刀,上次见面还是在泉城那次任务。方靖爽朗地打招呼:“刀哥好!” 小刀点头说:“少主今早交给你带了,不用我提醒吧?要是给弄出个什么伤来……”他拇指在脖子上一横,方靖哈哈一笑:“放心刀哥,就是掉脑袋也得带好她。” “呵呵。” 小刀正要开车走,这时夏景汐和赵子鱼也到了,她们一个穿修身穿牛仔装,一个穿碎花连衣裙,显得蜂腰不足盈盈一握,当真是袅袅多姿,千娇百媚。方靖瞧得怦然心动。 “方靖哥哥,你等很久了吗?。”夏景汐高兴的挥着手,然后捋一下头发,样子温柔极了。 方靖高兴地说:“我也是刚到。” 赵子鱼则微微吃惊道:“方靖,这车难道是你的吗?” “这个啊……”方靖欲待否认,小刀却狡滑一笑,恭敬地说:“方总那我先走了,要回去的时候请提前吩咐我。” 方靖:“呃……” 宾利开走了,两个姑娘看方靖眼神都不一样了——听传闻说过有贵公子待在家里无聊没事干就去体验上班族生活的,本来一点也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啊! “方靖你藏的可真深啊。” 方靖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小曲看着两个身段妙曼的大姐姐,又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竟然生出一些醋意来,抱着方靖的腰不说话。 “小姑娘好美,她是你妹妹吗?”赵子鱼目光落在小曲身上。她这话由衷而发,单论颜值,恐怕世界上很难有能及得上小曲的女孩子。 方靖回答:“是啊,她是我远房妹妹叫亨小曲,她很乖不会影响我们游玩的。” 赵子鱼笑说:“肯定不会,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小曲妹妹你好,我是赵子鱼。” 亨小曲淡淡地回答:“姐姐好。” 方靖又发现小夏正在深情地看自己,立马感觉不好意思,随口而出说:“你们今天打扮真好看。” 赵子鱼看出他的囧态微微一笑,夏景汐则说:“你今天也很帅的。” 方靖放松了一些,说:“那我们准备进去吧。今天一定要我请客,我票都已经买好了,坚决不许你们代劳。” “好~那我负责管饭。”小夏又对赵子鱼说:“我就说方靖他人特别好的。” 这时,方靖注意到远处又过来两个大美女,不是幽浮和李子是谁?晕,她们还真来了!等等……假如我和小夏、小赵今天本来会有点故事的话,万一幽浮小姐口无遮拦,那可就全黄了!大危机啊…… 这可怎么办? 他不愧是正派小流氓,急中生智对身边三个姑娘假作紧张说:“哎哟!糟糕。” 三人问:“怎么了?” 方靖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看到那边过来的两人了吗?个子高的那个是我表姐,她脑子有精神病!经常语无伦次,最近整天逢人就说和我谈恋爱!其实她年纪比我大多了,一共才见了三次面,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旁边那个是个女警,就是专门盯着她不让她发疯惹事的。要不我们快跑吧?” 赵子鱼觉得好笑,柔声说:“方靖这你就不对了,我们可不能歧视精神病人,要给你妹妹做好榜样才对呢。” 夏景汐也说:“是啊,再怎么样也是你亲戚,一起玩多好,人多热闹。” 方靖见她们入套,点头说:“看来躲不掉了,一会她说什么疯话大家就当没听见好了。” 赵子鱼说:“呵呵。那也不成,对待精神病人就像对小孩子,哄着她就好了,不理人多伤人呐。” 小曲嘟嘴说:“小孩子可懂事了,不用哄。那位姐姐生病了很可怜的,我们带她玩吧。”她自幼被黑道严加管束,所以对弱势的人更生同情。 正这么说着,幽浮和李子就到跟前了,幽浮个子很高,腿又长,好像和方靖差不多高,看起来气场就不得了。赵子鱼和夏景汐不禁心中暗想:方靖家的亲戚真是个顶个的大美人,什么基因啊这是?这样的美人智力有缺陷,可惜了。 李子打招呼说:“早上好各位,没想到这么热闹。” 方靖连忙堆起笑容给大家互相介绍,介绍到幽浮的时候,说:“这是幽浮小姐,她是我的……表……” 幽浮一脸鄙夷地指着方靖道:“我是他对象,今天特地来约会的。” 几人听这话往后一缩,方靖连忙暗中使眼色,三人均想:果然啊……看神态就疯的不轻。 “幸会。我们都是方靖的朋友,他福气真好,女朋友这么漂亮。”赵子鱼顺着她说。 幽浮一点也不谦虚说:“哼,便宜他了。我看韩剧里的对象都长得可好看了,像他这种的都活不过两集。” “呃……” “呃……”方靖忙岔开话头说:“既然人都到了,我们进去吧。” 小曲雀跃说:“好~玩去罗。” 方靖为了这次约会下了血本,提前买了六个人的vip畅玩票,进门都不用排队。排队的男青年看见这家伙一个男的带着五个不同款式的大美女大摇大摆地走vip通道,个个嫉妒得牙痒痒。心想这货绝逼是个富二代,本事没有就是有几个臭钱!可恶啊,真是人生赢家。 况且一般来说就算是富二代最多也只见过左拥右抱的,哪有一拖五的道理?还有那么小的萝莉,禽兽啊…… 方靖看他们一眼,有点得意又有点无奈。 进场以后里边是各种电影ip的情景还原场景,是女孩子拍照打卡的好地方,六人随意游玩渐渐都熟络起来。方靖帮几个女孩子提东西,买饮料,聊一些电影里的经典桥段。好在他拍照技术还不错,把小夏和小赵逗得直赞,又和小曲玩耍,忙碌得巴不得会影分身术。 话说那些劈腿的,精力上也不容易。 幽浮看的电影少,一遇到不懂的东西就逮住方靖问,“为什么那些铁皮人这么多人围观?有什么好看的?”“那是变形金刚。”“能变冰淇淋吗?”“呃……”“为什么这个黄色怪物只有一只眼睛?”“因为它是小黄人。”“为什么那些人用木棍一指,橱窗就变了!?”“那个是哈利波特的魔法棒。” 幽浮来了兴趣说:“我也要那个!” 方靖乍舌说:“那个398一根唉,你有钱吗?” 幽浮说:“我有,但是给女朋友买礼物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吗?” 方靖:“呃……那个,我好像还没有同意呢……” 幽浮手一扬,手里多了一条平底锅瞪他,方靖忙说:“好好好,我买我买。” 幽浮魔棒玩得不亦乐乎,突然一个工作人员手里捧着一个迅猛龙宝宝(套手布偶)过来,发出“呀”的野兽叫声,幽浮被吓了一跳,变出一把汤勺就抡过去,方靖赶紧用鬼手一挡,工作人员才免于受伤,大惊之余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哪来的汤勺。 忽然小夏过来脸红着挽他手说:“方哥哥,我想要一个礼物,你可以帮我吗?” 方靖被她拉着很舒服,触感软软的,哪里还能拒绝?弃下幽浮被带到了一个打气球的射击铺前,布板上挂了整板的气球,前面是桌子和气枪。头等大奖是没牙仔的0.5比例布偶,制作极其精美。规则是需要30发子弹全中才能兑换——看来老板压根就没想让人把这个布偶领走。 赵子鱼和亨小曲也在这里玩,可是两人都不擅长射击,脱靶连连,一个打了19分,一个打了11分,只拿到了安慰奖。 面对女孩们期待的目光,方靖信心满满:“包在我身上。”付了款就端起枪打,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得分9,满场都笑。亨小曲笑说:“方靖哥哥你还不及我。” 方靖正在郁闷,忽然有人抓起气枪噼里啪啦一轮射,布墙上的气球连连炸响,等到那人停火,一看原来是幽浮。老板数了数数说:“美女,你打的是挺多的,但是你怎么用两把枪!这不算数啊,你打了60发,中了50个。这得收双倍钱40块。” 幽浮左右手各抓一条枪,眉头一拧:“原来不能用两把呀。”又指着方靖说:“男朋友付钱。” “呃……我这大冤种男朋友。”方靖乖乖掏出来40元。 “我也试试。”这时李子上前抓起一条气枪挑战,她打得不快,但是弹无虚发,打到最后几发时,围观的人群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每个人都暗暗为她加油。 店铺老板感觉不妙,偷偷打开了电风扇。 电风扇能微微影响bb弹的轨迹,只要她最后这两发失手,大奖就保住了,老板冷笑的擦了擦汗。李子没有把握,不知道应该校准多少,一直不敢开最后两枪。老板得意地催促说:“嘿嘿,妹子,再不打太阳就下山啦。” 小曲手指点点脸蛋说:“叔叔你耍赖,风扇开这么大。”围观群众也纷纷谴责。 老板却是铁了心,脸皮不厚就生意难做,当下用手扇扇说:“没办法,天气好热啊。” 突然,不知怎么的电风扇扇叶迅速减缓停了下来,老板大惊,咦?一看电线怎么断了?这放在店铺里的,没理由能被人够到! 看见方靖用鬼手使坏,李子嘿嘿一笑,趁机“啪、啪”两枪打下最后两个气球。 “哟嚯!太棒了!”众人欢呼起来,“真是神枪手啊!”一时间几人搏得行人鼓掌。 老板只好哭丧着脸递出那只超大没牙仔,说:“好枪法,姑娘你把我一天营业额打没了。” 李子不客气的接过来:“愿赌服输,承让承让。” “以后你别来了。”老板说:“小姐难道是军人或警察吗?” 方靖笑说:“你以为呢?超级特工李警官!” 老板垂头丧气,不住地道:“怪不得怪不得。” 李子把那个超大没牙仔递到方靖手上,笑说:“我不玩布偶的,送给你抵门票了。你爱给谁都可以。” 方靖心想:完蛋,这又是一道送命题啊。 他抱着没牙仔没主意。 看向夏景汐,只见她温柔的目光连连暗瞟赵子鱼,方靖目光微移,又看见赵子鱼暗示给亨小曲,再看小曲眼神,却暗示给幽浮。最后目光落在幽浮身上,只见她对自己一脸鄙视,像看只蚂蚁。 呃…… 说真的,幽浮小姐到底是讨厌我,还是讨厌所有男人呢?搞清楚这个之前,我可不想再向她示好了。小曲她这么懂事,看起来是很心痛“生病”的幽浮,硬送给小曲的话估计她不会很开心。赵子鱼是我最心仪的那种姑娘了,不过她好像并不喜欢玩偶这种幼稚的东西。送给小夏的话,会不会让她对我产生更进一步的想法……好纠结啊! 要是没得选就好了。怎么一下子这么多姑娘嘛。 他突然哈哈一笑说:“家里正好缺个懒人沙发,我就自己收下了,欢迎大家随时来我家坐坐。”女孩们其实都没有特别在意,关键是拿到就好了,意义上就很满足,于是都乐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尖叫传来,幽浮好奇指着那头问:“那是什么呀?为什么他们害怕?” 方靖回答说:“那是霸天虎过山车,是整个乐园最刺激的项目啦,胆子小的人会被吓晕的。” 幽浮来劲说:“听起来有点意思,我们去坐那个吧。” 夏景汐和小曲都说:“我不敢。” 小赵却说:“怕什么,闭上眼睛就好了,我也挺想坐的呢。” 李子笑说:“去看看吧,来都来了。” 几人来到过山车下边,抬头看到过山车几个反转的大圈,游玩的人群无不惊叫连连,下来的人不是腿软走不动就是面色铁青,还有晕倒的。 幽浮更来劲了,对李子说:“李子你陪我吗?” 李子笑说:“可以啊,你要是吓晕了,我可是会趁机拍下来的。” 夏景汐则说:“我就不玩了,我带小曲妹妹在下边等你们。”又冲方靖眨眼睛说:“方靖哥哥你可要照看好小赵。” 方靖一怔回答:“必须的。” 赵子鱼微微一笑没有拒绝,说道:“那我害怕的时候就抓你紧紧的。” 方靖听得心花怒放,打定主意一定要展示些男子气概来,说起来,小夏好像在有意无意撮合我和小赵呢…… 幽浮抢到了下一轮的前列,对方靖说:“你要不要坐第一排?” 方靖笑说:“你终究还是害怕了嘛,好吧,那我就坐第一排,我什么都怕就不怕高。” 霸天虎过山车开动了,第一排两个座位坐着方靖和赵子鱼,第二排坐了幽浮和李子。安全带绑的极稳,不像别的过山车是铁杠式的。 随着过山车缓缓升到最高处,凉风和恐高感也达到了顶峰。赵子鱼眯着眼睛害怕地说:“方靖……方靖,我有些害怕……你可不可以抓着我手……” 方靖不失时机地握住她玉手,哇塞,门票值了,太幸福了哇! “唰!”地一下。过山车如龙一般冲下斜坡,失重感叫人群不由惊叫起来,转而又翻向上颠倒天地。 有人大笑有人哭。还有人吼着:“不玩了我再也不玩了。” 方靖沉浸在握着小赵手的幸福之中,侧头看她,只见女孩头发被风扬起,害怕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多希望过山车的时间能再长一点。 可是变故发生了。 过山车冲向一条先前经过的短暂黑暗的隧道,方靖正怦怦心动,突然,听得李子在后排大叫“方靖小心前面!” 眼角一瞥,只见前方隧道正对着方靖的位置,挂着一条什么铁线,垂下来的地方结成了一个圈。因为车速实在太快,就这么一眨眼间,那条铁线已经勾上了方靖的下巴! 真是间不容发! 方靖想也没想,鬼手往脖子上一挑,“当”,那根铁线应声而断!脖子两侧微微擦伤了一些。 方靖惊得三魂去了七魄——若不是李子提醒,自己的脑袋已经飞了出去!就像名侦探柯南第一集里第一个受害者那样! 这是什么霉运? 直到过山车停稳,赵子鱼拍他:“你怎么吓成这样?刚才还挺勇敢的呢。” 方靖仰在座位上,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来,干咽几口口水,下得车来时,李子低声对他说:“你没事吧?看清楚是什么绳子吗?” 方靖缓住绷紧的神经说:“我……我不知道,好像只是一根简陋的铁线。但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巧合吗?这也太危险了!” 李子凝神一想,看看四周的人群说:“太古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担心人群里有人要杀你。小心为妙,要不就回去吧。” 方靖看到迎过来的小夏和小曲,正在和小赵说自己,当下强压惊慌说:“也许只是巧合,没事的……” 第25章 方靖虽然口中劝说自己铁丝的事只是巧合,心里却清醒得很,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无异于钻火得冰。本来想通过这次约会让美女们印象深刻地记住自己,如果是通过掉脑袋这种方式——那可真是一辈子想忘也忘不掉了。 “哈哈哈哈。”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李子见状有点刮目相看,说:“这你都还笑得出来,有点胆色啊。” 方靖笑说:“不是,是想到有趣的段子了,不过我觉得对方好像只想杀我,不像要殃及无辜的样子,否则我身边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我可保不住。” 李子听出来他有想法,问:“所以呢?” 方靖悄声说:“所以我想卖个破绽,把约会继续下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做手脚。” 李子饶有兴致地说:“有胆色!对我的路子。那么我也来帮忙,你需要我怎么做?” 方靖说:“我会全神贯注的躲避攻击,要是真的发生了第二次,我想请你帮忙第一时间探查一下凶手。” 李子爽快地:“好。” 方靖又到幽浮身边说:“幽浮姐姐,一会去玩侏罗纪大冒险你可以坐我身边吗?” “?”幽浮嫌弃地皱眉头,方靖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说:“那个项目只是幌子,其实是和你玩一个好玩的游戏,我们游玩的时候会有人想杀我,这人躲在暗处动手,我们比比看谁先把他找出来。”幽浮一听来劲了,高兴地点头。 方靖笑说:“你要是喜欢和我玩,偶尔也承认一下嘛。” 幽浮眼睛上斜:“哼!” 敲定计谋,方靖就带队来到了影城最火的项目侏罗纪世界大冒险,因为买了vip票,所以不用像别人那样排一个多小时弯弯曲曲的队,一行人直接走过vip通道,还可以观看恐龙孵化室。 亨小曲和幽浮特别感兴趣,对恐龙蛋什么的都深信不疑。夏景汐和赵子鱼则觉得方靖今天特别大方,和他聊天也特别有趣,暗想他到底是不是贵公子呢?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味着。李子装作随意,其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只有方靖紧张得全神贯注地,又要照顾女孩子的约会体验,又要随时提防暗杀,真是够了~ 侏罗纪世界大冒险是一个坐游览车在室内参观的热门项目,特别精彩。不一会儿,载满游客的游览车就在热带植物的布景中行进,方靖左边坐着夏景汐,右边坐着幽浮,电光、烟雾和气氛音乐让游客们兴奋不已。 过了一会,突然间右侧丛林里冒出来一只超逼真的霸王龙,近在咫尺地张开血盆大口:“吼!”游客们都惊叹夸赞。 “啊——”夏景汐娇声扑在方靖肩头抱住闭眼,气息香甜如蛋糕,爽得方靖大呼值了,vip票买值了,要是幽浮小姐也抱一下就完美啦。 却见幽浮变出来一把大扳手站起来抡向霸王龙鼻孔,惹得后排的游客一阵笑。方靖忙道:“姐你悠着点!万一打坏了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就在这时候,突然游览车加速了,滑下一个小斜坡躲避霸王龙的追逐,车身摇摆众人都是失衡一晃,游客们兴奋高叫起来。车子转过一个弯道,猛见旁边的黑暗中横着出来一条锋利的木棍! 来了来了! 方靖早有准备,鬼手一迎,将那条木棍迎面抓得粉碎。与此同时李子身手矫健地从车上跃了出去,直往那草丛里扑去。这几下兔起鹘落实在太快,一瞬间游览车就转出去好远。周围环境昏黑,旁人只道有人跳车,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项目结束,游客们都纷纷笑说这个项目真是太赞了,竟然把一个姑娘都吓得跳车了,让工作人员赶紧去找,工作人员大呼糟糕,怎么会有人半途下车呢? 几个工作人员小哥刚要去寻,李子却已从隧道里徐徐走出来,他们一看是一个清瘦的姑娘,连忙问:“你有没有受伤,怎么不守规定呢?”李子假装害怕说:“那恐龙太可怕了,对不起。”工作人员一看没出大事,又是个美女,口头教育了几句也就罢了。 方靖心思惴惴,上前问她:“怎么样?有发现吗?” 李子摇头说:“草丛里没有人,那条棍子碎得到处都是,白忙了。” 方靖凝神一想,突然发毛说:“这两次攻击很蹊跷啊,你发觉了吗?” 李子明白他的意思,说:“是。两次攻击都是通过陷阱的方式提前布置好的,所以连敌人的影子也见不到,但逻辑上就说不通——要安排这些针对你的陷阱,就必须提前知道你坐的位置,可是你两次游玩坐的位置完全是随机的。” “是啊,不愧是特警。”方靖咽一口口水,道:“这说明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想杀我的那人有办法预测我的座位。二是……二是……太荒唐了。” 李子接着他说:“二是想杀你的人就在你身边。在你坐定位置以后,才通知同伙布置陷阱,这样的配合真是神乎其技……” “碟中谍吗?”方靖赶紧转头看看刚才从游览车上下来的游客,每一个看起来都很正常,一对男女情侣、两个中学生、一对外国老夫妇还有一个卷毛帅哥。他一下子心里更毛,这些人中竟然有一个杀手吗?是谁呢?这不就变成名侦探柯南了吗? 因为玩的很开心,夏景汐、赵子鱼、亨小曲、还有幽浮更熟络了一些,正聊着什么话题。这时看到方靖和李子紧张兮兮的,赵子鱼背手问:“方靖怎么了?刚才这个好有趣。”她的样子特别有女人味,一颦一笑都牵人心弦。 方靖堆起笑容来:“是啊,太值了,你们喜欢就好。” 李子在他身后低声说:“现在还不明朗,我看看那几个游客一会有谁是跟着我们的。” 方靖一边出言逗着女孩们开心,另一手背在身后冲李子比“ok。” 走出侏罗纪世界大冒险大门,先前一起乘坐游览车的两个中学生在门前说:“环球大巡游开始啦,我们快过去看吧。” 听到这话,赵子鱼也说:“我们也去吧?那个不能错过的。” 小曲说:“我要看功夫熊猫!” 方靖笑说:“必须的,我给你们拍照。” 那两个外国老夫妇忽然微笑对方靖用英语问:“对不起,请问巡游在哪个方向?” 方靖英语不好,不知道怎么回答,李子接过话头,她是法学博士英语自然一流,说:“我们正好也要去,一起走吧。” 外国夫妇点头称谢,那对情侣和卷毛帅哥在一旁听了,也都跟着往巡游的方向走。 环球大巡游和迪士尼巡游很像,就是花车上有各种电影ip的人物和游客招手、展示。有怪物史莱克、驯龙高手、功夫熊猫、未来水世界等等,还有各种服装的舞者边走边跳,两侧围满了游人,气氛活泼无比。 方靖觉得这种巡游除了美女之外没什么看头,于是偷偷注意着跟来的那几个“嫌疑人”,只见外国夫妇拿着相机拍摄花车,两个中学生早跑没影了,那对情侣也在相互拍照。只有那个卷毛帅哥站离自己很近,时不时的瞟一眼。 难不成是这个家伙?只见卷毛越靠越近,神情既紧张又恼怒。 这时赵子鱼拍拍方靖肩头说:“方靖,我们来合影好吗?” “哎?哦……哦好啊。”方靖有些意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要和自己合影,就与她站一起,让一个游客帮拍了照。 两人拿回手机一看,不约而同“哇~”地一叹。拍的特别好,花车队伍在后边前进,像要从画面里走出来似的。赵子鱼双手叠在腹间,身体有意无意的贴近方靖,看起来可不像普通朋友拍照的站姿,反而是方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画面看起来既逗趣又美好。 赵子鱼淡淡笑说:“拍的真好看……方靖以后我们还能约出来玩吗?” 方靖感觉她话里有话,怦然心动,刚要满口答应,一个男生怒气冲冲地过来:“子鱼你够了!” 抬头一看,不正是那个卷毛帅哥?细看他个子比方靖高两三公分,穿着时髦,肤色白皙,五官斯文帅气,头发是自然卷,没准有些外国血统。 那男生焦急地说:“子鱼我……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算再怎么生我气,也不应该和这种人约会啊!” 方靖道:“喂喂喂你怎么说话的?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 卷毛完全无视方靖,继续对赵子鱼说:“子鱼,我早已经把那个女的拉黑了,我都不知道她是谁?那天晚上自己就黏过来的,谁知道她突然间亲我一下,我也生气极了,根本没想到你在啊,这都是误会!” 赵子鱼扭过头去幽幽地说:“什么误会?我看见你笑得多开心呀?你是生气我在场呢,要是我不在场不就好啦。” 卷毛上前欲拉她手,被她缩开。他又柔声说:“你知道我的,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总是缠着我,我怎么会看的上她们?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了,你要是生气你就骂我几句,好吗?” “哈、哈。”方靖顿笑,模仿他声音说:“‘我是最喜欢你了,可也没说只喜欢你啊’。” 赵子鱼听这话心中更是恼火。 卷毛狠狠瞪他一眼,又劝道:“子鱼你就和我回去吧,我发誓会对你好的。不如以后你不要再去上班了……我天天陪你,你就知道我是认真的。” 方靖又笑说:“对对,我家可有钱了,你就在家里当个金丝雀,我在外边寻开心够了,总会回家陪陪你的嘛。” 卷毛终于怒了:“我和我女朋友说话,关你屁事!” 赵子鱼冷着脸:“谁是你女朋友?不要脸,请你别打扰我们。” 方靖不屑地道:“我跟你说话你爱理不理,我自说自话你又生气,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啊。” “娇生惯养”这四个字正触逆鳞,卷毛大怒:“你谁啊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这哪轮到你说话?”他手捏一下方靖衣领又放开,冷笑说:“一看就知道是个穷屌丝,穿的什么玩意,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攀上子鱼吗?你不照照镜子哪样能和我比?” 赵子鱼真生气了,但她不会骂人:“丘洋你……太没礼貌了!不许你这样说,这里这么多人,我不想和你啰嗦了。” 卷毛拉她手说:“你不必和这种人约会来气我,他根本配不上你一根趾头,对我没有一点威胁。我不许你走!” 赵子鱼看周围人群异样眼光羞红了脸:“你放开我。” 方靖重重地切他手:“她不想跟你啰嗦没听见吗?” “滚开!穷屌丝。”卷毛用力双手推他后退几步,周围的人群和巡游队伍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争吵,许多人饶有兴趣地驻足观看。 方靖冷冷地对他说:“我穷不穷关你什么事?是吃你家米了?还是喝你家醋了?再说我18岁就自己出来工作,吃穿住用没有一分钱不是自己挣的,你瞧不起的这套衣服也是,我穿的开心。我倒问问你,你身上哪件东西是自己挣来的?” 卷毛一时语滞:“我……” 方靖一看冷笑:“你想清楚再说,背着良心嘴生疮!” 卷毛犹豫了片刻说:“谁不是自己挣的钱了?我开公司养着几十号你这样的人!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无能?”他虽然嘴硬,但是周围群众从他犹豫中都听出来迟疑,看他目中无人的样子,都露出鄙夷神色。 方靖又说:“呵呵谁知道呢,这也不怪你,老爸给的创业资金那也是自己挣的嘛。但你说我哪样都没法和你比,我倒不服了,你有什么本事这么了不起啊?” 卷毛本不想理他想走,但看赵子鱼叉着手在方靖身后冷眼旁观,又一下子觉得脸面挂不住。 方靖扬手说:“大家觉得是他帅还是我帅?” 围观人群大都讨厌纨绔子弟,都起哄说:“你帅!” 方靖笑说:“大家觉得是他高还是我高?” 众人又笑说:“你高!” 实则卷毛分明比方靖高一些,当下脸色更是铁青。方靖又说:“你看,这下一子你就有两样不如我了……再说了,你说自己最爱子鱼,那肯定很专一了吧?” 卷毛怒道:“那当然了!” 方靖说:“那你把手机给子鱼看看没关系吧?反正里边肯定没有什么和女孩子暧昧撩骚的内容了。” 一听这话卷毛又愣住了,人群起哄笑说:“给她看!给她看!” 卷毛涨红了脸,不知所措。方靖摇头叹气说:“你看看你,来哄女孩子之前都不知道把通讯记录整理一下,就算先拉黑名单藏一下也好啊。哎呀……不会是操作量太大?” “哈哈哈哈……”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卷毛终于怒不可遏,愤怒地朝方靖扑来。方靖异化出鬼手轻轻一推:“走你。” 卷毛感觉自己好像平地火箭发射一样,足足在地上滑出去五十米,翻了一个屁墩才停止,狼狈的爬起来,不敢相信自己滑了这么远?羞愧地逃了。围观人群虽然觉得这一推未免有些科幻,呆了一下,但转而觉得有趣,纷纷鼓掌起来。 方靖哈哈一笑,向四周拱手。 赵子鱼低着头走过来,害羞地说:“方靖,对不起,我替他道歉,那些话太伤人了!” “没事我习惯了。”方靖一笑而过,又说:“不过小赵,那人不值得……唉……算了,是我多事啦。” 方靖冲她礼貌一笑走开了去,心想她终究只是为了用我来和男朋友赌气的啊,唉,方靖你平时不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么?怎么今天得意忘形呢。算了算了,那样好的姑娘当然需要一个王子。 他生来看得开没当一回事,不一会儿看到人群中小夏在那一头招手,挤着人群就要过去。可奇峰突起!不知怎么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来紧紧按住了自己的头! 深渊般的冰冷瞬间冻僵了头部,然后迅速向脖子、双肩、胸口一直到脚底扩散下去!这是怎样恐怖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宇宙空间,上下左右都是骇人的遥远! 他努力转动眼球,只见身边的一切事物全都凝滞住,游人的奔跑、孩子脱手的气球、小夏的招手、打翻落在半空的冰淇淋,一切都极大地缓慢在这几秒钟内,一帧一帧地运动。 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身体内的某种东西被从那双手的力量狂暴地抽离开一点。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好像是要把身体里的一块肉生扯出去!那块几乎肉像自己身体那么大。紧紧的、千丝万缕的连在躯壳里,可后面那双手要扯断这些千丝万缕的肉线,将里边那块肉抽出去! 啊啊啊啊啊!反抗,动一下!拜托了……啊啊啊啊啊啊! 方靖痛得几乎昏厥过去,内里用尽全力对抗那诡异的抽力。心想着用鬼手还击,偏偏手脚僵得抬不起来,只有缓缓的忍受死亡的命运。 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仿佛一辈子那么长。方靖太累太痛,他终于决定放弃,死就死了吧! 突然耳边响起李子的声音大叫“方靖!” 世界随之恢复了原状,身边的人开始动起来,方靖两眼一白,倒下前看见李子朝自己冲过来。 …… 方靖倒坐在公共长椅上,他花了半个小时才从那可怕的寒冷中恢复过来。五个美女围在他身边,小曲、夏景汐和赵子鱼尤其关心。 小曲担心得抹眼泪:“方靖哥哥你吓着我了。” 幽浮则说:“你身体也太差了。” 赵子鱼焦急地说:“你不要勉强,我们去医院吧。” 方靖勉力一笑说:“不用了,我这就是抽筋。” “这么严重的抽筋,可担心死我了。”小夏关切的说:“是哪里?我给你揉揉好吗?” 方靖露出喜色:“大腿。” 李子在一旁道:“我在警校学过紧急护理,你们都让点位置。”看她强势,小夏只得“哦”让开了去。 李子用力一捶他大腿,痛得他叫:“哟!警官轻点!” 李子使眼色:刚脱离危险就想着占女孩子便宜啊? 方靖苦笑,也使眼色:刚才怎么回事? 李子露出紧张的神色,一边给他揉腿一边低声说:“我看到一双手从你身后按住你头,看不到谁,你的样子糟糕透了。我就赶紧冲过去大叫,那手就消失了。” 方靖大惊:“就这么短的时间?” 李子反而奇怪:“不然呢?” 方靖想哭:“你不知道我感觉过了几个世纪……差点就没坚持住!那是什么东西啊!” 李子缓缓摇摇头:“只怕是很不妙的东西……” 这时见赵子鱼拿着手机和另外几个女孩在交头接耳。方靖不由得问:“怎么了?” 赵子鱼说:“我们发现有个巡游里的演员很奇怪,我们在聊是什么电影里的呢,就在我和你的合照里。” 李子警觉地说:“让我们看看可以吗?” 赵子鱼说:“当然,我发过去。” 两人打开照片一看,感觉周围空气都低了两度。 照片边缘处,巡游队伍里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穿着白底微粉的古装长裙,一只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方靖! 第26章 方靖和李子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手机里存着的一个视频,对比刚才拍到鬼照片。 李子道:“果然!是大兴公安局里出现过的那只女鬼。” 不必多看,那条奇怪的裙子,绿幽幽的鬼眼,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太有辨识度,就想认错都很难。 方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颤声道:“‘不幸的信’那次,本来应该死不了的附灵者劫匪就是被那只鬼攻击以后,不久就死在了医院,巧合使得黄毛成为了不死灵异的新宿主。当时就弄不明白为什么它会突然出现,现在怎么又盯上我了呢?”他露出哭相说:“铁丝和木棍都是小意思,大不了有杀手暗中作梗……可女鬼……呕……” 他害怕得连连干呕。 李子警惕地看向四周,巡游队伍渐渐远去,游客也随着他们过去,四周一下子冷清下来,视线中看不到女鬼的踪影。她说:“赶紧结束这次活动吧,别把旁人搭进来。我们对这只鬼的目的、规律都一无所知,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它为什么会来袭击你。” “呼、呼。”方靖缓过一口气道:“这个我想我知道。” 李子:“咦?” 方靖心有余悸:“刚才它按着我的时候,我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几乎要被抽离出去,痛的想死。结合先前不死劫匪死亡的情况,我觉得它是在吸收附灵者体内的鬼。” “你是说鬼在吃鬼?!”李子着实吃一惊。 “一定是的。”方靖说,“对了,你稍等我验证一下。”他想起来打开论坛app查看期限,看见自己的期限果然从原来的六个月增加到了七个月。更是不住地点头说:“实锤了!那只女鬼攻击我是为了吸收我体内的灵异,没准并不是特地想杀我,但剥离过程实在太痛苦,它把鬼吸走的同时把宿主也杀死了。” 李子惊讶不止:“竟然还有这样的鬼……能像人一样的自主思考和行动?” 方靖记忆起缅北公路追杀的西装怪人,不寒而栗。笃定地说:“有的,虽然不多,但是确实有的。” 两人都沉默了,没什么比被一只具有思考能力的鬼追杀更绝望的事了,它有可能随时出来,趁你睡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是上厕所的时候,没准一分神间突然就要了命,这比任何死刑宣判、论坛期限都更加可怕! “怎么这么倒霉啊……呜呜。”方靖抖若筛糠,几乎要哭出来。 李子安慰他说:“要不你先到特灾局里住几天?我们会尽量保护你。” 方靖认真想了想,摇摇头:“你们并没有实际对付鬼的办法吧?我去了也不过多害几个警察,何必呢。” 李子猛拍他说:“那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不,我不是自暴自弃,我是想到一些疑点。”方靖深呼吸说:“它隔了好久才出来了的,也许并不是完全没有规律。我需要一些实践来检验它攻击的条件,比如今天上午我做了什么……会不会是拍照或者别的行为?总之要是被你们监禁保护起来就更没戏了。” 李子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叹气说:“那我立即汇报一下,这段时间就待在你附近随时支援,你把这个发讯器带在身上,有危险就按。” 方靖感激地说:“谢谢你李警官,你真是个好人,有事我一定会赶紧召唤你的。” 李子听不懂游戏梗,说:“算起来我还欠着你两个人情呢。不说投桃报李,也得礼尚往来嘛。” “嗯嗯。”方靖点头说:“总之今天先到这,别殃及无辜。我现在害怕得厉害,也没心思约会了,而且傍晚还有别的要紧事,吃完饭我打个招呼就撤。” 李子忧愁地说:“多加小心。” 正是饭点,一行人到园区里的网红餐馆“三把扫帚”,吃过着名的牧羊人派和黄油啤酒,方靖就托辞说下午临时有大业务要接待,没办法陪大家了。 姑娘们本来都玩的挺开心,个个都说“太可惜啦!就不能拒绝工作吗?”方靖也觉可惜,他忽然顽皮心起,故意笑说:“我也很郁闷唉,钱都花了,要不大家每人香我一个,就当补偿我一下。” 夏景汐和赵子鱼都被逗乐捂着嘴笑,亨小曲则一脸天真的问“什么是香一个?”幽浮则伸手用力扭他耳朵淡淡地说:“女朋友一般这种时候都要发脾气的。” 原来吃醋发脾气也能例行公事啊? 方靖直呼疼疼疼,抱怨说:“女朋友一般还让亲呢,你又不让~”他嘴上这般说,心里倒暗暗希望幽浮真的较劲亲一下。 幽浮斩钉截铁地道:“不亲!韩剧里只要男女主一亲过,就立马不好看了。” “呃……”方靖诡计落空,“真是成也韩剧败也韩剧。” …… 别过女孩们,方靖急急忙忙离开了环球影城,乘上前往通州区的地铁,尽量地远离人群,寻思着:那只鬼好像有点害怕被正面发现?上次在大兴公安局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刚刚异化出鬼手它就吓跑了。这一次它差点得手,也是被李子发现大叫一声吓跑了,这是不是说明只要自己留神身后,也许就不会被杀。 他又打开那张拍到女鬼的照片,看见那只乱发中的绿眼睛,心里打了一个突不敢多看。 这时收到赵子鱼的消息说:方靖,谢谢你的款待,今天玩得真开心,我以前没想到你是这么好的人,还很风趣。(脸红)我刚才问你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哇,我的口碑不错。方靖急忙回复:只要你不嫌弃,以后再一起玩吧。 赵子鱼:嗯。期待。 夏景汐也发过来一条信息:方靖哥哥,今天感觉真好,只可惜你有事情……太匆忙了。 方靖:嘻嘻,没事,以后常联系。 夏景汐:方靖哥哥你觉得小赵她怎么样? 唉?直接这么问吗?小夏你真的是想撮合我们吗?总感觉很梦幻。 方靖回复:她超级温柔,人又美,唉~多好的姑娘啊,恐怕得哪国王子才配得上吧? 夏景汐:(笑)干嘛叹气,喜欢就追,我给你助攻好不好。偷偷告诉你,小赵跟我一直夸你呢。 方靖:(小狗我不信图) 夏景汐:呵呵,可惜你走太快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单独和你说说话呢……等你有空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哦哦哦!方靖羞得脑门冒烟,这是什么展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组建后宫团的节奏? 方靖:好好好好~啊呜! 夏景汐:(爱心) 小曲发来了一条语音,方靖直接点开一听。“方靖哥哥,下次我香你一个,小曲最喜欢你了。” 周围的乘客听到一个最多8岁的女童说出这话,都冲方靖投来了“禽兽!”的眼神。呃…… 最后是幽浮发来的语音,方靖红着脸赶紧把手机调小声,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让人社死的话来,想了想又把她话转文字。 幽浮:明天带我去哪玩? “晕!”方靖喃喃自语:“还来?今天我花了9000块!再说了幽浮小姐这种谈恋爱一点诚意也没有啊……不行,简直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对特灾局仁至义尽,不能再惯着她了。” 方靖打了好多字想哄幽浮放弃,最后全都删掉了,觉得还是冷处理的好……让她腻味我自然就会放弃了,免得挨一顿揍。 …… 鬼是要防备的,但只要还没死掉生活就得接着过。 来到大通饭庄的时候才四点多,方靖找了一间奶茶店刷了两小时手机,六点的时候黄毛准时过来汇合了。 “老板,你把俄喊过来吃饭,公司那边可就没人看店了哇。”黄毛样子有点紧张,不知道去哪找了一件西装外套披着,可是里边穿的还是民工背心,裤子也还是蓝色绑带运动裤,一看就是用心了又很不用心…… 方靖回答:“没事儿,今天晚上饭局就是谈场地这事,要是谈不拢的话你看着也没用。” 黄毛又问:“那俄今晚干啥?” 方靖说:“其实我也不清楚黑社会谈判是什么流程,咱们随机应变,要是没有变故你就干饭。” 黄毛喜滋滋道:“干饭俄在行呀!俄还从来没有在这么~高档的饭庄里干饭哩!” 方靖点头:“那你就尽量吃,他们请客,要是我没空吃,走的时候你给打包一些,我今天可累了。” “包在俄身上!” 方靖在奶茶店后边的小树林里换上了那套谢杰挑的,帅的不得了的西装,瞧得黄毛连连称赞,装了休闲装的背包就丢给黄毛帮背。两人就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饭庄。 春天太阳下山晚,大通饭庄古香古色,在日暮下显出来老京城的气派,迎宾小姐穿着高叉旗袍,一看跑堂的服务员也是店小二打扮,看的出来饭庄老板经营得十分用心。 美丽的旗袍迎宾看见方靖极帅,黄毛又极low,两人走在一起非常违和,是以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职业素养,热情地问:“欢迎二位,请问有预订位置吗?” 方靖说:“我们是岑六爷的客人。” “哦,失敬。这边请。”迎宾小姐玉手一伸,领两人从大堂走到后边宽敞的池塘院落里,带到了一座单独的雅筑前就离开了。只见门前有一个魁梧的马仔,居高临下地说:“方老板?” 方靖拉拉外套,说:“怎么?还要搜身吗?” 马仔指着黄毛说:“他在外边等。” 方靖冷笑:“现在是你们请我来的,不是我要求着你们见面的。这是我的兄弟,他不进去我就不进了。黄毛我们走!外边自己点菜去。” 黄毛冲大汉作一个鬼脸:“略略略,稀罕吗?” 大汉本来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要是他真的走了,自己可难交代。赶紧说:“请留步,行,你们进去吧。” 方靖暗暗一笑:“这还差不多。” 两人并肩踏步进入雅间,这包厢比寻常包厢大了一倍,装潢极是奢华,京味十足。正中一张旋转大桌,旁边还有酒柜、沙发、茶几和电视。房间沙发上两个马仔,谨慎地盯着两人。 惊人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两三百斤的大肚巨汉坐在主位上,六十多岁年纪,穿着新中式长袍,肤色黝黑,额头上有沟壑一般的通天纹,光是坐着都几乎有常人站着高,浑身透出一股吓人的贵气。 方靖暗暗称奇,如果有人说这人是满清王族,自己一点也不会奇怪。再看他右侧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生意人,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卷发男子。 “咦!怎么是你!”卷发男子拍案而起。 方靖一看,这不就是上午在影城里吵过架的富二代吗?天啊,真是冤家路窄。方靖笑说:“真巧啊,这不是‘靠父亲给钱创业的卷毛公子’吗?” “草!谁是靠父亲给钱创业的卷毛公子?”他气的羞红一张脸。 巨汉哈哈笑道:“怎么原来丘公子也认识方老板?” 卷毛公子怒道:“爸爸、岑伯伯就是这人今天在环球影城里打了我!绝对不要放过他啊。” 方靖嘿嘿冷笑,也不去解释,难不成还想让对方偏袒自己不成? 巨汉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道:“方老板真是势出如龙啊,没想到连丘总的儿子也打了。一见之下,果然是少年英雄。快请坐。” 说什么势出如龙,分明就是想说惹是生非吧?这种笑脸迎人,不动声色的客户最是难搞啊。 方靖微笑道:“好说,承蒙岑六爷请客,今天就硬着头皮过来了。我和卷毛公子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今天被女孩子甩了心情不好,胡乱骂人也是情有可原,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我也没往心里去。” 卷毛公子还想骂些什么,被他爸轻轻一按,气鼓鼓地坐回去。 岑六爷笑说:“方老板还挺豁达,我喜欢!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胜旅游的丘强丘总,那位丘公子你也知道了,丘总是首都商界翘楚,主营旅游休闲,说起来你们还是邻居,哈哈,你那间篷子紧挨着的高尔夫球场就是丘总的。” 方靖心有所想,客套说:“丘总幸会。” 丘总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方总不必客气了。” 岑六爷又说:“通州服务业的半壁江山倒都握在丘总手里,你们一会好好熟络熟络,否则方总想在通州发财,只怕是不容易啊。” 方靖听出来了,敢情自己其实招惹的其实是这个姓丘的不成?他这话意思很明白,大鱼欺负小鱼呗。于是说:“发财各有各的门路,市场那么大,谁又能吃的完?只消公平竞争就不怕。” 岑六爷和丘总见他不卑不亢,倒也微微惊奇,转而却又觉得是肤浅幼稚,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方靖不耐烦地轻叹一口气,说:“岑六爷,你请我过来,出于礼貌我就来了。最近我的地方小麻烦不断,就像苍蝇叮一样讨人厌。还请二位指点迷津,有话直说!我特地过来也不是为了蹭一顿饭的,何况你连饭也没有。” “哈哈哈哈!”岑六爷笑起来像敲锣一样声如洪钟,说:“他们都说南方人弯弯肠子多,说话特别绕,今日一看也不全是如此嘛。”他笑停转而又说:“方老弟你远来是客,不必着急。咱们这通州有个规矩,大伙如果门不清有纠葛的,只要在我岑六面前肯见上一面,也总有回转的余地。我看你年纪轻轻挺有魄力,挺喜欢你的,就不知道酒量怎么样?” 方靖心想我平时跑业务也没少喝酒,少说有一斤的量,气势上也不见得就要输你。刚要开口,黄毛在一旁就说:“俄们最爱喝酒了,每天都喝,有酒喝谁怕谁啊?俄平时两件打底,哪个上来哪个跌!” 呃……方靖心想黄毛啊黄毛,人家说的可不是啤酒啊。 岑六爷笑了,只道这个马仔是个挡酒的。说:“那也不用喝两件,你们两人合起来喝上三碗,那大家就是朋友了,朋友谈事总比生人来的简单些。” 方靖一拍胸脯:“岑六爷既有雅兴,我自当奉陪。” 岑六爷高兴地向左右说:“上酒来,那我就要和方老弟熟络熟络了。” 沙发上的马仔赶紧起身到酒柜拿酒,方靖偷偷瞟见卷毛公子一脸坏笑,觉得是不是有诈呢?没想到很快见到两个马仔一个抱出来一桶黄澄澄的玻璃酒缸,里边赫然泡了好多条蛇,还有无数蜜蜂!要知道酒是越甜越上头,这种蜜蜂酒虽然是大补,也能把人生生醉死。 这也就罢了,只见另一个马仔先后两次抱出来六个大碗,说是碗不如说是小号的脸盆!只一只估计就能装一斤。 方靖瞠目结舌,这三碗喝下去不得胃出血才怪!就算平分两人,一人一斤五的量,那也不能喝急酒一口气干呀? 看见方靖脸色骤变,丘总和卷毛公子幸灾乐祸地蔑笑。 岑六爷手挥指点:“方老弟,这可是壮阳滋补的好东西呐,款待一般人我不轻易拿出来。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一个信字,说到的就要做到,否则以后也不用在生意场上立足你说是不是?” 方靖看他笑吟吟的样子,果然是软硬兼施,要在气势上欺我一头。这酒也当然可以不喝,但别说是这种场合,就是在普通的业务局上,出尔反尔也是遭人小瞧的事,这个关节方靖不会不知道。 他较劲一咬牙,道:“岑爷如此抬举,哪有不敬之理?” 卷毛公子嘲笑说:“嘿嘿,我见多了像你这样逞强的,有的连命也丢了……” 丘总不怀好意地说:“唉!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当人家像你一样没出息?” 岑六爷端起一碗酒说:“那老哥我就先干为敬!”他那粗脖子和大圆肚果非摆设,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练就出来的惊人海量。只听“吨吨吨”的饮酒声,一大碗酒已喝个底朝天。 方靖和黄毛都惊呆了,这人简直就是个酒桶。 方靖说:“黄毛,我先来,别急哈。”他小小的试抿一口,辣得直伸舌头,情知有五十度。这一碗喝下去,头几分钟没事,十分钟后肯定目光涣散,三十分钟后肯定倒在路边等待抢救。那还谈个屁啊? 虽说对方摆明了欺负你,但是对方酒量也是实打实的,方靖一时间进退两难,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丘总不失时机地又冷冷道:“总听说南方人牛皮多过本事,方老板如果不愿意交我们这个朋友,那也不用勉强,你那块地权当做做善事让给姑狮庄村的百姓摆摊得了。” 突然黄毛说:“喝酒嘛,哪有这么~多计较?” “黄毛你……” 黄毛嘴巴小心翼翼凑在碗边咀了一口,赞道:“好酒!俄爸铁定喜欢!”他说罢,小心翼翼地将整碗饮下去,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众人只见他刚放下碗,立马又拿起一只,又是一饮而尽,就如此连干三碗,直到肚子滚圆,毫不取巧。 这下子换岑六爷、丘总、卷毛公子目瞪口呆了。其实即便是岑六爷,也只能连干两碗,第三碗还得悠着来,只是普通人没有这么莽的。没想到他带来一个浑人竟然真不要命,这可不是武侠小说里的低度土酒! 岑六爷只得硬着头皮又干一碗,眼看着第三碗还在桌上,先前的笑容再笑也不出来。 第27章 方靖看黄毛两眼通红醉意浓浓,症状来得太快,本想关心的问一声,转念一想谢杰说过有气势的关键是话要说到点子上,当下忍了下来。指着桌上剩下的一碗酒说:“岑六爷既然指教在下要言出必践,那自己肯定不会食言而肥了。不过我初来乍到,也不能不识抬举,这碗酒就由我和卷毛公子分了,也算是交个朋友。” 卷毛公子怒道:“谁和你交朋友!” 方靖呵呵一笑:“不交也行,规矩是你们定的,三碗对三碗,看来卷毛公子是口渴得很,这碗酒是非喝不可了。” “这……”卷毛公子脸一红,逞强说:“喝就喝!我丘洋还能输给你这个菜包子?” 方靖冷笑:“喝啊,不喝是废物点心。” 丘总没来得及制止,卷毛公子已经端起酒碗咕噜喝下,没想到烈酒入喉辣如火烧,他“咳咳咳!”呛出来许多,流得胸膛尽是。 “哈哈。”方靖看他糗态笑道:“虽然大半喝在地下,那也是喝了。佩服佩服。” 岑六爷两碗烈酒喝的太急也是满面通红,丘总看自己儿子不中用,铁青着脸,气势馁了大半。 这时黄毛酒劲上头,坐在椅子上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方靖忽然心想他有不死异能,总不会有什么危险,说:“黄毛你去外边找点茶喝,解解酒再进来。” “嗝~那老板俄……出去透透气。”黄毛东倒西歪地出去了。岑六爷说:“那位兄弟可真是勇猛,三斤土茅台下肚还敢出去吹风,恐怕得出事啊。” 方靖淡淡地说:“没事,我手下莽人多,什么都怕就不怕死。” 岑六爷和丘总一听这话,想起来这人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手下开膛破肚的传闻,虽然一直没找到尸体,可如今看来多半不假。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两人倒也生出几分忌惮。 “好了。”方靖又装逼道:“酒也喝了,客套话也说够了,还请两位有事直言。”他说“两位”显然是没把卷毛公子放在眼里。 岑六爷见他行事直爽和外表不符,于是哈哈大笑,当即吩咐马仔点菜备席,不多时筵席铺张,酒肉满桌。岑六爷大声道:“来来来,方小弟,你初来乍到肯定没有尝过咱们大通饭庄的招牌菜,这麻豆腐、状元水饺和绥滨贡鹅都是京城名厨雷军锋的手艺,别处不易吃到。” 方靖也不推辞动筷就吃,果然味道极美。岑六爷问:“小兄弟,味道如何?”看起来口气柔和,已经没有了刚进门时欺负人的态度。 方靖也是做业务的人,最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解决矛盾才是做生意的关键。于是稍稍思索回答:“人说首都是美食荒漠,京菜难入大菜之流,没想到我吃这几道菜却有意外感受,不错不错。” “哦哦?”岑六爷面上微露喜色说:“什么样感受呢?” 方靖随口说:“四大菜系中,鲁菜贵气,淮扬菜雅气,粤菜富气,川菜地气。按理说京菜应该受鲁菜影响最大,鲁菜味丰富偏甜口,没想到这几道却粗犷得很,很有食物本来的滋味,口味十分鲜明。” 丘总听他侃侃而谈,倒也微微惊奇。 “好啊!方老弟果然是识货人!”岑六爷抚掌大喜,小弟都改口叫老弟了,“我们大通饭庄主打就是‘直味儿’,抛去那些复杂的调料和繁复的烹饪,吃一个北方的豪迈,因此享誉京城五百年。” 方靖正吃绿糊糊的麻豆腐,听这话吃惊说:“五百年!?” 岑六爷自豪地道:“只多不少,这铺子从明朝就开了,到今时今日也不容易啊。” 方靖更是惊叹,问:“您老爷子是这家店的主人吗?” 岑六爷回答:“都这么多年了,饭庄当然也几易其手,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股东罢了。不过我还是对庄子有感情的。”他看一眼丘总,又说:“这位丘总也是饭庄的大股东之一,我们一直想开一间分店,把大通饭庄的菜色发扬光大。” 方靖心想他说这么多关于菜的事,恐怕要转到正题上来了。说:“这有什么难的?对你们来说,随便找个地方不就行了?” 丘总不屑地摇头:“这你就不懂了,首都寸土寸金,每一寸地方的出让,争夺都不亚于一场大战。常言道‘不到首都不知道官多’,这背后就是权势的对抗,尤其是土地的事有钱也不一定能办成。” 方靖吃了三分饱也就停下来筷子,直接问:“这和我的大篷有什么关系吗?” 岑六爷道:“方老弟,你那块地不是你自己的吧?” “嗯。”方靖点头:“是一个朋友的。” 岑六爷说:“对啊,是谢老板的。” “你也知道谢杰?”方靖刚出口,立马觉得自己这话矮了。 “呵呵,京城圈子也没多大。”岑六爷接着说,“谢老板是个闲云野鹤,家里眼光也很高,二十多年前就拿下你现在那块地方,后来丘总为了建高尔夫球场也找过他,但他没有一点兴趣,丢着那块地方啥也不干,就被村民霸占用来卖菜了,所以丘总只好挨着他建球场。” 丘总喝一口茶,解释说:“那块地位置很好,是出入市区的必经之路,而且不是湿地保护区的范围,可以用来做餐饮。你明白了吧?” “哦~是这样。”方靖总算听明白了,“你们想要那块地来做大通饭庄的分店啊……可那块地不是我的,你们找我麻烦也没有用啊。” 丘总道:“你刚到京城很多规矩不懂,要做服务业买卖要先打点好村民和各层关系才能平平安安的,这些都是成本,你没和我们通个气本来就不合礼数。再说你既然有谢杰的应允,做什么不是做?我们想邀请你入股我们的饭庄,总比收垃圾要体面。” 方靖心想:我也没打算一直收垃圾。 丘总插手在胸前,说:“哦对了,方总这样的狠角色,收垃圾肯定也是幌子,没准是要做‘来钱快’的行业。嘿,那就更加应该和大伙打好关系了。” 岑六爷趁热打铁说:“若你入了干股,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干什么都方便,资源也多。到时候就快些手脚把饭庄建起来,谢老板要是看见红火有收益,想必也不会阻拦。” 两人一唱一和,给方靖套一个又一个圈,让他无暇细想。几人聊天时卷毛公子一直一言不发眼神迷离,苦苦支撑,到这时终于“噗”地一下蒙头在桌面上,给两个马仔扶到沙发上去睡了。丘总暗叹:不争气的崽子。 这时方靖才得以打断说:“等等,这不合法,就算谢杰允许我借用他的地,我和别人合伙盖饭庄这么大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他让你们拆,你们不更麻烦吗?” 那两人相视一眼,隐隐有犹豫和凶狠之色。岑六爷顿了一下,堆起笑来说:“方老弟是个聪明人,我和你一见如故,接下来说的话那可是推心置腹了。” 方靖道:“洗耳恭听。” 两个马仔听到这话,自觉地起身走到外边去了。 岑六爷才说:“依我们打听,得知谢老板这人有奇怪的任务,隔三差五地就要出差一阵,没准哪天离开就回不来了。而且我们查到他并没有什么直系亲属……所以……” 方靖闻言心中隐隐生怒,但他脸上不动声色说:“所以如果我入股把饭庄盖起来了,他也没有机会再来拆了?” 丘总冷冰冰地说:“不瞒你说,我们查到谢杰在一个古怪的圈子里,每隔几个月就有一次生命危险,迟早挺不住。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他死以后那块地就会被政府依法收回。到时候因为你有谢杰的授权,还在上边盖有建筑,足以顺利帮助我们拿到土地出让。到时候饭庄利润的3%归你,那也很可观了。” 方靖听得怒火中烧,却忍住说:“你们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谢杰要是不死你们还能怎么办?” 岑六爷举起厚厚地手掌拍了两下,马仔应声进来,岑六爷道:“去把严先生几位请过来。”马仔遵命而去。岑六爷又说:“方老弟,我先给你介绍几位朋友,都是走南闯北的贵客,今天正好也在饭庄做客。” 功夫不大,方靖正疑惑间包间门已推开,马仔引进来三个人。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鼻子扁塌,肤色极黑,要不是五官明显是中国南方人,还以为是黑人。岑六爷向方靖介绍说这是桂西人“老黑”。第二人是一个身材精壮的男人,是当过兵的严宝山。第三人是一个娘娘腔的泰国男人,说话起来像女人一般妩媚,名叫班固。 三人本来在别的包厢吃喝,迟迟不见主人来接待,都是困惑。这时被请过来看到原来竟是因为接待一个小年轻怠慢了自己,都冷冷地打量方靖,觉得不可思议。 方靖一看这三人,老黑脸上罩着一层青气,严宝山面相凶恶,泰国人姿态妖冶,舞眉弄眼,叫人打了一个寒颤。料想这些人都是狠角色,特别是这个桂西的“老黑”,另外两人的气势都是故意装出来的,而这个“老黑”光是站在那里都阴森的感觉像会吃人。 酒过三巡,岑六爷笑吟吟地对方靖说:“这三位朋友都是道上成名的人物,胜在眼光特别准,他们要是觉得谁病重,谁多半就活不下来。” 方靖听这话,心道:你们做出格了!这已经是赤裸裸的策划谋杀了。 丘总看出来他神色有异,冷笑说:“不知这三位贵人足以打消方总疑虑了吗?” 方靖鼻息呼一口气,试探地问:“谢杰是我的朋友,你们怎么知道我不会站在他一边呢?” 丘总道:“因为无所谓,谁也知道不幸和明天哪个会来,方总好像也是只身一人在首都打拼吧?” 这话威胁之意已经十分露骨,但方靖不是莽人,尤其是这种时候,他转下面孔笑说:“这三位大哥看起来都挺有趣的,好像特别能打,就不知道是坚是漏。” “咦?”严宝山听他语出挑衅,不悦地道:“岑六爷,这位小老板怎么说话的?他也是金丰集团的人吗?” 没等岑六爷开口,方靖就反唇相讥说:“老板就老板,干嘛加一个小字,我身上哪里比你小了?” “嘿嘿。严兄弟别小看他。”岑六爷故意冷笑:“方老弟初到首都厉害得很,为了开一个垃圾站听说亲手开了一个人。” “有这种事?”严宝山站起来走到方靖面前,盯着他说:“就凭你这样的?我不信!”他伸手去抓方靖放在桌上的手,想要捏得他服软。 他手劲极大一般人受不住,没想到用力之下,只觉得方靖手臂坚硬如铁,分明就不是肉臂。他看方靖微笑不动,松手说:“原来是个残废,没意思。” 方靖翻手捏住他小臂,说:“谁说的?”鬼手轻轻一捏,他小臂立即发出“咯咯”声响。 严宝山眉头一跳,痛入骨髓,但他一声不发,另一手用力扳方靖鬼手。方靖加大力度,几乎要捏爆他腕骨,但严宝山汗流满额还是一声不吭,也不松懈。 方靖钦佩这人忍性,倏然松手,严宝山用力过猛竟然往后翻了一跤,这下席上几人都大吃一惊,方靖看起来瘦弱无比,就算胜过严宝山也绝不可能力气大到举重若轻,这又不是有内功的武侠世界。但偏偏解释不了那一跤,都想:严宝山搞什么鬼? 这个姓方的有古怪。 泰国人班固扭着身子从座而起,屁股扭了个张元英圈圈,举着酒杯,用滑稽的汉语对方靖说:“嚯哟~小帅哥你好man,我好喜欢你。我叫班固啦,敬你一杯啦。” 方靖强忍恶心,笑着说:“好,干杯。” 两杯相碰,班固左手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银光闪闪的利器,朝方靖皮带上一挥,他动作实在太快一斩而收,仿佛变戏法一般。 但方靖早预料着他不怀好意,所以全神贯注。在他挥刀的瞬间就假意左手抽裤子,鬼手手指顺势一挡,不仅皮带没有断,还把他刀磨毁了。 待饮下杯中酒,班固疑惑地盯着方靖的裤子,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掉下去。方靖却捂着下面笑说:“别看了,流口水也没你的份。” “哈哈哈哈……”几人不明所以皆笑。 “噗~”班固更觉他有趣,撒一娇“讨厌。”扭身回座。偷偷看见自己爪刀钝了,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暗中吃了闷亏,目光飘落到老黑身上,想他会不会也要试探?却见老黑默然吃菜喝酒,没有想要出头的意思。 直到岑六爷发声说:“老黑兄弟,你不敬敬这位方老板吗?” 老黑一脸不耐烦缓缓抬眼,用难听的桂西普通话说:“熊先生让我千里迢迢过来还你们人情,只办一件事,办完就走。可不是过来当你家马仔的,要玩过家家找别人去!” 方靖暗想:口气不小,你当自己是许愿精灵不成? 岑六爷听到这话也是面色不悦,但他并不发作。一个马仔自作主张上前一拍桌子说:“哥们你远来是客,别不识抬举!” 老黑突然目露凶光,抓起一只筷子刺下,竟然将那只手钉在桌上。马仔还没来得及痛,想缩手又缩不回,又一只筷子递过来,自己的视线突然变得天旋地转,眼睛痛辣难当。 “啊啊啊啊!”他惊恐大叫起来,余人也都骇住了。 原来老黑另一只筷子从他左眼眶边捅进去,轻轻一撬,一只连了视神经和血管的完整眼球就从眼眶里掉出来!被老黑抓在手里,只消轻轻一扯,就要彻底断掉。旁人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手段,几欲作呕。 “别别……求你别!兄弟……大哥!我错啦。”那马仔原本也凶悍,可是一只眼睛竟被捏在别人手里,一时间斗志全无。 岑六爷忙叫道:“手下留情!” 老黑笑也不笑,松开手,那马仔哭爹喊娘地按着自己甩来甩去的眼球跑出去了。 席间看着老黑冷场,都觉得他行事乖张大违常理,一言不合挖人眼球,的确是个极恶的主。 这时黄毛推门进来了,见到满桌的美食眼放精光,说一句“你们真是,上菜都不叫俄,看起来克好吃啦!” 岑六爷和丘总看他已酒劲全无,当真惊掉下巴:这还是人吗?简直是酒神啊! 原来黄毛出去以后,吹了风更是上头,倒在院里草丛睡了一会,能死人的酒精中毒和胃出血一下子就给不死灵异恢复好了。他又不会痛,几泡尿将烈酒排出去,只觉得肚子饿。方靖笑说:“喜欢就多吃点,人家请客呢。”黄毛大喜就坐下来大快朵颐。 方靖靠着挑衅又拖延了不少时间,就想到应对之法。盘算着我要是当场和他们翻脸,多半讨不了好,以后盖洗车行的事肯定也阻力重重。不如先虚与委蛇缓住他们,回头再和谢杰通风报信,两边不得罪。 于是说:“这样吧,岑六爷和丘总今天卖这么大的面子,我也不能不知好歹,再说谢杰又时日不长,所以……” 丘总追问:“所以?” “所以要是他真的病死了,我也没有理由不从命。反过来说,要是他平平安安的,我方靖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岑六爷听这话冷笑,暗想:见风使舵,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丘总说:“方总若只是两不相帮也是好的,就怕你通风报信,出尔反尔。” 方靖说:“你要是信不过我我也没办法。” 丘总说:“这个简单,你真有心的话,只要帮我们套出谢杰近期的任务地点在哪里就足见诚意了。” 方靖问:“你们查不出来吗?” 丘总说:“不知道,只知道谢杰这些人总是会到中国的某些地方,做一些危险的举动。如果你能问出来他的去向,我们就能提前安排了。” 方靖心想: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去给谢杰的论坛任务添堵?就算你们敢去招惹灵异任务,那是自寻死路。对了……可以这样……嘿嘿,把他们引到别的任务去当炮灰! 方靖强忍得意喜色,假装忧愁地说:“谢杰可是我的亲朋挚友啊……唉,得加钱!” 岑六爷和丘总一喜,你要钱事情就容易了。丘总毕竟老道,仍是疑惑,说:“方总答应得还是太快,不会言不由衷吧?” 方靖大声笑道:“实不相瞒,其实最近有个极美的女生爱上了我,她原本是谢杰的女朋友名叫幽浮,谢杰还因此恨上了我。其实我和那女人情投意合,今天还约会了……所谓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爱到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合情合理。”丘总接受了这个说法。 岑六爷笑说:“横刀夺爱你可要小心了,这么说我们倒帮了你一个大忙。下次请把这位极美的女士带出来见见吧?” 方靖笑说:“一定一定。” 说到这儿,听得窗外一声怒极的冷笑“哼哼!” 方靖心中一惊,觉得依稀好像是谢杰的声音?他飞快奔出门去看,却不见有人在外边。又又回来说:“奇怪了。” 丘总呵呵冷笑说:“方老弟是杯弓蛇影了吧。” 方靖凝神再听又全没动静,只得点点头。 岑六爷举杯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方老弟消息了……多谢各位今夜赏脸,事情也都顺利商定了,大家干杯,预祝事成!” …… 走出大通饭庄,方靖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黄毛打包了一大包菜,什么山珍海味没吃完的都特地留到最后包起来了。 往地铁的路上,黄毛期期艾艾地问:“老板……你、你真的要对付谢老板吗?” “嗐!怎么能呢?”方靖赶紧道,“我骗他们的,这种鸿门宴免不了逢场作戏和谎话,以后你记住了。” 黄毛松一口气,道:“俄就说嘛!俺们就不是那样滴淫!” “是啊。两面三刀的事我做不出。”方靖又说:“黄毛你今天表现得特别好!不仅帮我挡酒,还听话得没有乱说话,以后我们定一些暗号,配合更好。” 黄毛笑说:“那么~多的好吃的,俄吃都吃不过来捏,哪有空乱说话。” 方靖微微一笑,打开手机给谢杰发去信息。 第28章 正派小流氓:谢杰在吗?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哎?哎哎哎!”方靖惊诧,“怎么搞的,谢杰是不是不小心把我误删了?可别联系不上误了事。” 他担心谢杰安危,又拨电话。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不会吧?电话也不通,怎么都凑一起了。” 方靖寻思:谢杰多半在忙,不过听岑六爷和丘强的口气,是想等谢杰出任务的时候横插一杠,那应该不至于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搞截杀。只要近期联系上谢杰提醒他就好了,回头我再把那三个杀手引到别的任务去送死,嗯嗯就这么办。这么想着才渐渐松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方靖起床又给谢杰打电话不料,还是忙音,他嘟囔几句与黄毛吃了面条。 因为是五月初的第一个周一,公司照常要开例会,方靖各种原因迟到错过例会太多次,每次都被组长骂得狗血淋头,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了。当下吩咐黄毛去大篷看场子,就急急忙忙地挤上地铁往灵通公司赶。 首都地铁早高峰是一个像战场般的地方,尤其是方靖乘坐的5号线转6号线,简直是地狱难度,完美的诠释什么叫“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想迟到的人们争先恐后,仿佛只要挤进了车厢就是攻城先登,封荫子孙。一个不小心斜后方的人就要插到前面,方靖耳边抱怨声不绝于耳,“电梯为什么做这么小!”“别插队!”“别挤了,前面过不去了。”“谁碰我屁股。”好不容易上了车,车里也像一个沙丁鱼罐。 每个挤地铁的打工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出路——各种意义都是。 好不容易杀出那个地下战场,方靖的业务西装里已裹满了汗,来到地面广场上凉风一吹,巴不得脱了打赤膊。他抓着外套来到公司楼下,一看手机时间显示8点44分,“还好赶上了,呼~可省了张组长一顿唠叨。” 正欲上楼,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喝:“救命啊,救命啊!”一回身,差点和那人撞个满怀,一看是个脸生麻子的瘦小女生,十四五岁年纪穿着运动服,脸上神情紧张。 她给方靖一阻,手上的精制钱包就甩落下来,方靖拾起来问:“别慌,怎么回事?” 小女生大力接过钱包说:“后面有穿西装的流氓追我!”方靖惊奇这个年头还有当街耍流氓的?没王法了?高兴地说:“你别怕,这种送上门的见义勇为我等好久啦!” 女孩一点头,绕过方靖又往前跑了。这时一个斯斯文文的西装年轻人小步跑来,方靖拦住他说:“停下!不许追了。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一大早就不干好事。” 那年轻人一愣,指着跑远的女孩说:“你干嘛?是她同伙吗?” 方靖义正辞严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年代了还有在首都拦路抢劫的?今天就让你知道朝阳群众的厉害!”他心想也不知道有没有公司监控在拍,见义勇为是我一个很大的梦想。 “什么?”那人一奇,微微笑道,“拦路抢劫?你真是哈哈……不说了你快让让,不然就追不上了。” 方靖伸脚一勾把他绊倒,“哎哟!”那人翻一个屁墩,方靖嘻嘻一笑吹口哨说:“她已经跑远了,你放弃吧。” 那人摔了一跤也不气恼,站起来说:“可、可是那女人抢了我钱包呀!咦?等等,你好眼熟。” 方靖这下子也认出来他了,惊道:“化学家?” 那人也说:“是你?” 这年轻人正是方靖在缅北拍卖会上遇到的那个“化学家”,样子不过二十多岁,文质彬彬的风一吹就倒。别说当街抢劫,看起来就连跑步也不在行。 方靖讪讪地道:“呃呃呃……鲁莽了,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女的真的是小偷啊?”毕竟能参加那种拍卖会的人,哪还和平民见识个啥? “化学家”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又说:“啊,一会再说,我得先追回我钱包,里边有要紧证件呢。” 方靖尴尬得涨红脸,忙说:“你歇着。都是我惹的事,我给你追回来!” “化学家”淡淡地笑说:“那就太感谢了,鄙人真的很不擅长奔跑。” “帮我拿一下。”方靖把外套递给他,发足向小偷逃的方向猛追去,那女生跑得真是快,一眨眼转过街角,方靖穷追不舍高喊“抓小偷”,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虽然还没有人挺身而出,但女小偷做贼心虚慌不择路,钻进了胡同小巷里,利用复杂的地形东躲西藏,方靖暗自一喜,你在大街上跑我还追不到你,到人少的地方那是正中下怀! 女小偷转进一个暗巷,转身一看后面追兵甩得没影了,呵呵一笑:“就凭你这样缺乏锻炼的上班族也想抓到我吗?”她心中得意,正想翻看钱包。 忽听前面方靖的声音说:“嘻嘻,上班族也打篮球的好不好?”女小偷大奇:他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了?刚想逃跑,方靖从前面院顶跳下来抓住她手腕说:“把钱包还回来!” 女小偷大声道:“还就还,你抓我手腕干嘛?老流氓!” 方靖反唇相讥:“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没几块肉,瘦不拉几的,脸上还有麻子,流氓都不稀罕好吗?” 这话好像戳中女小偷痛点,她面露怒道:“还就还,你松手!” 方靖松手说:“拿来。” 女小偷用力把钱包高高的丢上一间二层平房楼顶:“你自己爬去吧!”丢完转身就跑。 方靖看她一个女孩子,稍一犹豫,决定不扭送派出所了,心想:唉,我对女人就是心软,要是男的早就抓去领见义勇为了。 他鬼手一攀飞上屋顶,拾起那只钱包,“咦!不是这只,先前我拾起来的时候那只钱包很高档的……呵呵,好你个小毛贼,真狡猾。” 老京城的胡同巷子百姓淳朴,往往日不闭户,邻里之间可以互相走门串巷。因此女小偷骗过方靖,就穿过一个四合院,翻进一家人的房里,又从另一边窗户出来。心中偷乐,这下把他引往错误的方向,看他怎么追到我!敢笑我瘦,哼!自己还不是一个小社畜? 女小偷跑出胡同来到后街上,一路上时时回头张望,始终不见方靖追来,一时间心中大宽。又要翻看钱包,却见方靖插着手挨在前面墙边,向她嘻嘻地笑。 女小偷恼怒:“你要追就追,还跑到前面来耍我。你当你是大侠吗?” 方靖说:“巧了唉,我还真是蛮想做一次大侠的。何况你就是一个小偷,我还不能理直气壮的吗?” 女小偷理亏,突然面露喜色指着方靖后面说:“牛哥,三毛你们来的正好,这人欺负我!” 方靖哈哈一笑:“又耍花招,我才不上当了呢!”话音刚落,耳朵上给人重重地扭一下,“哎哟。”痛得一回头,见一个黄脸壮汉扭着自己耳朵,还有四个小混混站在身后。壮汉冷笑道:“小白脸,敢在敬胜胡同欺负我牛刚的人?找死吗?” 方靖鬼手在那人手上一捏,他吃痛缩手,骂道:“好家伙,看不出劲挺大!大伙勺他!”小混混各操家伙围了上来。 方靖心急,要打败这几个混混不成问题,但这么一耽搁就让女小偷跑了,再说我用鬼手不好拿捏轻重,万一把人打废了,不得赔得精光? 这么想着低头避过一棍子,乖乖!原来鬼手威力太大在和平的地区反而是我吃亏啊? 打不了就逃,他抱头鼠窜,往女小偷的方向又追进了巷子,这下子换几个小混混穷追不舍。眼看女小偷快要消失在窄巷的尽头,方靖刚要伸出鬼手飞掠上屋顶。 突然,窄巷岔道旁冒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裙女人,伸出双手朝方靖抓来! “卧槽!!出来了!”方靖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但他应变极快,本来想向上攀跃的右边鬼手改往女鬼身上刺去!若不是本来就想异化出鬼手来,这反击就一定来不及。 鬼手长而女鬼手短,只见白影一闪,方靖刺了个空,在胡同墙上扎了深深的一个掌印。定睛一看,那女鬼一击不中又消失不知道去哪了。 “卧槽……卧槽。它总是这样偷袭,总有一次我躲不掉啊。”方靖心有余悸贴靠在墙边,脚步也迈不开了,这下子就让女小偷彻底跑掉了。 “看你往哪跑?”身后一干小混混追过来,见他不跑还脸色惨白,一个小混混得意地笑说:“牛哥,你看这怂货怕得够呛,都快尿裤子了。” 其余小年轻也哈哈笑起来:“就你这样的小白脸跑几步就不行了。劝你以后学乖点,东西给偷了怪自己看不严,下次再追小心打断你腿!” 牛刚木棍顶在方靖脸上蔑笑说:“叫牛哥,这次不打你。” 方靖心朴朴直跳,没理会他们,张望那女鬼还在不在。“他妈的,老子跟你说话呢!”牛刚举棍要打,方靖顺手操下来,刮得牛刚手掌痛,然后用力一抽在他腿上,痛得牛刚杀猪般叫起来。 几个小弟一愣,牛刚哼哼唧唧地说:“还、还愣着干嘛?揍他!哎哟……哎哟。” 方靖鬼手握棍不怕打,格斗上就占了大便宜,仗着巷子狭窄,挥棍专抽小混混手腕,叫他们一个个痛得边骂边抗。早晨的胡同里一下子充满了市井殴斗的气息。 不出十多个回合,六个混混个个被抽得手腕发黑,痛得哟哟叫,但他们嘴上不怂,喃喃地骂。牛刚遍体鳞伤,指他鼻子骂到:“你小子有种!你混哪的?” 方靖终于判断女鬼没在,又变得嘻笑起来,说:“通州方老板就是我,叫你们自讨苦吃!” 牛刚摇摇头说:“没听过。” 方靖冷笑说:“你这小卡拉米,前几天通州大篷捅人案知道吗?” “什……什么?”牛刚自然也看过那个视频,上下打量方靖,果然有点像,说:“那是你干的?奇了怪了……” 方靖知道自己恶名昭着还挺得意的,瞬间有了主意说:“知道厉害了吧?老老实实让那女的把钱包给我还回来,大家还能交个朋友,别逼我严刑拷打。” 方靖本以为自己占尽上风,对方肯定要像网文里那样服软了,没想到这牛刚还挺倔,怒气冲冲道:“哼,开了一个人好了不起吗?这离通州可远着呢。你打伤我的人,这笔账又怎么算?” 明明是你们想打我,还不许我还手了?方靖冷笑,果然无赖就是无赖,还是最低档的那种街溜子。“那你说怎么办?反正钱包我是非拿回来不可,否则我要你们今天个个残废。”方靖放出狠话吓唬几人。 几个小年轻不过十八九岁,听这话都露出哭相。牛刚却说:“我怕你个der!兄弟们撤。” 几人打不过想跑,方靖却一手抓过最小个的那个混混,牛刚见状大叫:“放开三毛。”方靖挥混子逼退他,说:“你再过来,我就只好开了他了,这么年轻卖器官找补也能抵一些。” “哇哇哇,牛哥,救我!”三毛哭叫。 什么!在首都抓人卖器官吗?这人……真的不好惹啊。牛哥也有点慌了,说:“别,慢些,你想怎么样?” “哼哼。”方靖见计已售,说:“我只要回钱包,不算过分吧?” 牛刚铁青着脸沉吟片刻,说:“你小子有种!你等等。”他转头和身边一个小子低估一会,那小子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多时那个女小偷就过来,丢下那个钱包。 方靖拾起来说:“可别少了什么东西,少一张票,我就割他一根手指。” 牛刚瞪女小偷一眼说:“都拿出来。” 女小偷歪着嘴,从口袋里又丢出来几百块,说:“都在这里了!” 方靖嘿嘿一笑,把钱都装进了钱包,一推拿小孩过去。说:“就这样吧,以后认着我,别又踢到铁板。” 牛刚混街上以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突然叫住他说:“你站住!” 方靖举起棍子说:“怎么?还没挨够?” 牛刚道:“你今天占了地利,老子不服你。你有种茬架吗?” 方靖问:“什么是‘茬架’?” “啥也不懂还想在京城混。”牛刚冷冷道,“我定地方,你定时间,大伙干上一架,分个高低。你甭管我来多少人带什么家伙,我也不管你来多少人带什么家伙。” 方靖一笑:“这么搞笑。” 牛刚道:“谅你也不敢!” 方靖又说:“我凭什么和你们打架?你们这些街溜子,学学什么叫无利不起兵吧。有劲不如想法子赚钱,整天吃饱没事干。” 方靖不再理会这些人,飞快往公司赶回去,却已不见了化学家,是不是等太久了,晕,见义勇为没了。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郁闷,又迟到! 不出意外又给张组长骂得狗血淋头,还骂怎么一大早的汗流浃背,衬衣也湿透了,外套也不穿!整个楼层都用方靖当反面教材批斗,张组长说:“像这样的人上次卖出一套大篷那也是奇迹了,要是他还能做业务,我在公司里表演用身体拖地!” “哈哈哈哈哈……”满堂都笑。 方靖这时猛然来一句:“组长你说真的吗?” “咦?”全场同事一听,都静下来露出有趣神色。 张组长则是一愣,盯着他心想这家伙还敢回嘴?可是整个楼层都在看着,这已经话赶到这里了,我可不能认怂啊。他只好说:“一个月,五月份你要是再卖出去一套德国大篷,我表演身体拖地,但你要是卖不出去……” 方靖说:“我卷铺盖走人!” “好!有趣有趣!”公司里的同事都欢呼起来,张组长涨红一张脸说:“好好好方靖,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批斗会结束,方靖成了每个人讨论的焦点,都笑说他预定本月风云人物了。赵子鱼来到方靖身边说:“方靖,你和张组长打这样的赌,你有把握吗?” 方靖一看小赵就高兴,说:“没什么,大不了给他炒了呗。” 小赵听这话脸上露出失望神情说:“这样啊……可是,我有点舍不得你这个同事。要不,我把业务分给你一点。” 方靖闻言跳起来来说:“那怎么行!打赌要看自己本事。小赵你对我真好,嘻嘻,那我尽量不走。” 小赵红了脸说:“什么好不好的,别这么说,别人听了误会。” 方靖估摸着她的话,心想看来之前打下了一些基础,她对我有好感,但还没到爱恋呢地步。方靖啊方靖,你要做出点男人的样子出来,否则确实也配不上小赵这样的姑娘。当下心血来潮说:“小赵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喜欢我还做你同事。” 小赵欣然一笑,说:“真好,那就看你的了。” 目送小赵窈窕的身段,方靖坐到办公桌前忽然想看看钱包里有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这可不正派,于是找了信封把钱包包起来用透明胶封上,以示自己没有看过。寻思要去哪里找到那个“化学家”把东西还给他呢? 下午的时候接到洗车设备厂的电话,说周二可以如期安装设备了,激动得方靖一夜睡不着觉。 翌日早,方靖到公司打了卡就要往通州赶,见证自己洗车店建设的伟大一步。 刚出公司接到了幽浮的来电。 “方靖,带我去玩。”幽浮口音特别好听,就是什么感情也没有。 “哎呀,幽浮小姐,我今天公司开业筹建呢。哪有时间?” “那很好啊,男朋友的公司开业,我肯定要去看的。” “……”方靖郁闷,“你千万别再这么说了,让谢杰听到了我立即倒闭啊。” 幽浮说:“我不认识什么谢杰,我知道你家在哪,你不让我去我就到你家去。” 方靖怦然脸红……天啊,这么好?但转念一想,拜托,这是个不正常的女孩,趁她失忆占她便宜,等她恢复了那还得了?机关枪……不不不,没准还没意识到,东风导弹就轰下来了。一觉起来就在天堂……呃 “别别别姐姐!你……你现在过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 一个小时后,方靖领着幽浮坐地铁。 方靖偷偷看她脸,果然生得极美,画风都和周围不太一样,也只有和李子、高明、恨天高这些人在一起比较和谐,和自己嘛…… “你在偷看我吗?”幽浮问。 “没、没有,不敢。” “想看你就大大方方看啊,反正大家都在看,我习惯了。” “呃。”方靖于是大方地对她说,“幽浮姐姐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来?缅北以前的事。” 幽浮忽然若有所思,方靖觉得没准有进展,追问说:“你想起来了吗?” 没想到幽浮说:“我想起来了,电视剧里谈恋爱的人不是这么叫的。不许你再叫我姐姐。” “呃……那叫什么?” “亲爱的。” “噗——”方靖心里打一个突,讪讪地说:“不行啊,我叫不出。” “宝贝呢?” “哈哈哈哈哈……也不行。”方靖给她逗笑了。 “为什么?你害怕谢杰吗?我去把他杀了算了。” “不是不是!”方靖一拍脸,怎么这么难和她沟通呢? 他认真想了一会又说:“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我一直过得贫穷,在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女孩子光临,更没有美女。我不敢想象,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我是自卑的,其实大多数人都应该差不多吧……社会规训只有事业成功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这样的美女。唉……” “你为什么叹气呢?美女不好吗?” “不是不好……总之人的感情很复杂。” “人的感情很复杂……”幽浮轻轻地重复了这句话。 她盯了他一会,幽幽地说:“那也好办得很啊。” “嗯?” 幽浮神色微微变化,说:“你赶紧变得有钱起来吧,我给你一年时间。” “呃……我这是自寻死路啊……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体贴的话。”方靖心想:不过这样也好,一年时间达不到,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摆脱她了。 没想到幽浮又说:“一年时间你还没有变成富豪的话,我就杀掉你。” 我去,收回,这不更绝望了吗。 两人到了德国大篷,却见黄毛正在和几个保安争论,德国大篷竟然被二十几个保安拉警戒带围了起来。 方靖心道不妙赶紧过去问:“黄毛怎么样?” 黄毛焦急地说:“方老板你快和他们说说!他们要封咱们的地!” 方靖怒道:“什么!我是有谢杰的授权的!是不是岑六爷那帮人又作梗了?” 黄毛沮丧说:“俄不知道。” 方靖急忙赶到一个为首的保安面前问:“你们干嘛呢?我用这个地有授权的,你为什么封锁起来?” 保安回答:“我们奉业主的命令来封的,你赶紧把这个大篷拆了拿走,这里是私人领地。” 方靖没好气说:“开玩笑,这是谢杰的地,是他让我盖的篷子。谁敢违法来封?” 保安却说:“不好意思,我们的业主就是谢杰老板,就是他让我们来封的。” “……”方靖愣住了:“??” 保安又道:“总之你赶紧把大篷拆走吧,否则我们只好强行拆除了。” 第29章 给谢杰背刺了?! 方靖脑子一片空白,黄毛和幽浮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的话也听不到了。怎么回事啊,谢杰出尔反尔收回地方了还没有和我沟通,这明显就是故意刁难了。难道那天晚上窗外真的是他?但那些逢场作戏的话,不是认真的,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能不理解呢?! 糟糕透顶,现在我进退两难,不不,简直是前功尽弃啊! 方靖思绪万千,黄毛还一直拉着自己问怎么办?幽浮则一直问要不要开打揍人。他给烦的焦头烂额,大声说:“别吵了!这时候ceo要好好想决策,黄毛你带幽浮去对面甜品店吃个糖水去。” 黄毛这才点点头说:“遵命,老板娘那咱先让老板静静?”幽浮好奇甜品,乖乖的跟黄毛去了。 方靖越想越气,拿出手机又拨谢杰的电话,果然是被拉黑了一直忙音,他连忙在飞讯中给上次缅北行动中的队友“竹竿”和许子炫发去信息:可以麻烦你们转我信息给谢杰吗,就说方靖有急事和他说,请他不要误会。 过了一会,许子炫回复说:谢杰和竹竿出任务了,这次任务有危险联系不上,你可以在论坛上给他留言。 方靖郁闷挠头跺脚,只得在论坛上给谢杰发信息:有误会,请速联系。 久久不见回复。 送洗车设备的卡车喇叭“啵啵”两声,师傅问:“老板,还卸不卸货了?” 方靖苦笑摇头:“麻烦你们先运回去吧,今天装不了了。” 师傅倒是好说话:“行,运费不用了。订金的问题你回头联系销售解决。” 方靖心想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事办不成了,把洗车设备的订金亏掉,但是德国大篷是真没办法,找工人来拆掉了也没场地放。要是放回灵通公司的场地,未免还给人笑话,多半要调侃说之前那笔业务是方靖自己花钱给自己买的,那就更丢人了。 他猛挠头发一筹莫展,感觉天都塌了。 心烦意乱中给黄毛发去一条信息说:你们吃完以后,打个的把幽浮小姐送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然后也不等回复,径自乘上地铁往家去了。 地铁正在安静的行驶。 忽然收到一通陌生电话,方靖随手点开来听。 “喂谁啊。” 岑六爷洪钟般的声音震的他手机赶紧离开耳朵,“方老弟吗?我岑六。” 方靖没好气的说:“干嘛?” “老弟怎么心情不好?”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嘿嘿。方老弟,咱拜托你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我们查到谢杰刚刚离开首都出任务了,你这边如果没有消息,我就当你反悔了。对待兄弟我岑六是客客气气的,可要是对付反复小人那可就全然不同了。” 可恨我都已经够烦了,你还来威胁我!方靖怒火中烧刚要反唇相讥,突然想:啊是了,谢杰多半以为我要害他才误会的我,现在说什么解释都是苍白,既然这些家伙找上门来,正好把你们引到论坛任务去送死!我对谢杰就有交代了。 他深呼吸两口气,缓和下口气说:“再给我半天时间,一定有准信。” 听起来岑六爷对他信心不大,淡淡地说:“那就静候佳音了。” 挂掉电话,方靖叹口气,才缓缓点开论坛app,虽然自己还有好几个月的期限,但现在的目标是要挑一个任务把那三个杀手弄死。 *******论坛内容******* 【置顶】5-2【任务】冥婚 【置顶】5-1【任务】截杀实验体 【置顶】4-15【任务】红杏子(字体变红了) 【精品】4-30 鬼烛的制作方法公布(存疑) 【精品】5-1 关于红杏子任务的调查线索 【普通】5-1截杀实验体任务没有辣子可不行,辣子春季大折扣啦 【普通】5-1 我感觉要变天了,红杏子变红了,谁知道怎么回事? 【普通】5-2 冥婚任务里的奖励,我出高价预订,谁拿到了拜托联系我!有重酬。 【普通】4-30 网友上次送的曼基康老是欺负我家狗,养不了了,谁要?(图) 【普通】4-29 分享一下我喜欢的鸡尾酒调制方法。(图) 【普通】4-28我好绝望!我要杀杀杀! 【普通】4-28 跪求借一只路铃,我们小区好像有鬼。 【精品】4-26 官家已经在暗中侦查太湖了。(图) 【普通】4-27 关于对鬼来源的畅想 …… *********** 哎呀,近期重要的内容可真不少。方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轻视这些论坛内容了,估计换成别人,巴不得每天都看好几遍以免错过保命的信息。方靖却不是这样,他秉承水豚精神——活着不错,死了也行。特别是每次一看到论坛这些恐怖的内容都觉得看得越多越心烦,还不如不看。 地铁上这时人多,不过一般人看不到论坛内容,只觉得方靖这个小年轻盯着发白的手机屏看,神经兮兮的。 方靖点开第一个任务【冥婚】。 ******* 任务:冥婚 危害:一般 难度:极难 人数:八人 地点:峦东鲁南市 描述:在深夜的302路公交车终点站,等待鬼花轿。跟随鬼花轿前往冥境,找到完成冥婚的办法。\/或压制新郎。 奖励:消除诅咒的镜子;八个月生命。 回复人数八人: 平步青云1973 王家二掌门 力溪山泉 阴九烛 猩巴克 爱乐兔兔(小向!) seraph阳 耶稣基督vs如来佛祖 ******** 方靖轻声喃喃:“小向她参加这个任务了!不过很合理,这个奖励实在是太能吸引她了。她怎么不和我说呢?” 鲁南市,正是我们做的第一个任务“镇魂回廊”的城市唉,挺有缘的,选这个也挺好,还能帮助小向,一举两得! 他虽然没有匆忙决定,但是已经心中倾向于这个任务了。先给向芷仪发去信息:小向,我看到你报名了冥婚任务,怎么不和我说呢? 过了一会向芷仪回复了。 爱乐兔兔:方靖哥,我知道你刚刚完成了一个不幸的信,也知道小丁他正在忙高考,我不想让你们马上又去冒险。 正派小流氓:(不高兴)你瞧你说的这话,方哥我不爱听,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诅咒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自己扛呢?而且这个任务难度是最高级别。 爱乐兔兔:(委屈)对不起。 正派小流氓:我也去帮你。 爱乐兔兔:可是……人数已经满员了啊。 正派小流氓:没事,我当义务劳动。 爱乐兔兔:方哥你别忙!请您再考虑一下,生死攸关的事可不能意气用事呀。 (方靖想了想) 正派小流氓:嗯,好。我会再想想的。 爱乐兔兔:感谢方哥(合掌)无论你帮不帮,有你们在我都感到非常幸运。 小向真是一个非常懂事又聪明的女生啊,虽然个子矮小了些。哈哈,不过听说有些特别高大的男生喜欢她这一款,嘻嘻。方靖随意胡思,又点开第二个任务帖子。 ******* 任务:截杀实验体 危害:较大 难度:一般 人数:不限 地点:太湖西煤山镇 描述:5月5日-5月7日,某实验体运输经过煤山镇,消灭该目标。 奖励:8万美金;三个月生命。 回复人数一人: japan牛头人哥哥 ******* 太湖西?实验体?等等,好像之前有个精品贴说太湖就是恐怖组织“飞天”的秘密基地所在之处。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竟然在做灵异实验?还绑架平民,简直丧尽天良!看起来连论坛都看不下去了,要出手对付邪恶人类了。这倒是一个微妙的转变。 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子警官。不过这已经涉及到论坛秘密了,如果我说的话,肯定会被封号吧,这个得好好想想。而且这个任务似乎类型独特,不太容易欺骗那几个京圈杀手去动手。 第三个任务是红杏子,这个任务竟然从去年的年底一直拖到现在,重复发布了三次,点进去看果然还是无人问津。方靖也像别的网友一样注意到这个任务的字体变成了红色,估计再没有人报名的话真的要发生什么变故了。 管他呢反正我不急,那些论坛精英总有人会处理的。 第一个精品贴是鬼烛的制作方法,浏览量非常大,而且发帖人方靖有点熟悉,她曾经给出过正确的信息帮助过方靖,论坛名叫“花影轻蝉”。 *****制作鬼烛的办法(存疑)***** 可能许多人还没有用过鬼烛,毕竟是稀少的论坛奖励,它点燃散发出来的光能防止鬼靠近,可以说是论坛的顶级物品了。我在自己的调查中找到了制作鬼烛的方法,但我不建议尝试。制作鬼烛需要鬼身上的油,人类心脏晒干后搓成的烛芯,还有龙涎香,蜡材随意。 听起来不太容易是不是? 我调查到的内容认为,鬼和灵异实体上都有灵异油脂,本身就是一种溢出的灵异力量,使用这种油脂和腊材混合就得到了鬼烛的主要部分,鬼越强大,得到的鬼烛也就越顶用。另外人类心脏搓烛芯也有讲究,那人死之前越痛苦越怨恨,鬼烛的力量也会越大。龙涎香就不说了,一个字贵。 我分享这些是给大家提供更多的思路,并不是要让你们去害人,害人绝不可取,而且这也有可能是前人留下忽悠人的。再说了你们谁敢在鬼身上刮油?反正我是不敢的…… ***** “哈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灵魂。”方靖小声地笑出来,引得周围乘客张望。 他又遗憾地想:原来我在镇魂回廊里见到的那些蜡烛那么珍贵!唉,几百根唉。没带出一只两只来简直肠子都悔青了。结合镇魂回廊的建设者虚实道人的遗书说鬼烛是“天下恶人血肉炼制”,可以想见上面的制作方法多半为真。 下一个精品帖子是关于红杏子的调查线索。方靖好奇的点开来看。 *****红杏子的调查线索***** 各位,红杏子任务已经搁置了半年了,你们觉得论坛会这么轻易就让我们略过这个任务吗?想都别想!我问了一位非常老资格的论坛老用户k某,他说他在成为用户以前就认识一个原来论坛的朋友,当时那个朋友曾经含糊地提起过任务变红的情况,在这之后k某很快因为巧合也成为了论坛用户。可是他惊奇的发现自己是论坛唯一的用户——断代了! (读到这里方靖心头一凛:前人死绝了!) 这意味……任务变红以后,前一批的用户死光了! 论坛不会亲自处决用户,因此我猜测任务变红以后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强制征召,二是全体封号,你们觉得是哪种? 另外,我调查后发现,全国各地都出现了呢喃着“红杏树”的精神病人。 大家好自为之吧。 ***** 看来,红杏子这个事迟早要爆发啊。方靖淡淡一想,又点来其余几个感兴趣的帖子了解情况。 普通贴的第一个帖子,是论坛军火商“草种”在打七折热卖欧洲军械。方靖有鬼手傍身,对那些几万美元的武器一点也不感兴趣。 那个求购冥婚任务奖励的人,竟然出了150万元的底价,还说可以商量。 还有个帖子发了一只非常可爱的短腿曼基康小猫在欺负狗的视频,问有没有要养的,方靖觉得那猫非常可爱,但是自己这么忙,哪有时间养猫? 还有的帖子是期限快到的人,又不敢去做任务,就发帖子扬言要毁灭世界,其实就是发泄情绪,看的人怪可怜的。方靖有心想帮,但一看那人言语尽是戾气,一股热肠就给浇冷了。 随意看了几个别的帖子,方靖终于决定选“冥婚”任务,这个任务虽然满员了,但是没说满员了不能外援,而且谢杰也不在任务名单里,不会害得他被杀手攻击,另外自己又可以帮助向芷仪解除诅咒。等把杀手除掉以后,就可以和谢杰解释清楚。 就这么办!又要做任务了,激动。 方靖发信息告诉向芷仪自己已经决定带三个临时工作为外援去帮助她的时候,向芷仪感动坏了,说这辈子一定忘不了恩情。 方靖笑回:见外了,以后不许这么说。 向芷仪:嗯,大恩不言谢。 方靖又给岑六爷回电话,说查到了谢杰的任务地点,是鲁南市302线深夜公交站。岑六爷语气不太相信。方靖早就料到了,说:“我亲自带着那三人去,这总信得过了吧?” 岑六爷喜道:“好!爽快。就这么办,事情办成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了!我让三位道上的朋友一切听你行事。” 方靖偷偷狞笑,难得的动了杀心,说:“你把他们电话发给我,让他们先去鲁南市待命。” 办妥这些事,方靖找了间餐厅好好的犒劳自己一顿美餐,谁也不联系。又找了一间养生按摩店泡澡睡觉。 毕竟灵异任务九死一生,没准就回不来,还是珍惜当下,及时行乐好。 第30章 特灾局的某个特工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执行跟踪任务是他最头痛的项目,与一般人想象中的不同,跟踪任务绝大多数时间就是坐在车里盯梢,不仅盯得眼困丝毫不能分神,更别提看手机什么的了,实在是辛苦的活。若不是有追踪器等高科技的辅助,那更是千难万难。 尽管如此,追踪行动仍然有许多技术难点,比如目标进入建筑物内,突然回头转向等突发因素,绝不像普通人想的那样简单。 这位特工交班以后,照常到园博园外围跑了一圈步舒展僵硬的筋骨,直到天色渐晚,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家。 特灾局提供有宿舍,但也不禁止警员在单位以外住宿,所以他租了一个六十四平方的二居室只一个人住。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多余的家具和杂物,地板每三天都要拖得一尘不染。 特工最爱的晚饭时间到了,这时他可以悠然自得的跟着美食教学视频做一些自己喜欢的料理,就算丰盛过头也不打紧。像今晚做的是蛋液裹虾球,嗯,味道很好呀。他想着什么时候有一个灵魂契合的姑娘一起吃,那就更妙了。 他给自己打气:“呵呵,加油!” 吃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特工不禁有些诧异,自己在首都并没有什么会上门的熟人。出于职业敏感性他将手枪插在后腰,来到门边问:“哪位?” “xx,是我啊,我王震。” 特工透过猫眼一看又惊又喜,把门打开,看见外边站着一个穿军装的黝黑汉子,样子虽土,可是精神焕发。 “哎呀,是老战友来啦!”特工激动与他相拥,“快请进,你吃了吗?” “还没呢。” “那你就来的太好啦,有口福,我做了虾,再给你煮点面。” “呵呵你天天都有好吃的,那我就打扰了!” 特工喜滋滋地把战友请进屋去,说:“你先坐,我弄点面和你再吃一轮。” 王震环顾房子,笑说:“你这地方真好,在首都有这么一套可不容易呐。” 特工一边背对他做面一边回答:“要是我自己的就好了,只是租的,谈女朋友都难。” 王震说:“听口气你还没结婚吧?别灰心,迟早的事。” 特工调侃说:“怎么?你有没有好介绍?” “哈哈你瞧我这嘴碎!我自讨苦吃了。”王震笑说,“就你这形象还怕找不到吗?” 特工说:“现在人家都看首都户口,谁看你形象?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发财?” 王震回答说:“你知道的啊,到云南去跟伍田干边防了。” 特工点头道:“那也不错,总归是咱们老本行。就是要注意安全,那边的缉毒工作多少还是有点危险。” 王震道:“打击这么多年已经好多了,现在主要是查电诈的人。” “哦。”特工又说:“我是很欢迎你来呀。不过还是得问问你们部队不忙吗?怎么有空跑这么老远来看我?” 王震说:“其实就是特地请假过来找你的,有一个重要的情报要给你看。” “咦?”特工微微回头奇道,“这倒是很意外。” 王震说:“我听说你在特灾局,所以发现了奇怪的事就想到你了,没准能让你立功。便宜谁都一样,还不如给自家兄弟。” 特工一愣神,转而笑道:“够意思!那可先谢谢你。” 面条差不多熟了,特工打开冰箱取出一把葱花,切碎了往面里撒,加了调料后就盛出来,端了两大碗到桌上。 “来来来,趁热吃。” 两人坐到桌边,就着刚才做的虾球吃。王震动起筷子,笑说:“唉,我不吃葱花的,你怎么给忘了?” 特工一拍脑门:“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我给你换一碗去。” “不用不用,我给挑开得了。”王震憨厚一笑,拨开葱花挑面吃。 特工望着他问:“不知是什么样的情报呢?” “是一段三十分钟的视频,我带了平板电脑来,你看了就知道了。” “哦……” 特工吃了几口面不吃了,又问:“对了,你妹妹最近怎么样?听说她在香港读书,应该已经工作了吧?” 王震真是饿了,嘶溜嘶溜快把面条吃光了,这时回答说:“她好着呢,现在毕业了进单位了。” “好,香港工资可高了,以后你就不用发愁了。” “可不是嘛,这么多年供她读书,可算熬出头,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该享享清福了。” 过不多时,两人吃完面条,特工说:“那咱们就快看看你的视频,你千里迢迢的过来,还跟我卖关子,一定是很重要的情报,我有点迫不及待。” 王震点点头,从包里取出来平板电脑,手指频点,准备要打开一个视频文件。特工指着茶几说:“放那,我们坐一起看。” “好。”王震俯身将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可这时,后脑勺上顶了一把手枪。 “……”王震僵住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凝重。 特工握枪全神贯注地说:“第一、没有亲朋知道我在特灾局工作,第二、王震的妹妹和我一直有联系,她选择继续深造,第三、王震生平最讨厌用平板电脑,他说用起来像女人。” “哈哈呵呵呵……”眼前的人突然换了一个口气笑起来,一下子变得文气许多。 “不许转头,否则立即打死你!”特工将手枪收回到腰间,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没想到他丝毫不惧威胁,立即转身过来,明明相貌没有变化,可是特工分明觉得眼前换了一个人。 特工怒道:“别轻举妄动,我可不是什么不敢开枪的平民!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眼前人淡淡一笑,幽幽地说:“果然只要有一小段时间的信息差,伪装起来就很不容易,还是说你们这些人特别警觉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战友选择相信我,所以才把你的信息交给了我,你也会的。” “闭嘴!王震是一个精强坚定的战士,他才不会出卖朋友的。他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那人呵呵轻笑:“我不杀人的。你不相信的话,你就看看这个视频,王震就是看了以后,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特工更加恼怒:“不许你侮辱我的战友!”他枪口一转对着平板电脑开了一枪,“砰!” 没想到“王震”移步一挡,用身体挡住了子弹,特工心下一凛,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怎么回事,他若无其事地说:“要是让你打坏了视频那可就麻烦得很。” 防弹衣?!情况太危险了,先制住他! 特工枪口又冲着这人小腿连开两枪,那人竟然不闪不避迎上来抓他,特工不得已,抬起手枪对着他脑门开枪! “砰——” 子弹将他脑门开了一个洞,那人毫无知觉,精铁制成的手枪却被他一抓,挤成一团废铁。 鬼! 这一瞬间特工骇得无以复加,但他受过相关训练,极其沉着冷静,下一秒钟松开枪柄就往出口抢去。 “王震”长臂一伸,抓住他肩头,可怕的冰冷凉彻骨髓,特工飞脚踢去,脚也被抓住。整个人像一只小鸡一样提起来,被按到沙发上。 特工这下子知道自己现在命操人手,更何况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当下不能慌张只能智取,反而淡定的说:“你杀了我吧,你从我这里什么情报也得不到!特灾局迟早会消灭你的。” “王震”浅浅一笑:“你们总是这样,杀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以我不杀人的。” 特工冷笑:“哼!装模作样!我不知道你对王震做了什么,但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那人说:“谁说我要套你情报了?我从一开始就只要你看完这个视频。”他说这话的时候额头上的弹孔愈合了,它是一只鬼无疑。 特工盯着它心中又惊又怒,闭上眼说:“我才不看你的蛊惑玩意。” 那人却说:“你既然立场这么坚定,怎么连看的勇气也没有呢?难道你对自己的信仰没有一点信心?如果看完以后你没有改变主意,我立马就走。” 特工睁开眼:“好!这可是你说的。” “呵。”那人松开抓住他的手,点开了视频。 …… 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视频,内容由无数几秒钟的黑白片段组成,内容既抽象又写实,不可名状,走马灯似的播放着,没有一点声音。房间里静悄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视频染成了黑白色。 特工起初还全神注意这只鬼,可是不到半分钟,他的视线不可控制地移到了视频内容上,两眼迷离出神。 “这……这……”他缓缓的攥紧拳头,嘴脸逐渐变得狰狞。 这是什么! 这世界太阳东升西落,在光明照不到的地方竟然有如此骇人的黑暗! 悲伤、羞愧、愤怒汹涌澎湃。 视频播到十分钟时,特工脸上莫明划下两道汹涌的泪痕,他目不转睛,如痴如狂。“不,不是这样的!不要这样!啊啊啊啊啊!” 视频的每一帧都灌注大量的信息,仿佛经年累月,当播放到二十分钟时,特工嘴角咬出血来,抱头痛哭:“我们是臭虫……我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呜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他撕扯自己的胸膛,直到鲜血淋漓,哭叫道:“我不要看了!让我死了吧!” 三十分钟过去了视频结束了,特工吐出一口鲜血,扑在茶几上一动不动,“王震”则一直淡淡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等待他缓过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保持着扑俯的姿势,漠然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王震”幽幽地问:“你觉得人类最大的天敌是什么?是天灾?是核武器?是战争冲突?思想对抗?主义之争?还是超自然力量?” 特工泪眼迷茫地抬起头看他。 “都不是。” 那人接着说道:“你也看到了,人类这个物种已经腐败到了极点,就算是科技发展到今天也还是充满着非人的罪恶……这一切终究都是由于生物的‘多样性’和‘信息差’造成的。 有人富裕有人贫穷,有人坦率有人阴险,有人想东有人想西,有人爱人有人暴虐,就算世界大同又怎么样?你终究是你,我终究是我,只要有差异就一定有矛盾,造物主和人类开了这个可憎的玩笑,留下了一个不可调和的劣根性。 多样性才是人类最大的天敌,它制约了人的进步和发展,并注定了人类无尽纷争,乃至毁灭的宿命。” 疯子……但是…… 特工听着这些话思绪万千,若在平时并不会思考这么大的话题,但那段视频足以扭转任何人,那视频没有魔力,但丑恶的真相足以让人发疯。 那人又说:“我知道你这样的人想通过自己的力量让世界变得更好,但如果道路一开始就错了呢……你心中的道路对这一题有答案吗?” 这一问振聋发聩——这条道路有答案吗? 特工咬牙切齿地问:“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那人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说: “万物统一。” “……!” “我需要你的帮助。” …… 刚入夜。 方靖正在养生按摩吧里泡澡,水温热乎乎的,舒服得脑袋发晕。他心想干脆就这么用五十万存款躺平过日子算了,还创什么业啊?真是自找没趣。 喝一口装在玻璃杯里的廉价冰红茶,浴缸边的手机响了。本不想接,但是经过一整天的休息,方靖心情好多了,他信手点开免提,是黄毛的来电。 “喂黄毛啊,怎么样?过来泡澡吗?不过我不请客哦。” 听得黄毛心慌气短地说:“老、老板,刚才有个女人又追俄!吓死俄嘞。” “哪个女人啊?幽浮小姐吗?” “不是不是,俄木得见过哩。是一个穿白裙子的疯女人,突然冒出来就要搂俄……看俄长得帅就想占俄便宜,真是个女流氓!” “我去。”方靖吓得手一抖,柠檬茶翻在了浴缸里。 那只女鬼!怎么又盯上黄毛了?他赶紧从浴缸里出来,手在毛巾上抹干,拿起手机,“黄毛,你现在安全吗?没有给她碰到吧!” “哪能哩?俄就不是那么随便滴淫……她抓俄就躲,她追俄就跑,死活逮不到气死她,村里都管俄叫沾衣十八跌……” 晕,你就没搞清楚重点好么。方靖一边穿裤子,一边说:“你慢点从头说是怎么回事?” 黄毛说:“就是俄带老板娘去吃了甜品回来不见你辽,老板娘就看到人家在草地上打高尔夫球,一定要俄带进去耍,说老板尼负责报销……” “呃……这……多少钱啊?” “3000块哩!” “我的天,贵死了,顶我一个月底薪。” 黄毛接着说:“一场。” 方靖一拍脑门,心惊肉跳,“……黄毛你让我缓缓,我怕我受不了……好了,那你们一共打了几场啊?” “一场呀。” “我去……你这个说话方式……真是找抽。”方靖忽然发觉自己被带歪了,又说:“那后来呢?” “后来老板娘玩够了,俄就打了个的送走她。自己就去姑狮庄村吃面,吃完面出来俄就和村里的小孩子打了一会弹子,赢了一捧弹子哩。然后那个疯女人就出来了,现在想想没准她并不是喜欢俄……” 方靖心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她肯定是想抢弹子哩!” “呃……”方靖不想和他说太多疯话,说:“那你赶快回家吧,以后也要小心那个疯女人,千万别给她碰到。” “为啥?” “那人有麻风病!会传染。” “俄去~太坏辽!” “可不是么。对了!你先回家,我赶紧给幽浮小姐提个醒,免得她也被盯上。” “老板……那报销……” 方靖无奈地叹口气说:“以后用钱的事没有请示我别自作主张,这回给你报了,下不为例。” 黄毛赶紧说:“是是老板,下次俄不敢辽,就是老板娘太凶辽,你不知道啊。” 挂了电话,方靖又打给李子警官说明了女鬼的事,李子说这几天局里开会忙,幽浮是别的同事轮流盯梢的,一定会注意她的安全。 方靖又支支吾吾地说:“还有个要紧事,就是我要去鲁南出差了。” 李子警醒地听出来他的意思,因为他的社会关系都查的很清楚,鲁南并没有什么亲朋,如果是普通跑业务也没必要说成要紧事。于是问:“什么时候?” 方靖回答:“明天我去公司请假了就出发。” 李子知道他不能说太多,只说:“我会准备的,你只要专注于自己的事就行了。” 方靖喜道:“太好了,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好在接下来并无风波。 入夜以后黄毛平安到家,李子说幽浮也自己回宿舍了,方靖终于松一口气,始终没搞明白那只女鬼发动袭击的规则。 当晚方靖犹豫再三,决定带上黄毛去参加冥婚任务,一来是自己有个照应,二来是给黄毛积累经验,三来也是怕白裙女鬼偷袭。 两人兴奋地打包两三天更换的衣服,黄毛只当是陪老板去参加婚礼,兴奋地对老家的村席如数家珍,连什么牙膏牙刷,毛巾肥皂,充电宝饼干都带上了,最过分的还带了玩具帐篷。 方靖哈哈好笑,但也由得他。 第二天早,方靖来到灵通公司请假,说是要出差几天拉业务,因为他上次请假出去真的卖出去一套德国大篷,所以这次很顺利的也批下来。 下到大堂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公司玻璃门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方靖兴奋地过去一拍他说:“化学家!” 那年轻人也笑道:“呀,又见面了。你在这里上班对吧?” 方靖得意地说:“我上次追到你的钱包了,可是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你钱包我给封好未动,现在就在我办公桌里。” 年轻人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方靖说:“你等着,我再上楼给你拿下来。” 年轻人连忙摆手说:“不忙不忙,我今天有个会要开,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会经常见面的,什么时候给都可以。” 方靖看他比自己样子还小一些,而且说话特别和气,也挺喜欢他,拍他肩膀说:“好呀。回头一起吃饭聊聊,我是你的老前辈,给你介绍介绍公司的情况。” 年轻人哈哈笑说:“好的,必须我请。” 方靖问:“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他说:“我名字叫叶季南。” 方靖一听,捧腹大笑:“妓男?这是什么傻名字,哈哈哈……” 叶季南点头陪笑说:“季节的季,南方的南。” 就在这时,张组长急急匆匆的跑过来,看方靖手搭在年轻人肩上,猛拽他手瞪他说:“方靖你干什么呢?!”转而点头哈腰地对年轻人说:“叶总、叶总您久等了,这个小方是我下属,经常没大没小的!我替他向您道歉。” “呃……”方靖傻眼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什么?叶总?” “就你不干人事!”张组长恼火地说:“这位可是咱们灵通公司最新的大股东,兼执行副总的叶总经理!你在这攀什么高枝啊?” 方靖石化了。 叶季南呵呵一笑,说:“没事的没事的,你好方靖前辈,很高兴认识你。” 第31章 从首都到鲁南市的动车还不到两个小时,方靖和黄毛在车上小睡一觉就到了,出站的时候不由得赞叹现代的交通真是便利啊。这论坛任务要是搁在古代,路上动不动就走几个月,地方还没到人早都凉透了。又想发布任务到底是去看榜呢?还是飞鸽传书呢?方靖把自己逗乐了:“哈哈哈哈……” 黄毛笑问:“老板尼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没事偷着乐。”方靖嘻嘻笑说,“时间还早,上次这城市我来得匆忙,这回咱周边好好耍耍。” 黄毛也乐了:“公费旅游俄在行滴!” “呃……”方靖一听这话,感觉存款即将遭到一百点暴击。不由感叹:“原来身为老板和身为打工人的感受是不同的,人类的喜怒哀乐果然不相通啊~” 泉城鲁南有着4000年的悠久历史,是华东最重要的城市。诗云“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是鲁南真实写照。这里不仅湖光山色,还处处透出浓厚的人文诗韵,实在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正值五一劳动节期间旅游旺季,游人攒动,方靖和黄毛拍照打卡,游览了灼突泉、大明湖、千佛山,玩的不亦乐乎。走在路上最大的感受就是这边的男生是真的高大,方靖174就不说了,黄毛169总觉得自己像进了巨人国一般,看哪都是屁股。 玩到傍晚意犹未尽,方靖带着黄毛又到了上次住的全季酒店下榻,现在是老板了也不能住的太差劲,吃饭上节省一些就算了。 晚上八点多。 方靖扑在床上打开手机一看,手机被岑六爷和三个黑道杀手打爆,下午的时候他玩着没空,调了静音,这会儿闲下来才回拨过去。 “他妈的,姓方的你怎么回事!我们找了你一整天!差点就要回去。”电话那头传来了黑道严宝山的吼声。 方靖心中偷笑,缓缓地说:“沉住气嘛,我告诉你们谢杰去参加的任务非常危险,就算是接近他也有可能被殃及。这种时候就应该先放松放松。” “放松个屁!谁和你来玩的?要不是岑六爷让我们听你安排,老子一刀开了你。” 方靖嘲讽一笑:“既然听我安排你还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我打听到谢杰的任务时间是明天深夜,今晚就好好休息得了。明天我会联系你们的。” 这时对面的手机好像被另一个人拿起来,严宝山还在喃喃地骂。拿起手机的人是桂西黑道杀手老黑,他声如破钵说:“你肯定谢杰明晚会出现吗?” 方靖镇定自若地撒谎:“我肯定。” “地点在哪里?” “302路公交车终点站。”方靖想了想怕他不信,补充细节说:“会有一个奇怪的花轿出来,跟着它就能找到谢杰了。”嘿嘿,等你们进了那个“冥境”才发现没有谢杰,一切都迟了,我真卑鄙。耶~ “……” 老黑沉默了一会,突然冷冷地说:“现在出来汇合,去踩点。” 方靖恼火道:“是听我命令还是听你命令?” 老黑恶狠狠地说:“我不信任你,你要是不出来,就连你一起做了!” 方靖心下一凛,这人是货真价实的亡命徒说到做到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明天再要你们好看。 他犹豫不多,又觉得踩点确实有必要,以往谢杰在任务时间开始之前就会全面的调查和评估,自己在这方面可就差太远了。于是说:“好,十一点咱们终点站见。” 老黑却说:“不,在倒数第二个站见。” 方靖:“行吧。” 黄毛这会儿正在泡浴缸,舒服得沉到水里只露出眼睛耳朵,玩水底吐泡泡的游戏。方靖说:“黄毛我出去走走。” 黄毛冒出来说:“哦,一会俄也去逛市区,要俄给你带宵夜吗?” 方靖笑道:“不要啦,我自己也随意吃些,可能要晚点回来,你自己睡吧。” “好咧。” 五月的鲁南市夜晚寒凉,不像南方这时已经满街都是夜市、小摊,因此临近九点半道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尤其是302路公交车终点站距离市区30公里,在非常偏僻的地方,更是人迹罕至。 方靖出了酒店找到302公交站一看,这趟车末班车19点30,早就已经打烊没车。不得已只好打了个的,花了半小时才来到倒数第二站,这个站好像是一家医院的大门。 那三个黑道已经在这里等待,大半夜的三个煞气十足的恶棍站在一起,地上满是烟头,别说周围没有行人,就算有行人也得远远的绕着走。 出租车收了钱飞快的逃了,方靖上前打招呼:“嗨三位。” 老黑点了点头,他背了一个大包,看轮廓就知道装了武器。泰国人班固比一个兰花指笑说:“帅哥又见面了。” 严宝山蹲在地上抽烟,见他来到说:“这种地方连个鬼也没有,谢杰怎么会过来这里?老子警告你,要是敢耍花招……” “就弄死我。”方靖抠着耳朵打断他说:“知道啦知道啦!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艹!”严宝山被塞了半句,更是恼火得烟一丢不抽了。 老黑一脸青气,不露喜怒。说:“走吧,现在步行过去看看环境,我说停就停,以防别的什么人也去踩点。” 方靖也想到过这种可能,不由得暗叹这家伙虽然残忍暴虐,但竟然是个粗中带细的人物,不好对付啊。 四人分成两组,分别在路的两侧向终点站走去。天色暗得厉害,昏黄的路灯照得四下通红,但见终点站在一座高架高速路的桥底,更是暗得厉害,公交站的灯箱明暗不定,样子瘆人。 四下没有什么建筑和人烟,远处最近能看到的单位依稀是一所大学的一角,到这个点教学楼也是一片漆黑。 方靖和老黑一组,远远地蹲在一块巨石后面,老黑用望远镜看了看那个公交站,疑惑说:“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谢杰究竟到这里做什么呢?” 方靖说:“不知道,但是明天凌晨这个地方一定会有事发生。” “哼。”老黑忽然说:“有人。” 方靖闻言,打开手机利用照相聚焦功能当望远镜用,只见两个女生来到公交站座位上笑着聊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老黑道:“看样子是学生,可是为什么在那里聊天呢,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那就不是在等车,说是等人的话,为什么在不显眼的桥底?” 方靖对年轻人的心思想得比他快,忽然一个激灵:糟糕,是学生在试胆!真不知死活!现在虽然还不是论坛任务的时间,但这不代表灵异不会出现。最糟糕的是万一这两个女孩真的引来了灵异,三个杀手看到以后很可能就不会上当了。 “我去看看。”方靖模棱两可地丢下这句,就从石头后快步跑过去,老黑见状露出诧异神色。 公交车终点站一高一矮两个女生正在聊天。 “……生物医学工程系的那个小许真帅,听说还是个学霸呢!也不知道有女朋友没有。” “就是,当初我要是也选那个系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参加什么社团?没有机会制造机会……” “好啊~你又来和我抢,讨厌呢,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哎呀,男朋友又不是老公。再说要是传闻是真的,等我们拿到了绸花,我不和你争也行,有钱帅哥多了去了,何必一定本校找。” “哈哈你好花心……你说,那个轿子上的绸花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谁知道呢,传闻说拿到了两朵分别系在两个人的手腕上,就算仇人也得相爱。” “哇……嗯……可是我还是很害怕……万一真的有鬼怎么办,万一回答错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你还真信了?你真好骗。我一听这个鬼故事肯定就是假的,什么绸花也别想了。在这里等到十二点,我们互相拍个照证明一下,回去叫二班那些女生无话可说就算不错了。” “唉,什么通灵实验嘛,我真不应该陪你来的,我好像觉得有点冷了。” “那就对了哦,鬼花轿来的时候都会变冷的。哇。”高个女生故意吓她。 “你别吓我,我想回去了。” 突然这时一个怪笑声在阴影中:“桀桀桀桀……” 矮个女生吓了一跳:“啊鬼!”紧紧抱住了高个女生,高个女生猝不及防也是吓得够呛。 没想到阴影里走出来方靖,用猥琐的音调笑说:“两个小学妹~好嫩哦,这么大半夜的在这里干嘛啊?是不是想找外快啊?” “哎?”高个女生往前一挡,将矮个女生护在身后,斥道:“你谁啊?什么外快。” 方靖淫荡地笑说:“我说的是一夜情啊,你们这么晚了不回去,和哥哥我找点激情怎么样?女学生是男人的梦想,还是双倍快乐,想想就得劲!” “臭、臭流氓!恶心死了!”高个女生又羞又恼:“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我就……喊人了!” 方靖淫笑着步步逼近:“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越喊我越兴奋~” “啊啊啊——快跑!变态!呜哇……”两个女生连滚带爬的跑了。 方靖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要回到暗处,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方靖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靖转身大惊失色,竟是谢杰、向芷仪和竹竿站在身后。 竹竿笑呵呵说:“方靖,你怎么还和女学生耍流氓呢?上次我没觉得你是这样的人啊。” 向芷仪红着脸,表情尴尬,想拿出手机打字却又觉得太麻烦,只向方靖鞠躬致意。 “哼!”谢杰轻蔑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当面一套,其实背地里‘为了美女插兄弟两刀’,我也算难得地看走眼一回。” 方靖急忙说:“谢杰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啊,你明明没有报名……”是了,他是在帮助竹竿和小向争取消除诅咒的奖励,和我一样!但是这样一来……糟糕!杀手! 果然最担心的巧合来了。 “很好很好!姓方的。谢杰果然在这里,你果然言而有信,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严宝山凶狠的声音从路的另一侧传来。 几人一转头,见严宝山举着一把手枪缓步过来,站在隔了十多米的位置上。方靖想死的心都有了,苦叫道:“谢杰不是这样的,都是误会啊!” “你给我滚开!”谢杰怒火中烧掏出手枪和严宝山对峙,竹竿也慌忙掏出大口径手枪,因为另外两个方向上,泰国杀手班固拿着一叠寒光闪闪的飞刀,老黑则握着一把微型冲锋枪三面包围而来,血战一触即发! “放下枪!”万宝山狰狞笑道:“我们只杀谢杰一个,其他人别自找麻烦。” “竹竿”冷笑道:“我放你妈啊!来啊对射吧,谁怕谁。” 泰国人娇声大笑:“你射我一脸,我也射你一脸,喜欢喜欢!” 老黑冷然道:“我数到三,咱们就开始了。” 竹竿和谢杰两人难敌三个方向,冷汗直冒,各自指着有枪的两个敌人,但看样子那个使刀的泰国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何况老黑还有冲锋枪,火力强了太多。 向芷仪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发抖,方靖见状知道一时间已经没法说通了,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先保护小向! “一……二……”老黑冷然数数。 “砰——” 倏然不知谁放了第一声枪响,只见老黑右腕中弹,冲锋枪被打落在地。一瞬间方靖看到了——原来是李子在远处开枪偷袭,她手枪能那么远打中委实惊人。 “机会!”竹竿大叫一声连射老黑,但他大口径手枪一味追求威力,离得远了没啥准头,“嘣!嘣!嘣!”老黑翻跃躲避子弹,速度极快,竹竿一时间打他不中。与此同时,谢杰和严宝山同时开枪对射,两人各中一枪,没伤在要害,严宝山忌惮暗处偷袭,一边射击一边向后退去,谢杰不甘示弱打得发狠。 突然方靖大叫小心,推一把谢杰,泰国人一柄飞刀从两人中间闪过,险些将谢杰太阳穴开瓢。 这几下兔起鹘落,间不容发,只在一瞬间发生。而后李子的狙击打更猛了,三个杀手有所忌惮,各自退回暗处。谢杰和竹竿躲到公车站灯箱后边,方靖则抱起小向也奔过去。 “呼、呼。方靖我看错你了!我们过命的交情,你为什么带人来杀我们?”竹竿肩头中了一把飞刀,他狠狠地拔出来丢掉,一脸不敢置信。 方靖闻言痛心得流下泪来:“谢杰、竹竿……我没有,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这是个天杀的巧合啊。” 那颗子弹打断了谢杰一根肋骨,伤得不深,但是一动就痛得厉害,他满心愤怒的瞪着方靖,说:“你说我信吗?” 方靖委屈抹眼泪辩解道:“你想想我有什么理由为了钱带人来杀你?你找我帮你去缅北救人,我就去了,我们出生入死,这你都忘了吗!” 谢杰闻言怒道:“我忘了?!我要是忘了早一枪打死你!你不为钱我知道,可是幽浮呢?” “幽浮?” “你明明知道我爱幽浮,还一直接受她的纠缠,你想干什么……” “那都是她失忆啦,我是出于无奈的。” 谢杰凄苦一笑:“可你也没有拒绝是不是?” 方靖一愣:“我……” “方靖啊方靖。”谢杰心痛地道:“你内心深处很享受幽浮对你的纠缠不是吗?她纯真、可爱、美丽、淘气,有她围绕在身边你感觉很快乐。所以你才会愿意为她花钱,带她玩耍,和她斗嘴,你表面上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表现出来半推半就,但其实你心中已经留有三分妄想对不对……你别不承认,因为这些我都体会过!” “我……我……”方靖哑口无言。 他说中了。 确实,像幽浮那样美丽单纯的笨蛋美女,谁不喜欢?为什么自己明明喜欢小赵,却没有坚定的去拒绝幽浮,还乐意带她,恐怕就像谢杰说的分毫不差。 谢杰又道:“你既然喜欢小尹就要和我竞争,就算带人来杀我那也没什么,我不恨你。可是你觉得这样对小尹公平吗?她现在忘了自己是谁!你却这样讨她的便宜,这不是对她不尊重是什么?这不是对我的背叛又是什么?” “我……你……你说得对……”方靖脑袋一片空白,黯然无语。谢杰则对他又恼又气,不知道如何对待。 竹竿正在和远处的杀手交火打得不可开交,枪林弹雨,到这时顶不住了,怒道:“我在这拼命,你们还在这聊妹子?!有完没完了!能不能先活下来再说?” 方靖忽然回过神来,说:“我去干掉他们。”长臂一伸抓住上方的天桥飞了出去,两个起落,飞掠到严宝山隐蔽的地方。 严宝山握着枪,瞪大眼睛看着方靖刚才的飞行,惊道:“你……你他妈什么玩意?刚才为什么在那边?” 方靖嘿嘿冷笑说:“我彻底和他翻脸了,过来帮你们。” 严宝山是个莽人,不及细想说:“好。”又伸出武器去打。方靖异化出鬼手站在他身后准备动手,却突然心想:我还没有真正的杀过人呢,要杀吗?还是砍掉他手脚?不,那比死还痛苦还不如杀了,否则以后节外生枝。唉,我这一出手就没有回头路了……我的正常人生……再见了。 锋利的鬼手伸向严宝山后颈。 “咦?” “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交战的所有人都见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一团浓欲滴墨的青雾裹着什么红彤彤队伍从立交桥那一头滚滚而来,响着若有若无的唢呐吹奏声,极其诡异。 几人望着这场景,一时间忘了交火。 那雾不紧不慢地吞没了公交站,将冲上前准备厮杀的泰国人班固,和藏在灯牌后边的谢杰三人完全包裹住。 鬼花轿。方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论坛只说明天深夜鬼花轿会来,没说它今夜不会来! “什么鬼东西?”严宝山朝青雾开了两枪,子弹穿过雾气打在了后面的桥墩上。 方靖暗叫糟糕,现在还不是任务时间,谢杰他们被卷进灵异中非常危险。他赶紧撇下严宝山,鬼手飞掠向青雾,可是刚刚准备到的时候,青雾迅速由浓转淡消失了……连同那四个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杰!小向!”方靖大叫,他能感觉到几人还在这里,但是与现实分处两个空间。他急忙拿出手机一看,时间0点2分。 又是两声枪响,是李子还在远处攻击歹徒,方靖一瞬间心中转过许多策略。他急忙给李子发去信息:李子,先别和这些杀手死磕,交给我。 过了一会,虽然没有收到李子的消息,但她显然撤走了。 过了好久,确认没有危险,杀手老黑和严宝山才从暗处出来,严宝山问方靖说:“艹!怎么回事!谢杰去哪里了?刚才偷袭我们的又是谁?” 老黑左手拾起地上的冲锋枪,指着方靖说:“你是附灵者对吧?” 方靖警惕地异化出鬼手,反问:“你知道附灵者?” 老黑说:“别小看我,你这样的人我料理过很多。” 方靖一听心想:难道你就是那些绑架附灵者的人?当下更是杀心渐浓,不,要是抓到他就更好。 老黑放低冲锋枪问:“谢杰他去了哪里你一定知道,告诉我怎么追进去?” 方靖不动声色迅速研判,寻思现在还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于是说:“明天晚上这个时候,在这里等。别说我不提醒你们,谢杰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严宝山狞笑:“什么地方没有风险?越有风险的地方越能捞钱。” 老黑冷冷地说:“熊先生的命令是绝对的,我一定要确保谢杰死。” 方靖点头说:“好,那就还是那句话,一切听我命令。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集合,见到什么人也别起冲突,否则你们就别想逮到谢杰了。” 哼!亡命之徒又怎么样?看我怎么手不沾血弄死你们! 第32章 距离零时还有四十分钟,方靖和黄毛早早就来到302公交终点站坐等。 黄毛憋了一肚子疑问,终于好奇问:“老板,峦东这边结婚咋这么奇怪哩?还大半夜滴开整?怪阴阴森森地咧。” 方靖随口忽悠他:“孔孟之乡嘛,自然是比较注重礼节,所以结婚流程很长。咱们等会凌晨出发一路要跟着送亲队伍,也不知道要往哪去,没准天亮了才能完事。” “那~么折腾啊!”黄毛虽觉匪夷所思,但一想自己这次是公费旅游,方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他一拍胸脯说:“老板尼放心,该准备的东西俄都准备辽,铁定不会给你丢脸。” 方靖想起来他带的玩具车帐篷,哈哈一笑。“那就看你的啦。”他又道,“还有啊咱们这次主要是来践礼的,你也别期待着能有什么酒菜,待会看到奇怪的事也别出声,一切听我安排,就当是旅游观光就好。” “ok!反正我带了好多蛋黄派,管够。”黄毛说着拿出两个蛋黄派与方靖分吃。看看周围黑漆漆的,不禁又道:“这一路不会只有咱俩吧?怪怕人。” 方靖笑说:“哪能啊?大伙都害羞,一个两个早就到了躲着不出来。” “啊?” 方靖站起来漫步到空荡荡的路中间,大声对着周围说:“还有半个小时了!还不出来吗?我都做表率了。” 黄毛正纳闷他喊谁,却见老黑和严宝山从桥墩后现身了,两人各背一个黑背包,手雷和枪械明目张胆地挂在身上,看来压根就没打算低调行事。 方靖叹道:“厉害!你们这些装备怎么过的火车安检呢?” “谁说我们坐火车?”老黑难得地跟他掰扯两句,“昨天晚上准备不够充分,今晚不会了。” 严宝山口吐烟团说:“他妈的!想到昨晚就来气,这老黑登只手腕破点皮,老子奶头却给打掉了!” “呃?哈哈哈哈哈。”方靖大笑。 “笑你妹啊!”严宝山一把看起来很厉害的霰弹枪一晃,“今晚全找回来!” 方靖暗笑恐怕你这一身装备遇上鬼也是多余,就希望他找不到谢杰才好。故作轻松地问:“这是什么武器?” “贝奈利m4,说了你也不懂。” “能把人脑袋打爆吗?” “不带哼声的。” “酷~”方靖又指着他腰上的手枪:“这个我知道,是沙漠之鹰吧?” 严宝山轻蔑一笑:“不是,是黑星,你们小年轻就知道沙漠之鹰。” 老黑打断他们说:“别说这些不等用的了,快给我们说说情况,你还知道多少?” 方靖眼睛咕噜一转,在来的路上早编好了词,回答:“等会有七八个人来集合,都是跟那团雾去另一个地方的,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了。不过这些人都和谢杰没有关系,他们只想完成自己的事,完成以后就能回到公交站。” 严宝山微微惊奇:“穿越到平行空间?” 方靖点头:“这么说也对。” “哼!”老黑沉声道:“意思是我们跟着这些人的顺风车找到谢杰宰了,然后再跟回来。很好,就这么简单。” 严宝山狞笑:“这样离奇的事,其中一定有天大的好处!我可不能入宝山而空回。”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方靖暗想。强忍笑意说:“总之我特地提醒一下,你们除了谢杰之外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厉害的不仅仅是你们,把你们带过去以后别的就不关我的事。” 这时又有两条人影从暗处走出来,却是李子和恨天高,两人穿着便装,武器藏得很好。尤其是李子散下头发,乔装打扮了一番,完全看不出来是昨晚交火的人。 两个特警和两个黑道互视一眼,见对方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各自相安无事。 方靖高兴地打招呼:“李子、岳先生,你们真的来了!” 恨天高点头致意:“又见面了。” 李子开门见山道:“我们被安排来协助你,希望这次能双赢。” 方靖低声说:“行,这次能活下来的话,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李子闻言露出兴奋的神色,说:“那就更值得期待了。” 在距离零点还有十分钟时,真正执行本次任务的论坛主力到了,一辆商务车上下来六个人,当先领队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很有官相。 那男人迅速打量方靖几人,随后露出和气的笑容,说:“有意思。这次任务一共才八个名额,竟然来了这么多外援。我看几位不太像是半夜过来闲逛的吧?” 方靖迎过去道:“我是论坛用户小方,这些都是我的临时工。” 嗯……临时工。李子暗暗记下。 金丝眼镜说:“我知道你,方靖,你最近活跃的很。‘不幸的信’是你解决的吧?” 方靖盯着他不答,“不幸的信”中有一个论坛精英被李子逮捕了,天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那人的同伙,还是少接茬的好。 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说:“别紧张,我们也只想做任务而已,不想内耗。何况这个任务的难度是天花板级别的,像‘红杏子’那样的就死了十四个,如果不齐心协力的话没准一个也活不下来。我们来个君子协定,互不攻击如何?” 方靖顺着他说:“我也是为了奖励而来的,就让我们通力合作吧。”说着伸出去手。 金丝眼镜微笑与他握一下手,说:“我叫何奥华,多多指教。这几位是阴铅华小姐、猩猩、小涛、林丽、和干家豪。” “幸会幸会。”方靖听着他介绍依次看去,印象比较深的是阴铅华,一个有着细长天鹅颈的气质女郎;还有猩猩,一个三粗五大的壮汉,胳膊特别粗。其余三人则看起来神色慌张,一看就是新手。 “哎?”黄毛一声轻吒,拉过方靖偷偷说:“老板,这个叫‘猩猩’的人俄见过,就是他打抢首都警察院子的咧!” 方靖心中一惊,原来上回武装袭击大兴区公安局的就是这人。他不动声色,边听着黄毛的悄悄话仍然笑吟吟的望着那几人,仿佛在说不相关的事。他对黄毛说:“我知道了,这事先不要声张,免得节外生枝,先以婚礼活动为主。” 两伙人没有过多寒暄,只是各自准备。当手表时针指向0的时候,异象果然如期而至。 隐隐约约的唢呐声从高架桥底的那一端随风飘了过来。“时候到了。”众人都想鬼花轿来了,目不转睛望向那一头。 只见一团青雾由远及近,但和昨天在外围不同,这次身处公交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架红旎花轿由四个纸扎人抬着,一蹦一飘,仿佛没有重量地在空中滑行过来。 这景象就连黄毛也知道不对劲,每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何奥华、阴铅华、猩猩显得比较淡定,方靖、小涛、林丽、干家豪面色铁青往后缩,老黑和严宝山既诧异又紧张,李子和恨天高则兴奋激动,暗中调整录像设备。 “槽……”严宝山低声叫骂,下意识的摸起武器,老黑却给他按了下去,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黄毛拽紧方靖胳膊,低声道:“老、老板这……这这?” 方靖说:“电动模型的接亲车。” 黄毛忙说:“不,不是。俄在梦里见过这个!” 方靖:“?” 李子之前近距离见过灵异了,有心理准备,她担心地瞟一眼恨天高,看他也面不改色,微微佩服。 鬼花轿停在众人面前,四个纸扎人动作僵硬,身体和衣服完全是红纸剪贴出来的,唯独头部白的吓人,头发五官则是毛笔画出来,保持诡异的微笑。 突然,四个纸人同时扭头望向众人,吓得几个新人轻声惊叫。 纸人嘴巴不动,却发出声音:“新娘在吗?” “……” “……” 没人敢答应。 四个纸人同时又问:“谁是新娘?!” 过了十多秒钟见始终没人回答,纸人墨水画出来的五官渐渐变得狰狞,声音也变得凶恶:“别误了吉时,别误了吉时!新郎官要发火!” 另一个纸人害怕地说:“新郎官太可怕。” 第三个纸人恶毒说:“没有新娘,就把他们做成颜料!” 最后一个纸人道:“有颜料,新郎官没那么生气。” 在场十三人分明感觉寒气扑面,再看纸人的眉毛向外扬起,漆黑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骇得纷纷向后退。 “怎么办?要打吗?”恨天高道。 李子摇头:“它们多半不怕热武器,方靖你说怎么办?” 名叫小涛的新人惊慌道:“你们哪个女的快点承认是新娘吧!否则我们都要死了!” 干家豪也焦急地说:“林丽你快答应啊,别害死大家。”他看李子和阴铅华的样子不好惹,所以抓住中年女人林丽的胳膊威胁。 林丽抖若筛糠,叫道:“不、不、我不要!你们放过我……” 纸人的样子更凶恶了,不约而同地放下肩头的轿子,身体也转向活人缓步而来,一对红眼杀意十足。老黑拉动枪栓,也不知道是准备打还是要威胁在场的三个女人。 恨天高将李子拉在身后说:“我先试探。” 可就在这时,李子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侧面朝自己猛扑而来!她不及细辨,急忙向后一翻避开那东西,却见侧面不远处的阴铅华晕了过去,倒靠在猩猩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股无形的神秘力量造成的。 众人刚要乱,突然蹲在地上抱头的林丽站了起来,轻声道:“是我,我是新娘。” “咦?”惊慌失措的众人没想到她在关键时刻能这么勇敢。 四个纸人本伸手抓向人群,听她答应,狰狞的神情立刻转成了温和的笑脸,道:“太好了,找到新娘了。” “有新娘就能交差。” “快请新娘上轿,别误了吉时。”纸人保持怪异的笑容,伸手请她上轿,没有一点重量感。 “别去!你会死的。”黄毛小声地道,“俄……俄见过……” 林丽却置若罔闻,走过去掀开帘子坐进去,前排右侧的纸人对剩下的人说:“宾客们是走路还是乘车?” 众人见纸人口气缓和,心想这些怪物应该暂时不会伤人了。可是这个选择题是怎么回事? 何奥华问:“有什么分别吗?” 纸人回答:“走路的跟紧我们,乘车的在这等车,记得到祝家庄下车。”它说完四个纸人长叫一声:“新娘子上路啦!” 乘车还是走路,这似乎又是一个性命攸关的选择,而且做决定的时间还特别紧。 李子和恨天高望向方靖:“你有经验,你觉得该怎么选?” 方靖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可这时,黄毛却笃定地道:“选坐车。” 几人齐问他:“为什么?” “坐车比走路舒服……” “呃……” 果然,黄毛的见解就是直白了当,方靖稍一犹豫,何奥华六人已经步行跟上鬼花轿的红影,渐渐消失在青雾里。方靖这一组六人则留在了公交车站,四周仍然弥漫着青雾,隐约可以看见道路。 “好吧,我们只能等车了。”李子说。 恨天高问:“真的会有所谓的车吗?” 李子说:“灵异虽然匪夷所思,但总是遵循一线逻辑,我觉得既然那个纸人说了,多半就会有。” 方靖说:“是啊,一般来说……” 六人等了约莫一刻钟,雾渐渐浓重起来,路渐渐地看不到了。恨天高忽然说:“小心了,雾里有东西!” 几人凝神去看,果然雾里有什么东西时快时慢,不止一个,似乎在伺机而动。 倏地有什么软鞭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飞摆,“啪”一声抽来,只闻“啊!”一声痛呼,严宝山脸上开了一条两公分宽的长口子,顿时鲜血横流。“草!”他愤怒地举枪朝一个怪影开枪,连子弹撞击地面的声响也听不到,反而听到了“咯咯咯咯咯……”牙颤一般骇人笑声。 老黑道:“难道选错了,应该步行的吗?” 李子高叫:“大家小心了。” “咻——唰!”又是一声鞭响,它本来明明在方靖的方向攻过来,可当方靖异化出鬼手去劈的时候,它却柔软的绕开方靖,重重地抽在了黄毛咽喉上。方靖惊道:“黄毛!” “俄没事俄没事……吓死俄辽。”黄毛轻轻说完,脖子上却像拧开了水龙头,血喷出来,他一摸满手血,白眼一翻扑下地去。 李子焦急:“黄毛!” 方靖忙说:“他没事的!你们自己小心。” 李子也想起来黄毛他有不死的灵异能力,当下和恨天高集中精神警戒。 “咻——”又是一下,李子和恨天高同时矮身翻滚,险些给那东西抽腰上。与此同时,老黑用冲锋枪挡了另一个方向的攻击,枪身上抽出来些许火星。 “砰、砰、砰!” 严宝山胡乱射击,喊道:“什么玩意!出来单挑啊!”眼看他乱打几乎要伤到自己人,方靖偷偷鬼手一挥,将他武器砍成两段。 “我看明白了。”李子快语说:“它们在随着雾气变浓而靠近,还在回避视线直视。” 恨天高道:“如果是这样,要不大家背靠背围成圈?” 方靖:“好,就这么办。” 六人当下背靠背,瞪大眼睛,那些雾中的怪影不知道出于什么,果真畏惧视线,攻击频率下降了,它们更倾向于在人的视线外发动攻击。 恨天高说:“雾气越来越浓,再过一会我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用说,等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就是雾中怪物肆无忌惮发动攻击的时候。 “姓方的!决定留下来等车的是你!你踏马怎么解决?”严宝山恨恨地骂。 方靖鄙夷地道:“我早说了只给你带路,别的我就管不了。腿在你自己身上,现在怪我干嘛?” 恨天高又说:“一起往外冲怎么样?未必公交站外都是雾气。” 李子说:“出去了一定就进不来了,我们要的情报可就没机会了。” 方靖也说:“是啊,我很担心小向和谢杰,他们已经在灵异世界困了一天,现在打退堂鼓肯定就错过了。” 严宝山脸上伤口愈发痛辣,他豪情尽失,说:“现在都要死在这里!你们不冲我要冲了。”他口中如此说,可要他自己往外冲却始终不敢。 “唰!”终于背靠背的效果到了极限,李子躲过迎头一抽,叫道:“方靖你做决断,我们听你的。” 方靖想也不想,说:“再等等!” 黄毛脖子的伤恢复了,他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把严宝山吓了一跳,“卧槽!卧槽!你不是死了吗?” 黄毛讪讪地道:“好、好像又活了。”这话刚毕,他被老黑一手抓过当盾牌挡了一鞭,那东西从他眼睛洞穿入脑,立即又死了。 “咯咯咯……”四周的怪笑近了好多,仿佛只剩几步的距离。 又是一声“唰”响,方靖眼疾手快,鬼手朝雾中劈下,将那软鞭一样的东西斩落地面。他提醒道:“看出来了,那鞭子攻击时先有甩动声响,大致可以判断方位。”李子补充说:“但它轨迹不定,盯紧到最后才知道怎么避。” 老黑又躲过一击:“久守必失,我们究竟在撑什么?!” 方靖见情况愈发危险,没法再坚持了。只得向上伸长鬼手,准备将青雾劈开一个缺口,逃向现实。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引擎响,两道光锥辟开青雾缓缓朝这边过来。 方靖惊喜:“是车来了。” 几人听这话都精神一振,奋力躲避雾中的长鞭,直撑到那车开到跟前,青雾被车灯光驱开老远,那些怪影只得藏在雾中鞭长莫及。 六人中只有严宝山脸上伤可见骨,恨天高受了轻伤,黄毛死了两次,再幽幽醒转的时候反而一点事也没有。几人一看眼前这辆车,是一台锈迹斑斑的公交车,漆已经掉光了,车轱辘好像残旧得随时都会飞出去,只有车大灯看起来是好的。 “咻——嗤”那公车气门一响,前门缓缓地折叠打开,却见驾驶座上根本没有人。 老黑和严宝山到这时已经万般后悔,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谢杰经历的任务竟是这样的凶险。 方靖说:“上去吧,来都来了。” 李子呵呵笑道:“这真是中国人节日甩不掉的魔咒啊。” 方靖第一个,李子第二个果断登上了车,恨天高和黄毛紧随其后。 “草!”严宝山看向老黑,问:“我和你冲出去算了,跟他们走下去不知道还发生什么离谱的事。” 老黑沉默凝思,说:“冲不出去的。”说罢上了车,严宝山只得一边骂一边跟上去。 第33章 车上是小型公交的样式,没有投币箱,除驾驶座以外共有16个座位。 方靖一上车,陡然冷汗潺潺,因为刚进车门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个看就不像人类的玩意——这人一身泥泞,穿着足球运动短装,头上套着一口布袋垂到腿间。在接近脖子的位置布袋扁塌,显然脖子上没有脑袋,但垂在他两腿之间的布袋却有隆起的圆形轮廓,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抱着自己的脑袋,还是抱着一颗足球。 呀呗~~~无论是哪种都很不妙好吗! 方靖也不知道是该看他脖子还是腿上的球。正自发抖,李子已经在后边跟上来,他虽然害怕,但心想怎么也不能让女孩子冒险,于是硬着头皮往前挪步。 李子扫视一眼,轻拍他肩头说:“让开我来吧。”没等他回话已侧身经过他身边,还在那怪物面前停了三秒钟,才往里边走。 那怪物毫无反应,静得像一尊石像。 方靖瑟缩着身子跑过去,剩余的人有了底也就没那么害怕,特别是黄毛,路过时多手戳了一下那颗布袋下的球状体,口中问说:“这有个假人?” 方靖替他暗捏一把汗,不过看起来那鬼并没有什么意见。方靖赶紧问他:“是人头还是球?” 黄毛回答:“当~然是球啦,是人头还得了?” “呃……” 黄毛你真是迟钝得让人佩服。 李子在车厢中部环视一会,坐到了车后门正对着的前一个座位上,前方一米就是那个捧球怪人。恨天高立即明白她是想坐在随时可以躲避的宽敞位置,于是果断坐在她身后。 方靖和黄毛则坐落在公车后部第一排左侧两个位置,严宝山巴不得离那个怪物远一些,坐在最后排五个座位的中间,只有老黑站立在下车口附近。 过了一会,黄毛问:“奇怪,车怎么不开哩?” “好像是呢。”方靖也发觉了,他脑筋转得快,对着老黑说:“黑哥请你也坐下来试试看,我怀疑有人不坐下不发车。” 老黑犹豫片刻知道眼下进退维谷,只得就着车门旁边的位置与李子对应坐。刚坐定一小会,就听气门嗤响,前门和后门缓缓折叠合上,没有驾驶员的灵异公交车徐徐加速。方向盘仿佛有隐形人在拨转,引擎像垂死挣扎的老牛长鸣,整车异响磕磕颤颤,看起来时速不过二三十公里。 在这种灵异世界,无论前面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奇怪。 “总归是前进了,没有想象中的难,就不知道‘祝家庄’有多远。”李子微笑自语道。 恨天高接话说:“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听纸扎人的口气这趟车不像是直达车,因为它们特地提醒了下车的事宜,如果没有报站或者站牌,我们有可能会坐过站。” 李子深以为然:“嗯,在这种场合下坐过站肯定会非常危险。大伙留神外边的景色,要是发现疑似祝家庄的地方及时说。” 方靖欢呼:“太好了,有李子在果然轻松得多。最近我越来越懒在灵异的事上下功夫了。” 李子笑说:“你是在泡妹子的事上下了血本啊。” 方靖苦笑:“活人的困难已经够多的了。” 黄毛兴奋地说:“哦哦,风景不错。俄们坐车快,没准会赶上另一批人哦。” “也是哈,难得黄毛你说到点子上了。”方靖喜道:“那黄毛你坐到右边窗户去,我左你右,不会看漏。” 几人总算心定一些,各自注视着窗外的风景,对灵异世界充满畏惧和好奇。 只见外边是一条宽敞的土路,两侧路基用碎石夯实,公交车行驶在上边微微晃动。远处的风景看不真切,但肯定不是城里。几十米内的青雾被车灯驱散开,视线中有时是荒野,有时是坟地,有时却是水泥岔路,远处还有不同时代风格的建筑,仿佛是时间和空间被揉碎了又乱七八糟地拼凑在一块。 过了一会,恨天高说:“我看出来了这是‘驰道’,算是古代的高速公路。但说是古代,一路上看到的建筑却又时代特征不一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方靖心想这个问题应该不涉及论坛本身,就不算泄密,回答:“好像说叫做‘冥境’,我也是第一次来。” “冥境……”李子说:“不会是到了阴曹地府吧?” 方靖指了指前面那个抱球怪人,苦笑说:“就算不是也不远了。” 恨天高突然举起手机指南针功能,说:“奇怪,这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往鲁南市外,反而是调转头回市区的。” 李子惊奇道:“你确定吗?意思是我们经过一个穿越两界的入口后,在冥境里反而又往市区去了吗?” 恨天高点头:“我确定,不过究竟是往现实中市区对应的哪里,我还得好好估算。” 李子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我就没有这样的方向感,这说不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呢。” 恨天高呵呵笑说:“交给我吧,消防员对方向可敏感了,否则迷路还怎么好救火。” 李子笑说:“是啊,我都差点忘了你原来是消防员。” 灵异公交行驶了大概七八分钟,忽然徐徐慢下来,应该是到哪个站,几人不约而同向车窗外张望,看到几十米远处有一个看起来像废弃医院大门的地方。 “嗤——”前后车门自动打开。 几人盯紧外边都心想:看样式。这里肯定不是祝家庄了,果然这趟车没有报站和招牌,只希望别上来什么危险。 怕什么来什么。 “你们看!”方靖猛指着那大门深处。只见一群怪异的人影从青雾中挨个现身,缓缓往这边来了,“该死,不会真是来坐车的吧?” 黄毛却没意识到危险,说:“这边除了车啥都木哩,铁定是来坐车的咧。” 方靖一拍他:“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李子说:“沉住气,现在不可能下车的,只要不是生命危险,遇到什么都别慌。” 那些人影走到近处,已清晰可见,竟是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穿着做手术戴的绿帽子、蓝口罩和绿大挂,眼睛上架着一副反光的眼镜,不紧不慢地向车头走。他身后跟着一串怪物蹒跚地前进。仔细辨认,发现这些怪物上半身套在裹尸袋里,用皮带扎得紧紧,以至于它们不停地扭动。裹尸袋并没有完全套住全身,一双双青灰色不穿裤子鞋袜的死人脚露在外边走动,看起来诡异至极。 这画面叫人不由得联想起湘西赶尸……然而可没见过医生用裹尸袋赶尸的。 “我我我去……”方靖打牙颤道,“来了好多,车子够坐吗?” “草、草!怎么尽是这些鬼玩意!老子受不了了!”严宝山呢喃地骂,移到黄毛背后座位上。 李子起身仔细去数:“一……二……三……一共八个,两个医生,六个裹尸袋。” 正这么说时,排头的医生已经从前门上车了,它动作诡谲,走起路来足下发飘,口罩眼镜完全遮住五官,站在车头手一抬,一个接一个套着裹尸袋的怪物扭上车,按顺序坐到了空位置上。 前排连座很快被坐满,它们又向后边走,其中一个“医生”安静地坐到了黄毛身边,另一个坐到严宝山身边。 “草草草草……”严宝山喃声越来越小,距离那东西不过几公分,他鸡皮疙瘩猛起,拼命往窗边缩,后悔死刚才为什么没有抢车厢中部李子和恨天高的位置。 最后一只裹尸袋正准备坐到方靖身边的空位,方靖看它露出来的脚上满是尸斑,急忙将鬼手按在空位上,讪讪地说:“这里有人了。”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发怒,实在不行就只能认怂。 没想到那裹尸袋扭动两下,挺讲道理的往后排空位去了。 黄毛冲身边的“医生”点头致意,那“医生”扭头盯着他,一言不发。 “嗨,俄叫黄毛,你叫什么?那些病人干啥套着袋子哩?……你们医生老好啦……可受人尊敬了,……俄们要去祝家庄吃婚席,你们呢?” 那医生还是一言不发,方靖猛地打手势——黄毛别别说了! 黄毛没留意到,还在热情地搭话:“你们这么多人去哪耍?连鞋也不穿啊……你吃不吃蛋黄派?” 所有人\/非人都坐定以后,冥境公交再次发车。一个足球怪,六个活人,八个后上来的怪物。除驾驶座以外,只剩下一个位置,就是方靖奋力保住的身边的空位。 “李子,按照这个节奏很危险啊。”恨天高凑近她耳边低语。 “是。”李子回答:“如果超员的话,肯定要有人站着,但这个车不允许站立,不坐落就不发车,超员意味着困死不动。” 恨天高又说:“灵异生物是无敌的,所以最后一定会演变为活人间的死斗,我们有必要抢占先机。” 李子轻轻点头,她偷偷看对面的老黑双目似闭,又瞟一眼后排惊怕的严宝山,低声说:“准备好武器,再看到多于一只鬼上车,就要立即动手。” “嗯。” 两人不动声色暗暗解开武器保险,要是实在危急就只好武力逼迫两个歹徒下车了。 车子又行了十多分钟,始终没见到步行的那队人,看来步行队伍走的路和这趟公车不同,这样一来就更焦虑不知道该在哪站下车。 忽地,远处见到漫天红光,几人探头出窗,疑心是哪里着火,但见好远处隐约有一座流淌熔岩的高山高耸入云,喷发出来的火石像流星雨一样不断砸击地面,就算如此远也能感受到地面轰隆发颤,景象宛如世界末日。 所幸那地方离得甚远,只惊得众人啧啧称奇。在这壮观的景象前,灵异公车不惊不忙在一处黑石路口停下来,滚滚浓烟里一个浑身冒火的人走上车来,身上不断有岩浆滴落地面。 好消息是一只鬼上车。 坏消息是鬼通体熔流!好似行走的火灾。 那鬼刚踏上公交,狂暴的热息扑面而来,整个车厢都变成了烤炉一般,连出的汗瞬间就被烘干。几个活人心跳加速,被热力熏得呼吸困难,这样的家伙就连靠近都够呛,更别说动手了。 熔流鬼滴下来的火焰在车体上闪燃即灭,没有对车体造成任何伤害,只见它缓缓走向后排的空位,也没有对路过的活人伸手。 李子对恨天高说:“发现了吗?它们并不是不伤人,而是不能伤人。” 恨天高道:“何以见得?” 李子眼睛一亮:“你看黄毛旁边那个。”恨天高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那个“医生”死死盯着黄毛,黄毛正在和它谈天说地,聊折耳根怎么做才好吃。 “不仅是它,刚过去的这个火人路过我时,动作有微妙的迟滞,我之前经历过所以知道——这些东西天生就想杀人,它们杀意旺盛却没有动手,能说明它们受到了某种约束。” 恨天高说:“这趟车!” 这时冒火鬼已走到了方靖旁边,也就是唯一空着的座位,方靖立即闻到自己头发噼啪烧焦的气味,他赶紧异化出鬼手故技重施说:“这有人的!” 那冒火鬼全不理会一屁股坐下来。“啊!”方靖大叫一声,全身好像浇了汽油,一瞬间就烫伤起泡,衣服也迅速焦黑,转而袖子燃烧起来。 “方靖快出来!”李子叫道。她一声未毕,方靖已经伸长鬼手抓住车顶扶杆跃出座位,恨天高赶紧扑打他身上的火星。 “别打了别打了,好痛。”方靖一看手臂肩膀全是水泡,又辣又痛,眼泪都要出来,恨天高取出军用水壶淋在他烧伤部位降温。再看那只冒火鬼并没有刻意攻击,它只是本来就如此,静静地坐在那位置上。 现在他们再次面临停车的问题,因为方靖没有坐下位置,车门迟迟不关。一分钟过去了,所有的鬼陆陆续续转过来望向方靖,似乎在催促他赶紧坐下。 方靖骂道:“日了,这么厉害的家伙,靠近就是死,不靠近也是死,这无解题!” 这时严宝山在后座离得近,也被热力烤得难受,骂到:“再不想想办法,老子也活活烤死了,你们谁还有水吗?” 黄毛却说:“很热吗?俄没觉得呀。” 听闻这话,“我有办法了。”方靖和李子同时说,两人相视一愣,又异口同声说:“黄毛!” 黄毛立即回应:“到,老板什么吩咐?” “黄毛你真是个大福星,能力太好用了。”方靖喜说:“请你和我换换位置,你不怕痛。” 黄毛看向那冒火的鬼,说:“这外星人真厉害,大冬天也不怕冻。那俄……俄试试?”他对着旁边的“医生”说:“劳驾让让道。” 那医生默然不动,黄毛只得从身前栏杆跳出来,又爬跳着坐到火人旁边,方靖就坐到黄毛原先的位置上。两人坐落,车很快关门发车。 只不一会儿,满车都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几人看向黄毛,只见他半身着火,右侧身体连脑袋被烤得滋滋冒油花,方靖有点于心不忍问:“黄毛,你痛不痛?” “痛倒是不痛……就是怪恶心滴。” “那就好,你忍一下。反正下车就恢复了,你别说你闻起来还挺香,像淄搏烧烤。” “呃,老板,生平头一次有人夸俄香,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哈哈你忍忍,千万别忍不住自己啃自己了,回去请你吃正宗的淄搏烧烤。” “瞧你说滴,俄能这么饿吗?还大灰狼啃自己充饥了……”黄毛突然意识模糊,“猎”地一下整个人全着了,变成一团冒火的黑炭倒在扶栏上。 李子担心地问:“他……他不会真烧死了吧?” 方靖说:“不会的,下车就好了。”突然黄毛的手烧断掉下来,方靖弱弱地补充一句:“大概吧。” 车子又行驶了六七分钟再次停下来,这次是在一座巨大磨坊前,风车一动不动。李子看到一个准备上车的鬼在路边等车,于是向恨天高发一个暗号——要超员了,先下手为强! 两人拔出武器的同时没想到老黑也拔出两把枪分别对准他们,甚至更快一些。“不许动!丢下枪!” 李子和恨天高武器抽到一半,竟然反而被他抢先一步,只得愤然丢枪。 “你们也太小看我了。”老黑冷笑说,“快满员的时候我就考虑到了,你们两个其实是警察吧?行事瞻前顾后,动作标准统一,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混混?” 李子说:“你现在打死我们,后面还有的是难关!” 老黑把他们丢在地上的武器踢开,说:“谁要打死你们?我只要车不超载就行。” 方靖正要异化出鬼手从侧面攻击,忽然脑袋后顶了一把手枪,不用说肯定是严宝山,该死,他正好坐在后边。严宝山说:“别乱动,谁下车也都是为了大家好,你自己说的他们两个也是你的临时工。” 该死。完全被他们掌握了局势。要是在开阔的地方,完全可以一拼,可是现在车厢狭窄,还有这么多碍事的鬼怪。 鬼怪对几人的内讧没有一点反应,这时车停稳了,走上来一个戴着草帽的稻草人,手里拿着一柄明晃晃的镰刀。它环顾四周见没有座位,径直走到李子面前盯着她。 老黑举着枪冷笑:“看来如果没有位置,这些东西就会盯上活人,没准它还会动手呢,我看你自己下去吧,别逼我或者这个怪物动手。” 李子一时间也心慌至极,除了老黑的手枪,还有一个巨大稻草人虎视眈眈,看样子有什么东西在遏制它举起镰刀,但或许是由于满载超员,稻草人仍然以缓慢的动作渐渐将镰刀举高。 恨天高焦急地说:“等等!我下去!” 李子打断他道:“不行!” 恨天高说:“下车不一定会死的,我会追上你们。” “那为什么不是我下?别小看女人。”李子转头向他说:“小岳,我并不喜欢别人为我牺牲生命这种戏码。你等等,我有更好的办法。” 稻草人的镰刀已经举得很高,随时都会砍下来。没想到这时李子却悠悠起身让座,那稻草人一愣,放低了镰刀坐下去。 老黑见状,一摆枪口说:“行啊,既然起来了,就自己下去吧,别想着偷袭我,我不吃这一套,一定打死你。” “谁说我要偷袭你了?” 李子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反手抓向前排位置上那个“足球怪”腿上的布袋,竟然一瞬间将那装了球的布袋扯下来!紧接着朝着大开的后门一脚抽射,把球踢飞出去老远。 “我去!”几人大惊,“这什么操作啊?她……她真敢啊!” 只见那个穿着足球衣的无头鬼,倏然丢了脖子上的布袋和球,竟然慌慌张张地起身追出去,李子趁机坐到它位置上。 “嗤——咻。”车门关上,灵异公交徐徐发动。 “噗!哈哈哈哈……”全车活人被李子这一手绝活逗得又惊又佩。 第34章 冥境公交开往下一站,随着身后火山轰鸣之声渐远,车子穿过浓浓的青雾,不一会儿居然豁然开朗。但见安静的夜幕下一座村庄依山傍水,在黑夜中燃着巨大的篝火,火星子盘旋上天。又见村中有一条由无数火把指引的路弯曲向上,好像两条橙红色的细蛇并行上山,与刚才的火山火雨仿佛两个世界。 李子对恨天高说:“没准就是这附近了。”恨天高点点头没说话,凝神盯着手机上的地图好像快要想到什么。 公车渐行渐慢,在一处幽暗的山门前停下来,周围树林子连丝丝虫鸣也没有,当真万籁俱寂。车门打破了这安静,几个活人互相观望,谁也不知道是否应该下车。 就这么僵了十多秒钟,方靖忽然叫道:“下车!” 李子和恨天高闻言二话不说立即跃出后门,方靖也跳出座位伸长鬼手抓住烧成焦炭的黄毛往门外带。老黑和严宝山差点没赶上,好在身手不弱,各自从车窗一翻而出。冥境公交合上门,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下来也好,再不下车人都要烤死!”严宝山瞪着几人没好气道,“喂,你们谁有水吗?”看几人没有反应,他怒道:“现在大伙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不能少点防备?” 老黑举枪说:“把水拿出来!” 恨天高倒置水壶示意没水了,说:“刚才给方靖降温用光了。” 老黑鼻息出气,又看向李子:“你呢?” 李子冷笑:“你们这就叫少点防备?” 老黑放低武器,口气缓和了些:“我们唯独水这件事没准备周全,你要是有的话匀一些,往后我也不强迫你了。” 李子退后一步,拧开水壶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个精光。 “你……!”严宝山再想抢夺已经来不及。 李子一抹嘴呵呵笑道:“现在大家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严宝山嗓子眼睛都冒火,嘶哑骂道:“你信不信老子开了你喝血水!” 她忽然收敛起笑容,冷然说:“你便试试!你们是不是觉得有枪在手就能赢我?” 严宝山立即感觉寒冬一般的威压滚滚袭来,直觉告诉他真打起来结果还不好说,一句狠话顿时被卡在喉间。 这女人不好惹,迟点安全了再收拾她。 “哼,算了。”老黑打圆场道:“这山林枝繁叶茂一定有水源的,先忍忍吧。” 几人说话时,黄毛新生的血肉挤破表面黑炭,不过两分钟就宛如新生,炭碎裂了一地,醒来第一句话:“唉?到站啦?俄睡得好香……” 方靖笑说:“刚下车。黄毛你光溜溜了,去哪给你找一件衣服好呢?”黄毛一看自己赤身裸体,衣服给烧得干净,羞得捂住要紧位置:“丢死人!老板,俄背包捏?” 方靖回答:“在这,刚才跟你换位置的时候在我这里了,给。”黄毛赶紧接过背包跑旁边小树林里去了。 趁这档口,李子向方靖问:“说说看吧,为什么忽然让下车?我看这山脚倒不太像祝家庄。” “你们来看。”方靖指着山门前的石阶第一级朝路的正面,几人顺着他指看到了用刀刻得乱七八糟的花纹。 “这是?”李子蹲下去查看,手指一抹地面,“掉落的石粉还在,说明这是新刻出来的,这么难发现的线索,亏你眼尖。” 方靖道:“你们坐在左侧看不到不奇怪,唯独我是坐在右侧向下看才刚好发现。离得近了没觉得,刚才离得远时我却勉强看出来隐约是汉字,但具体是什么字就不知道了。” 李子赞许地望他一眼:“在这种地方有新刻的字,你觉得鬼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一定是刚到的人类留下来的线索是不是?” 方靖说:“是,灵异任务有时也就靠直觉。” “你的直觉很有道理。”恨天高刚才一直盯着手机地图出神,到这时终于说:“我刚才估算乘车的路线有了结果,我们大概行驶了十公里出头,假设另一队人步行抄近路能快一半,大致也是步行接亲的极限。所以现在下车正确的概率挺大。” 方靖忽然好奇问:“对了,假设我们现在身处现实的话,大概是什么地方?” 恨天高肯定地回答:“鲁南市第三殡仪馆附近,是市区边缘一个偏僻的位置。” “啊?!”方靖闻言着实一惊,若有所思。 李子站起身退后观察说:“只是这地方实在不像祝家庄,且看看是谁刻了什么字吧?” “好。” 在场五人都从各个角度远近观察这道阶梯上的刻纹,看的都是蹙眉摇头,因为它太过于模糊,好像是先有人刻了一行汉字,又用刀乱划将它弄花,却又没有彻底刮掉留下一些,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恨天高看了一会说:“第一个字我看出是‘别’字。” “还真是,第一个勉强能认,后面的可就难了。”方靖认可道。 李子双手在身前交叉看了一会,闻言又蹲下去用手指轻触那花纹。 这时老黑忽然抬头,耳朵一动,紧张地说:“快些,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方靖道:“是不是黄毛?他在树林里换衣服呢。”正这么说,就见黄毛穿一条四角裤衩,身上披了一件芭蕉叶串起来的上衣,笑盈盈地出来了。方靖心想不愧是离家出走流浪街头的人,一件衣服还真难不倒他。 老黑却面色严峻道:“不是!是山门坡道上有东西靠近了,准备好武器吧。” 李子轻喝一声:“先别吵!我快要认出来了。” 几人都捏一把汗,要是山上下来一只杀人的鬼,在场全员都得死。一时间倒企盼她能从这花不可辩的乱纹中认出什么保命的线索来,都安静的不敢出气。 李子喃喃自语:“刻痕有两种力道,一浅一深,可见写字的和毁字的不是同一个人,毁字的划痕全是左右横划的,划得很急,这意味着原来的文字就藏在竖划的笔画里……假若第一个字是‘别’的话……” 老黑焦急地道:“那东西要到了!” “‘别露马脚’!” 李子刚说完这四个字,就见一个打着灯笼的人从山阶上走下来。她立即退到队伍中,方靖异化出鬼手,其余几人手暗暗地按在武器上,戒备地盯紧来人。 红彤彤的灯笼缓缓降下来,下到近处,透过摇曳的烛光,就看到一个穿着古装裙子的二十多岁女人,面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她扫视一眼,问:“请问各位是来参加祝家婚礼的吗?” 几人不敢贸然回答,沉默着细看她外貌,看起来肤色红润,五官姣好,有些现代人的气息,分明是个人类,可是人类在这种地方吗? 女人见几人不回答,又问一次:“请问各位是参加祝家婚礼的吗?” 黄毛刚要回话,李子一把按住他说:“是,你好。我们是宾客,刚刚下车呢。” 女人友善地说:“有失远迎,我是祝家庄的丫鬟,贱名彩明。主人家已经久等了,请各位随我入庄吧。” “有劳你了。”李子回答。同时手背在身后摆了摆,示意其他人别说话。 “请。”女人转身登上阶梯,灯笼拿在身侧给几人照明,脚步不紧不慢,李子看她影子映在山阶上,一时间也分不清她是人是鬼。 走了一会。方靖摸到一块石头后边,给谢杰和小向各发一条信息:在哪? 却不见回复,只得跟上队伍。 “彩明小姐,不知道今晚有多少宾客到了呢?”李子跟在她身后试探地问。 那女人也不回头,一边走一边说:“到了一些,不过家主不爱热闹,就没有请村里的人,来的都是家主和新娘家的宾客。” 有宾客到了?会是另一组人吗? 李子故作客气地说:“这样也挺好,新人幸福才是关键,没必要铺张大办。” 那女人微微回头露出欢喜的神色:“客人说的是,主人也是这般心思。有各位大驾光光临,主人定然高兴。” 李子又问:“只不知道这边结婚有什么礼数忌讳吗?” “咦?”那女人停住脚步,疑惑地问:“客人既是新娘亲朋,怎么能不知礼数?” 几人均感觉她的样子有些异样,心中恶寒,特别方靖知道对鬼来说伪装成人的样子那是基本操作,更是心神惴惴。却听李子镇定地说:“礼数我们自然知道,只是想请教主人家好恶,我们也好为喜事锦上添花。” “原来如此,贵客有心了。”女人款款露笑说:“主人尤其喜爱月季花……唯独不好酒水。” 李子和方靖暗暗记下。 一行人沿着阶梯继续攀行,都在想为什么山门上写着“别露马脚”四个字,究竟是谁写的,哪方面别露马脚?除了李子,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句。 走了十多分钟鸦雀无声,不过领路的女人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妥。在山阶转过一个弯头,却见两个岔路口。 左边的路铺了青石板继续向上,右边的路似乎通向更深的老林里,路口却用白菱幡、鬼画符和木条拦了起来。 李子不想放过任何线索,直接问:“彩明小姐,请问右边的路通向什么地方?方便说么?” 彩明犹豫片刻,还是回答:“那边原本通向后山,后来发生了一件怪事,经常有人往那边去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于是主人家就把那条路封上,以免有人误闯。” 李子更加好奇:“是什么样的怪事?” 彩明面有难色:“新婚大吉之日不当言说,还请客人恕罪则个。”她说完就朝左边继续前进。 恨天高在木封附近待了一会,才快步跟上。 几人往左去继续上行,山阶越来越陡,艰难地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达平路,竟是汇到了之前在公车上看到的火把路。彩明说:“还差些许路就到庄子了,请客人加紧脚步。” 李子和恨天高经常要训练耐力,这时只是微微呼气,其余几人汗流浃背,可那丫鬟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李子退在恨天高耳边低语:“这女人不对劲……千万谨慎。”恨天高当下不动声色,汗也不敢伸手擦。 突然严宝山低声嚷嚷一句:“就不能停下来休息一下!老子累死了!” 没想到女人听到这话,忽然又回过头来,眼里射出冷光:“累?!” 严宝山给她盯得周身一凛,老黑见事也快,赶紧解释说:“他的意思是从这里看山下的风景很好,想停一会看看。我们怎么会累呢?” 为什么不能累?严宝山没想明白。 彩明原本只是扭过头来,这时缓缓整个人转过来,老黑悄悄往严宝山身后移一步,悄声对他说:“憋住气。” 刚说完这话,彩明几步走下来凑近严宝山,脸直怼到他十公分以内,严宝山微微一缩,选择听从老黑的意见,用力屏住呼吸,手却往腰上的匕首摸。 彩明一手打着灯笼,鼻尖近乎贴在严宝山脸前左右端详,足足一分多钟,严宝山又急又慌,快要憋不住气了。正欲动手,这时李子在上面说:“彩明小姐,您这样可不体面。” 彩明听了这话竟缓缓收回动作,道:“客人既然喜爱祝家庄风景,就请稍事欣赏。” 几人得以喘息,在这半山腰上吹吹凉风,恢复体力。 李子和恨天高看着山下村庄,发现虽然燃着篝火火把,然而却死气沉沉没有一点人声,只怕下面也是一座鬼村。 李子挨近方靖,小声说:“方靖,到这里了,你能透露一点任务目标吗?直到这里我们都靠着随机应变活着。但如果蒙在鼓里没有筹划一定会死的。” 方靖想了想,含糊其辞说:“有人送亲有人迎亲,你觉得怎么才算完成?” 李子微微吃惊:“要让新人完婚?!”方靖隐晦地颔首。 “我们得商量一下。”李子拉过恨天高,三人远离那丫鬟,“目标是新人完婚,可是你们说新娘现在是谁?” 方靖心中一震,说:“昨晚谢杰他们被卷进鬼花轿的雾团时,只有向芷仪一个女生!” 李子点头道:“那么昨晚的新娘一定是你说的这个向芷仪,假设她们昨晚按规则完婚了,这个任务就应该结束了,为什么今天鬼花轿再次出现寻找新娘呢?” 方靖已经猜到她要说的了,道:“难道向芷仪已经死了?” 李子接着说:“这个不好说,你要有心理准备。现在问题在于谢杰他们肯定没有完成婚礼,又或者是完成婚礼的过程并不那么顺利。接下来我们要以‘完成婚礼’为目标充分收集一切线索。” 方靖忧愁地说:“今晚的新娘是那个姓林的中年女人,难道这个新郎官是一个夜夜当新郎的淫鬼?用完就杀?这还怎么完成任务?” 恨天高这时说:“我刚才没机会说,我在那条岔路口捡到这个。”他说着拿出来一台vovo手机,红色,女款样式。 “啊。谁的?” 恨天高说:“没法解锁,但是可以看见收信图标,就刚刚我还发现收信了。” 方靖恍然大悟:“这是小向的!”他又用自己手机发了一条,果然恨天高拿出来的手机显示收到。 “看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向往那条路逃了,谢杰和竹竿没准和她一起。这台手机明显是一个信号。” “很好,你的朋友还有一线生机。”李子说:“他们都没有给你发信息,可见当时情况一定非常紧急,我们现在掌握了一些线索。按这个节奏先到祝家庄看看。” 方靖和李子互视一眼,“规律是解决灵异的关键!” 拜托了,小向谢杰竹竿……你们一定要坚持住。 忽听丫鬟彩明说:“请各位移步吧,别误了吉时。” 几人得此商量机会明确了策略和主心骨李子,一下子振作起精神,老黑和严宝山两人被排除在外,于是也自行在一旁窃窃私语,严宝山听多问少,面色一惊一乍。 几人随丫鬟再往上走一会,就见到远处高坡上的广阔平地上,惊显出一座偌大的古代宅子竟然挨着悬崖而建,眼看可以俯视山下的村庄。几人已有预料,但仍然被这华丽而古气森森的宅子震撼到。 宅子里灯火通明,大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隐约写着“祝”字。 丫鬟彩明带几人走到一棵歪脖子树下,指着树下一个石坑说:“庄子里不得见铁器和水,宾客如随身带了,请暂置于此。” 几人闻言一愣,只见那大坑里丢了不知几百样物品,大部分是手机,其余的还有钥匙扣、皮带、手枪、刀剑等。 李子和恨天高的武器早就被老黑控制住,这时她嘿嘿一笑,幸灾乐祸的说:“看来某人倚仗的东西也保不住了。”说着把自己手机丢进坑里边缘位置。 恨天高犹豫不多,蹲下去也将手机挨着李子的手机放好,并取出一柄军刺放进去,方靖和黄毛倒是只有手机可放。剩下老黑和严宝山犹豫,问:“不进去在这等可以吗?” 丫鬟淡淡地道:“悉听尊便。” 方靖说:“你们俩想躺赢吗?只怕我们在里边找到了线索就先走一步了。” 两人听这话更是犹豫不定。 突然严宝山咳嗽两声,抱怨说:“妈的。铁器不能进也就算了,庄子里没有水我还进去干嘛!都快渴死了,老子要去找水。” 此言一出,其余五人都心道糟糕!这混蛋终于还是口无遮拦。 果然那丫鬟变了副神情,眼睛射出青光:“你会渴?!你们不是宾客!” 她丢下灯笼伸出五指朝严宝山抓来,后者本就恼怒至极,双手箍她手阻挡,哪知她力气大得惊人,丝毫无法撼动,十指瞬间在严宝山胸口捅了十个血洞! 严宝山痛得叫不出声来,旁人还不知能不能对付她,犹豫该打还是该跑,只见随着丫鬟的手一抽,一颗跳动的心脏从体内掏了出去。 “该、死……我……”严宝山艰难吐出最后两个字。 丫鬟凶恶的眼神又向其余人扫来。 李子暗想:都一再让你别露马脚!终究还是言多必失!当即下令:“拼了!” “明白。” 已经暴露,就算对方是鬼也只能奋力一搏。 方靖鬼手暴伸,“嗤——”一击刺穿了丫鬟,但她一滴血也没有喷出,挥舞着十指试图抓住周围的人,黄毛差点被挠到,“哇啊,老板救命!” “我在尽力。”方靖鬼手抬起将她举到空中,那丫鬟这时面如恶鬼,猛然抓断自己被鬼手刺穿的侧腹落下来,方靖一下子没想到她还能这样! 愣神间,丫鬟挥手刮断黄毛咽喉,又朝李子冲来,方靖拿捏不好角度,生怕把李子也刺个对穿。 恨天高斜地抢出,伸指刺她双眼,那丫鬟不知疼痛,张手一抱,被他矮身滑铲堪堪躲开。恨天高叫:“别硬拼!” “来的好。”李子淡定向后跃出,同时从怀里投出什么东西,“啵”地一响,丫鬟脚下已被大量黏胶牢牢粘住,动作立缓。老黑见机踏上,匕首凶狠地从她脖子捅进去利落地转一圈,将首级提到手上。 那丫鬟头部离体,立即僵成一颗死人头,可反而是无头的身体还在舞动! “什么玩意……”老黑吐出这句。 方靖叹道:“幸好不是鬼啊!鬼是刀枪不入的,我们还有机会。” 只是这么一失误就死了一个人,几人心有余悸,都暗自庆幸这怪物还能制住。 可就在这时,丫鬟无头身体背部衣服撕裂,一个白色薄薄的东西飞了出去,迅速往祝家庄大门飘,速度快得人追不上。那东西脱体而出后,丫鬟的尸体彻底倒下不动了。 李子见状道:“方靖,看你了。” 方靖急追,鬼手再次暴伸刺出,左手没有刺中,右手接上伸长猛劈,终于将那东西劈成两半,飘落地上。 李子赶过去一看,那东西竟是一张人形纸符,有半米高,上边用朱砂画了符咒,现在分成两半,终于死透了。 这地方离祝家庄前门很近,刚才的打斗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里边。方靖赶紧把符纸拾起来揉成团,恨天高和老黑也是配合飞快,两人抓起石坑里的武器就将丫鬟尸体从粘液堆里割出来丢下悬崖。 刚刚做完这些,祝家庄猩红的大门果然“嘎吱”打开,从里边出来几个血红的纸扎人,头部绘着诡异笑脸。用尖声唱道: “有客到——” 第35章 无论祝家庄里有多少会动会杀人的纸扎怪物,但至少在被识破之前不会被攻击,是这意思吧? 方靖看着在门前左右站成两列的迎宾纸人,心中恐惧稍减。他一向害怕的是青面獠牙或者七窍流血的恐怖恶鬼,并不害怕迷题、诅咒、和“看起来不吓人”的怪物。 “不会有必死的任务。”方靖自言自语壮起胆往前走,同时对黄毛说:“你也看到刚才是什么情况了,东西能乱吃,话千万别乱说。” 黄毛感觉自己智商一辈子没有这么高过,捣蒜般地点头:“超级明白!都听你的老板。” 李子也对恨天高说:“走吧,都到这了可不能白来。” 恨天高轻声呵道:“这次我们收集到的情报足够农拥军惊掉下巴,我真期待他的表情。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现实世界?” “跟着方靖总会有办法的。”李子指了指耳朵,“进去以后改用‘无声对话’。” “嗯。训练派上了用场。” “无声对话”是特灾局特工训练的一种无声通讯技巧,特工利用牙齿和耳廓里植入的蓝牙通讯设备,激活以后靠唇舌发出旁人很难听到的气声语言,从而与受过专业训练的队友进行隐秘交流。 四人大步从纸人中间走进庄去,歹徒老黑蹙眉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把身上冲锋枪和匕首往地上一丢,也跟进去。 几人满以为庄子里阴森怪异,可没想到庄内并不古怪也不冷清,处处干净整洁,一派中式古典建筑。刚刚一进院就听到深处传来唱戏、杂耍、乐曲的声响。 正自诧异,一个身穿绿衫的丫鬟迎出来,梳着双环髻,样子不过十八九岁,脸庞可爱。五人均打一个突:这个丫鬟估计也和外边身首异处的彩明一样,是个不会流血的怪物吗。当下都按捺心跳,专心伪装客人。 绿衫丫鬟作个万福说:“婢子文晴,恭迎各位贵客,请随我来。” 几人跟随她穿过一条雅致的廊庭。李子用无声术对恨天高说:“你看她耳环!” 恨天高一愣,也用无声术回答:“我看到了,是现代工艺制成的塑料耳环,这与她穿着和说话方式不符,为什么会这样?” 李子:“嗯,留神更多细节。” 穿过廊庭就到二进院,只见一个极为宽敞的院落,四下点了火把、灯笼照得明亮如昼,树上和屋檐上都张灯结彩。东边西边竟都搭着戏台子,余处还有各式杂耍和戏法,演戏的和看戏的几十人竟然全是人类——至少看起来是。 四周是表演,院子正中则露天摆放了十来张八仙桌,空着没有坐人,桌上边放着许多纸折的菜肴。 最夸张是正北面的高墙,五六米高仿佛城墙一般围住主宅,与别处显得格格不入。 黄毛赞叹:“哇~好大的排场,这热闹俄喜欢咧。” 方靖笑说:“是啊,要是活人成婚没准还挺欢乐的,可惜是冥婚。” 李子闻言喃道:“冥婚?” 又听那丫鬟文晴介绍说:“新娘此刻正在西厢,吉时在一个时辰后,届时听到锣响就请到此处入座观礼。现下各位可自行先到西厢客房歇息,亦可在此等候。” 李子说:“谢谢。” “除此院及西院之外别处不便走动,不可不知。如有吩咐请唤人叫我。”丫鬟文晴欠欠身子去了,留下一行人在桌旁吃惊地看着四周的景象。 方靖说:“没准这些都是幻象,像鬼故事里的热闹的市集其实都是鬼魅迷人,餐桌上的食物也是石头臭虫……” 黄毛指着八仙桌上的纸折烧鸡哈哈一笑:“都这样了还能迷人?没准看起来是纸折鸡,其实是真的烧鸡。” 方靖听他说烧鸡更是饿得够呛:“快别说了,一路上连某种流动的身体必需品都一滴没喝。” “某种流动的身体必需品哈哈哈。”李子说:“服气!不愧是经常变着法子说情报的人。” 恨天高无语:你们还有心情说笑。 老黑心想到了这种地方手无寸铁,必须抱紧大腿才有生机,口气客气不少,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样?” 方靖笑说:“谁和你‘我们’啦?一直就说只负责告诉你谢杰在哪,现在谢杰就在附近,我的工作了结了。”老黑闻言不悦,心想回头一定把这小子也做了。 李子收敛笑容,果断说:“婚礼开始前的这两个小时很关键,能走动的地方一处也不能漏。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分头搜集线索,记得别露马脚。” “好!” 黄毛举起手:“领导,俄申请在院里看戏。” 方靖诧异道:“演戏的那些全是鬼你不怕吗?” 黄毛弱弱地道:“其实……其实俄不是很怕唉。” “啊??” 黄毛说:“从小俄爸就说——‘世界上是没有鬼滴,怕鬼还不如怕穷!鬼能像老子这样揍你吗?!’”他一边说一边学着他爸揍人的模样,惟妙惟肖,把几人都逗乐。黄毛又接着说:“所以小时候每次俄说怕黑怕鬼,都挨揍得屁股开花,后来就不敢怕辽。没想到今天难得见到这么多真鬼,就想好好瞧瞧……这些年挨的打多冤。” 李子虽然想笑,却又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强行板起脸说:“你这也是一种本事了,好吧,看戏这事就交给你了,无论发现什么线索都要留神记下来。” 黄毛拍胸说:“领导你放心,俄带了本本。” 李子又说:“我和方靖去西厢看看新娘的情况。” 恨天高主动说:“那我在外围探索。” 老黑欲言又止,方靖又塞他:“黑哥你哪凉快上哪待着吧。”老黑更想撕了他。 黄毛却说:“黑哥你要不跟俄看戏克。” 分定任务,李子和方靖抓紧时间就往西院赶,一路上的人看着都挺正常,可越是这样越是不对劲。 两人经过一个小花园远远就望到论坛用户干家豪正在西院门口抽烟,看起来像在站岗放哨,却漫不经心一点也不称职。 两人见状迅速矮身藏在一处假山背后,没有被发现。方靖说:“另一组人果然早就到了。李子有个事必须和你说,那个叫‘猩猩’的人其实就是上次杀进大兴公安局劫走女疑犯的人,黄毛头部受伤前目击到他。” 李子嘿地一声:“我怎么就一点不奇怪呢,刚见面的时候那人就鬼鬼祟祟地盯着我看,原来是在‘不幸的信’事件里古间的党羽。” 方靖又道:“可别忘了你逮捕了古间,所以不排除这只猩猩会对你不利。” “了解……嗯,我们还应该往最坏的情况想,必须假设另一队人全都信不过。”李子摸摸自己的下巴,“好极了,这就是我要的多一些乐子……方靖你想不想偷听看看那队人有什么情报?” “英雄所见略同!”方靖也觉得刺激有趣,说:“那得偷偷避开这个放哨的才行。” “小意思,看我的。”李子狡黠一笑,穿过假山之间的小路靠到离那人较近的位置。干家豪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他抬起头来没看见人,本来就很害怕,于是猛吸一口烟把烟头丢地下踩。就在这个时候,李子从假山里投出一颗小石头划出高高的抛物线落到了花园西侧。 干家豪听到石子声响注意力自然一转,就是这么一瞬间,李子无声无息地迎面过去,手刀起落,干家豪哼也没哼就断了闸。 “哇塞你这身法跟鬼似的。”方靖跟上赞道。李子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嘘。” 两人将昏死的干家豪藏进假山里,偷偷摸进西院,只见除正对院门的一间大西厢房外,旁边还有四间矮房,想来正中那间就是新娘所在。两人靠到窗下就听见里边有人声音: “……阴小姐,请说说侦查情况吧。” 听得叫阴铅华的女人说:“庄子上下我都看过了,重点自然在主宅里。谢杰那几人还是没有下落,姓方的那队刚到庄上。婚礼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指望不上他们了……” 何奥华说:“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完成冥婚或者压制新郎,完成冥婚这一项对阴小姐来说未免太简单了些。” (李子吃惊:压制新郎?) 猩猩的声音粗壮低沉:“哈哈何止是简单,简直是撞到枪口上的福利,用一个蠢女人就能换消除诅咒的奖励,爽翻。” 何奥华又说:“为了以防万一,请你也说说主宅和新郎的情况。” “嗯。”阴铅华说:“我避开纸人前往祝家主厅,一路上青雾浓厚,又见到许多月季花,但却没有纸人或者无血怪物……” 何奥华打断问:“雾有多厚?” 阴铅华:“二十多米吧?” “这么厚的鬼域墙,它在休息,张开恐怕有几百米……这东西不能硬拼。请继续。” 阴铅华接着说:“从月季花和浓雾中出来,就看到一座两层主屋,我就从窗洞跳进房里……” (方靖:人从窗洞跳进房里?) “……那新郎穿着一身大红吉服,头戴乌帽,一张厚红纱遮住脸庞,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动不动,露出来的双手枯槁灰青,绝非善类。我犹豫一会,就爬到它脚上试探,它仍然一动不动,似乎只在等吉时到来。于是我不再理会它往卧室里去,可就在进门的一瞬间能力中断了。” 猩猩急忙问:“被杀了?” 阴铅华回答道:“应该是,假如这地方有能压制新郎的东西,没准就在新郎卧室里。” “嗯……”何奥华问:“那卧室除了经过主厅,还有别的路可以进去吗?” 阴铅华又答:“那卧室与主厅连为一体,除了厅中唯一的通道之外,无门无窗,恐怕在婚礼开始前进不去了。” 何奥华沉吟好一会儿才说:“确实风险太大。它们已经提示过,一但婚礼开始,切不能缺席,更不能被发现在禁止区域,可见对我们来说最佳的方案还是完成冥婚。” 猩猩反一口痰道:“我看就这么办吧,不要节外生枝了。” 李子对方靖比划:他们好像有办法? 这时,房里忽然传出来林丽惊叫声道:“我……我怎么晕过去了?这是什么地方!何先生?阴小姐?啊!我怎么穿着这种衣服!我……你们……天啊,你们不要害我!(扑通跪下)求求你们!何先生求求你,我有钱!我、我钱都给你们哇别让我去……” 阴铅华冷冷地道:“吵死了!猩猩你能不能麻利一点?” “哈哈哈哈,可是我特别爱看这个,百看不腻。”猩猩一边说着,不知道什么手段,林丽的声音戛然而止。 何奥华又说:“猩猩你就在这里把守,我们再出去收集一些线索,那两个新人靠不住,那些戏台不会没有道理的在那里。” 方靖暗想:先别说他们为人如何,单说行动力真不愧对“精英”二字。 李子轻拍方靖肩膀,两人立即撤到旁边一间矮房里,里边地方虽小,陈设却雅致。刚刚躲进去,就见何奥华和阴铅华出门往中庭去。 “偷听到许多有趣的东西呀”李子笑说,“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似乎有某种厉害的侦查手段。” “不知道,有可能是灵异能力。” “对,很像。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好像要把那个叫林丽的中年女人当作新娘完成冥婚。活人和鬼结婚?完成以后还能活吗?” “想想都可怕!多半难活吧。” “我猜也是,太恶毒了。” “唉,像我这个身份的人,大都为了活命无恶不作,以前我见识过了,我自己差点都被当炮灰害死,已经见惯不怪。” 李子浅浅一笑:“那你倒算出淤泥而不染。” “嘻嘻。”方靖当仁不让,又说:“……我们得把人救出来,武力上我们两个不成问题,可是现在时间这么紧,救了人又没有完成冥婚的办法,搞不好全军覆没。” “这我也想到了。”李子说:“听他们说新郎卧房里有古怪,‘压制’这个词上次我听到你说过一次,大概能猜到意思。我们如果要救人,压制新郎应该是唯一的机会。” 方靖脑子也快:“现在新郎守在卧室必经之路,要进去那房间只能等婚礼开始以后,婚礼流程需要一定时间,我们就打一个时间差,在那房间里找到新郎的秘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李子说道:“但这个方案很冒险,到时候万一新郎卧室里没有收获,再救人可来不及。” “车到山前必有路,灵异事件哪有百分百安全的。而且我总感觉他们的计划有点不对劲。” “哪方面?无论多细微的问题都可以和我说,姐姐我是刑侦专业人士。” “是这样的,谢杰曾经和我说过灵异任务不会有必死的局。假设要牺牲一个女队员来完成这个任务,就完全违背了这个原则。” “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则……怎么不早说?” “我哪敢?万一一不小心哪句话触犯了规则,立马凉凉。” 李子沉思片刻,道:“现在疑点重重,时间还有一些,先出去和其他人对一对信息。” 两人回到热闹的中庭,何奥华一队人正在一张八仙桌边,李子自去找恨天高了,方靖假装刚刚到:“何先生。” “嗯,你们也顺利来到这里了。”何奥华和气的点头,说:“我们没有找到完成冥婚的办法,不过幸好有一位女队员自告奋勇要假扮新娘,我们估计完成婚礼流程以后大家就会被安全送走,包括新娘在内,可算帮你躺赢了。” 这家伙真是够虚伪的啊。 “太谢谢前辈了。”方靖装出沮丧的样子回答说:“我这边死了一个人,现在一筹莫展,全靠你们了。奖励什么的是完全不敢想,就算拿到了也一定双手奉上。” 何奥华满意的点点头:“大家同舟共济,能帮就帮,不必客气。” 阴铅华冷冷地道:“有这瞎聊功夫还不如多找找线索。” 方靖就坡下驴,“这位美女姐姐说的对,我先去忙了。” 方靖在戏台子中找到了黄毛,他正在听戏鼓掌,台上咿咿呀呀,乐点急促。方靖一拍他肩问:“这唱的什么呀,你能听懂吗?” 黄毛笑说:“当然啦,村里有几个老头就爱唱哩,俄从小听。” “哟看不出来,没准黄毛你很聪明。”方靖道,“那说的什么?” 黄毛得意地解释:“唱的是有一对相爱的男女,男的住在山上,女的住在山下,两人家境差老~多了,老人家不让。可是男的非女的不娶,最后终于打动了家亲,同意两人成婚。那男的乐坏了,兴高采烈地张罗婚礼,就等把新娘接回来。没想到家里族亲阳奉阴违,偷偷请了一个道士,半道上不知道把新娘劫去了哪里。新郎等啊等一直等不到,偷听得知真相,一气之下把全族屠灭了,到处找自己的老婆,找啊找,找啊找,一找就是五百年……老感人了……俄以后铁定不插手小孩儿的婚事,坚决不当这个恶人。” “黄、黄毛,你这个故事太重要啦!然后呢?”方靖激动地道。 黄毛说:“这边刚听上半截儿呢,下半截在另一边呢。” 方靖急得直跺脚,说:“那你赶紧去那头听下半段告诉我。” “好咧。” 过不一会,李子也和恨天高碰头一起回来了,方靖把戏台子内容和李子说了,她也是急得跺脚,没准关键信息就在戏里。又说恨天高也有发现。 恨天高说:“我在庄子后面发现了一个坑,里边全是现代的衣服,背包之类的。” 方靖问:“没有尸骨吗?” 恨天高:“没有尸骨。” 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笼罩三人,互相从眼里都读出了那推论——尸骨就在这里,这些演戏和看戏的人群,全都是被杀死的现代人类!不知道新郎用什么手段,把他们都变成了庄上的丫鬟和庄丁。所以才会有丫鬟文晴戴着现代耳环,却一口古代话语,这是个纰漏。 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更可怕的是,周围近百号人,女子占大多数,难道这么多抓来的女人竟然没有一个能镇定的完成冥婚吗?哪怕一次? 李子把这个疑惑提出来:“不对劲。一百次里总该有一次成功的,如果没有……” 恨天高说:“证明活人完成冥婚不可行。” “糟糕。”方靖惊恐地道:“这样的话等不了了,用何奥华的计划行不通。别说躺赢,没准全灭,必须找到别的办法。” “难怪给两个小时,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李子道:“我和方靖得强行去探查新郎的卧房,恨天高我需要你在这里尽量拖延时间,最好能制造些混乱引开新郎,让我们少受干扰。” 恨天高望着她:“怎么不让我去?你觉得我能力不足吗?” 李子微笑说:“我需要每个地方都有独当一面的人在,我总不能指望黄毛吧?” 恨天高无奈叹气:“那好吧,你们就位以后我想办法制造些动静。” 李子竖起拇指:“靠你了。” 李子和方靖悄悄离开中庭,看到往主宅的入口有几个纸扎人把守,显然防卫森严,两人于是向西院去,用鬼手轻易地攀上六米高墙。 上到墙顶一看,主厅果然被厚厚的青雾遮蔽视线,这样的景象在缅北木偶姑娘那里见过,单论浓度似乎这里还更胜一筹。方靖伸手去触碰青雾,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恶心的心悸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方靖一手抓着高墙,一手揽着李子的背伸缩鬼手降到青雾里边去。 雾里弥漫着迷人的花香味,红色和粉色的月季花茂盛绽放,开得到处都是,在青雾里形成诡异的美景。鲜花虽美,两人却不敢轻易触碰,矮身躲避着鲜花前进。 潜行前进二十多米,拨开一丛灌木,青雾迅速变浅,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两人躲在灌木里不敢出声,心想怎么回事?不是说这里没有怪物吗? 只见两个纸扎人架着一个人类,快步往主宅方向走。那人……是论坛新人小涛!他这时两眼翻白,舌头长长地伸出来,脖子小了一圈,脑袋耷拉在一边肩头。 “扑通。”小涛被丢在泥土地上,死人脸正好向着方靖,只见他脖子上十个黑黑的手指印,看起来是被掐死的。方靖在灌木里不敢呼吸,唉……哥们你哪里没做对啊?救不了你了。 两个纸人恭敬对着主屋道:“主人,又有外人混进来,给主人带来做颜料。” 过了一会,屋里发出“呃呃呃呃呃啊啊……”阴森的怪叹。两个纸人回答:“是。”小涛的尸体又被提起来,两个纸人往屋后去了,过不多久就见它们空手飘行出来返回中庭。 李子示意方靖别出声,手指指向纸人去的屋后,两人蹑手蹑脚避开正门,往后边去。 第36章 主屋侧面与月季花丛夹成通往后院的长巷,静寂无人。夜空中无云又无月,道路本该漆黑一片,却怎生有微弱的紫色光亮在天幕透出,稍稍照亮地面,但那绝对不是闪电……这里真是阴间吗? 巷子里两条人影猫着腰前进,忽然身后灌木发出来沙沙轻响。 “等等。”方靖停下往回张望,李子也停下问:“你发现了什么?” 方靖侧耳倾听一会,才说:“又没了,好像是老鼠。” 李子奇道:“老鼠?” “嗯,不是比喻,真就是老鼠。我在上沪市租房子住的时候,城中村里只要下大暴雨就会有阴沟老鼠进屋躲雨,见得多了也懒得特地去打,所以我对老鼠的动静不陌生。” “在哪?” “后面灌木。” 李子思索片刻,没等方靖再说话,就凑到他耳边问:“你的能力可以破墙而出对吧?我见过你割窗,但最多能做到什么程度?” 方靖回答:“厚钢铁可能很难,混凝土水泥需要一些时间,木头的就完全没问题。”方靖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知道了。”李子小声地道,然后又恢复到正常的低声说:“何奥华那些人笨死了,呵呵,竟然连主屋后有个隐藏地点都没发现,我们来个捷足先登把宝物弄到手。” “呃……好吧。”方靖觉得她语不搭调,“好突然。” 李子轻摆头说:“走吧,我断后。” 方靖异化出鬼手小心翼翼开路,没走多远,巷子尽头的一处空地显露在眼前,而一间老旧的大木屋伫立在空地的边缘,通体发黑,没有门,只有一道厚布帘遮蔽入口,还未靠近就能闻到浓浓的腐朽木头气味。 小涛的尸体多半是被纸人送往这里,也没听阴铅华提起过这么个地方,没准这会有意外收获? 方靖轻轻撩开布帘,没有人,木屋里边有一个又高又宽的方形大水盆,盛满浅白色的水,还有一块大纱布两头套着长木杆浸泡在水中,眼看是什么设备要好几个人才能运作。门边角落叠着厚厚的淡黄色纸张,更里边还有一个房间吹出来铁锈一样的腥风。 “什么地方啊这?”方靖问。 李子见多识广说:“啊,这叫酿纸水池,又叫陷房,是古时候造纸的地方。” “哇哦,真不愧是李子。”方靖打心里敬佩,他捏捏那叠黄纸,上边有个沉重的大石头压着,说:“第一个发明纸的人真了不起,把木头酿成纸如此复杂的工艺也能创造出来,怎么想的呢……就是纸的质量有点差。我口好渴,这水能喝吗?” 李子取出水壶装满水说:“里边有木浆,不过少喝一些没事。” 方靖嗓子也冒火,赶紧用手捧些水喝解渴,心想不至于有人或者有鬼会在造纸的水浆里下毒吧? 方靖喝饱了笑说:“这回我一肚子都是纸了。” 李子微笑:“你再喝点墨水,肚子里就有文章了。” “哈哈。” 李子站在门口向外张望一会,道:“我在这里把风,你进去里边看看,还有……”她又暗暗吩咐几句,方靖听了眼神一亮,当即点头应下。 方靖独自走进更深处的房间,两条鬼手护在胸前严阵以待,刚进去果然就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到。这间屋子一地血迹,连墙上也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滴。只见一侧小涛的尸体被剥得赤条条,衣服丢在一边,用绳子绑住脚踝倒吊起来,脖子上插了一支细竹筒放血,像戳破的可乐罐咕噜噜地往下流血,下方一个圆盆全都接住了。 小涛死不瞑目,在半空中缓慢地旋转,转到正面对着方靖的时候,好像停了一下,无瞳的眼神哀怨地望他,然后又往反方向转。方靖骇得反胃,生怕尸体突然说话,赶紧双手合十:“兄弟爱莫能助了,你早点超生,别留恋,哥们回去给你烧纸。” 方靖又见角落还吊着另两具男女尸体,几个空缸,房间后部竟还摆放了一张大书桌,上边布置文房四宝,什么人会在这种环境写字!有病吧?走近一看,砚台里有红黑两色墨水。方靖哇地一下吐出来一些苦水,人血,竟然用人血来当红墨水,这真是鬼怪横行的冥境! 他想起李子的吩咐,赶紧四下寻找有用的线索,先看看桌上又看看缸里,没找到什么看起来特别的法宝,又往桌子后边的两个窗子去。 窗外青雾迷蒙,伸长鬼手也摸不到地面,他索性继续伸长鬼手达到四十米极限,居然还是摸不到地面。是了,这庄子是挨着悬崖建的,窗外就是万丈深渊。 他在这里没有任何收获,就想往外回去。 就在这时,猛地听到外边“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李子奔进来说:“果然言中!告诉我你这里准备好了。” 方靖回答:“是,但比起割天花板,我有更好的点子。” 李子焦急地说:“快,它随时会到!” …… 这声巨响连中庭的恨天高也听见了,他一时担心从座而起,一只手却拍他肩头说:“兵哥别去了,来不及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你现在赶过去也就是送死。” 是何奥华,恨天高问:“你知道些什么?” 何奥华笑道:“潜行偷听这种小把戏哪个用户没有做过?对付一般人可以,对付我们精英可就差远了。嘿嘿,她们自以为偷听到我们的计划,却不知道这只是我们特地设的局,哈哈哈。” “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何奥华难忍得意:“从你们到祝家庄起的一举一动我都洞若观火。因为主宅卧房是个关键的禁区,没有诱饵怎么能引开鬼新郎呢?所以我们假装要把林丽当成新娘完成冥婚,你们果然上钩,其实你们的偷听都在我们的注视之中……” 恨天高直勾勾地瞪着他,何奥华却有恃无恐,接着道:“……用活人新娘是没办法完成冥婚的,这个我们当然清楚,主屋后边有个神秘地点我们也清楚。嘿嘿……现在多亏了你的同伴把鬼新郎引开,没准方靖还能拖它一拖,我们就能趁机找到关键信息了。调虎离山计从古至今一向非常管用,哈哈哈。” 恨天高淡淡地道:“你说这么多没问题吗?” “咦?很镇定啊。”何奥华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倒是有点好奇,“你和那个蠢黄毛在这里,姓方的和女警被鬼新郎逮住了,你一点也不着急吗?” 恨天高平静的盯着他说:“不着急,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没有任何行动吗?” “嗯?”何奥华生出一丝不安。 “就是为了稳住你们。”恨天高说,“你在这盯着我,猩猩在看守林丽,阴小姐忙着用灵异能力操控动物制造混乱,你们能用的人只有那个叫干家豪和小涛的新人。” 这下子轮到何奥华吃惊了:“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们的底细我都清楚!” 恨天高笑说:“很简单,因为李子比你们聪明得多,她都猜到了。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这边还有一个人了?” “那人不是你们的对头吗?” “哼哼生死关头,谁也不想坐以待毙吧?那人手段毒辣,你觉得干家豪和他照面谁更胜一筹?” 何奥华脸色铁青,他自负智计多谋,不相信对方竟能倒打一耙。可是正如他先前所说,现在已经迟了,只能等结果。 与此同时。 主屋后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条人影,仿佛是从地下钻出来一般,他身上鲜艳的血红色与死气沉沉的周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红布虽然遮挡了脸,可若有人注视这张红布,就能没由来的断定后边有一双摧人毁魄的眼睛,没有人想看这样的眼睛,因此只会更加庆幸有这张红布。 它正是祝家庄的主人——新郎。 空地上血秽四碎,从散落残肢来看好像是一只老鼠被炸得四分五裂。鬼新郎僵尸一般的环视片刻,不紧不慢地走进木屋里。 “嗝吱——嗝吱——”木地板发出了沉重的步压响。 陷屋一眼无人,新郎又踏向里屋,小涛的尸体兀自在那里转动。这地方没有风,似乎整个山谷不生一丝风,那尸体转动莫非是冤魂在奋力挣扎? 但鬼新郎并不害怕冤魂,他手下的冤魂太多了,也包括他自己。 忽然,他在这屋里嗅到了一丝讨厌的气味。低头一看,发现了方靖吐出来的些许苦水……这里有活人,讨厌的活人! 鬼迈向角落容易藏人的空缸,却见里边没有人,又走到窗边凝视外边。假如这里躲有人的话,多半会攀在窗外绝地求生,这种想法听起来高明,其实谁都能想到,连鬼也能…… 新郎低头俯视窗外深渊,动作僵硬,也不知道是不是诧异于窗外什么也没有。他转回身去,可突然间又一愣,迅速飞跃出窗,跳上木屋顶。 也不对么。 屋顶上同样空空荡荡,假如有人能藏成这样,多半是无形鬼魅,活人已经逃走了?鬼新郎仿佛索然无味,红影一闪再次进入木屋里。 他不再理会刚才的爆炸声,顺手从门边取下一张黄纸走到书桌前,非常熟练地用锋利手指甲勾勒出人的形状,然后执毛笔沾了沾红墨,在纸片人上画下一道鬼画符。 鬼新郎把纸片人贴到小涛尸体背后,然后红袖一挥,绳子立断,“噗通”尸体掉到地上。 只过片刻,“小涛”活了过来! “主人……谨遵吩咐。” “呃呃呃呃啊啊。” “遵命。” “小涛”穿上地上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边出去了。鬼新郎僵立在房中停留一刻钟,终于一闪消失。 它做梦也没有想到鼻子底下确实躲着两个大活人。 “我对你刮目相看了,能藏到这种地方,要是捉迷藏大赛谁能找到你?”李子轻声笑道。 “嘻嘻。”方靖道,“是吧是吧?我这人越危险的时候就越聪明,一到了平时智商是负数。” “噗嗤,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方靖道:“再说了,藏这里还能抱着美女看风景,简直一举三得。” 李子给他一个脑瓜嘣:“得意忘形!姐姐我也是你能讨便宜的吗?” “哎哟,别!你可真敢啊,我这要是掉下去,咱俩不就成了殉……”他后边那个字生生咽下去,眼见李子马上就要给自己一顿胖揍,弱弱地说:“不敢啦……话说警官,啥时候可以上去啊?” 所谓艺高人胆大。原来两人为躲避鬼新郎,竟然跳下悬崖!方靖一手揽着李子的背,另一只手刺进悬崖峭壁的泥土里,就这么悬贴在万丈深渊之上,藏木屋之下。刚才连鬼新郎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方靖鬼手力气无穷无尽,伸缩自如,换是一般人想要抱着一个女人攀在半空简直痴人说梦。 李子笑道:“你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你等等。”她伸手在耳廓里激活通讯,气声说:“恨天高,你那边进展如何?” 方靖惊道:“酷!你们是机器人吗?不用手机打电话?” 李子白了他一眼。 恨天高很快回答:“老黑刚刚回来,他得手了!何奥华气得够呛,你这一手‘将计就计’真赞。” “很好!”李子说:“何奥华想用我们调鬼离山,差一丁点就得逞了,可偏偏露了一个破绽——老鼠。” 原来自从方靖一行人到冥境以后,一路上的山林静得反常,没有一丝虫鸣鸟叫,可见冥境里很可能没有生灵,忽得方靖提醒,突然冒出来一只跟着人的老鼠叫李子无比警觉。 结合阴铅华透露的信息来看,她一定是具备某种远距离操控生物的能力,但只能近距离发动并且自己会晕过去,这样的能力如果在大庭广众施展,就像在公交站那样不得已使用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旁人识破。但若是她自己带的老鼠,再背上炸弹,就成了完美的遥控无人机。 想到这一层李子果断反向推敲,认定这是一种误导策略。小涛的死时机太巧了,多半就是他们残忍计谋的牺牲品,就是为了把两人引向木屋,同时也引开门前把守的纸人。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主屋卧室。 通讯里一阵骚动。 “恨天高你那边很热闹,是什么声音?何奥华没有动武吧?”李子又问。 “这里都是鬼他不敢乱来。”恨天高说:“是我让黄毛上桌跳一支尬舞,希望能帮到你们脱身。” “哈哈真可靠,要是黄毛不够火爆怎么办?” “要是那样我只能自己上了。” “呵呵好期待呀……先这样,李子完毕。”她结束无声通话对方靖说,“我们上去吧。” “好。”方靖又道,“李子警官,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人虽然凶巴巴的,但说话声音特别好听,普通话标准极了,你哪里人啊?” 李子笑道:“本地人。” “祝家庄啊!?” 李子又白他一眼。 鬼手松开岩壁立即暴伸抓住窗户,将两人带上去,方靖小心偷窥木屋里,确定没有可怕的人影,才左手一送,把李子推进去,自己也翻进去。 现在只要回到中庭去看看老黑抢到什么情报就能进行下一步计划。悄悄地走正如我悄悄的来,完美。 方靖猫着腰走到出口处,偷偷掀开一点门帘又想要窥看外边,没想到这一掀差点魂飞魄散! 一袭大红描金凤纹图怼在了眼前,所谓乐极生悲,方靖几乎要尿出来。 “不……不会吧?” 他张大嘴巴缓缓抬头,只见鬼新郎站在门外低头盯着他。方靖一扁嘴就哭出来:“兄台……我我我……我找厕所呢。” 一只不讲规律的鬼正面冲突了!两人没预见这么绝望的情况,都是脑袋一片空白。 鬼新郎大手一推,“唰”一道残影流星般地撞向木墙!方靖差点破墙而出,撞得眼冒金星,喉头一口鲜血。 李子惊叫:“方靖!” “快……跑!”方靖心想全完了,视线中天旋地转,仍然奋力刺出鬼手。歪打正着刺进了鬼新郎小腹,但它毫无知觉,右手抓住鬼手一甩。方靖横飞过酿纸水池,李子正好在里屋使尽力气接住他。 “呃啊啊啊!”鬼新郎怪声沉吟走进屋,眼前好似排山倒海的腐泥腐木翻涌而来。 “方靖振作起来,我们得破墙逃!”李子挡在他前面砸出一颗黏胶球,成团的黏胶炸开封住鬼新郎双脚,它稍微一滞,再迈步已经拉断了黏胶。 那可是能黏住卡车的强度!李子只能呼唤,“方靖,方靖!” 他不是没有听见她呼喊,只是眼前金星一片,好几个李子在逆时针转。他干脆闭上眼睛问:“出路在哪个手?” “右手!” 鬼手朝右劈下,木墙应声裂开,但还要斜着来一下才会有口子,方靖劈第二下说:“我不行了,你先跑!” 李子说:“不行!你快给我清醒过来。” 鬼新郎识破他们意图,红影一闪接住他鬼手,又是一甩。 方靖急忙护住后脑勺,预想中的重摔没有来,倒是感觉浑身清凉腾云驾雾,天啊!原来是飞出了木窗,远远地摔向山下。完了完了完了死了……我什么也看不见,怎么能安全降落?下面又是哪里?李子她还和鬼新郎在一起! 方靖摔下万丈深渊,李子心中悲凉,但觉得自己也死定了无暇细想。她微微叹气,眼里突然亮起不服的光,奋力冲向出口。 鬼新郎在后面抬手,撕破她衣服和洁白的背后,“唔”,噗唰一下水花四溅,她失去平衡跌进酿纸池,鲜血渐渐染红一片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