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儿,请对号入座》 第1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南乡,商景湾a座1802,主卧里黑着灯,门没关,门外的廊灯映了些光线进来,许依一扯着被角盖在脸上,任由着陆天奇圆胖的影子在她身下尽情的重复着动作。 半个多小时了,她演了至少二十分钟,他怎么还没结束。 对于已步入中年的女人来说不该是如狼似虎么? 可许依一不觉得,如果不是看在多年的感情上,她连一分钟都不想演。 话是这么说着,许依一在被角下还是很尽责的发出声音配合着陆天奇。 陆天奇也很卖力。 他当然得卖力,三十八岁的男人已经不能再在次数上夸夸其谈,至少得在时间上让自己可以说服自己其实还是有点厉害的。 许依一越是失去耐心,叫得越欢。 可算结束了。 陆天奇体贴地递来纸巾,处理好自己去洗澡,洗完之后光溜着在客厅里抽根烟。 许依一不喜烟味,陆天奇已经习惯了在客厅里来一根事后烟。 然后穿上衣服,拍拍许依一光滑的后背,离开。 陆天奇离开,她才起身洗澡,睡觉。 五年了,她已经厌烦。 他们从五年前是如胶似漆地每天一次,到后来的每周,每个月,近两年开始,他们有时几个月也不联系,联系后就直接来到a座1802,做完就走,从来不过夜。 不过夜,是极好的。 许依一喜欢不过夜,各求所需,做完就走。 他有他的老婆要陪,她有她的寂寞要守。 运动时,她的手机就收到好几条短信,她看了一眼是项凯昊发来的,也没搭理,连续好几条。 项凯昊应该又是喝多了。 等着陆天奇离开,许依一才打开手机。 依一,我们离婚吧! 依一,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依一,对不起。 依一,你把离婚协议发给我,找时间我们离了吧。 依一,今年春节你过来吧,你把项瑜带过来陪我爸妈过年,我们把证办了。 许依一回复:好呀。 离婚?想得美! 许依一等了两分钟,没有等到项凯昊的回复,关机,睡觉。 反正,每次都这样。 五年了,项凯昊只要一喝醉了,就会给许依一发微信说要离婚,却只字不提财产分割的事情。 聂莞尔这个贱女人越是着急要跟项凯昊结婚,许依一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绝虐他们两只“苦命鸳鸯”的好机会呢? 哪有那么美的事情,她想让他们离,就得离? 许依一就偏不。 反正,她又不着急。 —— 许依一和项凯昊是大学同学,在临安这个北方一线城市毕业后,分分合合在一起4年,结婚怀孕生孩子按部就班。 她当初还是那个为了爱情可以付出一切的女孩——可以不要房子不要车不要钱,只要跟项凯昊在一起。 谁知裸婚之后的项凯昊头顶上掉下天大的馅饼,公司的项目上的经理突然离职,而他一个小主任赶鸭子上架,一架就是五年。 如果项凯昊没有一点能力,也不可能在这个职位上做五年。 五年后,他已经是临安分公司的副总。 32岁的副总,年轻有为,长相帅气,不然,又怎么能引得花蝴蝶聂莞尔送上门来。 聂莞尔并不是第一个。 许依一也相信,她不会是最后一个。 聂莞尔长相不算特别出众。 许依一以前见过她没化妆时的样子,只能算五官标致,中规中矩。 当时许依一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一腿,她开车带着孩子去聂莞尔家里接了已经喝得大醉的项凯昊。 后来想想还挺可笑,项凯昊明明可以住她家的,怎么还大费周章的叫她去聂莞尔家去接,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也就因为那一夜他们合演的那场戏,换得他们两年的安宁。 许依一在他们勾搭了两年之后,无意间看到他们的亲密的聊天记录,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 奸夫淫丨妇! 这耻辱她永远会记得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许依一当下要求项凯昊做个选择——她给他他想要的生活,他也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分居就分居,各自玩各自,谁也别管谁,他们的儿子——项瑜,由她带着,该给的钱别少,不该管的事情别管,相安无事。 这对项凯昊来说是天赐的温柔,许依一给了他一个天下男人都梦寐以求的梦想中的生活。 老婆带着孩子不吵不闹,老婆善解人意孩子乖巧懂事; 女友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家里老人健康不多参与琐事。 这让项凯昊的生活体面又顺风顺水。 这五年过去,聂莞尔年纪一上来,33岁,想结婚了? 呵,姐姐已经熬过来了,该熬熬这两个贱人了。 许依一口头上是答应了离婚,可是房子和钱得好好分一分吧。 她着什么急,只要她不离婚,项凯昊的钱也是她的钱,她永远都是项凯昊户口本里的人。 让聂莞尔帮她伺候项凯昊和家里老人,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之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没错啦。 项家是知道聂莞尔的。 家里老人也不能说接受聂莞尔,但他们并没有反对聂莞尔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孙子也有了,这儿子想玩就玩吧。 无所谓。 这巧不巧,跟许依一站在同一个战线上了。 许依也无所谓,她一样可以带着孩子回临安看爷爷奶奶,平时在南乡娘家带着孩子幸福快乐的生活。 没有项凯昊的生活有多幸福美满呢? 她再也不用管那些琐碎的家事,从他的家族群里退出来,不需要再应酬那些三姑六婆,小孩感冒了生病了也跟他们无关。 她完全有能力可以独自一个人带好孩子,带他上学,做饭,上无数个兴趣班,看病,参加家长会,参加任何学校组织的活动,甚至,她还可以忙里偷闲去上班赚钱…… 第2章 爱情,不过如此 所有的事情都是许依一一人扛下来的,项凯昊只不过是出了钱而已,她没改名没改姓没有惹一身的是非。 怎么?他连一个女人也管不住了?想结婚了? 后来许依一才知道,聂莞尔着急是有原因的。 项凯昊当了五年的副总,熬过疫情后的公司效益渐渐回暖,公司把他调到南方一线城市银城,升职为华南区分公司的总经理。 恰恰,这个城市离许依一娘家只有200多公里的路程,高铁只需要半个小时。 项凯昊升职,年薪跨的不止是一个度的飞跃,可项凯昊所有的一切,都还是许依一和项凯昊共同拥有的。 换谁,谁都得急呀! 聂莞尔收到项凯昊要调到银城的消息,就开始闹。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闹。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她也不可能再换个男人去套,况且项凯昊的事业也算很不错,可以让两个女人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这经济条件在朋友圈里还算拿得出手的。 反倒是,拿不出手的是她,聂莞尔——小三儿的身份。 聂莞尔自己也是有事业的。 开了一个美甲小店,有固定客源,想工作的时候工作,不想工作了就关门,赚不了大钱,但至少也是个有事业的人。 她性格外放,爱交朋友,有明显的兴趣爱好,胆大,爱争,这些对项凯昊来说是优点,是大方,是耀眼。 许依一就不一样了,不爱交朋友,不爱跟他应酬,性格唯懦,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这对项凯昊来说是上不得台面的。 他确实是喜欢聂莞尔的。 一个女人可以工作养活自己,还能抢别人的老公,还能伺候好别人的公公婆婆小姑子,照顾得不能说无微不至,至少也是尽心尽力,就只是为了把这个男人留在她的身边。 当然她也没有那么高尚,她也是为了项凯昊的钱。 她的野心越来越大了,她后来不愿意让项凯昊再给许依一生活费,她还想要结婚,把许依一从户口本里划出去! 逼得项凯昊没有办法,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当着她的面给许依一发信息:我们离婚吧,条件你提。 许依一:好的,离婚协议书我改好了发给你。 项凯昊:是我对不起你。 许依一:没事,你开心就好。 这许依一多么善解人意。 起初每到第二天,许依一认真的改完离婚协议发给项凯昊,项凯昊给她又回复“昨晚喝醉了”或者“我看完了回你”,最终都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这太是项凯昊的作风了,他就是这么硬拖着,谁也不想放弃。 项凯昊有了聂莞尔就不爱许依一了吗? 每个男人的身边遇到一个新的可人儿的时候都是这么想的吧。 他一下班回家就是老婆嘴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的孩子; 可是他出门在外的那个女孩,每次见面都是香喷喷和甜言蜜语暧昧缠绵。 那就是爱情。 项凯昊要的爱情。 直到许依一给了他他想要的生活,她带着孩子离开,可以不离婚,他尽管过他想要的生活。 她带着孩子上飞机前,还深深的抱了抱他,说了一句“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了,你需要我了,我会回来的。” 这应该是许依一撒的最大的一个谎,却让项凯昊在心底埋下了愧疚。 这善解人意的人设被许依一最大化到极致,项凯昊愧疚得在机场里抱着她痛哭。 五岁的儿子站在旁边,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 项凯昊从机场离开时,许依一告诉自己:我自由了! —— 许依一自由了,她回南乡,南方二线城市,紧邻一线银城。 许家爸妈都是市里重要机关单位科级干部,已退休,拿着还算不错的养老金,不需要许依一在任何经济上的资助,反倒可以供她啃上半辈子。 在南乡,许?、王可念夫妇给许依一留一套房子——帝景湾a座1802,另一套项凯昊在四年前买给项瑜的,正居住着位于市中心的万科。 帝景湾在许依一回来的五年里,成了她和陆天奇的炮房。 许?对女儿一人带着外孙回来的原因一字不问,对项瑜是十分喜爱,他一贯的教育理念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千错万错,回家没错。 这就是许依一的底气。 王可念的格局比许?更大:她总算也是有孙子带的人了! 王可念的好姐妹们每个人天天都带着自家的孙子孙女外孙在她面前显摆,她的女儿嫁得太远,就她一人“孤苦伶仃“,这下好了,她也是“有人”的人了! 三天!没超过三天! 王可念带着项瑜没到三天,那小脸摔得,她差点没认出来。 许依一再不把孩子从王可念手里接回来,估计就要享丧子之痛了。 许依一也没闲着。 她原本也可以带着孩子留在临安,项凯昊想见孩子也方便。 但她坚持要回南乡,就是为了陆天奇。 跟项凯昊一样,她也以为她有她想要的爱情。 爱情,不过如此而已。 五年后的今天,聂莞尔想要结婚,而许依一,早已跟陆天奇成了偶尔各求所需的“好朋友”。 对于项凯昊要来银城,许依一也是慌得一批。 毕竟他们还是有夫妻实质关系的,离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多年,除了过年的时候许依一会带着项瑜去临安见爷爷奶奶之外,她跟项凯昊起初两年的暑假还会出去旅游,但他们见面时从来不提离婚,也不过问对方的私生活。 反倒是,聂莞尔每天的电话短信不停,许依一的沉默成了他留念的寂静之地。 许依一怕什么?在乎的人,才输了呢! —— 回到南乡之后的五年里,许依一也有自己的“事业”,她在项凯昊嫌弃她没有事业之前、她怀上项瑜之前,她也是有着工作的,一份轻松又赚钱的工作。 在银城,她是一个私人生殖医院的一位医生的助理。 她并没有任何一项有关医疗方面的技能。 她只负责接洽那些来求孕的客户。 这些工作很简单,陪着她们聊天,安排她们做检查,陪着她们做手术,陪着她们复原身体。 这是一个灰色的产业链,涉及所有的行业和群体,她与他们相识,聊天,了解他们的需求,当生意完成,他们各自大着肚子回家,再删除信息,各自消失在对方的生活中。 许依一遇过无数各种各样的人,又失去各种各样的人。 第3章 年轻的肉体 项凯昊安排许依一和项凯昊去临安过年。 许依一也没有矫情,一口就答应下来,对项凯昊来说,许依一怎么会那么听话,对他那么好,那么善良…… 而在五年前,这些“听话”和“善良”在他口中只是“软弱”和“唯诺”。 寒假一开始,项瑜花了一周写完作业,离春节还有几天,许依一带着项瑜,从银城直飞临安。 他们许久没有见面,该有半年了,上一次见面还是暑假的时候,他们一起带着孩子去了三亚,玩了一周。 她眼睁睁地看着项凯昊每天被聂莞尔的电话追到崩溃。 看着项凯昊焦头烂额的样子,她还是有一些快感的。 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就是他活该要承受的。 而电话那头的人的眼泪,也是她活该该流的。 —— 许依一的边界感就是:她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家里,她曾灰溜溜地离开的家。 从机场出来,许依一和项瑜坐在车后排,项凯昊开着车从车后视镜上瞥一眼许依一:“家里通着暖气,可热乎了。” 许依一微微一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都过年了,她当然知道这北方的房子会通暖气,她又不是没来过。 “回家住呗。”项凯昊试探地说。 “等会你们回家,这几天把你车给我,我在临安正好到处逛逛,约朋友吃吃饭。” “大过年的没什么地方好逛的,你又不是没逛过,就那几个景点,现在也不让放烟花,大过年的你住外面不合适。” 大过年的,住你家更不合适。许依一心里想着,低下头玩着手机。 “爸爸,我妈说她要去逛街买衣服,她连行李都没带多少,就是冲着出来逛街的。”项瑜这小皮夹克说。 项凯昊听着儿子的话,也没再接话。 两个大人心里都清楚,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他为什么又不忍心让她在大过年的时候住在酒店里。 计划是:过了年初一,年初二早上的飞机,许依一就带项瑜回南乡,过后半截的年。 车,停在项家的小区门口。 这小区还跟五年前一样,春节时在门口和院子里的树枝上挂满灯笼。 三人下了车,项凯昊从后备箱里提出来一只小行李箱。 “小瑜,你先回去。”项凯昊把项瑜打发走。 项瑜每年都会回来,认得回家的路。 但每次许依一送项瑜回来,都是送到机场,把“人质”交到项凯昊手上,她就坐着地铁去酒店,独自四处逛逛。 这次也不例外,第一次在过年的期间把项瑜送出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过年。 这一次,许依一下了飞机上了他的车,项凯昊以为她会跟他回家的,他也买了好多他以为许依一会爱吃的东西。 许依一只是为了那辆车而已。 项瑜拖着行李箱进了小区。 “我跟我妈说了你回来过年,我妈现在家里饭都做好了,大过年的住外面不合适。” “不方便吧。”许依一推脱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 “别给你惹麻烦了。” 项凯昊一听,明白许依一说的应该是聂莞尔的事情,尴尬一笑:“她真的没来家里住过。” “?”我信你个鬼。 “昊哥。”一个声音从小区门口方向传出来,一个长相清秀,比项凯昊还高一些的男孩窜到他身边:“昊哥,我刚才看见一个小孩……嫂子?” “栾翰,你以前见过的,住在我们对门。”项凯昊尴尬介绍道。 “小翰,好久不见,长得真高。”许依一笑着打招呼。 栾翰,她记得的,她和项凯昊刚结婚的时候刚搬过来,已经是十年前了,那个时候的他还在上小学,如今,居然长得比项凯昊还要高一些,有一些壮,一身运动装,戴着一顶线帽,粟色的刘海压在额头上,立体的五官,精神得很。 这北方的男孩子长得就是好,又高又帅。 项凯昊好不容易支开儿子,又冒出来一个栾翰,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你开车慢点。” “好。” 项凯昊说着,问栾翰:“你出去?” 栾翰点头:“我去坐地铁。” 项凯昊点点头,从车副架里拎出他的包,从包里取出一叠购物卡,递给许依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有空我带小瑜去找你。” “好。”许依一一点也没客气,接过项凯昊的卡。 栾翰眼神清澈地看着项凯昊走回小区,瞪着圆圆的眼睛,一副他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但是他就是不说的表情。 “小翰,你去哪里?” “去中山路万达,约了高中同学一起吃饭。” “我送你去。”许依一看着项凯昊消失在小区门口,心里笑开了花,从机场到小区,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可把她压抑坏了。 栾翰也没客气,屁颠颠地上了副驾。 栾翰坐在车上打量着车里,后排上还放着一个黑色小挎包。 “嫂子,刚才一小孩拖着行李箱进去了,是小瑜子吧,去年暑假的时候见过他,小家伙长得挺快的。” “嗯,你上高中了吧。” “我都上大学了,大一,放假回来过年,这几年怎么都没见到你呀?” “都大一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许依一转头看他一眼,那清澈的眼神,笑笑。 “你笑什么呀,你跟我昊哥是不是离婚了?” “哟,你懂得挺多哈。”许依一噗呲一笑:“听谁说的?” “我猜的,不然怎么那么多年都没见着你呢?” “别乱猜哈。” “离了没?” “没离。” 现在的大学生一点边界感都没有的吗? 许依一挑挑眉,把后视镜转正,抬眼就可以看到那八卦又清澈又年轻的小眼神。 “我以前还说,等我成年的时候也要跟你结婚呢!” “哟,是么。”许依一哈哈大笑起来:“等你长大,你看,我不就都一把年纪了。” “你还跟以前一样,我刚才在门口一眼就能认出你来。姐,我加你个微信。” 栾翰说着,拿起她的手在她面前人脸识别,滴一声,解锁。 边界感呢! 许依一还没反应过来,栾翰的手指已经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弹跳起来,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平整,食指上还套着一只夸张的指环。 她的15pro在他的手里握起来像个mini一样。 车里暖气很足,他一边扫着微信的码,一边拉开马羽绒外套的拉链,里面是单薄的t恤,露出白皙的脖子。 哇偶,这年轻的肉体! 第4章 一千多块买了三个小时的快乐 许依一恍然间都忘记了要把手机从他手里夺回来。 她曾几何时让别人碰过她的手机了。 “加好了。姐,你现在住哪里去了?”边界感就是,他加好了,锁屏后又把手机放回操控台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许依一说:“我带小瑜回来过年,初二回南乡。” “南乡在哪里?” “银城,知道吗?离银城不远。” “银城我知道,我在银城大学上学。”栾翰兴奋地抬抬眉毛:“不远是有多近?” “动车,半个小时。” “嘿嘿。”栾翰自己乐起来。 许依一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暖气烘得他的脸红彤彤的,笑起来时露出洁白又整齐的牙,坐在副驾靠着,手机里不停地传出信息声。 年轻真好。 许依一也是在栾翰这个年纪时认识的项凯昊,懵懂过,争吵过,各自分心过,转眼已经十几年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撇去聂莞尔这晦气的女人不说,他们之间谈爱情,确实有些不实际。 说得好听一些,就是亲情吧。 车开进中山路万达广场停车场。 这个万达坐落在临安最大的商圈里,周边有接地气的宵夜街,无论是什么时间段人气都十分旺,吃喝玩乐很方便。 许依一订的酒店就在万达楼上的便捷酒店。 “姐,你跟我一块吃饭呗!”栾翰一边下车一边说:“吃完饭,你再上楼。” “你们小孩子吃饭,我一个老阿姨就别参与了。”许依一是打算是先上楼吃点逛逛,再回停车场里拿行李。 “姐,我们是缘分啊,你看在小区门口碰到你,正好你又住在我们吃饭的地方,这也到点了,我跟我几个哥们,关系铁着呢,人也好说话。” 栾翰钻到后排,拎着许依一的小包包下了车,蹦到她的面前,把包往她身上一挎,咧着嘴撒娇着。 “姐,姐!” “我真不行。”许依一一个不爱交际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许多年没见面的小孩聚会呢? 一群哥们? 一群满满胶原蛋白的男大? 许依一的心里是有一些心动的,毕竟在她的圈子里,除了项瑜,就只有一些老腊肉们了。 “公主请锁车。”栾翰才不管呢,抓起她的手,摁了车钥匙锁上车。 “你哥们都帅的吧?不帅可入不了我的眼!” “帅,比我的话就差一点点,哈哈哈。”栾翰见许依一把车钥匙塞小包包里,高兴地蹦到她的右手边,两人并肩向商场里走去。 许依一还是有些后悔的,直到坐在海底捞里举起的第一杯啤酒祝他生日快乐时,才知道,原来今天的饭局是他的生日,。 许依一因坐飞机的关系,一身运动品牌的装扮,倒也符合了栾翰的风格。 这些年没有公婆闹心,儿子乖巧懂事,岁月在她脸上也并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 素面朝天,干净得很亲切。 男大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海底捞里的温度很合适,她脱下外套后只有一件长袖t恤,可这几个男大们不一样,他们脱得只剩下一件短袖,吃得开心时额间还冒着汗。 男孩与男孩的打闹推搡在火锅旁边一点也不忌讳。 打翻了酒瓶,哈哈大笑着递来纸巾; 不小心吃到辣椒被辣得说不出话来,猛灌几口啤酒; 栾翰一点也没有冷落许依一,他们说的每一件趣事,都一点一点的向许依一解释事情的经过,几个男孩也很兴奋的向她分享着每个有意思的画面。 感觉真好! 吃得差不多,许依一借口上个厕所把单买了,正站在收银处等着发票。 栾翰见她许久没有回来,跑出来。 “你把单买了?”栾翰有些生气。酒精有些上头,他的脸通红。 “算送你的生日礼物。”许依一接过服务员递给来的发票,在栾翰面前晃了晃:“你昊哥可以报销的。” “我有钱。” “我是长辈,陪你吃饭哪有让小孩子付钱的,你们等会不是还得去唱歌嘛,你自己买单。”许依一抬手,勾了勾他的双下巴,调侃道:“双下巴怎么没了。” “我已经大长了,不是小孩。”栾翰拿过发票瞄了一眼,还给她。 “是是是,大学生了,长大了。”许依一敷衍一笑。 大学生又怎样,男大又怎样,她也只能看一看,请他们吃个饭喝个奶茶,暂时融入他们的圈子。 饭局结局,一千多块,买了这三个小时的快乐。 感觉也是不错的。 这几个男大多少有些醉意。 从海底捞出来,她又点了几杯奶茶,站在奶茶店门口等着。 几个年轻帅气地男大学生坐在手扶梯口的休息椅上一边打闹一边说着悄悄话,窸窸窣窣地看着许依一和栾翰。 “姐,反正你没事,跟我们一块去唱歌呗。”栾翰又来在停车场的那招,夹着声音撒娇着说。 “真不去了,我不喜欢,太吵。” 许依一听到他们在调侃她和栾翰的关系,哪里来的姐姐,他们从来就没有听过栾翰有个姐姐,姐姐都给他买了个大单,肯定是喜欢他呗…… “你真的不回家住啊?” “不回。” 奶茶做好,摆在台面上,许依一准备要走:“小翰,生日快乐,你跟朋友们玩得开心。” 几个男大屁癫癫跑过来,拿了奶茶,一个个咧着大嘴笑着:“谢谢姐姐。” “出了商场注意安全,拜拜。”许依一挥手告别。 呸!这该死的母系习惯,句句不离安全! 第5章 代沟 送走男大们,许依一独自一人回到车里拿了行李,上楼入住。 便捷酒店的房间不大,进门就是一张2米大床,门后是衣柜和置物台,放着烧水壶,有几瓶矿泉水和收费的“小雨衣”。 衣柜的后面是卫生间,正对着床,不大不小,干湿分离。 靠窗下是两张椅子和一张圆桌,电视挂在墙上,一张长方型的木板横在电视下,板上可放东西,板下可放行李。 不大,她一个人住刚刚好。 春节期间,她打算住到初二。 跟几个男孩喝了些酒,有些兴奋,草草洗个澡,躺床上。 她刚到万达的时候,项凯昊就在支付宝里转来两万块钱。 项凯昊从来不在微信里给她转任何费用。许依一清楚原因,却从来没有提过,是钱就行,管他呢。 项凯昊给她的卡,都是临安各大商场的购物卡电影卡超市卡,很新,有些甚至还带着礼品封口。 有时,他也还是以前的那个项凯昊——就算他身上只有一百块钱时,那一百块钱他也可以交给许依一吃吃喝喝买买买。 奈何,许依一也不是一个爱持家的人,项凯昊给了她多少钱,她都能花得一分不剩。 从此,项凯昊再也没有把钱交给许依一,但她也从来也不差钱。 栾翰发来信息,一串的表情,一串哥几个开心喝着奶茶喝着酒玩闹的视频,一串他们一起唱歌搞怪的视频,一首,他默默独自唱的《冬天的秘密》…… 还别说,挺好听…… “我要睡觉喽……生日快乐……晚安……” 一个关灯睡觉的表情。 这也许就是三十七岁女人与二十岁男孩的代沟。 喝过酒的许依一在十二点前就昏昏欲睡,而那一群肉乎乎十分馋人的男大们,还在夜里喝着酒唱着歌。 她曾经也是有过这种岁月的,一去不复返了。 翌日。 醒来时许依一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哎哟,都十点了,还是酒店的床和不用带孩子的日子舒服。 手机里许多未读信息。 不管。 许依一已经习惯了在她的圈子里,没有人会找她有急事,有急事的人就不会只发信息。 上个厕所,再钻进被子里,打开手机一看,全是栾翰发来的信息,一半以上全是图片。 姐,起床喽!太阳晒pp啦! 早呀! 让你看看我吃的什么早餐,豆腐脑! …… 饿了! 许依一回复:谁家的小朋友放假还起那么早! 栾翰:生气!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栾翰:你起得真“早”。 许依一:年纪大了,觉长,还是北方好,睡得好。 栾翰:你今天有事吗?我去找你呀!你想去哪里玩吗?去逛街吗?回家吗? 一连串的信息一条接上一个表情包猛攻。 许依一好久没有一股脑的收到过那么多信息,有些兴奋。 许依一:今天周日,想到处去逛逛街。 马上就要过年,她把户口本结婚证也带来了,项凯昊说要离婚,可他们的离婚协议还没有定好。 在她眼里,项凯昊这次,是铁定了要离婚了吧,毕竟,这次他的愧疚感比以前每次见面更强了些。 周一,民政局才上班,周日她还能到处逛逛。 总归是男大清澈的眼神和波波脆的肉体更吸引她。 两人约在万达里,逛着买着吃着喝着,刷着项凯昊给的卡,看一场电影。 许依一一个人做过很多事情。 一个人逛街。她刚回南乡那两年,每次暑假把项瑜送到临安之后,都会自己一个人在临安逛两天,再到别的城市住几天,再回南乡; 一个人喝奶茶。在南乡每天送项瑜上学后的时间没有事时她换上新买的衣服包包到楼底下的奶茶店里一坐就是一天,到放学的点再去学校接; 一个人吃火锅。 一个人喝酒。 一个人坐飞机。 一个人去医院。两次胃痛,她忍了一夜早起送了项瑜去学校,再顺路去了趟医院,一个人办了入院,直到做胃镜时才叫来妈妈王可念在麻醉上签字,还有一次半夜实在忍不住,两点去医院挂了个急诊,输液到六点回来继续送项瑜上学。 生老病死。 病从来不会因为明天是周末就明天再生,许依一却没有一丝后悔过,在所有身边需要有人时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她是享受这种孤独的,毕竟她也享受着同等的安逸。 这是她的选择。 一个人看电影,却是许依一从来没有做过的。 黑暗中,栾翰坐在他的旁边,他们中间的扶手上摆着爆米花,两侧是可乐。 栾翰看着电影哈哈大笑,笑得她的小鹿乱撞,如果她再年轻十岁多好! 电影里亲吻的画面,栾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又拿起可乐低头抬眼,假装淡定继续看电影。 这让她突然想起陆天奇。 她来临安,没有跟陆天奇打招呼,从那天晚上之后,他们也没有联系过。 他只在他想要的时候找她。 她也只在她需要补充某种能量的时候找他。 熟人才有的安全感,不牵扯家庭的信任感。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腻了。 原来,她是需要更年轻的身体,年轻的身体才能补足的能量! 许依一和栾翰在一起的吃吃喝喝栾翰都抢着买单,生怕许依一买单会让他失了面子。 有什么好失了面子的,在外人看起来,她也许是他的小姨也许是他的姐姐,买单也很正常。 “姐,你喝热的吧。” “热的会胖,我喝冰的。“ “热的冰的都会胖,女孩要喝热的。” 呵,女孩!许依一在心里冷笑一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着她说女孩了! 她跟9岁的栾翰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嚷着叫她阿姨呢! 第6章 别人调教过的体贴 栾翰假装得自己像个成熟男人一样,让她站在身后等着,奶茶做好了插上吸管,递给许依一:“你要是想喝口冰的就喝口我的,再喝暖的缓一缓。” “我又没来姨妈,缓什么缓。”许依一接过热奶茶,怼了一句。 栾翰的脸“蹭”一下红到脖子,有些慌乱:“那……迟早得来不是……” “懂挺多哈。”见栾翰脸红,许依一更喜欢了,调侃问:“你女朋友哪的?” “我没有女朋友。”栾翰连忙摆手,又挺了挺腰板认真的说:“以前有,现在没有。” 许依一暗暗可惜,那么帅又年轻,不是她的始终得是别人的啊! “你别不相信啊。”栾翰见许依一不怀好意的笑,跟上许依一:“我以前真的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好啊,不过,世界那么大,多交几个女朋友开开视野,年轻就得好好玩。”许依一坏笑道。 “好好玩?怎么好好玩?” “比如说……”许依一扭头看着栾翰:“你想学坏呀!” “我成年了,我都二十了,我谈恋爱怎么是学坏呢?” “你还小,我不跟你聊这个。”许依一差点没收回来,把跟陆天奇的那些招数用在栾翰身上撩他,确实不太合适。 这可勾起了栾翰的兴趣,缠在她身上,说说,怎么学坏呀! 许依一的边界感,来自于栾翰小时候的样子还在她的记忆里。 如果她年轻的时候努力一点,不好好考大学,高中时交的那个男朋友处下去,是可以生得下栾翰的。 这点边界感,让她只能在脑子里意淫一下栾翰就好了。 二十岁的肉体,谁不喜欢呢。 有栾翰的陪伴时间过得很快。 项凯昊的手机里收到车停在中山路万达地下停车场的信息,却一直没有收到出停车场的消息,就知道了许依一就住在这万达楼上的酒店。 带着项瑜,约了晚餐。 既然她不愿意回家,那就约出来。 时间管理很重要,晚饭约的6点,4点的时候许依一就跟栾翰各自分道扬镳,栾翰约了哥们打球,她正好回酒店整理一下消费过后的战利品。 晚饭,项凯昊又约到了海底捞。 许依一确实是喜欢海底捞的,过去每周末都得吃一次,所以项凯昊这次也约到了这里。 但她没说,昨天她已经吃过了,跟一群快乐的男大。 跟老男人和孩子吃海底捞,是降维享受。 项凯昊殷勤地点着他记忆中他以为许依一喜欢吃的菜,许依一也没有拒绝。 当初她喜欢吃的一些南方的菜,像猪脑鸭肠,这些都是因为她太久没有回老家想要解馋的。 而如今的她,已经回家待了五年,他点的那些菜,她在这五年里随时想吃都能吃得到,甚至已经吃腻了吃恶心了不想再吃了。 他却还以为,她还是原来的她。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她为何喜欢吃,又为何不提离婚的事。 他自己都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又怎么会觉得她还是当初的她呢? 只是为了拿到那一纸离婚协议,把被聂莞尔调教过的——男人应该有的体贴,用到她的身上? 她也不再是以前需要温柔体贴的人啦! 她需要的是,那二十岁的年轻的肉体。 吃完买完单回来,许依一从包里拿出昨天晚上消费过的发票,递给项凯昊:“这票你看看你能不能用,开的你公司的抬头。” “噢。”项凯昊自然地收下,瞥一眼:“你昨天来这吃过了?” “嗯,约了几个朋友。” “那你怎么不早说,昨天吃了今天我们可以换别的吃!”项凯昊有些责怪,差一点就把 5年前的“项凯昊”给放了出来。 你也没问我想吃什么啊。许依一心里这么想的,却说:“昨天是昨天吃的,今天也想吃。” 项凯昊也不好再说什么,怏怏的起身跟着许依一和项瑜离开。 临安是是省会,相比南乡来说,更现代化更发达,这也是许依一愿意每年暑假不远千里的带着项瑜来临安的原因之一。 商场中空层下,摆着喜庆的春节装饰,中间还有一架钢琴,对面,是一家新开的琴行,正在办宣传活动。 弹一首曲子,按老师打分的成绩可以抽奖,一等奖是一部switch,二等奖一辆自行车,三等奖是抵现券…… “小瑜,switch!”许依一悄悄拉住项瑜,指向抽奖广告。 项瑜双眼放光,冲着主持人举手:“老师,我参加!” “这位小朋友,上台来,你要表演什么曲目?” “月光奏鸣曲第三部。”项瑜刚说完,主持人一愣,把项瑜请到钢琴旁边。 许依一欣慰一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总算见证成绩时刻到了,项瑜在来临安前刚考完了钢琴八级,这个技能,算是许依一和项瑜两人相依为命五年辛苦打拼下来的。 练琴有多苦? 此时项瑜在琴前,收到多少别人家的父母羡慕的眼光,就有多苦。 钢琴声响起,身边的人也停下喧嚣,看着琴前坐得端正的男孩,手指在黑白键上灵活的跳跃着。 项凯昊看着钢琴前的项瑜,微微笑起,眼角泛起泪光。 他,看到的只有他眼前的美好,享受的只有此时路人投来的羡慕的眼光。 项瑜弹完,没抽到他心心念念的switch,也没有自行车,只有幸运奖——一个可爱的熊猫布偶。 别的小孩弹的是一闪一闪亮晶晶和两只老虎,主持人也没放过白捡的项瑜,连哄带骗的又让项瑜弹了三首流行歌曲,再抽了三次奖,抱了三个熊猫布偶骂骂咧咧的下了台。 不弹了!骗人的! 项瑜把布偶丢给项凯昊,跑到旁边的数码店里体验游戏去了。 项凯昊在路人的眼光中跟上许依一和项瑜。 他是享受这种感觉的。 他第一次享受到这种被人羡慕的感觉。许依一翻个白眼:那掌声,又不是给他的。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钱。 “明年上初中,要不要回临安上,这边的教育肯定比你那好。” 这是?要抚养权? 许依一拉下脸来,语气冷漠:“你跟谁带?” “你带,你也回来,我们换套大点的房子,小瑜喜欢弹钢琴,给他换个好点的钢琴。” 呵,项瑜一点都不喜欢弹钢琴,是许依一逼着他学的,是因为她喜欢周杰伦,才逼着项瑜学的钢琴。 “我们在南乡也挺好的,已经习惯了。”说到这,许依一提了一嘴:“我把户口本带过来了,明天周一,你要有空去民政局,你就叫我。” “明天再说。”项凯昊怏怏地抱着熊猫抱枕,没再继续说话。 又是这出!明明办离婚证是他提出来的,每次他随口一提的事情,许依一做好准备,他又开始想要糊弄过去。 第7章 如果是个单身富婆得有多开朗 一家三口在商城里逛着,许少说话,许依一时不时的拿着手机,看着栾翰发来他们打篮球的照片,嚯,全是波波脆的肉体。 许依一一边放大图片,一边不由地勾起嘴角。 项凯昊探个头过来,瞥一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现,来来回回也没看清许依一手机里聊的人是谁。 商场临近打烊,项凯昊抱着三个熊猫布偶带着项瑜打车回家。 这项凯昊绝对有事情瞒着她,不然,他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又给她买了一只浪琴? 她又不爱这些,她更爱钱。 —— 周一,一整天也没等到项凯昊跟她谈离婚协议的事情。 等到的却是栾翰的“爱的纠缠”。 许依一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临安城里逛了好几天。 许依一开着车,随着旅游的人群们去逛景点,这些景点许依一都逛过几遍,谁来临安找她都得去逛一次。 这生在临安城,在临安城里长大的栾翰却没有去过一次。 那游乐场也是,为了让项瑜的胆子更大一些,她玩遍了游乐场里所有的项目,耐心的引导着他尝试那些看起来很恐怖却很安全的项目。 在游乐场里,她就像带了个大儿子一般,哄着栾翰尝试着他没有玩过一直害怕的游戏。 太阳很大,正中午,居然有些热。 栾翰从过海盗船上下来,踉跄了几步,许依一憋着笑,靠在他的手臂上撑着他的身体。 “不许笑我!”栾翰的声音尴尬又逞强。 “真勇敢,咱也是上过海盗船的男人了!”许依一撩撩他的“双下巴”:“是不是没有想象中可怕,你在下面看着别人叫得很惨,只有坐上去,你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 “也很惨!”栾翰才不听许依一那一套鸡汤呢! 他只知道,他刚才下船的时候腿是软的,在许依一面前,可丢脸了! “奖励你,请你吃个冰淇淋,坐这里等我。”许依一找了个座,让栾翰坐下,跑去小摊位上买了两个冰淇淋。 两人坐在太阳底下,吃着冰淇淋。 “我小时候要是玩过这些,现在肯定不会怕的。”栾翰还在逞强。 “小时候玩的,长大也忘记了。”许依一一句带过关于小时候的话题。 栾翰的小时候不快乐,他的爸妈经常吵架,吵起来时栾翰就会跑到门外。 许依一当时怀着项瑜闲在家里,她听到吵架声也不多管闲事,带着栾翰到楼下院子里买两杯饮料坐在石凳上晒太阳。 许依一回南乡生完孩子,再回到临安时,他的父母已经离了婚,还给他找了个后妈,这个后妈也不好,虽然不打不骂,但,能看出来,就是没有爱。 在家带着孩子的许依一常常看到栾翰自己上学自己放学,自己写作业自己玩,后妈有了弟弟之后,连爸爸的爱也没有了。 他说他没来过游乐园,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也许也是看过栾翰的童年,许依一才会那么坚定的要带走项瑜,她是不相信哪个后妈是可以真心待另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她不相信。 很多时候,把栾翰当成孩子的时候,她是心疼他的。 她用冰淇淋碰了碰栾翰的冰淇淋:“所以,今天长大啦,下次回银城,我带你去玩更刺激的!” “那我们约好了!”栾翰高兴的说:“干杯。” 男大真好哄! 这两人的关系急速升温,在游玩时他们可以喝同一瓶水,许依一吃不完的面栾翰也不嫌弃,一股脑全吃完,吃到辣得不行的小吃栾翰也能帮许依一吃掉,陪着许依一尝了许多看起来好吃但又一言难尽的东西。 还得是年轻孩子,肠胃抗造啊! 年二十八,民政局都快要放假了,项凯昊每天除了发一些项瑜在家里吃饭,他带着项瑜去公司上班的照片,就再也没提离婚的事情。 这次的办证之行,恐怕又得泡汤了,她分家产的计划落空。 不过,她也很忙,忙得连项凯昊的信息都懒得回。 年二十八晚,过去在临安认识的朋友,在群里约了一个小局,许依一实在推脱不了,打算去一趟。 她开着车,得先把栾翰送回家,再把车放回酒店,打个车,去赴约。喝酒是肯定的了。 “姐,你这几天都没回家?” “我在临安没有家。”许依一打趣地说。 “马上就年三十了,你真的打算自己在酒店过?” “怎么?觉得我可怜呀?” “不是可怜,过年不都是得跟家人一起过的嘛。” “小瑜有五年没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年了,让他陪着老人家开心过个年,我自己一个人还清闲。” “你跟我昊哥是不是离婚了?” “没有,大人的事情你老猜。” 这不是栾翰第一次问了,几乎每天都会问,她和项凯昊是不是吵架了、是不是闹不和了、是不是离婚了、是不是分居了、是不是准备离婚了…… “你直接告诉我我就不会再猜了。” “没离,但也没在一起了。” 许依一很少会向人说起她和项凯昊的关系,这是一段说不清楚的关系。 当初是她自己选择让项凯昊过他想要过的生活的,而她现在过的,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想要的。 她告诉自己,她很快乐。 项凯昊从来不过问她,她也不会过问他。 这种关系,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解释。 其实,她也无需解释,只有这个没有边界感、却又充实了她的生活的男孩,才会一直追问着不罢休。 栾翰缠着她的时候,许依一有很多瞬间都希望自己是个单身富婆该有多好呀,真不敢想像,那样的她会有多“开朗”。 她需要那样清澈的眼神,需要那样没有边界感的靠近,需要那样满满年轻味道的体力…… 第8章 非分之想 小局。9个人的小局。 约这个群的群主是个老板,做房产中介,许依一还在临安的时候也常约酒,孩子丢给爷爷奶奶,自己喝到半夜才回,免不了被项凯昊一顿训。 不在临安后的这五年,在群里也看着他们经常约酒,但除了群主之外,群里的人全都换了,一个也不认识。 这就是结交朋友的局,许依一喝起酒来也不矫情,对于她这种不爱应酬交际的人来说,喝酒就是唯一一个打破圈子的方式,把自己喝懵,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局就热起来了。 一局下来,那7个男女叫什么名字许依一一个也没记下来,谁跟她碰杯,她一口就闷干了。 北方的酒上头,她明明就清醒着,大家都说她醉了,给她打了车,把这从南方来的酒量不咋地的南方人送离“战场”。 许依一裹着前两天跟栾翰逛商场时买的呢绒黑色风衣,过膝的针织裙里只穿着透肉色的丝袜。 这北方的室内室外温差太大,从出租车上下车到酒店门口的一点点风,就把她醉意吹到头顶,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喝下去。 许依一仅剩的一点清醒,趴在酒店房间门上,从大衣外套里掏出房卡,卡还不听话,掉在地上。 该死的,她明明就还能再喝,非得把她送回来,看不起南方女人? 这上脑的酒精已经完全控制了许依一的身体,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要捡起卡,一刷,进门,就算倒在酒店房间里,也好过躺在这酒店门口。 她连门都进不去,趴在门口得多丢人呐。 “姐。”栾翰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捡起地上的房卡。 “小翰,你怎么在这里。”许依一的脑子很清醒,很正经,可是说话的时候,整个身体已经挂在栾翰的身上。 她发誓,她当时对栾翰没有任何一丝非分之想。 “我是来这找你的,我都等了你好久了。”栾翰慌张的直起身,搂住许依一不让她倒下:“姐,你喝那么多?” “我没喝多。”许依一以为自己已经站起来,实则却一本正经的趴在栾翰的身上,手从他敞开的羽绒服里伸进去,搂在他的后腰上,真暖。 栾翰“滴”一声刷房间门,把许依一拖进房间里,放在床上。 “喝多的人都说自己没喝多。”栾翰照顾喝醉的人也有些经验,他爸就经常喝醉了回家,他经常在睡梦中被后妈叫醒,把他爸扛到床上。 扛许依一,小事一桩。他具有一个成年男人的应有的力量。 栾翰把许依一的小挎包取下来,掏出手机,放在床头,转身把小挎包挂到衣柜里。 许依一嘴里嘟喃着,在床上翻滚,脱掉身上的风衣,风衣里是黑色的短袖紧身针织衫和齐膝针织半身裙,黑色的透肉丝袜包裹着不细却很均匀的长腿,精致的小皮靴蹭在床上。 她趴在床上翘起小腿要脱鞋,裙摆被撩到大腿,露出越来越透出肉色的大腿。 栾翰挂好包转过头来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满脸通红。 许依一的趴在床上,向后挥舞着双手要抓住自己翘起来的脚,却怎么也抓不住。 “头好晕。”这酒的后劲可真强! 许依一哼哼地再翻过身,她已经坐不起身来了,她要脱了鞋才能钻进被子里,这是她上床前最后的倔强! 栾翰没出声,默默上前,抓住她扑腾着的脚,解开她的靴子。 许依一翻到枕头上时,裙摆已经被掀到大腿上。 栾翰涨红着脸,看着许依一滚在床上,喃喃地声音勾起了他心底的一丝悸动,悄悄的把裙子往下拽了拽。 紧身裙,拽不动! 看起来许依一好像已经忘记她是怎么进来的了,如果刚才在门外的不是他,是一个陌生的坏人,不就出事了么! 栾翰有些生气。 他来找许依一,也是因为有别的事情,给她发信息她也没回,打电话也没接,他才跑来找她的。 却没想,遇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她。 栾翰去拿一瓶矿泉水,看到放在水旁边收费的“小雨衣”,心跳加速,他回头看看昏暗的灯下,许依一穿着黑丝的腿还露在外面,身下一股火燃动起来。 栾翰拧开一瓶水,坐到床边捞起许依一的肩膀:“姐,喝点水缓缓再睡。” “不缓。”许依一抬手把栾翰的手挡开,水差点洒在床上,起身要找手机:“手机。” 许依一叫着,抬头看着栾翰,呵呵地傻笑起来:“我喝了酒,你来找我干嘛呀?”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你没回我信息,也不接我电话,怕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生气。” “你看我信息了?”栾翰看着手机里的未读信息一条一条地停在屏幕上,她根本就没看信息,怎么又说没生气呢。 “没看,生什么气。”许依一摇摆着站起身:“你好歹给我倒个温水喝呀。” “平时我爸喝多了喝的都是喝凉水。” “你对我那么好,不会是觉得我像你妈妈吧。”许依一说完这话时,酒醒了一半。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提过妈妈的话题,从小他就不爱提妈妈的事情,所以这次重逢之后,因为她和项凯昊的关系,更清楚一个小孩身边没有爸爸或者妈妈的伤害。 许依一转过身,眼看着栾翰的表情变得委屈。 她心慌了起来,解释说:“对不起,我喝得有点多,我的意思是……” 天地良心,她并不是故意提起他的妈妈。 “你对我好,是因为把我当成孩子?” “孩子倒不至于,可你确实还只是个孩子。” “姐,我长大了,我是个男人。”栾翰着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把许依一逗笑了,松了一口气。 她还担心这孩子会因为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而生气。 “好好好,你长大了,都能照顾喝醉的人了。”许依一的酒被自己吓醒了,她本来也没醉,脑袋清醒得很,就是身体不太受控制,说话语气略显轻佻了些。 这轻佻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还带着笑,刺激了栾翰。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那么晚了别老在外面待着。” 这不还是说他是个孩子,晚上不能在外面玩呢吗? 第9章 该死的征服欲 栾翰越是听着许依一的话,越想证明他已经不再是她眼中的孩子,他缠着她不是因为妈妈,就只是因为她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特别存在,是他在心里陪着他一起长大的特别的存在,是等他长大了想要拥有的存在。 他的纠缠不是一个小孩对大人的纠缠,是男人对女人。 栾翰越想越生气,猛地扑到许依一的身后,紧紧地抱着许依一:“姐,我不是小孩了。” 许依一刚喝的一口水差点没被撞出来,这没边界感的孩子。 “我知道,你已经大学生了。” 被栾翰从身后抱着,他的胳膊环在她的胸前,压着她的胸口,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个子,他低头,正好抵在她的耳上,粗厚的呼吸吹着她的耳根。 这年轻气息。 换成是别人——一个稍微再大个几岁该多好呀,她转个身就可以扑到他身上。 可这栾翰就算已经20岁了,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转过身向后躲开一些,却还在他的怀里,抬头,看着这个一直在旋转的男孩。 “小翰,你还小,你应该……”去找跟你一般大的女孩…… 许依一的话还没说完,栾翰环着她腰上的手收紧,她的小腹更紧靠着他的身体。 “我不小。”小栾翰说话时,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起来。 “我不是说你那小,我是说你年纪小,我喝多了你松开我,勒死我了。”许依一发觉这话里有些不对劲,想要挣脱开栾翰,被更紧的力气紧箍在他的怀里。 年轻男孩的肉体。 年轻男孩的味道。 许依一还留有一丝理智,抬起头,要停止现在已经变了味道的关系。 许依一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栾翰的唇压了上来,横冲直撞的探进她的唇里,想要撕开她一般。 理智呢? 没有了。 许依一伸长脖子迎上他的唇,舌尖领着他舌尖的节奏渐渐缓下来,从衣柜门上转移到床上…… 一定是喝得不够多。 如果真的醉了,许依一是不允许自己犯这个错的。 栾翰伏在许依一身上,已经渐渐熟练操作吻技,从唇上移到脖子,到耳根,他贴到许依一的唇边,听着她的口端息声,转过脸,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停了下来。 这……怎么停了? “姐,我……难受。” “?”许依一喘着气,把他的脸捧起来。 这孩子这节骨眼上的,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可他们已经脱光钻进被子里了,这要出了事,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理智又被吓了出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许依一吓出颤音。 “我……忍不住了……我想……”栾翰的心跳加速,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隐忍着的声音没有白天说话时的高亢,只有羞涩。 他是在等着她,领着他走到下一步? 许依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男人们为何总喜欢二十岁的女孩,这种羞涩的样子激起来的欲望,是足以让人将一切男德女德都抛之脑后的。 这该死的征服欲。 许依一的手向被子里探去…… —— 没有香烟的味道。 地上栾翰的外套里,手机响了一会了,他从被子里钻到床尾,拿起手机看一眼,又关了。 “我爸找我了。”栾翰怏怏地说。 许依一捂着额头,心里骂着:这场面可怎么收拾啊! “洗个澡回去吧。”许依一假装淡定,脚在被子里蹭了蹭趴在床尾栾翰的背。 栾翰从被子里钻到她的身前,一本正经地说:“不回。” “别闹,你不回,他报警怎么办?” “我那么大一个人了,夜不归宿不至于报警,我不想走。” 栾翰趴在许依一的身上,头埋进她的胸前,贪婪地吻着。 又勾引她!他是不是还能再来一次? 许依一看看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再不回家,真的会出事的。 两人挤在浴室里,淋着热水。 也许是换了场景解开了新的姿势,不到半个小时栾翰不舍地清洗好换好衣服离开酒店。 许依一再躺回床上时,已经一点。 年纪大了,是一点夜都不能熬。 酒都醒了,酒精灌过的脑细胞又被栾翰打了两剂兴奋剂,还活跃着没有睡意,只有疲倦。 许依一打开手机,看栾翰晚上给他发的信息。 50多条,大部份都是表情,大致上的内容是,他看到一个女人去项凯昊家,那个女人和项凯昊举止亲密,问她,是不是他出轨了所以她才不回家的? 是,又怎样? 那也是她批准的! 既然这样,项凯昊为什么不愿意办证呢? 许依一给项凯昊发信息:明天民政局最一天上班,去办证吗? 项凯昊:那么晚还不睡觉?别瞎想,明天中午我俩单独吃个饭,见面谈。 许依一:好的。 许依一准备睡觉,她好累好兴奋,全身酸痛。 突然传来敲门声,吓了许依一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悄悄探到猫眼。 栾翰? 打开门,栾翰挤进来,一把把她拥进散着热气的怀里,靠在门后。 栾翰还喘着气,像是从哪里跑回来:“我不想回去。” “还想再来几次?”许依一打趣道。 听着许依一直白的挑逗,栾翰收紧他的胳膊抱得更紧:“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不行了,你年轻你厉害,也得让我缓缓。” 许依一的娇嗔更是勾起栾翰的欲望,明明已经两个回合,他却还保持着兴奋。 栾翰把许依一的脸从他的大外套里捞出来,狠狠地吸紧她的唇。这吻,比最初的第一口来得温柔多了。 直到许依一喘不过气,栾翰才松开她,从口袋里掏了一小盒药:“刚才……我两次都没有措施,我去买了这个……” 许依一低头,看着他手上的紧急避孕药,勾起嘴角,笑笑:“那么体贴哈?” 体贴?她就不怪他吗?栾翰有些意外,他在敲门时有些惊慌,害怕许依一会生气。 “那我收下了。你快点回去吧,真的太晚了。”许依一把药抓在手心里。 “最后一个问题我就走。”栾翰的问题还没问出口,脸又红了起来:“我刚才……就是……刚才……做得……” 许依一憋着笑,看着栾翰害羞着说不出口的样子,瞬间明白他想要问的问题:“给你五星好评,非常好,非常厉害,非常……” 栾翰伸手捂住许依一的嘴,已经面红耳赤:“我知道了,我走了。”栾翰退出酒店房间,红着脸,不舍地看着站在门廊里的许依一,依依不舍地退进走廊。 第10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是年下的快乐吗? 许依一听着脚步声离开,合上门,上锁。 手里抓着他买回来的药。 这药,她本是打算早上睡醒来再去买的。 跟陆天奇在一起的5年里,不是没出过意外,仅一次,就已经磨掉了她原以为牢固的爱。 无论是陆天奇还是项凯昊,从大学时期起,她身边从来都没有人默默的买了药递到她的手里。 那时候的她居然也能理解——在他们都还年轻时,项凯昊说“男人怎么能去买那玩意儿啊”这种话,自觉的以为这些该是她自己为自己做的准备。 而栾翰悄悄把药塞进她的手心时,她早已阴暗的心里亮了一块。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及时的药,而是她好像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那年她红着脸独自一人去药店的年纪,不就是栾翰当下的年纪么?而项凯昊只敢站在马路对面的树底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栾翰一直在她的梦里时而出现,酒精多少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 她不仅全身酸痛,头也很疼,宿醉的感觉,她并没有断片,她清楚的记得栾翰在房间门口等她,送她到房间里,然后上了床,他青涩的样子勾起她的欲望,是她亲手…… 青涩?他不是说他有过女朋友吗? 许依一从半梦半清醒的头疼中清醒。 他不是说他有过女朋友吗?那他怎么每一步都由着她的节奏,她还享受着他的从生疏到熟练的过程…… 他该不会是第一次!? 许依一被这个念头吓醒,一看手机,已经中午了。 手机里一串未读信息,全是栾翰。 还掺杂着几条项凯昊。 对了,约了今天的午饭。 许依一挑了项凯昊的信息:你在万达哪家酒店?房号多少?我现在过去找你?人呢? 来找她的信息是十点发来的,约的午饭时间,他十点来找她做什么? 许依一心里嘀咕着,回信息:刚睡醒。 项凯昊:胃不好还不吃早餐?我定了湘菜馆,就在你楼下。 许依一:好的,十二点见。 湘菜?她又不吃辣,呵。 栾翰:一长串的表情,起床了吗?一串表情,今天我要陪我爸去买年货,等晚点去找你!一串表情,酒还没醒吗?一串失落表情。 许依一:刚醒…… 许依一的第二条信息还没打完,栾翰的表情又发过来 许依一:我今天约了人谈事情 栾翰:失落表情,想你表情。 不安!她很不安!她不该那么冒失的,不就是二十岁的男大么,她在哪花点钱找不到男大呢?怎么就把魔爪伸到栾翰的身上了?! 栾翰就住在项瑜爷爷奶奶家对面,她认识栾翰的家人,他的家人也认识项凯昊,一旦这事被人发现,她和项凯昊,和项瑜的关系就更微妙了…… 许依一出门赴约,随手把紧急避孕药的盒子揣进口袋里,进商场时丢进商场的垃圾箱里。 湘菜馆。 许依一到的时候,项凯昊已经在翻着菜单,等许依一来坐下,把菜单推到她的面前:“你想吃哪个你点,我还没点。” “噢。”许依一翻着平板上的菜单,点了一个清淡的素菜和一个清淡的汤,她需要清淡的食物解解酒。 项凯昊翻着菜单:“这个汤有个招牌酸辣汤,换这个酸辣汤吧。” “我都可以。”许依一点头,心里不屑一笑。 他,还是原来的他,每次都这样,又要问她想吃什么,她点好了,他又要推翻她,上菜后,如果她不吃,还得听他一阵唠叨。 那就喝几口茶吧。 许依一的手指上戴着他们结婚后才买的戒指,手腕上带着他给她新买的手表,换了一个新包,是他给她的某个品牌购物卡买的。 用着与他有关的东西,他是欢喜的。 “明天年三十了,回家呗。”项凯昊说。 “五年前走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那个房子我是不可能再回去的。”许依一语气温和,没有一丝脾气。 “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外面真的不合适,我明天晚上也回去住。” 也?意思是,项瑜在临安的这几天,除了上班时间,他并没有陪在项瑜身边?也对,项瑜这一趟来,主要是为了陪两个老人而已。 许依一的心还是痛了一下。 这几年,她把项瑜送回来待的时间不短,但得到的父爱也不多。 毕竟,至少得分出去一半,要去陪别人。 她那么努力的保持着两个人表面友好的关系,也无法补上项瑜缺失的那半块。 “你带小瑜陪好你爸妈,我们初二就走。”许依一并不会因此改变主意,项凯昊的心思她太清楚不过了。不对,爷爷奶奶的心思她更清楚,他们只不过是想让许依一回家,这样就能让项瑜多留几日。 “我真的没带人回去住过,你回家住,我也回去,多待几天,等初五我送你们回南乡。” 是吧,项凯昊的屁股一撅,许依一就知道他想要放什么屁了! “那我们的证还办不办了?”许依一转移话题:“我户口本和结婚证都带了,离婚协议发给你,你总是不回我,有哪里要改的。” “我还没空看,今年应该是办不了了,明天年三十,估计不办了。” 他压根就没有去咨询过吧。 离婚,并不是最好的结局。 许依一深知这离婚证一旦办成,她的生活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将不再能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给的经济底气。 她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但是她真的不需要这样的自由。 她更想要的是,聂莞尔在这件事情上发狂地向项凯昊施压,吵架,看着项凯昊日渐疲惫的身心,才解气。 她隐忍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这口气么。 只要她一直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温柔且善解人意,她都不会是这场游戏的输家。 随着时间流逝,聂莞尔也会到失措的年纪。 第11章 男人的至高点 许依一要的就是这个局面。 又安稳地过了一年,这离婚证,还是没有办成。 “你多喝点汤,这汤酸酸辣辣的,暖胃。”项凯昊又给许依一盛上一碗上头的酸辣汤。 “谢谢。”许依一低头默默地一勺一勺地喝汤:我谢谢你哈,谢谢你全家! —— 下午两点,项凯昊要回公司,许依一把车还给项凯昊,他购年货或者办什么事情得用车吧。 过年,许依一最多也只是在市区各个商场里逛逛,坐地铁更方便。 买买买,是许依一这几年来缓解戾气的最直接方式,更主要的是为了刷项凯昊的卡。 她只有让自己更开心,才对得起她受的委屈。 今年在临安跟过去不一样,她有了新的快乐源泉——栾翰。 许依一刚到酒店房间,已经被人打扫过了,干净整洁,换了干净的床单。 睡夜的狼藉一扫而空,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一觉醒来,睡意散尽,酒精散尽,回归清醒。 在婚姻以外做过的事情,洗一个澡,只要谁也不提,除了心底的那一点藏得结实的兴奋,又哪会留下什么愧疚之类的东西呢? 项凯昊把项瑜丢在爷爷奶奶家里并没有一直陪伴,这让许依一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她不愿意回那个家,是因为她既然从那个家里出来了,就没有想过再回去,并不是真的因为他带过哪个女人回去。 自从她离开临安,那套房子就已经是爷爷奶奶住的房子,项凯昊也没有再回去。 在临安,她的底线是,项瑜不能跟聂莞尔见面。 这是五年前项凯昊要项瑜回临安过暑假时,许依一提出来的。 对于许依一来说,她这个要求并不苛刻。 项瑜住在爷爷奶奶家,如果项凯昊足够想孩子爱孩子,他完全可以回到老房子住。 这是许依一的小手段,项凯昊就必须在聂莞尔和项瑜中间做选择。 明显,项凯昊选的是聂莞尔。 这局,许依一输了,输的是许依一尽力给过的项瑜缺失的父爱。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像女人一样,把孩子当成一场事业来经营,他们把身体力行交给女人,站在经济的至高点上指手划脚,需要的时候下场拥抱一下,孩子一闹又回到各自的原点。 这一点,许依一做得自我觉得满意。 每次的见面,项凯昊对项瑜的这份经营报表很满意。 在爱与恨的分界线上,许依一站得很公平,没有多一点爱,也没有多一点恨,也许是昨夜的酒和男大的激情让她没休息好,需要再睡一觉,就能扫走消费后所剩的一点点戾气。 这一觉睡得昏沉,许依一穿着小睡裙裹在被子里被敲门声吵醒,嘴里叨叨着看看猫眼,又是栾翰。 门一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许依一打了个冷颤。 栾翰抱紧她,劈头盖脸地吸住她的唇,舌尖穿透了她还没清醒的灵魂。 这孩子是上了瘾了吗? 一场下来,许依一筋疲力尽。 尽管主力是栾翰,她也敌不过这年轻了18年的身体。 栾翰还算乖巧,仔细地清理战场,给许依一递来了他带来的还有余温的蜂蜜柚子茶。 他还记得她昨晚的宿醉。 一个在门外还在蹦蹦跳跳的男孩,在酒店房间里、在床上要假装成一个成熟稳重熟练的男人,体贴地照顾着她每个动作和情绪,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说着喜欢她,这种满足感是许依一从来没有过的。 这不比只是好好睡觉更有意思么。 “小翰,我问你个问题。” “嗯,姐,你问。” “你是说过你之前有女朋友的对吧。”许依一小心地,一边喝着饮料一边问,栾翰正玩着手机点点头,许依一又问:“那你……怎么……感觉不太……” 许依一问得很慎重,怕他误以为她在嫌弃他不行她不满意,但她的主要目的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 栾翰脸色一变,红了脸,眼从手机上移到许依一的脸上:“我刚才表现得不够好,没有满足你……” 栾翰的脑子瞬间开始回忆,昨天他临走时许依一给过他五星好评的,说明昨天晚上他是合格的,刚才,他是在哪里做得不够好的?是哪个动作哪个姿势…… “不是不是!”许依一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你以前跟你女朋友……”玩得花样挺少的。 许依一还是没说出口,这意思,多少有点伤一个男孩的心。 “我那个时候……以前还小,女朋友就拉拉手,高考就分手了。” “噢?大学呢?” “大学这个学期光顾着打球参加社团,跟同学一起去兼职,哪有那闲功夫交女朋友。” 还得是年轻啊,大学,不谈恋爱参加什么社团啊! “噢?那昨晚,你真的是第一次?” 栾翰这才反应过来,许依一要说的是这件事情,他点点头,终究是没让她满意,有些失落,有点打击。 他放下手机,把她手里的饮料拿开,手又探进被子里,撩起她还没穿暖的小裙子。 这孩子……该不会又来一次吧! 许依一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捞出来,她可不想再来了,再来就要虚脱了。 “你教教我,怎样能满足你。”栾翰说出这话时,羞红着脸。 许依一有些愧疚,那话是真的打击到他了,可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只是,委婉地求证一下,小小地满足了一下她的“第一次”情结。 这害羞的年下,确实满足了她强烈的征服欲,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你还行吗?”许依一挑眉调戏道。 他才21岁!不行?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这又激起了栾翰的胜负欲,这该死的胜负欲,他怎么可能不行? 栾翰认真地点头,羞红着脸:“我想满足你。” 许依一挑挑眉,坏笑一下,不愧是年轻啊,三语两言就可以再次开战。 栾翰把手伸到枕下,有他备着的“小雨具”,按住他的手:“不用。” “万一……” “我就不用。”许依一强势又温柔,钻进被子。 栾翰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想要把许依一从被子捞出来,却又欲罢不能。 他把每个第一次都给了许依一。 “好了,快起来,我……”栾翰呼吸急促着急着让许依一松开。 哪里来得及,许依一轻易地拿捏着他,解决完,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憋红了脸。 栾翰撩开她凌乱的头发,心疼又内疚,他并不知道她要做的是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想过需要她这样做。 这绝对在栾翰心里种下了另一股强大的爱,不仅仅打开了他的新世界,还满足了他想要的在女人面前的男人的征服欲,开始萌芽并瞬间茁长的占有欲。 第12章 见不得光 两人再从酒店里出来时,已经入夜,两人走出商场,冒着寒气在热闹满是年味的街道边吃着小吃。 临安是个有着千年古文化的城市,有着非常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寒冷的天气配上路边枯枝上的灯笼,甚是喜庆。 许依一在很小时候,每到春节,从看着黑白电视起,再到大彩电,看到北方那冒着寒气的街道和树枝上的红色彩灯,就特别喜欢这样的氛围。 所以她才会不远千里的从南乡来到这个城市,认识了项凯昊。 当初的这点喜好,已经在项凯昊身上磨灭。 这个城市最寒的,不过是人心。 过完年三十和年初一,初二一早,她就可以回到她的世界。 “姐,明天年三十你回家吃饭吗?” 栾翰问过很多遍了,他知道许依一中午跟项凯昊吃过饭,谈过事情,他不想她回到别的男人身边,但也不想她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人过年。 “不回。”许依一很淡然,这对她来说,在哪里吃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两人走在街上,紧靠着,很自然,没有过分的亲密。 “明天上午我几个哥们约了去公园拍视频,你要是不回家,跟我们一块去呗,但下午要回家吃饭……我就不能陪你了。” “你们拍视频我去了干嘛?”那么冷的天,待在酒店的床上不舒服吗? “去看看呗,我们拍滑板,我玩得可厉害。” “你最厉害!”许依一坏笑,随口一句调侃,栾翰的耳根瞬间红起来。 “我是说滑板!”栾翰害羞地解释着。 “我说的就是滑板,你想哪去了?”许依一一挑眉,哈哈笑出声来:“你在想什么,说出来让姐姐听听看除了滑板还有什么更厉害的?” 栾翰是爱死了这样的许依一,姐姐随时随地的开放性挑逗,让他刚吃饱的劲又上头了。 许依一低头,看着他宽松的裤子里有了动静,扯好他的衣服小声说:“藏好了,小心被别的小姐姐馋上了。” 栾翰被逗得躲到许依一身后,从肩膀旁搂住她,捂着她的嘴,小声“威胁”:“你再说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家了!” “大街上别闹。”许依一掰开栾翰在她身上的手,这街上虽然她能认识的人不多,但她与栾翰的关系毕竟见不得人。 “我真的好喜欢你。”栾翰站在许依一面前,靠得很近。 他喜欢的是他没见过的世面吧!? 许依一从来没有回应过栾翰的喜欢,在她的眼里,他依赖她的,也许就只是这些“姐姐懂得更多”的新鲜感。 在初二——她离开临安的那天,他们就会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互不相涉。 这些“世面”,对许依一来说,只是常规操作。 也许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发现,他现在所痴迷的东西,是每个小姐姐都会的,他就会知道,他现在能脱口而出的喜欢,有多可笑。 许依一答应陪他一起去公园。 一群年轻的男大在公园空地上,脚下踩着滑板从阶梯上冲下,跃过阶梯,翻转着滑板,又踩着滑板落地。 旁边的石凳上放着男孩们的外套,摞得老高,穿着单薄的t恤,发根上还汗湿了一片。 许依一只穿了一条牛仔裤,一件保暖衣,一件卫衣,裹一件长外套,还披上了栾翰的大外套。 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掉的奶茶。 这几个孩子看她和栾翰的眼神都不对劲。 栾翰自然地跟她用了同一根吸管,引来大家的起哄,他们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许依一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一直没有向栾翰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见光! 无论她离婚与否,她也从来没有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以正常的形式相处下去。 许依一站在湖边,看着这几个孩子一遍一遍的从阶梯上向她冲过来,拍了无数种素材,摔了无数次,依然热情不减。 栾翰跑过来,又喝一口她手捧着的奶茶:“姐,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那今天晚上就得去骨科病房了,我还没有病房试过呢,你想试试吗?” 这无时无刻的挑逗。 “又来!”栾翰的耳根一红,害羞地挡在许依一面前:“不许你看别人了,满脑子都想着床上的事情。” “那你再也别上我的床了,不然我会让你下不了床的!”许依一挑逗完,又一本正经:“我真滑不了,摔一跤就得去医院过年。” “你想要把我栓你床上?”栾翰还没get到许依一的意思。 “行,我再买个小皮鞭,再买点蜡烛,还有跳跳糖,要不,咱们约个小姐姐一起……” “别说了。”栾翰撩起袖子用手臂挡在她的唇上,脏的手掌不敢碰到许依一。 “喜欢吗?” “不喜欢别的小姐姐,就喜欢你。” “翰栾。”一哥们看着两人打闹着,没跑过,站在不远的地方:“拍够了,你们要玩会吗?” “玩吗?”栾翰收回手,低头问。 许依一摇头。 在这些男孩面前摔个四脚朝天,这脸她可丢不起。 “不玩了。”栾翰大声回他。 许依一脱下外套给栾翰穿上,被栾翰脱开。 “出了汗不能吹风。”许依一说着,把衣服挂在他的肩膀上:“披着也行。” 栾翰没拒绝。 一群人沿着湖边,向公园出口走去。 第13章 有惊无险 相对过去许依一待过的那几年来说,今年的临安算是暖冬,虽冷,湖上并没有结冰,微风拂过,一片涟漪。 正午,阳光正好,游客也多了起来,站在湖边,拿着小网捞着小鱼。 不远处,围起一群人,打破了湖面的宁静,溅起层层水波。 “有人掉水里了。”听着人群里喊。 “会有人救吧。”许依一没想着去凑热闹,跟着栾翰走到湖边,看着人群围着的方向。 一个延伸向湖里的平台,一群人站着在岸边冲着湖中嚷着,跪在湖边向水里挣扎的人伸着手,拿着鱼网的棍子,水里的人抓住之后又被松开,来来回回。 眼看着溺水的女人挣扎得越来越远,岸上的人声音越来越大,时时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哭喊声:“妈妈,有没有人救救我妈妈。” 没有人回应。 “小翰,把那个救生圈拿给我!” 许依一听不得那哭喊声,拍拍栾翰指着一旁树上挂着的救生圈,拔腿往离落水最近的台面跑。 女孩见没有人救妈妈,挣脱开路人的手扑通一声向她的妈妈跳进水里。 “小翰,找两个救生圈。” 许依一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跑到平台上挤过人群,掏出手机,脱掉鞋,一边脱着卫衣一边骂:“我靠,你们都怕冷见死不救是吗?” 栾翰抱着一个救生圈追上许依一,拉住她:“你想干什么?” “等下把救生圈丢给我。” 说完,许依一只穿着一条牛仔裤把保暖内衣扎进裤子里跳进水里。 我靠!真冷! 许依一游到女孩旁边,伸手掏进她的羽绒外套里,揪着毛衣往平台拖去。 羽绒外套浸水,很沉,好在小孩不挣扎,在平台下被人一把捞起。 栾翰刚伸手要拉起许依一,许依一一个转身,向远处妈妈游去。 真冷。 许依一的头浮在水面向女人游去,脸上冒出热气。 许依一游到女人身后,她的外套早已全部浸湿,重力拖着她向下沉着,渐渐失去力气,不再挣扎。 岸上的人大喊着:“你救啊!” 栾翰用力把救生圈抛向许依一,落在她五米外。 风往她的方向吹,救生圈正向她靠近。 岸上的人开始骂:“都游到旁边了不救?还是不是人?” “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妈妈!阿姨,你救救我妈妈!” 许依一只听到了哭喊声。 她游了几步,把救生圈箍在手臂上,蓄着体力,看着女人再次失去力气静浮在水面。 她从女身后靠近,揪起她外套,把救生圈推到她面前。 女人像是知道有人来了,反手拉到了她的手臂,再次挣扎,将救生圈推离她的身边,翻过身把许依一抱在她的身下。 就像在生死之间抱到了一块浮木,女人把许依一摁在了水里,探出头在湖面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去!不会游泳,却在水里还能这么灵活? 许依一已经在尽量的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居然还是被她逮住了! 许依一被女人缠抱着肩膀,求生的本能让女人把她摁在水里,好让自己浮出水面得以呼吸。 “完了完了!两个都上不来了。” “被抱住了救不上来了。” “姐!”栾翰都快被急哭了,怀里抱着许依一的衣服和手机。 “妈妈!” “哥哥,你去把我妈妈和阿姨救回来呀!” “我不会游泳!”栾翰跟着女孩一起哭起来。 他不会游泳啊! 许依一的气几乎已经憋到极限,她挣扎起身,口鼻露出湖面,深吸一口气,向水底沉去。 两个女人同时沉入水里。 岸上一片安静…… 许依一沉入水里向深处沉下去,再次浸入水中的女人呛一口水后,再次开始挣扎,松开许依一脖子上的手,伸向水面。 此时的救生圈已经被水波推离她们,女人连失去两块浮木。 只有一个人浮出水面。 “完蛋了!” “许依一!” 栾翰哭着把手上的东西塞到同学怀里,一边脱着外套。 “你干嘛去,你不会游泳你不能去。” “万一我会呢!” “你不会你下去也是死。”两个同学死死的拉着栾翰。 许依一向水下潜,女人发觉下沉,求生的本能会松开手中的东西寻找其它可以上浮的东西。 她挣脱开女人,向远处游了几米,从湖面钻出来时,已经与女人保持了安全距离。 她游向救生圈,这次,她打算自己带圈。 她从女人身后靠近,拽着她的头发,把救生圈挡在自己身前,女人再想抓她时,手正好打在救生圈上,许依一掀起救生圈后扣在她的头顶,一手压着救生圈,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腋下。 “不想死就抓救生圈,你抓我咱俩一起死。”许依一吃力地托起她,女人的手呼啦的在水面上想要抓住许依一。 女人的一只手臂穿过救生圈,许依一连忙躲开,悬浮在水面上。 不会游泳的女人没办法在水中保持平衡,一手抱着救生圈,另一只手还在水面上扑腾着。 许依一游到救生圈旁边,拖动救生圈,女人感觉到救生圈被抢,另一只手灵敏地扑过来,双手抱着救生圈。 岸上传来欢呼声。 许依一双手握着救生圈,反蛙泳向岸边游去。 众人把两人拉上岸。 许依一全身冒着热气,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喘气。 女孩抱着妈妈两人痛哭着。 栾翰用外套把许依一包起来,又脱掉他的外套再包一层。 趁着大家还在安慰着女人和孩子,许依一和栾翰悄悄离开。 在公园跟同学们分开,栾翰和许依一打车回酒店,彻底地洗了个热水澡。 趁着许依一洗澡,栾翰拿了备用房卡跑到楼下商场买了感冒药,和特别加热过的红糖姜茶。再回来的时候,许依一已经洗好在吹头发。 许依一看着栾翰又出现,有些小意外。 “我以为你回家了呢!”许依一说。 栾翰没说话,拿着电吹风一脸不高兴,生疏地给她吹着头发,扯掉了不少她原本就不够多的头发。 那场有惊无险的救援可把他吓坏了,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小伙伴们也吓得不轻。 对于比较熟水性的许依一来说,这些,不算什么。 她也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会为了救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个女人有女儿有家庭,她也有,如果女人不受控制,她也不会拼死去救。 可栾翰不知道,她在水中浮浮沉沉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第14章 孤独顶级的暴击 吹干头发喝了药,再喝一口红糖姜茶,许依一总算是缓过来了。 被子里的栾翰体温足够强大,许依一的脚和手在他的身体里热乎乎的。 许依一脸上和脖子上还有被女人指甲的挠破的伤痕。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栾翰可怜兮兮地把许依一的手心枕在他的脸下,双眼凝视着同样侧躺着的她。 “感冒不会死的。”许依一笑笑。 “你下水救人会死的!” 噢,原来是在生这个气。 “如果救不了她,我会自己游回来。” “她抱着你都沉下去了那么久,我以为你淹死了!” “你们不会游泳的孩子不懂,我跟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沉下去,她抱着我是她求生的本能,我被她摁在水里是给她时间喘口气。” “她都把你按在水里了,你还给她时间喘气。” “别跟她计较这些啊!等她把气喘顺了,我只有向下沉,她的本能就会松开我,不然我们抱着谁也活不了。” “如果她不松手呢?” “她会抱我,就一定会松手。”许依一淡然地说:“你们不懂。” “我是不懂,但是这也太危险了。” “不早了,你回家吧。” 屋里的空调已经调得最高温度,烤得两人的脸通红。 栾翰惊魂未定,自然不愿意回家的。 “你的意思是还要再做一次?半个小时?你要是忍心让一个刚从寒水里出来的人再着个凉,那就来吧。”许依一坏笑着,手伸进被子里。 “你都这样了还……”栾翰又被撩了。 一念之间一瞬间,许依一挑眉坏笑:“嘴上这么说的,身体挺实诚的。” “本来想要的,被你一吓,不想了。” “你的手机都嗡了很久了,赶紧回去吧!” “吃完饭,我再偷偷溜出来。” 栾翰深深吻完,依依不舍地离开酒店。 不止是栾翰的手机响个不停,许依一的手机也响个不停。 是项瑜的电话。 好不容易离开许依一的魔爪,项瑜在这几天是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的,就是为了在爷爷奶奶的“关爱”下尽情的看电视玩游戏。 他会想起她?猪都会上树! 许依一回电:“干嘛呀?” “妈妈,你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什么事说。” “爸爸叫你回来吃饭,说是我非得要你回来吃的。” 这个皮夹克还得是亲生的,呵呵。 “我已经吃过了,你陪爷爷奶奶好好吃哈,要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还有不要玩那么久的游戏,少看点电视……” “好好好,拜拜。” 这一招百试不爽,挂电话挂得比他爸还快。 不去!说了不去就不去。 给栾翰发个睡觉的信息,许依一就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像睡了好几天,看着手机里的时间,一下子分不清到底是第二天的早上的七点,还是这年三十的晚七点。 年三十晚七点,还有一个小时,春晚就开始了。 头痛欲裂。 她还是感冒发烧了。 这个时候感冒发烧可不是个好预兆,吃药得缓两三天,可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天,年初二一早,她必须得走。 按计划离开临安,是她答应从南乡来临安独自一人过年最后的倔强。 许依一起床,去医院,输个液,好得快一些。 大过年,一个人住酒店就有点可怜,前台的小姐姐看她的眼神就带有同情; 走出门一楼大厅,稀稀疏疏的几个脚步匆匆的行人,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更凄凉; 打上车,目的地是医院,更可怜了。 出租车司机同情地从后视镜里看着一脸无精打采的许依一。 哎哟,终究还是让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可怜人。 一个人去医院,是几级孤独? 一个人在年三十的晚上去医院,是几级孤独? 39.5度。 急诊医生看她可怜,一个人大过年来医院,没让她输液,开了一针肌肉注射剂,又开了口服退烧药和感冒药。 回程的时候,春晚早已经开始了。 许依一回到酒店走廊,栾翰正在敲着门,转头却看着许依一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一袋药。 他的手里也拎着一袋零食。 进了房间里,栾翰才看到药袋子上是印的是医院的名字。 “你去医院了?” 好冷。 许依一一回来,又钻进被子里,打了针,不需要再吃药。 “嗯!”许依一说:“想输个液,医生不让。” “你去医院为啥不叫我陪你一起去呢?我还以为你在睡觉。” “好久没有发烧了,要不要感受一下39.5度是什么感觉?”许依一烧得通红的脸上挑挑眉头。 “不要。”又撩他!他倒是想,那也不能把他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啊! “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会退烧,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你都无精打采了还想这些!” “你有精,你给我一点我就能好了!”许依一就像喝醉了一样,迷糊着打趣道。 栾翰无法抗拒这样的语言挑逗,脱光钻进被子里缠在她的身上。 许依一已经半迷糊着,栾翰的吻落在许依一39.5度的唇上。 直到结束,许依一嗯哼着不清醒地应合着他,时而皱起眉头看起来不舒服,却呢喃着他的名字,他也不清楚这是她想要的,还是他以为她想要的。 零点过后,他得回家,他把感冒冲剂都倒在杯子里,烧好的开水只要她在半个小时内醒来,水温也是可以兑开冲剂的。 他回家时,许依一的烧已退去,睡得很沉。 一觉,睡到年初一,许依一好久没有睡得那么好过! 满血复活。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还没冲开的冲剂,和一壶已经凉掉的开水。 床旁边的垃圾里丢了一只用过的套,她掀开被子,只穿了睡裙没有穿内裤! 许依一心里惊道,这孩子,该不会这个时候了还硬来了一次? 手机里,全是各种各样的拜年信息,和爸妈发来的新年红包。 当然,还有项凯昊的。 第15章 一句对不起,一万块 项凯昊知道许依一如此坚持不愿意跟他回家更主要还是为了不让他为难,他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她的不争不吵让他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许依一不在临安时还好。 在同一个城市里,一个安静的女人和一个在大过年时还嚷嚷的女人,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 年三十的饭局,许依一没回来。 如果她回来,那他就不好办了,聂莞尔也嚷嚷着也要回来。 项凯昊让项瑜给许依一打的那个电话,就是最后的试探,她不回来,他就放心了,避免了一场大乱。 跨了年,他们又得回到他们的小家。 项瑜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看着爷爷奶奶家里出现了的个陌生的女人。 虽然他早知道爸妈没有离婚,但分开的这些年他长大了,也懂得了一些。 他的得的爱并不比别的双亲家庭的少,在他的生活中,妈妈的爱强大到足以占满父爱的缺失。 他在爷爷奶奶面前的乖巧,和对这个陌生女人的疏离感都在向聂莞尔示威——她不是这个家里的人。 他每一句话里都有他的妈妈和爸爸,却在爷爷奶奶爸爸耳里听起来礼貌至极。 比如:我爸妈昨天在商场里买了什么。 比如:我爸妈在万达看我弹琴。 比如:我爸叫我妈回来吃饭,叫了好几天都不回来,吃不惯。 比如:我爸在我妈酒店吃饭都没叫他去。 …… 这下好了,聂莞尔就知道了这项凯昊在这几天背着她跟许依一见面?还去了酒店?单独两个人? …… 许依一安稳地睡过一夜,可项凯昊就没那么痛快了。 跨了年,再回到他们的小家,吵得不可开交,项凯昊只能跑出来,去哪里呢? 许依一的电话没打通,发信息也没回,只能灰溜溜的又回到爷爷奶奶家,跟项瑜挤了一个晚上。 正好,年初一,这许依一总该会见他们了吧。 一大早,项凯昊顶着黑眼圈领着项瑜来到中山路万达,在肯德基里吃着早餐,等着许依一起床。 父子俩都不知道许依一住在哪里,可怜兮兮的坐在肯德基里等着。 跨年的时候,项凯昊偷偷的给许依一也发了新年红包的,却一直没有收到她收下红包的信息。 项凯昊只好用苦肉计,拍各种项瑜无聊没有手机玩的样子,拍拍不让他玩游戏生气的样子…… 幼稚! 项凯昊以为许依一是因为独自一人过年而生气,他没想到的是,她只是生了一场病。 许依一从酒店下来,看着正开心的在手机店里玩着试用的平板。 她并不打算告诉他住哪里,按计划,明天就要回南乡。 当着项凯昊的面,她才把红包收了。 “不是说好了不让小瑜跟她见面的吗?” “下次不会了。” “小瑜的东西今天晚上就要收拾好了,别明天早上手忙脚乱的。” “真的不多待几天吗,多待几天,到时我陪你们回南乡。” 好像谁期待他陪似的! 许依一摇摇头:“不用,你忙你的,暑假时间长,今年暑假让小瑜自己来临安,可以陪你爸妈多待几天,寒假时间太短,回去没几天还得写作业马上开学了。” “你跟你说的回来上初中,你考虑一下。” 许依一心里冷笑一下,他马上就要去银城了,银城离他近,这临安离得远,让她带孩子来临安,是聂莞尔的主意? “去银城上学不是更好么,反正,你也要去银城了吧,在那边买套房子,去那边上学,更方便。”许依一的话一出口,项凯昊的脸色就沉下来,尴尬不已。 “银城也行。” “我们在南乡也挺好的,你们的事情处理好,别老吵吵,你看你,都长白头了。”许依一撩了撩项凯昊的鬓角,冒出了不少的白须,还有那黑重的黑眼圈,想必是吵了不少的架吧。 看着他这疲惫的样子,该是受了不少气吧。真开心! 项凯昊的脸色再变,从聂莞尔的吵闹中逃出来,进了一个温柔的圈子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我对不起你。” “你说一句对不起,就转我一万块。”许依一轻轻一笑,他内疚就好。 “你在南乡有别人吗?”项凯昊犹豫许久,试探地问。 许依一头也没抬,玩着手里的手机:“你希望我有还是没有?” “小瑜说你没有。” “我都从你这坑里出来了,就不会想再进另一个坑了。” “你不想再结婚,有新的家庭吗?” “结几次婚都一样,刚开始挺好的,在一起久了还是得烦,最后还是会像我们之前那样,又何必呢,还不如,等哪天我们都老了,你也玩腻了,你要想再在一起过,不也挺省事的。” “嗯。”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跟她结婚,你就好好想清楚,我们就认真的把离婚协议谈好。” 项凯昊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眼眶也泛红起来,抖动的嘴角是他在许依一眼皮底下最后的尊严。 这男人,在他用家庭换来的女人身上是受了多少委屈呢? 许依一看着项凯昊委屈地样子,伸出手握在项凯昊的手背上,项凯昊反过手心,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真的要离婚,项凯昊也是舍不得的,眼看项瑜这个“大号”已练得还算不错,项家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这一头是那么多年过去还依然善解人意的许依一,另一头是逼得他快崩溃的聂莞尔。 项凯昊的情绪不对劲许依一看出来了,是不是聂莞尔不愿意让他调去银城,所以才想让项凯昊说服许依一回临安? 聂莞尔忌讳她? 许依一心里一笑,她害怕就对了! 南乡是她的家乡,让许依一独自离开南乡到临安,就算临安有爷爷奶奶,这个要求对许依一来说多少是有些无理的。 所以当许依一正面提出离婚的事情时,他还是害怕了。 避而不谈,在许依一这里可行,在聂莞尔那不行。 只有在那样的争吵之后,项凯昊“离家出走”才能有这一天的安静,陪着许依一和项瑜,做一个合格的爸爸。 但,这些陪伴,许依一并不需要。 她的手机里不停的传来栾翰的信息,明天就要离开临安,栾翰也很不舍,他想要珍惜跟许依一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特别是在这新年里,他想陪在生病的许依一身边。 这是他跟她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第16章 机灵的小天线 仪式感从来就不是许依一需要的东西,她并不能理解栾翰的意思,她习惯了任何男人的靠近无非就是为了做一次和无数次,栾翰也一样。 当他们再分隔两地,这段关系就可以变淡,再结束。 并不是她不喜欢他,只是,她从来不对长久和责任抱以幻想。 一家三口吃了午饭,又买了一些许依一喜欢的鞋子包包首饰。 这是项凯昊弥补愧疚的方式。 项凯昊得带着项瑜回家吃晚饭,他得回去安抚两个老人——他没能把许依一再留几天。 项凯昊在这方面做得很好,许依一不愿意多留,他也不会如实告知老人是她不想留,而是从其他方面解释项瑜的作业没写完,还有很多课要上,等等…… 栾翰在商场里的奶茶店里等着许依一,看着他们三人在商场里逛着,并不像那些正常夫妻那样说说笑笑。 除了那十指交扣之外,他们相敬如宾,倒也让他相信了许依一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 既然这样,为何不离婚? 这是他无法想通的,他的爸妈不爱就离婚了,她不爱,为什么又不愿意离婚呢? 年初一的晚饭,项凯昊要回家吃,栾翰也一样,两人几乎同时从商场里离开,往家走。 这个年,项瑜留在临安的最后一顿晚饭。 项爷爷项奶奶也是很不舍,在他们的心里多少也是希望许依一能回来吃个饭,却又庆幸着她没有回来。 因为聂莞尔又来了。 昨夜,项凯昊灰溜溜地跑回来睡,项家老人就知道,这两个人又吵架了。 这两个老人喜欢不喜欢聂莞尔不好说,但如果两人吵架,他们肯定还是会站在项凯昊这边的。 许依一在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红过脸,没有说过一句重话的。 聂莞尔带着她跟前夫生的女儿来的,比项瑜要小一两岁,虽不乖巧,但好在这个女孩跟老人也不常来往,并无冲突。 女孩叫聂小朵,上四年级,性格霸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对长辈爱搭不理,到了项家,也是一副公主的模样,抱着手机盘着腿玩着游戏。 聂莞尔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饭,倒也是勤快,这是许依一做不到的。 许依一也是在手心里被捧大的孩子,在家里也是像聂小朵一样窝在沙发上等着吃的人,在婆家眼里,跟下得厨房的聂莞尔一比,就输了一大节。 项凯昊领着项瑜进门时,听到手机游戏的声音,低头看着门口的鞋子。 这聂莞尔怎么还把孩子带过来了。 他原本就答应过许依一不让项瑜和聂莞尔见面,是为了减少他们的事情在小孩的心里造成的影响,这聂莞尔几次跑过来,这次还带来了她的女儿。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项瑜“礼貌”地打招呼:“阿姨你又来啦?” 项瑜之前暑假来临安时也见过聂小朵,知道这女孩的脾气不好。 可她怎么可以玩手机呢? 他委屈地抬头看一眼项凯昊,项凯昊把手机解锁,递给项瑜。 许依一不让项瑜玩手机,不愿让他沉迷手机。 项瑜拿着手机坐到沙发的另一边,瞥一眼这没礼貌的女孩,他爸回来她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项凯昊换了鞋,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个女人忙碌的身影,也就只有这个场景能让他安慰一点。 “去哪玩去了那么晚才回。”聂莞尔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假装随意地问。 耳尖的项瑜的头顶瞬间支起两支小天线,两只大眼睛咕噜一转,大声答:“我和我爸去陪我妈妈逛街买东西去了。” 聂莞尔听完,脸色一沉,定眼看着靠在门框上不作声的项凯昊。 凯项昊自知心虚,没说话,转身离开这厨房,省得再吵一架。 吃饭时,聂小朵也一直拿着手机,几乎没有抬过头,随意地扒着桌上的盘子,项凯昊看着好不闹心。 项瑜就不一样了,吃饭的时候给爷爷奶奶爸爸夹菜,喝饮料时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 这是许依一在每次来临安前都培训过的,这是基本的礼仪,也算是补偿给项凯昊对她的放纵。 聂莞尔看着心里可不得劲了,看着两个老人对项瑜的喜爱,对聂小朵却不闻不问一句。 聂小朵也满不在意,低头玩游戏。 趁着吃完饭两个老人带着项瑜出门丢垃圾,聂莞尔把聂小朵关在房间里训了一顿,剥夺了手机。 聂莞尔骂聂小尔的话无非就是那些“你看看人家是怎样的,你是怎样的?”,“你就不能争气一点表现得好一点,假装一下吗?” …… 这女孩心里正堵着一口气,气鼓鼓地看着电视。 项凯昊在厨房里洗碗,聂莞尔处理好聂小朵,走到厨房站在他身后,并不打算插手收拾东西。 “你昨晚在哪里住的?”聂莞尔双手交叉在胸前,小嘴一撅,一脸不开心。 “在家。”项凯昊如实直说。 “在家?你会那么老实?”聂莞尔冷笑一下:“是不是小别胜新婚哈?昨晚玩开心了吧。” “你有完没完?”项凯昊说:“我要是跟她有什么,她直接回来住不就好了么,出去住不是多此一举?” “住酒店花招玩得才多啊,二人世界!” “你差不多就行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昨晚都是在家住的。” “呵,就你,你觉得我会信吗?”聂莞尔质问道:“我现在是不方便满足你,你要找,你能不能找个年轻的啊?找个花钱的,玩玩就算了,你找许依一是什么意思啊?” “在我爸妈家你就别吵吵了,要吵咱们回家吵去行不行?” “你不是说这次来是办离婚的吗?她人也来了,怎么,她又不愿意离婚了?” “她要我净身出户,你愿意吗?” “你把房子和钱都转到我这来,她还有什么钱可分的,你没钱她还会跟你纠缠吗?” 项凯昊已经听惯了这些话,习以为常,淡然地说:“房子你就不用想了,房子留给项瑜的。” “我要是生的也是儿子呢?” “我再给你买一套。” “你就是偏向她,你要是不舍得跟她离婚,我们初八就去打胎。” “刚怀上的时候说了别要,你非不听,现在六个月了,都已经成形了,你现在才说去打,大过年的,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分寸?” “你做事情能不能有点分寸,能不能像个男人?” 两人眼看又要吵起来,沙发上坐着的聂小朵轻松应对,毫无反应。 第17章 童言无忌 项家老人领着项瑜回来,项凯昊强忍着怒气,指着聂莞尔,无言怒视:你再说,别怪我不客气。 聂莞尔不甘示弱地抬起下颚,回瞪项凯昊:有种你打我。 聂莞尔还是收了声,没有再说话,跟项凯昊并肩站在洗手池前,拿过项凯昊手里的抹布。 项凯昊洗干净手,脸上挂着怒气,走出厨房。 “爸爸,我妈妈说今天要把行李收拾好哦,不然明天会来不及。”项瑜大声说。 “好。”项凯昊回了房间,清静一点。 “小瑜,跟你妈妈说说,再玩几天,晚几天再回行不行?”项奶奶不舍得地抚摸着项瑜的头。 “奶奶,我妈妈说了,等暑假的时候,我考试考好一些,少写些作业,暑假过来住久一点,这次寒假的题太难,我都没上98分。” “你妈妈的要求也太高了,95分就够了。”项爷爷插嘴埋怨道。 “现在学习好,以后考好大学,赚很多钱,买个大别墅,让我们家人都住在一起,省得让我爸还得天天去酒店找我妈。” “……” 项凯昊在卧室里蹲在行李箱前,听到项瑜的话,背脊一阵凉风吹过,引得他打起冷战。 这童言虽无忌,但绝对把他推到悬崖边了。 他抬起头时,聂莞尔已经站在房间门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眼里迸出刀子。 “什么你妈你妈的,你妈已经被赶出去了,还一个劲的逼逼啥啊!”聂小朵突然插嘴,不屑地瞥一眼坐在项家老人中间的项瑜。 “你说什么呢!你妈没教过你不能说脏话吗?”项瑜站起身嚷着,说什么都行,说他妈妈就是不行。 “我怎么说要你管,关你屁事!”聂小朵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项瑜吼道。 “这是我爷爷奶奶家,我怎么不能管?” “你吃的饭都是我妈做的,你妈呢?你妈连门都进不来!” “你妈就是个做饭的!” “你妈的……”聂小朵一时语塞,气得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到项瑜面前。 项凯昊和聂莞尔听着两人的对话,对峙在原地,都没有做反应。 聂莞尔知道,她的女儿可不是好惹的,她才不担心吵不过许依一教出来的儿子。 项凯昊看着聂莞尔堵在门口,并没有要去阻拦的意思,聂莞尔是在等着看,他会怎么做。 他该怎么做? 项凯昊叹着气,这吵架,项瑜肯定不是聂莞尔的对手,那小女孩肯定要泼辣多了,所以聂莞尔一点都不着急,就这么站在门口,得意地看着项凯昊,像在炫耀着。 聂小朵说许依一连门都进不来的时候,聂莞尔的笑容很放肆。 项凯昊推开聂莞尔,出来拉架,聂莞尔不急不忙的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能怎么做? 总归不能跟小孩子置气吧。 聂小朵一时找不到话回怼,嘴里骂着脏话,抬手一巴掌要打项瑜的脸。 猝不及防。 项家老人还没来得及起身阻止,项瑜抬起左手挡下聂小朵的手腕,双手拽住挥在半空的手臂,侧身弯腰,一个漂亮的过臂摔把聂小朵摔在沙发上。 摔肯定是没摔着,却把聂小朵吓得惊叫大哭起来。 这可把四个大人吓死了! 这项瑜居然还有这一手。 项凯昊知道许依一有带着项瑜上各种兴趣班的,他从来没有过问过,却没想到这孩子在家里能用到这一招。 “项瑜!不能打妹妹。”项凯昊大声阻止道。 “爸,她先动手打我的。”项瑜解释说。 “对对,妹妹先动的手。”项奶奶把项瑜拉到怀里,护着,如果她的孙子没有还手,那挨打的可就是他的孙子了。 “小朵,你也不能打哥哥呀!别哭了,没事,吓着了是不是?”项爷爷假意地拍拍聂小朵的背,安抚道。 聂莞尔气汹汹地看着项凯昊,看他怎么办?他儿子都对她女儿动用武力了。 “我这是本能,要不是因为你是女孩,我一脚就能把你踹飞。”项瑜说。 “小瑜,你练的这些不能乱用。” “学来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么,她先动手要打我的,我总不能站着被她打吧!” 那也是,是聂小朵先动手的,他们都看见了。 项凯昊耸耸肩,点头表示赞同。 两个老人把两个小孩分开,没有再说话。 聂莞尔怒视着项凯昊,当着老人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抱着聂小朵安抚着。 项瑜得意一笑,又窝在老人中间刷起手机。 项瑜没有吃亏,让两个老人甚是满意。 他们一直觉得项瑜被许依一带着,会像许依一一样软弱没有脾气,容易被人欺负,这下看来,他们的顾虑是多余的。 许依一在公园的湖里救下一母女的过程被路人拍下,发在网络平台上,开始流传。 “爸爸,爸爸。”项瑜刷着手机,兴奋地站在沙发上,喊着项凯昊。 项凯昊为了躲着生气的聂莞尔,假装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早就已经收拾好了,蹲在行李箱旁边。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项瑜一嚷嚷,把他吓了一个激灵。 “奶奶,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我妈妈?”项瑜把手机凑到项奶奶眼前。 视频里两个人在湖中间僵持着,经过一翻水花后,一个人在水里把另一个人拉回岸上来。 “你妈妈掉水里了?”项奶奶惊呼道。 “什么?” 项凯昊从房间里冲出来,就对聂莞尔的眼神对上,差点没刀死他! “不是我妈掉水里,是我妈妈救了一对溺水的母女,我妈怎么可能掉水里?”项瑜自豪地说。 “噢?”项凯昊松一口气,“淡定”地从项瑜手上拿过手机看,确实有些像许依一,在路人的欢呼声中,湿漉漉地被几个年轻的路人从水中拉出来。 视频还没看完,就被项瑜抢了回去。 “你爸还不会游泳呢。”项爷爷随口说一句。 “我爸会,我爸说,他游泳是我妈妈教的。我也会。”项瑜得意地说。 “游泳太危险了,你妈怎么能带你去游泳呢!?”项奶奶说。 好吧,聂莞尔又得刀他了!项凯昊的皮夹克今年多少有点漏风了。 也许是因为聂小朵的话刺激了项瑜,他才会更肆无忌惮地提起许依一,项凯昊害怕会再起争执,收拾好项瑜的行李,早早带着聂莞尔和聂小朵回家。 项凯昊清楚这事情与项瑜无关。 他不愿意让聂莞尔带着聂小朵与项瑜见面,就是担心聂小朵的脾气。 项瑜是被许依一带大的,他清楚许依一教育孩子的理念,与聂莞尔是天壤之别。 他担心项瑜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妈宝男,会懦弱会被人欺负,看起来,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反而,聂小朵那无理的样子,跟聂莞尔越来越像了。 第18章 男大的脑洞朴实无华 栾翰吃完晚饭,做好家务,又找了一个借口跑出门去,他贴在项家门口,听到了项家的嚷嚷声,嗤着鼻头,赶紧跑开。 这种争吵声伴随过他的童年。 许依一在这扇门后的那几年、许依一消失后的那几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动静。 他在这两对门的走廊里再看到的,关于那个陌生女人大着肚子的事情,没有告诉许依一。 他又钻进了许依一的被子里。 就像中了蛊一样,从离开许依一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想她,想陪她,想睡她,想满足她,想把所有的体力和时间都给她。 他从来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年纪放在眼里,她在他眼里还是那十年前年轻又温柔的小阿姨和大姐姐。 只是他长大了,她还像十年前那样温柔。 他叫她姐姐,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短,越来越近。 栾翰直接找到她的酒店来,许依一明白他的意图,明天就要走了,这孩子恋恋不舍的发挥着他那滔滔不绝的精力。 毕竟是新年,哄孩子还是得用礼物。 许依一拎了一鞋盒纸袋,递给栾翰:“新年快乐,送给你的。” 栾翰有些小意外:“今天你们逛街买的?”跟项凯昊逛街给他买东西? “不是,昨天买的,给小瑜买的时候一起买的。” 噢。她这是把他当儿子了?栾翰有些不快,没有表现出来。 “我也有礼物。”栾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壳,背面上印着大大的h爱心y,从床上拿起她的手机,把那bulingbuling的手机壳换成他的手机壳,又拿出自己的手机。 一模一样的手壳。 不愧是男大的脑洞啊,这么朴实无华。 “哇噢。”许依一尴尬不失礼貌地笑道,点点头。 偶尔这么朴实,倒也是一种乐趣。 在床上在地上在窗下在椅子上在洗手台上在马桶上在花洒下…… 许依一把她会的全都给栾翰用了一遍,花了两个小时,栾翰气喘吁吁地叫停。 就是为了让他尽兴,许依一从来没有那么累过…… 栾翰伏在她的身上,汗湿了全身,双唇落在她的脖间,喘着气:“许依一,我好爱你。” 他没有叫她姐姐,这让许依一一下子从尽情中清醒过来。 如果说爱,那她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她把栾翰的脸从肩上捞起来,抚开他额前汗湿的刘海:“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 栾翰撑起上半身,看着许依一的表情变得很认真。 许依一推开栾翰,拍拍他的紧致的翘臀,许依一从他身下钻出,直奔卫生间:“去洗洗,我们下楼吃点东西。” 说爱?她不敢! 这对她来说,只是一场短暂的游戏而已。 不说爱,不谈未来,不许承诺,随时可以从对方的生活中消失,是许依一这几年来的习惯。 可这孩子看起来当真了。 栾翰一直想要问清楚许依一说的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栾翰陪着许依一吃了些东西,往回走,一直闷闷不乐。 年初一的大路两边灯笼一直亮着,行人很少,却不失喜庆,远处的夜空中燃放着别人家的烟花,绽放,消逝,再绽放,再消逝。 她跟栾翰也该如此。 “姐,你说的不可以,是什么?你要不告诉我,我今天晚上就不走了。”栾翰知道许依一不愿意让他留宿,借此“威胁”她。 “我明天就走了,以后,我们还见面吗?” “当然见,为什么不见?”栾翰放慢脚步,许依一的手一直插在外套口袋里,不愿意与他牵手,他把手插进她的口袋里,握着她的手。 “我们的事情,你会保密吗?” “保密?跟昊哥保密吗?你们不是不在一起了吗?” “跟他没关系,我跟你,我们两个人,到今天为止,可以吗?” “你是想要分手吗?” 分手?他们之间有在一起过吗?他们只不过是身体和身体之间的关系。许依一蹙起眉头,难道不是? “我们之间,没那么复杂。”许依一笑笑,挣脱开他的手,把他的手拿出来,撩了撩他的双下巴,像他小时候那样。 “一直都不复杂,我就是喜欢你。” “你这样说,我会害怕的。”许依一一边走一边抬起头看他:“你要是这样说话,我更不敢面对你了。” “那这几天,你是什么意思?你只是想……”栾翰一着急,想不到一个更好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们这是一夜情?” 一夜情,还挺好听,放在她的意识里,那也只是个火包友。 无论是谁,她和谁,都不会有确定的关系,她也从来没有想要跟谁确定过关系。 既然要走,还是得好好说清楚的,她确实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年轻波波脆的男大。 “可以算是。”许依一点点头。 “许依一,我不是,我是认真的,我……”栾翰回想着,他们每一次……是不是有哪一次他们肯定有说过喜欢,说过要在一起的话的。 不然,他们怎么会每次见面都做,每次都为对方做那么多那么久呢? 却没有,他慌乱地在他们的记忆里,确实从来没有听到过许依一说过喜欢和爱。 他,只是她在孤身一人在临安时的玩物? 她是在玩他? 他却用了真心,他以为那醉后是她的真情,她每次叫他的名字时也是真情…… 这不是因为爱吗?又或者只是一点点喜欢…… 第19章 浓浓的渣味 栾翰看着许依一淡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微微勾起的嘴角,并没有因为她说出的话而有一点难过。 甚至,有一点欢欣。 “小翰,谢谢你在这几天陪在我身边。” “就只能是这几天吗?”栾翰有些生气。 “对,就这几天,我明天就要走了。” “可是我可以去找你的,我在银城上学,你说银城离你很近,你可以去找你。” “当然不行。”许依一被栾翰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我们的生活没有交集,你回银城好好上学,来找我做什么?” 找她做什么?他回到银城,他身边那么多同龄的女孩子不香嘛,来找她做什么? “我找你当然是因为……”栾翰话还没说完,听明白了许依一的意思,她是想玩完了就算了? “没有因为什么。”许依一紧接着栾翰的话,紧贴在栾翰的身上,把他逼到了路边爬满枯藤的围墙上,双手插进他敞开的外套里,扶着他的腰,你仰起头看着他:“你说你长大了,你可以像男人一样处理好我们的关系,对吧。” “我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不行。”许依一摇摇头,微笑着哄道:“我不行,你是大人了你应该懂的,我不怕你昊哥知道我们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不会跟你有名义上的关系。” “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一样保持联系,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拉黑微信,这几天当做从来没有遇见过。” 她是怎么用这样的微笑说出这么渣的话的? 她是怎么在这一瞬间变得那么陌生的? 栾翰把她的手从他手上拿下来,这话,刺进他的心里,生疼生疼。 “你是认真的吗?” “选择权在你,我都可以。” 许依一无所谓的表情,让栾翰的脾气涌上头,他一把推开贴着自己的许依一,她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 自知理亏,她说出这话的时候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渣味。 这相比之下,她与陆天奇的关系处得最融洽,不谋而合的相处关系,让他们这五年来从来没有因为谁而影响了对方的生活。 这个时候她居然有些想念起陆天奇,她并不希望伤害栾翰。 “你这几天就是在玩我是吧,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让我跟你做?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跟我做那么多次?”栾翰哭着,冲着许依一大声地吼着。 夜里的街道上,除了摆摊的人,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路人,听到喊声纷纷看过来。 许依一背过身去,牵起栾翰的手,拉起他外套上的帽子盖住半边脸:“你别生气,我们真的不合适。” “原来你是这种人,那就拉黑,谁也别联系谁。” 栾翰狠狠的挡开许依一的手,向街的另一边跑开。 手被栾翰打得生疼,许依一看着栾翰生气跑走的身影消失在路灯下,套上外套的帽子继续向酒店走去。 也好,拉黑,也是她的选择之一,只不过,这项选择是她最坏的打算。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五年前,她从临安离开时,也是抱着满满的喜欢回去的,跟陆天奇也有过很长的一段疯狂,相互迷恋着对方的身体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陪伴。 但这些享受在时间里,慢慢的成了负担和不满。 他只顾着自己舒服着要她做很多尝试; 她演得越来越敷衍再也不如刚开始那样兴奋,让他满满地挫败感; 两人要的再也不是对方愿意给的,才渐渐的回到现实。 渐渐的懂得了,有些东西,并不是只有这一个人才能给的。 好又好在,这段关系两人从来没有想过要负起什么责任。 不喜欢了,不约便是了。 无聊了想要了,再约也行。 但她不能这样对栾翰,他再长大,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 —— 生涩的把第一次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却只是因为这个人只想要的几天的陪伴。 这对栾翰来说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许依一在他的眼里是温柔的,是善良的,无论是对着别人,还是对着他时也是这样,可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会做这种事情? 她只是因为寂寞,才需要他? 当他是什么?是一个满足她的,没有感情的机器吗? 她还给他花了钱,买了礼物,这些都是他这几天陪她的报酬吗? 栾翰一边哭着一边跑,跑回家,跑了足足4公里。 回到家时,项家已经灭了灯,项凯昊的车没有在停车位里,他没在留在项家,又去了另一个女人家。 那个,肚子微凸的女人家。 他不敢告诉许依一,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 许依一明明就知道项凯昊有另一个女人,他们在外面有另一个家,为什么还要守着这个男人,为什么不离开他? 因为他的钱? 这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女人! —— 另一场争吵,在一套复式楼里开吵。 聂莞尔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砸在电视上,屏幕裂开了花。 聂小朵若无其事的上了楼梯,回房间前冷冷的丢下一句:“你们吵小声一点,吵到别人家又来敲门丢不丢人?” 当然丢人,可聂莞尔非得要吵。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砸,继续砸,你喜欢砸就砸。”项凯昊双手叉在胸前,站在阳台门口。 他打开阳台的门,吹着外面的冷风,让冷风都灌进来,把这个发疯的女人吹醒。 “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跟许依一离婚?”聂莞尔指着项凯昊一边哭一边喊。 “那我把房子跟钱都给她,我们俩搬出去,重头来过,你愿意吗?” “凭什么呀?你告诉我凭什么呀?这几年,你爸妈不都是我照顾吗?她做什么了?她什么都没管,你妈不舒服去医院不是我带去的吗?她在做什么?她跟别的男人搞事情,你还在这以为她对你多好似的,她要是对你好,她会走吗?” 又来。项凯昊冷笑一下。 “我儿子是她带大的!她离开临安就是我欠她的。” “终于说出来了是吧!你欠她的,你不欠我的?我背负着勾引别人家老公的名义过了五年,到头来,你还要把钱和房子给她,让我跟你重头来过?” “我欠你什么了?我是钱少给你了还是每天不回家了?我买这个房子是为了什么?” “你买的房子是为了你自己,写我名字了吗?没有吧!我住着,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这房子为什么不能写你名字你不清楚吗?你的征信贷不了款!” “你明明就可以一次性付清!” “我哪里来的钱?我不可能真的卖了那套房子来给你买这套房子吧!” “你这几年人在我这,心都还是在她那,我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你一转眼就去找她一家三口团聚,是吧,你喜欢年纪大的,是吧,她是不是被别的男人调教得更厉害了,你更喜欢了是吧?” “你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聂莞尔比平时更加歇斯底里,捧着肚子哭着喊着,砸着手边的东西。 第20章 不一样的人,一样的生活 聂莞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嘴里骂的话项凯昊也听不清,大致就还是些重复着许依一贝戋女人,在别的男人那学来的贝戋活勾引项凯昊…… “我这两年已经没有跟许依一带孩子出去旅游了,每次都是她把儿子送到临安来,我去接了之后就各自走了,她连家里都没回,你还想怎样?” 项凯昊看着聂莞尔哭,还是心软了,语气也缓和下来。 他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但聂莞尔从来都不相信他,只要他跟许依一见过面,就算带着项瑜,她也认为他们去开房了。 在聂莞尔心里,项瑜多精明呀,自己爸妈开房,他肯定会帮他爸妈藏着掖着啊! 聂莞尔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她就是这么把项凯昊从许依一身边拿捏过来的,女人的手段她自知自己最清楚了。 “你不能再给她钱,跟她离婚,给她20万的补偿金让她把项瑜的抚养权给回来,你的儿子凭什么给她养啊,到时她找个新的,叫别人爸,你不就白养了吗?” “20万?你觉得她会愿意吗?别说20万了,我想要离婚证,净身出户儿子也得跟着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去打胎行不行,我的儿子就不值钱是吧!”聂莞尔说着,又嚷起来。 “你又不想给她钱,还要跟她抢孩子,这怎么可能?”项凯昊也不想再吵了,说:“那我明天送她去机场的时候,就跟她签协议,她把离婚协议也带过来了的,我净身出户,孩子她带着,我跟她断绝所有的关系,行吧,等过完年再叫她回来一趟去办证,有离婚协议,谁也不会再反悔了,正好这几天你在家里收拾一下,看看出租房。” “你有病啊!你净身出户我们喝西北风啊?” 真的到项凯昊要签协议要净身出户的时候,她又害怕了。 她怎么可能会再跟他过没有房子没有钱的生活? 可是她着急结婚啊!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了。 项凯昊不肯跟许依一离婚,更多的是为了许依一手上的那个儿子,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 她过年前刚瞒着项凯昊去找黑诊所做了b超,她还不信,托关系把血送出国,确定了她肚子里确实是个女孩。 她必须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让他们离婚,她的肚子,是最好拿捏项凯昊的把柄。 这个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离婚之事,再次成了没有结论的争吵。 也不能说毫无意义。 每一次争吵都磨掉项凯昊的耐心,他居然有点期待离开临安,自己一个人去银城。 —— 翌日。 项凯昊送项瑜和许依一去机场。 项凯昊体贴的陪着托运了行李,还有一点时间,就站在人少的角落里等了一会。 被别人调教过的男人,确实比一手时更好用一点,至少,现在知道帮提行李了。 许依一想着,自我嘲笑一番,自己御夫之术确实不如聂莞尔啊! “要回去了,就那么开心?这么不想待在临安?”项凯昊发现许依一在笑,问。 “我今天就能回家,也能齐齐美美的跟我爸妈过年,当然开心了。”许依一说。 “今年委屈你了。” “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放几天假买买买也很开心的,还得谢谢你给了我们这么好的经济条件。”许依一一边薅着项瑜的头发一边说。 “小瑜,你拿我手机去那边玩把游戏就可以安检了!”项凯昊把手机交给项瑜,许依一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家伙揣着手机就跑到另一个入口的门后面,蹲下开起timi。 “又让他玩手机!”许依跺着脚,瞥一眼项凯昊,还好他们没有在一起,否则每天都会因为这些小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分开的这些年,乳腺也不增生了,淋巴都通顺了…… “过完年,我就去银城报到,至少得在银城待5年,如果顺利,可能会在那里定居。” “银城也挺好的,一线城市,就是有些热,你可能不习惯。” “到时我们见面就方便一些,不用坐飞机了,我查了一下,高铁半个小时就可以到。” “是不是因为你要去银城,聂莞尔才逼着你找我办离婚?”许依一说完,项凯昊低头默认,她冷笑一下:“我是怕你会后悔,但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这一步我会陪你走的,现在,我们之间就剩这个证而已,一旦我把证跟你办了,你就只能跟她结婚,五年了,现在还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你想清楚了吗?” “我会慎重考虑的。” “你车上,我还留了一双鞋,给你爸妈邻居那孩子买的鞋,这几天过年,那孩子还陪我逛了不少地方,送他的礼物,你什么时候回你爸妈那,帮我带过去给他。” “噢。”项凯昊这才想起来,那个溺水视频里的年轻路人里就有栾翰吧:“你下湖里救人去了?我昨天才看到平台上的视频。” “嗯。” “那么冷的天你瞎掺和那玩意儿干嘛!” “一妈妈一女儿,掉水里去了,岸上一群人不会游泳,大过年的,总不能站岸边看着她们被淹死吧” “那水多冷啊,冻感冒了怎么办?” “去医院打了针,拿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你还去医院了?你一个人去的?” “出租车司机送我去的。” “那你怎么不叫我呢?” “叫天天都不应,还叫你呢,那个点,你恐怕连我电话都不敢接。”许依一笑得很淡然,却让项凯昊心疼起来。 他几乎都不记得,当初他怎么会觉得,跟聂莞尔在一起,会比跟许依一在一起要舒服的呢? 当初的聂莞尔,是哪里比许依一好了? 正如许依一五年前跟他说过的话一样:日子过久了,他又把日子过成了以前的样子,人不是一样的人,可日子,却是一样的日子。 现在,还不如五年前。 至少没有永无止境的争吵。 许依一进安检前,轻轻地给了项凯昊一个拥抱,像每次分开时一样,说着安抚他的话,少吵架,多让让她,开心一点,别让自己太累了,少喝点酒,钱赚少了没关系她跟项瑜少花点也没问题的…… 这一次,项凯昊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第21章 无处可去的人 项凯昊进退不能。 聂莞尔怀有身孕,逼着他离婚。 许依一从来没有提过要让他净身出户,这个“净身出户”只是为了拖延离婚。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聂莞尔使计怀上孩子,死都得把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还好,如果是个女孩……那他更不可能离婚…… 对于这些事情,项凯昊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与许依一之间的关系,她给他带好孩子,他给她好的经济条件。 关于聂莞尔怀孕,他没有跟许依一提过,在临安的这几天是唯一可能会露馅的机会。 许依一的边界感让他很有安全感,也很愧疚,还有一丝怀念。 对一个正常和平的家庭环境的怀念,对一个温柔女人的怀念…… —— 项凯昊从机场回来,没有回家,直接回了项家,敲开栾家的门,栾翰哭红着双眼无精打采的开门,见是项凯昊吃了一惊,像被捉奸一样慌张,立马清醒过来。 “昊哥?” “小翰,小瑜妈妈说让我把这个给你送过来,说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栾翰这才低头,接过项凯昊手里的纸袋,心里慌得一批:“谢谢昊哥。” “怎么了又被你爸揍了?这眼睛哭得跟桃儿一样。” “没有。”栾翰心里骂道,还不是你老婆害的!! “长大了也得听大人的话,大过年的别惹你爸生气,湖边什么的少去知不知道。” “嗯。”栾翰也不敢说话,这许依一怎么连他们一起去了公园的事情也跟项凯昊说了? “没事,新年快乐。” 项凯昊送完鞋,关了门,也没有回家,这老人的房子,没有项瑜,他回去还得听老人唠叨,刚把孙子送走,肯定还在伤心中。 到头来,真正无处可去的人,是他啊! —— 栾翰收了鞋,坐在床上,新鞋拆了穿在脚上,刚刚好。 她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偷偷看过他的鞋码呢?趁他洗澡的时候? 她明明就有用心对他的,怎么就能说出那么狠心的话呢? 栾翰想起许依一淡然地表情说出冷漠的话,还是很受伤。 他在昨夜跑回家的路上就已经把她拉进黑名单里,他不知道许依一是不是有找过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担心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心疼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舍得不得他? 但她肯定已经离开临安了。 她还叫项凯昊把她送他的礼物带了回来。 项凯昊是知道他们在这几天有见过面的,是许依一说的,还是被人看到了公园里救溺水母女的视频被发现了。 他好想她,他想问问她,真的不要他了吗? 栾翰趴在床上,想到许依一时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脚上还穿着鞋底干净如新的新鞋。 栾翰在聊天框里输了信息久久没有发送出去:我想你了。 陪着他的青春年少记忆里隔壁家的小阿姨大姐姐,曾是他的白月光。 栾翰默默地把许依一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还是一样的头像,朋友圈里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关于项瑜的信息也没有。 她本就是那么低调而冷漠的人吗? 她不在乎项凯昊会知道关于他和她的事情吗? 他是一点也不了解她,离开老公五年的女人,在床上教给他的,是五年前的技能还是这五年里也同样有了别人? 可他还是想她。 栾翰按下发送,他还在她的微信里。 许久,没有收到回复。 她是不是找过他,可他却把他拉黑了。 她生气了,不理他了。 栾翰趴在床上,脱掉新鞋抱在怀里,哼唧着又哭起来。 —— 许依一再打开手机的时候,已经落地银城,他们需要从银城转个动车回南乡。 地铁就可以到动车站,她的好闺蜜高曼非要来接。 她要来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一见面,给项瑜递了个大红包之后,正入主题。 原本高曼过年是要回家的,约好了初三的时候再从南乡回银城,要顺便把他邻居家打八杆子才打得着的表弟接到银城。 过年前临时有事没回南乡,可又答应了要接他到银城,不好推托,正好,许依一回来了,不就正好了么。 “你哪来那么小的表弟,那么金贵还要开车送过来?家里有皇位怕被打劫啊?”许依一坐在副驾上打趣道。 “不小了,比我们小两岁。” “妈耶,比我们小两岁,不能自己坐动车啊?” “他身体不好,有心脏病,他妈又得在家照顾老人,你就负责帮我把他送过来,然后吃住行我包了,住两个晚上,白天我陪他去医院检查,你到处逛逛,等检查完了再帮我把他带回来。 噢,原来如此。如果不是不得已,高曼也不会开口。 大过年的,她们这个年纪的群体不是要顾着婆家和娘家两边跑的,就是要伺候两家老小。 只有许依一这种不用管婆家,娘家还很优质的女人,能有这个闲情帮她了。 “逛就算了,我在临安逛到想吐了!” “说到临安,你和男大的帮事,我还是要好好听听的!” “闭嘴啊你!”许依一甩她一个眼神:小孩子在,乱说什么呢? “我懂我懂,我会把酒都备好,等你的故事!”高曼坏笑着,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听这刺激无比的年轻男大是怎么一场狂干两个小时的。 高曼,是许依一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一直联系着。 在许依一刚回南乡时,她们曾经失联过一段时间,原因居然是因为她的前夫范雨夫不让她跟许依一玩,就是那种:我老公说你三观不正,不让我跟你玩! 没想到,当时的高曼居然就真的跟她断了联系。 直到高曼和范雨夫离婚,在一个雨夜,高曼开着车顶着大暴雨从银城冲回南乡,出现在她家楼下,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她们才重归和好。 至于范雨夫不让高曼跟许依一玩的原因,许依一也觉得很冤枉。 高曼常跟范雨夫叨叨:许依一的老公给她多少钱,给她买了房子,放假还来找她,对她有多好多好,她可以不用上班,只用带孩子,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去做美容做头发做运动…… 可范雨夫却说:一个正经的女人怎么会这样不上班要用老公的钱?不跟老公住一起,自己带着孩子回娘又是什么正经女人,这种女人的三观不端正。 正经女人就应该自己找工作自己带孩子不应该让男人养着,高曼现在看着的许依一生活得好都是假象,许依一的老公指不定早就已经有另一个女人了,指不定背着人的时间都把眼泪哭没了…… 许依一:…… 就这样,许依一被范雨夫拉到黑名单。 第22章 涅盘重生,王者归来 确实,许依一回到南乡时,已经没有了眼泪。 她的眼泪,早在临安时已经偷偷流干,从某个角度来看,范雨夫说的也没错。 许依一倒是无所谓的,范雨夫也不是什么好鸟,她只是心疼着高曼被范雨夫pua得真的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高曼就像范雨夫说的那样,上班赚钱带孩子一起养家,一起养着范雨夫外面的那个女人。 范雨夫养的那个女人,肯定也是他口中的那种不正经的女人吧!不然,怎么还得让他养呢?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相比之下,项凯昊又上了大分! 高曼回来找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缓过来。 割腕的时候是许依一熬着夜守着她醒来的; 跳楼的时候,是八块腹肌的橘色小哥哥把她拉回来、许依一六个巴掌扇醒来的; 无数个喝醉的夜晚,是许依一把她扛回家跟着她一起哭过来的; …… 涅盘重生,王者归来。 高曼本就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虽然长相不算优质,也算中规中矩,爱好广泛,虽然不精,但用在业务上足够让人眼前一亮,唱歌跳舞,应酬喝酒,交友甚多,开朗外放……关键,她能赚钱。 所有的优点都是许依一羡慕的。 许依一就不明白,这样的女人,范雨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要说高曼的缺点,就是许依一的优点。 高曼太高调,太强势,脾气太急,说话重,容易引人不适,但没有心眼,说的气话说过就忘记了,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解人意…… 好和坏,都是男人自己定论的。 他们爱的时候屁也是香的,不爱的时候,吻都是臭的。 既然许依一不让她死,那她就只能继续活下去。 高曼回到银城,有了自己的事业,带着两个孩子,也算自在。 只是许依一知道,高曼的自在,是演给她看的。 在高曼的心底,她期待着有一天能求范雨夫原谅她,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许依一不解,她没犯错,她求什么原谅? 她不说,她也不问。 ——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 许依一回到娘家,沙发上一躺,等着吃饭; 吃饱饭一趟,等着餐后水果; 王可念把水果切好,放到沙发上——许依一的手边,才出门去跳广场舞,大过年的只要不下雨不下刀,广场舞一天都不落下。 其实,许家老两口,并不像项家老两口那么重视团圆,许依一和项瑜在不在家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 主要还是因为许依一不想留在临安罢了。 吃饱喝足,许依一留宿在帝景湾a座1801,这离娘家近,走路三分钟,还不用自己做饭,反正,第二天又要去银城了。 许依一一般不带项瑜住在1801,总觉得这里有过别的男人,对孩子不好。 陆天奇发来微信:你在1801? 许依一:嗯,刚从临安回来。 陆天奇:难怪几天不见人影,我在楼下。 许依一:我儿子等会儿会过来。 陆天奇:好吧,那就下次吧。 一如从前。 陆天奇找她的时候通常是已经到了楼下看到房间灯亮着,如果许依一想要,就会叫他上来,如果她不想,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许依一还没从栾翰的劲中缓过来,怎么可以啃得下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呢? 对了,栾翰。 中午收到栾翰的消息,一直忘记回复了。 许依一:我到家了。 栾翰:我想你了……表情包 我真的想你了……表情包 对不起,我不该骂你的……表情包 你原谅我好不好……表情包 我听你的话,你说不做就不做了,你不要不理我……表情包 许依一一句话也没来得及回复,一长串信息又传过来,她勾起嘴角笑,这才是她想要的。 做还是可以做的,她只是不想负责任,不想要确定关系的关系而已。 这种关系并不是所有人能接受的,更何况是一个刚满20岁毛刚长齐的孩子呢! 许依一:谁家小奶狗这么听话呢!爱心。 栾翰: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许依一:还有些地方在生着气的,比如……坏笑表情包。 栾翰:我会控制不住的…… …… 拿捏栾翰,对于许依一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 高曼把那个心脏病的表弟微信推了过来,许依一加上,微信名叫另一颗心脏?好阴森的名字,都生病了怎么还取一个那么不吉利的名字呢? 为了接这金贵的客人,许依一出发前还把车送店里深度清洗了一遍。 疫情前买的奥迪a6l,刚买完没多久,疫情开启,四年过去后,车崭新得跟刚买的一样。 车平时许?开得多,车上清出不少烟灰。 手扶箱上还放着备用的香烟。 到了约定好的见面地点,高曼家的小区门口。 一个高个子白净的男人从楼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只不大的行李袋,一身浅灰色轻便运动装,骚粉色的运动鞋,头上戴着鸭舌帽。 啧啧啧。闷骚男哈。 许依一来之前已经把车牌和车的照片都发给了他,他拿着手机打量着,向她走过来。 许依一下车:“哈喽,小宁吗?我是你曼姐的朋友。” “你好。”宋宁的声音低沉,但很清晰。 甚至,有点眼熟。 “你腿长,要不坐前面?”许依一记得高曼的交待,病人,要特殊照顾。 她跑到宋宁旁边,接过他手中的行李袋,哟,还挺沉。 “放后排,不占位置。” 许依一“热情”地打开车门,宋宁上车,关车门。 第23章 见鬼了! 许依一上车,系好安全带。 车上了高速,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放着老歌,这副驾上的男人也是老男人了,应该听得惯的。 宋宁的座椅调到最后,椅背放得不高,许依一的肉眼已经看不到他了,就把后视镜调了调,看着镜子里鸭舌帽下,有些熟悉的唇鼻。 绝对不是因为他帅,许依一才觉得眼熟的。 宋宁在帽檐下看着许依一的侧面,听着电台放的老歌,很久以前的老歌,陈慧琳的北极雪。 “这歌,你会唱吧。”宋宁突然说话。 许依一听到宋宁说话,抬眼看着后视镜里,他是在打电话还是跟她说话呢? “跟我说话吗?” “嗯,这歌你还会唱吗?” “我五音不全,不会唱歌。”许依一勾起嘴角一笑,心里默默念叨:还会?她从娘胎出来就不太会唱歌。 “你是许依一吗?” “我是啊,你现在才问,会不会太晚了一点,你都不确定是不是我,就敢上我车?” 这男的真逗! “你真的没认出我来?”宋宁摘下帽子,反着戴,把刘海压在帽子里,露出了白皙的额头,高耸的鼻子和明显的人中也清晰起来,唇色有些发白,看起来有些——额,体力不太好的样子,不瘦,适中。 “额……”许依一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是有点眼熟的,还蛮喜欢的。 “我是宋宁。” “宋……。” 许依一手里的方向盘差点飞出手心,稳了稳情绪,降了速度,靠到右边慢车道。 “宋宁?” 许依一是认识一个叫宋宁的,她高中时交了几天的男朋友,后来她去了北方上大学,大学还没上完,有一年回来时听说他死了,听说是猝死的。 这宋宁?见鬼了! 许依一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尴尬地从后视镜里探着宋宁,越看越像,越看越是慎得慌。 说他是宋宁也没错,她小时候喜欢过这首歌,她确实也唱过,唱过给宋宁听…… “你打过电话给我,给我唱的这首歌,说你喜欢北方下雪,所以喜欢这首歌。” 宋宁见许依一不相信,继续解释着。 许依一抬头看着路边的指示牌,她得进服务区里缓一缓,找一个人多的地方。 这个男人,微信名叫另一颗心脏就算了,该不会是要挖她心脏的吧。 真名叫宋宁?宋宁都死了十几年了! 见鬼了! 车停进服务区里,宋宁一脸懵逼。 许依一慌乱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手里拿着手机跑到几辆车那边的树底下,给高曼打电话。 一脸懵逼的宋宁也跟着下车,站在车门旁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慌张的许依一。 宋宁不解,就算以前分手了,那么多年过去了,这许依一的反应不至于这样大吧! “高曼,你想死啊!你想要我死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出事了?”高曼被这劈头盖脸的死来死去吓死了,不会是宋宁在车上出了什么事情了? “宋宁,你让我接的这个小宁,叫宋宁?” “对呀。” “你不是跟我说他死了吗?” “呸,大过年的,你说什么呢?找个木头敲三下。” 许依一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在身边的树干上敲了三下,一边骂着一边扣着树皮,眼神没有从远处的宋宁身上移开:“你妹的,十几年前,我大学放暑假回来的时候问过你,宋宁人去哪里了,你亲口跟我说他死了,猝死的,我还说,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猝死,你还说,他倒霉呗。” “你别诬陷我,就算是我说的,那也是童言无忌。” “童你妹,劳资亲口问你的,你亲口回答我的。” “你大学的时候问宋宁干嘛,他又不是我们同学,你怎么可能跟我问过他的事情?” “我问过你,宋宁是我高中的男朋友,突然分开的,大学的时候我回来,还想着能不能偶遇一下的,是你说的他死了。” “噢噢噢,你这么说我好像记起来了,那个时候确实也是,我也以为他死了,他这两年才回来的,一直住外地了,你们现在到哪里了?到了吗?你不会是把他丢半路上了吧。” “就丢半路上了。” “你要死啊!他心脏不好,你把他丢半路上,出事了我找鬼去啊!” “我差点就成鬼了,我靠,吓死我了!他认出我来了,到了再说,我们还有半个小时能到银城,一个小时内能到酒店。” 许依一没等高曼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心神未定。 她走到车旁边,问:“上个厕所吗?” “不上。” 许依一也不上,她怕他把车开走喽! 车再次行驶在高速路上,宋宁看着她,久久才问:“你怕我?” 许依一想起刚才的失控,丢脸丢到家了,自我嘲笑一下:“高曼十几年前骗我说你死了,你刚才认我,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没有骗你,现在只有你才能看得见我。” 许依一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宋宁已经用帽子盖住整张脸,她的背脊又一阵发麻。 “好了,不逗你了。” “你想死啊!”许依一被吓得动手打在他的大腿上:“你想吓死我啊!” “我心脏不好,要吓死也是我先死。”宋宁呵呵地笑着,笑起来,脸色红润了一些。 “别闹了好不好。”许依一握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宋宁,他也在看着她。 “好。”宋宁收起玩心。 许久,他没有这样玩闹过了,像朋友与朋友之间一样的玩闹。 车里又安静下来,一首一首老歌播着。 宋宁玩着扶手上的充电线,车钥匙,和烟。 “你抽烟。”宋宁把扶手上的烟拿在手上把玩着,放在鼻前嗅一嗅。 “我车上不禁烟,你想抽就抽。”许依一打开外循环。 “我不抽。” 噢,他生病了。 宋宁以前可是抽烟的。 第24章 那小子真帅 许依上高中时,宋宁已经是混在校外的大高个,明明年纪不大,却装成一个小大人一样,交女朋友抽烟喝酒打架。 对于当时的许依一和其它女同学来说:那小子真帅。 生病了,大高个还是大高个,就是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老公的烟?”宋宁问。 “我爸的,这车,平时我爸在开。” 车上,还摆着那些可爱的小摆件——一排可爱的小柯基,他是不那么相信这么新的车上,老人家会在车上摆这些小玩意儿。 “噢。” “听高曼说,你去银城南方医院复查?” “我以前在临安协和医院做的手术,两年前回来的,在临安住了十几年,一直都在一个医生那看病,他是银城人,今年他休假回银城,他说这两天要回南方医院有个讲座,两年没见我,说帮我看看。” “这医生对你还挺好的。” “挺幸运的,他让我活下来了。” 许依一抬眼看一眼后视镜里脸色有些苍白的宋宁,有些心疼。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把宋宁当初发生的事情大概聊了一遍。 宋宁十七岁那年,心脏突然不适,在家里晕倒。17岁的他抽烟喝酒打架,谁会想到他会有心脏病呢?被救护车接走的时候,医护嘴里嚷嚷着心梗,心肌炎之类的话,在邻居的传言里就成了他心梗了。后来他再也没有回过家,几天后,宋宁爸妈打包行李离开南乡,宋宁再也没有回过南乡,偶尔清明时节会见到宋宁爸爸回来扫墓,谁也没好意思问,毕竟中午丧子的打击谁也不好承受。 两年前,宋宁一家三口突然回来。 邻居们跟许依一的反应都一样,都以为见鬼了! 宋宁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电子监测手环,绑定在宋妈妈的手机上,可以随时了解到宋宁的心脉情况。 宋宁也不再像十七岁时那样高调招摇。他回到南乡甚少出门,见人会打招呼,温和有礼貌。 都说,这是他的第二次生命,虽然没有换成心脏,却换了一个脾性,倒也挺好,邻居们都喜欢他了。 宋宁的病,从十几年前开始就细心养着,费尽了宋爸宋妈的心血,他也还算给力,很多工作不能做,他自己闲着就写写小说,按他说的话就是,他不能过的生活,写下来,就当做自己过过了。 没成想,这成了他们家里的经济主力,在那个小说平台刚风起的年代,他不但能养家,还把看病欠下的钱都还光了。 直到前两年,还光债,还存了些钱,决定回来,让爸妈养安心养老。 许依一也觉得,这样挺好,不抽烟不喝酒,还孝顺,跟她当时认识的宋宁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你后来来找我,找我干嘛?”宋宁的话语中有些不服气,当初小时候,可是她先不见他的。 “不告诉你。”许依一撅起嘴,不想再提这茬。 宋宁的事情说完,还没来得及了解许依一,车就开进了酒店,高曼已经站在酒店门口等着。 高曼是真不把许依一当外人的,她自己挽着宋宁走进酒店,留下许依一拿行李,这手提袋可真沉啊。 各自回房间。 两间房,相邻着。 许依一早就约好了江敏——她以前的老板吃晚饭,每次来银城,两人都会见个面,简单吃点东西,聊聊近况。 江敏,个高,消瘦,很厚的唇,大龅牙,是私立医院的合伙人,比她大12岁的男人,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许依一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单纯得很,江敏很是喜欢。 许依一留在江敏身边工作两年,吊足了他的胃口。 江敏只有一个女儿,他一直想骗着许依一给他生个儿子,他可以在银城给她和孩子买房,她都没有答应。 直到许依一结婚,他都很不舍得,失去这个满满胶原蛋白又听话的女孩。 许依一具有南方女孩的气质,说话斯文,不爱与人冲突,就连生气时都像在撒娇。 许依一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满满胶原蛋白的女孩,而是个更有味道的女人。 江敏自己,也已经是个老男人了!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好的,许依一对于这个老男人江敏来说就是这样。 刚回到南乡时,许依一周一到周五,早上送完项瑜去学校,驾车到高铁站,坐半个小时高铁到银城,江敏九点在银城高铁站接她到医院,上班,下午三点半坐高铁回南乡,接孩子放学。 从疫情开始之后,许依一就全身心从这工作中退出来,不再来回奔波,偶尔有空会回医院,陪陪江敏聊聊天,吃个饭。 就像这一趟送宋宁到银城,高曼陪着宋宁在酒店小作休息,她便有时间自由活动,会会江敏。 —— 江敏约在许依一酒店附近的小餐厅,吃得很随意,简单的简餐套餐,安静的环境。 这也是按着许依一的喜好定的。 不得不说,江敏除了年纪大一些,人长得丑了一些,对许依一却是特别的好。 “不是昨天刚回银城么,怎么今天又从南乡过来了?”江敏也是随便吃点,等会儿回家,在老婆面前还得再吃一顿。 “昨天下飞机直接从银城回了南乡,今天帮个朋友送个病人过来,得待两天,就在南方医院。” “那离我们医院也很近,那你这两天要不要去我医院坐坐?” “你们不是也还放假么,医院也没有人,不去了,陪朋友呢。”坐坐?许依一心里一笑。 江敏的办公室是套间,里屋有一个休息室,他在那里睡过不少的小护士。 她也在场。 “这么多年了,还不愿意跟我。”江敏笑得很爽快,许依一一如既往的拒绝他,邀她也成了他们每一次见面聊天必经的过程,万一哪天许依一愿意了呢。 “跟你吃饭不开心吗?”许依一说。 “开心,见到你就开心。”江敏看着许依一手上的戒指,自然的拿起她的手摸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调侃道:“还没离呢,说了几次去离,离了几年也没离成,你怕什么?” “是他不愿意离。” “离了也不怕,你离了,我养你,你跟了我,生活肯定不会比现在差。”这一点,江敏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的医院,账面上能入到他口袋里的钱少说也有千万,除了一些收不回来的尾款或者罚款之外,对许依一来说,也是一串可观的数字。 只是数字而已。 如果当年不是为了生项瑜,她跟着江敏,到现在的日子也不至于这样憋屈。 在外人看来,她看破了红尘涅盘而活,有车有房有钱有孩有人养有老公还不管她,这是多美好的生活…… 也只有身在其中的她自己才知道,她无论身在哪里,从哪张床上醒来,夜里抱过谁的身体,她再也没有家的感觉,无时无刻,像漂泊在海上的漂流瓶,遇上谁,打开一次,合起来再继续抛进海里…… 没心没肺地活着。 第25章 小左,小右 再回到酒店时,已经有些晚了,高曼说她备了酒,要听故事了。 在她房间。 高曼还是有些情调的,备的红酒,三粒精致的小蛋糕,和一些水果点心坚果。 “你这搞得我们跟燃冬一样,又不是谈恋爱,你搞这花哩花俏的。”许依一嘴里这么说着,在高曼旁边坐下,等着她拍好照片:“照片p好了发给我,我也要发个朋友圈。” “你又不爱发朋友圈。” “平时没有值得纪念的事情,当然不爱发了,你管我!”许依一怼道。 “今天年初三,有什么好纪念的?” 三人入座,高曼给两支酒杯倒上红酒,宋宁的酒杯里倒上白“酒”——凉白开,三人举杯,拍照。 “新年快乐。” 迟到的新年祝福。 高曼一口干杯,许依一也没逊色,一口干掉。 两个女人随口一句什么话,一言不合就干光杯中的酒,宋宁坐在一边看着也挺带劲儿的。 听着高曼说着她跟前夫的事情,她的前夫范雨夫跟那个女人分手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又跟踪他去了,发现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他能换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换成她呢?她哪里不好了? 说着说着,借着酒劲又哭了起来,她都愿意原谅他,只要他愿意复婚,以前的事情她可以不计较了,他为什么不能继续爱她呢…… 看着高曼几年还没能走出来,许依一就默默的听着,高曼喝一口,她也陪着喝一口,眼泪悄悄地在眼眶里转着,流下来的时候再悄悄抹掉。 劝高曼的话说腻了,干脆就不说了,她喝完哭完,等酒醒了,她还是那个女强人高曼。 “死渣男,范雨夫那个贱人,我祝他除了在我床上之外,都石更不起来!”说完,酒杯碰了一下许依一的酒杯,又喝光杯中的酒。 女人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狠啊! 许依一提起酒杯,看着坐在对面的宋宁,他的水杯好久没动了:“嘿,宋宁,碰一个,喝水也得入戏啊。” “你们刚才碰的是石更不起来,我不碰。”宋宁收起他的酒杯,端在手上。 “你又不能用。”高曼说:“又不能用,硬不起来怕什么?” 许依一在桌上踢一脚高曼:“你喝多了哈。”这口无遮拦的劲又来了。 “我没喝多,我们两个人才喝了一瓶,还有一瓶,到你了,我要听男大的故事。”高曼喃喃地说着,又给酒杯里续上了小半杯红酒,想想不够,又多续了一点,越想越兴奋,咧着嘴笑着,倒了大半杯红酒:“这故事比较刺激,可以喝大口一点。” “没有故事。”许依一在桌底下又一踢了她一脚。 这八卦事主就在眼前,高曼怎么可能会放过:“你明明就有那个20岁的小处男嘛,不是一次两个小时嘛。” 高曼的眼睛里除了还没流干的眼泪,还放出了那中年妇女对年轻肉体的渴望。 许依一尴尬地抬眼看着宋宁,宋宁也正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你看他做什么,他都三十五的老男人了,身体也不好,别说两个小时,女人他都不碰一个。”高曼伸手在许依一面前,把许依一的思绪捞了回来。 “喜欢男人了?”许依一巧妙的把话题转到宋宁的身上,问:“你现在喜欢男人?” “小右,跟姐姐打声招呼。”宋宁举起右手,向许依一晃了晃。 “?小右是谁?”高曼疑惑地看着宋宁,宋宁基邪魅一笑,没搭话,又看向许依一。 许依一空出两只手,悄悄在桌下,右手握住了左手的食指,来回移动两下。 高曼“噢”了一声,恍然明白,瞥一眼宋宁,气乎乎地:“还小右呢?还取名字!” 许依一端起酒杯,露出同款邪魅笑,这高曼,在范雨夫的pua下,对这些事情是少了一些天赋的。 许依一在桌下的举动在宋宁眼皮底下看着一清二楚,当年的那个连碰都不让他碰的女孩,居然能够当着他的面给别人演示这些。 “那小左呢?”许依一问。 “拿手机。”宋宁也没避讳,直视许依一的双眼。 他不太相信,十几年过去,她真的从那个——碰到了他还口口声声地问那硬硬的是什么东西的女孩,成了能给高曼讲解这些的女人。 “小左为什么要拿手机?”高曼那求知若渴的表情。 “看专业的小姐姐助助兴。” “噢!你说的是你手机里那些小电影。”高曼再次恍然明白。 诶,这高曼怎么把她有小电影的事情爆出来了! 许依一脸“歘”一下更红了些。 “哟,你还有小电影。”宋宁勾起嘴角再一次露出邪魅的笑。 “一点点。”许依一假装淡定。 “何止一点点,你不是说发给我的么,我要看,我都好久没有过了!” “发这玩意儿犯法的,今晚你拿我手机看。”许依一安抚道:“叫你找个男朋友,天下男人那么多,你老惦记一个。” “我不行,我不像你,我有洁癖,我要就只跟同一个人做。”高曼哼哼着,又举起杯,给许依一碰了一下:“离婚快乐,你终于跟我一样了。” 许依一喝光杯中的酒,才说:“我没离成。” “我说的吧,那个渣男就是想吊着你,不跟你离,也不跟那贝戋女人结,两边他都要。” “就是。”许依一顺着高曼的话,没有再解释什么,抬眼看看宋宁,他还在盯着自己。 看什么好,有什么好看的! “天下的男人都是贱!真贱!你说范雨夫怎么就不能像你老公那样,我也可以不离婚的啊,我也可以不管他跟别的女人的,只要不离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说到男人,高曼又哭了起来。 哎,许依一叹气。 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第26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高曼一边说着,说到情绪高涨的时候,站起身,站在床边的空地手舞足蹈,把前半个小时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太晚了,你先回去睡吧,我陪她就行,这两年她都这个德行。” “跟看电影似的。”宋宁看得还挺开心的,坐在椅子上笑笑:“你怎么不醉呢?” “我醉了,谁弄她啊?你以为这酒真的是她想听我的故事准备的?”许依一太了解高曼了,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要这样喝一场,哭一场。 “你还想怎么弄她?” “你都这样了,别老跟我说这些,考我呢?” “遵命。”宋宁乖巧点头。 “一姐,我也要像你一样,我也要没心没肺,你明天也给我找个男的。”高曼已经醉了,趴在床边上,冲着许依一嚷嚷着,一不小心就可能从床上翻下来。 “她等会儿就得从床上掉下来。”宋宁提醒道。 “多摔几次,习惯了就不会痛了。”许依一回头看一眼,没管,她又不是没摔过,每次都这样。 “她不是比你大么,为什么叫你姐?” “不知道,身边的朋友都比我大,都这么叫,习惯了。” “是因为你情绪稳定?” “我情绪稳定?我可能只是随了我爸,酒量比她好一点。”许依一又自我嘲笑一下。 她哪里情绪稳定了,她只是,早就习惯把情绪藏起来了而已。 “酒量还变好了?!” “我倒也想像她这样喝酒可以大骂一场大哭一场,但是,我喝多了,谁管我呀?” “嗯。”宋宁点点头。 嗯?他嗯个屁啊,嗯是什么意思?他也觉得她不配?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说什么?”高曼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许依一旁边,把她拉起来:“你还在我房间做什么?回去吧回去吧,我要睡觉了,带着你的男人回去,别老让我看着你们一对一对的,闹心。” “这是我的房间!”许依一无奈地抓起手机,小声的对宋宁说:“你撤吧。” “这是我订的房间!”高曼抬高音量说。 “是是是,你订的,今天让小的服侍您睡觉好不好。” “鬼才要你服侍,我要男人。” “哎哟,你可小声点吧!”许依一被高曼踉跄着往门外推去. “看见你跟男的在一起就闹心,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孤独到死吧,没人疼没人爱,这辈子再也没有人爱我了。”高曼嚷嚷着又哭起来:“不想看到你们,不想看到你们!” 高曼一边哭着一边把许依一和宋宁推出房间,关门。 额,这…… “她怎么把我赶出来了……”许依一尴尬地小声的敲着门,门里再也没有了动静。 “去我房间吧。”宋宁刷开隔壁的房间门,站在门口。 “我看看有没有阳台能爬过去。”许依一从宋宁面前窜进房间里。 房间里除了床上一侧的被子被翻动过,其它没有原封不动。这房间里也没有阳台,只有窗户,窗户下就是高空,爬不过去。 这下可就尴尬了。 “又不是没跟我睡过,你还怕?” “我们当时只是躺在一张床上,我们确实没睡过。”许依一狡辩说。 “今天也只是躺在一张床上,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咦?他真的不行了? 许依一走到小桌子旁边,桌上放着一摞厚厚的检查报告。 “这是你这些年做的检查?” “嗯,这下放心了吧,我做不了体力活。” “嚯,那还挺遗憾的。”许依一嘴也很硬,她也没说不放心,都是他自己在说的。 “我能遗点别的。” “十几年,真的就没有过?”许依一一边翻着检查报告,她也看不懂,但她还蛮感兴趣的。 “有过。” “呵。”许依一冷笑一下,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不就是么,还说不能干体力活,是他想不想干,有没有遇到想干的人吧。 “还没完事就上了救护车。” “噢?那么刺激?”许依一坐在桌边,翻着厚厚的检查报告,确实大多都临安协和医院的检查,还有近两年南乡市人民医院的检查。 宋宁递来一瓶矿泉水,拧开,放在她面前,坐在她的对面。 他喝的是保温杯里的水,手心里抓着几颗药,咕噜一口,咽下去。 “喝水醒醒酒。” “不醒,好不容易喝得一点醉意。” “你现在跟以前可真不一样。” “说得你跟以前一样似的。” “我倒想像以前一样,混账混账的,也好过现在这样。” “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很温和。” “我不能激动啊,我一激动也许就醒不过来了,我爸妈怎么办?” “都是为了爸妈为了孩子活着。”许依一说完,眼眶又红起来,她的眼泪早就该流干净,她不应该再为任何emo的事情掉一滴眼泪。 “我一直没想明白,小时候,我当时也没碰你,你怎么就突然不理我了。” “你还没碰我呢?你都把我关在你房间里不让我回家,在你家睡了一晚。” “只是单纯睡了一晚,我真的没碰你。” “是哦,是我碰的你,对吧。”许依一怼道。 那年,她真的好喜欢他,他带她回家,把她关在房间里缠着她不让她回家,两人就在房间里,在被子里极限拉扯着。 许依一还很懵懂,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一窍不通,碰到宋宁的身体却不知,她碰着的位置已经勾起了他的欲望 。 宋宁也没有强求她,纠缠着却没有强求她。 说是遗憾,不仅仅是他没能得到过,更多的遗憾是自从那一晚之后,许依一就再也没有找过他,不愿意见他。 从此,到十八年后。 “你后来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了?”宋宁问。 “你不让我回家,我爸发现我在外面过夜,把我打了一顿,把我绑起来关在房间里打,棍子都打断了,气得他抽了一天一夜的烟,还用烟头烫了我,我到现在,大腿上还有烟头的印子。” “为什么打你?” “你说呢,夜不归宿啊,我说什么事情都没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不信,非说我骗他,早知道他不相信我,还不如真的做了呢,还不算白挨了打。” “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没做啊!我忍了一晚上,你的小手一晚上就放在那上面,你还问我,怎么是硬的。” 许依一伸出没有戒指的右手,坏笑一下,调侃着问:“你说的是小右?所以现在对小右也情有独钟?” “呵呵呵。”宋宁被逗笑了,起身:“打住吧,我认输了,现在的你车速太快,我先洗澡,我得早睡。” “行,你的房间你说了算。” 许依一的车,要开起来确实能更快一些。 她把高曼发给她小酒小点心的图片发了个朋友圈,配上文案:失而复,遗而憾。 第27章 被弥补的遗憾 栾翰发个信息过来:聚会结束了吗?表情包……喝多了吗? 许依一:没喝多,洗洗就睡。 栾翰:喝酒了只能自己睡,不能睡别人,我好想你,我想见你。 许依一:别人是谁? 栾翰:除了我,谁都是别人。我去找你吧,我早点回学校。 许依一:过年我也得在家待着,陪不了你,听话。 栾翰:我想见你,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这样的爱,窒息吗? 倒也没有,许依一还是挺享受的。 也许,只有没心没肺时,不用付出心却可以享受别人的真心和爱时,才会享受这种窒息感。 因为一旦不想爱了,随时可以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 许依一没有换洗的衣服,也没有拿车钥匙,只好真空地穿着酒店自带宽大的浴袍,扎紧。 灯,只亮了一盏,在她那一边的床头。 宋宁把床的另一半空了出来。 多少有些尴尬 ,虽然宋宁有病肯定不会做些什么,但他们也有十八年没见。 十八年,如果那年他们做了什么,生下来的孩子也快成年了。 她去小桌上拿了水,喝口水压压惊,从另一侧,上了床,钻进被子里。 “我关灯吗?”许依一小声问。 “我都行,我住惯医院的人,不怕黑。”宋宁侧过身来,穿着短袖t恤的胳膊露在外面:“你要换上我的衣服吗?穿这能好睡?” “我……” 宋宁说着要起身,被许依一拉住:“不用,你衣服还没这袍子长,这就可以了。” 她真着空呢,换下的脏衣服她也不能再穿回去,这长袍子包起来,挺有安全感的。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她脑后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唇色很淡,双眼如过去一样炯炯有神。 他手腕上还戴着监测手环。 确实,那十八年前,是他们的遗憾。 “依一,我想看看你烟头烫的疤。”宋宁的声音比之前更深沉了一些,直视着许依一的双眼,真诚,没有一丝杂念。 “疤有什么好看的。” “那也是因为我,就看一眼。” 那烟头的疤,在她的大腿上。 那年早上,她跑回家,洗了澡,刚换上干净的睡衣,就许?从床上拎起来打,腿上被打得全是伤,越往根上伤越少,许?才往无伤的地方烫了个疤。 这是许?唯一一次大发雷霆,夜不归宿,算是踩过了他给许依一的底线。 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依一起身,跪在枕头前,对着床头,趁着光,撩起一侧袍,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一个不浅的花状烟头疤痕烙在皮肤上。 这种烟头的疤痕宋宁也是很熟悉的,他的手臂上也有自己小时候烫出的疤。 他伸手在她的疤上抚摸着。 这个疤,是许依一不告而别的证据,他也从来没想到过,因为他的任性,会给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造成过伤害。 “对不起。”宋宁探起身,靠在她的疤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鼻息,在黑暗中,窜进袍里。 许依一心头一颤,按住袍子,跪坐在床上。 宋宁蹙起眉头,扶在她大腿上的手向上探去,看着许依一已经开始慌乱的双眼:“你……没穿。” “我换下了脏的,就……干净的衣服在我房间……死高曼!我去找前台拿个房卡吧。” “不用,我真的做不了,你放心。”宋宁收回手拉着她袍角没有松手,说:“就像以前那样,现在你爸也不会再管你了吧。” “那倒不会。”许依一扯开他的手,钻进被子里。 宋宁戴着手环的胳膊放在被子外面,许依一拿起他的手,点亮屏幕:“这玩意儿能知道你的心跳快慢?” “这是我妈的心理作用,怕我睡觉的时候突然心跳过快或者停了。” “这大老远的,就算心跳快了停了,她也没办法吧。” “所以说是心理作用,她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活着。” “妈妈都这样。”许依一看了几眼,也没意思,松手,被宋宁牵住手,许依一笑,调侃说:“小右,跟你的老朋友打个招呼,十八年没见了呢。” “呵呵呵。”宋宁再次被许依一逗笑:“你真的变了,不让我开车,你自己的方向盘把控得挺密集的。” “你也变了。” “我问过你,你后来找我是为什么?” “不想说了。”许依一摇头。 “我死前都不能知道吗?” “呸,说什么死呢!”许依一心想了想,降低了音量:“我以前可胖了你记得吧,后来上大学之后我瘦了,那时候身材可好了,我就想找你,如果你还记得我,我想跟你做我们没用完的事情,那我不能白挨了那一顿打吧。” 宋宁再次蹙起眉头,这女人,可真是翻天覆地地变了。 “你……真的每次做了都会被送医院?”许依一很好奇,那他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呢?真的就小右? “你想试试?” “试什么?我才不试,万一出事了,我从哪里弄个儿子给你爸妈?”许依一才不傻呢! “试一次,你的打才不白挨。” “别闹!” 宋宁抓着她的手臂,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上来。” “明早咱们就得上社会新闻了!”许依一嘴里是这么说的,身体却很实诚。 “你动,我不动。” 是许依一疯狂,还是宋宁疯狂呢? 是曾经破碎过的懵懂。 他们想要弥补那个草草结束的,埋在心底的遗憾。 这风险太大了,人命关天啊。 宋宁躺在枕上,看着眼前的人儿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女孩,她熟练而温柔,酒后还微红的脸,吡起一颗牙咬开包装,一只胳膊撑在他的肩膀上方,没敢压在他的胸上,吻着他胸口前手术留下划过他半个胸口的疤。 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也乖巧,听到他的心跳更快,便停了下来。 “真的没事吗?”许依一垂眉轻声问。 她看着脸下的宋宁,他的身体发热,很烫,她能感觉得到。 宋宁抽出扶在他腰间的手腕,手环上的数字比刚才要高了一些:“如果有事,会亮红灯的。” “第一次用的辅助工具是这样的。” 许依一微微笑着,也是第一次,并不是为了要个结果而做了什么,就只是静静的在缠在一起而已。 奇怪了,这无声无息地动静,却让她起了不安分的心思。 她伏在宋宁的耳边:“宋宁。” “嗯。”他唇贴到她耳边问:“怎么了。” “我……能不能……我有点想……我能不能稍微用点劲儿。”许依一的呢喃声吹着他的耳根,他环在她后背的手,悄悄解下手环。 “好。” “就一会会儿,很快。”许依一恳求的呢喃声同样刺激着宋宁,她居然提前打了声招呼。 他才能跟她一起——同时,弥补了那年懵懂的遗憾。 许依一从始至终也没将她的体重压在他的身上。 上一个让她如此担心有没有在呼吸的人是项瑜,刚出生的那天,不动不哭的躺在医院的婴儿床时,她连连伸指探鼻,查看他是不是还有呼吸。 这一夜也是,她听着宋宁的呼吸声,才敢入睡。 ——— 许依一和宋宁从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宋宁也醒了,还活着…… “我去开门,是高曼。”许依一搂一搂袍子,包好身子,去开门。 门打开,高曼蓬头垢面,脸上哭花的妆还在,手里抓着手机,见开门的是许依一,意外着冲进房间:“宋宁,你是不是想死啊!” “一大早就咒我。”宋宁苍白着脸,皱起眉头看着高曼滑稽的造型:“大清早咋咋呼呼的。” “你是不是没戴手环?你妈从昨晚上就一直打我电话,我都没接到,刚回过去说,你手环没有监测到你。” “你没戴手环?”许依一吃惊着,看着他手腕上确实没有手环,她跳上床翻着被子,掏到了他赤裸在被子里的小玩意儿,在床尾上才找到手环:“你怎么把手环取下来了?” “忘记戴回去了。”宋宁淡然的把手环戴到手腕上:“我等会给我妈回个电话会说清楚的,帮我拿一下水和我的药。” “不舒服了?”许依一这才看到他的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肯定是她昨晚太用劲了,可她只就只有那一会儿…… 虽然她知道那时他也跟她一样,但如果这快乐要用生命来换,那她肯定不愿意的。 他也太疯狂了。 高曼把药和水拿过来,递给宋宁:“许依一,你有病啊,你明知道他不行,你还弄他。” 许依一也委屈,她也没想到…… “不关她事,是我硬要的,我自己弄的时候也会取下手环的,昨晚忘记戴回来了。” “许依一,你有自己房间不睡你钻他房间来做什么?”高曼质问道。 “这也不知道怪谁哦,是谁喝多了非得把我赶出来的,劳资洗了澡都没衣服换,光溜着的。” 说到这,许依一就一股气,还就是因为高曼,她才没忍住的,怎么都怪她头上来了。 “就怪你。”高曼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转移话题说:“赶紧跟你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吓死我了,我一晚上没接到电话还以为出事了,你跟你妈说清楚啊,跟我没关系啊!” “你回去吧,我等会就打。” “你打了我再回。” “我里面什么都没穿,你要看吗?” “鬼才看你。”高曼翻个白眼。 “你现在这样真的像鬼。” 第28章 宇宙无敌超级喜欢 许依一拿着手机穿着袍子回到自己房间,在浴室里洗着澡,高曼站在洗手池前卸着前一夜的鬼妆。 “我刚才就这么像鬼一样冲到你们房间的?” 许依一没说话,高曼又说:“你跟宋宁做了?” “嗯。”许依一推开玻璃门,伸个头出来,解释:“我在上面动的,他是一点劲都用,我连他身上都没压,我手臂撑着的,现在还是酸的,是他说要试试的。” “你就不怕出事?” “怕啊!他心跳太快了我就停一停,从头到尾没有换过别的姿势,你今天陪他去医院的时候,让医生好好给他看看,别出事了。” “你还知道怕!” 她当然怕了,真出了事,得是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 三人吃了早餐,许依一跟着他们的车到了医院门口,下了车。 她骗高曼说她要去见江敏,其实她并没有约到江敏,她只是不想跟着宋宁去医院,该保持他们之间的边界感。 一个人待着,是许依一最擅长做的事情。 她找了一家护理店,洗个头,做个脸,推个背,直到晚饭时间,到他们约好的地方,吃了晚饭再一起散步走回酒店。 在酒店门口,高曼要回家带孩子了。 “一姐,你那张房卡到前台的时候还给他们。” “还什么房卡?” “我把你那间房退了,你的东西都搬到小宁那边了。” “你退我的房,我睡车里啊?” “你不是睡小宁房间了么,省一晚上的钱。” “你有病啊!昨晚是你把我赶出去的!” “退都退喽,将就一下。”高曼上了车,没等许依一说话,开车走了…… “她是不是……疯了……她都说了这大过年的旅游的人多,房间不好订居然给我退了……”许依一骂骂咧咧地。 确实,房间不好订,高曼退掉的房间已经被订了,她就只能睡到宋宁的房间去。 宋宁倒是没什么问题,许依一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这毕竟不合适,孤男寡女的,她又这副德性,容易出事。 昨晚和今早的惊吓,许依一也敢再乱来。 一整天,许依一都在后怕。 他明明就告诉过她,他在半途时就会上救护车,有过前车之鉴她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做的? 是宋宁要求的,是他亲手拉着她坐上去的,可是,相比让他快乐,她更想让他活着。 宋宁是她失而复得的一个人,在她心里藏了许久,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的人。 —— 许依一洗好,穿上完整的衣服,坐在床上,回复着栾翰的信息,随口聊着天。 “今天医生怎么说,没事吧。” “今天做了些检查 ,明天上午回趟医院,拿了结果下午就可以回南乡。” “那就是没事了对吧。” “你怕什么事?” “都怕。” “怕我死在你身边?” “你别老是说死的,在我心里,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确实死过一次了。” “所以更要好好活着,昨晚上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弄你的。” “我喜欢。” “你不喜欢。” “你喜欢。”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你为什么那么快。” “我快是我的事情,你快,呵,你好好品品,你快……!” “你快不是我厉害么?” “你啥都没动你厉害什么!” “反正你喜欢。” “是是是,我喜欢,超级喜欢,宇宙无敌超级喜欢。” 男人不就爱听这种话么,要女人昧着良心说夸他们的话。 许依一说这话时,并没有昧着什么良心,她本就没什么良心。 对于昨晚,她确实是喜欢的,超级喜欢,宇宙无敌超级喜欢。 许依一收到高曼的短信:医生今天说了一下不能刺激他,让他保持平稳的情绪,明天看结果,别碰他。 许依一:那你还把我房退了! 高曼:房退早了,医生说的时候我马上打电话续订,已经来不及了。 许依一:我知道了。 就算医生不说,她也不会再对宋宁做过分的举动,活着更重要。 宋宁也知,自己不能再有动静,老实地,面朝着许依一乖巧睡觉,他也怕撩起许依一的兴趣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昨夜,他已经没有遗憾。 —— 第二天,起床后收拾了行李,许依一开车把宋宁送到医院,高曼早早在医院等着。 她在停车场里等着他们,拿了检查结果看完医生直接回南乡。 等了很久,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药,草草吃个午饭,往回赶,回到南乡也得傍晚了。 车上,两人时而聊着,时而安静的听着歌。 时而,宋宁握着许依一的手搭在手扶箱上。 两个小时也很快。 夜黑尽之前,许依一的车停在宋宁的楼下,他的爸妈已经站在门口,见车过来,上前。 许依一下车,从后排把宋宁的东西提出来,递到他爸妈的手里。 “谢谢你啦,大过年的还麻烦你。” “没事,我正好也去银城找高曼的。” “这个给你带回家,新年快乐。” 许依一接过宋妈妈手里的一提年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也没有推辞,收下,上车,挥手告别。 他们在车上说好了,他们的生活不要因为对方改变,甚至,他们都没有对彼此说再见。 这样也好,留在各自心里的那个人,不出现,才会怀念。 —— 项凯昊过完十五元宵节,就会去银城。 许依一多少有些烦躁,离得太近,就没有理由避免见面。 唯一的好处就是,项瑜可以自己去见他,唯一期待的就是项凯昊别来南乡。 五年,他再也没有来过南乡,虽然每年的烟酒一样不少的由他安排寄到许家,就连许?和王可念也清楚这两个人肯定是出了问题,他们也不问,也不管。 身边的人都以为他俩已经离婚,许依一也没有解释,别人问起,就说没有离婚。 本来就没有离。 邻居们就会劝:那你这样不行的啊,两个人还是要在一起的。 许依一心里怼:是呀,像你女儿一样在外地几年了都不回来了哈,去医院的时候还得叫我妈打电话叫我送呢啊…… 还有人劝:男人身边没女人会出轨的啊…… 许依一心里又怼:要出轨的,身边有没有女人都会出轨,她自己的儿子都结了几次婚了…… …… 邻居的“好言”许依一都听着,应着,没有反驳。 其实她们说的都没错,错的是,她已经在这扭曲的社会道德观上越走越远。 她一边在项凯昊面前演得善解人意,一边不舍得栾翰年轻又疯狂的年下,一边维系着她为之付出过代价的陆天奇,还有那个她失而复得的宋宁…… 可是谁有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质疑她的对错呢?她又没有非要他们负过什么责任。 当女人双标起来,还是很双标的。 —— 许依一很少跟宋宁联系,两人也不爱发朋友圈,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像十几年前,还不知道宋宁已经死了的时候那样,路过他家小区门口时会探一眼,有没有可能会再遇见他。 没有。 项瑜也在元宵节后要开学,开学前,许依一一直在帝景湾住着。 十四那天傍晚,刚吃完晚饭,许依一正躺在娘家的沙发上吃着水果刷着手机,不用带孩子的感觉真好。 栾翰的信息断断续续地久久才回一条。 爱,终究是会消失的。 但这种消失,在许依一心里惊不起一丝波澜。 栾翰突然弹出视频通话,他们从来没有用过语音通话,如果不回信息就说明没有看到手机。 当然,李依一没回信息的时候也许也在忙些别的。 怎么突然弹了视频,出什么事了? 许依一坐起身,嘴里还嚼着苹果,跑到阳台,警惕地撇开摄像头,接通视频。 视频那头,手机里栾翰的头冒出来:“姐,猜猜我在哪里?” 许依一有一丝不好的的预感……这,该不会是南乡动车站吧! “你……在哪?” “你听听。”栾翰把镜头拉远,露出了他脑后的动车座椅靠背,而视频的上方,是滚动的“下一站,南乡站……”红字,嘈杂的声音中隐约听着她熟悉的乡音…… 这孩子,该不会真的来找她了吧! 许依一心里骂骂咧咧地,脸上惊喜着:“你来南乡了?” “快来接我!姐,下一站就到了,听说还有十五分钟就可以到了。” “好好。” 栾翰肉眼可见的兴奋,许依一心中有些不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就连项凯昊要去银城,都能让她多感不适,更何况栾翰,从临安杀到了南乡。 进了她私人的圈子。 这种私奔感,也只有这种没被社会打磨过的孩子才能做得出来。 她也曾经是这样的孩子,才会不远千里的奔向临安,留在临安,最后千疮百孔地灰溜溜地回到南乡。 第29章 没有底线 南乡,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僻静之地。 就连让她疯狂过的陆天奇也一样,他能陪着她从项凯昊和聂莞尔的事情里解脱出来后,还能在她的冷落中找到退路,安静地回到他自己的家庭生活中。 栾翰,没有这样的边界感。 挂了视频,许依一拎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一边是她的寂静之地,一边是热情如火的栾翰,她现在只能选择栾翰。 在火车站接到了栾翰,还是那个高个子阳光朝气的孩子。 站在人群中,许依一一眼就找到了他,在南方的人群里,北方高个子的男孩倒是醒目得很。 许依一把栾翰安排在商圈附近的酒店,沿江,酒店对面就是公园,主要是离许家不近,远离她爸妈家。 一个孤身带孩子回娘家的女人又带回一个年轻男人,这个画面足以成为许家小区能再议论三年的话题。 栾翰从酒店门一关,就没有从许依一身上离开过,一场下来满地的衣服裤子和被子…… 跟过年前一样,每次结束时,他依然像还能再来几次的样子,活力无限。 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回到酒店就把囤了半个月的体力交给许依一,让栾翰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人洗漱完,下楼觅食。 南方遍地都是一片翠绿,没有寒风,没有满大街的红光灯笼,只有喧嚣的人群,竟然是越夜越热闹。 栾翰贴在许依一身边,手里捧着两盒烤串大快朵颐。 “姐,这里有没有你的前男友?”栾翰悄声问。 前男友是没有,倒是有一个炮友。 许依一摇摇头。 “我昊哥是你第一个男朋友?”栾翰多少有些意外。 当然不是了!许依一瞥一眼栾翰,这孩子怎么开始关心起她以前的事情了。 许依一摇头,说:“也不算是第一个男朋友,高中有一个。” “高中你没在这上学呀?” “在啊,他……”许依一想说那个前男友死了,却又突然想起,宋宁没死。 在这个城市里,她是有一个正经的前男友,单纯关系中的前男友,在她口中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前男友。 她居然一时没想起来,宋宁还活着。 “噢,前男友现在不在这了,去了外地?”栾翰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还有些高兴:“你从临安走了,平时聊天对我都爱搭不理的,还以为你在家还有前男友呢!” 许依一一笑,还确实是……有一点。 “原来是吃醋了哈。”许依一打趣道:“你都不提前打招呼就跑来找我,不担心我不在吗?” “你不在,我就再坐车回银城,后天也要报到了!” 太好了,这说明他最晚后天也要走了。 许依一没有一丝不舍。 栾翰像一个定时炸弹,出现在南乡,这个城市里有她的同学和朋友,还是四通八达的邻居。 由于许?的关系,在他们小区里,甚至小区周边,再乃至南乡的整个西区,认识许?的人太多了,而她,容易成为别人口中那个许?的女儿。 许依一尽着地主之谊,带着栾翰几乎在商圈的小摊小贩吃个遍,遇到了四五群不熟悉的朋友,栾翰也乖巧地向朋友们问好,乐在其中。 还没回到酒店,许依一的微信群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许依一带个又高又帅的新弟弟逛街被我撞到了…… 许依一的眼光是越来越毒了,魔爪伸到未成年了…… …… 高曼发来消息:我靠,你把男大带回家了? 许依一回复:神经病,怎么可能,他突然来找我了。 高曼:群里热闹得很,你不解释一下? 许依一:解释个屁,我跟他连手都没碰,他们怎么都传得那么离谱。 高曼:离谱吗?坏笑表情 许依一:闭嘴吧你。 高曼:明天带给我见见,我明天带孩子们回南乡吃饭,中午十点到。 许依一:见个屁。 高曼:江边公园,就当溜孩子去了,我带两个孩子,你也带两个孩子。贱兮兮地偷笑表情 许依一:滚! 许依一就知道,不是不爆,时候未到。 她跟陆天奇这么多年,也被一些同学调侃过,比如聚会时陆天奇会看她,会替她挡酒,见过他的车停在帝景湾,还见过他送她回家……就连她常去的奶茶店员工也误以为他是她老公,偶尔她没来的时候他会买跟她一样的奶茶…… 她也从来不解释。 有人贴脸开大问她,她反问:有吗?像吗? 她知道,她越解释,别人越快乐。 但群里的爆料多少是影响了许依一的心情。 回到酒店之后,许依一想回家,被栾翰缠住。 “别回家了,陪着我。”栾翰一边撒娇一边钻进她的衣领里。 “小翰。”许依一的身体又燥热起来,搂着他的脑袋娇声说道:“我得回家。” 栾翰抬头,伏在她的胸前,惊讶地问:“你不会在这里也有另外一个家吧?” 像项凯昊一样。 “我家有个项瑜。” “你不是说小瑜放假都跟你爸妈住吗?” 该死的,他居然记得她说过的话!她竟无言以对。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在一起,你就陪我一天,我都想了你半个月了。” “刚才不是做过了么?” “啊~”栾翰撇嘴:“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做这……” 许依一摆出一副不然呢的表情,难不成他图的是她大他17年,已经失去胶原蛋白的中年气质吗? 这可挑衅了栾翰那脾性里的满满爱意的忠贞感。 “你要是这样想的就太伤我的心了。“ 栾翰从许依一身上坐起身,跪在床上,许依一还在他的跨下,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栾翰信誓旦旦地:“我发誓,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只想跟你做,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 “我不信。”许依一低头看着他再次撑起的裤档,逗挑着笑着说:“是你发誓还是它发誓?” “小时候是我,长大是它。”栾翰害羞得脸瞬间红到耳根,又伏到她身上,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撒娇道:“就陪我一个晚上嘛,我大老远都来了,在这寂寞的夜,一个人,万一有坏姐姐来敲我的门……” “那你就跟她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许依一哈哈笑道。 “那不行,我的货只给你,不要钱!” 如果要说许依一的底线是什么,那就是没有底线。 许依一留下来了。 项瑜好交待,在放假的日子里,他巴不得许依一能有自己的生活,像别的妈妈一样不管自己的孩子,他才有机会看电视玩游戏,永无止境的看电视玩游戏…… 可是,他又很庆幸他的妈妈不像别人的妈妈那样,他的妈妈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给足了他满满的爱。 连孩子都是双标的。 第30章 又堕落又盲目 谁都是一边渴望着自由,又一边耐不住寂寞。 夜里。 许依一很少跟别人一起过夜,多少有些不习惯。 她习惯了安静的夜里自己一个人,看看手机里的小视频激动一番,放松地睡去。 这身边多了一个刚说完从小就用心爱她的人,她就反悔了。 在这网络追求健康的时代,小视频的传播已经得到有效的遏制,年轻孩子想要在网上再得到一些刺激并不是普遍的。 许依一手机里的资源刷新了他的世界! 他靠在许依一身上,满脸潮红,已经控制不住要爆炸了! 许依一手机一关,黑暗里嘴角露出邪恶地笑:“该睡觉了!” “你就不管我了?”栾翰的身体冒着热气,掀开身后的被角,试图冷静。 “是谁刚才信誓旦旦地发过誓的?” “是谁?”栾翰朝着他的身后问了一句,又嬉皮笑脸地贴到许依一眼前:“没有人。” “小骗子!”许依一骂道。 这话更勾起了栾翰的欲望,他扒掉身上的衣物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许依一都没来得及反抗。 “不行!”许依一双手抵着已经翻身伏在她身上的栾翰,哀求道:“明天早上得出去带孩子,不能太晚睡了。” “我帮你带孩子。 “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我不是,我是男人。”栾翰用唇封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我说我是真的爱你,你不相信我,可是你又老是勾引我。” 栾翰在她耳边嘀咕着,见许依一不抗拒,栾翰一步一步的在许依一的预料中完成了每一步…… 栾翰喜欢许依一的温柔地顺着他的要求,虽然他很想理解许依一为何没有离婚还能跟他发生关系,这跟他憎恨的项凯昊是同样的行为。 他在这种复杂的感情纠葛中,选择了最堕落最盲目的一种。 他只想要跟她在一起。 —— 大早,高曼就给她打了电话,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这个女人除了喝醉后的狼狈,总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按她自己的话说,她这种没有疼没人爱的人,把精神头交给白天,把孤单留给黑夜,是许依一这种人不会理解的。 许依一当然不理解了! 约定的时间是十点,在他们酒店下的公园。 许依一和栾翰在酒店吃完早餐,一道下楼,过个马路就是公园的路口。 许依一向栾翰交待,在孩子面前,不能乱来,不能乱说话,不能靠近她。 栾翰满口欢快地答应,许依一要带他见她的朋友,让他很有满足感,他大老远的来,就是为了融入她的生活,了解她的生活,能成为她生活中的一份子。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没有跟许依一说过,他知道,许依一是不喜欢的。 许依一给项瑜打了个滴滴,在他们跟高曼会合后,再让项瑜出现。 她也是有底线的,她不会让项瑜看到她跟别的人从酒店里出来的。 两人穿过马路,太阳刺眼,许依一眯着双眼冲着强光,大老远就看到在公园入口空地上,站在石像旁边的高曼的影子,脚边还有两个上幼儿园的男孩女孩,她正给两孩子拍着视频。 男孩叫范小小,女孩叫范小曼。 两孩子在她腿边咧着嘴哈哈笑着。 走近才看清,在高曼旁边站着一动不动的是宋宁,不是石像! 他是个人,就不会动一动? 该死的,她居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许依一隐咬着牙,瞪着高曼,尴尬笑着介绍道:“小翰,这个是我同学,小曼姐,这个是……额,叫哥哥吧。” “你就是传说中的男大嚯,久仰大名。”高曼坏笑得很满意,连连点头。 “我姐跟你提过我呀?”栾翰一听,又兴奋一些,龇咧着牙一脸清澈的样子。 “何止提过……” “咳咳。”许依一一个眼神封杀住高曼:“他叫栾翰,我在临安的邻居家的弟弟。” “这关系挺复杂的。”高曼坏笑着点头:“你儿子呢?” “在路上了,你收敛一点,当着孩子的面说话注意一点。”许依一喃喃道。 宋宁站在旁边,头上套着外套的帽子,所以大老远的她一下子没认出来,她几乎都忘记宋宁还活着这件事情。 这尴尬的! 她前几天还跟宋宁,今天又跟另一个年轻男人从酒店里出来,虽然许依一已经跟宋宁说清楚了关系,却还是尴尬得很。 宋宁脚边还有一个装满杂物的露营车。 有时不得不佩服高曼,她是怎么做到,起大早收拾两个孩子和这一小车的野餐必备,从银城开车两个小时到南乡的! 等来了项瑜,项瑜比他妈妈还好一点,至少他带了自己的玩具——滑板。 不对,他妈妈也带来了她的玩具——栾翰。 “妈妈,小曼阿姨,小翰哥哥。”项瑜乖巧打招呼,看到栾翰并不意外,是熟人,但另一个白高的陌生男人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怯怯地叫了一声:“哥哥好。” “这叫叔叔。”许依一急忙纠正道:“这是我的同学,你得叫叔叔。” “叔叔好。” “我不是你妈妈的同学。”宋宁冷言答:“我比她小两岁。” 许依一悄悄一手背打在宋宁的腿上,解释道:“你小曼阿姨的邻居,跟着弟弟妹妹叫叔叔。” “他们也不叫我叔叔,叫我舅舅。” “那就叫舅舅。”许依一冲着宋宁翻个大白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那还是叫叔叔吧。”宋宁说。 “叔叔好。” 高曼呵呵笑两下,刺激,真刺激,她就喜欢看这种场面,她的快乐,是建立在许依一的“痛苦”之上的。 “小翰拿东西。”许依一指了指宋宁脚边的露营车。 栾翰拖着车跟在许依一身后,不解,怎么那个白高的男人不拿东西,叫他一个小孩拿呢?他还是个客人呢! 好在,项瑜认识栾翰,又正好带了他会玩的滑板,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得也算欢快。 第31章 药效可以持续多久 三个大人坐在大树底下,围着折叠桌摆了四张小椅子,地上铺上一张地垫,上面铺着许多孩子吃的零食和水果。 桌上摆着饮料和卤味。 宋宁坐在太阳底下的椅子上,套着帽子晒着太阳,帽下的脸,很是冷漠。 高曼见两人没说话,拎着几瓶水:“我去给几个孩子喂水去,哎哟,太阳可真大呀!” 见高曼识趣,许依一也不端着了,问:“高曼来的时候都没说你也来。” “说了,你就不来了?”宋宁的语气略有些冷漠:“她从银城回来,非得回家拿个水杯,被我妈撞上了,非得逼着我出来晒晒太阳。” “那你是孩子那一波的,那边那几个不也是被妈揪出来晒太阳的!” “大的那个不是吧,大的那个是暖床的吧。” “嗯。” 嗯?她就不怕宋宁一口气没上来? 宋宁轻蹙眉头,心脏微微一疼,咬咬牙,忍了过去。 “年轻真好。”许依一剥了个桔子,递了一半给宋宁,并没有发现帽下宋宁的表情:“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你就跟栾翰一样大。” “你要是当年在我家跟我做了,我们的孩子也跟他一样大。” “谢谢你提醒我年纪大。”许依一瞥他一眼,撅起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真会聊天。 “你这么玩,不怕出事么?” “玩什么?” “玩小孩。” “他成年了,二十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啊?”不然呢?许依一疑惑地看着宋宁,他怎么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 宋宁点点头,他小时候都是这么玩过来的,现在怎么说起许依一来又换了一个角度了。 “有什么不妥吗?”难道,他是在嫌她? 那天在酒店里,明明就是他自己开口说要试试的! 许依一回忆了一下,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当时,她跟宋宁的时候,做足了安全措施,连吻都没有,他们就没有别的身体接触了,他居然在跟她计较这些? 想到这,许依一倒是有些不快。 宋宁也不快,他扒拉下帽子,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微仰起头,晒太阳。 高曼远远见着两人不说话,才跑了回来,坐在许依一对面,看一眼许依一又看一眼宋宁,来回看着。 “看什么看。”许依一轻轻踢了一脚高曼,倒把高曼踢笑了。 “啧,别气啊!你这男大还行,我很满意。”高曼说完,许依一又踢了她一脚。 “你喜欢你带回家?” “你用过的我才不要!你不是说他在银城上学么,等回银城,让他带几个男同学来给我选选,我看看有没有我看得上的。” “哎哟,你连个三十的你的下不了手,你还想啃这二十的?算了吧你。” “怎么,你能啃我就不行了?” 宋宁扣上帽子,缓缓起身,向湖边走去。 “小宁你去哪儿?” “找个安静的地方晒太阳。” 高曼见宋宁走远,又小声问:“刚跟宋宁说啥了?” “没说啥,他说我老了。” “啧,难怪他没女朋友,聊天都不会聊。” “他以前也没女朋友?” “听说有,但后来他妈都不同意,他又不能劳累,那人家女孩平时辛苦点操持家务也还行,但不能让别人年纪轻轻守活寡吧,反正,有两次都叫了救护车,他就干脆不找女朋友了。” “他不动,不就完事了么。” “听说哈,我只是听说,他也不能太激动,那他就算不动,爽起来,心脏不也受不了么。” “噢,他倒没说,他就只说了让我动。” “所以那天晚上,也是惊险的,他早起醒来时那脸唰白的,我都没敢跟他妈提。” “这事还得跟他妈打报告啊!” “当然啊,出过事,当妈的肯定得紧张啊。” 许依一才明白了,为何那天晚上宋宁会偷偷解开手环。 他在妈妈的强压下,在病痛的折磨下过得也不开心。 许依一居然有些心疼起来。 —— 宋宁站在江边,双手撑在大理石扶栏上,看着江面的水流。 栾翰眼尖,看到宋宁一个人站在江边,屁颠颠地跑过去。 “哥,跟我们一起玩会儿。” “我不玩,你们小孩儿玩。”宋宁摇头。他倒是想玩,可是他不配。 “小孩玩的也好玩,滑板你会吗?” “不会。” “我教你,走。” “我不玩。” “没事,我扶着你,不会摔,我姐也不敢玩,你们南方人是不是都不太玩啊?” 栾翰说着,上手挽着宋宁冷漠的手臂,想尝试融化他冷漠的心,参与到他们“小孩”的游戏中。 坐在椅子上的许依一看着栾翰向宋宁走过去的时候就警戒起来。 这宋宁的嘴可不值得信任,啥话都能说出来。 不行,不能让他俩单独在一起。 许依一起身向他们走去,要打破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眼见着栾翰怎么开始拉扯宋宁了! “栾翰,你别拉他。”许依一加快脚步大声喊着栾翰。 这金贵的人儿,咱可拉扯不得啊! 许依一跑到两人面前,扒开栾翰的手,抬头看着宋宁面无表情:“没事吧。” “没事。” “我想说我们男人可以玩玩滑板。”栾翰不解,这个男人,那么娇气? “他玩不了。”许依一说完,宋宁冷漠地向高曼走去。 “他是生气了吗?”栾翰有些意外,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啊!担心地看着许依一。 “不是,他是身体不好,你带小瑜他们玩,玩累了回来吃点东西。” 许依一急忙安抚好栾翰,快步追上宋宁,跟在他旁边走着。 “栾翰不是故意拉你的,他不知道你玩不了。”许依一解释说。 “没事。”嘴里话是这么说的,看也没看许依一一眼,表情冷漠。 “你生气了。”许依一拉住宋宁,两人停下脚步:“宋宁,你别生气。” “你放心,我出门前刚吃过药。” “药效能持续多久?” “?”什么意思?宋宁蹙起眉头,这问题,问得多少有些伤人。 “我心脏也不舒服,被那些孩子气的。”许依一假装委屈地说。 “晚上舒服就行了。”宋宁看着许依一嬉乐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继续向高曼走去。 许依一虽不解宋宁怎么又突然生气,那也得哄着,生怕他一个不开心,被栾翰气死了,可怎么办。 第32章 没有度数的酒喝起来甜甜的,喝完之后癫癫的 户外玩到下午三点收摊回家。 项瑜和栾翰合得来,主动给王可念打了电话通知他要带一个朋友回家吃饭。 哟,小小年纪带朋友回家吃饭? 就算项瑜不带,许依一也会把栾翰带回家吃个便饭。 元宵节,她总不能真的把栾翰一个孩子放在酒店,自己跑回家吃饭吧。 也许是栾翰太年轻,又或者是项瑜的关系,她领着栾翰回家并没有引得大多的注目。 栾翰也乖巧,随着项瑜向邻居们打招呼,都认为了这也许是哪个远房亲戚。 项瑜带回来的朋友是个20岁个子一米八几的大学生? 这可把王可念和许?吓了一跳。 栾翰手里提着许依一带他去买的水果礼盒,进了她家的门。 许?给栾翰递了一支烟,栾翰还没说话,许依一在旁边吱道:“他还是个小孩子不能抽烟!” 栾翰默默地摆摆手:“谢谢伯伯我不收烟。” 酒?那就不得不喝了吧。 许?也是一个酒鬼,就算没有节日平时吃饭自己也会怼几口,自从许依一回来,项凯昊几乎没有再回来过,平时项凯昊给他寄的酒他也不舍得拿出来给他的酒友们喝。 家里突然来了个能喝酒的,许?很是兴奋,也没舍得拿出项凯昊的酒,倒是把他跟酒友们喝的5㎏装的“公文包”给拿出来了。 桌已备好上桌。 “这个酒,是好东西。”许?还没开始吃饭,就开始聊起来,摆好两只小酒杯,颇有仪式感的样子。 男人和男人之间,就算辈份不同,说到酒,多少还是有些共同话题的,两人开始聊开。 “爸,人家小孩子,别叫人喝酒。”许依一把许?倒满的酒,又往话?的杯里倒了回去,只剩下一小半:“喝半杯尝尝味道就行了。” “好酒,我们南乡的特产,怎么可以只喝半杯?” “伯伯,我酒量还行。”栾翰双手扶着酒杯,瞥许依一一眼,怎么老说他小孩子呢! 酒再次倒满,两个男人碰杯。 栾翰抿一小口,尝尝。 许?迫不及待问:“味道怎么样?” “甜甜的。”栾翰咧嘴笑道:“还挺好喝,几度呀?” “没有度数。”许?拿酒杯再一碰,栾翰一口闷下。 这一口闷可把许?喝兴奋起来,不愧是来自北方的狼仔啊! 几杯下肚,两人从酒聊到了省,从省聊到国家,又从国家聊到了国际,许依一都躺沙发上吃完了水果,项瑜也跟着外婆到广场溜达去了。 许依一倒是没想到,平时没有边界感的栾翰扯起社会和国际新闻还挺能耐的,像个小大人一样。 不对,像个男人一样。 许依一看看手机,已经八点,这酒喝了三个小时了。 “爸,差不多得了。”许依一拍拍许?,提醒道:“人一小孩子,你老拉着他喝什么酒啊!” “没事,这酒好喝。”栾翰满脸通红,正伸手想搂她的腰,被许依一躲开。 “再喝你就得睡马路上了。” “睡什么马路?哈?咱家没房子吗?没床吗?马路有什么好睡的?上次,你有个叔叔就睡到马路上了,差点没被压死,腿被压断了,现在还坐轮椅。” “真的?” “你今天要是不来,我爸跟那些叔叔们喝起来,晚上都是睡小区花圃的。” “真的?” “别喝了,听话。”许依一的手悄悄从栾翰的另一边抚了抚他的脖子,哄道。 “伯伯,你女儿不让我们喝酒。” “男人的事情,他们女人不懂,许依一她妈妈就每天说我,我就不管,她说她的,我喝我的。哈哈哈哈。” “那我们继续喝,我去上个厕所。”得到许?的批准,栾翰起身踉跄地走去厕所 。 许依一在卫生间外的隔断拦下栾翰:“你醉了。” “我没醉。”栾翰龇咧着嘴,笑着,身体向许依一靠近:“不要老说我是小孩,我不是小孩了。” “真的不是小孩吗?那我看看你有多大?”许依一看着满脸通红,醉得可爱的栾翰,又忍不住调戏他,手探到他的下腹轻轻的捏:“不大呀!” “你……”栾翰的脸更红了,他紧紧压在许依一的身上:“在你家你还敢这样。” “我的地盘,听我的,赶紧收拾好,收摊走人,不然你就真的睡马路了。” “你才不舍得。” “听不听话。” “听。” 栾翰不舍地从许依一身上支起身子,窜进卫生间。 这许依一,无时无刻都能撩起它来。 栾翰在卫生间里捣鼓半天,一边吐一边安抚被许依一撩起来的动静。 许依一躺在沙发上时刻关注着卫生间里的栾翰,她早就提醒过他,这酒不是酒量好就能驾驭的。 栾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许?都已经醉得回房间躺下了。 他就是不信许依一说的——这酒喝起来甜甜的,喝完之后癫癫的。 直到送回酒店,栾翰脱得精光,连内裤都扒了下来,非得让许依一陪着他一起抱着马桶。 许依一才不干,任由着他抱着马桶,叫着许依一的名字,一边叫一边吐。 许依一也没管,就让他坐在厕所里趴在马桶上,自己舒舒服服一个人在床上睡着了…… 许依一也不是狠心,她从小看着许?喝多了也是这个德性,当酒精完全攻到脑子里,也该睡了。 许?的醉后就是说话,说完就睡。 栾翰这孩子可不行啊,醉了就脱光,光了之后…… 栾翰再醒来时,光溜地躺在床上,对昨天晚上做过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的记忆只到了许依一在那卫生间门口的隔断里的一幕,他几乎连怎么回酒店的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也好,他应该也不是很想知道,酒店工作人员是怎样把他扛到行李车上,是怎么把他推回酒店房间的,更不想知道他当着工作人员扒光自己的衣服时的尴尬…… 第33章 一种一看书就头疼的病 再醒来时,栾翰还是那个略有些宿醉的阳光青年。 因为宿醉,栾翰已经错过了他回银城的动车票,好在高曼正准备回银城,他才坐上了顺风车。 他倒也是希望他连顺风车都没有,那许依一就可以送他回银城了。 把栾翰送走,许依一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是不希望在南乡的生活被干涉的,只是对于一个年轻气盛的男孩来说,她该怎么开口告诉他,她肯定是给不了他想要的高调的。 无论如何,她还是一个妈妈,一个名义上的老婆。 她只能玩玩而已。 像陆天奇。 又或者是宋宁。 宋宁从第一次认识他时,他就已经阅人无数了,在这么多年后,许依一也不会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当一回事。 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他更不该放在心上了。 宋宁在许依一的心里待的时间太久,因为过去没有得到过,所以一直存在着,再失而复得时,却有那么一些心爱之物的感觉。 刚把栾翰送上高曼的车,就收到宋宁的信息,拜托她买了一些水果送到他家,又顺便说,想见她。 那个家里,还是二十年前她留宿过一夜的老房子。 小区就在重点学校旁边,环境很好,虽然是步梯楼,但后来加装了电梯,倒也方便。 许依一在水果店里买了些宋宁指定的水果和串门送长辈的必备品,屁颠颠地就去了他的家里。 到了他家里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他的房间换成了主卧,为了让他有更多时间可以晒到太阳,宋爸宋妈把朝南的主卧让给宋宁。 房间里干净整洁,窗台的拐角下是一张摆满了书籍的书桌,中间架着一台电脑,正亮着滚动的“鸡汤”桌面,键盘的背光一闪一闪,好看得很。 “哇,你这键盘还挺好看,挺娘的。”许依一打趣道。 “你的小男朋友走了吗?”宋宁跟在她身后问。 “走了,没想到你还会看书?你后来没再上学了吗?还看那么多书?” “以前在医院住着,没有手机,就只能看小说,看多了,就养成习惯了。” “生个病,居然把你这个小流氓给养成了读书人。”许依一多少有些不服气,没想到宋宁除了没死,居然还能博览群书,这书可真是有些书名都没有听过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也成了一个女流氓么。” “我跟你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吧,我玩的都是你当年玩剩下的。”许依一看着那书架上的书名,头疼。 有一种病,是一看书就头疼的病。 许依一转过身,宋宁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一抬头,正对着他的下巴。 这种身高差,对颈椎极其友好。 许依一咧嘴一笑:“你叫我来给你送水果,不会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吧,宋宁,我可不敢。” “为什么不敢。” 许依一勾起嘴角,拎起他戴着手环的手:“一次就够了。” 许依一也不解她当时所说的一次,是指的他在她心中死过一次,还是指她弥补了十八年才得到的一次。 又或许,都有。 她并不缺,所以她也没有再期待过。 “我硬要呢?” 许依一确实没想到,宋宁会用送水果的事情把她骗到家里来,她也不是多单纯善良的小女孩,完全理解男人。 宋宁再病,也只是一个三十多,且多年只有小右的男人。 可他又怎么能知道,她一定会做呢? 她会。 不能说是爱,但宋宁在她的心里绝对占有一定的份量,这个量,大于栾翰,甚至大于项凯昊。 都说初恋是美好的。 在许依一的心里,宋宁就是这样,她知道宋宁当时就是一个小混混,交过众多女友,可是喜欢就是喜欢,就连他死后,她也从来没有把他从心里抛弃过。 只不过她已不再年少,她早已在项凯昊的世界里学会自我说服,独善其身。 她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不谈感情,她也可以承受自己犯错的结果但不谈感情。 对宋宁,也一样。 看着他还活着,就算藏在心底十八年的爱燃了起来,她也绝不会主动靠近。 除非,他送上门来的。 这次,两人连衣服也没有脱光。 宋宁是早有准备的,他一个单身男人枕下,怎么会有新开封的套呢? 像上次一样,他不动,她动。 她的手臂依然是撑在他的肩下,只有下腹紧贴着他。 她谨记着高曼说过,他不能受刺激,要保持稳定的心跳。 宋宁做得还算到位,她伏在他的胸前,心跳较快,却一直保持着原本的速度。 还得是宋宁,怎么在他的身上,总能让她…… “宋宁。”许依一的手臂要酸死了,头埋进他的肩膀。 “我家没人,你叫吧,我想听。” “?”许依一也没来得及反应宋宁的意识,听话地叫出声来:“你可不可以不要身寸,高曼说你不能……” “好。”宋宁打断许依一的话,把她的脸从他身上捞起来,捧着她的脸,抚着她的唇,听着她的声音,却泛红着眼眶。 许依一加速后再缓了下来,喘着气,停下来时才发现宋宁一直在看着她。 “我是不是压到你了?”许依一想要移出身子,又被宋宁摁住。 “你跟那小孩在一起时也是这样的吗?”宋宁说话时蹙起眉心,抚在她脸上的大拇指落在她的唇上。 “什么?”什么小孩?是怎样了? “你在别人身上,也是这样叫的吗?” “这……”许依一被问懵了。 第34章 事实比传言更伤人 很久以前,她和陆天奇在一起的时候,陆天奇也会这样问她和项凯昊的事情,当时的她会觉得是一个刺激的私密打听,在男人和男人之间找优越感,无非就是想从她口中说出他更厉害诸如此类的。 可这话从宋宁的嘴里出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肯定不能说她喜欢在他身上,也不可能告诉他她跟别人的事情,可他为什么要问呢? “是他那么年轻也满足不了你,还是你需要很多人来满足你?你刚从他的床上下来,又上了我的床,你现在的样子,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许依一愣住,她几乎不敢相信,她身下热乎的身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话,从他苍白的唇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他还皱着眉头,他还红着眼眶。 明明,是他说想要,她才这样做的…… 却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你觉得我在做j什么?”许依一缓过神,反问。 面对许依一的反问,宋宁有些恍惚,觉得话说得重了,泛红的眼神有些慌乱,摁在她后腰上的手有些颤抖。 许依一咬着唇,猛地从他身上抽起,起身下床,背对着宋宁快速地穿好裤子。 突然抽离引得他有些不适,他着急地拉着许依一的手臂,解释:“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宋宁,你叫我来就是想试我?” “不是……” “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床是为了……” 宋宁双眼直视她时说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口上,疼得她喘不上气。 这话,如果是换成别的人说,她完全可以不放在心里,随口一个调侃,给他一个五星好评,或许反口让他给一个好评,她也不至于把这话当真…… 可说出这话的人,是宋宁。 许依一快速穿好衣服,她也不想再说下去,她本就不是爱吵架的人,更何况是跟一个病人。 “你听我解释。” “宋宁。”许依一强忍着憋屈,挑起眉,假装不屑:“你太过分了。” 许依一没有多留一秒钟,说完,转身就走,她甚至把在开始前特意取下的戒指落在了他的电脑桌前。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说他对她来说跟别人不一样,他不应该那样对她的,她还想好好解释栾翰来找她并不是她计划内的…… 可这些,都是她顺其自然且在发生的。 他说的错了吗?也没错。 她确实是刚从一张床又爬上了另一张床,并享受着不同的快乐。 他说他不是那个意思,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年少时,他们在彼此之间留下的印象,她在他心里留下的许依一,已经成了世人为之唾弃的放荡之人?就连曾经的那个阅人无数的小流氓都嫌弃的人…… 也许,就是因为是事实,才会比传言更伤人。 宋宁的话,狠狠的把许依一伤到了。 —— 元宵正值周日,在临安,项家,聂莞尔挺着肚子上手做了一大桌的饭菜,要给项凯昊饯行。 项家老人经过几天,也习惯了没有孙子在家的冷淡气氛,没有多热情,也不会冷漠,像极了平常人家的正常生活。 为什么说像。 因为这个桌上的女人还没有生下他们想要的孙子。 聂莞尔不是笨女人,她清楚得很两个老人对孙子的期待,可她身上驮着的并不是他们朝思慕想的孙子,这一步,她是输得彻底的。 天不助她,项凯昊在这节骨眼上还被调到银城,这对她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尽管项凯昊这几年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他跟许依一除了孩子和钱,再也没有其它的接触。 聂莞尔并不相信,如果许依一真如项凯昊所说,那她为何还死押着结婚证不离婚? 许依一才不是那种对任何事情都淡然无心计的人,真正无心计之人早该浮于表面,在她离开临安之前就做个了结。 男人,总是选择自己想要看到的景象,项凯昊就是最明显的。 过去他要的是人前的快乐和身后的安稳,五年后,人前的快乐还快不快乐不好说,但他身后的安稳是许依一和他相互给予的。 相比许家的许爸和栾翰的倚老卖老的酒局,项家的饭局就显得温馨多了。 几人其乐融融地吃完饭,又回到他们小家,收拾行李。 有一件事情项凯昊是没有骗过许依一的,从他和聂莞尔认识开始,他从来没有在那个家里留宿过聂莞尔,无论是喝酒还是在跨年的晚上,再晚,他也没有留宿聂莞尔。 他还很沾沾自喜,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还算对得起许依一。 聂莞尔像项凯昊每次出差前一样,收拾好行李。 项凯昊这次工作调动,时间很长,但行李并没有很多,只有一个行李箱,刚到银城的那第一周住酒店,同时公司的新助理再一同物色房子,安定好后再把剩下的行李寄过去。 聂莞尔也不是不想去,聂小朵正好开学,按正常的家庭是她可以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 奈何他们并不是正常的家庭,项家爷爷奶奶从五年前就说好不会帮他们带孩子。 他们自己的孙子都没得带,又怎么可能会帮她带一个不跟他们姓的外来孩子? 一个行李箱,一个真皮双肩背包,第二天中午的飞机,他起床收拾干净自己随时拎包就可以出发。 项凯昊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聂小朵早早进了房间自己玩手机,聂莞尔坐在沙发上,项凯昊顺腿就搭在她的腿上。 “银城的助理是男的还是女的?” “听说是男的,就算是女的我也把换成男的。”项凯昊的眼神没有从手机里移开,对聂莞尔的问题对答如流。 “算你识趣。”聂莞尔满意地瞥他一眼,哼哼道:“你那房子得找个两室以上的,暑假我带小朵会过去的。” “暑假你都生了你还瞎跑啥呢嘛。” “你说我瞎跑啥,我叫你把许依一和项瑜弄到临安来上学,离你远点,你也没这么干。” “人家父母家就在那儿怎么可能会大老远又跑回来,我也跟她提了,她脑子又没坏,当初放着好好的临安的学籍不要,都回去了,怎么可能再回来呢?” “你可以想办法的啊。”聂莞尔见项凯昊没再搭理她,泄了泄气,哼哼道:“那你不能去找许依一。” “我不去找她,最多就是她把项瑜带到银城见个面吃个饭。” “如果你要是让她住进我们家,我告诉你,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聂莞尔狠狠地掐了掐他的小腿,疼得他收回腿,翻身坐起,一把搂住她。 “我保证,搞卫生的阿姨我也找个年纪大的,50岁以上。” “不行,你得装个监控,把权限给我。” “行行行,到时装。” “还有,晚上不能在别的地方过夜,一定得回家。” “好好好,听你的。” …… 项凯昊对婚姻的经营理念就是应着顺着的,过一天算一天,只要聂莞尔不亲自到银城装上这监控,这个监控是一天也装不上去的。 这一点如果换成许依一,别说去安装,就算提,许依一也不会提。 这天底下的床很多,并且不分黑夜。 第35章 道歉 项凯昊顺利抵达银城,并没有提前通知许依一,许依一也没有主动过问。 之后的几天里,许依一的心情低落,宋宁发来道歉的信息她一条也没有回复,也没有拉黑。 宋宁的解释是,他当时是喜欢她的叫声,但后来说的话并不是恶意。 只是没有恶意,其它的话再也没有多说。 许依一是有在反省的。 不可否认的是,她从一开始跟陆天奇在一起时,每一次都充满了对项凯昊的报复。 项凯昊是同意过她的私生活里是可以有别的男人的,也承诺过如果她有另外想结婚的人了,他也会祝福的。 但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她跟谁的关系,可以是“好朋友”,可以是炮友。 但,从来不正式。 成年人的世界,底线在于道德之上,她给自己的标准画了一个明显的界线——没有确定过的关系,仅此而已。 谁也别想拿道德来标立她。 因为,她也曾站在这道德的至高点上,却是孤身受着冷风。 第一个光明正大的标立她的人,居然是宋宁。 宋宁非要再见许依一一面,把她的东西还给他——她落在他家的戒指。 如果不是宋宁提起,许依一也没想起来她手指上原本是有一枚戒指的。 这枚戒指是她和项凯昊的婚戒,刚回来的那两年她没有戴,后来项瑜在看电视的时候,看着别人结婚的时候都有婚戒,问许依一为什么没有,她才从那尘封的收纳盒里把戒指戴在手上。 这在孩子的眼里或许成了唯一证明他的妈妈和爸爸还在一起的证据。 就这么一直戴着,再也没有取下来,也习惯了,没有再关心过这戒指是不是还在手指上。 以至于,宋宁把他桌面的戒指拍照片发过来时,她甚至还觉得有些眼熟。 他非要见面交易。 许依一约在了他家附近不远的奶茶店。 已经开学,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里人少,很安静,她到得早,找了个座位坐下等着。 她礼貌性的点了两杯,她也明知道他不能喝,不会喝,她也点了一杯跟她的一模一样。 奶茶店里的人认识她,也认得陆天奇,他俩很久没来了。 宋宁出现的时候,还是一身休闲装,穿得比任何人都多,戴着帽子压得很低。 这男人明显就不是陆天奇,店员很快就认出来。 宋宁坐在她的对面,许依一表情冷漠,直视宋宁,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不生气不在乎不在意。 “你吃药了吗?”许依一问。 “吃了。” 这话问的! “噢。”许依一伸手:“我的东西。” “不能原谅我吗?” “你又没说错,原谅你什么?”许依一的心狠狠地痛一下,假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笑:“那你原谅我吗?” “?” 许依一笑笑:“你没说错,我没做错,有什么好原谅的。” 宋宁一时之间被许依一的话绕了进去,深深地思考着这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戒指就在他手心里攥着,他还给她,那话是不是就没办法谈下去了。 他想要谈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换在项凯昊和聂莞尔给她的耻辱,她肯定是要报复他们的,但在宋宁身上,她做不到跟一个病人置气,她怕他会死。 那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不敢。”那句话的那一幕涌上心头,是屈辱也是不堪。 “?” “你要是还想让我再上你床,我也一样会上,我就是这样的人。”许依一一副摊牌了的样子。 “我说那个话的意思是,想确认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我知道。”许依一点点头:“你今天还要我跟你回家吗?” “你的事情高曼跟我说过,你大可不必像现在这样。”宋宁有些不适应许依一的冷漠和对峙,她的每一句话都抵在他胸口前,越是满不在乎,越让他觉得他伤害了她。 “我现在这样有哪里不对吗?” “当然不对啊。” “你用什么身份说我不对?” “朋友也不行吗?” “行。对不起,我错了,但我不会改的。” “我靠,高曼说的没错,跟你说话是要被气死的。” 难怪她会问他,吃药了吗?她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怼得他一口气上不来,直接猝死在她面前。 “所以,别管我,我怕把你气死了。” 见宋宁动气,许依一的气又消下来了一些,吸了口奶茶,消消气。 “我发信息给你,你能不能回我?” “我一回你,一说话一聊天,你迟早还是会想让我上你家去。” “你不愿意你可以拒绝我。” “我为什么要拒绝你?你觉得这是错的,你还非要做,我并不觉得错,我问我的话我也没有骗你。”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什么也不想。”许依一不想再纠缠下去:“你把戒指还给我,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像朋友一样是吗,我没问题,说清楚就可以了。” “依一,我的意思不是像朋友一样,我想认真的跟你在一起。” “我跟你在一起的两次我都很认真,我都把戒指取下来了。”不然,她也不会把戒指落在她家,毕竟她从来没有取下和戴上的习惯动作。 “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宋宁没有在开玩笑。 许依一就像他在孤岛里重遇了一个熟悉的人,在这座荒岛上他从来没有期待过希望,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许依一的出现,她毫无做作的表露着她的情绪释放着她的快乐。 他需要快乐。 这种快乐与身体无关,刺激着他已经孤寂了十几年的心。 他也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的,他也想像正常男人一样,想要有正常的家庭。 但每当他看到他手上的监护手环,想象着漫长的未来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等等等等,渐渐失去信心。 他再也不想承受来自任何女人,甚至任何人的靠近和亲近。 但许依一可以。 第36章 要不要活下去 宋宁感觉到许依一是能理解他的,她没有提过任何要求,他能给她快乐,除了他那脱口而出的话之外,许依一成了他在黑暗中射进来的光。 如果真的要在死前,让活着更有意义一点,他是想再把过去断了的线再接上的。 他应该有的人生里,要弥补的事情太多了。 许依一的脸上浮起淡然,她在跟高曼聊起任何事情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她摇摇头。 她肯定是听懂他的意思,那表情是说“我懂了”,却摇着头。 “听话,把戒指还给我,我要去接孩子了。” 她还是得回到她的现实生活中来,她的现实就是,她要戴上婚戒,要去接她和项凯昊的孩子,她依然是别人的老婆,是别人的妈妈。 宋宁越是认真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她越害怕。 宋宁有些生气,他不是很理解许依一既然愿意上他的床,怎么现在又摆出这个姿态? 他把戒指放在许依一面前,亲眼看着许依一把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她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壳上,还印有一个h爱心y。 宋宁无奈地笑笑,她和高曼说过,她喜欢年轻的,原来是真话。 许依一把宋宁送回家楼下,她看起来确实已经没有再生气,下车的时候还开心地打着招呼。 也许,他们也不会常见面。 宋宁看着许依一驾车离开转身向小区里走去。 他的手机里还有来自临安主治医生的未回信息。 廖医生:你不能再来回奔波临安,可以考虑在南方医院等心源,心脏移植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方式。 廖医生:我是以一个叔叔的身份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就算你不在临安,我也希望你可以赌一把。 廖医生:你没有时间了。 宋宁一直没有回复廖医生的信息。 他没有时间了。 这次在银城做的复查,结果并没有想象中好。廖医生在说病情时答得很隐晦,同行的高曼没有听出来好坏。 心脏移植手术在宋宁这十几年的养病生涯里遇到过,在等待心源那漫长的时间里,他因病情重复好转,失去优先移植的权利。 上天不让他死,也不让他用以另一颗健康的心脏重生,到现在,活与不活,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许依一的出现,像一缕明媚的阳光,照亮了他阴暗的人生。 他的人生,就是在许依一消失之后开始有了裂缝。 许依一现在的样子,原本就该属于他。 如果没有病,他可以像以前一样混蛋下去,他宁可像小时候一样,像混蛋一样长大,长大后成为许依一一样。 许依一不应该是这样的。 许依一只在他的人生里出现过短短的一些时间,除了那个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晚上之外,他几乎不记得关于她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得到过而有的遗憾,他也许都记不起许依一的名字。 许依一的一举一动都刺激着他病入膏肓的心脏,被点亮的那一点点光渐渐放大,居然想再赌一把。 想要活下去。 许依一不再是以前的许依一,宋宁也不再是过去的宋宁。 宋宁向高曼了解过许依一这些年的经历。 无非就是高曼无法理解又很羡慕的经历,老公出轨了,她带着孩子回来交交男朋友,带带孩子,有一个要好的男性朋友,又新交了一个小男朋友,她老公那个渣男不愿意离婚,养着她和孩子,她不愁吃穿…… 许依一跟他随口聊起的过去并没有出入。 她也没有抗拒他的靠近,她把他当成另一个“男朋友”,灵活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不主动不拒绝。 他清楚,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他都无法取代她身边任何一个男人的存在。 像高曼说的那样,许依一不会在乎任何一个男人,像那个男孩一样,她可以需要他,一旦他离开她的身边,她的生活并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高曼也不是个细心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宋宁和许依一之间气氛已经微妙至极。 在高曼眼里,在银城那一晚的事情,对于许依一来说只不过是酒后的一次意外而已。 对宋宁那小混混也一样,如果宋宁不是因为有病,他和许依一应该也能是个合适的“好朋友”。 廖医生久久没有等到宋宁的回复,急忙联系了宋宁妈妈,简单说了一下病情。 宋宁跟许依一分开,回到家里,宋妈妈已经哭过一场,双眼通红。 “廖医生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心脏移植的事情,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有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商量了。” “我还没考虑清楚。” “你想考虑什么?” “我不知道。” “廖医生说得很清楚,我们一直在排着心源,这次检查查出来有衰弱的迹象,我们先去南方医院住着,等有合适的心源我们就可以优先移植。” “我再想想。” “去了银城你也有时间再想,只有换了心脏以后就会好了。” “我知道。”宋宁说完,回了房间。 他当然知道换了心脏就会好了。 也有可能,他在那手术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的检查结果不好,也许是因为那个晚上受的“刺激”,他并没有告诉医生他活动过,医生把他检查时的状态当成病情不稳定的其中一个参考项。 宋妈妈的强势,又压着他喘不过气。 宋宁理解妈妈的迫切,这十八年来她没有一刻是不希望有一个合适的心脏可以取代宋宁胸口里千疮百孔的心脏,她甚至都尝试过站在医院门口的马路上上演一场车祸,只为了把她的心脏留给宋宁。 这件事是他生病初期不配合治疗时,廖医生告诉他。 因为这件事情,他才开始慢慢接受他再也回不到过去的事实。 他要开始学会为了父母活下去,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像他们想要的样子活下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活,就是那么多年。 又到了他要为了父母再上一次手术台的时候,他每次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上了手术台,就不要再下来了。 尽管廖医生告诉他心脏移植的成功率和康复后的可能性,这都激不起他的兴趣。 他并不相信好运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如果真的有好运,他怎么会在最年轻的时候开始失去他最好的年华? 第37章 你算老几? 项凯昊的房子租在银城离他公司不远的高档小区,两室一厅,有一个书房,客厅里有一架房东留置下来的旧钢琴。 项凯昊看到这个钢琴的时候,就决定要租下这套房子。 男助理叫齐利,个稍矮,只有一米七的样子,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听说很能喝,所以项凯昊选中了他。 齐利是外地人,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就他一个人念了大学,在银城大学毕业后就进到这个银城分公司做助理,这已经是他做助理的第四个年头。 换一个总经理,对他来说会是另一次的晋升机会。 毕竟,上一个总经理的退位并不光彩,他能安全脱身已经很是万幸,这一次,空降的总经理如果能稳定,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 一周后,项凯昊的行李寄到,五个纸箱一个行李箱,摆在客厅里。 项凯昊从大学毕业开始就没有试过一个人生活,他在无缝对接的婚姻关系里,已经失去了这种基本的生活技能。 并不是他不会做,而是他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又或者是,他一个人不想做。 项凯昊给许依一发了新租房子的地址,让她在周末的时候可以带项瑜到家里住两天。 项瑜知道爸爸到了离他近的城市很是兴奋,为了周五下午一放学就能出发,从周一到周四,每天作业认真完成,每天的琴弹起来都欢乐许多。 周五那天,高曼打来电话,准没好事。 许依一和高曼平时就微信联系,除非紧急的事情,她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除了宋宁。 宋宁在宋妈妈的强势下,还是决定去银城南方医院,入院等心源。 高曼并没有问清宋宁要去南方医院的做什么。 宋宁要用车,要她送他去银城,他怎么不自己联系她?还要叫高曼转一手呢? 许依一挂了高曼的电话,一个电话打给宋宁,劈头盖脸就怼:“这趟去银城约谁了?” “?”宋宁接通电话时,宋妈正在身边收拾他的行李和检查报告。 许依一是怎么知道他要去银城的。 宋宁并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许依一,他要去银城的事情。 这也许是一去不复返的。 宋宁走进房间里,关上门:“你怎么知道的?” “高曼叫我送你去,正好我今天下午要去银城。” “你去银城做什么?” “我老公从临安调到银城,我儿子非得要去那住两天,我下午五点出发,晚上七点这样很银城,你的时间合适吗?” “我约了明天的顺风车,应该是我妈跟高曼说了。” “叫了顺风车也不叫我,呵。” “这趟去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你一个人开车太远,我陪不了你回程。” “那你今天下午能走吗?我已经答应我儿子今天下午放学就出发,明天就没空了。” “我跟我妈说说,确定好了给你发信息。” “好,真是个乖孩子,听妈妈的话。” 许依一没等宋宁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宋宁居然还是个妈宝男!开口闭口的都是“妈妈”,让许依一多少带了些气。 气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能坐熟人的车,对宋妈妈来说肯定是更好的选择,上一趟许依一来回接送宋宁,除了酒店里宋宁把手表取下之外,一向晕车的宋宁也没有多少不适。 许依一接了项瑜,到宋宁的小区门口,才看到两只行李箱和宋家一家三口。 直到行李上了车,宋爸宋妈上了车,许依一才知道,原来这一趟是他们一家三口同行。 宋宁黑的鸭舌帽压在额头上,坐在副座上,像第一次坐她的车时一样冷漠。 宋爸宋妈和项瑜坐在后排,陪着两个老人聊天,聊着他小时候在临安,正好,那些年宋宁一家也在临安,但那些年他们从来没有打过照面。 宋爸宋妈会问项瑜去银城做什么?问他爸爸是做什么的?问他爷爷奶奶是做什么的?问他外公外婆是做什么的…… 两个小时的车程,宋宁和许依一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听着项瑜说着他家里的事情。 原计划,宋宁是周六上午去银城,到南方医院办理住院手术,宋爸宋妈会在附近租个短租房,安排好之后,宋爸会再回南乡,让宋妈妈留在银城照顾宋宁。 许依一提前一天出发,稍微打乱了计划,当天晚上的住宿需要解决。 许依一在南方医院周边活动过几年,对周边算比较了解。 江敏的医院就在南方医院的对面。 十四年前,许依一刚到银城的时候,江敏的“事业”风生水起,许依一确实见证到了他的巅峰。 江敏在医院旁边合伙开了一家便捷酒店,对外营业,更多用于来外地客户方便求诊。 许依一跟江敏打了个招呼,安排了两个房间,为宋宁一家办好入住手续。 许依一在银城还有这种人脉,让宋宁有些意外,一路上堵在他心里让他一言不发的是,他一直以为许依一的婚姻关系如高曼说的那样各过各的,这又来了银城,找她老公去了? 宋宁把许依一拉进房间里,关上门。 “你今晚住哪里?” “我儿子还在一楼大厅呢!”许依一以为宋宁想要,缓缓解释:“我得把他送到他爸那儿。” “送完了呢?” “你是什么意思?” 许依一不解,她抬头看着宋宁微微蹙起的眉头,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今晚住哪儿?”宋宁也不再拐弯抹角,捏起许依一的下巴,凝视她,由不得她躲闪。 “高曼家,吧。” “吧?”宋宁松开许依一的下巴,拧开门:“如果你今晚没在高曼家住,你就是骗我了。” “?”许依一问:“谁规定了我不能骗你的?” “我规定的。” 你算老几? 许依一没有怼出口,她时刻谨记着她面前的是一个病人。 她习惯性怼人的习惯是从临安回到南乡后,她不再想想过去那样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应该要快乐! 她不再相信男人口中说的爱与喜欢,那些以爱之名的管束对她来说不是爱,是抗拒。 五年来,宋宁,是唯一一个她想劝自己做回以前的那个许依一的人。 她知道现在的她不好。 她想用美好的自己,认识现在美好的宋宁。 第38章 美好的自己 宋宁那天的话,对许依一来说不仅仅是打击,更是她心底呐喊过的声音。 她并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假装着看破红尘一般,鄙视所有男人的靠近,而自己又表现出不抗拒不接受,无所谓的样子。 宋宁问她,她去上大学后找他做什么? 那是她最美好的时候,年轻,温和,刚开阔了一些些视野,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可以脱离父母的管束了…… 她还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适合被爱的人,她真正喜欢的人的样子,还是像宋宁那样,坏坏的,帅帅的…… 但她没有再遇到过宋宁。 她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给了项凯昊,他们彼此都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为此行为负责的经历。 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留在临安; 毕业分手后,去了银城待了两年,又奋不顾身的回到临安结婚,生了项瑜; 直到聂莞尔的出现和项凯昊的态度,她才把那个美好的自己藏起来。 没心没肺的样子,是她活过来的证据。 从宋宁那出来,许依一载着项瑜往项凯昊家驶去。 她在路上已经收到项凯昊的短信,他要应酬,她带着孩子在附近随便吃点先回家,他晚点会回家。 就像聂莞尔还没出现时,他们关系还算正常时一样,他们之间像所有正常的夫妻一样会相互迁让。 项凯昊的短信里也不再是冷漠的一两个字,文字间带着安抚,像她曾经在他手机里看到他和聂莞尔的聊天记录里的那样。 如果说她不想念那些朋友圈里晒的恩爱的夫妻关系,那多少肯定是有一些撒谎的成分。 她只是不太相信,那些男人的话。 而如今的她自己,已经不配。 项凯昊家密码锁的密码还是他们以前用过的密码,重要的六位密码他们用的都是一样,,“我爱你项凯昊”,项凯昊的拼音首字母在九宫格里的数字。 客厅里,几个箱子零零落落的摆在客厅里,每个箱子都打开了,翻得乱七八糟的。 许依一都能想象得到项凯昊是想在这几个箱子里找到要换洗的衣裤鞋袜,才把聂莞尔给他整理干净的行李箱翻得这么凌乱。 如果家里有个女人,他找东西的工具就只有嘴,我的内裤呢,在哪里,没有,根本不在这里……那一双眼睛找东西的时候就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东西,连手都懒得拨开最上面的衣服就可以找到他要的东西。 到后来,他连看都不看了,你跟我说我又找不着,你去拿一下会死吗?我上班累死累活的你啥事都不用干你拿一下东西会死吗? 不会。 许依一从那时伺候得更加周到,不用他张嘴,她就能把他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摆出来,总有一样是他要的。 卑微,换不来期待。 看着这一地的行李箱,听着项凯昊喝多了有些口齿不清的语音,安抚她让她在家里等等他,他很快就回来了…… 她手里的手机戒指手表项链车钥匙,所有的东西都是项凯昊这些年在外喝酒应酬换来的时候,虽然他把这些都同样提供给了另一个女人。 看着这这一片狼藉她还是有些心疼的。 她点了外卖,让项瑜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她默默地收拾着行李箱里的衣服,不得不说,聂莞尔对项凯昊的照顾是很周到的,除了项凯昊翻乱的东西,剩下在行李箱的东西都是各种分类分好的,她整理起来,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行李箱里还有他和聂莞尔的合照,那种类似婚纱照和全家福的照片,他和聂莞尔和聂小朵的照片。 呵! 许依一结婚时连婚纱照都没拍,当然了,这不能怪项凯昊,是许依一不爱,他也没强求。 许依一当时以为是他们达成的共识,在她眼里,项凯昊也不是爱拍照的人。现在看来,如果她要求,他也会去拍的。 许依一把照片丢在行李箱里,其他五个行李箱都收在了书房的角落里。 客厅的钢琴。 “我爸要这钢琴做什么,他又不会弹。”项瑜看着许依一站在钢琴前发呆,说话声把许依一从思绪中拉出来。 “让你每时每刻都有机会练琴。” 项瑜翻个大白眼,他才不要呢!好不容易从那个每天上不完的课的家出来,还得弹琴? 对呀,他又不会,他也不是个有音乐细胞的人,租个有钢琴的房子做什么?许依一也想不明白。 “我爸怎么还没回来?” “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许依一看看手机的时间,九点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还在临安的时候,项凯昊几乎每天都有应酬,有时八九点就回来了,有时半夜三四点,有时,早上七八点,问他,不回来住哪儿啊!他说跟领导都喝多了,住酒店了…… 后来,许依一才知道,正规的应酬,喝到八九点的正常应酬,领导或者同事会把他送回来,而那些打通了电话不接的、接了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还恼羞成怒的“应酬”,只不过是他和聂莞尔的把戏罢了。 再后来,她再也不管他的行踪了。再后来,她就走了。 再回来,看着这个有着钢琴的房子。 南乡万科的房子也是这样,但从来没有男人进去过。 包括项凯昊。 项凯昊一次性付性买给项瑜的房子,让别的男人睡进去,许依一自己也觉得荒唐。 但项凯昊以他的名义买的房子,他却带着聂莞尔住了四年,房子是项凯昊贷款买的,没有做任何公证,项凯昊支支吾吾的要她的身份证和委托书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在办购房按揭。 许依一清楚,项凯昊当时已经把存款一次性付清了南乡万科的房子,他没有钱再给聂莞尔全款再买一套房子。 他买的房子,最终还是他和她名下的财产。 买房的事情上,高曼把许依一骂了一顿的:“那房子就算只写了那渣男一个人的名字,那也是你们婚后的财产,你是不是傻啊?你直接去把她赶出来,你是正宫,她凭什么住进去?” “项凯昊又没有皇位,什么正宫不正宫的?”许依一淡然地说。 “你是不是拉不下脸去找她啊?她有脸当小三儿,她都不怕丢脸,你怕什么?” 许依一淡笑一笑,没有应声。 她怕,怕跟项凯昊为难,怕跟项凯昊撕破脸,怕在项瑜面前跟项凯昊争吵,怕改变她当时过得自在的生活。 第39章 醉后 项凯昊回来的时候,正好九点。 齐利把项凯昊送回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已经被收拾干净,屋里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显然,这应该就是项凯昊的老婆和孩子。 “你好,我是项总的助理,我叫齐利,项总喝的有点多。” “是喝得有点多了。”项凯昊满身酒气,从齐利肩上晃到许依旁边,靠在许依一身边:“我老婆,以后你叫她一姐就可以了。” “一姐。” “你回去吧。” “好,我先走了,一姐,麻烦你了。” “没事。”许依一微笑点头,送走齐利,“礼貌”地把项凯昊扶到沙发上。 他硬是要挤到沙上,一把搂住项瑜,连亲几下:“我的乖儿子。” “哎哟喂爸,你臭死了。”项瑜一边认真地看着电视空出闲来应付着项凯昊。 “那我戒烟了,酒戒不了,酒戒了,就没工作了。”项凯昊挂在项瑜的身上喃喃着,实在醉晕得不行,他干脆躺在项瑜的腿上,抓着项瑜的手:“我儿子的手是弹钢琴的手哇,这钢琴,我就是冲这钢琴租的这房子。” “我谢谢你啊我的亲爸,你是要逼死我啊!”项瑜从项凯昊的嘴上抽回双手,冲着许依一喊:“妈妈,你不管管我爸啊,臭死了。” “我也嫌他臭。”许依一说着,拎了个垃圾桶放到项瑜的面前:“你要是爱来你爸着,你就准备好每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伺候他,今天就当实习了。” “他是你老公,又不是我老公。” “他是你爸,又不是我爸。” “那我怎么不见你伺候外公呢?” “你再废话就回南乡了。” 这孩子的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许依一吵不过的时候,就只能血脉压制。 “这么快就要走?”项凯昊迷糊着从沙发上坐起来,一阵眩晕,一股酸味从胃里涌上来,他识趣地抱起垃圾桶,把头埋进桶里呕吐起来。 项瑜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蹦到许依一旁边,嫌弃地看着正在呕吐的项凯昊:“如果我们现在回南乡,我爸会不会猝死在这里?” “会,他死了,他的东西都是你的了,包括他的switch,也是你的。” “你好变态啊!”项瑜瞥一眼许依一,嫌弃推了推她:“别让我爸把他吐出来的给喝喽。” 咦惹! 许依一许久没有伺候这喝醉的男人,闻着这味道确实满满都是嫌弃。 但项凯昊说的没错,如果酒不喝,就没有工作了,在她不在的五年里,项凯昊每次喝醉之后给他发的信息和语音频率不算高,但是喝酒的次数肯定不少,她花的钱,都是他一杯一杯喝出来的。 五年伺候他一次醉酒,也算还他给她富足的生活的情份了吧。 许依一把项凯昊拖到房间里,脱掉他鞋子和外套,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被项凯昊一把抓住:“你又要看我手机?” 许依一没说话,任由着项凯昊拿着手机在床上叨叨喃喃,听不太清,大概就是一些“这么多年你看我手机有什么意义?”,“我该删的都删了你看了有什么意思?”,“你想吵架是不是?” 许依一一声不吭,看着项凯昊护着手机的样子,已经想像到了他跟聂莞尔在他们的家吵架时的样子。 许依一满足地冷笑一下。 她当初也是偷摸地看了项凯昊的手机,才确定了聂莞尔就是三儿的事实。 她从来没有偷看手机的爱好,只不过是项凯昊做得太明显了,他接一个陌生的电话时会跑到门外走廊接,一次还行,每次都是。 许依一稍微记了一下电话号码的尾号,发现这个号码经常打,打完之后就会有应酬,要出去。 有一个夜晚,项凯昊喝醉了回来,没锁的手机就放在床头,她偷摸地打开看,并没有聊天信息,而在转账记录和红包记录里却找到那暧昧的备注。 这些证据许依一用她的手机拍了下来,存在她设置了私密的qq空间里,除了她,谁也不知道。 她留下的这些证据只是为了证明他跟聂莞尔的事情,却没想,项凯昊根本没打算再瞒下去,他说他回到这个家很烦,他说他压力很大,他说他过得不开心,他说那时的日子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生活不是那样的。 许依一哭着骂他,现在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吵像对门栾家一样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也不想再夜里猜想她是不是误会了他他是真的在应酬,也不想再知道关于他跟她的任何事情。 直到五年后,许依一再也没有看过项凯昊的手机。 现在,项凯昊的手机就在她的眼前。 项凯昊迟迟没有听到他习惯的争吵声,渐渐地打起了呼噜,手机松在床头。 许依一拿起手机,看一眼,没有锁屏,手机正好停在微信里她的聊天框上,他们的聊天框里的上几条信息还是他发回来醉醺醺的语音信息。 他是又想提离婚的事情吗? 许依一掀起被子披在他的身上,再把他的头露在外面,放了个垃圾桶在床头下,关灯。 “小瑜,赶紧洗澡睡。” 许依一有些烦躁,项凯昊喝多了,她就不好把项瑜丢在这里自己去高曼家,但如果不去高曼家,她又怎么跟宋宁交待呢? 虽然,她并不需要跟宋宁交待什么。 趁着项瑜去洗澡,许依一躺在沙发上给宋宁发信息:本宫今天晚上走不开,去不了高曼那了。 宋宁:为什么。 许依一:项总喝多了,我不好丢我儿子一个人在这里。 宋宁:喝多?多少算喝多? 许依一:吐完直接睡了。 宋宁:故意的? 许依一:你管太宽了,早点睡,明天去医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宋宁:有。 许依一:要我做点什么? 宋宁那边“正在输入……”后久久没有回复。 第40章 谁负责失败,谁又负责婚姻? 项凯昊半夜醒来时,看到床边的垃圾桶,既熟悉又陌生,他扭头看到他被放在床头的手机,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起拿起手机,解锁后,页面还停留在他跟许依一的聊天界面上。 来到临安之后他跟许依一的聊天记录就没有删过,他又翻了翻他跟聂莞尔的,从他喝酒时就没有回过聂莞尔的信息,已经有无数条未读,他几乎都能看到手机那边聂莞尔要被气疯的样子。 他回了信息:喝多了,回来眯了一会。 聂莞尔秒回,弹来视频,项凯昊接通,看了看整个房间,除了他还没有换下的便装,还穿着袜子,还有喝得浮肿的脸,才饶过了项凯昊,安心睡去。 项凯昊摇晃地起身,走出房间,客厅里的灯没关,收拾得干净,他的行李箱也不见了,沙发上放着项瑜和许依一的外套。 他们没走。 走出房间项凯昊才看到客房的门没关,客厅外的灯光照亮着客房的地板,床上盖着被子的是许依一和项瑜。 这种场景上一次已经是五六年前,他真正应酬后回到家里,许依一总是把他丢在卧室里醒洒,她自己带着孩子睡在小房间里。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像过了许久,却又像就在昨天。 这一点许依一跟聂莞尔相比,许依一就不如聂莞尔体贴。 在许依一的那个床上,他为了工作醉生醉死在外,回来醉醒的时候却总是一个人。 他很冠冕堂皇的认为,在聂莞尔身上,他是有享受到他在许依一那没有得到过的体贴的。 说得难听一点,是许依一做得不够别人好。 这一点,项凯昊从来没有跟许依一提过,他只说他在这个家里不开心。 他们并没有为一件具体的事情争吵过,所以许依一也没有解释过,她每个晚上开着客厅的灯不关上睡房的门,像项瑜每次发烧的夜晚一样半睡半醒,时不时地起床看看项凯昊的被子和呼吸…… 项凯昊回房间,喝了口许依一留在床头的温水,抱着枕头挤到项瑜身边,沉沉睡去。 项凯昊的鼾声再起,许依一才轻轻睁开双眼。 她没有关两个卧室的门并不是为了偷听项凯昊和聂莞尔的视频通话,她只是为了让项凯昊半夜醒来时有光,她能第一时间听到动静…… 谁没有在这段家庭关系里付出过呢? 到底是谁在一段失败的婚姻关系里付出更多,又该是谁应该为失败负责呢? 在许依一心里,项瑜肯定是第一位,而在聂莞尔那里,项凯昊会是第一位。 项凯昊是这样以为的,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地留在聂莞尔身边,要享受在许依一身上享受不到待遇。 —— 早上醒来的时候,许依一已经洗漱好,项凯昊洗澡出来时,主卧的床上备了一身跟他现在穿衣风格类似的衣裤,一副她只是客人她要准备出门的样子,点了早餐外卖,摆在桌上。 周六,项凯昊还要上班。 如果是聂莞尔,自制早餐肯定不在话下。 项凯昊没有多说什么,老实坐下吃早餐。 “今天你们俩可以在银城逛逛,我今天晚上没有应酬,下班就回来。” “那你儿子我到点了再给你送回来?” “妈妈你去高曼阿姨那?” “嗯。” “咱们自己有地方住还去高曼家做什么?” “昨晚就说去她那里,你喝酒了才没去成。” “行,随便你。” 项凯昊还有些不高兴,吃完就出了门。 项凯昊摆出来的脸色,许依一看到了,她看到了就知道他嘴上说着“随便”,实际上就是“我让你回来住,你看着办”。 许依一也不是以前的许依一,她看懂了项凯昊的意思,却也不会像以前一样。 —— 栾翰从南乡回了银城,明显就感觉到许依一的冷淡,按理说项瑜开学了,许依一应该很多自由的时间,可常常他给许依一发了许多信息,久久才能回复他。 从临安到南乡再到银城,许依一对他的落差感让他失落得很。她来了银城,也没有告诉他,还是项瑜给他打的电话。 要不说项瑜是她的好大儿呢! 周六没有课,项瑜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学校食堂吃了比较早的午饭,推了室友的电影约,跑到了项凯昊的楼下。 “妈妈,我们出去逛逛吧,我约了朋友。”项瑜在厕所挂断电话,跑出来。 男人的德行,就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躲到厕所里。 “你哪里来的朋友?”哟嚯,还有朋友,许依一都没想,拎着小背包起身就走,她也不想呆在这里。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你就是我的司机。” “行,今晚让你爸给我发工资。” 说好项凯昊带孩子的吧,他自己跑出去上班去了,等他下班,这周六的一天也过去了,她得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在等他。 没有计划就是他的计划。 项凯昊永远都是“到跟前看”,项瑜说要来,他没空,就让他们来到这等着,反正她也无事。 反正她,是他养着就是用来带孩子的人。 许依一跟项瑜下楼,才看到穿着帽衫牛仔裤的栾翰,在不是临安的地界,许依一每次见到项瑜,都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眩晕感。 “你怎么来了?”许依一还是在南乡时的那句话,这孩子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约的,你还不相信我有朋友,切。”项瑜挑挑眉头,跑到栾翰旁边:“翰哥哥。” “小瑜,还是你心里有我,来了银城知道找我。”栾翰撅起嘴,这话明显就是说给许依一听的。 “上次我跟你说过我爸爸会调到银城来,没骗你吧,以后我周末都来。” “噢?真的吗?”栾翰看了看许依一,许依一耸耸肩,她可没那么说过呢。 “嗯,这银城里有什么好玩的?” 银城,许依一要比栾翰熟悉多了,她也没吱声,任由着两个男孩商量着去哪里去哪里,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司机。 项瑜是能拿捏许依一的,当有外人在的时候,许依一对他会稍有放任。 比如他想吃的,想玩的,想买的,只要不是很过分,许依一都会看着外人的面子上同意他去做。 果不其然,栾翰和项瑜在手机里找到了一个大型商场里还有室内游戏基地,各种高攀爬,儿童版的极限运动…… 第41章 被修复的破碎感 那根本就是小孩子玩的,栾翰连买票的资格都没有,他站在家长区里,看着项瑜在整个园区里带领着一群只到他胸口高的几岁小孩,来回奔跑嬉戏,好羡慕的样子。 “要不,我跟卖票的小姐姐说你也只有12岁,你把声音夹一下,叫她漂亮小姐姐,她也许会让你也进去呢。” “那得夹成什么样才能像12岁?”栾翰坐在许依一旁边,眼神不舍的从项瑜的身上收回来,他确实是想玩的。 “你要是好意思跟小朋友们一起玩,我再去跟小姐姐说说。” “不用了。” 栾翰拉住许依一的手,扶着她的腰,让她再坐下来。 许依一转转椅子,从栾翰的手里绕过去,膝盖碰着他的膝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家长区的高台下,隔开了园区里孩子们的视线。 “你来银城为什么不找我呢?”栾翰凝视着许依一,这异地的感觉不好,许依一若即若离的感觉不好。 “这次来是陪朋友来看病的,不清楚什么时候有空,所以就没跟你说。” “那你现在不是也有空了么。” “你昊哥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计划,今天明明要上班没空陪小瑜,还叫我们昨晚上来,我今天本来要去医院,还要去找高曼。”对了,她还得跟江敏碰一面,她好忙的。 “去医院做什么?” “不清楚,本来今天打算过去看看,带着小瑜也不方便去医院那种地方。” “那你去忙,我帮你看着小瑜。” “你?”许依一笑笑:“你怎么看?” “反正,渴不了他,饿不了他,丢不了他,晚上你把小瑜还他昊哥,你得陪我。” “陪你哪里?”许依一挑挑眉,坏笑道:“我晚上得去高曼那,没办法陪你。” 栾翰已经习惯了许依一的挑逗,把许依一的膝盖夹在他的膝盖里,双手在高台的背面,牵住许依一的手。 “可是我想你了。”栾翰注视着许依一的双眼,期待地问:“你想我了么?” 没有。 靠得太近,手和膝盖都被他锢在他的手和膝盖上,她躲不开他的视线。 “嗯,想。”许依一点点头,像她每次躺在陆天奇身下时那样,为了一些奇怪的讨好性格迎合着。 “我想抱你。”栾翰说着,牵着许依一的手更紧了,抓着她左手小拇指和中指硌在无名指的戒指上有些疼。 他没有动手,在项瑜的眼皮底下,第一次有了边界感。 他转头看着孩子群的方向,项瑜正玩得开心,并没有关注他们的举动。 许依一摇摇头。 许依一的“嗯想”两个字满足了栾翰对许依一冷淡后的破碎感,大方地让许依一去办她的事情,他给她看孩子。 许依一没有推脱,坐上地铁,去南方医院。 她给栾翰转了五百块钱,让这哥俩玩累了吃点喝点看看电影,她六点前会回来。 六点,项凯昊就下班了,她得在六点前回来,带着孩子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才不会显得另有目的。 在地铁上,高曼发来信息,她七点后有空可以去趟医院看看宋宁。 许依一在有父母在场的情况下单独去见宋宁,确实有些冒昧。 地铁口就在南方医院,左边是南方医院,左边就是江敏的私立医院。 那就去见见江敏。 许依一与江敏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就是为了总有一天,她会像五年前,她从南乡回来后失业时项凯昊没有给过他一分钱时那样,是江敏为她提供了工作,让她轻松的照顾孩子还能兼顾工作。 其实她的工作对于江敏来说可有可无,只不过是江敏对许依一的一点私心罢了。 许依一又带了两杯奶茶,来到江敏有办公室时,办公室里没有人,倒是他的小房间里有些动静。 她像过去一样,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他出来。 十分钟之后,江敏一边穿着他的白大褂一边走出来,他已经收到许依一的短信,知道她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毫无避讳。 “来啦。” “嗯,又打扰你的好事了。”许依一挑眉一笑。 “总有一天你要还给我的。”江敏从许依一的身后绕过,宠溺地摸摸许依一的头发,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 “把我最爱喝的奶茶给你还不够啊?” “把你的爱多分我一点就够。” 江敏刚说完,小房间里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穿着淡蓝色的护士服,悄声从他们身后快步走出房间。 “你的生活,我的梦!”许依一看着小护士“逃”出门,咧嘴一笑。 “你朋友在医院怎么样了?还有需要帮忙的吗?” “不清楚,还没去看,跟朋友约好了晚点下班了去医院看看。” “我留个房间,你就让他们一直住着也行,娣姨还管着我们食堂,我跟她打声招呼,给你们开个小灶。” “他们看起来要住挺久的。” “没事,也没多少钱,你要是愿意来住,对面小区那房子的客户下周预产期,她出去了我收拾一下,你搬进来。” 这样的话江敏说过很多遍,从许依一结婚前说过,到五年前许依一再回来找他时也说过。 许依一还是像过去一样,勾起嘴角笑笑不说话,一脸我懂你的表情看着江敏。 许依一勾起嘴角时的淡然,对江敏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 这些年,他身边出过事的女孩太多,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孩会像许依一那样,面对他提出的利益面不改色。 许依一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听话,懂事,善解人意。 在他的眼里,他和许依一之间,就只差他身后的小房间的那一步而已。 但其实,她进不进他的小房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许依一不争不抢,温柔的人并不适合做这一行,起初江敏只看中她年轻的肉体而已,见客户带着她,出诊时也带着她,甚至,他还想把她培养着他手术台上的助手,她可以像刘絮那样,成为他医院里的一把手。 第42章 爱情 刘?,在许依一跟江敏刚认识的时候就已经是江敏的一把手,也是当时江敏的情妇之一。 江敏原本是南方医院生殖中心的主任,早年兼职着在私立专科医院为不孕不育又不想走正规途径的病人做着各种求孕类的手术方案,比如试管和人工授精之类的,因为成功率高,有了不少口碑,干脆就辞去安稳的工作,自己出来单干,才有这现在的医院。 刘?就是他从南方医院里带出来的护士,她跟着江敏出来时,仅仅只是一个护士而已,后来上了江敏的床,成了江敏的副手,再后来,成了二把手。 许依一刚来的时候,刘?对她就没有好感,因为江敏对她的不一样,她对江敏的不接受不拒绝对刘?来说,这个女孩玩的就是欲擒故纵,是许依一耍的一个小手段罢了。 她当初是怎样爬上江敏的床的,那些都是她玩剩下的。 直到十多年过去,刘?和许依一都已经上了年纪,江敏的身边也换过无数的女孩,她对许依一依然没有好感。 在许依一离开生孩子的那几年,刘?也给江敏生了个孩子,还是个女儿。 刘?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小护士从江敏的办公室里出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甩起一脸冷漠。 她已经在这个医院里做了那么多年的二把手,所有人都知道她与江敏的关系,但她依然只是一个情妇,她除了甩出脸色,再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走进江敏的办公室里,才看到,沙发上还坐着许依一。 “有客人?”刘?冷笑一下,并不打算离开。 “刘医生好。”许依一站起身乖巧地打招呼。 “什么客人,自己人。”江敏问:“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了?” “能,当然能。”江敏尴尬笑笑,瞥一眼许依一。 刘絮不待见许依一,江敏一直都知道,所以他当着刘?的面,没再说什么。 刘?坐在江敏身边,从白大褂里拿出手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靠在江敏身上刷起来。 许依一抿抿嘴,尴尬一笑:“江医生,我先走了,你们先忙。” “行,下次来银城我请你吃饭。”江敏点点头。 许依一拿着她的奶茶站起身,刘?靠在江敏的身上,江敏想站起身,奈何刘?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 许依一同情的笑笑,耸耸肩向门外走去。 这种场景太多次,都是许依一识趣脱身,十几年过去了,许依一对刘?的做法更是淡然一笑。 许依一的淡然,来自于她觉得刘?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防备她,如果她真的要上江敏的床,她早就上了,又何必等到这十几年之后呢? 而这十几年之后,她们早已不是江敏心心念念的年轻女孩,从江敏的小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又不是她,刘?又何必把这针锋朝向她? 从江敏那出来,许依一的心里有一些落寞,她好像,无处可去。 刘?是爱着江敏的吧?还是因为江敏的钱呢? 江敏没有离婚,给刘?的除了事业和钱,也没有别的了。 现在事业和钱都有了,也有了孩子,她怎么还缠着已经五十好几的江敏,容忍着他继续阅人,还生怕谁从她身边抢走了一般。 除了爱情,还能是什么? 爱情。 许依一已经嗤之以鼻五年的两个字,又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已经不记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想要得到一个人,想要缠着一个人,想从心里到身体都拥有又害怕失去的那一个人。 是谁? 许依一突然想见宋宁,很想很想。 她站在南方医院的门口,站了许久,也没有往医院里迈一步。 在项凯昊之前,她唯一爱过的人,就是宋宁。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许依一钻进地铁站,挤进人群里,让这个念头在人群喧嚣中散尽。 再回到栾翰和项瑜玩乐的商场里,许依一随步在商场里荡着,迎面撞上正一人一手一个麦旋风的栾翰和项瑜。 许依一还没有从“爱情”的情绪里出来,心里眼里满是宋宁……宋宁并没能在人群的喧嚣中消失,反而,他情绪稳定,处事不惊的样子,正是许依一现在喜欢的样子。 那年,年少轻狂时是年少的许依一爱的样子。 如今,宋宁的沉稳又成了被婚姻蹂躏过的许依一爱的样子。 假如,宋宁没有病,她或许会甘愿离婚,以爱之名来弥补他们过去的遗憾的…… 假如只是假如,在事实的基础上做的假想,明明就失去可能性,才会让人愿意断了后路迎难而上,做这无谓的假想。 栾翰的笑脸把她从“爱情”里拉了出来。 项瑜喂了一口麦旋风到许依一嘴里,栾翰笑着,手里搅动着塑料拌,隐忍着他也想喂一口的冲动。 “事情那么快就办完了?”栾翰问。 “没办成,高曼临时又说,晚上再去。”许依一掏出手机,打开高曼的聊天记录给栾翰:“晚上我还得再过去一趟。” 栾翰接过手机,认真看着,确实是高曼约了晚点再去医院,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看许依一用的手机壳还是他送的那个手机壳,又勾起嘴角笑。 “我没空,你那么高兴?”许依一见栾翰反常着笑,倒有些意外。 “我送你的手机壳,你还一直用着。” “没有你的批准,我也不敢随便乱换。”许依一挑眉,嚯,就因为这个?现在的小孩都那么好哄吗? “那今天晚上,你没空了?” “嗯。”许依一点点头。 “明天呢?” “明天还不清楚,得晚上再看看,计划是明天中午要回南乡了。” “小瑜说,你们每周都会来银城,下次过来,能不能陪陪我?”栾翰声音小得许依一靠着盯着他的唇猜到的话语。 “哪种陪?”许依一又挑眉,勾起嘴角坏笑着。 “只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哪种都可以。”栾翰的脸蛋红起来,像被拆穿了什么一样,面露羞涩。 这感觉,是不是就像当年的许依一那样,在项凯吴为难时只身退出,那么善解人意。 当初的她是以为一些退让是足以让对方内疚和自责的,而结果却是对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直到她无处可退。 栾翰,并不知道许依一已经在跟他保持着距离,项凯昊在银城,他又跟项瑜成了朋友,他和项凯昊在临安还是邻居,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关系网里的炸弹,一旦被点燃,后果不堪设想。 而她的满脑子里装的是“爱情”和宋宁。 第43章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栾翰就能给她爱情,那么年轻那么热烈。 可那不是许依一想要的爱情。 她想要的是一个男人,可以救赎她的人。 宋宁那天说的话,不时的让许依一想起过去的自己。 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在所有人眼里,她不愁吃穿过得自由自在,不用烦心婆媳关系,一孩一房一车一卡,如果她愿意,她还可以有别人的爱情…… 这一手好牌,她已经打到巅峰,她还想怎样? 宋宁,看到了她那千疮百孔的心,她藏在深处以为已经愈合不再想去触碰的心。 她想要的爱情,是她心甘情愿为之做出改变的人,能在心理上安抚到她的人。 明显,栾翰除了年轻,就只有体力。 许依一开着车,去南方医院跟高曼会合。 高曼的老公范雨夫不喜欢许依一,同样,项凯昊也不喜欢高曼。 项凯昊觉得高曼平时就咋咋呼呼的,嘴上没有个把门的,净说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说话不过脑子……等等。 项凯昊已经只身在银城,许依一却把孩子一个人丢给他,跑去跟高曼混,两个中年女人,除了喝点小酒嚼嚼舌根,还能有什么正经事情呢? 项凯昊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们嚼的舌根,他觉得,许依一就是因为跟她嚼的舌根后才开始越来越不听话的。 但他又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多干涉许依一更多,毕竟,他也答应过许依一可以有她的生活。 那项凯昊一个人,会不会带孩子? 许依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项凯昊除了让项瑜看电视就是玩手机。 所以,像项瑜幻想的那样,每周都来银城找找项凯昊,许依一是不可能同意的。 之所以说是幻想,就是因为许依一不可能因为项凯昊已经调到银城,可以跟她和项瑜离得很近,就打乱她和项瑜的生活。 项凯昊也不会理解,在这五年里,许依一和项瑜过的是什么生活。 对于项家的人来说,项瑜的聪明懂事,都是因为项凯昊的基因好,随了项凯昊。 项瑜没有随了许依一的唯诺的性子,这也是万幸。 果不其然,许依一一走,项凯昊在厨房里随便弄点吃的,又把手机丢给项瑜。 项凯昊满以为他早上出门前说的“随便”,许依一好歹也得做个饭再吃了再走,他下班的路上还买了一堆菜,他还幻想着他可以吃上一口好久没有吃到家常菜……却没想到许依一连楼都没上,把项瑜丢给他,开着车就走了。 换成过去的许依一,她也只是做的饭菜不合他的味道罢了,现在倒好,连饭都不管了…… 项瑜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聂莞尔弹来视频通话,并没有发出声音,项瑜手快,看到“老婆”两个字,还没认清头像,直接接通了视频,聂莞尔和项瑜两人隔着手机面面相觑。 聂莞尔看到对面是项瑜时,急忙挂断。 挂断视频通话的“滴”一声被项凯昊听到,转过身问:“谁找我吗?” “一个叫老婆的人。”项瑜拿着手机走到厨房,把手机放到桌面,问:“爸,你跟妈妈离婚了吗?” 项凯昊心一惊,停下手里的动作,心虚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个聂阿姨,肚子那么大,你是不是要跟她结婚了?”项瑜质问 “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妈跟你说的?”项凯昊颇有些严肃,他觉得项瑜还小,聂莞尔怀孕的事情如果项瑜看不出来,这事情肯定传不到许依一耳里。 “我又不瞎。”项瑜刚说完,聂莞尔的电话又打到项凯昊的手机里。 手机里电话号码没有备注,还是五年前许依一熟悉的那个号码尾号。 项凯昊为了不让聂莞尔的视频从他手机里弹出声音,才把声音关掉,却没想许依一没有留下来,反倒被项瑜逮个正着。 项瑜已经十一岁,再晚熟,也能明白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和老公老婆这个称谓的道理,而这个名叫“老婆”的人,就是聂莞尔。 他的爸爸,要娶别的女人; 他的爸爸,已经跟别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爸爸,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爸爸。 在临安时,他已经清楚那个叫聂莞尔的人跟项凯昊的关系,只是没有人跟他说清楚,他依然抱着侥幸。 项瑜看着项凯昊,期待着项凯昊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否定他的害怕的事情。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项凯昊拿着手机,关掉灶台上的火,走到阳台,关起阳台的门,接通了聂莞尔的电话。 “项凯昊,你是什么意思?”聂莞尔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这才刚到银城,就按耐不住了?” “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到了银城你们就一家三口团聚了?项凯昊,你个王八蛋!” 项凯昊把手机拿开,听着电话那边聂莞尔把他家的老人全部都问候了一遍,他又强忍着耐心,继续安抚聂莞尔。 “就项瑜一个人在我这,许依一没在。” “你觉得我会信吗?”聂莞尔吼完,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哽咽着。 “这是事实,如果许依一也在,我怎么可能会把手机给项瑜?” “老公,你调回临安好不好?”聂莞尔一边哭着,突然软下性子,哀求道。 “别闹了行不行,我连跟我儿子相处的生活都不可以有了吗?” “我没闹,那你帮小朵找学校,我们转去银城上学。” “这事以后再说,我这才刚来没几天,都没有认识什么人,怎么找学校。” “私立也行,实在不行,让你爸妈帮我带小朵半年,行不行。” “莞尔,你真的别多想,我跟许依一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就只是带着我儿子两个人在家里,我在煮面才把手机给他玩,吃完就在家打打游戏看看电影,明天中午他们就走。” “许依一呢?” “她在银城有朋友,去找朋友玩了。” “装监控的事情你这周必须给我办了。” “好好好。” “别总是应着又不做……” 项凯昊安抚好聂莞尔,在阳台上深呼吸一口气。 每次聂莞尔的架来得快去得也快,吵架的时候她把项家的每个长辈都问候一遍,多脏多难听的词都能说得出来。 一旦聂莞尔又提到让项家老人帮她带聂小朵,项凯昊就会开始服软,别说两个老人不肯帮她带,就凭着聂小朵的性子,非得把两个老人气到心梗。 项凯昊说的也是事实,许依一确实没在,他和许依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自从他们再也不出去旅游之后,他们最多的接触就只有那安抚性的拥抱和十指相扣。 许依一要是说她没有别的男人,他肯定也是不信的。 是她做得太好了,连项瑜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还是项瑜其实心里都懂,只是他站在许依一的那边,帮她瞒着他,在南乡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44章 比心 许依一把项瑜交给项凯昊,开车到南方医院时,与高曼下班坐地铁到达南方医院的时间刚刚好。 两人在商场里草草吃了晚餐。 “昨晚住你们新家了?”高曼和许依一挽着手臂走在喧喧嚷嚷的天桥上。 天桥上两边,摆了两条满满当当的地摊。 十几年前,她俩还在银城的时候,就爱挤在这人群里看看脚边的小玩意儿 ,有没有用无所谓,主要就是便宜买了还能开心。 如今,她们再也不会停下脚步,多看脚边的新鲜玩意儿一眼。 “他家,不要加个们。” “那你不也还是住了么。” “留个味道呗。”许依一勾起嘴角坏笑一下:“人都过来了,那女的手还伸那么远,想管到银城来?” “你要记得,你才是原配,项总现在在银城,是你们把关系调回正轨的最佳时机。”高曼狠狠地说,她最恨许依一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晦气。”许依一两个字断了这个话题。 晦气。没有提到聂莞尔的名字也觉得晦气! 要把他们的婚姻关系调整回过去聂莞尔没有出现时的样子? 荒唐! 一块碎的镜子再拼起来,就算还是原来的形状,但再也回不到过去平整无痕的样子。 许依一一点都不想再回到过去没有聂莞尔出现时的样子,那个卑微唯诺的许依一,她肯定是做不回去了。 —— 高曼不太会人情世故,两人空着手来到医院住院部。 疫情解禁后,医院也放宽了探视政策,允许陪床和夜访。 高曼踮着脚,高跟鞋的声音还是穿透了安静的医院走廊,吸引了还在走廊里缓缓走动的病人和家属。 高曼几乎都把身体的重量都挂在许依一的身上,尽可能的不让鞋跟发出声音。 16层,心外科,22号病房,双人病房。 宋宁妈妈也许是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从病房里探出头来,正好跟两人打了个照面。 “阿姨好。”许依一跟着高曼打招呼。 “你们来啦。”经过两次碰面,宋宁妈妈也把许依一当成了宋宁的朋友,热情的招呼着进来。 双人病房。 旁边的床空着,整洁而冰冷,旁边的床被拉着颜色更蓝的隔帘。 这个隔帘配着昏暗的灯光,看起来让许依一的心不由的揪起来。 除了生孩子,她没有探望过拉起隔帘的病人,反倒是在电视剧里看过,在隔帘里医生跟阎王抢人的画面。 宋宁妈妈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这布帘后面肯定不是许依一想的那样。 宋宁妈妈探头到帘子里,轻轻拉开布帘,堆到床的另一头。 宋宁就像一个被打开的礼物一样,躺在床上,鼻孔下还挂着氧气管。 他抬头看一眼高曼,才发现许依一也跟在身边,蹙起眉头放下手中的手机,略有些尴尬。 “天都黑了,还来。”宋宁把唇上的氧气管取下来,宋宁妈妈默契的接过,关闭宋宁头顶上的氧气阀。 “不要上班啊,都跟你似的那么闲。”高曼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打量着夹在他手指上的脉搏血氧仪夹:“这玩意儿干嘛使的。” “最好这辈子都别知道。”宋宁收回他的手,放在身上,说:“来看病人也不拿东西来?” “小宁,你这嘴不会说话。”宋宁妈妈尴尬阻止道,这一趟来银城,还是她拜托的高曼叫来的许依一,已经感激不尽了,这宋宁说的话怎么那么难听。 “带了。”许依一说。 “你可以啊,偷摸的带礼物不告诉我。”高曼回手打了许依一的屁股一巴掌:“带的什么?” 宋宁这才抬眼看着许依一,许依一微笑着的双眼,完全没有高曼在看一个病人时的表情,就像在串门一样,淡然。 还是淡然。 宋宁时常接受自己就是一个病人,不去挣扎做任何不适合他的事情,承认他的虚弱无能,但当许依一来到他的病房里,真正看到他病时的样子时,还是有些不安。 也并不是想要隐瞒什么,他只是想离正常人的样子更接近一些罢了。 四人都关注着,还有些期待,许依一带了什么来? 她身上就只有一个小挎包,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揣在裤兜里。 许依一勾起嘴角坏笑,挑眉,从裤兜里掏出攥紧的拳头,绕过高曼,伸到宋宁面前,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心”。 “哎哟我去!”高曼一把把许依一的手拍开,嫌弃道:“你尴不尴尬啊你!” “呵呵!” 许依一比心把宋宁母子逗笑了,这许依一逗男人的一套,当着家长的面玩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宋宁一笑,气色也好了许多。 “我这叫礼轻情意重,对不对啊阿姨!” “依一说的对,别听小宁的,人来就可以了,你们不着急走的吧,你们在这聊会儿。” “我等会儿回去接孩子。”高曼说。 “噢?那么急?” “你就回去吧,在医院里也没事。”宋宁说。 “阿姨我没事,我在这陪着,您有事就去忙着。”许依一说。 宋宁妈妈看看宋宁,又看看高曼,高曼陪在这里可还行,让许依一陪着,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姨,没事儿,我姐们替我在这陪着,她也是个无业游民,又不用带孩子也不用上班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把她当成我来用。” “那多不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她上高中的时候跟小宁谈过,还算您的半个儿媳妇。” 宋宁在被子里踢了高曼一脚,许依一悄悄掐了她的胳膊,疼得她龇起牙来。 “这……”宋宁妈妈大吃一惊。 高中时的宋宁,可是个混蛋小子,她一直以为他们离开南乡那么久,已经完全断绝了过去的关系,却没想到,许依一会是她儿子曾经伤害过的其中之一。 “你这么说,阿姨更不放心了。”许依一尴尬笑笑。 “不会不会,我回去看看小宁他爸,你叔叔干啥啥不行,九点前就能回来。” “没事,我不着急。” 送走宋宁妈妈,许依一才在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好好的打量着宋宁。 第45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原计划,高曼已经把孩子丢到了范雨夫家,看完宋宁许依一就去高曼家喝点小酒聊点八卦,也不知是两孩子在范雨夫家暴露了许依一要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两人吃晚餐时,范雨夫又突然发来信息,说不能带孩子了。 在范雨夫和许依一之间,高曼总是会选择范雨夫。 而许依一猜想到,范雨夫并不是不能带孩子,而是针对她,他不愿意让高曼与她亲近。 这就让许依一进退两难了。 她不想再回到项凯昊的家里,也不能去高曼家。 她,无处可去。 “你掐死我了。”高曼坐床上听着宋宁妈妈离开的声音,趴在宋宁的腿上,想要打坐在床那边的许依一,奈何太个子不高,手臂不够长,在许依一面前挠着空气。 “本来就好好的,你非得说以前的事情。”许依一瞥一眼高曼。 “我妈估计会以为我以前伤害过你。” “难道没有?”高曼问:“你们没事?那你后来还想找他做什么?” “关你屁事!”许依一冷冷丢下四个字。 “噗!”高曼的双唇噗出一声,期待的小眼神看着许依一:“说说。” “其实我去临安不是上学,我去生了个孩子。”许依一一本正经的地说。 “我靠,小宁的?” “一男孩一女孩,龙凤胎,今年已经上大学了。” “我靠,尊嘟假嘟。” “你的脑子呢?”许依一挑一侧起眉,伸出大长手臂,轻轻拍拍高曼的头:“脑子让你生孩子生没了?才生两个就把你脑子生没了?” “你别开玩笑,我会当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可就真的太好了。”高曼拍拍大腿,皆大欢喜的样子。 “是吧,当初你从了我,多好。”宋宁看着两人打闹,笑着说。 “是吧?想得真美。”许依一又瞥一眼宋宁,看着他的笑,气色比她们刚进门时好太多了。 “说到一男孩一女孩,我有!”高曼得意地扭扭身子,挑衅地看着许依一:“我要去接人了,你怎么办呢?” “你还管我,你管好你自己吧,被范雨夫拿捏得死死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走了,等我姨来了,你就去嗨去吧。” “滚滚滚滚滚。”许依一不敢再让高曼再多留,急忙让高曼走。 高曼是一点也没客气,拎起包:“许依一,这是医院,你千万别再乱来,我姨马上就回来。” “闭嘴吧你,我不知道这是医院啊!” “谨记啊,医院!” “快走吧你!” 高曼并没有开玩笑,虽然许依一也并不是不靠谱的人,但在酒店里有过一次已经让她有严重的心理阴影。 要不是范雨夫临时要把孩子送回来,她也很担心让宋宁跟许依一独处会不会再出麻烦。 范雨夫过去从来不会这样。 范雨夫带孩子比高曼要细致许多,如果不是高曼非要孩子的抚养权才肯离婚,他是不会放弃抚养权的。 奈何当时他着急着离婚,也看死了高曼带不好孩子,不久之后,会把孩子再送回来,却没想到,高曼硬是扛了一年之后,居然孩子和事业两手都抓起来了。 高曼刚离婚的那一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他闹得心力交瘁,要不是许依一在,高曼也许熬不过离婚后的那一年。 但,范雨夫还是对许依一没有一丝好感。他纵然是希望高曼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工作好好带孩子的,但许依一的人品和生活作风都有问题,带坏了高曼事小,带坏两个孩子才是大事。 对于范雨夫来说,高曼需要成为一个能干的妈妈,并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许依一,心太野。 撇去许依一的生活作风来说,范雨夫又希望高曼能像许依一样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像许依一一样温柔一些,识大体一些懂事一些,少管他一些…… 男人,总是在别的女人身上发现一两个优点,希望爱他的那个人能集全所有女人的优点,却从来没想过,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完美了,会爱他吗?他值得吗?他配吗? 高曼从医院出来,来到范雨夫家楼下。 范雨夫过了十多分钟,才缓缓带着两个孩子从楼里走出来。 高曼的房子就租在范雨夫的同一个小区,为了更靠近范雨夫,高曼不仅把房子租在同一个小区,还要忍受着会偶遇范雨夫和那个女人一同散步的可能性。 起初,高曼看着范雨夫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会崩溃,会就地痛哭,会当街破口大骂,惹得范雨夫实在无法脱身把她揍得鼻青脸肿后,她再跪地求和…… 再后来,她就不动手了,她给范雨夫发信息骂那个女人这么丑有什么好的……骂得范雨夫拉黑了她,她又发去信息打电话哭着求和…… 久而久之,高曼学乖了些,她学会了忍耐,她无法改变范雨夫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她就像许依一那样学乖一点,把眼泪留给自己。 每次再见到那两个人,再想发信息找范雨夫的时候,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夜里扇自己耳光。 她已经无力再承受跟范雨夫失联的恐慌,就算范雨夫只能在孩子面前跟她冷言相对,只能在微信上因为孩子的事情说上几句,就够了。 在银城发生的这些,高曼从来没有跟在南乡快活的许依一提过。 范雨夫个高,白皙,戴着圆框的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鲜红微翘的唇说起话来轻声,对高曼的朋友很少大声说话。 所以对许依一来说,撇去范雨夫对她的“偏见”之外,他也算是个识大体的男人。 “妈妈。”两个孩子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 “你今晚要忙吗?”高曼小心翼翼地问。 “你带孩子的时候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玩,现在孩子小,不代表他们什么事情都不懂。”范雨夫语气冷漠,并没有回答高曼的话。 “哦。”高曼点头:“那明天呢?你明天带他们吗?” “到时候再说。”范雨夫一边说一边转身向楼里走去。 只要范雨夫的话没有定性,那高曼在明天就一定会老实在家带着孩子,等着他的回复。 高曼也知许依一对范雨夫有意见,不喜她与范雨夫有除了孩子之之外的接触,她对范雨夫的依赖对许依一来说是耻辱。 许依一要她强大,要她自主,要她像电视剧里的女主一样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许依一并不能真正的了解她,她要的自己的生活,就是回到离婚前,范雨夫还会回家,家里有她有他,有两个孩子,他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幸福的生活…… 这才是电视剧里该有的结局,童话里会有的结局。 许依一告诉过她,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她没信。 高曼把孩子接回家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许依一,没有过问许依一住哪里?也没有再提约好的明天逛街是否取消?没有过问许依从她离开医院起要何去何从? 在面对范雨夫和许依一两者的选择,高曼永远会选择范雨夫。永远。 第46章 一颗心脏 医院里。 安静,非常安静。 只有宋宁床头上的仪器闪着灯,时不时的发出滴的声音。 “帮我拿一下水。”宋宁指指床头的水杯,还是他在南乡时拿的那个水杯。 许依一拿起水杯,水杯有些轻,似乎剩的水不多,递给宋宁:“水不多,要去接吗?” “不用,等我妈来了,她会去。”宋宁抿一小口,拧上盖,又递给许依一。 “你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啊!”许依一接过水杯,放回原处,调侃道。 “我妈非得让我来。” “非得?” “上次做的检查结果不好,我的那个医生叫我来等心源。”宋宁无奈地说。 “等什么?” “一颗心脏。” “……”这不是他的微信名字吗? “一颗健康的心脏。”宋宁解释。 “你要银城是要换心脏?”许依一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直不知道宋宁的病会严重到要换心脏的地步。 那些厚实的检查报告和他胸口前的伤疤,和每天都要吃的药,都不足以让他活下去吗? “他们都想让我换。”宋宁无奈地说。 “但是你不想换?” “我只能说,我并不期待换,那个检查结果,证明不了什么。” “南方医院不比临安差的。”许依一也排进了劝换的行列里,虽然她并不了解详情,但换心脏,听起来,很靠谱的样子。 “就像查血前,喝了酒,但是你不承认你喝过酒,检查结果差强人意,除非你再做一次检查,否则就以这次的检查报告来定性现状。” “那晚,你偷喝我们的酒了?” “我偷了别的。” 宋宁说完,许依一瞬间明白宋宁说的“偷的别的”指的是什么。 “噢,对不起,都怪我。”许依一说。 “依一,这次来银城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这样想,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这话别乱说,电视剧里说完这个话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许依一皱皱眉头。 宋宁笑笑,解开手腕上手环放到枕下。 “你不会现在还想,高曼可警告过我的,这是医院……” 宋宁笑出声来,无奈又好笑地解释:“在医院里,这个就用不着了,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呢?” “想你。”许依一随口一怼,又问:“等心源是不是要很久?” “我说了不算。” “谁说了算?” “他们。”宋宁冲着天花板指了指,再朝下指指。 “你说的该不会是上帝和阎王吧?” “还挺机灵。”宋宁又勾起嘴角笑。 除了她生气之后,宋宁跟许依一说话总是很顺畅,舒心,平静。 她说着有心或无心的话,都能让他多一点关于心源的期待。 “听说,换了心脏的人性格会变呢,换了心脏你会不会就不记得我们了。” “换心脏又不是换脑子。”宋宁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说太多,转移话题:“听我妈说,酒店的人没同意退房,说是江总安排的,是你朋友?” “噢,他我以前的老板,我以前在医院对面的私立医院上班,那个小酒店是我老板的,平时用来招待问诊的客户,既然他交待过了,那就继续住着呗,二楼的食堂还可以开小灶,这样就不用阿姨来回跑了,想吃什么叫他们做好了直接送过来。” “江总,是男的?”宋宁眉头微微蹙起,注视着她的每个表情,关注着她每个眨眼的闪动。 “五十多的老男人,老婆是大学教授,女儿已经出国留学在加拿大工作,医院法人是他的情人,有一个女儿十岁不到。”许依一毫不躲闪宋宁的眼神,微微笑着回答,像背了许久的台词一样流畅。 “你呢?” “我喜欢年轻又好看的。” 宋宁听完,又笑起来,无言以对,这句话说的没错,许依一就是喜欢年轻的又好看的,那个叫栾翰的男大学生就是。 “会给你添没必要的麻烦吗?” “会。”许依一紧接着说。 宋宁有些诧异,又抬起头看她:“……” “我今天下午本来是要来看你的,高曼说晚上才有空,我都到了门口了,就去对面医院去见了见江总,他跟我提了一下住宿和开小灶的事情,还被他的法人逮住了。” “逮住?”是什么事情才能叫逮住? “她也是用你刚才的那种眼神看我的。”许依一坏笑一下:“我习惯了,十几年前她也是那样看我的。” “你十几年前就这样了?” “这样是怎样?” “讨人喜欢的样子。” “呵,他只不过是想要个听话又能帮他生个儿子的人。” “非得要儿子?” “十几年前他就说,我看起来就会生儿子,只要我能帮他生个儿子,就能给我什么什么什么的,一顿花言巧语。” “那你怎么就不信呢?” “弟弟啊,他就是做生殖科的,他随便取出精子,再筛选一下性别,找个听话的女人养着,十个月之后就可以抱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回去,他要是喜欢,两个三个都没问题,我又不是国色天香多好的基因,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那你们怎么能维系那么多年的关系?” “我帮过他。” “口?” “啧!”许依一一秒后才反应过来宋宁说的意思,撅起嘴哼哼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是吧?” “怪我多嘴,您继续。”宋宁轻轻的拍拍自己的嘴,在唇上拉上拉链。 “高曼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在银城的工作是做什么的?”许依一问。 “帮一些生不了孩子的人生孩子的,做试管之类的。” 许依一点点头,看来,宋宁确实是向高曼打听过关于她的事情,这也不枉费她在大学时还回来找过他。 “当时的医院没有那么规范,很多手术场地都比较简陋,但手术成功率很高,来做手术的人很多,做十百台手术,失败一两个很正常,有个客户就比较极端,她的试管失败之后,反手向卫健局举报了,带着卫健局的人上门,正好,我一个人在医院门口中看到,他们去手术室里抓人的时候,我就去了江总的办公室,把他的病历本,u盘,和客户的资料装进包里带走了。手术室里做手术的是现在的法人,也是他当时的情人,正在给一个女孩取卵,被当场抓走了,再后来,江总花了不少钱,让她只关了几天,罚了钱,出来之后就重新注册了个专科医院。” “等于是,那个女人帮他顶了罪?” “差不多,那女的不也没把他供出来么,我还把他给别人看诊做方案的材料带出来了,不然,他被吊销执照就没有今天的他了。” 第47章 信任是相互的 宋宁不问,许依一都已经模糊了那十几年前的记忆,她和江敏还有一段故事。 大概十三年前,许依一跟项凯昊刚毕业,只有项凯昊找到了工作,两人就分手了。 至于是为什么分手,好像是因为项凯昊手机里有一张他当时一个女客户的上半身裸照,在当时,这张裸照对许依一来说是震翻了她的三观的,他们刚毕业,虽然在大学时项凯昊就跟别的女同学有过事情,但过去的事情她原谅了就没有再提,可刚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就出现了裸照,要让许依一相信他们没有什么,她也不可能会相信。 项凯昊也没反驳,承认了,求她的原谅,让她离开临安后好好生活,假装着他已经受着千刀万剐痛不欲生的样子,让她离开。 让她走。做错事情的明明就是项凯昊,他却让她走?刚用裸照扇了她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许依一头也不回的,从临安背着双肩包就到了银城,坐了一夜的火车,上午刚到银城,下了火车,找个网吧蹲了一晚上,在一个招聘广告上找到一个文职的工作,工作性质:处理客户信息,整理客户资料,听起来很简单,还管住,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直接到那个破旧的医院里被江敏面试。 江敏第一次见到许依一,又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操着一口北方的口音,说起话来却是温和而缓慢。 当时的大学生还没有遍布满地,一个大学生愿意来做这简单的工作,让江敏有些意外。 当天,江敏就在医院附近租下一间单间,带着她买了床上用品,还预付了一个月的工资。 信任是相互的。 单纯的许依一当时对江敏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给了她一个住所和一份工作,当然,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报答他。 江敏却不是这样想的,给她租房,就有可能会是他的下一个“爱巢”,一个刚出社会,在大学的温室里培育出来的新鲜苗苗,毫无心计,就这样一间600块一个月房租和3000块钱就能安定下来的女孩,拿下来是迟早的事情…… 接下去的几天,许依一跟在江敏身边,许依一才知道,她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江敏帮她换了一个更好的手机,把她拉到一个几百人的qq群里,让她看着他是怎样跟潜在客户聊天的,如果有客户想要见面聊的,江敏约出来后,把许依一带在身边,听客户说他们的求孕史,再聊聊医院的成功率,再举几个手术成功幸福美满的案例,又提提谁家因为没有孩子或者没有儿子离了婚,激起客户的冲动…… 许依一很快就上手了,还单纯的时候特别能共情客户,跟她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聊天一起畅想未来。 来找许依一的客户大多都是女人自己一个人来的,有年轻的,因为基因问题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但老公被瞒在鼓里,她偷偷存下钱,通过许依一找了长得与她长相相似的的女孩取出卵子,再拿着装着老公精子的套来医院,做成胚胎,再移植到她的子宫里,假装是她的孩子生下来…… 也有身体健康却一直没有生到儿子的女人,关系好的是夫妻两人一起来,求个儿子,成功率95%; 女方比较卑微的,就自己一个人来,由许依一陪着一起打针吃药做手术取卵,男方只需要来一次,取完精子又消失了…… 还有一些年纪大的意外失去独生子女的,许依一不知该叫姐还是叫阿姨的女人,满头白发的来求孕,玩命的打激素取出卵子,让许依一找来年轻的女人,借用她的子宫生下孩子…… 不经世事的许依一刚开始在江敏的面前哭得比客户还要厉害,却十分清醒的能分清江敏时而问她愿意不愿意帮他生个儿子的是非问题。 许依一对于客户与工作的事情是很热心的,她享受于客户得到了她们想要的结果时的兴奋,尽管当时这职业不能见光。 上班没到两个月,就被客户举报了,那个女人手术失败,那个失去独子已经年近50的阿姨满怀着希望又被打回地狱。 客户是刘?接的,手术也是她做的。 许依一在刚来面试的时候就见过她,她和她高壮的丈夫坐在刘?的办公室门口,卑微地了无生气地坐着,眼里淌着眼泪。 她突然大声哭起来,嘴里喊着:“我就是要自己怀自己生,只有这样才是我自己的孩子……” 她一边哭着一边捶打着身边默默流泪的丈夫,男人就稳稳坐着,硬生生地扛着她软而泄愤的拳头。 后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她还见过她几次,刘?说她不适合再怀孕,能怀上的机率很小,她不信,非得要试,刘?却是“哪有有人把钱送上门她还闭门不要的道理”,就随着她的意思,做了手术,取出来的卵泡质量不好,胚胎的质量也不好,结果很明显,失败了…… 她在刘?的办公室里哭完之后,反手一个举报,带着卫健局的人直接杀进手术室。 医院,是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妇科专科医院,江敏只是租了医院的第四层,挂了生殖科的招牌,手术室是原来的输液室改装的,里面摆着简单的b超和一次性医疗器具。 就是在这样的小房间里,挽回了许多将要破碎的家庭。 卫健局的人冲进手术室时,一个女孩正赤裸着下身躺在妇科床上,刘?正认真的埋头工作。 看清冲进来的人,刘?吓得丢下手里的东西,跪在地上,隔着口罩哀求着来的人不要报警…… 走廊里还传着那个女人的声音,她喊着“就是她做的手术,就是她……” 许依一在医院一楼时就发现不对劲,从步梯一路狂跑到四楼,窜到走廊的那一头江敏的房间里,把江敏平时用的方案册和电脑上的u盘,桌面上江敏用过的本子册子全部装进她的背包里,从步梯下楼,出了医院。 正来上班的江敏在停车场里被许依一拦了下来,才知道那个女客户背刺了刘?的事情。 刘?被逮到现行,当场就被带走,留下妇科床上惊慌失措的无辜女孩儿,和严肃的卫健局的工作人员。 第48章 让你半张床 江敏躲过了这次卫健局的突击,他花钱把刘?弄出来,给那个女客户赔了些钱,道过歉,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江敏手上有钱,一鼓作气,租下了这一栋半死不活的男科妇科专科医院,法人写的刘?,他坐镇妇科,专攻调理,仍不能解决问题的再交到刘?那里。 在后来,许依一才明白,法人,是要负法制责任的,一旦医院出事,刘?还是背锅的那个人…… 因为这件事情,江敏对许依一更加放心,就像他养在身边的小宠物一样,去哪里都带着她,给她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换了电脑,每结一个客户的单,就给许依一转一些钱,尽管那些客户与她无关。 在所有人眼里,她早就已经上了江敏的床,成了他那小房间里的其中一个人。 她会是第二个刘?。 许依一的边界感很强。 她交了男朋友,带到两室一厅里住着,正巧遇到了江敏的老婆查到了江敏在外租的小窝,强势的冲到两室一厅的时候,许依一正跟那个男朋友在家里…… 这又帮江敏解决了另一个难题。 许依一就像一个幸运星,不止一次的帮他挡掉了纠纷。 —— 宋宁安静地听着许依一的话,她就像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淡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难怪见多识广。”宋宁说。 宋宁的调侃把许依一从记忆里拉出来,她就是在银城,在江敏的身边见得太多不堪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而她会离开临安来到银城,最终还是因为项凯昊,让她变成这样的人,还是项凯昊。 许依一看看手机,高曼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没有发来一条消息,猜到她已经把她忘记在这医院里,轻轻叹着气。 “高曼没救了。”许依一嘴里小声嘀咕着。 “许依一。”宋宁叫道。 “嗯?” “你下周还来银城吗?” “不好说,你要带什么吗?” “如果顺利,也许下周你来银城见不到我了。” “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排心源,这次入院,如果有适合我的,就能移植了。” “移植完了不就能见了?” “万一我死了呢?” “呸。”许依一说。 “在医院里,最不忌讳的就是死,隔壁床,下午刚搬走的。” “也做了移植手术了?” “搬到殡仪馆了。” “宋宁,你别老说这些吓我。”许依一有些不开心,看着宋宁的认真的表情,她是相信他的,就是因为相信他说的话,两米之外的另一张空床的上一个人,也许也会成为宋宁的结局。 宋宁看着许依一的表情黯淡下来,便收了话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妈应该差不多快过来了吧。”许依一问。 “差不多,如果来晚了,可能是在跟我爸吵吵架。” “噢,等你妈来了我就走。” “你要是有时间,我叫我妈就别过来了。” 许依一抬眼,把视线从手机里移到宋宁的脸上,他脸上没有嘻笑,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复。 许依一低头看手机,她肯定是等不到高曼的信息了的,留在这里,陪着宋宁? “不。”许依一撅起嘴:“那么冷,我才不要睡小床。” “我让你半张床。” 许依一翻个大白眼,抓起外套的两侧,紧紧地把身子包起,缩了缩脖子,站起身,站到床尾:“你疯了,这是医院。”旁边还有别人刚凉掉的情景,她怎么可能…… 宋宁的眼神一直跟在许依一的身上,坐靠在床头,看着她,微微笑起:“连120都省了。” “你……口味真重。” “确定不留下来陪我?” “不留。” “确定?” “确定。” “帮我拿一下导管。”宋宁指了指床头柜子上的氧气导管。 “噢。”许依一乖巧地走到床边,捏起导管,递到宋宁面前:“不舒服了?” “被你气的,我记得你以前听话得很。”宋宁接过导管,熟练地套在鼻下,指着头顶的氧气阀:“开一点点。” “你还真不客气,指使我那么顺手。”许依一话是这么说的,却也听话的靠在床边按着宋宁的指示调好了氧气阀。 宋宁夹着脉搏血氧仪夹,扶在许依一靠在床边的大腿上。 许依一靠在床边的大腿,紧身牛仔裤里裹着的是烟头疤痕。 宋宁还记得那个位置在哪里。 如果说他们之间还能留下什么,也许,就只有许依一身上的这个印子,在许依一心里和身上证明他来过。 在许依一再出现之前,他已经消失了十几年,他已经不妄想还会有谁记得他,他的生活里,只存在着他的爸妈,和他指下——小说后面路过的无数个读者。 现在,还有许依一。 如果她心里没有他,她不会上他的床的。 这一点妄想,让宋宁抱着一点希望,如果她知道,这一晚,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是不是会留下来? 如果他仍守着那一晚的秘密,认可了那份检查报告,他在许依一下次来银城看他之前排到了合适的心源,而他又无法再活着离开手术台,她会不会有新的遗憾? 他会不会也有遗憾? 像那年,她从他家里逃开,再见时已无法再重来。 又或者,告诉她,他也许会死,求她留下来,让她亲眼看着他被剖开胸腔,放置新的心脏,让她看着他活下来,听他新的心跳…… 又或者,让她亲眼看着,他,是真的死了,就像她一直以为的,他再也活不过来了…… 宋宁的手准确的抚在烟头疤痕的位置,听着他已经习惯了的仪器声,唇上的氧气导管让他的呼吸很自然。 抬眼,许依一也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捏起他的下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第49章 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许依一低头,灯光印在他的头顶,高耸的鼻子在阴影里,脸颊上的导管清晰的挂在他的耳上,曾经深埋在她心底那个放肆的少年,已然没有了侵略性。 他的手,暖暖的扶在她的大腿上,略有所思。 宋宁抬起头看她时,她伸手扶着他的下巴,蹙起眉头,他的眼神里明明就还有一些话没说完。 “怎么了?”许依一轻声问。 “我不想做手术。” 不做手术会死吗?许依一不敢问。 以往的她对生死看得很淡,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事情离她很远。 可宋宁生病是事实,他就在眼前,他正在面对着生与死。 “没事儿,南方医院的水平在国内顶尖的,你要相信医生。” 就像哄孩子一样,哄那生病了害怕打针害怕吃药的孩子一样:要乖,要听医生的话,吃了药打了针病才会好…… 宋宁依然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眶里泛起一丝不舍,坐起身,靠在许依一的胸前,轻轻地环抱着她的身体。 他是害怕了吗? 许依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么释然啊! 他口口声声地说着他已经习惯了这医院里的味道和声音,看淡了他旁边另一张床的离开,那只是他在所有人面前装出来的,不让大家担心的假象吗? 许依一愧疚极了,她也是现下宋宁脆弱的罪魁祸首。 门突然被打开,宋宁妈妈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宋宁妈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洗过的头发还没吹干,披在肩上,进门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诧异地愣在门口。 “阿姨来了。”许依一有些慌乱,拍拍宋宁的后背轻声提醒道,宋宁并没有松手,宋宁妈妈失措地退出门外。 许依一一边抚摸着宋宁的头发,解开他环在她身后的手,推开宋宁时才看到他眼角上闪着的泪光。 他,是不愿意让妈妈看到他的样子吧。 “宋宁。”许依一的话音刚落,宋宁的眼泪从脸上滑落,许依一紧张地抹掉他的眼泪,宋宁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唇上。 “你走吧。” 宋宁松开许依一的手,闭起双眼仰面躺靠在床头,躲开许依一的眼神。 病房里只剩下“滴滴”地仪器声,许依一见宋宁没再搭理自己,转身向门外走去。 那几秒钟的沉默,完全再不是她重遇后的宋宁,他不说话时的样子,和他静静看着她和高曼说话时的沉默不一样。 许依一走出病房,宋宁妈妈正站在门外,脸上不再是前两次和蔼的样子,冷着脸,看着许依一。 “阿姨,我先走了。” “小许,阿姨谢谢你这几次愿意帮我们,阿姨不希望你跟小宁走得太近。” 宋宁妈妈的话直截了当,丝毫没有留情面。 “阿姨,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是好心,小宁以前伤害过你,你现在还愿意帮我们,但你现在已经有家庭有孩子。” 宋宁妈妈的话并非恶意,说的都是事实,许依一一边点着头,认同着宋宁妈妈的话,没有出声反驳。 门被打开,宋宁从房间里走出来,许依一微笑,抬眼看着宋宁。 “你什么都不懂,就别管了。”宋宁又回到那脸冷漠:“你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 许依一没等宋宁妈妈说话,转身向电梯方向走去。 宋宁转身回房间,宋宁妈妈看着许依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才跟进房间里。 宋宁已经躺在床上,靠在床头,手里玩着手机,冷着脸没有再搭理妈妈。 宋宁妈妈把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打开饭盒,默默地盛出一小碗粥,递到宋宁面前:“喝点,明天早上要空腹大半天的,先垫一下肚子。” 宋宁依然没有搭理妈妈,静静地玩着手里的手机。 妈妈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可许依一一句话也没有解释,不解释他们之间是他在主动,没有对恶言说一句反驳的话。 宋宁知道妈妈的话绝非恶意,就像他把许依一叫到家里来时说的话一样,是事实,她才不会反驳,但不说明她不在意。 “小宁,妈妈不是不让你交朋友。”宋宁妈妈解释说。 “我以前没碰过她,你也不用操心我跟她的事情。” “她有家庭有孩子,我们情况不一样。” “我跟她的事情你别管了,我自己有分寸。”宋宁打断妈妈的话:“是我主动找她的,你别找她说事儿。” “妈妈的话你不听,妈妈也不会害你。” “我要是不听你的,我就不会来医院了。” “你来医院是为了我吗?是为了你呀,如果可以顺利换心,你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知道了。”宋宁不耐烦地打断妈妈的话,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多说任何的话。 在妈妈面前,只要摆出妈妈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活着,为了让你能拥有别人也有的生活……都是为了他,他还能再说什么? 却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想要这样的生活,他是不是还想要再活下去,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像她想要的样子活下下去。 宋宁草草的喝完妈妈盛好的粥,躺下。 妈妈打开靠在墙上的折叠床,靠在床边,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小被子和枕头,躺在小床上,关灯,只留下病床上的排灯。 过去的许多时间里,宋宁都是在妈妈的陪伴下过来的,他所有的动作都被妈妈掌控着,她势必要把所有不安份的危险都掐死在他的眼前。 包括许依一。 宋宁的在昏暗的灯下,捧着手机,微信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许依一的那一页,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第50章 爱一个的感觉,是会痛 许依一从医院出来,回到车上。 车还停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停车场里的声控灯暗下,有车辆通过时又再亮起,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手机里是栾翰的信息,许多条,她一条都没有回复。 栾翰:还在忙吗?忙完了回我好吗? 栾翰:我想你了。 宋宁妈妈的话还萦绕在她的耳边,宋宁抱着她的场景,在任何一个妈妈的眼里看起来都是不堪的吧。 在从南乡来银城的路上,项瑜毫无保留的向两个老人讲述过她表面和平的家庭关系,而在背后,她却抱着她的病重的儿子,她肯定会站出来把这个不堪的女人挡在门外。 她能理解宋宁妈妈的意思。 被宋宁拥抱着,她手背触碰过的他的唇感,燃起的那束心动,在她的心里绕着,张牙舞爪的沸腾着。 是怜悯?还是愧疚? 还是,她现在开始想要更多的爱了? 许依一:我想见你。 许依一:发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许依一点开栾翰发来的地址,踩下油门,再次唤醒停车场里的灯,发刺耳的地板摩擦声,驶出停车场。 就像从临安回来时一样,许依一奋不顾身地扑在陆天奇身上,满是报复,企图用陆天奇来代替她失掉的,关于项凯昊的那一半世界。 许依一需要在栾翰的身上,磨掉对宋宁的不安分,大汗淋漓之后,却只得到了更多的愧疚。 对栾翰的,对宋宁的。 栾翰从许依一身上下来,靠在她的耳朵,轻咬着她的耳垂,喘着气,嘴里低吟着“我爱你许依一。” “小翰,我对不起你。”许依一转过身双手捧着栾翰的脸,下腹抵在栾翰的身上,满脸潮红,咬在栾翰的唇上。 栾翰无法代替宋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许依一居然心疼起来,每个字里都像在背叛了谁一般。 她还能背叛谁呢? “你会爱我的,总有一天你会爱我的。”栾翰迎着许依一的吻,他一向知道许依一爱的没他多,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许依一只是不想给他承诺罢了。 栾翰的吻温暖而热烈,吞掉了许依一含在舌尖还没说完的话,闭上眼时,宋宁的脸的浮在眼前,她的手背上依然能感受到宋宁的唇温…… 许依一翻身跨在栾翰身上,一点一点地把宋宁的脸占满了她的思绪里。 快乐,总是当下最不舍得舍弃的东西。 许依一这一刻才确实地知道,她的爱,无法分给栾翰。 从医院出来之后,她更无法再像在临安时那样任由着自己放纵。 她想,像她最美好的时候那样,认真的爱一个人,就算结局不会完美,她也不想再用项凯昊的错,来惩罚自己。 五年,够了。 她也可以像项凯昊那样,认真的爱另一个人的。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会痛的。 —— 翌日。 中午还没到约定的时候,项瑜就打来电话,叫许依一来接,他要回南乡。 这不是项瑜的作风,在项凯昊的眼皮底下,项瑜肯定是肆无忌惮的做许依一不让他做的所有的事情。 这孩子怎么会主动要求回南乡呢? 许依一把依依不舍的栾翰送回学校,驾车来到项凯昊的小区门口。 项瑜跟项凯昊站得老远,手里拎着一个装着玩具的大袋子,表情很不高兴。 大老远看到许依一的车来,跑到马路上,车刚停,就打开后排的门,钻进车里。 “不跟爸爸拜拜吗?”许依一问。 “拜过了。” “吵架了?”许依一见项凯昊手里也拎着一袋东西,向这边走过来,下车,迎上去。 “买了点吃的,在路上吃。” “一脚油门就到了。”许依一接过袋子:“你打他了?” “我打他干嘛?”项凯昊心虚的说:“你昨天晚上住哪去了?” “你管我。”许依一怼道。 “你下周过来的还是住家里吧,小瑜长大了,有家不住还往外跑,小瑜怎么想?” “下周再说,走了。” 许依一没等项凯昊说话,转身就回了车里,把吃的放到副驾上,抬眼看着站在车旁边的的项凯昊,拿着手机给宋宁发了信息:我回南乡了。 宋宁:好的,慢点开车。 项凯昊趴在后排车窗上,眼神有些逃避:“小瑜,下周过来的时候把作业带上,坐动车过来更方便,爸爸开车去接你。” “妈妈快走吧,我作业还没写完。”项瑜关掉窗户,没有搭理项凯昊。 这父子俩绝对不对劲。 整整一个星期,项瑜都没有再提去银城的事情,倒是项凯昊给许依一发信息关心项瑜的动静比过去任何时候更多了。 项凯昊会问项瑜有没有说什么话? 项瑜情绪有什么不对的吗? 项瑜有没有提过他? 发过来的视频项瑜也不愿意跟项凯昊说一句话。 周四晚上,项瑜也没有再提要去银城的事情,倒是许依一安奈不住了,她想要去银城,她想去见宋宁。 “小瑜,明天去爸爸那哦。”许依一没想着跟项瑜商量,是通知。 “不去,要上散打课。” “先不上,去银城。” “我不想去。” “为什么?” “为什么要去。” “你不是说你每个星期都要去吗?你不是跟你哥们说好了么?” “我明天再给翰哥打电话说我不去了。” “为什么?” 项瑜不去,那她怎么办……? 许依一不解,项瑜肯定跟项凯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父子俩哪有什么隔夜的仇嘛! “你爸不让你玩手机还是逼你弹琴啊?”许依一计好地,热情地贴上项瑜,撒着娇说:“小项总,我想去银城逛街,我批准你在爸爸那里玩手机,保证一句话不说你。” “我不想玩。” “我叫爸爸给你玩switch。” “我不想玩。” “小项总~” “我爸那有什么好去的!”项瑜“冷漠”地推开许依一,反常地抱着他的书包,主动关起房门开始写作业。 反常,绝对的反常。 许依一分别给栾翰和项凯昊发去信息,项瑜不愿意再去银城。 仅有两人失落。 栾翰见不到许依一,失落。 许依一去不了银城,见不到宋宁,失落。 项凯昊没有等到东窗事发,许依一一如往常的跟他保持着联络,说明项瑜没有把他跟聂莞尔视频的事情告诉许依一。 聂莞尔的事情对项瑜的冲击肯定是有的,项凯昊能做的,只有在项瑜面前把跟许依一的关系维系得再好一点,并把项瑜的反常归咎于“许依一丢下他们俩父子独处”的事情上,试图掩盖住项瑜看到过的真相。 第51章 极限拉扯 项瑜回到房间,关门,抱着书包坐在书桌前,发呆,久久没有开始写作业。 项凯昊买给他的礼物还在袋子里,正放在衣柜的角落里。 项凯昊和聂莞尔,聂莞尔怀孕,聂小朵骂他的话,在这一个星期里都侵占着他小小的脑袋,他无心上学,无心完成作业。 当看着许依一像过去一样忙碌着他的生活,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样子,他的家要碎了,到底是因为爸爸的不忠,还是因为妈妈的放纵? 任何一个妈妈知道爸爸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一定会伤心死的吧! 项瑜不敢告诉许依一他见到的事情,可是他对大人的事情又无能为力。 他想要做些什么? 他还小,他只能让他们远离爸爸,远离聂莞尔,像他什么都知道的时候,像以前一样快乐的生活。 又或者,他应该让爸爸再回到他们的小家里来,让爸爸只是他的爸爸,让那个被备注成“老婆”的人,从爸爸的生活中消失。 —— 宋宁,偶尔会回复许依一的信息。 许依一每天晚上等着项瑜睡着后,她睡前给宋宁发信息,问他心源的事情有安排了吗? 答案总是“没有”。 许依一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 她查过资料,做心脏移植手术是一件很慎密的事情,既然会做,就是成功率远远大于失败率的,赌的是未来如常人般的十年时光。 宋宁没有换心脏也过了十八年了,宋宁妈妈如此强势的要换,肯定是因为换比不换的意义更有意义。 母爱,总是大于天底下任何一种情感。 而她对宋宁的,是渺小的占有欲罢了。 她贪恋的,是宋宁的拥抱,和她手背感受过的唇。 两人相互回复的信息每个字都被斟酌过。 文字不像说话,调侃一下不会当真。 手机里的每一个冰冷的文字不能暴露出真实的情感,又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冷漠,而失去了下一条回应。 想要一条边界感,又相互不舍地想要每一个最后放纵的机会。 极限拉扯。 许依一把宋宁的微信置顶,排在项瑜的班级群旁边,没有更改名字,她甚至给自己的微信换了一个头像,是一张模糊的看不清是什么的图片。 她还把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放回收纳箱里。 手指上已经留下了一环明显的比肤色更白的痕迹,却没有一丝留念,像新生一般,兴奋。 —— 项瑜周五一早在上学的路上就说,放学去银城,但她也得陪着他在家里住。 他要的是他们一家三口都在的样子。 许依一当然愿意,她确实是答应了宋宁会去银城见他的。 她是想要见宋宁的。 这种冲动只有在高中时,她下课后跑去学校操场看到宋宁打篮球时的期待; 在人群里,看着宋宁在那一伙男女小混混中大声喧哗时的兴奋; 期待着,每一次他们约好在学校某处人群中独自见面,他大胆的拉着她的手时的悸动; 还有,那些宋宁难忍的夜里,用他熟练的吻技启蒙她时的冲动。 —— 齐利开着车,载着项凯昊到动车站接了许依一母子两人,车上还放着项凯昊提前买好的食材。 许依一一上车,就看到那一袋的食材,翻了一个大白眼,大老远的来了银城,还得让她做饭? 呸! 项瑜没过多搭理项凯昊,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switch,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后来又决定要来银城是为了什么。 他随意看一眼正跟在许依一旁边择着菜的项凯昊,爸爸妈妈都在的样子,任务已经完成。 许依一的手指上光溜溜的。 项凯昊一边洗着菜,一边看着许依一切菜时左手的无名指上已经取下了戒指。 他心虚地看一眼许依一。 许依一一回到家里,一声不吭地闷进厨房里埋头做饭,也没多搭理他。 这母子俩就像说好了一样,把他冷落着。 一直到吃完饭,三人都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吃完饭,我们出去看个电影吗?你看看有什么想看的电影,我们去看电影。”项凯昊说。 有心的人,会先选好有什么值得看的电影,再说“要不我们去看看什么电影,有个电影听说不错”。 许依一和项瑜对视一下,摇摇头:“什么电影?” “你们选,看到有想看的我们就去看。” 许依一几乎已经想到他们在选电影时会发生的事情,项凯昊会说这种不适合孩子看,那种太无聊了没有营养,那种垃圾电影…… 许依一摇头:“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那我们在家里找一部经典的电影投屏看也行,现在的电影确实没什么看头,又没演技又没营养的。”项凯昊点头顺着许依一的话说。 “嗯。”许依一点头,心里冷笑一下,果然如她所料。 入夜,项凯昊找了一部电影,摆好零食和水果,许依一好不容易说服了项瑜放下switch,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关灯,电视里放的是《霸王别姬》。 哇偶! “爸你充个会员,弄个蓝光的啊。”项瑜嫌弃道。 “这片很经典的,很久以前的,以前的像素就是这样。” 许依一默默坐着,不出声,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忍住困意。 许依一和项凯昊看的电影,除了开心麻花的,就漫威的,再不济就是一些项凯昊口中的那些没有演技没有营养的流量小生的电影和综艺。 那些整开开心玩乐的“顶流”出现的综艺和电影,项凯昊都是嗤之以鼻的,许依一和项瑜默契地顺着项凯昊的兴趣,昏昏欲睡。 “这是不是有点太深了,小瑜你还看不懂是吧。”项凯昊发现项瑜要睡着时,电影已经看了一半,就连许依一看着电视的屏幕也涣散了许久。 “换个吧。”许依一强打起精神。 “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项凯昊从沙发后掏出手机,在手机里翻了翻,也没有找到适合三个人看的电影。 趁着项凯昊用手机,许依一也掏出手机,回复着栾翰和宋宁的消息。 许依一在项凯昊在的时候,很少捧着手机,用项凯昊的话说,她没有工作,没有应酬,那些群里的,和那些整天把家事婆媳的事情当成话题来聊的信息没必要去参与…… 她一边玩手机一边带孩子,对孩子影响不好…… 她应该以身作则,带着项瑜多看看书,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诸如此类…… 所以许依一早就养成了在项凯昊的眼皮底下,他拿起手机时她才拿手机,他放下手机时,她就算拿着手机,也只是随意看几眼,匆忙回复信息,再放下。 最后,项凯昊投到屏幕上的是动物世界: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雨季又过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公海龟趴在了母海龟的身上,发出了酣畅的声音!!! 第52章 我们回不去了 在赵忠祥那绝顶的独白中,项瑜很快进入沉睡。 又没刷牙洗脸! 许依一忍住纠结,看着项凯昊把项瑜抱进小房间里,又偷偷拿出手机,匆忙回复几条信息。 她来银城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 前一天晚上她已经“通知”过栾翰和宋宁,这周项瑜情绪不高,银城之行取消。 而项瑜怎么又突然愿意来银城了呢? 许依一在动车上问过项瑜,项瑜的答复是他想玩switch。 对于这个答案许依一也没有怀疑,绝对是项瑜的作风。 平时她把项瑜的课业和业余课盯得太紧,周末是该放松一下的,况且,她也想到银城,她也想放松一下,她想要见宋宁。 听到项凯昊关门出来的声音,许依一又把手机锁屏,放下。 这个举动被项凯昊看在眼里。 项凯昊坐在沙发上,拍拍项瑜坐过的位置勾勾手指头。 “干嘛?”许依一没动,瞥一眼项凯昊问。 “坐过来。”项凯昊说。 “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孤男寡女?他们还是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什么叫孤男寡女啊? “你是不是骗我了?”项凯昊话锋一转,问。 “我骗你什么?” “那么多年,你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 “那么多年,有过。” “那你之前跟我说你没有。” “你问的时候没有。” 项凯昊竟然无言以对:“……” “就算有,我也不会想跟谁结婚,也不会再生孩子,你也不用打小瑜的主意,我带着小瑜,就算离婚了,也不会跟别人结婚,也不会让小瑜生活在别人的家庭里。” “我没说要打小瑜的主意,你带着他挺好的,好好带着,但你也得为自己打算一下了,你也不能一直一个人过,年纪大了,还是要有一个伴。” “我不用,我带着我儿子就可以了。” “小瑜长大了,如果你有合适的人,也可以再结婚,再生孩子,趁着现在年纪还不算太大,想要再生,还来得及。” “你该不会想让我跟别人生个孩子,再把小瑜给你吧,你不用想了,我不会跟别人生,我也不会把小瑜给你,除非我死。” “我不是跟你抢小瑜,我之前答应过你不会跟你抢小瑜,我就不会跟你抢,我的意思是,你得有自己的生活。” “我现在生活就挺好的,如果不是你来银城,我带着小瑜在南乡还不用来回跑。” 许依一说着说着,心里像被点着了一根埋在心底的导火线。 项凯昊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些事情。 许依一的cpu开始疯狂运转,是她什么行为让项凯昊想起什么了,还是发现什么了? 还是项瑜说漏嘴了。 项瑜并不知道她跟任何人的事情,除了栾翰。 可是在项瑜面前,她跟栾翰也没有过亲密的举动,而她的手机,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那么,就只有项凯昊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上一周项瑜的反常,和这周项凯昊的反常,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要好好带好项瑜,好好过好你的生活,认真的过好你们的生活,我们回不去了。” 这是项凯昊第一次当着许依一的面亲口说出“我们回不去了”。 这六个字,只出现在过去项凯昊醉后发来的信息里,紧接着会有“对不起”之类的话语,配起来总让许依一有一种他是不是还带有不舍和遗憾的错觉。 原来,真的是错觉。 许依一亲耳听到的“我们回不去了”,是决绝。 “我没说我要回到过去。”许依一说。 “依一,如果你恨我,也别让项瑜恨我,我们大人的事情,与孩子无关。” “我和项瑜都不会恨你,你该给的钱像以前一样给着就行,各自安好。” “你找个工作吧,你总要试着自己养活自己,养活孩子。” 项凯昊没有喝酒,他说的不是醉话。 “?”许依一看着项凯昊,他躲避着许依一的眼神,低头,把弄着手里的手机,亮屏,息屏,又亮屏,再息屏,重复着。 “我的压力也很大,临安和你们的开销都太大了。” “你是想说离婚是吗?” “如果你有合适的人,我们就开始谈下一步。” “你不用等我有合适的人,只要你想清楚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谈下一步。”许依一说出这话时,多少是赌了一些气。 这几年来,只有许依一会当面提出离婚的事情,而项凯昊总是情绪稳定地回应她“到时再说”或“我再看看”。 这也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听到他提离婚的事情。 难不成,他在等的是,她有一个想要结婚的人,才会放弃那更改过无数遍的“离婚协议”里的财产分割? 他等的是,许依一有别的男人的把柄,好让她的净身出户? “好。” 两人各自坐在沙发,陷入沉默。 这是许依一没有想到的。 项凯昊让她自己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养活项瑜,这事项凯昊曾经也那么做过,许依一倔强的没有反驳一句话,不再开口跟项凯昊提钱,甚至不再回复项凯昊的任何消息,消失在项凯昊的世界里。 整整一年,项凯昊几乎没有任何关于项瑜的消息,在他转入大额抚养费后,才得到许依一的“原谅”。 这次,项凯昊再说出这样的话,许依一勾起嘴角冷笑,泛红起眼眶。 第53章 我想你了 项凯昊在面对压力时——如果压力真实存在,许依一和项瑜,仍是他最先放弃的那一边。 在临安,是聂莞尔和别人家的孩子; 在南乡,是她和他的孩子; 而在银城,离南乡只有二百多公里的项凯昊,选择的是临安。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叫小瑜醒来。”许依一起身,向小房间走去,被项凯昊拦住。 “再住两天。”项凯昊拉住许依一。 “两天,有意义吗?” “就两天,最后两天。”项凯昊拉着许依一没有放手。 “没有意义的项凯昊,如果不是为了项瑜,我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 “项瑜留在我这里,以后,你让项瑜自己来银城行吗?” 原来,追根究底是因为她。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会有报应的。”许依一甩开项凯昊的手,拎起她的小挎包,快步向门外走去。 许依一从楼里跑出去,跑在大马路上,没有一步迟疑,她知道项凯昊不会追出来,这是项凯昊想要的。 他想的只是项瑜。 她就是因为有项瑜,才在项家,在项凯昊面前得到过这么多年的放纵和自由。 她也没有想到,她经营的这么多年的善解人意,怎么突然就崩塌了。 她对项凯昊的要求不说百分百的满足,至少在项瑜的身上,任何的要求,她都已经做到了尽善尽美,除了抚养权和赚钱,她顺然了项凯昊想要的一切…… 许依一走在通往地铁的马路上。 银城的夜,依然是人潮涌动,越夜越热闹。 地铁口的小道上摆满了路边摊,卖着各种新鲜的小玩意儿,那些东西,早已不值得许依一会停下脚步。 混在人群里,许依一坐着地铁来到南方医院,站在宋宁的楼下。 许依一站在黑暗里小花园里,抬头看着满栋亮着灯的窗户,在她的视线里,有一扇窗里,住着宋宁。 她身后原本有一座大山,虽然山里是住着另一个女人,但她一直以为,如果她想要回去,她随时都可以再回去。 只是她还迷恋着山外的景色,想要再走走过去没有走完的路,无论她会在哪里跌倒,在哪里受伤,她终有一天要回去时,依然可以再向那座山里走去。 可现实是,那座山,早在她的身后掘了一条满是荆棘的河,断了她的退路。 她再也回不去,只能站在这里。 站在这黑暗无人的小道里,抬头遥望,是这另一处,她也无法靠近的地方。 眼泪终于从她倔强的眼角里流出来。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因为项凯昊哭了。 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许依一:睡了吗? 宋宁:准备了。 许依一:我想见你。 宋宁:我也想见你。 许依一:我想见你。 许依一举起手机,拍下这一整栋的窗,发给宋宁:你在哪个窗里? 许依一抬眼,看着满眼的灯,在她满眼的泪光里闪得刺眼。 这眼泪的味道,辣得她的眼睛真疼。 宋宁:别走,等我。 许依一哪里都不去,她,无处可去。 她慢慢向楼里走去,在明亮的一楼大厅里,时而有护士快步走过,电梯里有家属从电梯里跑出来,在门口取了外卖又匆匆跑回电梯里…… 宋宁穿着拖鞋,单薄的病服外套着一件厚重的夹克。 四月的天,渐暖,他穿的总是比她的更厚一些。 “依一。”宋宁从电梯里走出来,手里抓着手机,轻喘着气。 许依一迎上前,站在宋宁的面前,抬头看他。 “不是说这周来不了了吗?小瑜呢?” “在他爸那。”项凯昊那个王八蛋!许依一委屈地哽咽一下。 “你们吵架了?” “嗯。”许依一的眼泪又钻了出来,死死地咬着颤抖地唇。 这是宋宁第一次见许依一脆弱的样子,就连高曼也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许依一哭,没有见过她为哪个男人伤心难过的样子…… 许依一颤抖的唇,强忍着委屈,满眶的眼泪,眼睛一眨,全都涌了出来。 看着许依一楚楚的样子,宋宁的心绞痛一下,伸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上前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 “宋宁,我想你了。”许依一靠在宋宁的胸口,哽咽着,双手伸进他的夹克里,搂住他的后背:“宋宁,我想离婚了。” “不爱他,就离。” “宋宁,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许依一不停的叫着宋宁的名字,说着她想他了,听着他胸口里跳得稍快的心跳,渐渐的冷静下来。 宋宁抱着她,没有松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的每一句话后,都接着“我也想你”,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只是站久了,他有些累。 许依一从他怀里钻出来,他胸前的病服已经湿了一大块。 “你上楼睡吧。”许依一的眉头蹙起,声音沙哑。 “你还要回去吗?”宋宁松开许依一的背,顺手牵起许依一的手,冰凉,还有些颤抖。 “不回。” “那你要去哪里?” “我在门口酒店住一晚,明天早上要回去接小瑜,等他爸晚上下班,再出来。” “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迎合他?” 宋宁的话刚说完,许依一的眼泪又涌出来:“最后一次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带小瑜来银城见他了。” “好。”宋宁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不哭了,你再哭,我心脏要炸了。” “我来银城,就是为了见你,我想见你。”许依一伸手,抚摸着宋宁的唇,是她贪念着却又不敢靠近的地方。 “如果不害怕,陪我住一晚上的医院好吗?我不能离院。” “你妈在。” “我妈不在,她感冒了,晚饭之后我就让她回去吃药睡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不行,医院人多,明天你妈就知道了,又得说你,我在酒店住,明天一早就走,如果明晚你妈不在,我再来找你。” “不用管她。” 许依一说话的话,像极了小时候,他们在学校里约好什么时间见面,小心翼翼探求他的时间能不能跟她吻合时一样,干净得可爱。 她也可以不像在高曼面前时那样无所谓惧冷漠无情的; 宋宁没有再留她说话的机会,牵着她的手向电梯走去。 十八年过去了,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走在光下。 第54章 不安分的小左和小右 第一次,她说了无数次她想他了。 回到病房,那张空床上已经住进了一个人,拉着蓝色的帘子。 床的那边靠墙的折叠床上,还躺着另一个男人,正打着粗狂的呼噜。 宋宁拉起他床上蓝色的帘子,把丢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到床头,钻上床,戴上氧气导管。 许依一的话和眼泪是真的让他的心脏差点炸开了,他还吃了药,空出了半张床,让许依一躺进他的怀里。 “我睡小床吧。”许依一靠在他耳边气声说。 “不用。” “我小左和小右会不安分。” 宋宁被许依一的话逗笑,那个许依一又回来了。 “这是医院,随时可以抢救。”宋宁笑笑,伸出手挡在她的额上:“病房不能关灯,有光,能睡得着吗?” “看着你,睡不着。” 宋宁勾起嘴角笑笑,他已经习惯了许依一脱口而出的挑逗,挡在她额头上的手没有拿下来。 许依一没有再说话,听着两台仪器轮流地发出“滴滴”声,伴着有节奏的隔壁床的鼾声。 她是睡不着,看着宋宁的脸。 她又一次伸手抚摸着他唇,真好摸,软乎软乎地。 “你说的不安分,就是这样?” “今天先这样,等你病好了,再换别的。” “现在就换。”宋宁靠在她耳边说完,唇移到她的唇上,许依一躲开,挡在他的唇前。 “不行。” “心脏病,不传染。” “万一我有感冒的病菌会传染给你。” “所以你从来不吻我,是怕我感染病毒?” 许依一乖巧点头。 宋宁爱死了可狼可奶的许依一,他轻咬唇前许依一的手指,握在手心里,含住他盯了许久的唇,探出他早已按耐不住的舌尖…… 他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许依一想要征服的一具身体,戴着套不接吻,她连压在他身上时也没有过多的在他的身上多停留过…… 他以为那是她放纵中的洁癖,只是为了享受那几秒钟的快感而已…… 许依一迎着宋宁的唇,除了吻,她再也没有做更多侵略性的动作,小左和小右老实的分别握在他的手心里和胸口上,安然入睡。 十二点,护士会来做最后一次监测记录,登记病人的体温和各项指标后,直至第二天凌晨六点,才会再回到病房做当天第一次监测记录。 许依一刚入睡,宋宁就听到开门声。 小护士窸窸窣窣的在隔壁床上记录好,走过来,揭开宋宁的布帘,宋宁嘘一声,小护士才看清他的床上还有另一个人,正靠在他的臂弯里,张开的手掌盖在她脸上,挡住亮光。 “哇偶。”小护士看起来对宋宁不陌生,一脸吃瓜的样子,用体温枪扫一下宋宁的耳窝,登记好,小声调侃:“难怪今天大姨不在。” “保密。”宋宁小声说完,许依一蠕动一下身子,搭在他胸口上的手在被子里向下探去,钻进他的裤子里,熟练握住。 “哇偶,注意身体。”小护士眼睁睁地看着被子里的有个什么东西向宋宁的身下探去,瞪起又圆又大的双眼,惊呼一声,逃出布帘。 原来,这才是许依一说的不安分……宋宁侧侧身子,让许依一的手和他的身体更“和谐”的姿势,唇靠在许依一的额头上,闭上眼,睡觉。 —— 早晨,六点,小护士再来查房时,许依一还没醒,手依然握在他的身下。 隔壁床早睡的人已经醒来,陪床的人收拾折叠床声音把许依一吵醒。 识趣的她也起身,从蓝色布帘里钻出来的时候,把隔壁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连她的长相都没来得及看清,只剩下惊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在这里…… 许依一坐地铁回到项凯昊的家附近,吃完早餐,打包了项瑜的早餐,才慢吞吞地回去接项瑜。 回到项凯昊的家里,项凯昊已经去上班,项瑜还睡着,她洗个澡,换身衣服,昨天那一架吵得她连行李都忘记带走。 她把项瑜的衣服留在小房间里,把她的行李包提在门口,打算带着走。 如果有车,她就不会那么狼狈。 许依一恨项凯昊吗? 过去的事情她从来一概不究,她再也没有提过去是谁犯的错,再也没有计较她承受过什么。 是不是就是因为她的不计较,才会让项凯昊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她? 裸照分手时,他叫她离开临安,她一赌气就走了,他和裸照分手之后想结婚了,她又回到临安跟他结婚了; 他说他想过有聂莞尔的生活,她转身也走了,给了他他想要的生活,是用他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来换的,她给了,他也给了; 而现在,他又说,他不想给了,可他依然想要他想要的生活……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躺在宋宁的怀里,一夜,许依一已经想好了她接下去该怎么做。 这一局,她是输了。 她居然在离南乡两百多公里的地方,输给了离临安一千多公里的聂莞尔! 聂莞尔是拿捏了项凯昊的什么把柄,让他在离临安那么远的地方,还被聂莞尔拿捏得死死的? —— 昨夜,在许依一跑出家门时,项凯昊没有出门追去。 他回到沙发上,在沙发缝里拿出手机,正在通话中,电话的那头,是聂莞尔。 “别闹了好吗?我跟许依一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项凯昊几乎虚脱,瘫在沙发上,手机贴在耳边,手软而无力的扶在手机上。 “她走了吗?” “走了。” “你不要再背着我见她,如果你再见她,我就算让聂小朵停学,我也会带着她去银城找你。” “别闹了,从我妈家出来,回家去。” “我不能住在这里吗?这么晚了。” “不行,回家去,别打扰老人休息。” “你要是再背着我见许依一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我回临安我就回临安,我不上班了,你养我,我净身出户跟你结婚,把东西全都给许依一,我连项瑜也不要了,可以吗,我只跟你结婚,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开心了吗?” 项凯昊终于恼羞成怒,低声冲着手机吼着,吼完之后电话还没挂断,狠狠的砸在地上,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 他的耳根才清醒下来,涨红的双眼,气愤地喘着气…… 第55章 啪啪啪打脸 许依一周末带着项瑜过来,他在下班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手机调成静音。 周末,以聂莞尔的尿性一定会再打电话发视频过来查岗,他只要静音不接,理由是在应酬中不看手机也是合理的。 但他没算到的是,聂莞尔找不到他,更会猜想着他是不是在跟许依一约会,是不是会跟许依一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是在三口之家团聚…… 凭什么?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在临安,项凯昊凭什么就可以在银城快活? 聂莞尔冲到项家,找到项妈妈大吵一架,项妈妈哭着给他打来电话,他把项瑜抱回房间时,才敢接通项妈妈的电话,果不其然,是聂莞尔。 项凯昊在厕所里解释过,他们不会住在一起,他们只是看一场无无趣的电影,看完就各睡各的…… 聂莞尔用肚子逼着项凯昊当着许依一的面,说出那些话,确认许依一离开,才放过项凯昊。 她并没有放过项凯昊,反而把项凯昊逼到了另一条死胡同里,那条胡同的尽头,是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他就可以做个了断了。 做一个了断,难吗? 项凯昊的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时,瞬间豁然开朗起来,他捡起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部件,已经无法组装,他联系不到“离家出走”的许依一。 项瑜的电话手表的密码他试了几遍,也没能解锁。 许依一,应该没事吧,她那么懂事,她几次从他身边离开,最后都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 她会理解他的吧,像每次再回来时一样。 —— 许依一的手机里除了宋宁,还有栾翰。 项凯昊从她离开起,没有发来一条信息没一个电话,不关心她在这个城市里会去哪里,有没有伤心有没有崩溃。 男人不爱的时候是不留一丝情面的,前两个小时还当着孩子的面一起做着晚餐,孩子一睡,就暴露了。 变脸的速度快得许依一差点没来得及应对。 大学的时候,许依一单纯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拆散他们,她对他那么好,她那么爱他,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比她更爱项凯昊…… 直到发现裸照,他叫她走…… 经历过后他还愿意跟她结婚,她又以为,就算再出现谁,他也会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就算他们会因为任何事情不合,项凯昊会在情感上有别的选择,但他们永远会是家人,他永远都会把她和项瑜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现实啪啪啪地一巴巴地打在她的脸上。 所有的假象都是许依一在自己说服自己,为项凯昊找了一个天底下最美好的借口成了渣男中的圣人。 给所有的背叛画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围墙,把自己困在墙里,让身边的人只看到了墙外鲜艳的色彩,听着她高调自若的笑声,只是为了藏起属于自己的不堪。 总有一天,会有好奇和好胜的人会一探究竟,这墙里,只不过是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无助而已。 许依一在宋宁身边修复好了崩溃,再次燃起了她的报复之心。 项凯昊,在五年之后,依然站在聂莞尔那边,她的善解人意,项凯昊不配再享受。 婚,离与不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他们不得安宁…… —— 许依一和项瑜吃完早餐,无处可去。 项瑜再给栾翰打去电话时,栾翰正在某个儿童基地里兼职,项瑜一听就更兴奋了,吵着要去。 儿童基地,孩子的快乐天堂。 儿童基地在一个主打青少儿主题的商场里,光是运动类的区域就占了商场里最显眼的位置,一个攀岩墙就从地下一层的中空位置直通三楼,还有各种高空运动类的项目。 正值周末。 这完全正中项瑜的喜好,在人群中,他一眼就找到了栾翰。 栾翰穿着粉色短袖t恤,黑色速干运动裤,和许依一送给他的鞋,t恤外还套着基地的统一背心,头发用黑色小发圈扎了两个小揪揪,鬓角的发根湿透,热得满脸通红。 原本以为许依一这周来不了银城,栾翰才答应了同学陪他做一天的兼职。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他也在这里兼职,过完年后再回来,因为许依一的不安定,他想有更多的时间见许依一,才放弃了兼职。 他兼职的区域是攀岩。 也许是难度较大,攀岩的孩子相对来说较少,略显冷清,栾翰也清闲一些。 见到许依一和项瑜,他站在围栏边,隔着围栏迫不及待地跟项瑜打完招呼,把眼神放到许依一的身上。 “好久不见!”栾翰说。 “一周而已。”许依一浅浅一笑。 “太久了。” “妈妈,去买票!”项瑜嚷着。 “我都准备好了。”栾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手环,套在项瑜的手上。园区里的每个孩子都是人手一个。 “还得是我翰哥!”项瑜反手一个赞! “从那边入口进。”栾翰指了指一堆人群,项瑜撒腿就往入口的地方跑去。 “不会打扰你吧。”许依一看着项瑜跑开,才好好打量着这头顶着两个小揪揪的栾翰。 “不会,我这一块人最少了。”栾翰咧着嘴笑着:“还以为这周见不到你,早说你来了,我今天就陪同学来兼职了。” “那孩子一会儿一个变,一会说来一会说不来,没个准儿。” “我每周都把小瑜骗来,这样,我每周都可以见到你了。”栾翰挑挑眉,坏笑着说。 “不用上学啦!?”许依一看着项瑜已经进了园区,向他们跑过来,转移话题:“把小瑜交给你了。” “你要走吗?” “不走,就在这里看着你。” “翰哥,我玩这个!”项瑜跑过来,指着他身后的攀岩墙。 “这可不简单,你之前玩过吗?” “一点点,但不太会。” “你会?”许依一问。 “一点点。”栾翰得意的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的手势。 “去去去。”许依一呵呵笑着,挥挥手,两个男孩得令,向攀岩墙走去。 第56章 出山 男孩的特性就是前一秒还说着甜言蜜语,而在好玩的面前,又能全身心的投入到下一场游戏中去。 许依一靠在围栏上,看着栾翰把绳扣挂在项瑜身上的安全背带上,一步一步的教着攀岩的技巧动作。 栾翰双手扒在墙上的岩点,熟练地做着动作。 认真起来的栾翰,就算头顶上扎着小揪揪,还是小孩的样子,背影中却多了一份许依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男人感。 她一直口口声声说的小孩小孩,其实只是在她在的时候,他想要像孩子一样,才能得到她更多的关爱罢了。 尽管他也想表现出能与许依一同龄一般的男人感,他们之间相差的太多,栾翰无论怎么装,也拥有不了像宋宁和项凯昊那些阅历。 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 为了在许依一面前更多的展现自己的,栾翰跟看起来关系不陌生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带着项瑜玩了一场比赛。 栾翰在最难的赛道上,分别男孩女孩在普通赛道,项瑜是入门者,在最简单的赛道,四人站在地面,三个孩子先出发,爬到一半时,栾翰才从地面向攀岩墙蹦起。 栾翰的体力好许依一一向深刻了解,但当栾翰从地面蹦起时,还是惊到了许依一。 他抓在墙上的岩点上,四脚协调地就像只黑粉色相间的蜘蛛,贴在墙上向三楼的墙顶跃去! 飞檐走壁? 许依一的耳边传来传来掌声,栾翰在惊呼声中,首先到达了顶点,摇响了顶点的铃铛。 栾翰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还“钉”在墙上,在空中晃着身上,转过身看着眼下人群中的许依一,许依一举着手机,拍着墙上意气风发的栾翰。 栾翰冲着许依一挥挥手,等着旁边赛道上的小朋友爬上来,四人再一起速降回到地面。 四个孩子站在一起击掌。 孩子终究还是孩子。 项瑜玩完,跟栾翰私语几句,解开绳索,跑进园区里的另一片区域,消失在许依一的视线中。 栾翰大汗淋漓,解开身上的绳索,向许依一走过来。 “真厉害!”许依一笑着赞道。 “还有更厉害的。”栾翰喘着气,小声坏笑。 许依一从小袋子里拎出一瓶水,拧开递给栾翰:“看把你热的。” 栾翰接过水,咕噜咕噜一口喝掉大半瓶:“有人送水喝的感觉真好!小瑜去玩别的了,你要不要到楼上奶茶店喝喝奶茶等我们?” “不用,我就在这里看你。” “这有啥好看的,也没地方坐。” “身材那么好,多好看呀!” “啊~更好看的只给你看。”栾翰坏笑着,如果不是因为手脏,他的冲动会想捏起许依一的下巴狠狠地亲上几口。 “嘶,去忙你的。” “只许你撩我,还不让我撩你。” “你变了!” 栾翰变了,在面对许依一的调戏时已经不再像临安时害羞又充满期待,他开始像许依一一样,灵活地应对每一种潜在或光明正大的挑逗。 许依一应该是高兴的,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出山了。 栾翰带着三个孩子的一“攀比”,引起了家长们兴趣,纷纷要求自己家的孩子也要参加这“攀比”,点名要那“两摄毛”哥哥一带三。 栾翰一下子又忙起来,他把手机丢给许依一,悄悄在她耳边告诉了他的手机密码,让她拍下他们比赛的视频,这可是个纪录的好题材。 许依一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拍照工具,看着镜头里的栾翰年轻的身体,在一群孩子中间精力旺盛地活跃着,也是一处不错的风景。 数个轮回下来,栾翰和体力总算支撑不住,在排着长队的孩子们的呼喊声中败下阵来,连连摆手要休息一会,怏怏地向许依一走来。 一个女孩提来红色的凳子,放在栾翰的脚边,又害羞地跑开。 许依一拧开水瓶盖,递给栾翰:“弟弟体力真好。!” 栾翰咕噜一口,喝光了剩下的半瓶水,坐在凳子上喘着气:“差点没把我送走……” “筋疲力尽了吧!” “我更想要的是精尽人亡。”栾翰小声说完,坏笑着,缓着气息:“我腿都软了。” “也该软了!” “该硬的还是能正常工作的。” “你学坏了。” “你教的,许老师。” “你不要诬陷我,我很正经的!”许依一从袋子里又掏出一瓶水,拧开,递给栾翰:“几点下班?” “下午四点,等我吗?” “六点前我得把小瑜送回去,我把小瑜送回去,可以陪你吃个晚饭,然后……” “然后?”栾翰挑挑眉,坏笑地看着许依一:“我有事,不能陪你。” “为什么。”栾翰坐在凳子上,趴靠在围栏,靠在许依一的手臂旁边:“好不容易来一趟,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不给我,你总要睡觉的嘛,就把睡觉的时间留给我。”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睡觉呢。” “我是什么样子了?我年轻力盛的,就算现在我也可以满血复活的,你要是敢的话!” “你别激我,我才不上套!” “我想上,我能上。”栾翰靠在许依一的手臂上,撒娇着看着许依一:“我想上。” “你真的学坏了。”许依一弹了弹栾翰头顶上的小揪揪,说:“我真的有事,等你下班,晚上吃饭再跟你说,听话。” “我会勾引你的。”栾翰满眼的爱意,看着许依一。 那个搬来小凳子的女孩站在人群里,穿着同样的工作背心,时不时地偷偷看着栾翰和许依一。 “那个女孩,是不是喜欢你,一直在看你。” “我喜欢你。”栾翰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关心许依一说的人是谁,他知道许依一说的是谁。 “嘶,这女孩挺好看的,身材不错,该有的都有,适合你呀。” “我就喜欢你。” “你交个女朋友呗。” “你做我女朋友呗。” 许依一微微笑着,没有再说话,整理着手边栾翰头顶上的小揪揪:“技术都教给你了,你可以出山了。” “我还要再学学。” “去撩个女孩,让我看看你行不行。” “我行不行你最清楚了。” “我想看你跟别人的。” 栾翰依然不是许依一的对手,怼不过许依一时坏笑着站起身要掐她的脖子,靠在她耳边说:“就跟你。” “别闹。”许依一拦住栾翰,瞥一眼正看着她和栾翰方向的女孩,避开女孩的眼神,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到楼上坐坐。” 那样的女孩跟栾翰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57章 腻了 许依一从来没有想过要走进栾翰的私生活,不想认识他的朋友,不想成为他在银城生活圈子中的一员,尽管她也许会留在银城,但她是时候要从栾翰的生活中脱离出来了。 她一直在找一个更温柔的方式,试图让栾翰能理解她在临安和银城、南乡时的关系并不是一种正常的关系,如果他愿意,她和他能不能以一种正常的朋友关系相处下去。 她并不想失去他,但不再是他想要的关系。 许依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冲动。 她想要用更惨痛的方式来结束和项凯昊聂莞尔的关系。 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在昨天被项凯昊推翻后,她再也不想再像这些年那样,过着别人看起来她很快乐的生活。 宋宁的话停在她的脑海里,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而在她让一切都回到正轨前,她不该这样轻易的成全项凯昊和聂莞尔,她要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 许依一的手机里有项凯昊发来的消息,无非都是一些“你还好吗?”,“你在哪里?”,“对不起昨天说的话太重,我们好好谈谈。”“今晚几点回?”“想吃什么,我们在外面吃吧”…… 每次无故扇了一巴掌之后,又转过身来,给一颗糖,说不好意思手劲有点大,你没死吧,没死就没事…… 然后又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嬉皮笑脸。 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呢?聂莞尔需要爱,她就不需要吗?她拿着他的钱就活该要受这样的委屈吗? 她受够了。 许依一没有回复项凯吴,同时,也把项瑜的手表禁用了通话功能,项凯昊找不到许依一,同样,也找不到项瑜。 赶在项凯昊下班前,许依一把项瑜送回家,才打开电话手表的通话功能,拿了她的行李,她和栾翰又回了地铁,找了个餐厅,吃个晚餐。 餐厅离地铁口很近,主打银城本地风味,两人点了个双人套餐,坐下。 栾翰是享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的,许依一拎着行李从顾凯昊的家里出来,特意躲开项凯昊下班的时间,他们之间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呢? 难道,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被她发现了? 栾翰没敢说话,默默地看着许依一,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许依一的情绪一向没有太大的波澜。 某些时候他是希望许依一能发现那个女人的事情的。 这样,她是不是就会离婚,会离开项凯昊,成为单身,那么,他和她之间,就少了一条阻碍。 “那个女孩真的挺喜欢你的,她一直在看着你。”许依一姨母笑着说:“你有她微信吗?” “有。” “不聊聊?” “聊着。” “噢,不错。”许依一满意地点点头:“加油。” “你今天晚上去哪住?” “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我明天得去一趟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我打算上班。” “在银城上班?” “嗯。” “那小瑜呢?来银城上学?你跟昊哥和好了?你们要在银城定居?” 这跟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啊,许依一刚从项凯昊的家里带出来了行李,这不会是和好的迹象。 如果这样,那临安的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呢? 项凯昊是想瞒着许依一临安的女人,在银城跟再跟她一起生活吗? 那许依一成什么了? 栾翰突然想要说出大肚子女人的冲动,可再抬头看着许依一淡然的脸,又活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并没有做好能应对安抚许依一有可能会崩溃的准备。 “小瑜在南乡上学,不来。”许依一并不打算向栾翰说清她和项凯昊的关系和她想要做的事情。 “你把小瑜放南乡,自己来银城?” “嗯,我之前有一年也是这样,工作性质不一样,我可以每天来回银城,偶尔,忙的时候再留宿。” “噢?每天来回银城南乡,那得多累啊。” “你都工作了,我是不是也得努力努力呀。”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许依一说完,栾翰低头干饭,他没把大肚子女人的事情告诉她,算不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呢? 栾翰和许依一各有所思,没有再说话。 直至两人吃完饭,走在通往地铁的路上,周末的夜晚,加班下班的人和游玩的人开始人潮涌动,人渐渐多起来。 许依一的手提袋在栾翰的手上,两人并肩走得很近。 “小翰,你好好交女朋友,我们暂时先不见面了好不好。” 在人群中,许依一的声音并不大,她侧着身子,靠近栾翰的肩膀,微微仰头,看着栾翰的表情。 “我跟她只是聊天,没有暧昧。”栾翰解释。 “我知道,我不是怪你,我希望你可以有真正的女朋友,我们这样的关系,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公不公平,每周一次我也可以接受,你不是说要来银城工作了吗?我们不是可以更经常见面了吗?” “我不喜欢现在的关系。”许依一摇摇头:“我不喜欢这样。” “是昊哥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吗?” “不是,我不怕他知道,我就是累了。” “姐。”栾翰拉起许依一,靠边停在马路牙子上,避开喧嚷的人群,站在路灯下。 “我是认真的,我说的都是真心的,我不想再这样了。” “你不喜欢我缠着你,那我改可以吗?我给你发信息你要是不想回我就不回我,我不缠着你了。” “是我的问题……”许依一想解释是因为她想要认真的生活,她想要工作,想要从无所事事的玩乐中脱离出来。 她跟栾翰的关系比陆天奇要荒唐多了,至少她知道她与陆天奇没有情感的纠纷的,而在栾翰这里,她更在乎的是,她想要栾翰能留在她的世界,她想要栾翰的爱,但又不再靠身体。 第58章 小丑竟是自己 这比她继续骗着栾翰的爱还要自私。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们不确定关系就可以吗?”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腻了。”许依一犹豫着,最后的那三个字,还是说了出来。 “腻了?” “腻了。”许依一点点头:“我不想做了,我累了。” “不想做就不做了,我又不是冲着睡你才喜欢你的。”栾翰多少有些气急败坏,语气急躁起来:“我从一开始就只是因为喜欢你,不是为了睡你啊。” 对啊,他从一开始就说的喜欢,是她一手一手的把他引上床的,现在,她有了更想要的人,就自顾自的想要脱身而出,弃他而不顾。 许依一一时找不到更“合理”的借口,吞吐着:“我想要换种生活方式,我想试试回到正常的生活。” “你回不去的。”栾翰说。 “我要试试。” “姐,你回不去的,昊哥骗了你,他在临安有自己的家另一个老婆他们都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呢?” “什么孩子?” “我见过那个女的,她的肚子都老大了,他都已经有自己的家了,你还不要再被他骗了。” “什么孩子?” 什么孩子?什么肚子?许依一的不由地咬起后牙槽,蹙起眉头看着栾翰,他脱口而出的话,震惊着她。 回不去了,是后来她在项凯昊嘴里听得越来越多的话。 这几个字从栾翰的嘴里说出来,她才反应过来,项凯昊说的“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 回不去了。 说的是他跟聂莞尔已经开始走在一条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上。 许依一这才明白,项凯昊昨夜说的话,他的压力并不是来自她和项瑜的消费。 而是,聂莞尔和那个将要出生的孩子。 他在为不久后要生出的孩子做打算,让她工作,让她自力更生,让她从他们的生活中脱离出去,真正的还给他,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你早就知道了项凯昊的女人怀孕了?”许依一强忍着愤怒,咬牙问。 “过年的时候,我看到了,我早就想告诉你的,但是……我不敢告诉你,姐,你真的不能再相信他了。” “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知道,我不敢说。” “我当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去临安,我就不会把小瑜送来银城。” 她就像一个傻子一样。 在临安的时候就像个傻子一样,她还以为自己多善良体贴地安慰着项凯昊,自以为自己正拿捏着这段关系的主权,而事实,项凯昊早就已经把她和项瑜关在了门外。 她和项瑜,终究成了外人。 她在栾翰面前,成了笑话。 “你早就发现了,却看着我被蒙在鼓里不告诉我?” “我一直想问你和昊哥的事情,但是你总是不让我管,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这是两码事情栾翰,你……”许依一打断栾翰的话,一股无名的火想要冲着栾翰爆发。 许依一刚自我消化了项凯昊的绝情,她刚想好了应对的方式,她刚做好了再放过自己的打算,她劝服自己要笑着要华丽的从这段关系中脱身出来…… 小丑,竟是她自己。 这不比她大度的从项凯昊身边让出来位置来时更狼狈吗?至少当时的项凯昊对她是怀着愧疚的。 至少当初他是愿意用金钱来弥补的。 就在他再次断了她的后路,亲口毁掉他们之间给对方想要的生活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后路。 项凯昊在五年后,依然站在聂莞尔那边,并,转过身,成了许依一的对立面。 连带着项瑜,被关出了门外。 这个耻辱,是许依一不能接受的。 就连栾翰都知道聂莞尔大着肚子,那项瑜在项家肯定也看到了那大着肚子的聂莞尔。 如果栾翰早点告诉她,她就不会让项瑜那项家多待一天,不会让他看见他的爸爸跟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在一起,不会让他在那个接纳了另一个女人的家庭里过一分钟,多过一秒钟…… 她苦心为项瑜营造着的“就算爸爸妈妈没有在一起,爸爸仍是他的爸爸,妈妈会比任何妈妈更爱他”的生活,早就在临安聂莞尔的肚子大起来时,项凯昊允许聂莞尔怀上他们的孩子之时,已经破灭。 这比那些关于耻辱什么的更让许依一绝望。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项凯昊会让一个孩子去面对这种支离破碎。 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会在项瑜那幼小已经开始成熟的心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才是她绝不可能再原谅项凯昊的。 项瑜,在任何事情发生时,都是她最绝对的底线。 而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的。 “栾翰,你为什么要骗我。”许依一再回想着上一周项瑜和项凯昊的反常,他们父子之间定是因为什么事情产生了隔阂,而她,还亲手把项瑜又送到项凯昊的身边。 为了她想要再见到的宋宁,为了贪念栾翰的身子。 早就该结束的。 许依一强忍着眼泪,从栾翰手里拿过行李袋,转身离开。 “姐,姐,你别生气,对不起。”栾翰失措地追向许依一,穿梭在人群里。 许依一提着袋子,头也不回。 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如果在临安时她多关心项瑜在项家的所见所闻,她是可以关心到项瑜已经知道聂莞尔怀孕的事情,她当时就可以把项瑜从那个容不下他们母子两的家庭里带出来。 项家老人重男轻女的观念特别重,许依一就是因为老人的观念,才会带着项瑜肆无忌惮地,相信她和项瑜在项家是有不可替代的位置。 聂莞尔怀孕了,项凯昊和项家有了另一个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许依一快速地穿过人群,甩开栾翰拉住她的手。 “姐,对不起,姐……许依一。”穿过人群,走到人少的地方,栾翰一把把许依一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松开。” “对不起,我错了。”栾翰把许依一紧紧的抱在怀里,任由着许依一在他怀里挣脱不开:“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栾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松开。” 许依一停止挣扎,任由着栾翰抱紧她,紧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59章 我想见你 在人群里,两人的动静引起了路人的注目,小声窃语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像是情侣发生了争执,男孩做错了什么事情在求得女人原谅。 栾翰做错了什么事情? 许依一在栾翰的一声声对不起中冷静下来。 她与项凯昊的事情与栾翰无关,临安之行,有没有栾翰,她仍然改变不了什么。 她从来不关心项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想看到项凯昊被聂莞尔折磨的样子,想看到聂莞尔因为她的出现折磨项凯昊的样子。 在临安的那些天,项凯昊的样子肯定也在与聂莞尔争执的。 而项凯昊提过一嘴让她和项瑜回临安生活,定是怀孕的聂莞尔害怕她会趁虚而入。 上一次项凯昊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是因为聂莞尔,而这一次是因为聂莞尔和他们的孩子。 “栾翰,我想一个人静静。”许依一冷静下来,说。 “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 “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想一个人待着。” “对不起。” “你不松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我说到做到。” 栾翰听完,连忙松手,许依一转身,往马路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在路边打了出租车,离开。 栾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许依一,直到看着出租车离开,他才缓过来。 许依一坐上出租车,往医院方向驶去。 —— 许依一早就定好了江敏小酒店的房间,约了明天早上跟江敏碰一面。 她一直都知道江敏会是她在绝路中的其中一条退路,他是另一条能让她有收入的退路。 过去,许依一会想,与其在项凯昊那消耗了她原本纯粹的爱,倒不如,在她年轻时就跟了江敏,她大可不必为了爱情为了男人经历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生活。 虽然她缓过来了,但那个怀有着爱情的许依一,已经死了。 最终,她活过来的躯体,再次被项凯昊钉在这被抛弃的耻辱柱上。 恨,油然而生。 爱,却总是在绝望时更容易惊起波澜。 像她从临安回来时需要陆天奇一样,许依一此时此刻,需要宋宁。 许依一坐在出租车上,抽泣着,给宋宁发去信息:我想见你。 宋宁:你来。 许依一:我想见你。 宋宁:我妈回去了。 许依一:我想见你。 宋宁:我也想见你。 许依一:我想你见。 我想见你。 无论宋宁回复什么信息,许依一发来的,只有这四个字:我想见你。 仅就四个字,却让宋宁的心里溢满了爱意。 被一个人需要的感觉,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过,是被需要,而不仅仅再是——需要他活着。 宋宁服下放在床头小护士早就送过来,他却一直没想起来要吃的药,拉起布帘,戴上氧导管。 许依一昨晚的反常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要离婚,是一件好事。 离婚,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倒是他从高曼口中听到的许依一和项凯昊的相处模式,是让他意外的。 这让他的小说灵感源源不绝,待在医院里的时间他不仅仅只是等待,在许依一不在的时候,他一直抱着电脑玩命地输出。 收到许依一的消息,才停了下来。 许依一从出租车下车,一路小跑,一边跑向住院部一边发着“我想见你”,进电梯,从电梯里出来,小跑到病房里,钻进布帘,丢下包,钻进宋宁的被子里。 直到许依一进门前,宋宁的手机里还在弹出“我想见你”的消息。 护士站的小护士看到穿廊而过的许依一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就消失在宋宁的病房门口,这才想起来是昨夜那个“偷袭”宋宁下身的小手的主人,嘴角挂起一丝姨母笑:这嫂子性儿可真急…… 许依一进门,隔壁床的病友和陪床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穿进宋宁的布帘里,这画面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早上,也是有那样一个身影从布帘里窜出来…… 许依一钻进宋宁的怀里,宋宁的手里还抓着手机,看着第n条“我想见你”,还以为许依一还在路上,却没想着一边收着信息,小人儿就一边钻进了他的怀里。 许依一把头埋进宋宁的胸口,因一路小跑而喘着气,在他的胸前渐渐平静下来,时而因抽泣而哽咽。 “发生什么事了?”宋宁拍着许依一的背,许久后,靠在她耳边细声问。 许依一“嗯”着摇着头,哽咽着,钻进他的脖间,不愿意多说话,环在他身后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一说话,攥得又更紧了一些。 宋宁索性就不问了,松开她扎在脑后的马尾,抽出枕头塞在她的脸下。 宋宁这才看见许依一的脸,满脸泪痕。 许依一又向宋宁挤了挤,钻进他的胸前:“不想你看见我这样。” “我喜欢看你这样。”宋宁把许依一的脸捞出来,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心疼地说:“我喜欢看你这样。” “你喜欢看我难过,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不是,我喜欢看你在任何时候需要我的样子。”宋宁小声地贴着许依一的唇,气声轻盈,吹得许依一的眼神泛起迷离。 “我需要你。”许依一迎上宋宁的唇。 两人静静地,小心翼翼地……一边试探一边释放,直到隔壁床识趣地关掉了大灯,两人才停下相视而笑…… 宋宁的手伸向被子深处,解开许依一牛仔裤的扣子,许依一松开宋宁的唇:“你行?” “我不行,你行。” “我不要。” “你要。” “你这样我就叫了。” “我喜欢听你叫。” “别闹这是医院。” “这是我的地盘,听我的。” “我不需要。” 许依一把宋宁的手掏出来,放在她的身后,她需要的,只是宋宁的拥抱,和她从小就痴迷的吻,仅此而已。 她又理解宋宁想要做的,他是不是怕她想要的他给不了,他以为的她,是可以从一个男人的床上下来后,还能再随意的上另一个男人的床的人。 她可以是,她也可不是。 她也不想再“是”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她极力维系的自由而涣散的生活,要结束了。 她并没有做好迎接另一种生活的准备,而这个病得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的男人,成了她唯一想要的依靠。 第60章 悲喜并不相通 明知这帘外有人,两人涨红着脸,止步于吻,相互克制着,像极了小时候窝在宋宁的小床上的“童趣”。 十二点的查房。 哭得心累的许依一已经睡着,反扣在床头的手机时不时的亮起,小护士查完隔壁床,宋宁悄声下床,示意小护士出去稍等,小护士也识趣,姨母笑着退出帘外。 宋宁悄悄拿着许依一的手机,出门。 打来电话的是一个没有保存备注的电话号码。 手机里显示着陌生的号码打来的50多个电话,许依一楞是一个也没有接,从她上了他的床起,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对未接来电的不安。 宋宁在护士站里,小护士一脸笑意地给他测着血压。 “宁哥,你对嫂子可真好。”小护士说。 “你哪看出来她是嫂子了?”宋宁勾起嘴角笑笑。 “那总不可能是你姐姐或妹妹吧。”小护士的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和八卦欲。 “过来借宿的朋友。” “谁会来医院借宿啊,她背的那小包包,看起来也不像是差一两晚酒店钱的姐姐,该不会是,你花钱请来的……这可不兴玩啊宁哥。” “年纪轻轻的懂得还不少。别八卦了,帮我保密,她就待今天晚上,明天早上就走。” “我特想八卦。” “没有八卦。”宋宁说完,手里的手机再次亮屏,陌生的电话还在打着,他抬头看着墙上硕大红色的数字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是谁,在许依一崩溃后会拼命地找她? 高曼嘴里的渣男? 宋宁披着厚夹克,站在电梯间的窗台前。 窗外,是灯火通明的银城,这个城市无论多晚,都会有人在夜里四处奔跑,为了生活,为了生存,而这安静的医院住院里的人,是为了活着。 “喂。”宋宁接通电话。 “额?我找许依一。” “她睡了。” “你是谁。” “我是宋宁,你是谁。” “宋宁?高曼姐的邻居?许依一跟你在一起?她去找高曼姐了吗?” 认识高曼?跟他和许依一高曼同时在一起碰过面的只有那个叫栾翰的男大学生,一晚上能做两个小时的男大学生,才能跟他有这样稚气的对话。 宋宁淡定回答:“高曼没在。” “你们俩单独在一起?” “依一出什么事了?” “你们俩单独在一起?她睡了?” “她睡了。” “你睡她了?” “依一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知道吗?” “你是不是睡她了?”栾翰的声音喊破了夜里的篮球场,扎进宋宁的耳膜里。 栾翰的脚边,还放着一颗篮球,他站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中间,深夜的球场早已无人,无灯,只有月亮的光印在球篮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许依一怎么可以,口口声声地说着她想一个人静静,转身就从他身边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她怎么可以,除了项凯昊和他,还会有别的男人? 栾翰崩溃着冲着手机喊着:“你叫许依一起来听电话。” “她睡着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跟许依一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前女友。” 宋宁的每一句话都冷静淡定,像栾翰见过的那次一样,除了高冷还是高冷。 这高高在上的感觉,让栾翰燃起更大的怒火。 “你叫许依一起来听电话。” “你不说,我就挂了,你想要找她,等她醒来我会告诉她你找过她。” “手喿,用你告诉她?我跟她的事情你管得着吗?手喿!” 栾翰愤愤地骂着脏话,这显然已经不是宋宁愿意听的,他淡定地挂掉电话,记住了栾翰的电话号码。 回到病房,栾翰的电话依然不停地拨进来。 宋宁把手机反扣放回原位,用自己的手机微信添加了栾翰的手机号码,备注:我是宋宁。 这是光明正大的挑衅! 栾翰立马通过验证,发来信息:叫许依一给我回电话,现在马上。 宋宁回复一张印有许依一松开的发尾和已经脱掉手机壳反扣在床头桌上手机的照片,以示许依一真的已经睡着。 这照片更是激怒了栾翰。 许依一,确实是睡在他的床上,睡在他的身边,她还把他送给她的手机壳取下来了。 栾翰连发几句脏话。 宋宁:我只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明天早上八点之后,到南方医院住院部16层,心外科,找我。 宋宁没理会栾翰污言秽语的咒骂,关屏,钻回被子里,靠在许依一的身边。 许依一蠕动着身子,哼哼两声,在宋宁的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小手又熟练地探进他的裤子里,握起。 宋宁理解栾翰的崩溃,他小的时候被一些他还喜欢着的女生分手时,也会这样,并不是因为有多爱,更多的是那气盛的青春不允许接受背叛。 悲喜并不相通。 手机被宋宁冷漠地挂断,在记忆里想起他和许依一在南乡时,与宋宁碰面时的情景,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到宋宁和许依一会有前任男女朋友的关系。 许依一只是在他向宋宁示好时,把他们拉扯开。 宋宁从头到尾都是那一脸的高冷,是他原本就这样,还是因为许依一和他的关系存在而冷漠着。 许依一在他的床上! 栾翰说服过自己,许依一是项凯昊的老婆,除了项凯昊之外,许依一过去肯定有过别的男人存在,无所谓,她从一开始就说清楚过她的情况。 可是宋宁呢,那个高冷高个高傲的男人呢!? 栾翰捡起地上的球狠狠地砸在地面,撕声大骂着脏话。 校园很安静,空荡荡的球场里传出他低沉的抽泣声,渐渐放大,痛哭出来。 —— 翌日清晨。 许依一在隔壁床发出声音时醒来,在宋宁白皙的脖子上狠吸一口后,不舍地钻出布帘,快速地消失在病房里,穿过再次开始苏醒的住院部走廊,离开。 一回生二回熟,许依一又满血复活。 许依一从南方医院穿过过街天桥,来到江敏的小酒店,报个名字拿了房卡,与刚出门的宋宁妈妈擦肩而过。 洗漱完,在酒店二楼吃个早餐,又回到房间里,等着江敏上班的时间。 手机充电时,许依一才认真的打开手机,看到栾翰的未接。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从某个男人身边脱身而出,像高曼说的那样,许依一可以从所有没有明确关系的男人身边干净利落的离开。 栾翰也一样。 就算她喜欢栾翰,在纠缠与责任之间,“喜欢”这两个字,不值一提。 许依一的这些年里,就连爱情都无法容纳,何况仅仅是喜欢而已。 第61章 示威 微信里还有项凯昊的信息,一如既往地发来的是父子俩人的信息。 昨晚项凯昊回到家时,只有项瑜在家,他一天没有联系到许依一。 许依一生气是合理的,他也做足了准备,买了许多菜和许依一以前爱吃的零食饮料,还有最新款的ipad和手机,想尽办法满足许依一喜新厌旧的新鲜感…… 但许依一没在家,也联系不上她,用项瑜打过去的电话也没有接通。 项凯昊还挺淡然,许依一最终还是要回来接项瑜回南乡,她还是会像过去一样乖巧地接受他的“愧疚”礼物并理解他。 这么些年来,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只要聂莞尔和许依一不打照面,他们的生活都不会变,像过去五年一样,相安无事。 男人,永远都只会站在自己习惯的角度上,俯视所有的问题,让女人们做着她们一贯做的事情和他们觉得对的事情,由不得她们挣扎生出二心。 —— 栾翰一夜未睡,他坐上地铁,七点时就来到南方医院,在许依一刚离开南方医院,踏上通到马路对面的天桥时,栾翰从地铁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向医院的住院部里走去。 栾翰双眼红肿,哭了一整夜,满脸疲惫,嘴角的胡子拉碴,憔悴得很。 他坐在住院部楼下的石凳上,抬头看着满栋密密麻麻的窗户,那个叫宋宁的男人,居然是南方医院的医生? 等着八点后,住院部里进出的人越来越多,栾翰才跟着人群,来到16楼,走到护士站。 “你好,我想找宋宁。” “1622。”正忙着的护士头也没抬,指了指走廊的另一边。 栾翰小心地走到病房门口,门正敞开着,病房里只有两个病人躺靠在床上,床边各有一个家属在忙活着。 没有医生。 栾翰看转头看看房号,1622,并没有错,退出病房,拿出手机给宋宁拨过去。 “喂。”宋宁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 “你在哪里?” “你到医院了吗?” “我在十六楼。” “1622,你直接进来。” 栾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坐在床上正吸着氧气的人正放下手机,床上的小桌板上搭着笔记本电脑。 栾翰看了好几眼,才认出这个高冷白皙的男人正是他恨了一晚上的宋宁。 “我们出去说。”宋宁放下手机,取下小桌板和氧气导管,一边下床一边说:“妈,我出去一会儿。” “医生马上查房了你要去哪里?” “医生没那么快到。”宋宁穿上厚夹克,向栾翰走去。 栾翰这才想起,昨晚宋宁发给他的照片里,放着手机的桌子,就是这房间里的病床旁边的小桌子,掖在许依一头发旁边的蓝色条纹的被子是医院的被子。 许依一,是在医院和宋宁挤在一张床上? 他们,居然在医院病房里的病床上……? 栾翰怒气冲冲地跟着宋宁,走到电梯后的步梯间里。 步梯间宽大而明亮,宋宁依然是栾翰记忆里那高冷白皙的模样,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脸上还有导管勒出的印子。 许依一提过,宋宁的身体不好,娇气得很。 但这也不是他能睡许依一的理由! 栾翰瞪着熬过通宵哭得通红的双眼,注视着宋宁,他想过,来了医院就算是在宋宁的地盘,他也要好好的跟宋宁打一架的。 看来,打架是不行了。 “许依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宁宋看着栾翰问出话时,才看到这孩子脸上的憔悴,满下巴的胡渣,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昨晚她真的在你这睡的?” “对。” “你睡她了?” “你也看到了,这里是医院。”宋宁没打算跟这孩子解释太多,冷言问:“出什么事了?” “你先说,你昨晚睡她了吗?我再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情。” “昨晚没有。”这是实话,宋宁说:“她哭着来找我,但什么也没说。” 栾翰憔悴的脸上浮出一丝释然,至少在身体上,许依一没有背叛他。 但宋宁是许依一的前男友,这事是许依一从来没有提过的,他们之间肯定是有感情,才会让许依一在伤心的时候跑来找他。 宋宁,依然是他最大的情敌。 栾翰学着宋宁的样子,仰起下巴,冷着脸,说:“我知道许依一的很多事情,她昨天晚上来找你,不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知道不是因为你。”宋宁看着栾翰那“倔强”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笑,不愧只是个孩子。 “是因为她老公,她有老公你知道吧,她已经结婚了,而且她还没有离婚。”栾翰把许依一没有离婚的事情说出来,试图在许依一和宋宁之间制造一些隔阂。 万一,是宋宁误以为许依一已经离婚了,才跟她走近的呢? 宋宁没有说话,等着栾翰继续说下去。 “她老公在临安,以前他们就住在我家对面,我跟她很早就认识了,我小时候就喜欢她。” “嗯。”宋宁点点头。 这些,他都已经知道,然后呢?显然,这孩子并不是来告诉他许依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向他示威的。 “春节在临安的时候,她没有回家,住在酒店里,都是我陪着她,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比她小很多,但是我是真的喜欢她的。” “嗯,你回银城上学,交了新女朋友她才生气的?”宋宁见栾翰的话说了半天还绕在他的“示威”上,出声把话题引到了许依一为什么生气的事情上。 虽然他明白,按高曼说的近些年来许依一的尿性,应该不会因为这孩子有女朋友而生气。 “不是我,是她老公,是她老公在临安有别的女人,那个女人怀孕了,快生了,她一直都不知道,我又不敢告诉她,昨天,她突然跟我说她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她说她要回到那个渣男的身边。”栾翰着急地解释。 第62章 大人的底线可真低 许依一要回到她甚少提起的那个男人的身边生活?栾翰意外。 那肯定不是的,许依一前天晚上说的是,她要离婚,她要离婚,她要离婚! 可眼前这男孩说的话,几分真假,宋宁却不好拿捏,能确定的是,许依一崩溃的点,大概率就是那个女人怀孕了。 而怀孕的事情,是昨天才知道的,与前晚提离婚,无关。 与栾翰说要回到家庭生活,无关。 宋宁冷着脸,看着栾翰着急又硬要掩饰的表情,脑子里疯狂地回忆着许依一这两天的反常。 在得知怀孕女人的事情之前,许依一说的要离婚,要回到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 是因为那个男人来到银城,她想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那她前天晚上为什么会说要离婚? 还是,她早已经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怀孕,她要离婚是被逼的,可昨晚的崩溃,又从何而来? 演给眼前这也在崩溃边缘的孩子看的? 那她,又何必来医院在他面前演呢? 许依一完全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演任何一种情绪,她说她想见他,她想他,这些都是从另一个男人身后,转身而来的。 也许,他也只不过是许依一那“尿性”之后,一个可供她寄托的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港湾。 宋宁苦笑一下,拍拍栾翰的肩膀。 居然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好,我知道了。”宋宁说。 “许依一呢?” “她一早就走了。” “她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就在这里,她需要的什么会自己来找我。” “需要?她需要什么?” “需要安静,医院的晚上特别安静。” “你帮我找她,我要见她。” “我帮不了你,我连医院都出不了。” “那你叫我来,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只是想知道许依一出了什么事情,既然没什么事,就好。” “没什么事?这还没什么事?”栾翰说着,又激动起来,他可是抱着让宋宁帮他和许依一说说好话而来的,宋宁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他怎么什么都不管了? 许依一的老公出轨还要有孩子了,这叫没什么事情? 这大人的底线,都那么低吗? 宋宁看着手机上已经催了他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要查房了,许依一没事,回学校去好好睡一觉,她想找你的时候,会找你的。” 宋宁说着要走,被栾翰拉住。 栾翰的力气很大,牵制住宋宁时,一个踉跄,靠倒在墙上,把栾翰吓了一跳,急忙扶起宋宁。 宋宁的心脏一阵绞痛,咬了咬唇,脸“唰”一下煞白。 这男人,真的那么娇气吗? “你没事吧,要不要打120?”栾翰着急地问。 “这就是医院。” 宋宁缓了缓,蹙起眉头,栾翰居然会动手,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在这医院里静心养了一周,说是为了等心源,倒不如是为了静养,让他伤过的元气补养回来,这一周他都没有任何不适,倒是这一推搡,也许就让他需要再卧一段时间。 “我去叫医生?” “不用,医生已经在查房等我了。”宋宁缓了缓,说:“许依一没事,你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说。” 栾翰也没敢再多纠缠宋宁,跟在宋宁的身后,看着他回了病房,躲在病房外。 “宋宁,各项检查结果还行,心脏移植的事情着急不来,你要好好静养,别着急……” 栾翰在门外,听到心脏移植时,还是惊到了。 器官移植对栾翰来说,是一个很遥远只有在新闻节目里才能听到的词语。 他与宋宁的两次见面都有推搡,他知道宋宁娇气,却没想到他比想象中更加娇气。 而他还在怀疑这样的宋宁是不是睡了许依一。 这样的宋宁怎么睡许依一? 栾翰的嘴角露出得意而邪恶的微笑,转身快步离开16层,离开南方医院。 一夜的纠结和崩溃得到释然,并不是因为许依一,而是因为他幻想了一夜的情敌,是个也许垂死的病人。 宋宁给不了许依一的,他都有,他有他的年轻,他的气盛,他的青春,他的事情,而这一切,宋宁没有。 栾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 那悬着的心,不仅仅挂上了宋宁的眉头,还上了项凯昊的眉头。 许依一依旧联系不上。 许依一时常会失联,项凯昊并没有当成一回事,他只需要好声好气地向她解释,就会像过去每件事情一样翻过篇去。 但聂莞尔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远在临安的聂莞尔从一开始就知道项凯昊的底线是项家两个老人和项瑜,说到底,许依一只不过是项家用来带孙子的工具罢了。 项凯昊既然已经向许依一说明白了不再供养许依一,许依一的脸皮再厚,也不该再留在项凯昊的身边。 这一战,她赢大了。 而最终打赢这场战的最佳武器,就是项家两个老人。 过去,在临安,聂莞尔是不敢当着项凯昊的面对项家老人有任何反逆,尽可能的把架带回他们的小家里吵,也算是给足了项凯昊的面子。 但前一夜,她尝到了甜头。 她在电话那头听着项凯昊的对话,这远比她过去几年眼睁睁地看着项凯昊给许依一发微信时,还要痛快。 对远离临安的项凯昊来说,项家老人成了她手上最重要的“武器”,比她的肚子更好用。 聂莞尔一鼓作气,带着聂小朵又来到项家,项家老人正准备吃午饭。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对于聂莞尔的到来,项家两个老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尴尬地坐在饭桌旁边。 聂小朵一如往常,拿着手机,一边啃着煎饼果子一边刷着手机。 “妈,你帮我劝劝许依一,凯昊在银城被许依一缠得不行,他又不好跟许依一直说,怕得罪了许依一,对项瑜不好。” “小聂,你们的事情我们两个老的从来都不管的,昨天你也闹过了,凯昊也跟依一说过了,这事还没完吗?” “没完啊,许依一不愿意离婚,还不是冲着我们的房子和钱,我们每年给许依一的钱,都十几万了,她也不工作,拿着我们的钱,还指不定在那边是不是还养了别的男人,这钱,要是全用在项瑜身上,我们也认了,但那么多年,许依一不可能没有别的男人吧。” “这事情你们自己拿主意吧。”项妈妈实在不想多管聂莞尔的事情,聂莞尔口中的事情,是真是假,项妈妈听了也是心惊得很。 “我们的主意肯定是要离婚的,我肚子里的儿子眼看就要生了,现在凯昊又调到银城,那许依一肯定会缠着凯昊的,凯昊这人又心软,被许依一骗了都不知道。” “凯昊自己会有分寸吧,他心软,有时会偏心一点依一,但也是为了小瑜,你也别太跟凯昊计较太多,你们大人再怎么吵,我孙子也是无辜的。” “妈,我肚子里的也是孙子啊,等我生了,这大孙子肯定是跟你们一起带的,你们要是愿意去我们那,就搬过去,你们要是不想搬,我就带着儿子回来你们这边住,您这孙子肯定是在你眼皮底下带着的。” 项家老人连连点头,带孙子,这正中了老人的下怀。 第63章 房子和钱,才是底线 许依一当年“一声不吭”的就把项瑜带走了,让项家老人孤苦伶仃的,多少是有些怨言和遗憾的。 就算许依一每年都安排项瑜回来,也满足不了项家两个老人想孙子的心。 项妈妈有些心动,点头应道:“许依一也不会听我的。” “您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我跟凯昊肯定铁定是要跟她离婚的,但是她想要我们净身出户,这怎么能行呢,她就是占着有项瑜,连您俩老的房子都惦记着,这房子写的也是凯昊的名字,是他们婚后的共同财产。” “净身出户肯定是不行的。”项家妈妈着急地说。 聂莞尔一听,看起来项家两个老人对净身出户也是反对的,顺着财产的分割继续唆使。 “如果净身出户能让小瑜送回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太对不起凯昊了,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天天在外面应酬喝酒,有时候回来都大半夜了,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用命换来的钱,真的给了许依一,许依一拿着钱跟着别的男人过得开开心心的,太不值得了。” “净身出户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妈,这事还得靠您和爸来说,凯昊耳根子软,他现在又一个人在银城,周末许依一去找他,吹一吹枕边风,我现在身子又不方便,还不知道许依一会怎么惦记项家的房子和钱。” “那我是得好好跟凯昊说说,净身出户肯定是不行的,孙子我连带都不能带,到时,钱也给她房子也给她,我孙子还要跟别人姓?” 一出“许依一拿钱走人,项家落魄流落街头,许依一珠光宝气,项瑜还跟别的男人姓”的戏码在项妈妈的脑子里上演着,成功地被聂莞尔说服,拿起手机又给项凯昊打电话。 聂莞尔的嘴角露出得意而邪恶的笑,坐在一边,盯着项妈妈焦急地打着电话。 银城。 项凯昊刚起床,蓬头垢面的,正在厨房里煮着饺子,项瑜正坐在沙发上,了无生趣地看着电视——动物世界。 项瑜已经厌倦了跟项凯昊单独在一起的生活,就连脱离许依一的掌握的欲望也随之磨灭。 也许是因为父子两之间已经有了隔阂,项瑜和项凯昊的话并不多,项凯昊说什么,项瑜应着,不再像在临安时,那样亲密。 这口气是堵在了项凯昊叫聂莞尔“老婆”的事情上,这是他,做为儿子所不能接受的。 单亲吗?项瑜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单亲家庭家的小孩,许依一给的爱,为他建立起来的小家,是有爸爸的,只是那个“爸爸”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而已。 而现实中,这个爸爸,打破了这个美好的幻境,他在裂缝中,看到了这绝境之外的真相。 项妈妈的电话响起,项凯昊看到来电,身后一阵凉意,只要是从临安过来的电话,都让他汗毛耸立。 “许依一还在你那里?凯昊,我跟你说,你不能听许依一的,净身出户?你别傻,你把钱都给她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清早的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项凯昊一听,顿时不耐烦起来。 他当然听懂了项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从来没有跟老人说过净身出户的事情,许依一也从来没有提过,净身出户只不过是他和聂莞尔之间的话语。 “你们分开那么多年了,实在不行给她点钱,把小瑜接回来,实在不行,就多给点,你给她的也不少了,你都给她在南乡买了一套房子了,她该知足了。” “那房子买给小瑜的,跟许依一没有关系,我们的事情你跟我爸别管,买房子的事情不要提。” “为什么不提,买在南乡的房子,我早就跟你说过,房子写在小瑜名下和写在许依一名下没有区别。” “说了南乡的房子不要再提。”项凯昊不耐烦地说着,却听到电话那头,聂莞尔的声音。 “南乡什么房子?”聂莞尔本一边听着项妈妈顺着她的意思把话全带给项凯昊,正得意着,听到南乡的房时,脸色骤变,从项妈妈手里夺过手机,质问着手机那头的项凯昊:“你在南乡给许依一买了房子?” 南乡,万科的房子,项凯昊一次性付款,记在了刚上小学的项瑜名下。 项凯昊之所以宁可全款买下,把房挂在项瑜名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许依一要跟别人结婚生了他们自己的孩子,项瑜不至于流落在另一个男人家。 万科,是项凯昊给项瑜在许依一新家的最大的底气。 只是项凯昊没有想到,那个把孩子当成事业的许依一从来没有想过要组织另一个家庭,更没有考虑过要再生一个孩子。 同样,许依一也没有想到,项凯昊是真的要跟聂莞尔组一个家庭,还要生下他们自己的孩子。 项凯昊第一反应想要挂断电话,却又不放心聂莞尔在项家会不会再次掀起风浪。 两个老人肯定是受不了聂莞尔的脾气的。 “你有完没完?”项凯昊冷言道。 “项凯昊,你有完没完,你背着我给许依一买了房子?还是一次性付清的?”聂莞尔不顾项家老人恐慌的眼神,大声质问着电话那头的项凯昊。 “那房子是买给项瑜的。”项凯昊压低声音,瞥一眼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项瑜,关掉灶台上的火,走回房间里。 “现在我们住的房子,你也说要给项瑜的,什么都是给项瑜的,我呢?我跟我儿子呢?我还在跟你帮许依一那贱人还贷款?” “这些事情都别说了好吗?昨天你该闹也闹过了,是不是能消停几天,让我消停几天?” “我都让你消停好几年了,你还瞒着我做这种事情。”聂莞尔嘶吼道。 房和钱,是聂莞尔能不能消停的底线。 对于许依一来说也是,项凯昊的人已经是聂莞尔的了,却没想,聂莞尔要的不仅仅是人,还有那钱和房。 她冲的,就是那钱和那房。 “小聂,你别激动,小心肚子。”项家妈妈把项凯昊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说的事情暴露了出来,更是一阵慌乱。 聂莞尔生气地挂断电话,这事情她已经跟项凯昊吵过无数次了,从来没有结果,她只能靠项家两个老人助攻,才可能扳回这一局。 “妈,爸,如果凯昊跟许依一离婚,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是许依一的,您两老住的房子也是许依一的,在南乡,他还买了一套房子给许依一,那我跟肚子里您的孙子怎么办?这几年我们一起还的贷款,那房子还得是许依一的,您孙子生出来,我们住哪里啊?” 聂莞尔哭着嚷着,嚷到了项家两个老人的心坎里,这也正是他们担心的,项瑜是孙子,可这聂莞尔的肚子里,也许也是个孙子呢。 从许依一离开临安开始,项凯昊就明确说过项瑜去哪都听许依一,十有八九,项瑜肯定不会回临安的,他们迫切的孙子之心,只有放在聂莞尔的身上。 第64章 找工作 项凯昊被挂断电话,强忍着怒气,手里抓着新买的手机,久久没有回拨过去。 给项瑜买房子的事情他是愧对聂莞尔的,当初那一笔钱,南乡万科的全款和临安小复式的首付加在一起是够小复式的全款的。 许依一没有工作,依赖性强,乖巧听话,如果她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她也许会主动提离婚,组建新的家庭。 项瑜,她是不可能放弃抚养权的,但孩子进到陌生人组建的家庭里,如果那个男人对项瑜不好…… 他能做的,就是买一套房,保证项瑜不需要住进别的男人家里,把房子买在项瑜的名下,是保障项瑜在许依一的新家庭不被受欺负的最佳方式。 假如,许依一找的男人再怎么不济,房子的主人是项瑜,才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买了南乡万科,项凯昊就只够支付临安小复式的首付。 几年来,这件事情只有项家三人知晓。 这绝对的点燃了聂莞尔的怒气,向项家老人扬言房子的事情不说清楚,就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项家妈妈被聂莞尔的话吓得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躺在床上哼唧地哭着,也不敢再给项凯昊打电话。 两老人一向都不想过问他们三人的事情,许依一一向安稳,只字不提。 项凯昊在临安时,能安抚聂莞尔,可项凯昊一走,在临安,就没有人能压得住聂莞尔。 连续两天,聂莞尔把项家妈妈气得不轻,也不敢在项家多做逗留,闹了一会儿,撒着娇逼着两个老人答应给她做主,才从离开项家。 项家老人没有再回电,给项凯昊留了个清静。 项凯昊收起手机没有再管,聂莞尔发来的信息也懒得再回复,无非就是问候他项家祖宗十八代和要去流产的话。 从房间里出来,项瑜已经自己盛了饺子吃着,贴心的把项凯昊的那一份也盛了出来,摆在桌上。 项瑜的冷漠项凯昊也已经发觉,许依一不理他,也正好,倒也是落得他一个清静。 父子两无声地,在家里看了一天的动物世界,从春天到冬天,从天上的飞鸟到海里鱼…… —— 私立医院。江敏办公室。 周末,江敏一向不在办公室,医院里来来回回是一些来检查做试管和手术准备的人,有序地进出着刘?的办公室。 许依一坐在江敏办公室沙上,两人分别还是原来的位置。 “今天怎么想着来找我,等会儿是不是得回南乡了?” “嗯,晚点就回去。”许依一说:“江医生,我还能回来上班吗?” “离婚了?” “想离,但没那么快,我就是想要工作,现在太闲了。” “那你是搬来银城,还是像以前那样,每天来回跑呢?” “都可以,刚开始的时候得来回跑,可以吗?” “我当然希望你可以搬过来,对面那套房子,正好你可以住。” 许依一抬眼瞥一眼关着的门,居然有些担心刘?会再开门进来。 她要回来工作,刘?肯定是不支持的。 “那刘医生那边,好说吗?”许依一问。 “我这边我自己管,她做不了主,大不了……”江敏的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完。 在医院里,各种工作大多都是年轻的女孩,一批换一批,真正能像许依一那样还能留在他身边的,就只有刘?。 而许依一,她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却不拒绝也不同意,成了他摸得着碰得到却用不着的一个存在。 “你是不是没钱了?”江敏问。 “也许吧,如果离婚,不就没人养我了么,我得提前做好准备呐。” “我养你啊。” 江敏的话说完,许依一依然是习惯性的沉默,看一眼江敏,淡然地笑着。 “刘医生怕会杀了我吧。” “我跟她,早就谈好了,事业该给的也给了,钱该给的也给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你就受点委屈,看她的脸色而已。” “她的脸色我可是看了好多年了,但我这次回来,是想要认真的工作。“ 这话,也不假,就算许依一并没有跟江敏有再近一步的关系,对于身边的人来说,俩人也不干净。 换做许依一对宋宁说过的话就是,别人都那么以为了,还不如让这事成真的,不然,就白被外人冤枉了…… 可这对象换成是江敏,一个老男人,一个有钱的老男人,一个能成为她的退路的有钱的老男人,她也接受不了。 许依一喜欢年轻的男孩,从小就是,高中的时候喜欢的宋宁,也一样,是弟弟。 江敏并不着急。 他并不缺许依一这一个女人。 江敏当然是同意许依一回来的,上班不上班无所谓,关于医院的运营都是刘?在管,他完全可以不让许依一挂名在医院,大不了,每个月照常发着工资,让她跟在他的身边就可以。 就像几年前那样,他去高铁站接她,下班再送她回去。 说到底,许依一是有什么魅力,让江敏念念不忘?这不仅仅是许依一不解的,同样也是刘?不解的。 当刘?看到许依一再从江敏的办公室出来时,就猜到了,许依一这两周频繁的出现,必有因。 这许依一也不年轻,姿色平平,江敏这色胚子怎么老惦记着许依一呢? 第65章 一份体面 就许依一想要工作的事情,确实不至于让江敏专门到医院一趟。 许依一完全可以发个信息给江敏就能定下来的事情,她却把江敏约到医院,当面确认了她想要回来工作,且,她要的是真正的工作。 她想要一份体面的,能让她开始正常生活的工作。 要多正常呢? 她想像高曼那样,在某个社会领域能独当一面; 她想像高曼那样,可以一边带着孩子一边有自己的生活; 她还想像高曼那样,疯狂地,在心里,只装着一个人。 无论那个男人爱不爱自己,又或者是另有所需,反正,她想要的爱,就在她的眼前,就在她所站的医院对面。 许依一从江敏的医院里出来,给项凯昊回去信息:下午四点二十的高铁,四点整把小瑜送到高铁站。 这已经是许依一的底线,从项凯昊说出让她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时,她就想把项瑜带走,习惯性地冷静告诉她,她与项凯昊的纠葛,不该引爆在项瑜面前。 那么,她还有什么必要再见项凯昊? 项凯昊:把票改到晚上,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再走。 许依一:不换,不吃,四点二十我就走。 项凯昊:我给你买了些东西,你过来,我们谈谈。 许依一没有再回复,手机里还有满屏的栾翰发来的信息。 栾翰,见过宋宁了? 许依一看着栾翰发来的信息:姐,我知道你在哪过夜的。我刚从南方医院出来,你在哪里。姐,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姐,你能不能回复我?许依一,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在。 …… 许依一依旧没有回复栾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栾翰,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在她看似自由的婚姻中已经无路可退的人,他看透了她的狼狈。 她最后的尊严,被贴在聂莞尔的肚皮上。 说到底,栾翰并没有什么过错。 许依一纠结许久,回复:我准备回南乡。 这六个字,许依一即回复了栾翰,也了表明了她不会再见他。 可是,他去南方医院是什么意思? 许依一发信息给宋宁:今天有人去找你了? 宋宁:你的男大学生来找我。 许依一不顾栾翰回复她的信息:你去找宋宁做什么?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他身体不好?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你找他是什么意思? 许依一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以栾翰的性子,他的边界感也许只止于在项瑜面前。 她并不希望栾翰再出现在宋宁面前。 如果可以,在南乡时,她也不想跟栾翰一同出现在宋宁面前。 而在发生这些事情之后,栾翰疯狂地找了她一夜之后,他找到宋宁,说的话做的事情还能是什么? 无论栾翰对宋宁说了什么,都不是许依一想要的。 宋宁:你的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南乡?你今天还见我吗? 许依一:我今天还能见你吗? 宋宁:我想见你。 许依一和宋宁像培养了许多年的默契,在许依一主动靠近时,宋宁会伸出手给她拥抱; 在许依一试探向前或退缩时,他又伸出手,把她拉回来; 宋宁对许依一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皆有回应。 许依一高兴地往南方医院跑去,穿过陆续支起的在天桥上的路边摊。 脚边,一个年轻的女孩刚支上一个小折叠桌,桌上支着一个挂满卡通小挂件的架子。 女孩席地而坐,盘腿,腿上架着笑记本电脑,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打着,没顾得上已经停下脚步来的许依一。 许依一蹲下身,在架子上找了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小娃娃——魔法精灵里的波比公主,扎着一头粉色冲天辫,头戴蓝色小花的波比公主就像她的颜色一样积极,看起来心情就很好的样子。 “这个多少钱?”许依一把钥匙环扣套在食指上,扫着桌面上立起的收款码。 “59块。”女孩头也没抬。 “现在地摊也那么贵了吗?”许依一嘴里叨叨着,却还是把钱付了。 收到收款信息,女孩才停下手上的活,意外地抬头看着许依一:“贵你还买?你不会讲价啊?” “额,我怕我讲价,你会骂我。” “砍价是摆摊的乐趣,你不砍价我还摆了有什么乐趣?” “?” “那你再选一个吧,买一送一,总可以吧,你也不亏,我也不亏。” “啊?还有这种操作吗?”许依一嘴角翘起,这女孩,还真有意思。 许依一没问价钱就扫了码了,就算超出她心里的价位,她也会买,贵,可是她开心就好。 更让她开心的是这个女孩的态度。 许依一随手又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扣在她的黑色格纹包包上,包包的档次瞬间低了不少。 “你怎么还拿两个一样的啊姐姐,送你一个,你拿别的款式不新鲜么,两个一样的有什么意思?” “我也懒得选了,谢谢你啊。” “我谢谢您,正好今天中午吃一个58块的披萨。” 女孩说完,随手一挥,算是跟许依一拜拜,结束了两个人的对话。 女孩又停下头,埋头在键盘上忙起来。 这女孩看起来不是为了挣钱?那又是为了什么? 许依一起身离开时不小心瞄到她电脑屏幕上的黑底白字,在她的指下疯狂跳动着,一脸冷漠,指尖却满是生气。 许依一居然在这女孩的身上看到生活的气息。 她许久没有感受过的,不是为了赚钱,却又是钱,在那臭铜味的钱上还在找着属于自己的乐趣。 许依一没讲价,她就失去了摆摊的乐趣。 可是她赚到的钱,又能让她吃上一个平时想吃时又纠结会不会有些不划算的东西。 而许依一自己,却连找到另一个喜欢的公仔的乐趣都没有。 第一眼看上的,她想要,便要了。 这种乐趣,算乐趣吗? 第66章 绿油油的 遇到对的人,是会让心情变得更好的。 确实没错。 一个陌生的人的善意,让许依一的心情更加开朗了一些。 她小跑在昨晚跑向宋宁的路上。 与昨夜不同的是:崩溃,在复活之后就成了一种笑话。 许依一是不愿意去面对那样的自己的。 她已然习惯把那些耻辱藏在心底,再在心里盘算着,她要怎样才能让聂莞尔和项凯昊得到报应的。 许依一来到宋宁的病房时,宋宁正坐在床上,唇上戴着氧导管,床上的小桌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机在电脑旁边,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跳动。 宋妈妈正坐在旁边削着水果,过了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映在窗台上,窗台上多了一盆许依一不认识的绿植,在阳光下,油光发亮。 绿油油的,与她相像极了。 这情景,居然有些治愈感,许依一都不忍心打破。 许依一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隔壁床的大哥认出她来,熟悉地打着招呼:“妹子你来啦。” “额,你好。”许依一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打着招呼。 听到动静的宋妈妈抬头,看到许依一,眉头悄悄皱起后,又松开,喜笑颜开:“依一来啦?” 宋妈妈那一瞬间的表情变换,许依一是看在眼里的,但这笑,这亲密感,与之前有所不同,比以前更热情一点,更做作一点。 “阿姨好。”许依一微笑打招呼。 宋宁顺着宋妈妈的眼神,看向许依一,他勾勾嘴角,就算眼神没有在电脑上,键盘上的手指也没有停下,也没说话。 就几秒钟,许依一走到他的床边,他才渐渐停下手里的动作,把耳机从耳朵里取下来。 许依一微微喘气,又是跑过来的。 宋宁看着许依一还飞在脸颊上凌乱着的刘海,安奈不住的嘴角咧到耳根下。 宋妈妈识趣地收起小桌板,放下床的扶手,好让许依一往床上坐坐。 “依一来了,我就回去把衣服洗洗,晚点再过来。” 宋妈妈说完就走出病房,病房里的四人:许依一、宋宁、隔壁床上的大哥,还有隔壁床边正刷着抖音把音量放小,竖起耳朵的爱打呼噜的大哥。 “你妈态度有点不一样哈。”许依一又把床的扶手支起来,把桌板支上,把宋宁的电脑放了回去。 “干嘛呀?”宋宁拉住许依一的手,这许依一,怎么又把他的电脑移回来了? “你继续啊。”许依一没有挣脱开,伸出长腿把宋妈妈坐的椅子勾到床头,顺手把宋妈妈削好切成小块的水果端到宋宁的面前。 宋宁面无表情的在电脑前奋笔疾书的样子,在医院这样的环境里,这画面对许依一来说是有治愈感的。 “一心不能两用,继续不了。”宋宁笑笑。 “我不吵你,你写你的,我吃水果。”许依一这才挣脱开宋宁的手,冲着宋宁抬抬眉毛,吃了一口水果。 “我好歹是个病人,这水果,不该喂我吃一口?”宋宁满心期待的看着许依一挑着眉头,却把第一口水果送到了她自己的嘴里,把自己哄笑了。 “本宫得帮你试试毒啊!”许依一说着,给宋宁塞了一口。 许依一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难道,有人想要害联?”宋宁嘴里嚼着水果,口齿不清地接上许依一的话。 “哈哈哈哈……你这写小破文的,还挺容易入戏。”许依一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许依一心情大好,宋宁也放下心来,解释说:“你喜欢看宫斗?” “我喜欢看你。”许依一顺嘴说着,拿出在天桥上买的钥匙挂件,放在宋宁的键盘上:“可不可爱。” “这么幼稚?不像你啊,你的男大学生送的?” “刚才路过天桥买的,买一送一。”许依一甩甩包上的另一个公仔。 “给我?这个是买一的还是送一的。” “有区别么。” “当然有啊,如果另一个还得再送人的话,我就要买一的那个。” “真不愧是写小破文的,小心思真多。”许依一偷偷笑道:“你一个我一个。” “那就没有区别。”宋宁的双手搭在被子上,没有拿公仔,也没有表现出对公仔的一丝喜欢,就只是淡淡地看着许依一,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着话。 许依一这才看见宋宁的脖间,有个淡淡的吻痕。 许依一放下盘子,凑近仔细看看:“我天,你这是……该不会是……” “是什么?” “我做的?”许依一小声问。 “不是你做的?” “噢,对不起。”许依一瞬间泄了气,像犯了错一般。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许依一也问自己。 这,只是一个习惯性答复。 许依一曾经是有过在陆天奇和项凯昊的脖上留下过痕迹的,并不是故意要做些什么,可项凯昊和陆天奇的反应如出一辙,留下印记是不可以的。 当多年后,她再次不经意间在宋宁的脖子上留下印记时,许依一的第一反应也觉得,宋宁或许也会因为这个吻痕遭遇什么…… “以后你想来就来,我妈不会再说什么了。” “哦?你威胁她的?”这却是挺意外的。 “嗯,我说你不来,我就回南乡。”宋宁勾起一侧嘴角,笑笑。 许依一捏起中指,在宋宁的脑门上一弹,咬着后牙槽说:“有你这样吓你妈的么!” 这该死的代入感,让许依一瞬间代入了项瑜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威胁她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宋宁缩缩脖子,原本白皙的脸蛋上瞬间红了起来,尴尬地搓搓脑门,撇一眼隔壁两个低头微微翘嘴角的大哥。 “你怎么……这么弄我。”宋宁小声嘀咕,他的高冷人设就毁在了许依一的一指之下。 “幼稚。”许依一宠溺一笑。 终于有那么一天,靠着她那母性的光辉,能像姐姐一样。 小时候,宋宁总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样,总要跟身边的人一比高下,不停的打架,比着哪个女朋友更好看…… 而懵懂的许依一,只能害羞的在一旁拉着他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 如今,宋宁无法再站在许依一的面前逞任何的“强”,这让许依一心底里那奇怪的御姐心泛滥起来,宋宁总是躺在床上,或者站在坐在某处,说话斯文而有条理。 宋宁,就像随着许依一的喜好成长一般,每次出现得,都正好是许依一喜欢的样子。 第67章 叛逆感 宋宁所说的话,并不是为了哄许依一开心。 栾翰离开医院,医生查房结束后,宋妈妈不经意间才看到宋宁脖子上的吻痕。 这个吻痕倒是没什么,宋宁也没打算瞒着宋妈妈,如实交待了这两夜都是许依一在“陪床”。 陪床?这两个字足以让宋妈妈游离在崩溃的边缘,先不说宋宁正是在等待心源的关键时期,而这个女人,是有家庭的,就算宋宁再不济,跟许依一也不该扯上朋友以外的关系。 还没等着宋妈妈生气,宋宁早已经计划好了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不让见许依一,就不等心源,收拾东西,出院回南乡。等死。 最后两个字对宋妈妈来说是绝对打击的,被宋宁气着一口气没上来。 宋宁阔别多年的,儿时的叛逆感又涌了出来。 再见到许依一时,宋妈妈看到宋宁脸上洋溢起来的笑容,是这么多年来,许少见到过的。 许依一在宋妈妈的眼里是个坏孩子吗? 宋妈妈站在门外的观察窗前,看着许依一在她走后,又把床扶手支起来,架上小桌板,让宋宁继续工作的样子…… 看到宋宁拉住许依一时脸上露出笑容的样子…… 看着宋宁被许依一教训时的害羞又享受的样子…… 这些,不都是她期待的——宋宁能在换心后能拥有的生活么? 宋妈妈并没有回酒店去洗衣服,一直坐在电梯间窗台下的排椅上,等着许依一。 三点半,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高铁了。 许依一从病房离开到电梯时,被等了许久的宋妈妈拦住。 “阿姨?” “依一,阿姨想跟你说几句话。” “阿姨,我要去赶高铁回南乡了。”许依一低头看看手机,她也许会赶不上车。 “我就说两句,依一,你和小宁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我跟宋宁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想的,吧。”许依一蹙起眉心,不明白宋妈妈到底想要说的是什么事情,问:“阿姨你想说的是我跟宋宁的什么事情?” “那你,能不能常来陪陪小宁?” “可以。”许依一点头。 许依一理解宋妈妈的焦虑,所以才会给宋宁那一弹脑门。 用死来威胁妈妈,这得多伤妈妈的心呢? 许依一再看看手机,急忙安抚宋妈妈:“阿姨,我得去赶高铁了,如果您不介意,我明天会回来,在南乡你有什么要带过来东西,叫宋宁发信息给我,我今晚回去找叔叔拿。” “好的好的,你先去。” 许依一又一路小跑,连酒店的行李也没拿,跑进地铁,出发高铁站。 她几乎把前一夜的崩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宋宁明明已经知道项凯昊的事情,一句也没有向许依一打听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向许依一确认过栾翰说的话是真是假,更没有打听关于栾翰和她目前为止的关系。 关于许依一的事情,宋宁是有许多疑问的,那些关于离婚,和她想要的生活,之类的。 看着许依一开心地回来,就已经足够了。 许依一一走,宋宁才拿起键盘上的钥匙娃娃在手上打量。 这个娃娃,做工并不好,一看就是地摊的品质,粗糙的走线和被缝得歪扭的发际线,丑是丑,但是看起来就喜庆的样子。 居然跟许依一跑过来找他时,那一脸的笑意有些像。 他喜欢许依一需要他时的样子。 无论是她在他身上是为了索取什么,还是她崩溃时仅为了一个拥抱而已……他已经感觉到了许依一对他的依赖。 除了兴奋,还有害怕。 害怕,他会死。 像年少时刚从那死亡边缘回来时…… 起初那些年的每一次心绞痛时…… 每一次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却无法控制住心跳时…… 那些因年幼而对死亡的恐惧再次油然而生…… 小时候,他害怕的是死的未知;而今,是害怕失去他刚刚才拥有的人儿,和爱情。 是爱情啊? 但宋宁从来没有说过爱,他掐着手中的小公仔,陷入沉思。 隔壁床的大哥的嘴角咧到了耳根,转头看着宋宁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娃娃发呆,调侃:“小宁,人刚走就想着了。” “?”宋宁的思绪被拉回来。 “你女朋友啊?” “看着像吗?” “像又不像,这两天半夜跑来的也是她吧,对你还挺好的。” “你们认识多久了?”陪床大哥也呲咧着牙笑着问。 “十八年,我们高中就认识了。” “你这病听你妈妈说也十几年了,她是个好人啊,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么多年她对你还那么好,你们是同学?” “她比我高两届,比我大两岁。” “看不出来,她保养得也挺年轻的。” “还是姐弟恋哦。”陪床大哥一脸姨母笑着说。 宋宁满足地笑笑,他是享受这样的调侃的,并没有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去解释什么。 在周围的人眼里,他和许依一的关系是什么,别人怎么想的,对宋宁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在这么多年的住院关系里,没有人会成为对方长久的朋友,就算他们都是需要长期住院的病友,可谁也不知,谁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宋宁断断续续地收到栾翰的信息,说许依一回南乡了,没有再回复他,说许依一联系他了吗?他跟许依一说了他找过她吗?他知道许依一在哪里吗…… 宋宁偶尔会回复,比如说,嗯她回南乡了;等许依一走了他又回复,他不知道她在在哪里…… 宋宁逃避着栾翰关于许依一动向的问题,他是有私心的,因为,栾翰能给许依一的快乐,他给不了。 他也不想让许依一回到项凯昊的身边,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在他还在的时候,就只待在他的身边,不再因为那些一二三儿的事情,整得更加支离破碎。 高曼说,许依一的快乐他们都不懂。 宋宁在许依一眼里,有看到属于他们俩人的快乐。 她,对他,是有除了怜悯和遗憾之外的感情的吧? 宋宁的码字软件还停留在许依一来时的那个页面,调出的聊天框,光标在许依一的框下闪着,久久没有问出他想要问的话。 第68章 三儿还有底线? 许依一赶到高铁时,项凯昊和项瑜正在送站口外,项瑜正靠在玻璃墙上低头玩着switch,项凯昊站在旁边低头看着手机。 远离临安的项凯昊,气色相比过年期间要好了许多,春光满面,让许依一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许依一把两张身份证拿在手上,一张塞到项瑜的switch上,转身向安检走去。 “诶妈妈,吓我一跳。”项瑜看着身份证出现在眼前,习惯性想要藏起switch等着许依一的“教育”,一抬头,许依一已经走向安检排队。 项瑜赶紧把switch交给旁边正看着手机什么也没发现的项凯昊,赶紧跟到许依一身后。 项凯昊手里拎着两个白色苹果纸袋,跟在项瑜旁边,紧跟在许依一排队的队伍外。 “怎么来晚了,来了也不说一声。” 项凯昊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许依一,许依一一秒钟几百个小动作地转过头,一眼也不愿意多看项凯昊。 “小瑜你帮妈妈拿着。”项凯昊识趣地把袋子递到项瑜的手上,问:“你的行李呢?我看家里的衣服你拿走了。” 许依一依旧没有出声,冷着脸,双手叉在胸前,指间夹着身份证,焦急地看着排在前面扛着大包小包的游客。 许依一许多次都期待过着下一次项凯昊再次踩到她的底线时,她可以像高曼那样,歇斯底里地大吵一次。 那才是一个正常的夫妻关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应该有的氛围。 “要多吵吵,把堵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只有让对方知道你的想法,让他了解你,让他理解你,才会更爱你……” 这样的道理,许依一听得太多太多,过去她总是不屑的笑笑。 那些吵完了就一脚油门去离婚的人比比皆是,又有什么绝对的所谓的——“吵完了他会更爱你的”这样的屁话。 很久以后,她也在反省为何她跟项凯昊的关系会相敬如宾,而聂莞尔无数次吵架后,项凯昊还是会留在她的身边。 是因为她天生不爱吵架吗? 那就大吵一架吧,她也想像高曼和聂莞尔那样,好好的大吵一架,把她沉默时咽下去的话,不想伤害关系而咽下的话都吐出来…… 聂莞尔怀孕了,这是绝对踩到了许依一的底线的。 许依一身前的人已经在验证身份证,入闸。 她紧跟在身后,放置身份证,验证通过,闸打开,入闸。 她再次去去这绝佳的一吵。 项凯昊停在闸边,看着项瑜跟在许依一身后刷证入闸,跟上许依一的背影,双手插进裤兜里,松了一口气。 项凯昊并不是害怕许依一会吵闹,相比吵架,他更讨厌的是许依一什么话也不说,冷着脸不理不睬。 好又好在,他和许依一不用朝夕相处,不需要看她的脸色,一周之后,许依一依然会像过去一样。 一向如此。 如果一周不行,那就两周。 项凯昊从高铁站往回走的地铁上,收到了项家爷爷的短信:凯昊,你妈不舒服,心里堵着慌,你请个假回来带你妈去医院看看吗? 项凯昊:我不好请假,我叫莞尔去挂个号,你带着我妈按点去医院就行。 项家爷爷:别让她来,你妈就是被她气的。 项凯昊:她做什么了? 项家爷爷的聊天框里正在输入中,久久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对于项凯昊来说,没有打来的电话,就并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转手给聂莞尔发去信息:你有空带我妈去医院看看,她说胸口闷不舒服。 往常,项凯昊的一句话下去,不管是许依一还是聂莞尔,就会开始把他交待的事情具体化,打电话过去问清楚是哪里不舒服,确认好该挂哪个科室,约好时间,去接,再带去医院排队,看病,排队,交钱,排队,做检查,排队,取结果,排队,再看医生,排队,拿药…… 最后,再跟项凯昊做此次医院之行的总结汇报。 聂莞尔:叫你老婆去啊,房子写在谁名下,谁伺候老人去。 嘶!项凯昊嘴里骂骂咧咧地锁屏,没有再回复。 这件事情项凯昊没有办法去怪谁,要怪只能怪项家奶奶自己把这个秘密爆了出来。 买房的事情已成事实,聂莞尔从项家离开之后,一直在盘算着。 项凯昊背着她给许依一全款买房,是实打实的踩在她的底线上的。 她跟项凯昊在一起那么多年里,除了表面上的生活过得潇洒自在,她没有名份,也没有一个真正实意意义上的家,她只不过是想要属于自己的房子,这个要求很过份吗? 五年了,项凯昊说了无数次会离婚,单方起诉离婚都可以离两遍了,每次都是一场空,她也很是委屈。 住在别人的房子里,这口气,她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眼看着项家奶奶是绝对反对许依一要项凯昊净身出户的,她更应该跟项家奶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项凯昊真正的软肋,还得是父母。 在临安,项家奶奶不舒服,项凯昊能靠的人,只有聂莞尔,这也是她在这局能扳倒许依一最关键的一把。 项凯昊是项家独子,是项家奶奶心中最重要的牵挂,这一点聂莞尔还是拿捏得准的。 把许依一从项家剔除,“净身出户”已经让项家奶奶在心里把许依一赶了出去,想要让她儿子一无所有,无论是谁,都是会是她的仇人。 聂莞尔只需要顺着“许依一要让项凯昊一无所有,想要让项瑜认别的男人做爸,想要给项凯昊戴绿帽子……” 所有想要伤害到项凯昊利益的人,都会成为项家奶奶的仇人,而聂莞尔自己,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项凯昊不在临安,倒也方便了聂莞尔把项家奶奶拉在同一条战线上。 第69章 打工人的卑微 许依一告诉项瑜,说她想要工作,工作的地方在银城, 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也许,他需要回外婆家吃饭,或者是在外婆家住几天。 项瑜点头同意。 过去也曾这样工作过,许依一也是这样跟项瑜商量的,她把生活中的每一个动向告知、并征求项瑜的意见,解释加以说服,从而得到认可。 除了项凯昊的事情之外。 但这一次,许依一把项凯昊的意思转达给了项瑜。 每个月的一号,项凯昊会把生活费转到许依一的支付宝。 恰好,正值四月初,许依一一直没有收到项凯昊转过来的生活费,正如他所说,她应该自己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养活孩子。 恰好,她也同在银城,与他在同一个城市里,已经开始工作。 如许依一计划的那样,周一,送了项瑜到学校之后,许依一简单地收拾了些行李,坐高铁来到银城。 江敏来接。 江敏看着许依一是推着行李箱来的,才确定,这一回,许依一是来真的了。 许依一暂住在他的小酒店的某个房间里。 第一天,江敏安排许依一陪诊,工作内容很简单,只需要在他身边听着,了解试管方案计划流程和费用价格,熟悉熟悉客户生理周期。 主要的工作在后期,许依一需要跟刘?对接客户的需求,适配卵源,做好方案,与客户保持良好关系,照顾客户在银城的生活和需求,直至客户怀孕才算结束。 这样的流程对许依一来说是得心应手的。 第一天,江敏就把他手上一个已经到对接刘?的客户转给许依一,只要这个客户成功移植,许依一就能拿到2万块的提成。 客户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 傅美美,身材高挑,一米七四的个子,鹅蛋脸,心型小嘴,黑圆的大眼睛,高挺小巧的鼻子,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随性的白衬衫,外套黑色小众皮衣,踩着黑色小皮靴,好看得很。 傅美美的老公是银城某个公司的老板,n婚,家里不缺孩子,但是她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定她的家庭地位。 生孩子对一个爱漂亮的女人来说,是有绝对的杀伤力的。 对于有钱的人来说,可以避免这种杀伤。 江敏已经为她找到了一个比她更年轻的“妹妹”,替她承受这种杀伤。 接下去,许依一的工作就是,陪同妹妹做全套的体检,同时,傅美美进入周期后注射激素,当卵泡达到理想状态,由刘?实操手术取出,傅美美的老公再取出精子,江敏在实验室培育胚胎,三天后,植入“妹妹”子宫内,再等待十一天,查血确认是否怀孕。 许依一和傅美美聊得还算融洽。 傅美美说话时,小嘴上下有节奏地开合着,把许依一看得入了迷。 真好看! 许依一很少说话,认真地听着傅美美说着她平时奢靡的生活经历,时不时地投去羡慕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她对傅美美所说那些世面的无知感。 这也大大地满足了傅美美的优越感,对许依一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至了约定会面刘医生的时间,许依一领着傅美美走进刘?的办公室。 刘?正戴着金丝眼镜,坐在靠背比她还高的办公椅上,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册子,在册子上做着标记。 “刘医生。”许依一敲门进来,反手关上门。 许依一手里拿着傅美美的病历,病历上注明了傅美美这半年的月经周期,和近一个月的卵泡监测和各项检查结果。 许依一把检查结果放到桌面,示意傅美美坐在办公桌的对面。 “傅美美?”刘?抬头看见来的人是许依一,哼哼地冷笑一下,拿过桌面的病历,随手翻起来:“二十二岁?身体条件挺好的,怎么不自己生呢?” “我不想生,不想变丑。”傅美美翘起二郎腿说。 “另一个人怎么没来?不会是你吧?你这把年纪可不行。”刘?勾起嘴角不屑地笑着。 许依一听得出来,刘?这话是故意跟她的说的。 傅美美疑惑地转头看一眼许依一,许依一解释说:“那个妹妹不方便跟傅小姐见面,下午我再单独带她过来,她的周期跟傅小姐的周期基本是同步的。” “同不同步不是你说了算,得带过来我给她做过检查,我说了才算。” “嗯,我约了她下午过来。”许依一一边说话一边点头。 “你应该先把那个女孩带过来给我看了,确定那个女孩能用,我才能给客户定方案,一旦客户开始用药,就不能停了,万一这个女孩不合适,客户的风险你来承担吗?”刘?一边说着把傅美美的病历丢在桌上,厉声质问。 正常的流程是,刘?会向傅美美介绍整个手术流程,什么时候开始用药,用药的不良反应,用药后预计什么时间段会进行取卵手术,男方什么大概需要在什么时间取出精子,等等。 而刘?的话,明显就是冲着许依一来的。 刘?说的话本质是没错的,大部分流程是像她说的那样走。 “刘医生,下次我会注意的,这次怪我没安排好。” “下午把那个人带来给我看过之后再说。” “好的,那我们先回去,谢谢刘医生。”许依一说着,起身坐桌面拿回病历:“傅小姐,我们可以了。” “这就好了?”傅美美迟疑着,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刘?,起身,走在许依一前面,离开刘?的办公室。 “你们医生都那么牛逼哄哄的?”傅美美刚出办公室,在走廊上问。 “平时不这样的,可能是有其它不听话的人不配合,导致方案出了问题心情不好,刘医生平时不这样的,傅小姐,你不用担心。” “看起来真他妈扫兴。”傅美美骂骂咧咧。 “傅小姐,你别介意啊,具体的促排卵方案等下午见过那个女孩之后我再微信发给你,你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啊。” “行,那我就把事情都交给你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依一跟傅美美告别,把她送到医院门口,目送她开着轰鸣的粉色小跑车离开。 第70章 成为眼中钉 许依一再回到医院里。 许依一在医院里并没有没有办公室,不需要穿白大褂,更不是医院里的任何一个岗位。 她只是一个在客户与医院之间做调节的一个编外人员。 但从她再回来的那一天起,在医院的人里,她就是江敏包养的另一个人。 刘?会那样对她,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江敏把傅美美交给许依一,但傅美美走的流程有些乱,避免不了要被刘?针对。 傅美美着急着要在一年之内就要把孩子生出来,筹备周期至少需要一个月,现已4月初,如果顺利,在下一个过年时能生下男孩,她会再出十万的奖金。 这一单来钱快,所以江敏才把这个乱走流程的客户交给许依一。 许依一回到江敏的办公室,江敏的身边正溜走一个年轻的护士装女孩,手里拿着登记册,“认真工作”的样子。 “这跟上次的那个妹妹不一样啊?”许依一调侃。 “这孩子工作还行。”江敏哈哈大笑,明白许依一话里的意思:“她们都以为你跟了我,离我远远的。” “那你就好好休息休息一段时间,养养生。” “怎么就不能是,你就听了她们的,跟了我呢?” “图我什么?图我年纪大?”许依一瞥一眼江敏,他正看着电脑,两人说的话,都没有再放在心上,更像是习惯性的调侃。 “你年纪再大对我来说也是妹子。” “你家刘医生刚才把我训了一顿了,说咱们得按流程走啊,不能先带客户定方案,今天下午那个女生的检查结果呢,都有了吗?” “在南方医院,今天应该都能出来了,下午两点叫小李去南方医院取出来,两点半人来了,你直接带到刘?那里,方案就可以定下来了。” “应该?要是结果没出来,我的材料不全,还得再被她骂一顿呢。” “差的那一项不是重要项目,问题不大,让她先出方案,让客户先进周期,等来等去的,时间一错过,又得多等一个月。” 江敏说的也没错。 刘?说的也没错。 错就错在,许依一回到江敏的身边,就会成为刘?的眼中钉。 江敏清楚许依一这一次一定是遇到了困难,这绝对是一次拿捏她的好机会。 只有许依一求助他时,她才会知道,他才是她最大的经济后盾。 许依一跟刘?不一样,不追求事业,对金钱也没有过多的欲望,项凯昊给了她足够的经济支柱,让她不愁吃穿,她就已经知足了。 当项凯昊要结束这种经济支持时,许依一就会陷入困境,就会需要江敏给她工作和钱。 已经年近四十的许依一,她再也无法像二十出头的女孩那样融入社会。 她只能再回到她熟悉的工作——江敏的身边,做她熟悉的工作,赚她曾不会放在眼里的钱。 又下班了。 许依一从医院出来,回酒店。 在银城上班的几天里,许依一每天的精力满满。 没有客户时她就跑到南方医院里,陪着宋宁,有一种衔接了刚毕业工作时无孩生活的轻松感。 酒店食堂的娣姨帮她开小灶做了两个宋宁爱吃的小菜,打包好来到南方医院住院部16层心外科1622室。 许依一拎着保温盒来到病房时,宋宁床边的帘子拉了一半,为隔壁床正在睡着流着哈喇子的大哥挡了些刺眼的光。 许依一蹑手蹑脚走进来,挑挑眉,冲着陪床大哥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我刚在酒店碰到阿姨了,她说她正好睡个午觉,晚点再过来。”许依一小声地把饭盒放到小桌板上。 宋宁蹙着眉头盯着电脑没有回应,手指还在键盘上灵活地跳跃着。 许依一没再多说话,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刷着信息,静静地等着。 宋宁停下手里的动作,瞥一眼正低头看着手机的许依一,很是乖巧的样子。 宋宁在电脑里的微信里输入:许依一。 宋宁停下,眼睁睁地看着许依一点开微信,一愣,抬眼给宋宁翻了个大白眼:干嘛? 宋宁:干。 许依一:干你妹。 宋宁:妹妹,你把帘子拉起来。 许依一:你再勾引我,我就把你拖到厕所里。 许依一放下手机,抬眼,坏笑着看着宋宁,小样儿,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她? 宋宁取下氧气导管,合上电脑放到床头,拆下小桌板,递给许依一。 “要吃饭了呀,拆了干嘛?”许依一小声问。 “去厕所。”宋宁坏笑。 “你想死啊!”许依一脸一红,娇嗔骂道。 “我窝床上一个早上,再不去厕所就要爆了!”宋宁坏笑,靠到许依一耳边说:“你想什么呢。” “想你。”许依一咬着牙,“狠狠”地说完,把地上的拖鞋套到他的脚上。 宋宁得意地笑着,看着许依一发狠说完话,又撅起嘴来,一脸吵架吵输了又不甘心的样子。 宋宁走进厕所,许依一还撅着嘴,双手交叉在胸前,刚才确实没发挥好,居然让宋宁占了上风! 隔壁床上大哥,脸色不太好,闭眼沉睡着,在帘子的阴影下,嘴角溢着一些水样的反光。 听着厕所里的声音,宋宁也快出来了,吃饭的时候再看着大哥流哈喇子,确实不美观。 许依一抽了一张纸巾,走到还在低头刷着手机的陪床大哥旁边:“大哥嘴角有东西。” 陪床大哥听完脸色骤变,丢开手里的手机,嘴里大声地喊着“大哥”,从凳子上蹦起,趴到床上按响呼叫铃,扒开床上的大哥脸。 床上的大哥并没有动静。 “医生!医生!大妹子帮我叫医生,我大哥没有呼吸了。” 许依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愣在原地,她原本只是想递张纸巾,再站到厕所门口等着宋宁。 陪床大哥的撕喊声还在她的耳边喊着,许依一靠在厕所门旁边,惊慌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宋宁从厕所里出来,拉起许依一的手,打开门走出门外。 宋宁敞开大门,把许依一拉到靠向走廊尽头方向的墙边,把她的脸埋进胸口,挡住许依一所有的视线。 “不要听。”宋宁靠在许依一的耳边说话。 许依一听话地靠在宋宁的胸前,听着她耳外零乱的脚步声,和推车发出的碰撞声,还有男女医生们的说话声。 “快通知主任……” “家属让开……” “谁把仪器关了……” “大哥……” 许依一听着耳边的声音,脑子里尽是大哥那张流着泡沫的脸。 那唇色发紫,那脸上没有气色,铁青一般。 她进门时就已经看见了大哥嘴角里流出来的白色水印,可是她不记得她是看着他流出来的,还是她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第71章 乐此不疲,痛,并享受着 隔壁床的,又死了。 许依一从来没有跟死亡离得如此靠近过。 医院,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却也是远离死亡的捷径。 这里,只有一条路,走向死亡,和继续走向死亡。 宋宁住在这里。 宋宁在临安的那么多年里,他住在医院的时间比普通人多太多了,他能活下来,肯定见过许多这样的场面,看着许多人从他隔壁床死去。 他,也许就是下一个。 直到耳边安静下来,脚步声渐渐散去,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那个曾经调侃着宋宁和许依一的大哥早在许依一来时,就已经停止了心跳,听说,他没有痛楚。 也许是他无意把仪器关了,也许他只是想休息一下,又或许,他太想好好的长长久久的睡一觉…… 许依一紧紧地抱着宋宁,身子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眼眶泛红,凝视额前的宋宁,不敢往病房的方向看。 “宋宁,我不要你死。”许依一靠在宋宁的胸口轻声说。 “我不死。”宋宁低声哄道。 “宋宁。” “嗯。” “宋宁。” 耳边又传来陪床大哥的低泣声,护士收拾着抢救后的残局,抢救时用的器皿撞击声在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中十分刺耳。 许依一含在唇里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之类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害怕,这次不说,也许就会像懵懂时那样,成为她后半生的遗憾; 她也害怕,她开了口,也许会成为她后半生的痛。 她更害怕,这些话,说出来就成了笑话。 “我知道。”宋宁捧着许依一的脸,点着头。 许依一只是叫着他的名字而已,什么也没有说。 她想说什么,他应该都知道。 她害怕他会死,会再一次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他,是她现在所需要的某一处静心之地。 许依一在她最美好的时候去找过他,那个遗憾不该再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再重演。 但,这间病房,是不能让许依一再待下去了。 一向淡然的许依一在他的怀里颤抖。 这并不是平常人能承受的别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见惯生死的。 许依一在一个健康没有病痛的环境里成长,生老病死还不是她这个年纪所经历的过程。 他,连最后的安全感,都没有办法再给她。 宋宁领着许依一走到电梯间,远离着正被其它人也围观着的病房。 宋宁悄悄叫来与他私下交好的小护士,取来许依一的小包包和手机,抓在手里。 “依一,我这里,这几天你就别过来了。” “为什么?” “你会怕。” 她确实会怕。 许依一紧紧地拉着宋宁的手,再松开。 许依一接过宋宁手中的包和手机,再抬起头时,泪痕还在,却一扫失措,面无表情:“我去把阿姨换回来。” “好。”宋宁点头,摁开电梯,送走许依一。 宋宁再回到病房门口时,医院安排了人把隔壁床的“大哥”带走,病房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恢复如初,病床上的床上用品全部被清走,留下干净的深蓝色床垫。 就像宋宁刚住进来的第一天一样,没有人来过一样。 很快,那张床会换上新的干净洁白的床单被套,再住进来新的“邻居”,周而复始…… 这是宋宁习惯了许多年的生活节奏。 但他已经许久没有再体验到这种来自死亡的压迫感了。 在银城的这段时间,在许依一出现之后,他几乎快要忘记他也是在这样的“赛道”上与死亡赛跑着,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倒下。 他到底是不是在奔跑着?还是,他还正站在起跑线上,等着他胸口里那脆弱的心脏发出那一声哨响。 如过去的每次等待心源的过程一样,他的身体机能在渐渐好转,心情在变好,气色在变好,世界在变好。 病房里恢复平静,许依一带来的保温饭盒还在床头的桌上,旁边是许依一送给他的那个小公仔,与病房里的装饰格格不入。 宋宁没有食欲,默默地打开饭盒,是他点名要吃的糖醋排骨和焖豆角。 宋宁不确定许依一对其它的人是不是也这样细心体贴,还是只是对他,只是对他和栾翰,只是对他和栾翰和那个伤害她的渣男的。 许依一刚从医院里出来,就收到高曼的微信:今天晚上碰一个? 许依一:好的,我去找你。 高曼:好。 自从那天高曼弃她而去之后,两人再也没有碰过面,微信上也是偶尔高曼问一句“你在哪呢?”,许依一回复“南乡”,或者“银城”,下一条又是第二天之后。 高曼突然找来,是接到宋宁的电话。 许依一刚目睹了身边陌生人的离世,而宋宁又不得出院,他肯定是放心不下许依一的。 在银城,宋宁认识的人除了高曼就是栾翰,如果非得要找一个人来替他陪着许依一,那个人肯定是高曼。 高曼主动找许依一时,每一个问题后面要铺垫许多,在等许依一回复时,她已经想好了有些话要说,等收到许依一信息的时候,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更确切地说,她不知道该不该跟许依一说,她跟范雨夫的事情。 高曼离婚后,事业风生水起。 用高曼的话来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她在情场上有多惨,职场上就有多得意,订单拿到不停,提成哗哗哗地如流水般涌进。 高曼在小区里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让范雨夫提离婚时的那个女人又回来了,这两年,在范雨夫身边的女人已经换过,而最近,迫使他们离婚的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高曼的心情瞬间像回到了两年前一样,浑浑噩噩,再次掉进她为自己挖的牛角尖里——范雨夫可以跟那个女人分手再和好,为什么就不能再跟她复婚呢? 就像一个魔咒,照在高曼的头顶,压着她的额头,几天都抬不起来。 她知道,她又需要许依一了。 她需要许依一那不羁又超前的思想,来开解她被锢在范雨夫身上的枷锁。 虽然她知道,无论许依一怎么解,等许依一转身,她又会再扑上前,任由自己再次回到那布满荆棘的牛角尖里。 乐此不疲,痛,并享受着。 第72章 婚姻最后的防线 下午,许依一如约,见到那个给傅美美“工作”的女孩。 朱陈静,是一个长相平平,不大不小的眼睛,不大不小的嘴,不大不小的鼻,不大不小的脸,中等身材,穿着纯朴的女孩,放在人群里,看不见她。 朱陈静,爸爸姓朱,妈妈姓陈,出生的时候很安静,不爱哭,才取的这个名字。 她跟傅美美一样,二十二岁。 同样的二十二岁,却是不同的人生。 朱陈静十九岁的时候就跟村里的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结了婚,三年了,没有怀孕没有生下孩子,只是在婆家里照顾老人和操持家务。 不能怀孕,也怪不得她,老公在外地打工,过年才回来,三年播的三回的种子,也没有收获。 跟许依一一样,没有老公在身边的家庭主妇是自由的? 不是。 朱陈静的老公每个月会给家里转钱,钱转到婆家,朱陈静没有钱,甚至,她连到银城的路费也是江敏转给她的。 许依一问江敏,这个朱陈静该不会是他原本想要下手的女人吧。 江敏笑笑,没说话。 这朱陈静的性格跟许依一有些像,不太说话,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没有防备。 乖巧听话,是江敏喜欢的。像许依一一样。 朱陈静的各项检查结果良好,除了轻微的妇科病之外,并没有其它的问题,正好可以配合傅美美的周期,开始用药。 刘?对许依一态度稍有好转,至少没有针锋相对。 许依一带着朱陈静住进酒店里,住在她的隔壁,陪着她吃过晚饭,把药的服用方式交待好,无线密码电视频道调整好,才离开酒店去找高曼。 许依一需要负责的,除了她们的安全,还有她们的“安全”——在进入周期之后,朱陈静就不能再私下会见任何男人了。 在许依一接手前,朱陈静已经在江敏的另一个员工的监视下生活了至少一个月,这个月期间,她不停的做检查,用于监测她的子宫状态,确保她是健康安全的,随时可以进入周期开始“工作”。 许依一原是约在高曼家,赶到一半,高曼才改的地址,在一家露天烧烤摊,点几瓶啤酒和烤串。 露天,大排档,非常吵。 高曼身穿着修身西装,踩着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露出白皙的脚踝,干练的短发下,小脸化着淡妆,一脸憔悴。 桌上一次性小酒杯换成了比高曼的脸还大的扎啤杯,高曼喝一口,啤酒泡沫浮在她的人中上。 “那渣男又换女人了?”许依一陪着高曼喝了一口啤酒,好冰。 “范雨夫那贱人,他又跟那个大贱人在一起了。”高曼咬牙骂道。 许依一点点头,她知道高曼说的那个贱人是谁。 “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又穷又丑!” “就是。” “他还想问我借钱,他要跟我借10万。” “你借了吗?” “我傻b啊?我借钱给他养女人啊?” “我要跟项凯昊离婚。” “他给你多少钱?” “他不想给我钱,我现在在江敏那上班了。” “难怪你这个时候还在银城,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陪小宁。”高曼的注意力被转移,问:“你跟小宁怎么回事?”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就说,让我这几天陪陪你,下刀子都要我陪着你,怎么,我是那么闲的人?我不要上班不要赚钱啊?你有人养,我可没有。” “我也没有。” “真的假的?项凯昊那渣男不给你钱了?” “他是这么说的,给钱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周了,他也没给。” “那他是不想要儿子了吧。”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我不让他见项瑜了。” “不给钱,那他还有什么用处,没用了,离了吧。” “不着急。”许依一勾起嘴角坏笑。 “不给你钱,你还留着他干嘛?” “自然会有人着急,但急的不是我,再等一等,会有人按捺不住性子的。” 许依一已经一周没有向项凯昊报告项瑜的动态,没有发任何项瑜的照片,也没有回复项凯昊的一条信息,就像消失了一样。 她并没有消失,而且,离他很近,就在银城。 跟时间在赛跑的人不止宋宁一个人,还有聂莞尔。 随着聂莞尔的肚子渐大,只会更加迫切地需要许依一和项凯昊的离婚证,而项凯昊到底想不想离? 许依一心底的答案其实是否定的。 如果项凯昊真的要离,她同意过无数次,她甚至送上门去,赌赢了每一次的纠结。 这一次,许依一更加明确了这要离婚的人,是聂莞尔,而不是项凯昊。 过去,许依一一直把自己当成这个家最后的一道防线,是因为她的离开,她的不挣扎,才让他们的婚姻以变态的方式继续下去。 这看起来是美好的。 而现在,她的防线并没有意义,她的人设并没有意义。 只有钱,才有意义。 “那不还是跟以前一样拖着么。”高曼不解地问。 “不一样,该离还是要离,离之前,我要项凯昊和聂莞生不如死。” “怎么生不如死法?” 许依一举起扎啤杯,碰碰高曼的杯,喝一大口,透心凉。 时间,原本对许依一来说是很充足的。 她最多再等半年,在这半年中,聂莞尔指定会再出幺蛾子,她在聂莞尔的月子时再做反击,她想要聂莞尔在最脆弱的时候经历来自于她的痛苦,如果可以,她更想让项凯昊从聂莞尔身边离开,她再离婚…… 可是,眼前,她却有她想要过的生活。 她要么放下她埋了五年的耻辱,放手成全聂莞尔和项凯昊。 要么,就像这几天在银城,一边上班一边陪在宋宁的身边,用她一贯的方式,不明确关系,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也不能说爱。 许依一以为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玩到项凯昊和聂莞尔分开。 毕竟,不会有一个正常的女人会愿意没有名份活到老的。 等项凯昊累了,聂莞尔老了,许依一玩够了,一切都会回到原位。 项瑜还是会有那个爱他的爸爸和妈妈,和一个美好的三口之家,白发苍苍时各自回忆各自拥有着精彩过的年华。 第73章 一二三儿的事 酒喝着喝着,就上了头。 许依一的耳朵里一直在听着高曼说着范雨夫和那个女人的事情,要借的10万块钱,这10万块钱对高曼来说,是一年的奖金,她有,她可以借,也可以不还,但她只有一个要求,她想要复婚哔哩吧啦的…… 可许依一已经等不住了,她已经确定她要怎么做了。 许依一打了滴滴,把高曼送上车,自己坐着出租车,往项凯昊家的方向去。 项凯昊正穿着全套的家居服躺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无声,他一手夹着香烟看着电视,一手举着手机,无声。 手机的那一头,是同样没有说话的聂莞尔,在整理着床上的婴儿小衣服。 项凯昊这瞥一眼手机:“你买的东西都粉不叽叽,万一是个儿子呢?” 聂莞尔一愣,把刚叠好的衣服甩到旁边,解释:“那指定得是个儿子啊,还小,穿什么颜色都一样。” “我准备睡觉了,明天要开一天的会。” “你不会挂了视频又准备出去野吧,叫你给我装摄像头,我就不用每天跟你视频了。” “等我有空再说。” 门铃响起。 “谁那么晚了还来,今天也不是周末。” 聂莞尔的话里有话,项凯昊没有顺着聂莞尔的话:“挂了。” “别挂啊,让我看看是谁。” “还能是谁,除了齐利还是齐利。” “齐利那么晚了还找你做什么?” “可能是送什么文件之类的,挂了。”项凯昊嘴里念叨着,他也不清楚齐利怎么会这么晚了还来找他。 项凯昊打开猫眼,手握在把手上,正准备开门,许依一? “挂了。”项凯昊没等聂莞尔说话,挂断视频,手机调成静音,这个时间,许依一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有密码吗?”项凯昊打开门,就闻到了股酒气:“你还喝酒,大晚上的喝那么多酒,小瑜呢?” 话是这么说的,项凯昊又庆幸着许依一没有自己按密码闯进来,避免了他在聂莞尔那的一场争吵。 “老公。”许依一扑在项凯昊的身上,环抱住项凯昊的脖子。 “你……”项凯昊一手搂住怀里醉意满满的人儿,一手关上门:“出什么事了?” 在项凯昊的眼里,许依一有许?的遗传,酒量可不是高曼能喝得趴的,这许依一在不是周末的时候出现在银城,不是跟高曼喝的酒? “我想你了。”许依一靠在项凯昊的耳边,低语,轻咬着项凯昊的耳垂:“老公。” 这许依一是抽什么疯了! 项凯昊把许依一从身上推开,好好看清这眼前的到底是不是许依一。 “依一,出什么事了。” “老公。”许依一抬眼,歪着脸,双手捧在项凯昊已经开始发褔的腮帮下:“我……” 许依一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她想要说的话,她对其它人说过。 过去,她可以不用心,可以用异心,可以只为了当下的快乐。 可是,她似乎再也无法轻松的说出那些话。 此时,她并不快乐。 如果她想要快速的再回到这个破碎的婚姻关系里,最快的办法就是打破她与项凯昊培养了几年的边界感,做聂莞尔最抗拒的事情。 可耻吗? 可耻! 他们是合法的,却有着不该有的边界感,他们依然是受法律保护的两个人,他们可以无底线的做无数次说无数种承诺。 可充满了许依一内心的,是从未有过的愧疚感,是对自己的,对项瑜的,对宋宁。 她明明亲口向宋宁诉说过,她要离婚,她要离开项凯昊,她要开始新的生活…… 她却在唇间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时又扑向了另一个男人。 许依一向宋宁承诺过的、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就是因为是真心,她才会在看到隔壁床的大哥死掉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她的纠结。 她要用最快的速度,让聂莞尔的生活从此以后像她过去五年一样凌乱,她要聂莞尔想要的生活不再美好,她还要,项家一地鸡毛不得安宁…… 她早就该这样做了。 为了那遥不可及白发苍苍后还能结伴在一起的幻想。 许依一总算清醒过来。 许依一又想起高曼在几年前问过她,真的不想再认真的谈个恋爱?不想认真的重新来过?不愿意再接受来自和给予一个人单纯的爱? 原来,只是因为没有遇上她想要的那个人啊。 结束。许依一从熟睡的项凯昊身边钻出来,洗漱完,酒劲已经完全褪去,穿着项凯昊干净的衣服又钻进了被子里。 那衣服,也是聂莞尔买的。 这个家,并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她的,包括项凯昊的人。 但她要从这个家里开始,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在床上拿捏项凯昊对现在的许依一来说易如反掌。 放在过去,刚离开临安的那两年里,跟项凯昊每次结束之后,许依一都睡到另一张床或另一个房间。 高曼常打趣,许依一这当老大的原配,还活得跟三儿侍寝似的。 但这次,许依一留在项凯昊的身边。 项凯昊早上醒来时,许依一还在。 像刚结婚时,像还在大学时,在那出租屋里,项凯昊要早起去上课,许依一还赖在被窝里,伸出光滑的大长腿勾住项凯昊的腰,项凯昊趴倒在许依一身上,她搂着他的脖子哼唧几下,才让他离开。 项凯昊从家里出去时,地上尽是许依一脱下的裤子袜子外套和包包。 他掏出手机,给许依一的支付宝转去一万块钱,匆匆出门上班。 许依一听到关门声,打开手机,弹出的支付宝到账的信息。 她勾起嘴角,不屑一笑。 项凯昊以为的她的示弱是为了钱? 许依一从床上起来,床尾上还搭着项凯昊换下来的家居服,许依一躺靠在床头,拍下那套家居服搭在凌乱被角上的照片。 起床,在衣柜里找出她第一天来时帮项凯昊收拾过的行李箱,里面有一个相框,是项凯昊和聂莞尔聂小朵的“全家褔”。 许依一把相片拆出来拍照后再撕成碎片,再拍照,丢进卧室的垃圾桶。 早上的太阳照在阳台上,许依一把项凯昊丢在洗衣机囤了几天的衣服洗好,晾在阳光下,趁着阳光,又拍了几张泛着光圈的照片。 许依一临走时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妥妥当当,连那撕碎的相片碎片都没有留下。 第74章 一条命VS半条命 宋宁找了许依一一夜。 他就知道高曼不靠谱,可是,除了找高曼,他不知道他还能再找谁,能替他陪在许依一身边。 他知道这两个女人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就算在许依一的房间里喝了酒,高曼又把许依一赶出房间,那至少也是在她的老板的酒店里,不会出事。 却没想到,许依一和高曼都失联了。 第二天一早,先回复宋宁的人是高曼。 高曼从宿醉中醒来,收拾好自己,在开车去上班的路上时,才给宋宁回过去电话:“你大半夜不睡觉一直打我电话,追魂啊!” “许依一呢?”宋宁的声音虚弱微小。 “回她老公家了。” “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块?” “我喝多了。”高曼刚想解释,想了想,不对,这宋宁怎么不关心关心她呢:“你跟许依一有什么事?” “我叫你陪她,就是一整晚陪她。” “她酒量比我好,一直都是她陪我,你跟许依一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去找她。” “你声音听起来不对,是不是不舒服?你不用管她,她自己能照顾自己。” “我就是管不了她,才叫你看着她。” “你管好你自己吧,你管她干嘛呀。” 高曼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宁挂断电话。 高曼骂骂咧咧地再打回去时,是宋妈妈接的电话,把高曼的心又提拎起来。 电话中宋宁的语气不对劲,声音不对劲,感觉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许依一喝一夜的酒,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高曼更加不解,宋宁一个半条命的人,还有闲心操心那刀枪不入的许依一? “小曼,小宁昨晚没怎么好好睡,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阿姨,您也注意身体。” 高曼怏怏挂断电话。 高曼挑挑眉头,宿醉后的头痛更加厉害,怎么就没有人关心关心她呢? 她孤儿寡母的一个人上班带孩子晚上还得陪人喝酒,还换不来一点关心? —— 许依一从项凯昊的家里出来,去上班。 上班的事情没跟项凯昊提过,项凯昊甚至没有过问过许依一这几天在哪里在做什么。 除了那一万块钱的生活费转到许依一的支付宝,项凯昊连昨夜许依一突然找来的原因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项凯昊一向的相处模式是:如果她想说,她会说的。 许依一查看宋宁找了她的信息,很简短。 从高曼散伙后,一条:你回到酒店了吗?喝了酒好好睡一觉。 深夜十二点:睡了?晚安。 早上六点:?。 三条信息,卡在宋宁查房的时间,不紧不慢的样子。 许依一回复:准备上班了。 许依一没有交待昨晚的事情,她住哪里了,她找谁了,她做了什么? 宋宁不是也没问么。 许依一在酒店门口的药店买了一盒事后紧急避孕药,站在药店门口咽下。上班。 许依一在前台查看了昨晚上朱陈静房间门口的监控,一切安好。 朱陈静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没有人来找过她。 监控住在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也是酒店前台和酒店里的服务员其中一项工作,只是许依一一向不放心,也不愿意借他人之手来冒铸成大错的险。 她相信眼见为实的东西。 所以,她看到宋宁不太热情的文字,并没有把宋宁的三条简短的信息放在心上。 宋宁没有回复她,也许他隔壁床来了新的“邻居”,也许是昨天的事情让他灵感爆棚文思泉涌。 那这样,她就能有时间把她的计划一鼓作气,做下去。 许依一带着朱陈静在医院里做了每天都必做的身体监测,在医院旁边的商场里吃午饭。 除了在酒店和医院里,许依一要把朱陈静放在眼皮底下。 许依一还约了栾翰。 还是火锅,还是海底捞,还是用公费。 栾翰再见到许依一时,许依一容光涣发,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与她格格不入的女人。 不是周末,许依一怎么会在银城? 许依一一直对他爱搭不理的,再见面时,还是生起了陌生感。 “她是我工作里的一个同事,没事。”许依一见栾翰有些拘谨,解释道。 “哦。你上班了?你这几天一直在银城吗?” “嗯,一直在,我就住在旁边的酒店,跟这个妹妹住一起。”许依一话里的意思是“我不能带你去酒店”。 “你一直在银城为什么不找我呢?你还在生我气吗?” “不生了。”许依一摇摇头。 “那我们能像以前一样了吗?” “可以。” 许依一的回答让栾翰有些意外。 栾翰说的“像以前一样”,跟许依一说的“可以”,是一样的吗? 许依一又怎么会,突然同意了? 栾翰:“?” “周末,我想回一趟临安,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一趟,我给你订好来回的机票?” “我们回临安做什么?” “你知道那女的怀孕多久了,什么时候生孩子吗?” 许依一的话锋一转,把栾翰和朱陈静惊了一下。 朱陈静低头,吃着锅里已经烫好的肉,静静地听着许依一的话。 许依一话少,温柔而缓慢,体贴入微,相比她之前跟几个人一起住在民宿里的人要亲切许多。 却没想到她会跟一个看起来年轻许多的男孩有纠葛。 朱陈静自从乡下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银城的一个月里,刷新了许多的认知,关于城市里的人和物,都是她没有见识过的。 从刚来时,江敏的过度亲密,就已经把她吓得到现在也不敢单独跟江敏在同一个空间里; 在那个民宿里,那些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取完卵后拿到手上的一万多块钱,嘴唇还苍白着,回到宿舍睡个午觉,下午就在门口的商场里买回来了最近款的手机,还扬言着过半年还要再做一次…… 她们还会背着监管她们的大姐抽烟,跟一些男孩聊些露骨的话,会帮对方隐瞒私自出门的事情,会大方的谈论她们跟几个人做了什么 ,怎么做的,谁跟谁有什么病…… 而眼前,这个谈吐斯文的姐姐,好像并没有她眼看着的那么斯文…… 第75章 万岁万岁万万岁 栾翰又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一个女人的肚子大到什么地步才会生孩子? 栾翰摇头,他不知道聂莞尔什么时候会生,也不知道许依一对他的态度急转是因为什么。 但他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开始有些陌生。 许依一脸上的表情还是淡然,却泛着一丝的阴森。 她好像是在计划着什么,想要做什么,需要他做什么? 栾翰在许依一消失的这一周里,也没有闲着,他在攀岩区陪小朋友比赛的视频大火,已经成了园区里炙手可热的小网红。 在许依一消失的时候,忙碌的大学生活和“网红”生活,也让他从颓废中快速缓过来。 “姐,我们回临安做什么?” 栾翰的脑子疯狂运转着,他想不到任何一个在临安许依一会需要他的理由。 在临安时,许依一低调又隐秘,他们一直都在光的背面,在世人的阴影之下。 她怎么,又会开口叫他陪她一起回去? “我想回一趟家,但是,我不敢,我想要你在我身边,有你在,我才放心。”许依一早就想好了,如果栾翰要问,她该怎么回答。 男人,总是会在女人示弱时燃起那莫名其妙的保护欲的。 更何况,是一个想要像男人一样的男孩。 “回小瑜奶奶家吗?”栾翰有些意外,问。 “嗯,待两天,带小瑜回去看看奶奶,周五晚上走,周日中午回,你陪陪我,好不好。” 许依一什么时候向栾翰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这样的话? 栾翰的嘴角抖了一下,许依一的态度对他来说是受用的。 “好,正好这两天我弟给我发信息也说,项奶奶不舒服,带小瑜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哪里不舒服?” “项奶奶遛弯的时候,说胸口闷之类的。” “噢。” 许依一的嘴角翘起,这不就天助她了么。 栾翰对许依一已经在银城住下工作的事实持有怀疑,非要跟着许依一去她工作的地方看一看。 许依一工作的医院就在南方医院对面,离宋宁就隔了一条马路; 许依一住的酒店就在医院旁边,离宋宁,仍只隔着一条马路。 如果不是因为许依一早在临安时就提过她在银城有过工作,栾翰只会认为许依一这次留在银城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宋宁。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宋宁,只不过是被困在病床上的病人而已。 栾翰自从南方医院出来后,再也没有把宋宁放在眼里。 许依一把朱陈静安排回房间,隔壁,就是她的房间。 许依一站在门口,房卡在指缝间翻转:“你确定要进去?” “里面有我不能知道的东西?或者人?” “有是有的。”许依一点点头。 栾翰从许依一的手里抢过房卡,刷开门锁。 就只是一间很普通的连锁酒店式的房间,敞开的窗帘透进阳光,干净的大床,门背后的衣柜里整齐地挂着几件衣服,卫生间的洗漱台上还摆着一些护肤品。 许依一关门,站在门背,看着栾翰“检查”完房间里的角落,才回来把门卡插上通电卡槽上。 “你带别人男人来睡过吗?”栾翰一手插好卡,逼在许依一身前,双手搂紧许依一的身子,压在他的腹上。 “没有。”许依一摇头:“你是第一个。” 宋宁,只能住在那充满刺鼻的消毒水味的医院里,许依一肯定是睡不上的。 而在这个城市里的,那个出轨的渣男,该是挽回不了许依一的。 许依一,应该就只剩下他了吧。 栾翰把这几天对许依一决绝的猜测,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一种从小对自己喜爱的玩具的占有欲吗? 栾翰似乎享受到了许依一孤立无援倍受折磨后的快感。 确实,压在他身下的许依一再看着他时,眼神比过去更多了些期待和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 她的瞳里,装满的都是他,她举起双手,捧着他的脸时,有更多的爱意,抚摸着他刚吻过她的唇…… 没有项凯昊的许依一是可以爱上他的。 —— 高曼发来信息,“礼貌性”通知许依一她活过来了,活得并不是很好,宿醉后头很痛,顺便告知宋宁找过她们。 许依一:我给他回过信息了。 高曼:那就好,你们没事吧,你别折腾他啊。 许依一:我知道,等过几天,他的病房里有新的人住进去,我再去陪他。 她只是,听他的话,没有回到医院。 她只是,听他的话,等待他的召唤,等他的病房方便了,她再回去陪他。 让那个大哥的脸,不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就算会出现,她也不再害怕的时候,她再回去。 等她从临安回来,她就可以再回到医院,陪着他。 许依一的工作,除了陪着朱陈静,就是在医院里陪着江敏。 送走栾翰,刚走出地铁,那扑面而来的信息,像在临安时那样,配着数个表情包,许依一对每一条信息,有问必应。 许依一坐在沙发上,随意地回复着栾翰的信息。 “这么忙?”江敏瞥一眼许依一。 “有啥忙的,闲着没事聊天。”许依一听话地放下手机,随手翻着江敏丢在她面前的检查结果:“这是新来的那几个女孩的体检结果?” “嗯,五月长假回来之后,有几个客户要过来的,五月份假期后,你得长住银城,这半个月你有空回南乡也行,我给你安排个人帮帮你,以后你就自己对接刘?。可以吧。” “可以。” “客户付的款,你个人负责收,医院的检查费药费手术费收客户当时产生当时结清,不挂账,医院也不会另外跟你收其它任何费用,如果刘?跟你说钱的事情,你就说是我说的。” “好的。” “傅美美的全单包干费用是90万,如果春节前,孩子能生下来,她会追加10万,就一共是100万,她在我这已经付了10万,扣去前期检查的费用,现在还剩下8万多,我转给你9万,取卵手术当天会再付20万,确认胎儿健全满六个月时付40万,剩下的在出生后结清,孕期全托管的费用是15万,朱陈静的工资一共是18万,托管费和朱陈静的工资到时你按流程的比例支付就可以了。” “好的。” “这单做下来,你至少可以净赚50万。” “明白。”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回给我这两个字?” “谢谢江总,江总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 第76章 神经搭错线 江敏被许依一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低头在手机里捣鼓着:“我能帮你的,就只能帮到这里了,你确定留在银城,就搬到我的公寓来吧,上一个客户已经搬出去了,我找装修公司装修一下,你看看想要装成什么样子的。” 江敏的话说完,许依一的手机里传来银行卡的转账消息,入账10万元。 “多转了一万哦?”许依一瞥一眼手机,提醒道:“我对房子也没有什么需求,随便在周边租个一室一厅就可以了,那酒店里不是还占着你两个房间么。” “周末你儿子不得接过来陪陪你,我那房子的环境还行,总不能让你儿子跟着你一起住一室一厅的,听话。” “嗯,听你的安排。” 这话,传进江敏的耳朵时,就成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无比舒服。 然而,许依一现在眼里的并不仅仅是需要钱,而是她那破罐子破摔的执念。 恰好,江敏给她的时间,是足够让她回一趟临安的。 下午,许依一早早回到项凯昊的家里,买了一些项凯昊以前喜欢吃的菜,备好菜,拍照,发给项凯昊:做饭,回来吃吗? 项凯昊:尽量,可能要应酬。 许依一:没事,你忙。 许依一在离开临安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跟项凯昊的交流大多都是这样的极限拉扯。 你忙,你忙去吧,你能忙什么?忙着见那个女人?忙着陪那个女人! 而今天,许依一再收到这样的回复时,只是轻轻地反扣手机,把她在超市买回来的她的日常用品一一摆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女士的洗发水沐浴露,护肤品,浴巾,换洗的衣物…… 一时之间,许依一的东西并不能够把这个“家”的半边占满。 她那急迫的,想要把她在这个“家”被空白了五年的位置填满,试图用最短的时间,打破属于项凯昊和聂莞尔的平静。 这一场暴风雨,她是掀定了。 从她再踏上临安城的那一刻起。 项凯昊下班后,确实去应酬去了,九点多一点,助理齐利把喝醉的项凯昊送回家。 项凯昊进门时,明显不习惯任何家里有许依一的身影,只有许依一一个人的身影。 没有项瑜。 项凯昊,整整五年,没有单独跟许依一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许依一自然地接过项凯昊的包,放在沙发上,桌面上是做好的饭菜,餐厅的灯只亮了一盏,照在反扣着碟子的菜上,摆着两副碗筷。 许依一以前经常嫌弃项凯昊,在外面吃饭就不能在饭桌上吃饱了再回来吗? 为什么非得回到家里又嚷嚷着饿了,还得再烦她再进一次厨房再做一顿他一个人的晚饭。 久而久之,项凯昊应酬完都会在外面吃一碗面,再回家; 再久而久之,他干脆就认识了聂莞尔,去聂莞尔家吃了半夜再回; 再久而久之,他就买了房,在外面跟聂莞尔在一起,再也不回了…… 因为晚上回来得再加一餐的事情,项凯昊也跟许依一解释过,许依一不上班,在家里的时间足够多,他的要求就那么简单,多做一顿饭并不过份。 而项凯昊晚上回来时,正是项瑜上完兴趣班回来写作业洗澡睡觉的时间,她根本无心再多做一顿…… 商量无果。 许依一也有配合过的,晚饭的时候她把饭菜留一些出来,可项凯昊觉得饭菜凉了再回微波炉热一热,就不好吃了…… 又或者,他总说他白天在公司一个人吃,晚上回到家还是一个人吃…… 他,就是寂寞了呗。 他当时想要的,只是陪伴吗? 项凯昊发信息说结束时,许依一才开火做的菜,反扣着的菜盘子打开,菜还冒着热气。 她只有项瑜没有在身边时,才会有自己的时间,做很多她原本可以做到的事情。 陪伴,她并不是做不到,而是,当时的项瑜更需要她啊。 “小瑜在南乡你妈带着吗?”项凯昊小口地吃着饭菜。 “嗯,他现在可以自己上课下课。” “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项凯昊小心地问。 如果许依一只是昨天一夜的“癫狂”,也许是喝多了,可这第二个晚上,许依一还主动留下来,这就让项凯昊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许依一,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她还不如继续消失在微信里,那才是她一贯的作风,反倒是主动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让他总感觉……不对劲。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想要我出什么事吗?”许依一微微一笑,说:“你不是说让我自己工作吗?我在银城找到工作了。” “这么快?” “嗯。”许依一点点头:“我在你这住一段时间,等稳定了,或者有人要来,我再搬走,可以吗?” “没有人要来。”项凯昊说:“你做的什么工作,别被人骗了,叫什么公司,我查一下。” “我朋友的公司。”许依一一边吃着一边随口应着。 “高曼?你少跟她待一块,她脑子不好。”项凯昊刚说完,自觉自己多少有些冒昧,又转移了话题:“让你上班,赚多少钱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得自己有个工作,有点事情干,别老是围着小瑜转,你的生活应该要有小瑜以外的事情,多出去交交朋友,认识多一些人,见多一些世面……” 许依一默默地听着项凯昊说的话,他说什么,她都应声点头,他说得都对,都对…… 饭菜,其实项凯昊也没吃几口,就光顾着说,说他认为的许依一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他认为的项瑜的生活又该是怎样的。 绝口不提要离婚的事情。 许依一也自觉,默默地收拾没吃几口饭菜,把剩饭剩菜倒掉,收拾残局。 明天周末,许依一买了去临安的机票,带着项瑜和栾翰。 去临安的事情,许依一并没有跟项凯昊说,她也并不打算提前通知项凯昊。 以免,他有所准备。 第77章 很划算的离婚协议 周五下午,许家爸爸许?把项瑜送到高铁站,项瑜独自一人乘坐高铁来到银城,许依一和栾翰在高铁站接了项瑜,直接前往机场,飞临安。 飞机落地临安时,已是深夜。 许依一有项家的钥匙,五年前的钥匙,项瑜从南乡带到银城,再带到临安。 各回各家。 许依一母子两回家的动静许小,开门,进房间。 项家爷爷奶奶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早起尿尿的项瑜时,才发现,这个家里多出来的不仅有项瑜,还有五年未见一面的许依一。 项家奶奶又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过这一次,是高兴。 许依一礼貌地又自然地叫着爸爸妈妈,对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一概不提。 项奶奶对许依一多少有些冷漠同,摆着脸色。 这净身出户的罪魁祸首在这个时候杀回临安,该不会是来惦记这房子的? 项奶奶想到这,偷偷躲进房间里,给项凯昊发去信息:你答应了许依一净身出户了吗? 项奶奶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项凯昊的回复,又着急地给聂莞尔发信息:许依一来抢我们的房子了。 “奶奶,奶奶,我妈妈找你。”项瑜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项奶奶像做了亏心事一般,把手机藏在枕头底下,关门走出来。 许依一正好从项瑜的小房间里走出来。 这两室一厅的房间里,在刚买房时,就只是三口之家的刚需房,怀孕的许依一夫妻俩,和孩子各一间。 项家两人住在郊区老家。 许依一走后,两个老人才搬过来,表面上是方便项凯昊和聂莞尔照顾老人,而实质上,只是为了占着这房子,让许依一“无家可归”。 这确实,聂莞尔达到了她的目的,许依一一次都没有回来住过。 许依一手里拿着两盒药,递到项奶奶手上一盒,打开另一盒的包装,说:“妈妈,这是我托朋友从香港带回来的安宫,听说你最近不舒服,今天先吃一个,以后每年吃一颗,就不会难受了。” “这是什么药?”项奶奶迟疑着接过许依一拆开包装的药丸子,她并不相信许依一。 许依一与临安的家已经许久没有来往,她又是怎么知道她不舒服的? 许依一就连身在临安时,就只有几公里的距离时都不愿意回到这个家里多待几天,她又怎么会突然杀回来? 此行,肯定是有目的的,这药,她可不能吃。 “在我们那边,上了年纪的家里都会备有这些的药,清热解毒、镇静开窍,如果突然头痛,脑梗,脑出血,可以马上吃一颗的,您现在不舒服,我们先吃一个,我接你去银城待几天,再做个全套的体检。” “去银城?”项奶奶心一惊,这事,从来没听项凯昊提过。 项爷爷正穿着好衣服,按平时的时间,这个时候老俩口是要出去遛弯,去吃个早餐,再买当天的菜。 一听,去银城?来了兴趣,走到项奶奶旁边,看着两人手里的东西。 “凯昊前几天让我在银城也找了工作,他嘴上没说,但也很担心你们自己在临安,有点不舒服的他不放心。” “凯昊叫你来接我们的?”项奶奶皱起眉头,她怎么就不相信呢,她的儿子她最清楚了,项凯昊可不会想到这一出。 “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所以我自己带着小瑜过来,接你去银城,给他一个惊喜。” 确定是惊喜? 项奶奶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她肯定是想跟在她儿子身边的,可是,这个城里,还有聂莞尔,她不知道,她一走,那聂莞尔会不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许依一见项奶奶的脸上还有疑虑,淡淡地勾起嘴角:“聂莞尔怀孕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跟凯昊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好,不会让您和我爸为难的。” “你知道了你还……”项奶奶明显对许依一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着急的撇清关系:“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跟你爸从来都不多加参与,但是你想要加凯昊净身出户,我们两个老的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净身出户?”她什么时候说过要项凯昊净身出户了?她要的只是他们全家的鸡犬不宁而已。 “凯昊已经给你在南乡买过房子了,这些年你也没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凯昊就算对不起你,净身出户还是太过份了一点。” “我知道,我和凯昊暂时没有考虑离婚,要离,也得等聂莞尔生了以后,凯昊说过小瑜的抚养权是给我的。” “依一,不是我做妈妈的多管闲事啊,你不能拿这个事情来要挟凯昊的,凯昊这些年也不容易。” “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容易,是他不愿意离婚的。” 许依一早有准备,从放在沙发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打开,是她前一天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许依一把离婚协议递到项奶奶的手上,项奶奶的急忙翻看,她最关心的,莫过于的就是财产分割。 抚养权属许依一; 项凯昊承担项瑜在大学毕业前所有的学杂费,包括兴趣班和技能培训费用; 两室一厅归项凯昊,小复式为夫妻共同财产,过户于项瑜名下,双方不得参与买卖; 夫妻名下所有可分割财产平分,属许依一的那一部分存入项瑜名下,许依一在项瑜成年前不享受独立支配权; 即日起,保证项瑜每年有30天以上用于陪伴爷爷奶奶…… 落款:许依一。 许依一下了一个很大的赌注,她提前在离婚协议的署名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份连项凯昊都不知其存在的离婚协议。 显然,这跟聂莞尔说的“许依一要项凯昊净身出户”是截然不同的,每一个点都正好踩中了项奶奶的疑虑。 这离婚协议,相比“净身出户”要好得太多,如果项奶奶手上有一支笔,她都想替项凯昊做主签下项凯昊的名字。 毕竟,在这协议里说的,就是这五年的生活,除了那个小复式,一直是项凯昊一个人供贷,但那房子最终也是留给项瑜的,如果离婚,剩下的贷款是许依一来还,而房子还是项瑜的,那她的儿子项凯昊,才算是从这些压力里解脱出来。 项瑜还是会像之前一样每个假期来临安。 这貌似,很划算。 第78章 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 项奶奶把离婚协议看完,合上,许依一收回,放回包里,把药丸子再次递到项奶奶的面前。 吃下这颗药,她就算认同了许依一的话; 那聂莞尔呢?聂莞尔可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可她刚才还通知了聂莞尔和项凯昊,她进退不得。 “妈妈,这是保障凯昊最好的方式了,无论我跟凯昊在不在一起,小瑜都是您和我爸的孙子,这是不可能变的,凯昊一直不愿意离婚,不都是为了把这些东西留给项家的孙子嘛。” “小聂那边也……” “万一是女儿呢?” “她说是孙子。” “我当时也以为小瑜是女儿,生出来却是儿子,孩子只有生出来才知道是男是女,只有长得像谁,才知道是谁的儿子。” 这也许是许依一这辈子说得最脏的话了。 这话惊醒了项奶奶,这聂莞尔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是谁家的?这些猜测可比“净身出户”更可怕。 项奶奶接过许依一手中的药丸,她急需要这颗神奇小药丸来安抚她那又将要猝死的心脏。 脑仁疼!真的疼! 这话能从许依一嘴里说出来,项爷爷也觉得不可思议。 项爷爷平时不爱出声,对家里的事情不发表看法,但对许依一的好感度是比聂莞尔好很多的。 这话,已经把项奶奶吓得六神无主,根本没有其它的心思去怀疑这话来自于聂莞尔的对敌之口,这话到底有多少真实性。 又一出“孩子不是亲生”的大戏在项奶奶的脑子里上演,不过这一次她还算清醒,吃了许依一给的药,胸口的气倒是顺了许多许多。 祖孙四人一行从家里出发,走在小区里,向街道方向走去。 栾翰,收到许依一的消息,与四人同时出门,“热情”地在家门口打了招呼,和项瑜一起跟在三个大人身后。 偶遇小区里的旧邻居,消失了五年的许依一又回来了。 一群人在小区里的小道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哎哟老项啊,你家这媳妇几年不见,跟以前一样啊,一点都没变啊,还那么年轻呢; 小翰,你小时候可没少缠着你小许阿姨啊,这一转眼,都比她高一个头了; 小许啊,这几年去哪里了呢,一直都没见你…… 你看你这媳妇多好,前几天才说不胸口不舒服呢,这媳妇就回来看你来了…… 项奶奶被邻居们的一言一语夸得心花怒放,滔滔不绝地也夸着许依一专门给她带回来了什么药,吃了立马就好很多了……她还要接她去银城啊……安排了全套的身体检查啊…… 一时之间,就打破了项凯昊已经离婚的传言。 而这些夸夸后面,许依一同样在承受着来自同一批人的冷言冷语。 聂莞尔是在这些人面前出现过的,已然是项家媳妇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个小区里。 那些话在许依一和栾翰的耳朵里听起来,只不过是一些嘲讽罢了。 栾翰一边听着那些样装模作样的场面话,一边关注着许依一的每一个微表情。 他起初不明白许依一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这个家里来,她早就该想到了,她回来肯定会要面对这些人表里不一的言论。 许依一在春节时不愿意回家的那些躲避,只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毕竟,在这个项家,没有人会站在她那边,没有人会保护她。 她只能靠自己,远离他们。 可她,怎么又愿意回来了。 她明明知道,项凯昊的女人已经怀孕了,还要在这水深火热之时回来。 栾翰这时才反应过来,许依一这一趟回来,是有目的的,而她需要他一起回来,并不是真正的需要他陪伴吧。 许依一想做什么? 她真的要回到这个家吗? 她真的要回到这个伤害过她的家庭里吗? 她真的,能斗得过,他曾在门外听到过的那凶狠的女人吗? 可是,他又能帮到她什么? 栾翰陪着项瑜,眼里却关注着许依一的一举一动,她站在项爷爷项奶奶的身边,一副若无其事迎合着邻居的每一句寒暄。 大人的专长,都是虚情假意。 好不容易等着许依一不再听那些邻居的七嘴八舌,栾翰把项瑜交回给项家爷爷奶奶,跟着许依一去买菜。 两人走在路上,保持着半米的安全距离。 “你跟昊哥和好了吗?”栾翰想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嗯。”许依一随意应了一声。 “项奶奶说,你这次来是想接他们去银城的,是真的吗?” “嗯。” “昊哥真的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真的怀孕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相信你,小翰,我相信你。”许依一解释说:“但我也要眼见为实,我想亲眼看看,那个女的什么时候生。”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让我弟在家里跟别人打听打听,你也不用这样兴师动众的跑过来,还得听那些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你没有生气吧。” “没生气,他们说的也挺好听的。” “表面上好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骂你傻呢,你怎么会听昊哥的话呢。” “他是我老公,我不听他的,听谁的。” “你……” 这话,把栾翰气得停下脚步,见许依一冷漠地继续向前走,又加快脚步继续跟上。 “他是你老公,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想算什么?”许依一淡然地转过头,栾翰正好就并着她的肩,更靠近了她一些。 “姐,你离婚吧,我现在也能赚钱,我可以养你。” “我不缺钱。”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的,你想要家,我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我也可以留在银城,我也可以去南乡,我跟你一样,临安也没有我的家。” “谁说你没有家。” “那个家,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跟你一样,在昊哥的家里,你也是多余的人。” 许依一没有回应栾翰的话。 这话,扎进许依一的心窝里。 确实,那个家,她是一个多余的人,是因为她的退缩,让聂莞尔趁虚而入,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到底,是因为她的退缩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还是,就算当初她选择挣扎,是不是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聂莞尔? 第79章 疯狂等于解恨 许依一和栾翰的谈话在不愉快中结束,栾翰见许依一兴致不高,便收了声, 两人一同买了菜,再次穿过小区,项家奶奶爷爷项瑜还在聊着天。 许依一乖巧地打了招呼,交待项瑜陪着爷爷奶奶,她先回家做饭。 不得不说,这一举动在邻居眼里是上了大分的。 许依一一如从前,温柔善良,对人和气。 这项家有两个儿媳妇,这大媳妇是傻呢?还是这项家儿子厉害呢? 反正对项家奶奶来说,是他们项家祖上积了德,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家庭和睦,得意得很。 栾翰借口帮着许依一拎着菜回家。 栾翰家里的事情,八卦的邻居们也清楚,压根没有把两个人的关系往弟嫂以外的关系联想过。 她们只顾着传言着项家的大媳妇回来了,是回来抢家产的呢?还是被蒙在鼓里的呢…… 栾翰站在项家厨房里,看着许依挽起袖子洗菜,让他想起他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许依一就是大着肚子站在这里做菜的。 以前,他羡慕这样的人怎么不是他的妈妈,后来许依一走了,那二十出头的女孩一直在他的心里,没有随着岁月变老,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如今,站在他眼前女人,已经是他得到过的女人。 只是她的心,藏得太深,他从来没有明白过她到底在想什么? 栾翰从许依一身后环抱住她的腰,把许依一惊了一下,抬起湿而冰冷的手,用肘抵开栾翰。 “你疯啦。”许依一有些惊慌,在这项家,栾翰是哪里来的胆子做这样大胆的举动。 “我疯了。”栾翰靠在许依一的耳后,这个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想象过很长时间,陪伴着他走过了他的青春期。 “你想要我死啊!” “我想跟你一起死。” “别闹了。”许依一柔声劝说:“等会他们就回来了。” “他们回来我就松手,你忙你的。”栾翰靠的身体紧贴着许依一的后背,随着许依一做饭时身体的节奏晃动。 栾翰是享受着这样的安静的,听着许依一手下的水声和刀切在菜板上的声音,闻着许依一身上他已经熟悉的味道,手悄悄地从许依一的衣角里探进去。 这该有多疯狂,许依一的心里就有多解恨。 在她跟项凯昊的婚房里,跟一个项家都熟识的孩子,做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事情不比聂莞尔的出现更刺激吗? 如果有一天,栾翰和许依一的事情在小区里日被揭发,让项家在这小区里同受着——她假装对聂莞尔的事情一概不知,以笑脸迎人的痛苦。 这个仇,才算报得彻底吧。 而在许依一眼前要解决的,并不是她跟栾翰的事情。 是聂莞尔。 许依一在某音平台里,发了她在银城项凯昊家里拍的照片,穿着聂莞尔买的衣服,睡了她们共同的男人。 许依一不爱发朋友圈,更不爱在视频平台上发关于自己的照片和信息,但在浏览记录,一直都存在着一个人,来自临安,那头像,是一只涂着指甲油贴着好看的装饰的手,牵着项凯昊的手。 许依一认得项凯昊的手,那个人,除了是聂莞尔,许依一也想不到还会有谁。 是聂莞尔就好。 许依一还拍了在项家做饭的照片,那熟悉的橱柜配色和装修,那熟悉的盘子和家电…… 还有项妈妈藏在枕头底下已经响了许久的铃声。 项家爷爷奶奶和项瑜回来后,栾翰没有离开,开心的家里端盘子上菜。 这顿饭,是他和许依一“合作”的,第一顿饭。 项奶奶回来听到电话铃声时,才想起,她给聂莞尔发过信息,把手机藏在枕下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 打来电话的是聂莞尔。 项奶奶偷偷把手机关成静音,心神不宁的坐在桌前,吃着许依一五年来的第一顿饭。 好不好吃?没有食欲,不敢有一点点食欲。 项奶奶通知聂莞尔时,情况与现在大不相同,她这半天已然站在许依一这一边。 许依一说的对,聂莞尔的肚子里的孩子一天没有生下来,谁都不知道那孩子是孙子还是孙女。 她似乎也在庆幸项凯昊还没有同意离婚,假如,聂莞尔生下的来是女儿,那项家的家凯昊的家产也分了出去,孙子的抚养权也给了许依一,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聂莞尔,最好不要出现……千万不要出现。 吃完饭,栾翰乖巧收拾餐桌。 项奶奶见许依一在厨房里忙活,才有空回到房间里,偷偷给聂莞尔回复信息。 “原来,婚后一起做家务的感觉是这样的。” “你找一个爱干家务的,就不需要你动手了。” “你爱不爱?” “爱什么?爱做家务还是爱你?”许依一挑起眉尾,轻轻一笑:“我不爱做家务,一点都不爱。” “那你放下,我来,以后的家务我来做。”栾翰说着从许依一的手里夺过洗碗巾,把许依一挤开:“以后不让你做家务,所有的家务我来做。” “你好好找个女朋友好好谈个恋爱,过你应该过的生活。” “我就等你离婚,我时间多得很,等回银城,我做视频赚钱,我就出去租房子,我们在外面住。” 这永远是一个没有结局的话题,许依一没有再答栾翰的话,她走出厨房,留下栾翰“认真”洗碗。 租房住?栾翰的要求越来越多,他越是认真的幻想关于她的生活,她越不安。 许依一这才想起,已经整整一天半,也没有收到宋宁的信息,她没有回过酒店,也没有碰到宋妈妈。 像失联了一样。 许依一有些不习惯。 这两天,她静下心来,每一步按着她想要的方向去发展后,心里总是能得到一丝快感,随之而来的就是空虚,前所未有过的空虚。 她习惯了宋宁回复她的速度,他就像没有工作的人,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专属于她,随时都能回复她的信息。 失联,也好。 没有收到高曼劈头盖脸的谩骂,就说明宋宁没事。 而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离开银城的事情谁也没有通知,除了栾翰和项瑜,谁也没说。 当然,现在还有项家爷爷奶奶,和聂莞尔。 第80章 修罗场 聂莞尔收到项家奶奶的电话之后,半信半疑。 许依一居然有这胆子敢杀上门来? 聂莞尔给项凯昊打去电话,确认项凯昊还在银城,而他的语气并没有任何一丝不妥,当她问起许依一的时候,还是那句“你又想干什么?”。 项凯昊没有动静,许依一怎么敢来临安? 聂莞尔还是不放心,给项奶奶回信息,回电话,久久没有接听。 聂莞尔这才开始慌起来,项奶奶不接电话,如果是身体不好出了什么事情,她也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那项爷爷总能听到电话吧,可她从来没有私下联系过项爷爷,根本就没有项爷爷的联系方式。 聂莞尔挺着肚子,带着聂小朵,杀到项家。 聂莞尔杀到项家时,许依一刚从厨房里出来,在猫眼一看,是聂莞尔,默默地勾起嘴角。 许依一没有开门,来到客厅:“妈妈,有客人来了。” “噢,我去看看。”项妈妈正偷偷地查看着手机, 听到许依一叫她,想也没想,起身去开门。 “小瑜,你叫你翰哥带你出去玩玩好不好?” “当然ok没问题啦。”项瑜开心的沙发上跳起,跑进厨房:“翰哥,我妈说,我们俩可以出去玩,这临安是你的地盘,带我去玩。” “你妈叫我回来原来是让我带孩子啊!等等,马上。”栾翰笑着应道。 许依一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开启录像功能,息屏,抓在手心里。 项奶奶打开门,才看到来者是气势汹汹的聂莞尔。 “小聂,你怎么来了?”项奶奶见到聂莞尔的脸时,脸色青一块紫一块,不安地瞥着客厅里的许依一。 站在门外,聂莞尔并没有看到客厅里的许依一。 “妈,你给我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你前几天就不舒服,你现在又不接电话,你是想要吓死谁啊?” “奶奶,我跟翰哥出去玩一下,我妈……”项瑜从厨房里跑出来,话说到一半,看到正站在门口的聂莞尔,脸上燃起一丝怒火,放大了音量,咬牙切齿道:“我妈批准了。” “项瑜,没放假你怎么来了?”聂莞尔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瑜,说话要有礼貌。”许依一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许依一从客厅里站出来,并没有再向前一步,远远地,隔着一个厅的距离。 聂莞尔,许依一在她和项凯昊初识是打过照面的,那时的聂莞尔还算年轻,爱打扮,是男人会喜欢的样子。 而眼前的聂莞尔,大着肚子,穿着运动装,头发随意的用夹子夹在脑后,身上还挎着一个与身上着装并不搭的背包,素面朝天,不修边幅。 许依一,虽也素面,却扎起及腰的长发,身穿修身牛仔裤,淡色牛仔衬衫扎在腰间,袖口挽在肘下,不能说青春靓丽,至少是干净利落的。 许依一勾起嘴角,不屑地笑笑。 她幻想过许多她们可能会再见面的场景,会互骂,会撕打,还是会互不理睬。 都没有,许依一甚至想摆摆手打个招呼说“你好”。 这一面,聂莞尔的样子,跟许依一当年带着孩子不修边幅时,如出一辙。 那些年,聂莞尔仗着自己年轻了几岁,对许依一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在她的身上,扎进她的心里。 “姐,我带小瑜出去……”栾翰走出来,甩着手上的水,抬头,立马感受到了这降到冰点的气氛。 聂莞尔?那个怀着项凯昊的孩子的女人? 栾翰担心地看向许依一,她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崩溃。 许依一当时知道项凯昊的女人怀孕时的崩溃模样,栾翰还记在心里,现下,许依一跟那个女人碰面的修罗场,谁崩溃,谁就该输了。 许依一,你可别崩溃啊!栾翰的心里默默念道。 “你又是谁?”聂小朵从聂莞尔的身后钻进来,抬头看了栾翰一眼,翻个大白眼:“你是谁啊你,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这是我家,我爷爷奶奶家。”项瑜大声怼道。 “姐,我带小瑜出去玩会儿。”栾翰自知自己不适合再待在这里,出声打破僵局。 “好啊,谢谢你。”许依一轻轻一笑,说完,栾翰拉着项瑜的衣服向门口走。 “阿姨,借过一下。”栾翰冲着还站在门口的聂莞尔“礼貌”地说。 聂莞尔的脸色一沉,这眼熟的男孩,原来就是住在项家对面的邻居家的孩子。 “小聂,你来是有什么事……”项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把聂莞儿往外推:“我们到外面说。” “有什么话就站这门口说吧,让我也听听,不好意思啊,我不让位你不配进门。”许依一向外跨出一步挑挑眉尾,挑衅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聂莞尔。 聂莞尔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走进家里,咬着牙,直视许依一同样无所畏惧的眼神。 许依一轻轻一笑,等着聂莞尔说话。 “你现在回来,是什么意思?” “我回来,拿回我的东西。” “这里还有什么东西是你的?”聂莞尔轻笑。 “我的公公,我的婆婆,我的邻居,我在临安的一切,我包括我老公的孩子,如果你肚子的是我老公的话,也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上惯别的男人的床,谁知道肚子里的是谁的?是凯昊的吗?有什么证明吗?” “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你全身都没有一点干净的,你有资格要求谁?当着孩子的面当小三儿,做的好榜样?” “你才小三儿呢,你全家都是小三儿,傻b玩意儿。”聂小朵指着许依一骂道。 许依一皱皱鼻头,好厉害的小嘴。 “既然见了,你也知道我怀孕了,那你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你说吧,你离婚,你想要什么,你态度好点,我会好好跟凯昊说说的。”聂莞尔见许依一被聂小朵怼得无话可说,得意笑笑,双手叉在胸前,向客厅里走去。 “不是我不愿意离,是我老公不愿意离,离婚协议我签好,早就给了他,至于,他为什么不离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更清楚什么?什么离婚协议。” “小聂,依一的确签过离婚协议。”项奶奶见两人的气氛僵着,好言谈和:“要不,这件事情等凯昊回来说说,你们说了没意义。” “在这个家,你说了不算,脱下的裤子,你得靠自己的穿回去才算本事,收拾好你的东西,从我名下的房子里搬出去。” “你在说什么?”说到房子,这又是踩在聂莞尔的底线上。 聂莞尔肉眼可见的炸起毛来,气红了双眼瞪着许依一。 第81章 开朗的小嘴叭叭叭 这许依一,跟她印象中不太一样啊。 从项凯昊的嘴里听久了,许依一是那种善良,温和的人,不爱说话,有什么事情能解决的都会自己解决,不假于他人之手,不爱麻烦别人。 心里有事都会藏在心里,不吵架,不顶嘴…… 可这眼前的却不是啊。 项凯昊说她要他净身出户的。 净身出户是不可能的,但她好歹提一嘴,让项家老人都听听,他们才会看清眼前的许依一到底是不是他们心中的那个善良的人。 要让他们看看,许依一是怎么把项凯昊和她逼到“绝路”上的。 聂莞尔并没有把许依一来临安的事情告知项凯昊。 如果项凯昊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她和许依一见面。 她早就想亲自会会许依一了,她想要当面与许依一较高下。 听说,许依一性格温和,不会吵架。 这,正好是聂莞尔擅长的领域。 聂莞尔渐渐勾起嘴角,阴森一笑,与许依一擦肩而过,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往沙发上的主位一坐,抚一抚肚子。 “听说,肚子圆的,是女儿。”许依一背对前聂莞尔,勾起嘴角邪魅一笑。 她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看这聂莞尔的肚子,她多年与孕妇和生殖科的医生打交道,关于生男生女的传言,多少有些玄技在手。 项凯昊一向对小孩不感冒。 当时假如不是意外怀孕,就根本不会有今天这十二岁的项瑜。 二胎什么的,对于项凯昊那种自私且不能自理的男人来说,是不会想多要一个孩子来降低他的生活质量的。 那就只有聂莞尔,想要通过孩子来绑定项凯昊。 如果生个女儿,并非坏事,有儿有女,才美满; 但项瑜的抚养权在许依一手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许依一的话把刚稳定下情绪的聂莞尔又激怒了,孩子未出生,性别未知对聂莞尔来说是机会,可对许依一来说,却能成为把柄。 “你瞎逼逼什么。”聂莞尔大声嚷着,聂小朵像听到了指令,从门口冲进来,一把撞在许依一的小腹上,许依一吃痛,一手抓住聂小朵的手臂。 “不能打架不要打架。”项爷爷和项奶奶忙上前阻止。 “让你骂我妈,我妈生的是弟弟,是弟弟。”聂小朵一边嚷着一边踹着许依一。 “你动手可别怪我还手了。”许依一个子高,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攥着聂小朵的肩膀推开,聂小朵抬腿踢着她的大腿,裤子上留下明显的脚印。 一个身影从门外冲进来,挥起大长胳膊提拎起聂小朵的衣领往后一拽,聂小朵一个踉跄,被丢到一米外。 “怎么还上门打人来了?”栾翰嘟起嘴,瞪着许依一:你怎么还被小孩子欺负呢? 许依一拍拍裤腿上的鞋印子,离栾翰退开两步,保持着距离。 栾翰把项瑜领出门,并没有离开,直接把项瑜带回了家。 看到聂莞尔来,栾翰也没想明白,见到自己老公的小三儿,许依一怎么还能那么淡定呢,许依一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些兴奋,和一点点的得意。 项瑜来到栾翰的房间里,看着满房间的公仔模型也没有兴奋,一脸焦虑,坐立不安。 “翰哥,我还是回家吧。” “大人谈事情,你回去不方便。”栾翰还是明白许依一让他带走项瑜的目的的,毕竟,他从小在那样父母的争吵下长大,知道许依一的用心。 “可是我妈妈肯定吵不过那个女的,我妈妈不会吵架。”项瑜几乎要哭了出来,聂小朵的实力他见识过,那个大肚子的女人是青出于蓝里的蓝,只会更厉害,许依一不是对手。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你在我屋子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项瑜的话说在他的心坎上,他也担心着许依一。 栾翰隔着门也算见识过那个女孩的“实力”,能当别人的小三儿的女人,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哪能让许依一受这个委屈? 栾翰悄悄出门,躲在项家没有锁门的门后,偷偷地听着门里的动静。 直到听到那女孩冲出和许依一发生争执,才肯定,这许依一还真不是那两母女的对手,他从门外冲进来,拉开了两人。 “小翰你怎么来了。”项奶奶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争执着,还有一个小的也动起手来,可她不敢找项凯昊,不知道当下应该帮谁。 这是什么个场景,让她的儿子项凯昊怎么收场呢? “奶奶,要不要报警?”栾翰问。 “不用不用,都是自己家的人。”项奶奶连忙摆手,紧张解释说:“小翰,没事没事,不至于报警。” “姐,你没受伤吗?现在小孩都那么没素质的吗?那么小就动手动脚的。” “你是谁啊你,你连小孩都打。”聂小朵指着栾翰嚷嚷。 “你从哪里滚来的就滚回哪里去?”栾翰也不甘示弱,学着聂小朵的样子嚷嚷起来。 “我们家的事情,你是哪根葱要你管!”聂莞尔站起身,指着栾翰问。 “你们哪个家?我在这个家对面住了二十年,我就只认识爷爷奶奶我昊哥和我嫂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女人?天天嚷嚷吵吵。” “你说谁老女人?” “你啊老女人,滚滚滚滚,吵死了。” “该滚的人是你吧!” “你这个外人也跟我一起滚好吧,你这个身材,更好滚。” “你……你这小孩说话……”聂莞尔万万没想到会多了一个外人来跟她吵了起来。 她隐约看到了许依一微微翘起的嘴角。 “真是刷新我的三观,还有人带着孩子当小三儿的,我看电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都是年轻又好看的,第一次见这样,怎么,是着急找人当接盘侠啊?” “你嘴放干净点!” “我这不是闻到屎味了才过来的么,你都不干净还想我多干净。”栾翰瞥一眼聂莞尔,又跟许依一说:“姐,你比她漂亮多了。” “你们俩是有一腿是吧。” “小聂这可不能乱说的。”项奶奶着急打断聂莞尔的话:“他是凯昊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居。” “妈,你也站在许依一那边,你们都站在她那边,那我明天去医院流产算了,这孙子生下来没意义啊,这孙子生下来有什么意义啊?” “赶紧去,出门左转下楼,你那孩子生下来没爸爸也可怜,有你这样当小三儿的妈更可怜!” “小翰。”许依一打断栾翰的话。 她要是有栾翰这般厉害的小嘴,得有多开朗。 第82章 宣战 当妈妈的人,底线终究是孩子。 许依一打断栾翰的话,骂骂聂莞尔也就算了,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那孩子,十有八九也是项家的吧。 许依一打断栾翰正骂得起劲的话:“聂莞尔,我这一趟回临安,是收回小复式楼的,你得搬走。” “你配吗?” “你说呢,我配吗?”许依一从沙发的包里,又抽出一张打印纸,丢到聂莞尔身边:“妹妹,房子,也是在我名下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房子,是凯昊买给我的。” “写你名字了吗?” “你出钱了吗?” “你出了吗?” “我出不出,也是我跟凯昊一起供的房子。” “你供的不是房子,是身子吧。” 许依一不屑一笑,满脸嘲讽。 聂莞尔拾起身边的纸纸,是许依一提前到房管所打印的名下房屋信息证明,她住的那套小复式的地址,确实在聂莞尔的名下。 聂莞尔脸色骤变,她清楚项凯昊是不可能让她搬出小复式的,这一切都是许依一的个人所为。 至少在她还没生之前,项凯昊就算仅剩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良知,也不可能让她搬出去。 这许依一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对他们的事情感兴趣了呢? “许依一,你只不过是个挂名的而已,你没有话语权。” “只要有我在,你连挂名的资格都没有,我和项凯昊不会离婚,你现在,只需要穿好你的裤子走人。” “你们已经分居五年,起诉离婚一样判。” “不好意思,我们今年已经回归正常生活。”许依一耸耸肩膀,轻轻地笑着:“我们定居银城。” “银城?你在银城?你在银城跟项凯昊住在一起?” 难怪项凯昊去银城快两个月了也没有装上监控,难怪许依一有胆心回到临安,回到这个家里来,还对着她说这些话。 许依一的话不仅把聂莞尔惊到了,也同样,把还站在她身边的恋翰也惊到了。 许依一是说过他想要回到正常的生活的,她想要在银城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她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的是,她所说的好好生活,是离开他跟项凯昊生活? 项凯昊那个渣男! 项凯昊把眼前这难堪的局面丢给了这两个女人,让这两个女人自行解决吗? 还是项凯昊把这个问题丢给了许依一,让许依一人独自面对。 许依一,又怎么会相信这个渣男还会爱她,会给她幸福呢? “许依一!”栾翰脱口叫道。 更让栾翰绝望的,是许依一跟项凯昊在银城定居,而前天,他还上了她酒店的床。 这许依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是怎么在他身边,还能跟别的男人这样游刃有余的? 栾翰的反应把在场人的吓了一跳,刚才还脱口帮着许依一怼得聂莞尔无话可说的邻居孩子,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对。”许依一勾起嘴角得意一笑,双手插在胸前,完全没有把栾翰的反应放在心上。 项奶奶是相信许依一跟项凯昊已经住在一起的事情的,否则许依一又怎么会知道她不舒服的事情? 原本,许依一在银城和项凯昊好好过就好了,远在临安的聂莞尔也不会知道; 都怪她,那一条短信把聂莞尔招过来了; 都怪许依一,闲着没事跑来临安做什么…… “小瑜,我们家的事情,要不你……我们都出去,让她们自己谈。” 此地不可久留 ,项奶奶也不想再在这个场景里待下去,她帮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用,该走的人走。”许依一走到电视前,注视着聂莞尔,面带微笑。 许依一手里还握着手机,眉眼中,满是得意和嘲讽。 她嘴里说的该走的人,是正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她的聂莞尔。 许依一,几年未见,居然多了那么多的强势。 项家爷爷奶奶站在一边看着许依一,双手插在胸前,面带笑意,看着聂莞尔,表情里没有对小三儿的恨,没有对聂莞尔的抗拒。 反倒像是一种宣战。 对,就是宣战。 她回来了,她要回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聂莞尔在这个家、在那个男人面前对她所造成的伤害,她要一次性,让她还回来! 她的退让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凌辱——还要断掉她的生活费? 她一次又一次的把她踩在脚下,她再也不想受这般委屈了。 她要在一切结束之前,搞得他们一地鸡毛,再抽身离开。 她要再回到医院,回到宋宁的身边。 为了达到这些目的,她可以不计后果的。 包括正站在她身边的栾翰。 正眼睁睁地看着她,说着她要回到项凯昊身边的栾翰。 “许依一,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聂莞尔的手里同样抓着手机。 她把手机亮出来,在许依一面前晃一晃,手机上亮着录音的红点。 “我生怕记不住。”许依一无畏的歪歪脑袋,她的手里,一样抓着正在录着视频的手机。 “爸,妈,你们就不说说话吗?你们之前答应过我,会支持我跟凯昊结婚的。”聂莞尔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冲着项家两个老人指着许依一说话。 “你们三个人的事情,我们也很少过问,小聂,你先回去吧,好好的把孩子先生下来再说,凯昊现在不离婚,肯定也有他的道理。” “他有个屁道理,他就是因为许依一这个贱人不愿意离婚,想要我们净身出户,才死赖着不肯离婚,还爬上凯昊的床。”聂莞尔一边说着,把矛头再次指向许依一:“你卖了几次啊?缺钱是吧,你开个价,老娘给你。” “你给不起。”许依一淡淡四个字。 “妈,你听听,这贱女人就是冲着咱家的钱来的,凯昊辛辛苦苦打拼的钱,要给这个女人养别的男人吗?要让项家的孙子跟别人姓吗?” “你硬气,你不冲钱来的,你冲项凯昊人来的。那请你搬出小复式,你试试,你冲着的人会不会回来。” “贱人!” 项凯昊肯定不会回来的。 谁都清楚,项凯昊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他是没有办法停下脚步,像聂莞尔要的那样换个工作再回到临安来; 项凯昊也没有办法像许依一说的那样,离开银城回来临安从头再来。 第83章 故意伤人 许依一淡定的样子,和聂莞尔抓狂的样子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依一退到墙边,看着聂莞尔发疯似地砸着项家桌面上的水果和茶具,屏风架上的书和摆件,电视的碎片散落一地。 聂小朵也没有闲着,她随在聂莞尔的身后,砸着电视柜上的小东西,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项家老人和许依一栾翰纷纷躲开。 “贱女人。”聂小朵看着聂莞尔一边哭着一边发狂的样子,心疼得很,她再看一眼许依一,冷漠无情,甚至嘴角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这个女人,聂小朵只有在手机照片里见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许依一,她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是项瑜的妈妈,给了她们母子俩现在的生活的叔叔的老婆。 从她记事起,项凯昊就在她的生活中,没有特别有爱的关心,但至少是十分满足了她的对物质上的需要求的。 如果没有项凯昊,那她们母子俩的生活也许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聂小朵清楚,她们只能靠聂莞尔肚子里的孩子来继续现在这样的生活。 因为许依一的出现,打乱了她们“平静”的生活,项凯昊已经在她们的家里生活了几年,那个小复式就是他们的家,许依一凭什么来打乱她们的生活? 她凭什么? 聂小朵从地上拾起一块花瓶碎片,冲到许依一面前,用锋利的碎片划开许依一挽起袖子的手臂,鲜血瞬间从许依一的皮肤下冒出来,滴在地上。 “啊~我靠。”许依一再次吃痛,右手捂住左手手腕,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聂小朵。”聂莞尔吃惊地叫着聂小朵的名字。 聂小朵的举动把聂莞尔和项家两个老人吓呆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姐。”栾翰看到血流出来时,一把抓起聂小朵的手,厉声质问:“你这是想要杀人吗?” “放开我女儿。”聂莞尔冲到聂小朵旁边,把聂小朵的手从栾翰手里抢回来,后退两步。 许依一的手还在淌着血,明显,聂莞尔也被聂小朵的举动惊到了。 “小朵你干嘛呀?”聂莞尔后怕地摇着聂小朵的肩膀,心疼的责怪道。 “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聂小朵一脸无所畏惧。 “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这样做……”聂莞尔顿时红了眼眶,抚摸着聂小朵的倔强不知错的脸。 “项奶奶,报警。”栾翰的手紧紧的箍在许依一的伤口上,尽可能地让血流得慢一些:“姐,我们去医院。” “小翰,你帮奶奶把你嫂子送去医院,家里的事情你们先别管,先去医院。” “聂莞尔,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许依一的唇色苍白,脸上渐渐失去血色,这小孩的手劲没轻没重,一块玻璃碎片,居然能划开那么深的伤口? 许依一还想再说些什么,因失血速度太快,有些眩晕。 “小翰,帮奶奶的忙,先带你嫂子去趟社区医院好不好?”项奶奶央求道。 栾翰顾不得几人异样的眼神,一把搂着许依一的腰,半搂半抱地把许依一带出门。 “小聂,你赶紧走吧,这事情要是传到凯昊耳边,他肯定是要生气的。”项奶奶远远地站着,没敢靠近聂姓母女。 聂莞尔也不想再多逗留:“妈,你一定要站在我们这边,我跟我凯昊都商量过了的,那房子我们一直住着的,凯昊不可能叫我们搬走的,我来的时候还跟凯昊联系过。”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妈,我这几年对凯昊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很清楚的,许依一她什么也没做,也花着我们的钱,项家和凯昊没有对不起她,她现在玩够了,想回来了,那我怎么办呀?” “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再说。” “如果她心里真的有你们有凯昊有这个家,她当初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带着项瑜离开临安,我当初又没有非要赶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聂莞尔说着,又哭了起来。 “妈你哭什么哭,该哭的那个女的,她凭什么说回来就回来,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她家了,是我们家,是我们的家。” “妈,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您不是说胸口闷嘛,我约了下周一带您去医院的,我们家就在临安,凯昊不可能在银城定居的,我把他叫回来,回临安换个公司上班也行。” “到时再说,你快带聂小朵走吧,你看看你闹的。”项奶奶最终还是失去耐心,指着一地的狼藉,不耐烦地说着。 “妈。”聂莞尔央求道。 “快走吧。”许少出声的项爷爷大声吼道。 见项爷爷出声,聂莞尔实在没辙,只好领着聂小朵怏怏地向门外走去。 她们,毕竟是犯了错的人。 这个错,指的是伤了许依一。 项奶奶有些庆幸,还好是聂小朵伤了许依一,否则,这事情还不知道要吵到什么。 聂莞尔一走,项奶奶就把门锁上,趴在猫眼上看了几眼,确认聂莞尔真的走了,才放下心来。 “这可怎么办好?”项奶奶捂着胸口,她这刚舒坦了半天的胸口,又开始疼起来了。 “依一说的没错,等小聂把孩子生下来再说。”项爷爷一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一边说。 “小聂那脾气,是不可能轻饶依一的。” “我看,依一也不会轻饶小聂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依一今天这个样子,她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回来的。” “依一不是说带我们去银城吗?我们跟她去银城吧,小聂母女两个,今天能动依一,再过几天,指不定还会动我们。” “这件事情不能让小瑜和凯昊知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项奶奶极少地认同了项爷爷的话,这次项爷爷说的没错,保命要紧。 一向知道聂小朵泼辣成性,但故意伤害许依一的行为还是超过了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小孩的意识。 是多可怕的孩子,才会对一个成年人,做出伤害行为呢? 假如项凯昊知道了,他又会站在谁的那边? 第84章 贪得无厌 项凯昊会站在谁的那边? 这对许依一来说没有意义。 她坐在社区医院的外科急诊室里,一个年轻的医生正在处理伤口。 许依一的脸色稍微缓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盯着医生在她的伤口上缝合。 打了麻药,许依一并没有痛感,只感觉到伤口被冰冷的生理盐水冲洗着,缝合针一针一线地均匀地穿在伤口上,血已经止住了。 一道长十厘米的红线刻在她的手臂上。 许依一勾起嘴角轻轻一笑,眼泪从眼角滑落。 “麻醉位置没打好?”医生用纱布包扎时,正巧看到许依一的眼泪无声落下,不由地自我怀疑着自己的技术。 小护士听到医生说话,也转过身来看着许依一。 “不是,是心痛。”许依一勾起嘴角一笑,笑得有些勉强。 医生转头看着门口已经拿了药,手里还抓着两支手机,一脸焦急的栾翰。 他手上的一支手机上还戴着血印。 “这个是你男朋友?你们打架了?需要帮你报警吗?”医生问。 “不用不用,不是这样的。”许依一听完,吓了一跳,这……她突然的emo倒让医生误会了。 直到包扎好,许依一走出外科包扎室,医生跟在身后出来,依然不放心地盯着栾翰。 “姐,缝了几针,给你打麻药了吗?会不会疼?头晕吗?……”栾翰虽然不解那医生为何一直盯着自己,当看到许依包着纱布的手时,把关注点放在了伤口上。 “没数,打了麻药不疼。”许依一走到大厅的休息椅上坐下:“再坐一会,缓缓。” 许依一并不着急回家,不想再见到那个家里的一片狼藉。 栾翰坐在旁边,把带血的手机拿出来,用纸巾小心地擦拭:“小瑜我给他打电话了,他在我家跟我弟玩着,你们家也是一团乱的,晚点再回去吧。” “嗯。”许依一冷漠地从栾翰手里拿过手机,解锁。 手机里有从聂莞尔进门起,到许依一受伤后被栾翰扶出门的视频 。 刚出门,许依一就把手上的伤口用录进视频里,直到进了电梯,才停止。 栾翰这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许依一预谋的。 她预谋了聂莞尔会来,提前准备好拍下视频,准备好了她口中说的离婚协议和房产信息,逼聂莞尔搬出小复式。 可许依一的主要目的又不像非得要让聂莞尔搬出去,更像是,想在要聂莞尔身上得到一些快乐之类的东西。 “姐。”栾翰纠结许久,小声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能。”许依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栾翰会问他一些事情,她也做好了准备,他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你一直生我的气,又突然找我,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回临安,还有别的目的吗?” “有。”许依一点点头。 “我不明白。”栾翰有些委屈,许依一连骗也不愿意骗他,哪怕,她骗骗他,只是想跟他一起回来他们纯快乐过的地方,只是为了待上两天,他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而不是为了她能够重新再回到项家,让他陪着她,一起走在回项家的路上。 “我只有带着小瑜回来,爷爷奶奶才会站在我这边,可是,我不能让小瑜看见我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我不想让他知道更多关于他爸跟别人的事情,如果有你在,你可以帮我看着小瑜。” “就只是这样吗?你是想要回到他们家,继续当做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帮昊哥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吗?你怎么解决,他们都已经有孩子了,你怎么解决?” “那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的踩在我的头顶上吗?” “你离婚,她就踩不到你头顶上了,没有昊哥,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我不好,栾翰,我一点都不好。”许依一说:“我不敢跟你在一起,我不愿意再用心对待任何一个人,是因为我看透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人会真心爱我的。”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真心?” “我不需要你的真心,我只是想要有人陪在我身边,谁对我好,我都会对他好的,我们就这样,我需要你陪我的时候你出现,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给你你想要的,不好吗?非得要爱吗?” “不需要爱吗?” “我不需要。” 许依一明明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伤心,却还是说了出来。 这是她最初的想法,她也是这样做的,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很爱的样子,分开之后,又可以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就是她离开项凯昊之后的生活方式,那么自由,那么寂寞,那么空虚。 她再也不需要承诺,不需要誓言,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她抗拒的; 反而,当下的快乐,成了她唯一能得到的东西。 她跟栾翰在一起时不快乐吗? 当然快乐了,年下男大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 可她现在想要的,不再是那浮躁的快乐,而是能让她沉寂下来的陪伴,像宋宁那样。 像宋宁那样,他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腿上架着电脑,他蹙起眉头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跳跃,沉默不语时的样子,和他不紧不慢地说话,用平和的语气,说着温柔又霸道的话…… 人总是贪得无厌,想要各种各样的快乐,却又不愿承担所有快乐带来的后果。 假装很爱一个人,享受着对方带给自己的快乐。 乐在其中,把快乐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之上。 这并非许依一想要的。 对一个二十岁的男孩来说,她仅仅只是一个过客,无论她与项凯昊合否,她又怎么可能承受得起他口口声声的爱呢? 她过完年带着项瑜离开临安时起,就该结束; 她借着从栾翰嘴里得知聂莞尔怀孕的事情时,就该从他身边退出; 而她,再次把栾翰拉进了她的生活中,仅仅是为了报复她迟到了五年的报复。 第85章 活该领一巴掌 许依一的话再次把栾翰气到崩溃,大有过河拆桥的意思。 许依一的目的达到了吗? 为了让他陪她回临安,她就那么不择手段,把他骗上床,把他骗回临安。 他的爱,对于许依一来说,是一文不值吧。 许依一亲口说会回到项家,那他的存在,对于许依一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他只不过是她身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玩物罢了。 春节在临安时,许依一就说过他们之间不能见光,她不想要负责…… 他可以接受的是许依一不相信爱情,可他可以等她,他可以用爱感化她,他甚至可以跟她在站那小三儿的面前。 可她最终的目的是要回到那个伤害她的家庭里? 那个家里,并没有人帮她啊。 在聂莞尔母女统一把矛头指向许依一时,项家两个老人瑟瑟发抖一言不发,甚至在许依一被伤时还着急地把许依一推出去,保下那个小三儿。 许依一的懦弱和决绝让栾翰这些天受的委屈一涌而出。 他愤愤站起身,丢开他上一秒还握在手心里的许依一的手,快步向外走去。 许依一被甩开的力气拉扯着伤口,吃痛抱住手臂,站起身连忙跟上栾翰。 “小翰。”许依一快步追上栾翰。 “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啊。”栾翰走到无人的街道上,才放慢脚步,气急着压低着声音质问许依一。 “弟弟,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许依一解释说。 “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有我这当弟弟的吗?”栾翰委屈极了,瘪着嘴。 “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对不起。” “许依一,我恨你。” 栾翰说完,继续快步向家里走去。 他需要的是许依一的道歉吗? 许依一的道歉只是更加的肯定了,她刚才说过的话是真的,她从来就不需要过他的爱,他给她的爱对于她来说只是个笑话。 许依一要的只不过是他在她身上使过的力气罢了。 他几乎愿意为她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是因为那个住在医院里的男人给不到她的那些力气? 这对栾翰来说是绝对的侮辱。 想到宋宁,栾翰又停下脚步,等着许依一跟上来。 “那个叫宋宁的,你是不是早就背着我,跟他在一起了?” “我跟他的事情,和跟你的事情是两码事。” “你是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你才来找我的对吗?他睡不了你,你才来找我的!” 许依一无言以对。 这,不就是她一直逃避着的,她自己作出来的人设么。 像宋宁扎进她心里的话那样,她就是这样从这张床上爬上那张床上的。 在栾翰和宋宁没有出现之前,从来没有人提过,可是,这却是事实。 而事实是为什么? 是因为没有人在乎过她上一秒从何而来,下一秒又将去何处。 她,也只不过是那n张床上的第n个人而已。 栾翰说的,也只不过是事实而已。 许依一沉默,她还需要栾翰,还需要他在项凯昊面前成为一把带刃的匕首,能把项凯昊伤得更重一点。 许依一的沉默等于默认? 这更加彻底地激怒了栾翰。 栾翰咬着牙,挥起右手重重地打在许依一的左边上,许依一踉跄一下,差点倒地。 这一个耳光,打在栾翰的手心上,麻麻地,辣辣的。 “对不起。”许依一忍着疼,眼前冒着星星,眼泪从火辣辣的脸蛋上滑过。 真他妈疼。 许依一活了三十七年,除了被宋宁关在家里夜不归宿被许?揍过一顿之外,从来没有人打过她。 栾翰的这一巴掌,把许依一打懵了,也打醒了。 这一巴掌,是许依一活该受的! 栾翰会扇她耳光,是许依一没有预料到的。 许依一醒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错事情的人,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她对不起了栾翰,她得到了这一巴掌。 那项凯昊,那聂莞尔欠她的,也是他们该还给她的。 许依一咬着牙,手臂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她抬起手,抚抚火辣辣的脸,抬眼看着栾翰。 栾翰气得满脸通红,喘着气,对视到许依一时,抿着嘴转过脸,避开许依一的眼神。 “那你能原谅我了吗?”许依一问。 “在我和宋宁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我们之间不把他扯进来可以吗?” “你跟昊哥之间,又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 “我不想骗你。” “我宁可你骗我。”栾翰转过头来,刚才还打在许依一脸上的脸掐在她的下巴上:“我知道你渣,但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渣,你到底要几个男人才够?” “你再帮我最后一次。”许依一软了软语气:“我会跟项凯昊离婚的,我只是不甘心让那个女人过得比我好。” “你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那个女人吗?” “你帮不帮我?” “我还能帮你什么?” “只有你才能帮我。” 栾翰捏在许依一下巴上的手渐渐松开,这一巴掌是解气的,却也让栾翰心软起来。 他并不清楚许依一所说的只有他才能帮她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大学生,他涉世未深,他能做除了目前为止做过的,他还能做什么? 又有什么事情是非他不可的? 好奇害死猫。 栾翰居然有些迫不及待,他迫切地想看看,许依一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想要看看,许依一这样折腾下去,真正留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 一股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在栾翰的心里燃起来。 “你答应我,你这么做,只是为了离婚,对吗?” “对,我要离婚,我会离婚的。” 栾翰松开许依一,许依一轻轻靠在栾翰的身上。 这次,许依一没有避讳周围有人可能会认识栾翰的可能性,栾翰也没有像过去那样,还给许依一更紧的拥抱。 “离婚”这个承诺,许依一是给得起的,如实,是她最终的目的。 许依一一步一步的,又把栾翰拉到自己身后,像从一开始时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栾翰再次捏在手心里。 短短几天,报复聂莞尔和项凯昊的念头在许依一的脑海中无限膨胀,占满了她意识,成了一种执念。 放纵项凯昊聂莞尔和放纵自己,是过去许依一的执念。 三人都自圆其说的各自过着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他们各怀己见,相互肯定着自己是绝对的。 第86章 很傻很天真 当许依一回到项家,家里已经收拾干净,空落落的电视柜,空落落的屏风柜。 项奶奶还是决定跟着许依一去银城,一方面是为了躲开聂莞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跟她的宝贝儿子在一起。 相比聂莞尔肚子里的“孙子”,项家两个老人在见了聂小朵的疯狂之后,更害怕独自留在临安。 银城没有聂莞尔,他们至少会清静许多。 许依一受伤的事情迟早会传到项凯昊那里,许依一一定会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上报到项凯昊。 两个媳妇一战,定有一个会败。 而许依一受伤的地点是在项家,项奶奶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于她不敢提前告诉项凯昊她跟着许依一去银城的事情。 同样不敢联系项凯昊的人还有聂莞尔。 看到许依一受伤,聂莞尔心中多有快感。 聂小朵再怎么不对,他们也不该跟一个孩子置气吧! 换个角度来看,聂小朵做了她想做的事情,出于未成年的“新手保护守则”,这一伤,让聂莞尔痛快极了。 许依一受伤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项凯昊那,可她还没想到办法应对。 好又好在,项凯昊在银城,就算这事她是理亏的,项凯昊也无法对她做什么。 更何况,许依一要回房子的话已经被她录下,那小复式就算项凯昊是想要留给项瑜的,那也轮不到许依一赶她走,这一口气,项凯昊肯定会给她出的。 许依一赶她走,让项凯昊的脸往哪儿放? 那小复式,原本要给项瑜,聂莞尔不敢有太大的意见,可在知道项凯昊在南乡还买了一套房子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临安是老家,为了让项瑜留在临安,项凯昊做为父亲把小复式留给项瑜也不为过。 反倒是,这小复式需要结清贷款,才能过户到项瑜名下。 许依一想要那房子,只要项凯昊不拿钱,那贷款就需要许依一出,这样越早离婚越早结清,项凯昊才会把买新房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许依一说,她不要项家的老房子,只要小复式,那也并非一件坏事。 聂莞尔这么一想,倒是豁然开朗起来,任由着许依一在临安,静静地等着她离开,等她把爱伤的事情传到项凯昊耳里,她再顺势把许依一私自来临安抢房子的语音爆出来。 再退一万步来说,项凯昊在银城,免不了会有其它更年轻的女孩会靠近,有许依一在,多少能帮她挡掉一些桃花。 聂莞尔坚信,项凯昊心里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任何女人会像她、比她对他更好。 聂莞尔更坚信,就算她生下来的是女儿,就算项凯昊为了项家老人的爱孙之心不离婚,等到项瑜成年,她最坏的可能性,也就只是像这五年一般。 而许依一,还能耐得住几个五年? 许依一已经耐不住了。 上一个,自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比她更爱项凯昊的人,是许依一。 上一个,自认为项凯昊永远不会伤害她离开她的人,也是许依一。 上一个,自认为就算会分开,他也绝对会把自己当成家人当成最重要的人的人,还是许依一。 女人总是在最天真的时候相信自己是不可替代的,才会永无止境的去放纵自己,放纵对方。 在面对背叛的时候又能自圆其说,不止为自己,还为对方找足了理由,来说服自己,找好了可进可退的去路。 很傻很天真。 周日上午,许依一带着项瑜和项家爷爷奶奶,栾翰,五人一同飞回银城。 落地后,栾翰把项瑜带到高铁站,送项瑜进站后,回南乡。 许依一带着项家爸爸奶奶回项凯昊的家。 偷得一天无人打扰的周末,项凯昊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项凯昊不免也有些奇怪,周末许依一消失了,项瑜消失了,就连每天都在嚷嚷的聂莞尔也消停下来。 直到许依一输入家门密码,听到密码输入的“滴滴”声,项凯昊明知只有许依一会开这门,心里竟有一些窃喜。 许依一进门,推着一个行李箱,项家两个老人随在身后,拉着另一个行李箱。 “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项凯昊看见项爸爸项妈妈出现在许依一身后,起身到门口,接过项爸爸手中的行李箱。 “依一知道我不舒服,带着小瑜回临安看我,我们想着也没事,就跟过来了。”项妈妈说。 “噢。”项凯昊瞥一眼许依一,他好像并没有跟许依一说过临安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向许依一报备过任何关于临安家里的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还瞒着他去了临安,把老人接了过来。 过去,项家老人在老家住时,有不舒服的都是许依一带着孩子开着车去把老人接到临安城里,排队看病排队拿药…… 这些事情许依一做起来得心应手,可现在不是过去,自许依一离开临安,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聂莞尔,这方面,聂莞尔做得肯定不如许依一周到的。 也就只是因为老人不舒服,才回的临安? 许依一的反常,在她突然睡在项凯昊家里,倒也显得没那么反常了。 聂莞尔准备了新的四件套在还衣柜里,许依一拿出来,递到项妈妈的手上:“妈妈,这床单干净的。” “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项凯昊从项妈妈的手上接过床单和被套,自然的又递回许依一的手里,把两个枕头套放在项妈妈手上:“好歹跟我说一声,我安排车接你。” “下飞机打车回来也挺方便,你上六天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好好休息,别乱跑。” 母子俩套好枕头,项凯昊瞥一眼许依一,才发现许依一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捧着床单,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开始铺床。 项妈妈一愣,才惊醒想起许依一的手上有伤,无法做太大的动作,急忙起身从许依一手上拿过床单。 “没事,我自己来。” 许依一没有客气,站在一边一只走“懒洋洋”地帮着项妈妈扯着被角。 这是什么意思? 许依一在临安是对项妈妈做了什么,才让老人家这么“卑微”? 第87章 不过如此 许依一和项妈妈一向都是毕恭毕敬的,几乎没有吵过一次嘴红过一次脸,并不是因为婆媳关系有多好,而是因为许依一对项妈妈的话很少计较,能忍便忍过去了。 而眼前,项妈妈对许依一的态度明显就不是以前会有的态度。 许依一反常的出现和消失,又反常的应对项家两个老人…… 项凯昊的背脊一阵发凉。 他能猜想到的,只能是在临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许依一说了什么让老人害怕的话?而最能要挟到老人的事情就只有项瑜。 项瑜能跟着许依一留在南乡,是项凯昊顶着老人爱孙子的压力坚持下来的,是为了许依一,也是为了项瑜。 项瑜是两个老人的弱点,同时,也是许依一的弱点。 可如果许依一用项瑜来威胁老人,这是踩到了项凯昊的底线。 项凯昊几乎就没有花心思再去细想许依一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手抓起许依一的手臂:“我们私聊一下。” “啊疼!”许依一拿着手机的手臂被项凯昊抓在手里,伤口在拉扯中传出巨痛。 “什么疼?” “哎哟,她手上有伤你拉她做什么?”项奶奶走过来,轻轻捶了捶项凯昊的手。 “什么伤?” “她没跟你说?”项奶奶瞥一眼许依一,颇有些意外,许依一没把受伤的事情告诉项凯昊? “什么时候弄伤的?”项凯昊揭开许依一的袖子,只看到纱布,和渗出的淡淡地血印。 “聂莞尔。”许依一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项凯昊发现的伤,他问出的话,是谁伤的她。 “聂……她……怎么……怎么可能……,你们碰面了?你去临安是去找她的?” “聂莞尔的女儿弄伤的。”许依一哼了一声,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项凯昊最害怕的还是许依一和聂莞尔在他不在的情况下碰了面。 她,这一次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躲在他的身后,让他来解决关于临安的事情。 她脱离了他的掌控,独自面对了聂莞尔。 项凯昊有些气急败坏,他这两天享受的平静,终究还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聂莞尔并没有跟他提过见过许依一的事情,在聂莞尔面前,关于许依一和离婚的事情他的处理方式总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 可聂莞尔的作为也反常,她见了许依一,又怎么可能按捺得住性子,不跟他吵呢? 一切都很反常。 更反常的是,这许依一在聂莞尔那受了气,却一声不吭? “我们聊会儿。”项凯昊牵起许依一的另一只手,回到卧室,关门。 许依一整理着手臂上的纱布,沉默着,等着项凯昊说话。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项凯昊先打破沉默,看着许依一逃避着他的眼神,一直低头捣鼓着手上的纱布。 “我明天给你妈安排了体检,在南方医院,她说胸闷,这事情可大可小,得放心上。”许依一低头,没有正视项凯昊的视线。 “还有呢?” “我不想离婚,我不想小瑜没有爸爸,你经济压力大,我也可以自己挣钱,跟你一起分担,我已经尽力给了小瑜所有的爱了,可是你的爱,我代替不了,我不想要小瑜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 这,该是许依一在最初时想要说的话,可是她从来没有机会说过,埋在心底,让自己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这才是一个女人在面对家庭变故时应该说的话。 她应该早在变故刚发生时就示弱,像现在这样想尽一切办法去挽回。 而不是一走了之。 许依一再抬起头来,迎上项凯昊的目光时,争气的眼泪恰巧从眼角滑落,委屈地瘪起嘴,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当初要是不走,你再多拉我一把,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项凯昊心疼地把许依一抱进怀里,哽咽道:“我那个时候只是不开心,过得很累很迷茫,你要是再多拉拉我,我不会离开我们的家的。” “所以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吗?我现在拉你,你会回来吗?” “我们还回得去吗?” “我听你的,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项凯昊把怀里的许依一抱得更紧,许依一靠在项凯昊的肩膀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 项凯昊几乎没有怀疑许依一的话,并不是因为相信许依一是有多爱他,而是为了项瑜。 为了项瑜,许依一是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的,包括接纳聂莞尔五年,和那即将出生的孩子。 许依一是因为新来的孩子而感到的不安才想要挽回吗? 项凯昊并没有确切过他未来想要怎么过,那是他不敢想的事情,他只希望在临安时聂莞尔不要闹,而带着项瑜的许依一一如既往的听话就好。 现在他怀里的人儿,再次给他打下了安心针,她会听他的,就像以前一样。 “她6月份的预产期,我跟她的事情,能不能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 “好。” 许依一想也没想,点头应道。 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堵在项凯昊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他翻开许依一的衣袖,抚摸着厚厚的纱布,撩开一点点边角,看到纱布里泛红的伤口,确定了伤口确实存在。 许依一一声不吭,甚至没有诉一句聂莞尔的不是。 许依一越是这样,项凯昊越内疚。 聂莞尔的脾性,他最了解不过了,这许依一单独跟聂莞尔碰面,怎么可能捞得到好处,聂莞尔久久不联系他,定也是占了便宜,卖了个乖选择不吭声。 许依一不计较,他也懒得再问责聂莞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项家老人来银城的第一餐,项凯昊带着三人在外面吃完饭,散步往家里走。 就差了一个项瑜,该是一个多美好的画面。 项奶奶幻想着,把项瑜接到银城来上学,两个老人留在银城,该有多好…… 许依一应着。 高曼发来信息,她正准备去南方医院看看宋宁,半个小时后到,让她在医院门口等着她,她一个人去会害怕。 宋宁隔壁床的又死了,高曼虽然没在场,但听起来就很可怕的样子,她完全没有顾及到许依一当时就在现场。 许依一在高曼的心里从来就是刀枪不入没心没肺的,她应该无所畏惧吧。 正好,许依一也想见见宋宁,宋宁一直都没有回她的信息,一条也没有。 第88章 最毒妇人心 许依一借口要跟朋友吃个宵夜,跟项家三口分开,匆匆赶向南方医院。 许依一在银城除了高曼,会有其它的朋友也不意外,项凯昊很少关心许依一的事情。 项凯昊只会嘴上说着,要参与到社会活动中,要去接触社会,要多交朋友,要多交对她有意义的朋友…… 但项凯昊从来不关心许依一在家以外遇到了什么事情,碰到了什么人…… 反正,像高曼那样的人,少见少碰少联系。 许依一也不跟项凯昊去争辩,并没有那种“我的朋友是对是错都由我来保护”的气性。 只是在心里嘲笑着,项凯昊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吐槽高曼? 一个自私的人,又怎配吐槽一个恋爱脑? 许依一赶到住院部的时候,高曼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远远地看到许依一来,赶紧下车锁车,一把搂住许依一的胳膊,又扯动了她的伤口。 “哎哟!”许依一一手护着手臂龇牙叫疼。 “在医院你还想碰瓷?” “我有伤!”许依一挽起袖子说。 “我靠,那渣男打你?” “那三儿打我。”许依一随口说着,两人向电梯走去。 “谁?” “临安的那个女人。” “她来银城了?你跟那渣男的事情被她发现了?不对啊,你才是原配啊,你怕啥呀,你没还手?你没挠死她?” “没挠,她怀孕了,挠不动。”就算聂莞尔没怀孕,许依一也不是会动手的性子。 “啥玩意儿?怀孕?怀谁的?怀项凯昊的?我靠,真渣啊!我靠,还没离呢,他敢要?” “小声点,我去了临安,今天刚回来。” “什么意思?你这两天没在医院?那小宁怎么不回我信息?” “他也没回你信息?” “嗯,不是,先别说小宁的事情,你跟项凯昊是怎么回事啊?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淡定啊,那贱女人都想要杀你啊?项凯昊他重婚啊!你可以起诉他们的啊,让他们坐牢啊!” “你别激动,这个社会,起诉他们费钱费力费时的,最后的结果就是离婚,撕破脸皮,那小瑜怎么办?” “你还管小瑜呢!那贱女人都踩你脖子上了,你还给她鼓掌夸她真会挑地方踩啊?” “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让项凯昊左右不是人,让项家没有脸再回到临安生活,让项凯昊和那个女人过得比我痛苦,不比起诉更解恨吗?” “哇,最毒妇人心啊!” 看到许依一胸有成竹的样子,高曼才消停下来,这才是许依一啊! 她的淡然不再是满不在乎不管不问的样子,她就算不用法律的武器来保障自己,至少,她会开始反击了。 从电梯里出来,16层,明亮的走廊上依稀着走着一两个病人,护士站的小护士抬眼,看到许依一时,又惊又喜。 “嫂子,你终于来了。” “嫂子?”高曼转头看看许依一:“你在这又撩了哪个医生?” “撩你妹。”许依一翻个大白眼。 “宁哥最近不太好,一直休息着,你们进去的时候小声点。”小护士提醒道。 “好。”许依一点头。 不太好? 隔壁床的事情再次浮上许依一的脑海里,像在脑海里又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医护的说话声…… 宋宁没有回信息,是因为“不太好”? 是有多不好,才会连一个电话一个信息也不回呢? 许依一自己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到宋宁反常的不回信息的行为。 他们之间的信息像抛出海的漂流瓶,失了踪影。 1622的门半掩着,隔壁床上住进来新的人,一个清瘦的看起来五十来岁的男人,很瘦,很虚弱的样子,脸色铁青,仰靠在升起的床头上,闭目,旁边的监护仪亮着屏。 宋宁床边的监护仪同样亮着,背对门口方向侧躺着,宋妈妈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蜷着身子伏在床边,双手握着宋宁搭在床边的手,看着宋宁的脸深思着。 许依一和高曼靠近,轻声叫了声“阿姨”,才把宋妈妈从深思中唤醒。 “小曼,依一?”宋妈妈抬眼,灯下的眼眶里闪着泪光。 宋妈妈轻抚宋宁的脸,靠近,轻声唤道:“小宁,醒醒,依一来了。” 高曼:“?” 合着,她不是人? 宋宁在昏暗的灯下,缓缓睁开眼,鼻下的氧气管压在他的脸上,勒出深深的印子。 “嗯”?宋宁哼哼着,又闭上了眼睛。 宋妈妈原本就红着的眼眶听着宋宁的哼哼声,眼泪流了下来,松开宋宁的手,抹掉脸上的泪。 宋妈妈招呼两人来到门外。 “前两天隔壁床的死了,小宁那天都没能好好睡,没休息好,之后各项指标都不好,有心衰的征兆。”宋妈妈的眼眶又再次红起来。 “你弄他了?”高曼生气地问。 “我没有。”许依一摇头,冤枉啊,她真的没有! “那现在呢?”高曼一脸“暂且信你”的表情。 “静养,看看能不能更早排到心源,只能等心源。” “阿姨,别担心,既然能安排咱们住院,心源指定是正排着的,别着急。” “我怕,我怕小宁等不到,等不到心源,就什么都没有了……”宋妈妈默默地抽泣着,双手互握在身前,瑟瑟发抖。 “等得到,肯定等得到。”许依一握住宋妈妈的手,宋妈妈反握住许依一的手,像在漫漫海中央终于抓到了一块浮木一般,得到一丝藉慰。 “我一直没敢跟他爸说,我怕他爸受不了。” “姨,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这陪着小宁?你一个人这样不行的啊!” “小宁这离不开人。” “姨,你回去洗漱一下,出去透会儿气,我和依一在这里陪着,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啊,你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着的啊!”高曼心疼地捋着宋妈妈鬓角上的碎发。 “小宁总说他养养就会好,他都睡了三天了,我三天没合眼,我怕我睡着了,他就醒不过来了。” “姨,别带这样吓人的啊,我看小宁好着呢,你听我的,回去洗漱一下,再去吃个好吃的,晚点再回来,我们在这里看着。” 宋妈妈转头看着沉默着的许依一,许依一点点头应了一声。 第89章 耍流氓 送走宋妈妈,许依一和高曼悄悄走进病房,高曼停在床头,打量着床头上的药,电脑,还有那个红色头发的娃娃。 许依一坐在宋妈妈坐过的椅子上,俯下身,把手放进宋宁的手心里,很暖很软,宋宁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紧闭着双眼。 宋宁,瘦了一些,在氧气下呼吸平稳,唇发干,失了血色,合眼时的睫毛长而密,盖在眼睑上,紧蹙眉心。 许依一伸出手,撩开宋宁额前的头发,又抚在他的唇上,轻声唤:“宋宁。” “你叫醒他干嘛呀?”高曼小声嘀咕。 “他睡三天了,该醒醒了。” “你神经,我姨说他正在养着。” “养个屁,药都没吃,养毛啊!”许依一瞥一眼桌上的药丸子,说。 “那你别弄他。”高曼拿开许依一摸着宋宁唇上的手:“一来就耍流氓啊你!” “耍你妹啊!”许依一又翻高曼一个大白眼,小声怼:“我又不是没摸过。” “我怀疑小宁这个鬼样子就是你弄的,上次就是这样,蔫不唧唧的样子,一模一样。” “真不是我……” “吵死了。”宋宁缓缓睁开眼,眯着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地看清来的人,握着许依一的手加一些些力气。 “天地良心,你好好说说,我是不是再也没有弄过你了。” “没弄过吗?”宋宁苍白的唇挤出一抹笑意。 “你看,我就说吧,你真的是,连病人都不放过!” “我……”许依一百口莫辩,假装生气地要挣脱开宋宁的手,被宋宁紧紧抓住。 “大半夜,你们来这干什么?” “干你。”许依一随口怼道。 “许依一,你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高曼一掌打在许依一的肩膀上,这话许依一是怎么好意思当着一个病人的面说出口的。 宋宁呵呵笑两声,脸色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 “你也不回信息,我一下班吃饱饱,就想着过来看一眼,正好我们一姐刚从临安回来。” “你去临安?”宋宁又蹙起眉头。 “去了。”许依一伸手抚平宋宁的眉头,说:“你妈说你一直睡,你怎么一直睡呢,药也不吃?” “吃。”宋宁指了指床尾:“帮我床摇起来。” “我啊?”高曼问:“让我摇床啊?” 高曼莫名其妙地走到床尾,嘴里嘀嘀咕咕,这体力活一向是许依一做的,这怎么,刚才宋妈妈没把她“当人看”,这宋宁还把她当工具人使唤? 床摇起,宋宁靠在床头,看一眼药:“要温水,还有药盒第一层药。” “使唤起我来了你!”高曼嘴里叨叨着,听话地把药和保温杯拧开盖递给宋宁,宋宁松开许依一的手接过水杯和药,一口咽下满满一手心的药丸子。 高曼这看到,宋宁的手一直牵着许依一的手。 “你们别告诉我,你俩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阿姨也知道的?”高曼弱弱地问完,两人没吱声,又一巴掌打在许依一的肩膀上:“你真的是没底线啊,你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一占占两锅?” “我哪又占两锅了?”许依一伸脚踢了踢高曼。 高曼这张嘴是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啊,把宋宁气死了,高曼可算一大份。 “你……踢我干嘛,敢做还不敢让人说?”高曼收起宋宁用完的水杯,放好,坐在床边,眼睁睁的又看着宋宁的手握住了许依一的手。 “你去临安做什么?”宋宁问。 “去打架,没打过,还带一身伤回来。”高曼抢在许依一前答,略有嘲讽的意思:“白瞎长那么大高个,还打不过一个孕妇。” “你去找那女的?”宋宁的眉头又蹙起来。 “去把老人接过来,正巧碰到了。” “哪受伤了?” “这。”高曼没等许依一说话,一把抓在许依一受伤的手臂上,惹得许依一又龇起牙。 “嘶,你有病啊!”许依一骂骂咧咧的,她这手伤是招谁惹谁了? “他有病。”高曼指指宋宁。 “嘶,你要不回去带孩子吧,你这张嘴,属喇叭是不是,什么事什么时候说搞不清楚状况吗?” “怪我?”高曼压低着声音,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手还牵在一起,气就不打一处来:“行行行,我碍你们眼是不是,我去酒店陪我姨去,行不行,你们什么状况你们自己清楚,我不搅合。” 高曼没等两人说话,悄声向门外走去。 “快四十的人了,说话还这样。”许依一叨叨。 “我想要躺会儿。”宋宁说。 “又睡?”许依一起身,把床摇平,把枕头摆好:“真的要睡吗?” 许依一抚摸着宋宁还挂着氧气导管的脸,不知他是因为病房太安静而放低了音量,还是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宋宁躺下,又合上眼,手心里还握着许依一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 他并没有睡着,却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活着。 许依一刚进门时,宋妈妈也是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动作,握着宋宁的手,不说话。 许依一不知该说什么,她什么都不敢说。 上一个隔壁床,死前就是在沉睡着。 所以宋妈妈才会在宋宁嗜睡时不敢闭眼,生怕她一睡着,会错过宋宁的任何不对劲。 而她在从医院离开后的三天里,对于宋宁不回消息的反常,居然没有一丝戒备,她还在离宋宁方圆几百米的地方,睡了栾翰。 这该死的! 许依一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这样的自己。 仅仅是为了她想要报复聂莞尔和项凯昊吗? 她明明就不在乎项凯昊跟谁在一起,她也可以成全他们祝福他们的不是吗? 病房里还是熟悉的仪器的声音,仪器的指夹夹在宋宁的手指头上。 这些日子就算宋宁在住院,并没有一直夹着这夹子,反倒是隔壁床的仪器一直在工作着…… 这让许依一真正感受到——宋宁,是真的需要另一颗心脏的。 第90章 真心喂给了渣狗 宋宁合上眼,又回到那个只有机器声,和偶尔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的黑暗。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安静过,没有这样为了沉静下来而努力过。 对于许依一这几天的动向他有许多问题想要问的,对于她为什么要去临安,为什么会受伤,有许多的疑惑,他想要关心的,也在努力克制着。 假装不在意,不过问,不干涉。 在那几次等待心源时又莫名其妙恢复的好转,他就是这样默默地“回来”的。 这次,也可以吗? 许依一一向不安分,所以在她和高曼消失的第一个晚上,他已经乱了阵脚,一夜未眠。 他明知这“一夜未眠”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无法克制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任由着每一种猜想和愤怒攻入他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也明明知道,许依一会做什么。 他还妄想着用一些怜悯来禁锢她,在他有限的时间里,为他的这一辈子画一个美好的句号。 只是,这个句号,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刚做好了另一个准备——也许他可以赌一把,如果能换心,他是不是能有机会像医生和所有人画的饼那样,他也可以拥有一些美好的生活。 心衰,是换心的主要条件之一。 他已经满足了这些条件,他排在那一颗颗同样虚弱而期待着、并相信能拥有美好未来的心脏里,听天由命。 如果就这样死了,他该有多遗憾呢? 他手心里握着许依一冰冷的小右,并没有高曼说的那么冷血,那么冷酷无情,她在他怀里时的温暖和柔情,不该是假的。 他只是想换一颗你那么健康又强大的心脏,来揭穿许依一温柔的表面后,是不是真如高曼所言,她就是那样的吃着碗里的还占着两个锅里的。 谁是碗里的,谁又是锅里的? 许依一的手机传出震动声,宋宁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 许依一接通电话:“嗯,今晚不回了,我住外面,明天早上九点你把爸妈送到南方医院门口,我已经安排好了,嗯,我知道,好。” 许依一挂断电话时,宋宁已经睁开双眼,正看着她。 “吵醒你了吗?” “我没睡着。” “今晚你留半张床给我吗?” “不留。” “?” “不害怕吗?” “怕你死啊?你不会忍心死在我身边的。”许依一勾起嘴角一笑,放下手机,手抚在宋宁的唇上,靠近宋宁:“一回生二回熟,我不怕了。” 宋宁抬起夹着指夹的手,把许依一的手按在唇上,又默默地合上双眼。 许依一的两只手被宋宁锁死在他的手上和唇上,动弹不得。 “你晚上去高曼那儿是吗?”宋宁突然说话,紧闭双眼。 “不去,我住对面酒店,住你妈妈隔壁。” “我妈说酒店和食堂的钱前台不收,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真的没花钱,我在那上班,算是家属福利不收钱。” “你跟你老板是家属?” “你跟我是家属。” 宋宁缓缓睁开眼,瞥一眼许依一,又轻轻闭上。 这女人的话,就连看着她的表情,他也很难分辨出真假。 这个女人脱口而出的话,亦真亦假。 “不信啊?你不是给了我好几亿么,我现在不是慢慢还么。” 许依一说完,宋宁又缓缓睁开双眼,哼笑一下:“你数了有几亿?” “目测,你那下半辈子,我差不多能还完。” “我剩下的下半辈子可长可短,长也长不到哪去,你还挺会算的。” “我喜欢长的。” “嗯。”宋宁又哼笑一下,瞥一眼眼神散发着温柔的许依一,又闭上了双眼。 宋宁的嘴角浅浅地勾起,仪器上的心率比来的时候降了一些。 宋宁没有留下许依一,按宋宁的说法是,宋妈妈巴不得24小时陪在宋宁身边,高曼和许依一的到来能让宋妈妈松一下紧绷了三天的神经,而这短暂的松懈过后,她又得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到病房。 就像那只栓在宋宁腕上的手表。 宋妈妈巴不得把宋宁捧在手心里,她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宋宁,用她的寿命来换宋宁的健康。 让他像许依一和高曼一样,去经历那些琐碎的婚姻和麻烦的人情,也不要像现在这样,面对喜欢的人失联,只能躺在病床上,期待在死前能见上一面。 在死亡面前,爱上不该爱的人,爱上没有未来的人,爱上任何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许依一没有非要留下,这个世界上更需要宋宁的人,莫过于宋妈妈。 许依一从南方医院,穿过人行天桥向酒店走去。 高曼正站在天桥上,一处因逆光没有光线被摆摊小贩嫌弃的角落。 许依一走到旁边,并肩站着。 只有对面来车时,车灯会照亮她的脚下,一闪而过,又暗下来。 两人的身后,是暄暄嚷嚷。 “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吗?”高曼突然说话。 “我真的没有弄他,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许依一还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下去。 “小宁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小混混,你不能把你喜欢年轻小伙子的精力放到他身上,你有栾翰不就够了么,你老弄小宁有意思吗?” “我……”许依一一时无言以对,她确实没有再做什么,她每次见完宋宁后,宋宁都是好好的…… “许依一,我身为你的朋友,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平时玩的花花绕绕的,我也没怎么干涉吧,但,身为朋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不弄小宁。” 没有喝酒,高曼哽咽着,说着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带着一丝恳求,和一丝抗拒。 高曼说的话,许依一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你不知道宋宁家这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吧,宋宁很久没有用心交过朋友,就算他以前会玩,但他现在根本经不住你勾引他的,你自己当妈的,你不会不理解我姨的担心吧,就以你现在这样,能活活把宋宁气死,直接把他送走。” 高曼的话像针一般扎进许依一的心脏,生疼。 “我对宋宁,就不能是真心的吗?”许依一的声音很小,很虚,没有底气。 “你有真心吗?你没有,你对谁都那么没心没肺的,你怎么可能对小宁那样床上都不行的人有真心?”高曼转过头,看着比她高的许依一,早已泪流满面:“我心疼我姨,就算小宁活不了,我也不希望是因为你。” “我知道。”许依一想要解释些什么,话却卡在喉咙里,酸了鼻头。 就连许依一自己都没有认真的想过,自己是否还有真心。 真心,是个什么鬼东西? 她的真心,早就喂给了项凯昊那只渣狗了吧! 许依一轻笑一下。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有真心,又怎么拿得出真心呢? 又会有谁会相信,她会有真心呢? 许依一抬手拍拍高曼的抽泣的背,说:“我知道了。” 不就是真心嘛,如果真心还有用,她还可以再长出来的。 第91章 卜卦 许依一站在天桥上,在喧嚣中站了许久,听着高曼吐槽范雨夫,具体说了些关于范雨夫要的那10万块钱,高曼还是没有借出去,范雨夫说如果没有那10万块钱,他公司的资金周转不过来,从下个月起就付不了孩子的生活费了…… 那么,高曼的真心呢? 所谓的真心,真的有用吗? 当男人手握着那些真心的时候,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蹂躏它,考验它,质疑它。 当手中的真心没有像他想象中完美的时候,又掐死它,再换一个更新鲜的,他以为会更完美的。 高曼说的真心,就是这样被范雨夫掐在手心里,又不让它死,也不愿意看着它好好的活。 许依一想,宋宁需要的不是她的真心,而是一颗真正的心,一颗新鲜又健康的心。 —— 第二天一早,许依一在体检中心约的9点体检。 许依一八点就来到宋宁的病房,小护士正好交接班,匆匆打了声招呼。 宋宁的主治医生刚好在查房,许依一默默地站到角落,听着。 “心源的事情急不来,流程很多,关系到的方面也很多。”医生安抚道。 “有什么途径可以加速流程吗?”比如充个vip什么的。许依一的后半段话没有说出口,多少觉得有些轻佻。 “没有。”医生瞥了许依一一眼,哪里冒出来的人。 “比如,家属也签个器官捐赠之类的。” “没有。”医生说。 “别闹。”宋宁打断许依一还想要继续的话,这些话,宋妈妈在临安时就已经问过了。 所有那些要换心的孩子的家长都向医生问过同样的话。 “用我的来换可以吗?” “我们花钱,我们花更多的钱可以吗?” “如果医院需要,我们随时可以捐赠任何器官,只要现在能给我家孩子换上一颗好的心脏” …… 如果可以代替生老病死,那天堂上,站满的都是遍体鳞伤的妈妈——为了让孩子活下去,妈妈会在人间滚过荆棘,只为留下一条更好走的路。 可这许依一是怎么回事? 等着医生查完房离开,宋宁喝了几口粥,服下药。 宋宁的脸色相比昨天又好了些。 “你不是挺早就排着心源了,怎么还没排到你?” “要走很多流程,也有些人害怕了,不想捐了。” “不是脑死亡了才会捐,还怎么害怕了?” “得尊重家属的意愿。”宋宁瞥一眼在旁边削着水果的宋妈妈,他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你不是要体检吗?” “还没到时间,我也去签一个器官捐赠去。” “别闹。”宋宁说。 “签一个,跟他们以表诚意,以心换心。” “他们左右不了这些事情。” “不是你说的他们说了算吗?”许依一指了指天上,又朝下指了指,轻佻一笑:“就跟他们先借一个,到时还他们就是了。” “他们还能听你的?”宋宁呵呵一笑。 “这不是交易么,他们给我一颗心脏,我还给他们的可不止一颗心脏,我眼角膜也好着吧,我不抽烟,我肺也好着呢,我再把酒一戒,我这身强力壮的,他们不亏。” “行行行,你的话他们肯定听到了,但你不用这么做。”宋宁勾起唇笑笑,眼前的人儿天真得都不像他认识的许依一了。 “别不信啊,我们以前看过的第8号当铺还记得吧,我们身边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神存在的。” “你说什么呢你?” “我是说,姐姐我掐指一算,心源就在路上。” “妈,你把这卜卦费付一下,五块,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属诈骗。” “不用,你亲一下就行,谈钱伤感情。” “滚呐!”宋宁小脸一红,瞥一眼许依一:我妈在呢,能不能收敛一点。 “遵命,那本宫额……小的就去上班了。”许依一翘起嘴角一笑。 “退下吧。”宋宁呵呵笑着,挥挥手。 看着许依一离开,宋宁坐靠在摇起的床头,捣鼓着手机,许依一消失的几天并没有给他发过信息,只有那一条“准备上班了”,没有关注他是否还活着,也没有关心他为何没有回信息。 如高曼所说的,她随时都能从某个男人身边抽身离开。 从他身边也一样。 不可否认的是,许依一卜的卦是合他胃口的,无望的尽头是玄学。 许依一的话不仅在宋宁的眼前点起一束光,也在宋妈妈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住进了母子俩身体里的乌云被许依一拨开,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 “许依一说的那个当铺是什么?” “以前我们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只要找到第8号当铺,无论任何需求,都能够如愿以偿,但必须付出等值的代价。” “那跟器官捐赠有什么关系。” “她可能是想说,她也签一个,这样会不会显得有诚意一点,心源会顺利一点。” 宋妈妈没说话,低头,把盘里的水果切成块。 这样的念头谁没想过呢?那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笑话罢了。 “她是为了哄我开心,她没那么傻会相信这些东西。”宋宁笑笑解释。 “嗯。”宋妈妈挤出一个微笑。 她倒希望许依一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神在看着他们,在看着她,神会想要些什么,才能给她一颗健康的心脏呢? —— 因为职业性,江敏在南方医院安排了专业的陪检,平时用于带有一定的经济实力的vvip客户在体检中心做检查,便于节省客户时间,更有效的服务客户,提高服务质量。 九点,许依一在医院门口从项凯昊的手中接到项家两个老人。 项凯昊对许依一十分放心,放心得没有多问一句关于体检的事情,做了什么项目?花了多少钱?几点结束? 一句话没说,就去上班了。 许许一和陪检领着两个老人进走体检中心。 陪检是个小女孩,大学生,兼职做陪检,从大一开始,到大三,已经有三年的经验。 关于许依一和江敏的关系稍微听过一些传言,好的传言就是许依一很好说话,不好的传言就是听说她跟江敏在一起许多许多年…… 还有一些传言就是,许依一吊了江敏十几年,这姿色何德何能,哔哩吧啦…… 第92章 有人吃屎了 眼见为实的是,许依一很好说话。 体检中心男科女科分开,许依一带着项爷爷,陪检带着项奶奶。 对于这vvip的服务,项奶奶十分满意,几乎不用排队,跟在陪检的身后,畅通无阻。 陪检的“业务能力”比许依一要好一些,提前先做完了检查坐在餐厅里吃着早餐。 “小妹,你和我们家依一是同事啊?你看起来很年轻。” “依一姐是我老板,她给我发工资,我就是个兼职。” “她是老板?” “我是做兼职的,陪一次收一次钱。” “噢。”项奶奶还有些失望。 “我做这是赚小钱,依一姐那才是赚大钱的!” “切,她上的班能赚多大的钱?”项奶奶不屑笑笑。 “听说,她现在手上那单,最少能赚50万,屁事都不用干,就能净赚50万。” “50万?她做的什么能一单赚50万?” “那是她手上的资源,我们这种小孩子拿不下来。”陪检摇摇头,没打算继续说下去,那事儿,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奶奶看起来并不清楚许依一的工作内容,也不好再多说下去。 50万,这让项奶奶对许依一有了大大的改观。 一单50万,两单100万,一天一单,一个月1500万…… 体检结束。 “妈妈,我医院还有些事情,你跟我爸打车回去,你们在附近逛逛,我忙完再回去。” “好好好,你忙你忙,好不容易有工作了,是应该忙一点的,不用管我们,你该忙就忙着,晚上我跟你爸做饭,下班回来吃饭。” “好的。” 送走项家两个老人,许依一也没想明白,这项奶奶的态度怎么会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热情得让她头皮发麻。 许依一回了一趟酒店,退掉她住的房间。 朱陈静和另一个女生换了一间双人标间,住在一起更加方便监督对方。 再回医院打个卡,在江敏面前溜达一圈,假装有在努力工作的样子。 傅美美和朱陈静的周期进行得很顺利,手术时间定在周六,说明,周六许依一还能再收到一笔款。 反而,现在钱对于她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她要的,是一颗健康的心脏。 许依一反手在微信小程序上完成了器官捐赠登记,开心地从医院出来,穿过人行天桥,小跑到1622。 宋宁拉着半边帘子,为隔壁床的瘦大爷挡着光,许依一进来时,还多看了一眼,仪器在动着,胸口在动着。 没死。 宋宁背对着门,睡着,也并没有睡着,他听到许依一的喘气声,缓缓睁开双眼,把手从宋妈妈的手里抽出来。 宋妈妈正趴在床边睡着,宋宁抽出手来,把宋妈妈惊醒,见宋宁醒着,按着胸口平静着心跳。 “下班了,我过来蹭个饭。”许依一笑笑。 “哪有你的饭。”宋宁轻轻翻个身,宋妈妈默契地摇起床头,拧开保温瓶,右手拂过杯口试探温度,递到宋宁手上,宋宁抿一小口,又递回宋妈妈手里。 这是十几年才培养出来的默契吧。 “阿姨,要不下午我在这里陪着,您回酒店好好睡一觉,晚上六点来换我。” “小宁身边离不开人……” “我懂,我保证寸步不离。” “妈你回去睡会儿吧。” 宋宁出声,宋妈妈才点头离开。 许依一的出现,让宋宁多少活过来了一些,不再像新前几天那样蒙头大睡。 宋妈妈甚至在怀疑宋宁是在跟她赌气,他是不是不想做手术害怕换心? 还是因为跟许依一吵架了? 所以前一晚高曼从医院离开去酒店找她时,她向高曼哭着诉说一番,一股脑的把她的崩溃和纠结灌进了高曼那脆弱的心灵,高曼独自消化后,将一切都归咎到许依一的头上。 许依一接受了高曼的谴责。 宋妈妈通过高曼把话转给许依一,她大可转身就走,这样,宋宁可以回到过去几年平静的生活,独来独往,活在他网文的世界里。 相比那些爱情什么的,宋宁,至少得先活着啊。 可许依一又来了,她用她的方式把宋宁从那三日的颓废不振中摇醒来,宋宁的气色明显地变好了一些。 —— 相比许依一,项凯昊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因周末许依一突袭临安,聂小朵还伤了许依一,聂莞尔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项凯昊交待过她的要带项奶奶去的医院查一查胸闷的事情她一直没有落实,在从项家离开后,聂莞尔赶紧联系了项家附近的医院,挂了个内科。 一大早,送完聂小朵上学,聂莞尔就赶到项家,敲门没有回应,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许依一还在?所以他们不敢开门?不敢接电话? 这可把聂莞尔气得够呛。 她捶门大喊,大骂许依一,屋里依然没有动静,住在对门的栾翰后妈实在受不了,才告诉她,项家老人去银城找他们儿子去了。 去银城? 这彻底激怒了聂莞尔,反手一个电话打给项凯昊。 项凯昊接到电话时,刚把两个老人送到南方医院,齐利开着车正往公司方向走。 “项凯昊,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大清早的,你吃炸药了?” “我感觉我吃到屎了,恶心!”聂莞尔站在项家门口吼道。 栾翰后妈家的门还留了一条缝,偷偷地关注着门外的女人发疯。 “一大早你恶心就算了,你还恶心我,有意思么?”项凯昊在电话的另一头声音低沉,像怕被谁听见而压低了声音。 “许依一那贱人在旁边是吗?你们俩在一起,所以你不敢跟我说话是吗?” “我在上班的路上。” “你妈呢?你爸呢?你叫我带你妈去做检查 ,结果呢?你叫许依一来把他们带走了?” “我没叫。” “你没叫?你没叫许依一她闲着没事大老远的跑来接你妈?项凯昊,你真的是,太让我大开眼界了,把我丢在临安,你们全家都去了银城,是吧,我跟肚子里的孩子你都不要了是吧!还叫我搬出去?好啊,我搬出去,你再也别想见到我了,一尸两命你等着看好了。” 项凯昊还没来得及说话,聂莞尔举起手机砸在门上,反弹到她的脚边,站在门口哇哇大哭起来。 栾翰后妈在门后,默默地拉上门。 楼道上回荡着聂莞尔凄厉的的哭声。 第93章 人工心脏 聂莞尔大吵项家,又无人应答的事情在栾翰后妈的小群里传开。 同时,小区里的三姑六婆群和栾翰家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也悄悄传开。 栾翰看到家庭群时已经是中午,截图发给许依一时,许依一正好从医院打卡下班出来,心情大好。 以项凯昊的尿性,他定是不会向聂莞尔解释接走项家老人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只要聂莞尔兴师问罪,项凯昊只会恼羞成怒,把事情引到另一个层面,比如“你这么闹有意思么?”“你说这些话有意义么?” 到底什么事情才叫有意义? 对于项凯昊来说,默不作声只做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给他添麻烦才算才有意义。 聂莞尔大闹项家的事情,当天下午就在小区群里散开,多事之人还艾特了项凯昊,大家都窝在手机的另一头等着看好戏。 项凯昊再给聂莞尔打电话时,电话已经无法接通,聂莞尔,也跟他玩起了失联。 项凯昊的背脊又一次开始发凉。 他并不担心聂莞尔所说的一尸两命,聂莞尔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伤害自己的人。 他担心的是,那小复式里的家具他也许又要再花钱再置办一套新的,他的手机里也许又要收到一条又一条的消费信息…… —— 栾翰总算拿捏到了许依一的“一丢丢”要害,他清楚明白了许依一需要他的也许是他在临安留下的“人脉”,所以当他看到家族群里关于项家的信息时,毫不犹豫地截图发给许依一。 栾翰也学聪明了。 许依一在要他回临安前主动找他,在临安时又跟他保持着距离。 为了让他做什么时,许依一会先做些什么,这就像交易。 她居然开始跟他做起了交易。 那就做交易! 栾翰用一个截图换来了许依一的一顿晚餐,晚上六点,约在栾翰学校附近的某个餐馆。 许依一在陪着宋宁在1622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宋宁大多时间在睡着,许依一在手机的工作群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查看着酒店里的监控。 偶尔抬眼时,宋宁正睁着眼睛看她,两人相视一笑,随口问一句喝水吗上厕所吗……宋宁摇头。 一动就累,一累就喘,一喘就更想睡…… “看什么看,要睡就好好睡,不睡就起来更你的小破文去。”许依一再抬眼,宋宁又睁着眼,正看着她。 “你知道器官捐赠是什么意思吗?” “我快四十的人了,我怎能不知道?” “那你怎么敢?” “又不是让我现在捐,那不是得等我死了才捐么。” 许依一的话引来了隔壁床的侧目。 死亡,对于一些在病中的人来说是忌讳的,害怕,却又非面对不可。 许依一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又有什么资格开口闭口的都是死,又满不在乎的样子? “死了,就什么都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有意义。”许依一放低音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要是死了还能有点用处,不也挺好的么。” “那么不怕死?” “更怕你死。” 宋宁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张开。许依一乖巧地把手合在他的手心上,微微一笑。 “那你知不知道,就算我能换心,我还得过排异那关,我得终生服药,我不一定能像他们想的那样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们能排到,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们要你死,你活不了,他们都想让你活,你也死不了。” “他们”,成了许依一把宋宁从死亡的恐惧中拉回来的一条绳子,她死死地攥着绳的这一头,时不时攥一攥,生怕他死了。 “那,他们,还给了另一条路。” “死路不算。”许依一微微一笑,堵住了这条路的方向。 “不是。”宋宁被许依一的话堵得愣了一下,呵呵一笑,说:“人工心脏。” “怎么人工法?智能的?装芯片?机器人那种?”这可不兴换啊,冰冰凉凉的,她不喜欢。 “呵呵,你科幻片看多了。” “临安这两年做过几例,临安的医生过年的时候叫我回临安会诊,我没去,南方医院还没有做过,他们会诊过,我妈没同意。” 许依一低头查着手机,输入“人工心脏”,弹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玩意儿”接在心脏下方,连接两条线和便携电源,24小时佩戴供电。 “24小时?佩戴供电?”许依一嘴里嘀咕道。 “嗯。”宋宁应声,注视着许依一的每一个微表情。 “这不就跟我们随身带着手机差不多的性质么。”许依一快速地刷着关于“人工心脏”的信息,几乎都是正面的,哪几个例子术后生活多美好之类的…… “差不多,也就这个意思。”宋宁应声。 “看看,这多好,手术只要5个小时,第二天就能下床了,再看这个,能蹦能跳的。”许依一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说。 “那是个小孩,恢复得快。” “谁还不是个小孩了。”许依一关掉手机,抬眼看着宋宁。 宋宁知道许依一说的案例是个小孩,就说明宋宁也查过相关的信息,而他了解的,肯定要比她当下刷到的信息更加全面。 医生会诊过,肯定也跟他和宋妈妈说清楚过利弊,这人工心脏,肯定是有弊端,宋妈妈才不愿意做的吧。 许依一在脑海里快速分析着,她要说出口的话该是站在医生那边,还是宋妈妈的那边。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要站在他的那边。 “假如是我,我会听医生的。”许依一抿抿嘴,坚定地看着宋宁。 “噢。”宋宁点头应声,合上眼,握着许依一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 他是不是也在权衡利弊,是不是也在参考着他人的意见。 还是,他只是需要一个人站在他的那边,来支持他的决定。 他并没有说他想要怎么做。 许依一居然有一些后悔,她应该关心的是他想要的是什么生活,而不是她想要的,有他的生活。 第94章 不合拍 下午六点,“交接班”。 许依一走的时候宋宁正睡着,跟宋妈妈无声地打了一个照面,悄悄离开。 高曼说过的话,还是让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 是许依一对宋妈妈的。 许依一打电话给项奶奶,说有事不回家吃饭,晚点回家,会回家,今晚一定会回家。 许依一坐地铁来到栾翰约好的餐厅时,栾翰早就在餐厅里等着,旁边还坐着在攀岩区见过的那个女孩。 那个喜欢栾翰的女孩也在,倒也让许依一意外。 “姐姐好。”女孩乖巧地冲着栾翰打招呼。 “你好。”许依一多少有些尴尬。 女孩低头,拆开独立包装的碗筷,用开水冲洗干净,摆到栾翰面前,又打开栾翰面前的碗筷,继续操作。 “你去换药了吗?” “噢,换了。”许依一点点头,自己拆开碗筷:“吃的点了吗?” “点了。” “噢。”许依一又点点头。 三个人,倒是拘谨起来了。 许依一坐在两人的对面,抬眼瞥到栾翰和女孩紧靠着,研究着女孩手机里的视频。 女孩手机里全是栾翰的视频。 栾翰在攀岩区的小视频做得还算顺利,缺不了女孩的帮助。 女孩在许依一消失的那几天陪在栾翰身边,帮他拍视频,剪视频,喝酒…… 当看着栾翰跟与他同样大的女孩在一起,又比她想象中更般配时,许依一还是会心痛一下。 他果真,能从他的信誓旦旦中快速的开始另一段感情的。 谁都可以这样,爱的时候可以很爱,遇到另一个人时,可以更爱。 她自己也一样。 她原本还会有一些内疚,就算栾翰在甩了她一巴掌之后,她还是愧疚,相信了他关于他从小就爱着她的话。 这样也好。许依一轻笑一下。 “你笑什么。”栾翰抬头,微微笑着,勾起嘴角,像第一次在项家小区门口再见到他时的样子,年轻又满是活力,眼神清澈。 “我笑我自己。”许依一又低下头,刷着自己的手机。 无事,她的手机里,根本就没有人找她。 这样也好。 栾翰靠到椅背,避开女孩的视线,掏出手机,给许依一发信息:你不问问我,她是不是我女朋友吗? 许依一抬眼,看看栾翰,正挑眉看着她。 许依一:她是你女朋友吗? 栾翰:不是。 许依一:那你要加油了。 栾翰:她追的我。 许依一:那她要加油了。 栾翰:你一点都不吃醋吗? 许依一:你非得让我来找你,是为了让我吃醋吗? 栾翰: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许依一:你开心就好。 栾翰:我想要你。 许依一再抬眼,栾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避开女孩的视线,表情认真,张嘴无声:我想要你。 许依一锁屏手机,勾起一侧嘴角,闪过一丝坏笑。 “妹妹,你跟小翰在一起多久了?”许依一问。 “啊?姐姐,我们,我跟栾翰没有在一起啊,他……他说他有女朋友了。” “他有女朋友了你还跟他出来吃饭?” “他叫我出来……做视频的……” “只做视频?”许依一勾起嘴角坏笑,瞥一眼对面咬牙切齿的栾翰,跟她玩这一套,他还嫩着呢。 “额……那做……什么?”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害羞地红红脸,小手放到桌下碰碰栾翰的腿,向他发出求救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许依一转脸看向栾翰,两人四目相对。 许依一赌了一把,宋宁把她架在这女孩面前,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让她知道他有女孩在追吗? 幼稚! 他敢在这女孩面前,承认他和她之前曾有过的关系吗? 他不敢。 他还太嫩了! 许依一勾起嘴角坏笑。 栾翰确实没敢再说话,他又低头发信息:我想跟你做。 “妹妹,小翰骗你的,他没有女朋友。” “?” “?” “他们已经分手了。”许依一挑眉,笑道:“是吧,小翰,她背叛了你,你打了她一耳光,你们分手了。” “许依一。”栾翰打断许依一的话。 “前两天,是吧。”许依一笑着说。 “许依一。” 许依一的话,把栾翰的计划打乱,他预演的情节不是这样的。 栾翰想要的是,许依一会吃醋,她会阻止他跟别的女生交往,她明明就还需要他,要留住他,他对她来说不仅仅只是睡那几觉的作用。 许依一应该在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他身边时,会有危机感的。 一旦他有了别的女人,她就没有办法再利用他了。 可许依一说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打在她脸上的那个耳光,他以为她不在意的。 许依一说过,她们不能确认关系,那她说他们已经分手,是说明了她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栾翰一声一声地阻止许依一的话,他确实不愿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女孩面前揭开,他清楚在外人面前揭开他们的关系,许依一会做何反应。 那一巴掌打在许依一的脸上,解了他当下的恨,却也让他陷入内疚中。 许依一正处在婚姻的破裂处,他应该再等等她,再给她一个机会,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许依一收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一顿饭吃下来,很尴尬,三人各有所思,沉默不语。 从餐馆里出来,女孩不愿意再跟这两个一直交替眼神的人再待在一起,识趣先行离开,留下许依一和栾翰两人,默默地向地铁的方向走去。 “你回哪里?” “回家。” “你们还睡一起吗?” “不知道。” “不知道?”栾翰停下脚步,许依一并没有停留,他加快脚步跟上:“你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婚?” “不知道。” “你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跟她说我没有女朋友。” “你确实没有。” “许依一,你不要这样折磨我了。”栾翰拉住许依一没有受伤的手臂:“在临安我打你了,我跟你道歉。” “不用道歉,你打得我挺舒服的。”许依一抬眼,看着栾翰。 “哪有挨打了会舒服的?” “我心里舒服,是我错了。” “我们和好吧,我等你离婚,我不闹了。” “你没闹。”许依一继续向前走着。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我叫你认认真真的交个女朋友,开开心心的做你的大学生,你也没听。” “我跟你在一起就是认真的,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你跟那个女孩试试,你也可以很开心的。” “我试过了,我以为我可以,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你。” “试哪了?” “哪都试了,我跟她不合拍,真的不合拍。” “什么不合拍?”许依一一时之间,并没有理解栾翰所说的试的是什么,是哪里不合拍? “我睡她了。” “噢。”许依一看着栾翰不耐烦的解释着他跟那个女孩的关系,心居然痛起来。 第95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 许依一再停下来,转头看着翰栾时,两人四目交对。 许依一这才明白栾翰说的试过的不合拍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可他,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把那个女孩带出来见她,他连那个女孩的名字都没有向她介绍,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又怎么当着她的面,再演一出戏? 许依一一时之间,又不理解栾翰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想试着好好跟别人在一起的,我试过了,我试了几天,我以为我可以的,但是你一找我,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找你?” 许依一回想着,是她在断联之后,又主动地联系了栾翰,让他回了她的酒店房间,陪她回临安。 如果她从那个时候就此断开联系,栾翰已经开始重新开始生活了。 她得是多自私的人,才会为了自己,又一次把栾翰拉回她的这淌混水中。 “我可以听你的,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婚,你想要我在临安帮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我不需要。”许依一摇头。 “你前两天还说需要我。” “现在不需要了。” “你不离婚了吗?” “我离,但是我可以自己解决。”许依一躲开栾翰的眼神:“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 “姐……你是不是生气我带别的女人出来,我跟她说清楚了,我跟她就只睡了一次,她也原谅我了,是我心情不好喝多了发生的意外,我跟她没事了,她现在只是帮我剪视频而已。” “睡了就好好在一起。” “我今天叫她出来就只是想让你吃我的醋的,我跟她已经说清楚了。” “栾翰,我离婚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我也不用你在临安帮我再做什么了,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许依一后悔得巴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栾翰根本就不知道,许依一想要他做的是什么事情。 她想要跟栾翰继续保持着关系,等到项凯昊和聂莞尔撕破脸,留在她身边时,再让她跟栾翰的事情在临安暴出来,让项家老人再也无脸回到那个小区,让项凯昊在邻居面前戴上那绿到发黑的帽子。 而许依一却忽略了,在她与项凯昊和聂莞尔的关系里,栾翰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只是爱着一个他喜欢了许久的人,一个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碰的人。 栾翰只是一个受害者。 他给过她那么多的快乐,而她能带给他的,只剩下痛苦。 许依一清楚得很,就算她的目的达到,她也不会再回到栾翰的身边。 让她想要迫切地结束这一切的人,是宋宁。 她期待自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同样期待栾翰可以开始属于他与别人的新生活。 那么,她就应该放手,让栾翰走。 不欢而散。 栾翰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许依一要一个确定的结果,许依一肯定是生气了。 许依一生气,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 许依一再一次从他身边抛下一些狠心的话,“决绝”地离开。 但,等过不久,她肯定还会再找他的。 因为,他手上还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信息,他没有告诉许依一。 栾翰低头掏出手机,他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他的后妈后续八卦的信息。 聂莞尔在项家门口嚎嚎大哭许久,后妈实在没忍住,又打开了门,“劝”着聂莞尔。 关于聂莞尔的事情后妈也是知道一些的,她自己也是上位的二婚,看事情正好跟聂莞尔站在同一个角度上。 孤立无援的聂莞尔正好得到了一个“军师”,并在“军师”的支持下,开始反击。 而这反击方式,在栾翰的手上。 聂莞尔丢掉一切,来银城,为了她后半辈子的幸福。 那么,许依一就一定还会需要他,会再回来找他的。 许依一回到家时项凯昊应酬还没有回来,餐桌上还留有一些剩饭剩菜,项家老人热情地招呼着她还要不要再吃一点,甚至,削好的水果端进了他们的房间。 趁着项凯昊还没有回来,许依一早早洗漱完,关灯,假装睡觉。 项凯昊回来时,有项奶奶招呼着,与她无关。 聂莞尔在临安爆炸并在小区群里传开的事情,谁也没有跟许依一提,项凯昊和项奶奶默契地将聂莞尔的事情封锁在临安,把平静和美好留在银城。 —— 翌日,许依一准备上班时,项凯昊特意早起,前晚他让齐利把车留给了他,打算开车送许依一上班。 这一举动,把许依一吓了一跳,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项凯昊开着车,许依一坐在副驾。 平时,她自己坐地铁上班时,还能听着音乐刷刷手机。 坐在项凯昊的车上,她浑身不自在,手机拿在手上,眼睛看着窗外不说话。 “你说你上班的公司,是以前的医院?”许久,项凯昊才开口问。 “嗯。” “我妈问我了,问我你上什么班能赚那么多钱。” “赚什么钱?” “她说,昨天一起做检查的你的同事说,你一个单能赚50万。” “呵。”许依一这才想起来,昨天项奶奶突变的态度,原来是因为那个陪检妹妹跟她说了医院的事情? “这工作不正规吧。” “差不多吧。” “平时小心一点,多点防备心,别老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嗯。”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你要注意一点,咱们家不需要靠你赚钱,只是想让你有些事情做,多交交朋友,你这工作交的朋友都不是什么好人吧……” 许依一心里冷笑。 这份工作,早在他们因裸照分手后,再到结婚前,她就已经入行,项凯昊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份工作的具体内容,也从来不过问这工作能否赚钱。 这一次,怎么倒关心起这份工作的事情来了? 他应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她的工作有违伦理,不被社会及法律认可,之类的。 果然,他确实是在指责着。 许依一冷笑,在项凯昊的世界,伦理?法律认可?都是笑话吧。 难不成,是因为钱? 项奶奶在背地里对许依一指责最多的莫过于是许依一不上班不工作不赚钱,才导致于一大家子的经济压力全压在项凯昊的身上。 项凯昊除了项家老房子,小复式,就只剩下一在临安的一辆车,唯全款的房子还只在项瑜一个人的名下。 项奶奶心疼极了,看着许依一整天整年地带着孩子在家里到处“游玩”,去公园,去游乐场,去动物园,还得花很多的钱去学画画钢琴搏击等等。 许依一从来没有赚过一分钱,却花钱如流水。 第96章 “局外人”的果断 项凯昊的话,许依一从左耳听完,又从右耳放了出去。 她赚的钱,跟项家有毛关系。 切! 许依一回到医院,约好傅美美回医院做例行检查,一切顺利,取卵手术安排在周六,n婚老公到时会一齐出现,她会再收到20万的费用。 心情大好。 许依一趁着江敏办公室里没有人,偷偷敲开江敏的门。 “哟,还会敲门。”江敏戴着老花镜,抬头看到敲门的人是许依一,呵呵一笑,取下眼镜,等着许依一说话。 “万一你正玩得开心,不好打扰您的‘雅性’。”许依一嘻嘻坏笑道。 “你以为我是二十岁出头,天天有‘雅性’?” “您老人家老当益壮。”许依一坐到江敏办公桌的对面:“有个事情想咨询一下您老人家。” “说。” “我住南方医院的那个朋友,他心脏不好,本来是想换心脏的,但是一直没有排到合适的,听说,有人工心脏,可是我查了一下,现在人工心脏的案例好像挺少的。” “那你是想问我什么?” “人工心脏,靠谱吗?” “妹妹,我是做生殖的,你问我啊?” “哥哥你懂的多嘛。”许依一讨好一笑,浅浅撒个娇。 “医生怎么说?” “听说,医生是有会诊说可以做人工心脏。” “那是家属不愿意?” “嗯。” “你朋友家经济条件好吗?” “一般般吧,小康。” “是哪种小康?” “普通人的小康,不是你们那种随手几套银城房产的那种小康。”许依一翻个小白眼。 “那你朋友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做人工心脏,你了解过吗?” “没有。” “医生只会帮病人做生与死的决定,当一条路是死,那他给你指的另一条路就绝对是唯一可能活下去的路。”江敏说完,思考片刻,问:“是你很好的朋友?” “嗯。” “并不是所有的心脏病都适用人工心脏的,无论是换心还做人工心脏,都要过很多排异和适应的难关,风险是同等的,换心要等心源,心衰的病人最经不起的就是等。” “明白。”许依一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明白,点了点头。 “你朋友要做什么选择,前提不都得是得在死前,先活下来么。” “明白。” 江敏的话点醒了许依一:得在死之前,活下来。 那宋宁在等什么什么?宋妈妈在等什么呢? 许依一从江敏办公室出来,直接跑到南方医院住院部1622。 到病房时,隔壁床又空了。 宋宁还是躺在床上,宋妈妈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表情凝重又忧郁地看着睡着的宋宁。 这几天,宋妈妈都是这样的表情。 “阿姨。”许依一轻轻唤回宋妈妈的思绪。 听到许依一的声音,宋宁的手悄悄从宋妈妈的手心里脱开,侧过脸,闭眼躲开许依一声音传来的方向。 “依一来了。”宋妈妈松了一口气,那忧郁还烙在眉心。 “我刚忙完,过来看看宋宁。”许依一悄悄走到床边,宋妈妈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像是刚谈过什么事情。 宋妈妈见宋宁不搭话,识趣说道:“你们聊吧。” “噢。”许依一乖巧点头。 宋妈妈绕开许依一走出病房。 许依一站在床前,光从窗外照进来,把阴影投在宋宁的脸上。 宋宁闭着双眼,都能感觉到来自阴影的压迫感,忍不住睁开双眼,双眼泛红。 “吵架了?”许依一小声问。 “没有。” 许依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阴影从宋宁的脸上移开,光刺得他眯起双眼,许依一快速地偷偷地在他唇上小啄一下,又缩回椅子上。 宋宁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 “又活一天,真好。”许依一笑笑。 “又少一天。”宋宁有气无力地接话道。 “等不到心源,我们就做人工心脏呗,心源那玩意儿,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咱求人不如求己。” “那你的器官捐赠不是白签了么?” “不白签,万一我先死,你用我的。”许依一挑眉笑笑。 “话别乱说。”宋宁轻声责怪:“不再等等你那奇奇怪怪的神了吗?” “可能是你那卜卦费没给到位,那两位神不搭理我。” 宋宁无奈又宠溺地笑笑,没有接话,搭在床边的手张开掌心,许依一把手合在他的掌心里,靠在床边柔声说:“活下来,好不好?” “好。”宋宁点头轻声应道,又闭上双眼,眼泪从眼角流出来,渗进枕头里。 宋宁与宋妈妈的谈话在许依一来之前的五分钟刚结束,针对他们要不要做人工心脏,要不要再继续等心源,还是再养养,宋宁也许也能像过去那样又好转了。 可每天查房得知的结果是,他并没有好转。 他也感觉到了,他躺着的这几天,并没有让他更舒服一些,他一动就累,一动就喘。 他胸腔里的心脏,终于还是吹响了与死神之间赛跑的哨声。 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宋妈妈说,我们再等等心源,我们都等了很久了,也许,今天、明天、马上就有了; 宋妈妈又说,我们做人工心脏吗?可是24小时要通电,以后,每一分每一秒宋宁仍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他会像一台机器,无法断电。 宋妈妈的焦虑无数倍的向宋宁原本就不平静的脑海里灌入,扰得他更无法决定。 是等心源,还是直接做人工心脏,还是等死? 宋妈妈无法做决定,而宋宁无法平静。 他需要的是一束光,照向他下一步要走的方向。 许依一来得很及时,她说求人不如求己,那就不等了。 有时,太多的犹豫和纠结缠绕,差的就只是一个决定的声音。 当局者迷,才会害怕每个决定都可能会是错的,宋宁和宋妈妈无法承担每个坏的结果。 而许依一这个“局外人”,只需要站在一旁哭哭笑笑,当床清空后,她又可以回到她的生活中,过她自己的生活。 她原本,就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宋宁手里抓着许依一一贯冰凉的手,要做这个决定有多难呢? 手术台,是他这辈子最害怕去的地方。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那些灯和手术器皿碰撞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像梦魇一般,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他一闭上眼,就能听到能看到。 还有icu里那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小房子里,耳边尽是那些人痛苦的呻吟声和仪器运转时发出的“嗡嗡”声…… 他,不愿意再承受这样的痛苦的。 可是,为了活下去。 他答应了许依一。 第97章 要结果不要过程 许依一再从病房里出来时,宋妈妈正坐在护士站前走廊上的横凳上,仰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一墙之后,病房里的宋宁,也同样,静静地睡着了。 宋妈妈几天下来,比一个月前刚来银城时憔悴许多。 许依一坐到宋妈妈旁边,轻轻把宋妈妈的头扶到肩膀上,抚摸着她泪湿的脸,没有说话。 耳边,又传来宋妈妈低泣的声音。 一会儿,宋妈妈停止哭泣,从许依一身边坐起身子:“你要走了吗?我进去看着小宁。” “阿姨,我现在工作随时都会要走开,没办法跟您换着陪宋宁,我找个男生,晚上陪着他,这样你晚上还能睡个整觉。” “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小宁才能安心。” “要不,把叔叔接来银城?” “他血压高,现在出事了,你叔叔他也承受不了。” “阿姨,没出事,你别多想。”许依一安抚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出事的。”宋妈妈说着,又哽咽起来,自己安慰自己:“小宁这两天脸色都好了,会好起来的。” “会好的。” 吧! 医院里里外外,尽是满脸愁容的脸。 许依一在银城的那两年里,陪检这个岗位还没具体化时,她也干着陪检的工作,为客户排队交费,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些穿着破烂的老人从衣服内兜里颤颤巍巍地取出一个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几张百元钞和零碎钞,那也许是他全部的积蓄,只能够做一个普通的ct。 也见多了那些在医院门口崩溃大哭的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年纪不大却秃了头顶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些看起来刚入社会脸上还满满胶原蛋白的男孩女孩…… 医院里太多的无助和绝望,就算他们的头顶上真的有那所谓的奇奇怪怪的神,可脚只能踩在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的普通人,又还有什么东西会值得让神惦记呢? 许依一从宋宁的床头桌上顺走一张费用清单,简单的用药明细的费用并不低,余额只剩下一万多。 这时的许依一才明白,江敏问她关于宋宁的家境怎样。 对于许依一来说,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就是不问题。 就算项凯昊被聂莞控制住经济那段时间,许依一转身就能在江敏的医院顺利工作,完美衔接上她大手大脚的开销。 许依一十几年来并没有存款,没有做任何理财,有多少花多少,任何的开心与不开心,都是靠钱去解决。 钱,是不是宋宁和宋妈妈的纠结的一个点? 江敏转给许依一的那十万块钱,已经用了一小半,离下一笔钱的到帐还有几天,许依一粗算一下这几天要花的检查费,拿着清单在宋宁的名下充入5万元。 —— 晚上,趁着项凯昊应酬还没回,项家老人在散步,许依一又早早躺进床上。 宋宁没有再给她主动发过消息,他大多时间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许依一也没有主动发信息,互不打扰。 高曼发来消息:明天我女儿生日,你有空吧。 高曼:我买了些装饰气球,你忙完去我家,帮我装饰好啊,等明天下班我去接他们回家,一进门,哇! 许依一:哇?哇什么哇?你这算盘子儿都崩我脸上了! 高曼:反正你没事嘛,我女儿可想你了。 许依一:行。 想个屁啊! 高曼的女儿范小曼才不是会惦记她的人,高曼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现成的免费劳务工而已。 反正,她确实也不想早早回家面对项家老人。 自从项家老人知道许依一手上有“50万”之后,态度完全转变,每天回到家时饭菜已经做好,项凯昊晚上回来时项奶奶再做一顿,基本不需要许依一动一根手指。 许依一也不再像从前,任何事情都争着去插一手,还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多而被嫌弃。 而让她有这个底气的,主要还是那“50万”。 所以,经济独立是有多重要呢?钱不仅仅是女人在做妈妈和老婆时是底气,在做媳妇时更是。 但许依一清楚,那“50万”,并不是她靠着江敏的关系就能拿到手的,那得是朱陈静能顺利怀孕,再在九个月后顺利生下傅美美的孩子才行。 许依一需要随时查看朱陈静的视频监控,确保她在酒店里,是一个人; 她还要随时查看其它客户和女孩的消息,关心她们的一举一动和情绪变动,确保她们不抽烟不喝酒不乱交; 她还需要随时跟踪傅美美的用药节奏,陪她聊天,谈她的生活。 就是这样的工作,就连高曼,也以为她是无所事事的。 —— 周三上午,回医院打个卡,在江敏面前呲溜一圈,陪傅美美做完检查,又在商场的咖啡店里聊了一会,关于n婚老公到时来了得做什么,怎么做…… “我们会有一个小房间,你先生在房间里取出精子,交给我就可以了。” “怎么取,你帮他取?” “额……他自己撸撸就好了。”这话说的……还把许依一说害羞了。 “啊……”傅美美低头抿一口咖啡,有些难为情。 “大家都这样。”许依一轻轻一笑,她居然还害羞上了。 “他年纪不是比较大么,平时就不怎么行,我担心换到你们说的小房子里,他可能更不行,能吃药吗?” “吃药?什么药?” “我们平时大多时候他都是靠吃药。” “那不用,我们要的就只是结果,不需要过程……” “我的意思是,他硬不起来,他不行,那也没办法有结果啊……” “这……要不然,在酒店也行,环境也很重要,到时取出来了,我再拿回医院去。” “这样就好,到时,我做完手术,我就直接回酒店弄。” “他自己弄,不行?” “可能……不行……”傅美美尴尬应道。 “行吧,这样也是可行的。” 了解客户的需求,为客户解决任何问题,也是许依一的工作之一。 这种事情对于许依一来说处理过许多回,各种奇葩的要求都有。 有那些单身男人背着不愿意生二胎求儿子的老婆,独自人一来求孕的; 也有两个男人一同来,为各自各得一个孩子,而又有血缘关系,需要同一个卵源的; 还有那些失孤的中老年夫妻; …… 每个单在金钱的背后,都藏着一段爱情,一段亲情,都在为“不完美”做着努力。 第98章 抢孩子 陪完傅美美,许依一只剩一个午饭时间,下午得提前到高曼家,帮她布置场地。 许依一回酒店,拿了宋宁和宋妈妈的午饭去1622。 这一个月里,酒店食堂的娣姨跟宋妈妈也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也在娣姨的口中,了解到了许依一过去的事情。 关于许依一和她的老板的故事。 无非又是十年前的那些事儿,和许依一对吊了江敏有一套的传言。 这样的许依一,让宋妈妈很难理解。 毕竟,她看到的许依一,并不像她听到的那样,而眼前的事实又是——许依一在这酒店里确实不需要付任何费用。 有这样关系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关系呢?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个月里,许依一提供的吃住对宋宁来说不仅仅只是减少了费用,还方便了许多。 宋妈妈不回酒店的时候,都是酒店里的工作人员把早午晚餐送到1622来,都知道许依一有一个朋友在对面南方医院里,却不知他们的关系。 并没有明确过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许依一把饭带到医院时,宋妈妈有些意外,接过饭,把宋宁的床摇起来,搭上小桌板。 许依一每次来的时候都错开了吃饭时间,很少能跟宋宁在一起吃饭。 许依一搬来隔壁空床的配备的椅子,坐到另一侧。 “我吃的不多,也可以蹭一蹭吧。” 宋宁的脸色看起来不好,食欲不好,没有说话,默默地等着宋妈妈把饭菜摆好,筷子递到他的手上。 宋宁夹了一根豆角,放进嘴里小声地嚼着。 “阿姨,宋宁属什么的?” “龙。” “吃东西怎么像兔子。” 许依一抬眼,看看宋宁,他叹一口气,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又夹了一根豆角。 “不好吃?你要是想吃阿姨做的,跟食堂说一声,明天我请假过来蹭个家常菜。” “想吃你做的。”宋宁随口应道。 “不怕我下毒啊?” “医生安排了周六手术。” “有心源了?” “全磁悬浮人工心脏。” “那多好啊,什么悬浮的,听起来就很靠谱的样子。” “嗯,临安的廖医生也会过来,他之前已经在临安做过两场同样的手术了。” “就是上次来银城你见过的那个临安医生?” “嗯。” “那就更靠谱了。”许依一点点头,可是宋宁和宋妈妈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兴奋。 宋妈妈见宋宁没接许依一的话,接话道:“有廖医生在更放心一些。” “对。”许依一点头:“周六几点?” “早上八点,第一台。” “周六早上我也有手术,等我忙完回来,你应该做完手术来出来了,到时叔叔也会来吧。” 明显,许依一并不清楚这手术是怎么做的,宋宁要面对的是什么。 “会来。” 宋宁还是有些冷淡,气氛并没有因为许依一的话变得活跃一些。 宋宁吃得特别特别少,几根青菜几口米饭,一口肉也没有吃。 许依一蹭完饭,宋妈妈也没有像这段时间那样找借口离开留下两人的独处空间。 一夜之间,她好像在这个病房里,没有理由,没有防备,又成了多余的人。 许依一多少有些失落,匆匆离开1622。 “你不问问许依一,那钱是不是她给交的?”宋妈妈看着许依一失落地离开,才出声问。 “昨天的单子不见了,只有她来过,除了她,还有谁?” “你跟她提钱的事情了?” “没有,我把小说平台里的钱都提出来了,你等下把钱存医院,我之前给你跟我爸的钱,不想动。” “好。”宋妈妈应得有些心虚。 听起来,宋宁是想自己处理手术费的事情。 可宋妈妈已经开口向高曼提借钱。 宋宁写小说赚的钱在陆续还完那些后欠下的债后,又陆续给宋爸宋妈存了15万元,每年吃的药和检查的钱也全靠宋宁的小说一本一本的更新挣来的。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些完本的小说还能啃多久?未完本的小说又能撑多久? 他好歹,得给宋爸宋妈留下点什么。 全磁悬浮人工心脏光是那个装进他身体里的小玩意儿就要20-30万,术后的医疗费用和护理费用更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数字。 这也是宋宁和宋妈妈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更让宋宁犹豫的是,万一他没能活下来呢……这些钱原本可以让他们颐养晚年的。 宋宁还小的时候,几乎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宋爸宋妈只是想要他活下来,倾家荡产也要让他活下来。 可如今,年到中年的宋宁已经扛起了不再年轻的父母的担子,他要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着,更是为了父母活着。 也要为了许依一活下来。 钱,不该成为阻止他活下来的阻碍。 —— 许依一在高曼家里布置生日会场地。 满客厅的粉红色气球,跟她个子一样高的小马宝莉杵在沙发旁边。 布置这些东西对于“心灵手巧”的她来说还是得心应手的。 刚布置完,看到手机里,宋宁发来的信息,配上当天的药费清单:你往我这存钱了吗? 许依一:可以换一个奖励吗? 宋宁:可以。 许依一:那明天请我吃个饭吧。 宋宁:好的。 许依一:能不能再加一个奖励。 宋宁:可以。 许依一正窝在沙发上,挑着眉头露出淫笑,猥琐地回着信息,被高曼一个电话打断。 “干嘛,都弄好了!不用催。”许依一吼道。 “别弄了别弄了,快去幼儿园接我儿子跟我女儿。” “干嘛?两个都拉裤子上了?” “不是。范雨夫那人渣要跟我抢人,你别管,赶紧去帮我接,他就住在我们小区,你赶紧先去。” “我靠,抢人?要不要报警啊!”许依一从沙发上蹦起,一边穿鞋一边往外跑去。 “先别管,把我儿子和女儿都接回来,我把家里密码也改了,等下发给你,你接了就回家等我,我今天提前下班的。” “好好好,我已经在路上了。” 许依一挂断电话,一路跑到幼儿园,幼儿园已经有人开始排队等着接孩子。 第99章 丑女人 许依一排在幼儿园接孩子的家长群里,面对着墙,偷偷地观察着身后有没有范雨夫的身影。 许依一:万一是那女的来接,我也认不出来啊! 高曼发来一个女人的照片,咦惹,那么丑? 许依一龇牙:那么丑? 高曼:别说了,他要这个丑女人都不要我。 许依一:他不止渣,还瞎。 高曼:你找到班给我打电话,我跟老师说。 高曼:我也觉得我比她好看多了!那个死渣男。 高曼:死渣男! 幼儿园门一开,许依一就紧跟着排队的人流向幼儿园里走去。 打通高曼的电话,分别在两个班里接到范小曼和范小小,接了就往外走。 高曼说范小曼想她了? 许依一压根就没信,范小曼差点就没认出她来,提到项瑜哥哥,范小曼和范小小才记起许依一。 许依一带着两孩子刚出走教学楼,远远就看到正在排队进来的范雨夫和那个丑女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在人群里。 许依一一把把两个孩子拉到旁边的滑滑梯后,躲了起来,直到范雨夫和丑女人进了教学楼,才快速向园外跑去。 她倒成了那个偷孩子的人。 许依一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向家狂奔,瘦小无助的范小小被拽着几乎飞奔离地。 “姨姨,我们……犯法了啊?为什么要……逃跑?”范小曼一边跑一边喘着问。 “对!有个小恶魔!我们必须在你妈妈回家前,赶回家里。” “好!今天我生日,可不能被恶魔吃掉!” “芜湖!”范小小被许依一拉起,飞奔过一个又一个小水坑。 门锁密码已经更改,一大两小安全回到家里。 满屋子的粉色气球,吸引住了两小孩,躺在地板上的气球堆里,快乐的玩耍。 许依一:已安全回家。 高曼:好,我二十分钟后到家。 许依一累瘫在沙发上。 很多时候,许依一对项凯昊还是会有感激的,他从来不跟她争抢项瑜的抚养权。 当两个人没有感情时,男人大可利用女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经济能力给予孩子基本的生活,来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除非压根就不想孩子的男人。 对于项家这样三代单传又十分重男轻女的家庭来说,项凯昊是不可能不要项瑜的。 又除非,聂莞尔生的是儿子。 直到目前为止,项凯昊并没有在项瑜的事情上为难过她。 范雨夫这一比较起来,显得渣多了! (话外音:渣男就是渣男,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二十分钟后,高曼才拎着蛋糕和晚饭食材回来。 孩子在客厅里玩着气球,许依一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吃着樱桃一边吐籽,看着高曼准备做饭。 许依一很羡慕高曼。 高曼从大学毕业后就留在银城,跟范雨夫在银城打拼了十年,买过房子,但为了范雨夫创业,失败了,又卖掉了房子,这几年来一直租房住,还欠下了近百万的信用卡债。 卡债,高曼说是范雨夫还了。 但许依一并不相信,范雨夫最多只是参与了还款而已。 高曼在离婚前的十来年时,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做饭等着范雨夫回家吃饭,范雨夫几乎不需要操持家务,也不陪逛街。 高曼甚至,能唱会跳,在生孩子前,是公司的晚会主持人,是文艺骨干,能跟老板出席酒会…… 而她最大的梦想,却是像许依一样,可以不用工作,在家里操持家务带孩子,等着老公下班回家…… 所以当项凯昊出轨的时候,许依一要走,没有一丝挽留,高曼是很不理解的,她的梦想,她不配得到的生活,许依一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 两人相互羡慕对方的人生,都是自己得不到的。 相反,也是因为得不到,才会羡慕吧。 “那渣男,为什么要抢人?”许依一问。 “之前他不是想跟我要10万块钱么!” “你说清楚,他到底是要,还是借?” “本来是说借,后来就说要,我们离婚前,他开公司一直都是用我的那几张信用卡,一共有100万的额度,他全用了,这两年他是有在还的,正好上个月他突然全部还清,也不算还清,就还剩了几万的空,我就一股脑全还清,就把所有的信用卡全都注销了。” “干得漂亮。” “他就说他公司没办法周转,跟我要10万块,说以前欠的100万大多都是他还的,他是看在信用卡是我的份上,我借给她用的份上,才不跟我平分债务的,当初我家里给我钱在银城付了首付的房子都卖了给他创业了,我还没跟他计较呢!” “就是,那10万你不能给他。” “我没给,我姨给我发信息了,问我手头上有没有钱,她的钱买了理财,现在取不出来,我就跟范雨夫说,钱我先挪给小宁用,钱肯定是救急的啊,他就破口大骂,把我骂得像狗一样。” “宋宁跟你借钱了?” “我姨借的,听说是宋宁这几年写小说赚的钱,除了他平时的药费检查费,剩的钱都给我姨存着了,说是用来养老的。” “用养老的钱来做手术?” “做什么手术?” “宋宁打算做人工心脏,什么悬浮什么的东西,就是装一个小玩意儿可以协助心脏活动的,他们问你借多少钱?” “没说多少,我说我现在有10万,多也不敢借啊,明年我们范小曼又要上私立小学,也要花钱,万一宋宁有个什么意外,你说这钱,咱也不好再要。” “现在医学发达,哪有那么多万一!” 许依一打断高曼,这10万块钱,看起来高曼是打算拿出来,就没想着再追回来了。 可是她,却连十万也没有。 许依一这才想起来,宋宁的消息忘了回复,而宋宁,也久久没有再追问她——她想要的那第二个奖励是什么? 她想要什么奖励呢? 第100章 免单的结扎名额 高曼的家务能力超强,快速处理好食材后,两个锅同时做菜,天还没黑,菜就齐齐上桌。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的就是高曼这样的人。 许依一就是那个上菜传菜手。 门铃一响,许依一正端着最后一盘鱼从厨房里出来,范小曼已经打开家门。 来者范雨夫。 完蛋了! “爸爸!”两个孩子开心地叫道。 许依一一阵心凉,慌忙把菜放到餐桌上。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范雨夫虽然不喜欢高曼跟许依一打交道,但不得不说,他个人对许依一还算喜欢的。 “小曼生日,我过来陪一下,你找高曼,还是给小曼过生日?” 许依一的话问得很针对,范雨夫的手里并没有带来玩具,他是来找高曼的。 “找一下高曼。” “噢?”许依一的这一声“噢”多少带了点阴阳怪气。 “你来这里做什么?”高曼刚把围裙脱下,在厨房里就听到了范雨夫的声音。 “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我跟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出不出来?”范雨夫的语气骤变,冷下脸。 “不出。” “你非要在这里说是吗?”范雨夫开始有些不耐烦,瞥一眼正抬着头看着他的两个孩子:“那我就把两个小的带走了。” “你敢?”许依一哼声,绕开脚下的气球,站到两个孩子身边。 范雨夫皱起眉头,看一眼高曼,猜想着是因为有许依一在所以高曼才这样硬气。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掺和。”范雨夫说。 “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也不需要牵扯到孩子,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可以吧。”许依一也明知范雨夫不喜她跟高曼在一起,正在他的气头上,也不想让高曼再多为难。 “意思就是那个意思,高曼,你别做太得绝了,你这是置我于无法翻身的地步啊。”范雨夫冷言道。 “你是条咸鱼的话,再怎么翻你还是条咸鱼。” “你说什么?”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处理,你想要钱你找你的女人要,我凭什么还要帮你养那个女人啊?” “我什么时候要你养别的人了?” “你刷我的卡,养别的女人。” “钱我是用在公司的,我能赚钱才能给你们生活费,你把钱丢到你那个邻居身上,跟拿去火葬场烧了有什么区别?” “我跟你说过了,那10万块钱我不是不借给你,是我姨现在着急着用,是救命钱。” “那命救不救得起来还是问题,我下个月的生活费都快给不起了,也是救命吧。” “生活费?你一个月就给我2000块钱,算什么生活费?”范雨夫一句两句都有在诅咒宋宁的意思,更是激怒了高曼。 “所以啊,你要是不把钱借给我,我公司运转不过来,我连2000都给不了你。” “你是担心你们买套都没钱了吧!你们的套钱还要我来出啊?你怎么不去结扎啊!你去结扎我出钱,不用还,许依一,你们医院帮不帮人做结扎,帮他约个号!” 高曼的超强输出把许依一听得一愣,这话,可不像高曼能出来来的,特别是,她居然当着范雨夫说出来了。 范雨夫明显也愣住了,被怼得咬起后牙槽,瞥一眼许依一。 许依一无辜对视一下,冤枉啊!这可不是她教的! “也行,报我名字免单。”许依一得意一笑,这结扎的钱,她还出得起。 “我不跟你扯这些,我公司是真的要急用钱。” “不好意思,我也急用,我要用来养别的男人。” 高曼的话说的也没错,那个男人指的就是宋宁。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 “你说的多着了,你说的是哪一句?” “行行行,你现在厉害了,我说不过你,但我提醒你,当初是看你一个人可怜才把抚养权给你的,我要是想要回抚养权,我随时都可以再要的。” “你连自己都养不起了,你还有脸要抚养权?怎么,想要从我这里每个月拿2000块钱生活费来给你买套啊?就你那点小玩意儿要2000块?我以后每个月赏你50块,给你们买套,不用谢,就是我当前妻的倒贴给你的!” 高曼越说音量越高,愤愤地拿着手机,双手颤抖着给范雨夫转去50块钱。 范雨夫的手机里传来“微信收款50元”的声音,顿时把范雨彻底激怒。 范雨夫狠狠地咬着牙,表情狰狞:“高曼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现在好好跟你说,你飘起来了是不是?” “老娘看到你穷得套都买不起,都爽起来了行了吧!妈的,今天小曼生日,你跑来我这跟我要钱?你他妈的是穷到硬不起来了是吧,滚,给我滚出我家。” 高曼吼完时,双眼通红,随手抓起餐桌上的碗筷丢向范雨夫,砸在他的身上,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高曼突然暴走,把许依一吓了一跳。 许依一一向不爱吵架,除了聂莞尔,她还没有在现场参与过这大动干戈的动静。 许依一急忙把两个吓哭的孩子拎进房间里。 “姨姨,爸爸妈妈又吵架了,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吵架了,怎么又吵架了?” 范小曼双手捂在同样大哭的范小小的耳朵上,闭着双眼钻在许依一的怀里,想找到一个地方也可以盖住她的小耳朵。 “不怕不怕,爸爸妈妈有事情要商量,不怕。”许依一双手捂在范小曼的耳朵上,回头看着门缝。 门外传来碗碟砸在地上的声音,每发出一声声响,怀里的两个孩子会重起更崩溃的哭喊声。 任何东西摔在地上的东西之后,都会传来高曼的咒声,和跟范雨夫的撕打声。 高曼怎么会是范雨夫的对手?许依一再也按捺不住。 “小曼,你抱着弟弟,姨姨出去看看,不要怕,保护好弟弟。” “好。”范小曼懂事的点头,收起哭声,从许依一怀里出来后紧紧地抱着范小小,小声哄道:“弟弟不怕,姐姐保护弟弟,姐姐很勇敢,弟弟也很勇敢……” 范小曼的早熟与高曼在两年前与范雨夫的极限撕扯有关,她几乎是在高曼的崩溃中成长的。 同许依一一起陪着高曼挺过那崩溃的两年的人,是范小曼。 这样的场面,范小曼比许依一见得多了。 许依一见到的是争执过后才崩溃的高曼,而这个将要幼儿园毕业的范小曼,目睹过两人比眼前更惨烈的争吵。 且不计其数。 第101章 痛,是无论结局好坏都要经历的 许依一出门,关上房间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那个比她个子还高的粉色小马宝莉,气已经泄了一半,半死不活地支在沙发旁边。 高曼坐在地上,一侧脸上明显的发红,鼻子流着血,头发凌乱,切洗好的水果散落一地,蛋糕被砸得稀碎,烂在透明的蛋糕盒里。 范雨夫也没好到哪去,手上淌着血,脸上脖子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指甲剐痕,再深一点点就会流出血来。 高曼哭着,嘴里骂骂咧咧,哽咽着听不清她在骂什么。 “打完了?”许依一找了一处落脚的地,不屑地笑笑:“为了十万块钱,在女儿的生日这天来跟前妻打架,范雨夫,你真够可以的。” “你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如果不是你,高曼能这样?高曼能变成这样?” “你说说高曼变成什么样?”许依一问,她倒是想问问清楚,从高曼上一次跟她断交时开始,她就想问问清楚,她到底让高曼怎么了? “你有你的生活方式,你拿你的生活方式来要求她做什么?” “我要求她做了什么?我要她帮我生孩子了吗?我背着她跟你睡了吗?我冲她拿一分钱了吗?” “高曼以前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她现在变成这样……” “你是什么人,我比她更清楚,你撩我去开房的聊天记录我都没有删,要不要咱三个人一起看一看,投个屏?” “投你妈投!” “麻痹你全家不得好死!”高曼从地上站起来,手在地上随手抓起蛋糕盒砸向范雨夫,蛋糕散在他的身上。 “吵架就吵架别把家人扯进去。” “你他妈的还想睡许依一?我靠,你一边说着不让我跟许依一有联系,你还背着我要睡许依一是吧,操!” 范雨夫反手又把蛋糕砸到高曼身上,高曼扑向范雨夫,两人又撕打在一起。 “别打了!” 这怎么说得好好的,又打起来了! 许依一跟上高曼,踩了一地的奶油,把高曼从范雨夫手下搂了出来,三人一起踩在奶油上撕打着,纷纷倒在地上。 高曼趁着范雨夫倒地,身后抵着许依一,双腿在范雨夫的肚子和下腹狠狠连环踹,踹得范雨夫龇牙咧嘴地嚷嚷着。 三人在地上打累了,总算停了下来,躺在地上,喘着气。 高曼也懒得哭了,转头看看跟她一样满脸奶油的许依一,她都没有见过许依一那么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许依一无奈,也跟着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范雨夫坐起身,奶油糊了满身,嘴里骂骂咧咧。 “范雨夫,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如果你不给生活费,我连孩子都不会让你见,你给我有多远滚。” “你会后悔的。” “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跟我离婚的!滚吧你死渣男!” 范雨夫也无力再争执下去,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关门离开。 “爽吗?”高曼问。 “爽个毛,你的衣服我穿不下,你要我怎么回去?” “那就别回了,今晚上陪我。”高曼笑着,侧过身子,一把搂住许依一,捂着脸痛哭起来:“今晚留下来陪我。” “好好好。”许依一摸着满头的奶油,安抚道。 “我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 “他是什么人,以后跟你都没有关系了,你过得比他好,比他幸福,就够了。” “可是我的心好痛。” “嗯,痛过就会好了。” 许依一也不清楚高曼是怎么又决定放下范雨夫了。 高曼比她想象中要勇敢多了,敢爱又敢恨,这一架,把她所有的悲愤都骂了出来,不管范雨夫有没有听清有没有当回事,至少,她对自己有了交待。 而许依一,依然在这进退不得的路上。 她太需要高曼身上的勇气了。 果断去爱,又勇敢地结束。 痛,是无论结局好坏都要经历的。 范雨夫曾经找过许依一,按范雨夫的话来说,像许依一那么温和又会玩的人,怎么能不爱呢? 特别是在跟高曼吵架之后,范雨夫自然会想到许依一,第一次在微信里短暂交流,许依一明白了范雨夫的来意,再也没有回应过范雨夫。 这件事情许依一跟谁也没有提过。 两个孩子幼小又无助地从房间里钻出来,看到还躺在地上的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高曼把孩子招呼到跟前,一把拖到怀里,一起滚在奶油里,嬉笑打闹。 许依一当然也会相信,伴侣会是终生的。 但在心里又否定着,伴侣不是唯一的。 而孩子——在给予他们生命时,就与之共存的责任感是“伴侣”两个字无法取代的。 孩子无助时,妈妈会张开双臂无限释放所有的爱,为孩子护下一片天; 而当妈妈需要时,孩子的双臂才会像他曾经所看到的一样,张开,撑起妈妈的另一片天。 许依一却迟迟不敢把真相暴露给项瑜:项瑜要的那片天,她一个人给不了了。 四人洗漱干净,收拾好客厅时,外卖刚到,一切都刚刚好。 小蛋糕上插着蜡烛,客厅里已经没有任何气球装饰,小蛋糕旁边摆着平时范雨夫许少让孩子吃的垃圾食品。 烛光中,四人唱着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吃蛋糕,喝奶茶,喝酒,哈哈大笑…… 唯一不那么刚好的是:许依一身上穿着高曼的衣服,休闲运动装活生生地穿成了紧身瑜伽服。 额……高曼拍了一张许依一穿着不伦不类的“瑜珈服”的照片做为抵押,她觉得在未来不久,也许她会用得上,用来胁迫许依一做些什么事情。 比如求她陪她睡觉之类的。 —— 翌日,许依一穿着前一天烘干的衣服回医院。 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这句话,许依一是在江敏那学来的。 从许依一认识江敏之后,许依一在面对任何问题时,江敏总是简单的一句“没事,出了事情我顶着”“放心吧没事”,又或是简单指出方向,让许依一自行决定做与不做。 就像关于人工心脏一事一样。 从某种方面来说,许依一对江敏是有一定的依赖和不一般的信任存在的,与感情无关。 对许依一来说,江敏更像一个在社会上的“许?”,同样给着她信任和宠爱。 所以她决定向江敏开口。 借钱。 第102章 那么渴望又那么害怕遗憾 40万。 许依一一开口就向江敏借了40万,加上之前的10万,就一共是50万。 50万对江敏来说是个小数,但对于许依一开口借这个钱,是个大事情。 傅美美的单可以净赚50万。 “50万”这个数字在傅美美收下孩子之前,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并不代表许依一已经拥有50万。 一旦这期间发生任何事情,后果都是由许依一个人承担的,与江敏无关,与医院无关。 许依一又哪里来的野心,想要提前拿到这50万呢? 假如,许依一只是空口向他借,并没有向他承诺什么倒也还好,江敏一向都认为,钱,是最好收服女人的东西。 许依一的承诺是:傅美美这个单,无论花了多少钱,最后能赚多少钱,她就只要50万,在傅美美的单结束前,她会留在银城,把这个单完结。 江敏真的不需要这样的承诺。 钱,他可以借,也甚至于给…… 40万,对他来说,也就只是个数字而已。 许依一从医院出来,刚到南方医院1622,手机就收到银行卡进账40万的信息。 有钱人的快乐,是许依一想象不到的。 许依一一来,宋妈妈就默默打个招呼离开,隔壁床还没来新人,干净整洁,还很安静,只有宋宁桌上的仪器在响。 许依一这几天都没有再见到宋宁的笔记本电脑,他应该有许多天没有更新网文。 那个红色头发的娃娃,挂在床头桌靠床的那一侧,宋宁转头睁眼就能看到。 “你昨天没回家?”宋宁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在床上挪了挪身子。 “你怎么知道?” “你没换衣服。” “噢,昨天高曼的女儿生日,下午去给她家布置房间去了,结果,她前夫杀过来,跟我们打了一架,蛋糕什么的全糊身上,我就留在她家住了一晚。” “又打架。” “这话,耳熟吗?以前常听你老师和家长这么说你吧!”许依一坏笑:“要是换成以前的你,你直接能把他摁地上吧。” “现在,他一句话就能把我气死。”宋宁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床边:“这卡绑定了小说平台,我把平台的帐号和密码发给你,每个月稿费可以提现,我也不知道多久可以还够你的钱。” “怕我不够花?那你给我绑个亲属卡呗。” 许依一当然明白宋宁此时此刻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像交待遗言一般,怕他活不下来,钱还不了了? 许依一伸手拿起枕边宋宁的手机,在他脸上识别解锁,打开微信。 宋宁没有挣扎,任由着许依一拿着他的手机捣鼓着。 宋宁唯一个置顶的人,是许依一,备注的是一颗鲜红色的心。 许依一鼻头一酸,她从来不想窥探宋宁的手机,除了身体上,她没有勇气再越过一点界,不想了解关于他的其它事情,她甚至连宋宁在哪个平台写了什么小说,她也没有勇气去看。 “密码。”许依一在宋宁的手机上给自己送了张“亲属卡”,把手机递给宋宁。 “。”宋宁答。 “暗号吗?” “好记。” “嗯,这亲属卡我收了。”许依一输完密码,成功,把手机锁屏,放回原处,给宋宁的卡拍了张照片,在手机里捣鼓着:“现在谁还拿卡呀,得拿丢喽。” “丢了,就不还你钱了。” 宋宁躺着静静地看着许依一坐在床边,一改前几日动不动就闭上双眼的行径,却又不如过去精神。 安静得,就像一只受了重伤不得动弹的小豹子。 他原本就该充满活力的。 “是不是害怕呀?”许依一俯下身,抚摸着宋宁的脸,柔声问:“是不是害怕做手术?” “嗯。”宋宁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这两句话,正中宋宁的要害。 他害怕手术,害怕手术会失败,害怕他双眼一闭就再也醒不来,害怕排异那关他过不来,害怕一切都没有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他从来不相信幸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但他仍奢望,这一次,幸运能不能降临在他的身上? “很简单,打开,放进去,再缝起来,就完事儿了,这些事情让医生操心去,你就只需要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好了。” “嗯。”宋宁勾起嘴角笑笑,这天真的样子,是真的天真还是在哄他开心呢? 无所谓了,他喜欢这样。 “明天你就不要来找我了,后天也别来,等……等我好了,会找你。” “好,等你找我。” “跟那个男的离婚吧,你能自己工作挣钱了,不需要留在他身边受委屈。” “嗯,我会离的。” “那个栾翰,你是真心喜欢他吗?” “谈不上喜欢。” “还在一起吗?” “没有了。” “那个叫江敏的,碰你了吗?” “没有。” “你想要的第二个奖励,是什么?” “要你活下来。” 宋宁想了许久,如果手术失败了他还会有什么遗憾? 这是他在手术前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快问快答,许依一没有一丝疑虑,都是真话吧。 他得到的答案,也是他想要的答案。 还是有一两个问题他没能问出口,爱我吗等我吗这次之后会像上次一样还记得我吗? 到头来,宋宁才发现,其实他一无所有。 他没有时间,没有力气,也没有办法给予任何安全感和承诺。 他只剩下脆弱的心脏和那一点点的时间,连让许依一看着他将要面对什么的勇气都没有。 在许依一眼里,这只是一台手术而已,一闭眼一睁眼就可以重生了。 这样的天真,不该看到现实,不该陪同他经历这些痛楚。 如果可以,他想要的是他能像她说的那样活下来。 像他们刚重逢时那样,他还能任性地站在她的身边,可以躺在她的身边,可以陪着她坐在公园里带着孩子晒太阳…… 如果可以,他还想站在她的面前,成为她结束那段婚姻后的另一处可歇息的静心之地,在她需要的时候可以拥抱她。 如果可以,他是不是还能把他剩下的问题问出口,不再害怕承诺实现不了,不再害怕会失去,不再担心他们不会有结局。 如果可以,许依一是不是对他,也像他对她一样,那么渴望又那么害怕遗憾。 第103章 蹭一顿饭 不敢承诺的人还有许依一。 宋宁的每个问题都在捏着她潮湿的心脏,又疼又涩。 她明明已经感觉到,宋宁的下一句话就会叫她等他,他问的那些问题都是在确保她是不是在跟过去划清关系,她是不是可以不再徘徊在别的男人身边。 只对他一个人好。 许依一真的会离婚吗?就连许依一自己也在劝自己,每个人都在叫她离开项凯昊的时候,她都信誓旦旦地点头她会离。 可是,她当初要维系这段婚姻,最终是为了项瑜。 有些话说久了,自己就会当真。 许依一差了一些高曼身上的那点勇气——要果断的跟过去告别,要直面眼前的困境,要承认自己的懦弱,要为自己保留一颗真心。 别人说的话,随便听一听,自己做决定。 无论结果会是怎样,都会有遗憾,总好过抱着期望,让遗憾变成更加遗憾。 话,在沉默中都咽回肚子里。 两人各有所思,相视而笑,有些话不愿意说出口,红着眼眶,好像各自都懂。 中午,宋妈妈拎来几个保温饭盒,脸上挂着微笑,却红着眼眶,像是哭了许久。 宋妈妈正准备拉起床围栏,被许依一拦住。 “阿姨,你上床尾。” “我上去干嘛呀?这床那么小。” “上上上。”许依一说着把宋妈妈扶起,宋妈妈无奈,脱鞋上了床尾。 宋宁莫名其妙地把腿摆到床尾的另一边,看着许依一忙活。 许依一把围栏拉起,搭上小桌板,摆好饭菜,满满一桌,有四个菜。 许依一脱鞋,踩上小凳子,摇摇晃晃地跨到床尾。 “哎哟慢点。”宋妈妈伸手扶住。 “嘶,你腿怎么那么长!”许依一踢了踢宋宁的腿:“缩回去,给我腾个位置。” 宋宁乖巧缩回。 床上挤了三个人,有些局促。 “来银城那么久都没请你们吃饭,今天这顿可算是我的啊。” “你可真会蹭现成的。”宋宁宠溺一笑。 这一顿,是宋宁要求宋妈妈做好,留给他和许依一起吃的,可许依一把宋妈妈留了下来。 “我就蹭蹭,我……”许依一坏笑。 宋宁瞥一眼宋妈妈,在被子里轻轻踹了踹许依一,失措地使了个眼色:又来是不是! 许依一得逞,哈哈大笑。 “下一顿,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去吃别的,阿姨,他吃太少了,猫吃得都比他多,之前脸多有肉啊。”许依一说着,放着筷子,分散宋妈妈的情绪。 “脸肉多的是大饼脸。” “你那么高个,顶着一小巴掌脸,勾引谁呢?” “嘶~”宋宁在被子里又“踹”了许依一脚。 “行行行,勾引我行了吧,小巴掌脸真帅。”许依一挑眉坏笑,夹了块排骨到宋宁的碗里:“吃掉。” “吃掉。”宋妈妈也夹了块排骨放到宋宁的碗里,呵呵笑道。 “我阿姨做菜好吃吧。” “那是我妈!” “我也没说不是你妈。” “啧!” “阿姨,宋宁从小就吃这菜才长那么高个的?长那么大高个儿,以前在学校可多女生喜欢他,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还为了别的女生跟别人打架,这大长腿……”许依一在被子里踢了踢宋宁的腿:“一脚就踹男同学的后腰上了……” 许依一说了以前两人是怎么在楼梯里撞到就认识,在学校里发生过什么被老师逮到了,在学校外约会是怎么骗的父母,就像在聊别人家孩子的糗事一样,嘻嘻笑笑。 许依一说的事情,宋宁很多都不记得了,听着又像是他的作风,又好像并没有发生过。 一顿饭吃到下午,宋宁累了,宋妈妈收拾好饭盒回酒店,病房里又留下宋宁和许依一两个人。 宋宁累了,他躺在床上,手里抓着许依一冰凉的小手。 “我们真的是在楼梯上认识的?” “我编的,我不记得了。” “我说呢,我没印象,差点就信了。” “逗你妈妈呢。”许依一相比吃饭时的活跃,显得安静得多,靠在床边,低头看着躺着的宋宁:“逗完她,再逗逗你。” “谢谢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累了,你靠近点。” 许依一俯身向下,靠近宋宁。 宋宁的呼吸很急促,很吃力,抬手扶在许依一的脖后,摁下她的头,吻在她的唇上。 “谢谢你。”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许依一轻轻一笑,收回脑袋,手指搭在他的唇上,再没有更多亲密的举动。 宋宁轻轻地哼了一声,疲惫睡去。 许依一尽力在宋宁和宋妈妈面前扮演着快乐,试图把浮在他们头顶的焦虑通通拨开。 她无法感同身受到这对母子对未知的恐惧。 许依一一手在宋宁的手心里,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刷着,监视着朱陈静的动静。 朱陈静是她的“50万”,是她的重点保护对象,从取卵开始,更确切的说,从她移植开始,她就应该打起12分的精神,让她24小时在她的眼皮底下,直到确认怀孕为止。 每一件事情都只有开始做了,才会发现,“开始”才是最简单的,过程和得到要想的结果才是考验耐心的时候。 宋宁醒来时,天色已暗,手里还抓着许依一的手,睁开眼,许依一还坐在他的面前。 “第一次见,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睡觉也不打呼噜。” “睡过很多人啊?” “没你多。” 宋宁勾起嘴角笑笑,又沉沉地闭上双眼。 “你几点走?”宋宁突然说话。 “其实我也可以不走,但你妈已经回来了,她不陪着你估计也放不下心。” “嗯,那你回去吧。” “还睡吗?” “许依一。” “嗯。” “这两天别来了,到时……我会找你。” “好,这两天,我的客人也得做手术,我得陪着她们。” “许依一,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 “也谢谢你留了半张床给我。” “你走吧。” “好。” 搭在床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两人都红着眼眶,语气轻柔,勾着嘴角对视着,脸上带着微笑。 宋宁松开手,许依一站起,俯身撩开宋宁的刘海,轻轻在额上留下一吻:“乖乖地听医生的话。” 宋宁闭上双眼,没有回应。 许依一转身离开病房,宋妈妈正站在门外,两人碰面,微笑着简单打个招呼,没有多做一丝停留,向电梯里走去。 第104章 遗憾是:没有告别 许依一脸上停留着的微笑直到走出住院楼才崩溃,她蹲在门口,把头埋在膝盖里,痛哭起来。 她理解宋宁是不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做手术狼狈的样子,可是她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些狼狈和虚弱。 她又不理解宋宁为什么不让她再多陪着他,他的脆弱完全可以交给她,她可以不惧怕死亡,她可以接受就算失败了他会死。 在她的世界里,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宋宁怎么就不相信她,她可以承受这些——生离死别。 她明明已经感受到宋宁说话无力,可抓着她的手却很紧很紧。 他明明也不想她走,却主动地松开她的手。 这次,他们还是没有告别。 不告别,就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对吧。 来上班的小护士从旁边跑过去,直到走进大厅,才想起,那个蹲在地上在哭的人身上,背的包包上挂着一个娃娃,跟宋宁房间里的娃娃一样。 是许依一啊?! 许依一一向笑脸迎人,怎么在这哭了呢?是宋宁出事了? 小护士急忙摁电梯上楼,直奔1622。 1622病房里。 送走许依一,宋妈妈从外面走进来,关起窗户。 太阳已经落山,气温不如白天温暖,关窗,减少湿气入侵。 宋宁摸出手机,才发现,手机里在下午时就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入帐信息,20万元整,打款人是许依一。 “妈,你跟许依一提钱了?” “没有啊。” “她给我卡里转了20万。” “你没跟她提过,她怎么会给你转那么多钱?我没跟她提过钱,我跟你爸的钱在理财里拿不出,我跟小曼借了,等下个月到期了就能还她。是不是小曼跟她说了。” “昨晚她住高曼家了。”宋宁深呼吸一口,调整着呼吸。 钱,确实是他需要的,可这钱是他最不想要的。 “我把平台的帐号发给她,她一共转了25万给我,这卡给她,以后剩了多少钱都还给她,稿费也给她,你跟我爸的钱,都别动了。” “小宁。”宋妈妈这才听出来宋宁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像在交待什么事情。 “气小了点。”宋宁皱皱眉头,摆了摆鼻下的氧气导管。 宋妈妈伸出手调整氧气阀。 对于这20万,宋妈妈很是意外。 许依一安排了银城的食住,对宋家来说是帮了很大的忙,这25万,是宋宁一两年甚至几年的稿费。 他们之间,并没有更确切的关系,许依一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宋宁打开微信,要把平台帐号密码发给许依一,才看到在他们的聊天框里,许依一确实在他的微信里给她发了一张亲属卡,520元。 那她,一定看见了他给她的备注,她是知道他的心意的。 而这520元的亲属卡,她已经收下,这520元的意义,是她要表达的吗? 宋宁的心脏闷闷的,一阵一阵地疼起来。 小护士冲进病房来,看到宋宁正在刷着手机,才松了一口气。 “哎哟,吓我一跳,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小护士按着胸口喘着气。 “怎么了?” “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一女的在楼下哭,她包包上挂着跟宁哥那一模一样的小挂件,我还以为是嫂子,哭成那样子,我以为是你这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 “她在楼下哭?”她刚走的时候,明明还是笑着,怎么会哭了呢? “那可能是我认错了,可能是同款包包和小挂件,把我吓死了,没事就好,我去交接班了。” 小护士气还没喘匀,转身关门离开。 “我下去看看。”宋宁扯开氧气导管,说着要起身下床。 可他连自己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楼下那个哭的人是许依一吗?她从他眼前转身离开时,那个小挂件就在她腰间的小挎包上挂着,一晃一晃。 她笑着从他这走的,怎么,刚走,又哭了呢? 他让不了半张床,那至少,他能不能再给她一个拥抱呢? 宋妈妈并没有帮助他从床上坐起身,掖着被子。 “小宁,你不能去,你要是不放心,我下去看看,把她叫回来。” 宋宁无法自己起身,他躺在床上,无力又无助,看向那比房间的光更亮的走廊。 他连一个拥抱都给不了。 又有什么资格谈活下去呢? “你去有用吗?”宋宁拾起氧气导管,放在鼻间深呼吸几口,哽咽着,眼泪决堤,低声怒吼:“刚才是我叫她走的,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子,她想陪着我的,她把钱都给我了,她帮了我那么多,什么都没提,但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在医院外边出了事情我也帮不了她,我不想做手术了不想再浪费钱我不想再活了。” “小宁。”宋妈妈被眼前宋宁吓得大哭起来,不知所措地叫着宋宁的名字。 宋宁捧着氧气管,靠着那管里喷出来的氧气吼完这些话,他那再也承受不起一点不快的心脏,终于扛不下去了。 宋宁暴躁地把氧气导管从氧气阀上拽下丢开,失去氧气,宋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仪器上的数字快速起伏,警报声响起。 这刺耳的警报声响更是激怒了宋宁,他扯开夹了整整几天的指夹,警报声停止,终于安静下来了。 宋宁躺在床上转头看着静静地挂在床头桌侧边的小挂件,颤抖而无力的手把娃娃抓在手里。 他无法呼吸,他身体里那颗没用的心脏在没有节奏地快速跳动,快得就快要蹦出来了。 他睁着双眼,手里紧紧地抓着小挂件,眼泪止不停地从眼角流出,天花板上的灯,从一盏变成两盏,三盏,四盏,很多很多…… “不要找许依一,不要去找她,不要找许依一……” 宋宁的耳边再次响起仪器的声音,他闭眼前,还有很多人影在他身边来回跑动,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他常听到的,来自隔壁床的话语,和他听了十几年的哭声。 有些人生一旦住进乌云,苟活着,无法享受快乐,不能拥有幸福,不敢妄想未来。 没有人会问他,你快乐吗?你开心吗?你害怕吗?你痛苦吗? 这些话,对于所有人来说,会是刺,避讳着不敢在他面前提及。 他们都知道,宋宁不快乐,不开心; 他们都觉得,他应该已经见惯了那些生死,他应该习惯了那些痛苦; 他们,只是要他活着,像个傀儡一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意义呢? 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许依一怎么就不能在他刚回南乡时就遇见他呢? 假如他刚从临安回来时就遇见她,在那两年时间里的状态,他是给得起承诺的。 他完全可以陪在许依一身边,可以做很多事情,那样就不会出现栾翰,不需要面对临安那个怀孕的女人,也不用再回到那个老男人的身边工作…… 而现实,压垮他的,却是这些“假如”。 让他崩溃的是,那些他和她都没能说清楚的话,都将要成为他们最后的遗憾。 这几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太遗憾。 他们还是像上次那样,没有告别。 第105章 绝对清醒 在许依一身后的这栋大楼里,每一天,每个小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故。 楼外很安静,隔离着都市的繁华与喧嚣。 楼外的人并不知楼里在发生什么事情。 许依一哭完,擦干眼泪回家。 她,最终还是得回到那个家里。 宋宁有他的命要赌,她有她的婚要离。 —— 两天后,周五下午,许依一从医院出来,直接去高铁站接了项瑜,回家。 对项家老人来说,这可是梦想中的生活,每周有两天可以见到孙子,这是在许依一离开临安后,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快乐。 项家两个老人来了银城后,就没有打算什么时候要回临安。 在银城,也挺好。 许依一带着项瑜回到家时,饭菜已经做好,就等着项瑜上桌。 没有聂莞尔和聂小朵,项瑜还是很愿意在银城住在一起的。 他甚至有些期待项凯昊许诺过,可以把他转到银城来上学,这样,他们一家三口,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也是极其不错的。 家里有了项瑜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许依一叫唤项瑜作业带来吗?写了吗?不要再看电视了,不能玩奶奶的手机,把琴弹了…… 许依一的声音惹来了项奶奶的诸多白眼。 但项瑜弹琴的样子,还是让项奶奶的眼里冒起来小星星,她的孙子真帅,多亏了她家儿子的基因好。 项凯昊九点前准时回来,有些酒意,并没有醉,一进门,看见老婆孩子爷爷奶奶都在家,满面春光,心情愉悦。 在房间里的换衣服,项凯昊从许依一身后一搂过许依一,靠在他的耳边:“谢谢你。” 许依一的脑海里闪过宋宁的脸,宋宁那天也说过这三个字。 “谢什么?” “谢谢你把我爸妈带过来,把小瑜带过来,谢谢你愿意回来。” “以后我们都好好的,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们会好好的。” 一点点醉意,一点点真心话,一点点甜言蜜语,和许依一的绝对清醒。 许依一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森。 许依一的手机丢在床上,被衣服盖住,嗡嗡地响了几下,又停了下来。 自从宋宁病倒,许依一的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几天,生怕去了医院手机的声音会吵醒宋宁。 几声信息声后,手机停止,项凯昊还依在她的身上,是谁的信息? 无论是谁,许依一都不想当着项凯昊的面读取信息,只有三条信息,就不会是着急的事情。 栾翰站在项凯昊的楼下。 栾翰有聂莞尔飞银城的航班,知道她几点落地几点可以到达项凯昊的家。 是项凯昊和许依一的家。 栾翰抬头,一格一格地数着,找到许依一的那一层,灯亮着,每个房间的灯都亮着。 可许依一并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栾翰:姐,那个女人来了,我在你家楼下,需要我把小瑜接走吗? 栾翰:姐,那个女人来了。 栾翰:许依一。 栾翰是支持聂莞尔杀到银城的,只有这样,许依一才能看清项凯昊和聂莞尔的真面目,彻底地死心,离婚。 许依一说的那些“拿回她的东西”的话他听不懂,他只要她离婚。 聂莞尔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圆润不少。 聂小朵跟在她的身后,拖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 聂莞尔打扮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乌黑的直发挂在耳后,淡淡的口红,看起来气色挺好。 聂莞尔在门锁上输着密码,一个不对,输第二个,输第三个…… “有人在开门吗?”项瑜和项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听到门外的动静,抬头问。 “你奶奶厨房里的动静。”项爷爷指指厨房正在给项凯昊加餐的奶奶。 “哦。” 第三个密码,bingo,项凯昊的密码就那几个。 聂莞尔推门而入。 项奶奶听到开门声,也探头出来。 项瑜和项爷爷同时抬头,五个人相视,恍如跨了时空。 这不是在银城么?聂莞尔怎么出现了? 项奶奶扶了扶墙,头有些晕,她这是在银城还是在临安呢?她在银城怎么会见到聂莞尔呢?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你们来我们家干什么?谁叫你们来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项瑜,龇着牙,丢掉手里的手机怼道。 “关你屁事。”聂小朵双手插在胸前,微仰起头,不屑地看着项瑜。 “小聂,你怎么来了?”项爷爷心虚又有些无措。 就在他们的身后,主卧里,项凯昊和许依一还在房间里,聂莞尔的出现,太不是时候。 在临安的碰面,聂小朵伤了许依一。 在银城,项凯昊在场,聂莞尔和聂小朵多少应该会收敛一点。 并没有。 聂莞尔一副“老娘就是来捉奸”的模样,鞋也没有换,走进来。 她一直催促着项凯昊装摄像头,没有成功,她一直不知道这个房子究竟是什么布局。 环视一圈,那台钢琴最为显眼。 钢琴!聂莞尔是知道项瑜会弹钢琴的,这个房子里摆着钢琴的意思,她懂了。 她懂了! 聂莞尔咬着牙,向房间走去。 项瑜从沙发上蹦起,拦在聂莞尔的面前:“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们,你们出去。” “你算个屁。”聂莞尔没有动手,挺着肚子向前一步。 项瑜知道孕妇的肚子不能动,却也没有让步,也没有再向前一步,抬着头看着聂莞尔。 “这是我家!” “怎么吵……吵什么。”项凯昊在房间里听到门外的声音,开门走出来,聂莞尔? 项凯昊听到门外的声音出门,许依一才到床上找到手机,查看刚才急促的三声信息声。 是栾翰。 她是有些期待会不会是宋宁的信息,明天就要做手术,他会不会还想再见她一面? 是栾翰,他在楼下,聂莞尔来了?怎么那么巧?他在楼下做什么?聂莞尔来做什么?他怎么知道聂莞尔会来,聂莞尔来了他为什么也要来?他来做什么? 许依一一股脑的问题,怎么也没办法把栾翰和聂莞尔联系到一块。 许依一勾起嘴角笑笑,站在房间里,房间里的灯光把她的影子印在门外,一门之外,她和聂莞尔和项凯昊,终于碰面了。 第106章 打群架 许依一给栾翰回信息:我知道了。 栾翰:你们谈,我帮你接走小瑜。 原来是这样。 聂莞尔看着项凯昊,四目相对,项凯昊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上前拦在聂莞尔,拉开项瑜。 “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提前告诉你,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聂莞尔冷笑,绕开项凯昊的眼神,看着他身后的亮着灯的房间。 地上,还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影子慢慢拉长,从房间里走出来。 没错,就是许依一。 许依一勾起嘴角,阴森一笑,满是嘲讽,没有说话。 “呵,住一起了,是吧。”聂莞尔倒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怒气。 她已经忍了五天了,就是为了杀得他们措手不及,她足足忍了五天没有吭声,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们出去说。”项凯昊说着,一边扶着聂莞尔的肩膀向外走。 聂莞尔绕开项凯昊,看着站在项凯昊身后的许依一,她正勾着嘴角,得意的表情就像在嘲笑她。 “麻痹你笑个屁,贱人。”聂莞尔拍开项凯昊抓在她肩膀上的手,扑向许依一,嘴里骂着脏话:“贱女人,你个骚货!” 项凯昊一把抱住聂莞尔尔:“老……聂莞尔,你想干什么?” “你别拦我,你干嘛,你怕我碰许依一是吗?你护着她是吗?你们才是一家人是吧,老娘一个人在临安,你们全家人都过来了,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许依一听出来了,项凯昊的那声老婆只叫了一半,她咬咬牙,搂着项瑜绕过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向门口走去。 “你别走,贱人。”聂莞尔在她身后喊着。 项妈妈见许依一要走,跑到门口,把聂小朵往旁边推开,拧开门。 对于项妈妈来说,一山只能容一虎,总得有一个要走,才不会为难项凯昊。 许依一一向是那个会退出的人。 许依一冷笑一下,好一串“感人”的开门的动作。 门打开,栾翰站在门外。 “哥哥找你。” “妈妈,她们都追到这来了……你……。”项瑜并不知道栾翰会在门外,他不理解许依一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让他出去玩? “小瑜,走。”栾翰见门里的许依一表情僵硬,伸手进来把项瑜拉了出去。 栾翰? 在栾翰出现前,眼前的人都以为许依一要带着项瑜离开。 栾翰会出现在项凯昊的家门口,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把项瑜接走?许依一早就知道聂莞尔会来?许依一跟栾翰有什么关系,跟项瑜又有什么关系?跟项家有什么关系? 许依一把门关上,转过身:“该走的人是你,聂莞尔。” 假如放在以前,许依一会选择离开,不让项凯昊为难,但这次,她偏不。 项妈妈后退两步,远离了聂小朵。 “你还挺有骨气的,从临安小复式搬出来了,没地方去了吗?没钱了吗?还是缺男人了?” 许依一笑笑,挽起袖子,扯下她伤口上贴着的大号防水创可贴,缝的线还没还没拆,泛红的伤口上是发黑的线。 就连项凯昊都没有见过许依一的伤口,这伤口,比想象中要长。 原来以为那伤只是浅浅的皮外伤而已,这个伤让聂莞尔消停了一点点,她心虚地看向聂小朵。 “你想用苦肉计啊?”聂莞尔很快调整好表情,不屑地笑道。 “你带着小孩来,是还想在哪里再捅我一刀啊?这是银城,不是临安。” “谁捅你一刀了,你好好说清楚。” “问你女儿啊,你是怎么教她对付我的,还想利用孩子想逼婚?你生的每个孩子都是这么用的吗,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许依一你嘴真贱。”聂莞尔说着,又想要扑向许依一,被项凯昊拉开。 项凯昊拉着聂莞尔小声嘀咕:“你在附近找个酒店先住下。” “凭什么要我在酒店住,这房子又是你买给她的?”聂莞尔大声嚷道。 “不是,那你现在是想怎样?你想要我怎样?” “我不想要你怎样,你想要她怎样?” “她怎样跟你没有关系 。” “那你说说什么跟我有关系,你买房的买给她买给你儿子,你们一家,你们全家在这里团聚,把我一个人丢在临安……” “我跟你说过了,我们不会离婚的,你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凯昊的,是男是女我们可以养,大不了,给你一点钱,做你这一行的,这个年纪生个孩子,最多八万块钱。”许依一扯下袖子。 “你她妈的说什么的呢!你才做这一行的!” 许依一瞥一眼聂小朵,防备着:“孩子生下来给我带,也不至于让这孩子有暴力倾向成社会祸害。” “你说什么混账话,你骂谁祸害?” “你看这眼下谁会是祸害?”许依一勾着嘴角,笑得无声却很猖狂。 “死女人!”聂小朵扑到许依一身上,撕扯着许依一的衣服。 许依一早有防备,揪着聂小朵的胳膊住旁边一甩,跌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项凯昊,她打我女儿你还拦我?”聂莞尔一巴掌呼在项凯昊的脸上。 “小聂,你怎么动手打人啊!”项奶奶正失措地看着许依一和聂小朵打架,默默地把餐桌上水果篮上的水果刀收起来,转眼就看到了聂莞尔的巴掌呼在她的宝贝儿子脸上。 项凯昊从出生起,项奶奶是捧在手心里把项凯昊养大的,别说扇巴掌了,连大声骂都少之又少。 项奶奶把摸摸项凯昊的已经发红的脸,被项凯昊不耐烦的推到一边。 这一巴掌也把项凯昊打懵了,平时吵吵闹闹砸东西都是在他们的小家里闹也就算了,当着老人的面,是踩在他的底线上蹦跶。 “你说,你想要怎样?”项凯昊一把抓着聂莞尔的手,把她锢在身边。 “让她滚。” “她要留在这里。” “那你意思是让我滚是吧?” “你要是愿意待,就在外边找个酒店住个一两天,买明天的票回临安,要么,现在就买票回临安,你选。” “我选你麻痹!项凯昊,你别忘了你说过什么的,你说过你会离婚的,你说过你不离婚只是为了让她给你养孩子的。” “你是想逼死我吗?” “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啊?这孩子都还没生下来,你就已经打好主意了是吧,我来生你们来养?项凯昊你够可以的啊。” 聂莞尔一边哭着一边上手在项凯昊的身上挠着,项奶奶着急地挡在两人中间,聂小朵见状,也挤到三个人的混战中。 聂莞尔的肚子大了许多,项凯昊挡着聂莞尔的手,护在项奶奶的身上,也不敢在聂莞尔身上还手。 项奶奶也不客气,扯着聂莞尔的衣服,挡在项凯昊的身前,聂小朵的小拳头打在项奶奶的身上,嘴里跟着聂莞尔一起骂骂咧咧。 项爷爷见大家扭做一团,慌乱地拉开聂小朵,还被聂小朵踹了几脚,哎哟哎哟地喊着。 许依一站在原地,看着几个人扭打在一起,松了一口气。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第107章 天堂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许依一突然关灯,屋里顿时陷入黑暗,紧接着又打开家门,走廊上的灯亮起。 许依一把聂莞尔的行李丢在门外,行李箱散开,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三个女人的声音和项凯昊的制止声顿时停下来,看着门外照进来的光,光里只有聂莞尔的行李箱散在门外。 许依一打开灯,站在门边,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闹完了,就滚出去。”许依一说。 “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买的,该滚出去的人是你。” “但睡这里的人是我,谢谢你帮我老公买的衣服,他的钱也是我的钱,穿在你身上的,也是我们两个人的钱。”许依一指着门外散落一地的衣服:“那些,也是我的钱买的,送你了,滚吧。” “项凯昊,看见了吧,这就是你老婆啊?” 许依一打断聂莞尔没说完的话:“你总算认清楚了啊,我才是他老婆,聂莞尔,你是小三儿,呵,聂小朵,你妈妈承认了她就是小三儿。” “你才是小三儿!”聂小朵吼道。 “你也觉得小三儿丢脸吧,你爸不要你,项瑜的爸爸也不可能是你的爸爸,你永远都姓不了项。” “许依一,你有本事别冲着孩子啊,你这算什么?你针对孩子有意思吗?” “你妈生了这个孩子,也不会再要你了,她要的是男人和钱。”许依一笑得阴森:“你妈妈不要你了。” “许依一!”聂莞尔大声吼道,松开手里拉着项凯昊的衣服,扑向许依一。 “别再闹了!”项凯昊追过来,在聂莞尔靠近许依一前把聂莞尔拉住,安抚道:“别再逼我了行不行,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我现在就要一个交待,最后的交待,现在就要,你到底离不离,离不离!”聂莞尔在项凯昊的身上崩溃大喊,双手捧着肚子,头发凌乱,衣服也被项奶奶扯得乱七八糟,失去了刚进门时傲娇的样子。 “依一,你也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项凯昊向许依一投去求助的眼神。 许依一的话项凯昊也听了进去,这样的许依一,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第一次见。 许依一并不打算让步,转头看着项凯昊无助的样子,他是想,让她退出? 不可能。 “没关系,孩子生下来,我可以把孩子当成亲生的。” “亲你麻痹。”聂莞尔说着又挥起爪子,被项凯昊抓住手臂。 “我带她们去外面安排好酒店,剩下的事情,你等我回来说,好不好。” 许依一又打开门,门外的灯再次亮起,照亮地上的衣服。 “如果今天你跟她一起走出这个门,那我们这几天说的事情都不再作数,你们以夫妻关系在临安生活的视频,聂小朵刺伤我的视频,还有银行卡的消费记录,我都会发到你们公司。” “依一,你这不是在逼我吗?”项凯昊并没有想到许依一留有这一手,她嘴里说的视频,是哪里来的什么视频? “你说过你需要我在这个时候把你从聂莞尔那拉回来的,你说过你跟她只是玩玩而已的,对吧。”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所以我说孩子生出来,做了亲子鉴定是你的,我可以带的,你愿意让你的孩子像聂小朵一样吗?天堂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你不会想让你的孩子变成人人嫌弃的恶魔吧。” “许依一你侮辱谁呢?” “你闭嘴。”许依一骂道:“你选她,那就一拍两散,你净身出户身败名裂,你有作风问题公司也待不了的,你们可以开开心心回临安重新打拼,跟项瑜断绝父子关系。” “许依一,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项凯昊有些不可思议。 “我是哪种人?我不吵不闹你是不是就觉得我不会痛了?净身出户不是你说给我的吗?我从来没有非要你净身出户的,老房子留给爸爸妈妈是没问题的,是谁非说我要你净身出户的?” “不是你说许依一要你净身出户所以才离不了的吗?”聂莞尔转头质问项凯昊。 ”净身出户“一向是项凯昊来搪塞聂莞尔的,可许依一又是怎么知道净身出户一事的呢? “你们都逼我是吧,逼死我你们就开心了是吧。”项凯昊见谎言被拆穿,两个女人在场,他无法再编织新的谎言。 项凯昊只剩下恼羞成怒,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都不肯退让,就连一向理解他的许依一也意料之外的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台阶。 “你们不走,我走,好吧,我走,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想怎么样就怎样,我不管了,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行了吧。”项凯昊松开聂莞尔,绕开许依一,一脚踢开聂莞尔的行李箱,消失在几个人的眼前。 项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哼地哭起来,嘴里一边哭一边骂着,大意就是他儿子怎么那么可怜,怎么做都不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哔哩吧啦的。 走廊上的灯暗下,又被项奶奶的哭声唤起。 许依一并没有关门的意思,聂莞尔也并没有走的意思。 “许依一,你就放过凯昊吧。”聂莞尔打破沉默。 “我放了五年,这次是他自己选择要回来的。”许依一说。 “只要你同意离婚,条件你开。” “你说了算吗?” “我会尽力。” “那两次断了我和小瑜的生活费,也是你使的坏吧,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吗?” “别再给脸不要脸了。” “你都把你女儿的脸丢光了,你还在计较给别人脸?” “你被抢了老公还挺得意的,项凯昊不离婚不就是为了项瑜么,没有项瑜你屁都不是。” “我有项瑜你有啥?有那个男人?他走了,你不去追吗?” “你怎么不去?” “我在哪里,他都会回来找我。” “呵,好笑,你哪来的自信?许依一,你非要我们净身出户是吧?” “小聂,你走吧,你快走吧,我们都来这里了,那么远了,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啊?你要逼死凯昊啊,凯昊哪里对你不好了?啊?他哪里有对不起你了?” 项奶奶哭着打断聂莞尔的话,刚才的那一架,算是把她们两人的本就不友好的婆媳关系打成了负数,把项凯昊气走,眼前这两个女人,她一个也不想再见到了。 聂莞尔可以走,但是许依一不一样。 许依一离婚不仅会分走项凯昊的钱和财产,还会把项瑜带走,更要紧的是,现在的许依一比聂莞尔会挣钱,如果非得要留一个,那肯定是留许依一的。 第108章 谎言才是最伟大的发明 项凯昊发来信息:今晚我回公司住,她走了之后你陪好爸妈和小瑜。 项凯昊这是又一次把难题再次丢到许依一身上。 项凯昊习惯了许依一在关键时刻退出,好让他在聂莞尔那儿有台阶可下。 许依一今天没有给他台阶,他根本没有办法同时面对这两个女人。 他从来没有向许依一隐瞒他跟聂莞尔的事情,就算他为了聂莞尔无数次提起离婚,只要他不同意,他们的婚永远都离不成。 而在聂莞尔那,他要过要分开,可他和许依一的家已然破裂,离开聂莞尔他无处可去,他进退不得,他就只能一直拖着。 拖着也好,像那几年一样,他们互不打扰,那样就很好,怎么就不能像过去一样,安稳地过呢? 离婚,从来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而现在的困境,也不是他想面对的。 从家里出来,他总算清静了。 在楼下的小公园里,栾翰正带着项瑜,在儿童区的公仔摇椅上使劲地晃着,时不时地抬头看着楼上亮的灯。 两个男孩沉默了一会,栾翰先打破的沉默。 “小瑜,你爸妈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 “你怎么想的?” “大人的事情,我不想。”项瑜瘪了瘪嘴,倔强答。 “我小时候,你还在你妈妈的肚子里的时候,我爸妈就天天吵架,当着我的面吵架打架。” “我妈妈不会吵架。” “你在我家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我亲妈,是我后妈,我亲妈不要我了,她离婚之后就不要我了。” “翰哥。”项瑜一听,更瘪起嘴,要哭了出来:“那如果我妈妈离婚了是不是也不会我了?” “不是不是,你妈妈对你多好啊,她是为了你才不跟你爸爸离婚的。”栾翰急忙解释道:“她那么爱你,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当着你的面跟你爸吵过架。” “没有。” “她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栾翰伸出大长胳膊抚了扶项瑜的头,满脸羡慕:“我要是有这样的妈妈就好了。” “他们也会离婚吗?” “你希望他们离婚吗?” “当然不希望了,谁会希望自己父母离婚的。”项瑜给栾翰翻了个大白眼。 “我就希望我爸妈离婚,他们每天都吵架打架,吵完之后我妈就哭,我不想让我妈再哭了,当时就觉得他们如果不想过了就别过了,离婚就好了,没想到,我妈离婚就走了。” “可是我爸妈没有吵架。” 栾翰说到妈妈时,又红了眼眶,他转头看着项瑜,他那么羡慕项瑜,可以在许依一的保护下活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看不到争吵和打闹,满眼都是幸福和假象。 假象,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也许,在知道真相之前,谎言才是最伟大的发明。 “你爸爸有了新的弟弟,还爱你吗?”项瑜问。 “我爸,一直对我也没有什么爱不爱的。”栾翰低头。 “我们班也有同学的爸妈离婚了,他们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神经的,只有结婚了有老婆了才会有两个爸爸妈妈。” “现在离婚也很正常的。” “才不正常,我只想要一个妈妈,我只有一个妈妈。” “如果你爸妈真的离婚了,你跟谁?” “当然跟我妈妈了,我跟我爸,也不是很熟。” 栾翰点点头,没有再接话。 项瑜也不小了,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离婚在他身边的同学口中也听得多了。 在他的同学里,也有人以为他没有爸爸,因为他的爸爸从来没有出现在南乡的生活中,没有参加过一次家长会,没有出现过一次他的生日会,甚至没有接送过他上学放学。 项瑜爸爸只存在在家长群里,负责付班费伙食费书本费活动费比赛费各种费…… 除了这些钱的事情,他也只是在跟妈妈生活而已。 离婚与不离婚,其实可以与他无关。 可栾翰怎么说不离婚是为了他呢? 栾翰不停地看着手机,没有收到许依一招回他的消息。 许依一会不会被项家人欺负?会不会被那个女人和那个女孩欺负,项凯昊会不会站在许依一那一边,许依一会不会离婚…… 项凯昊出现的时候,把栾翰吓了一跳,项瑜从摇椅上跳下来,跑到项凯昊的面前。 “我妈妈呢?” “在,在家。”项凯昊有些心虚。 更心虚的是栾翰,他小心翼翼地从摇椅上走来,跟在项瑜身后,尽量的表现得没那么反常。 “昊哥。”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小瑜的。” “这么晚来找?”项凯昊是有些疑虑,却也没有心思在栾翰身上:“那你早点回去吧,宿舍有门禁吧。” “嗯,我不着急,我再等等我姐……嫂子,把小瑜交到她手上。” “没事,我等会带小瑜回去。” “她……那个人还没有走……她们还在楼上吗?”栾翰小心地问。 栾翰和项瑜所在的位置正好就可以看到出口,从楼里出来的人都要经过他们旁边的小路。 除非,电梯直通地下车库。 可聂莞尔是打车来的,从小区门口走路进的小区,如果不是项凯昊直接下地下车库送走聂莞尔,聂莞尔也应该从他们眼前经过。 明显,聂莞尔还在楼上。 项凯昊把这两个女人留在楼上,自己跑了出来? 项凯昊干脆也坐在旁边的秋千上,给许依一发了信息:今晚我回公司住,她走了之后你陪好爸妈和小瑜。 回公司?那他也得等着聂莞尔出来,把那母女俩安排好了才能回公司。 项瑜:“那我自己回去了。” “别回。”项凯昊和栾翰异口同声。 “那个大肚婆是不是还在楼上?”项瑜质问。 “大人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项凯昊招呼项瑜到身边来,项瑜站在原地不动,奶凶奶凶地瞪着项凯昊。 “你是大人你也没操心啊。” 项凯昊一下子无言以对,他怎么操心呢?两个人他总得要骗一个才安抚另一个。 聂莞尔强势,过去他只能在聂莞尔面前时在许依一那找到台阶,许依一也会听话默默退开。 可今天眼前的许依一说的话,他感觉到了许依一的不对劲。 她没有退缩,没有给他台阶,她说的话,直到他清静下来才能好好回想,她要他身败名裂,是真是假? “昊哥,你一个人出来了,那嫂子怎么办?” 项凯昊转头看看栾翰,怎么办?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出来的:“能怎么办?” “我姐她打不过她们。” “打都打完了。”项凯昊伸出脖子,趁着光,栾翰才看清项凯昊的脸上和脖子上带伤。 项瑜一听,转身向楼里跑去。 “小瑜,你别跑。”栾翰赶紧跟上项瑜。 “诶,怎么跑了,去哪儿?”项凯昊还没反应过来,见栾翰跟着项瑜跑了,也从秋千上跳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慢腾腾地追上去。 第109章 要害等于武器 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在客厅里僵持着,项奶奶已经停止哭泣,偶尔抽泣一下。 项爷爷蹲在项奶奶旁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表情严肃,默不作声。 许依一站在客厅靠门的位置,表情淡然,门依然开着,门外的行李箱敞开着。 聂小朵着急了。 她焦虑地看着聂莞尔,投去讨好的神眼:“妈,我们去找叔叔。” 聂莞尔站得太久,肚子有些重,但她不能输啊,她大老远的飞来银城,不就是为了把许依一从这个家里赶出去吗?不就是为了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吗? “他会回来的。”聂莞尔安抚一下聂小朵。 “他会回来的。”许依一轻轻一笑,晃了晃手机:“他发信息来说,等你走了他再回来。” “妈,我们别说了,我们去找叔叔。” “你别说话了。”聂莞尔冲着聂小朵大声吼道:“你能不能听话一点乖一点不行吗?” 聂小朵被聂莞尔吼得失了声,默默地擦着眼泪,看着接近疯狂的聂莞尔。 聂莞尔的怒气来自于许依一那轻佻的笑,在嘲笑她现在的狼狈。 她的怒气还来自项凯昊的自私。 项凯昊从来都是站在她那边的,除了给许依一的生活费,大多事情项凯昊都是听她的,项凯昊今天居然把她丢在这个陌生的房子里。 而项奶奶看起来已经被许依一说服,站在她的对立面。 许依一究竟耍了什么手段? 聂莞尔冷静下来,清清嗓子:“许依一,你想要我怎么做才能离婚?” “我不离婚。”许依一想也没想,答道。 “我现在怀孕,你让我走,也不可能了,我们两个人只能留一个,这么多年,你自己过得也挺好的,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们呢?” “你一个当小三儿的说出这样的话,也真够不要脸的,也对,要脸的就不会爬上别人的床了。” “你该骂的也骂过了,解了气,能不能就放过凯昊。” “我骂完,你就可以滚了,从这个门走出去,以后把裤子都穿结实点,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 “你……”聂莞尔的示弱在许依一面前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恼羞成怒:“你真的是软硬不吃啊?” 聂莞尔说着,向许依一逼近。 许依一连连后退。 许依一最害怕的就是聂莞尔靠近她,所以两次见面她都躲得远远的,并不是因为怕聂莞尔伤到自己,而是因为聂莞尔的肚子。 聂莞尔完全没有把肚子当成她需要保护的位置,挺着脖子在项凯昊和项奶奶中间撕打,如果不是项凯昊护着,她的肚子在谁手下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偏偏,这也成了她的挡箭牌,她也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任何人,他们又怎么敢对一个孕妇还手呢? 许依一连连后退,退到门外,踩在地上的衣服上,直到靠在走廊的墙上,无路可退。 聂莞尔扑到她的身上,拉扯她的头发和衣服。 许依一只能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推开,可越是推开,扯在她头发上的痛感越强。 “给你脸你不要,你真以为凯昊会听你的吗?你只不过是项家用来带孩子的保姆,你就是一个拿工资的佣人,妈的,跟老娘抢人,要不是看在你不在临安的份上,你以为你能拿那么多年的钱?如果不是项瑜,你连跟毛都不是……” 聂莞尔咬着牙,拽着许依一的头发,恶狠狠地夹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声音传遍走廊。 “聂莞尔,你放手,我不跟你打是看在你肚子的份上,放开我!”许依一骂道。 “放你麻痹啊放,你拿什么跟我斗?爬上别人床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他妈早就该离婚了,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呢?” 聂莞尔一手扯着许依一的头发,另一只手在许依一的脸上扇着巴掌,扯开许依一的衣服,许依一只能抓着她的手,绕开她的肚子反抗。 “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项爷爷站在门口,着急着却不知该怎么拉架,拉谁?从哪里拉。 项奶奶一边哭着一边拿出手机,颤颤巍巍地找着项凯昊的电话,嘴里哭哭叨叨着:“怎么又打了,我的孙子都打没了,打没了……儿子,接电话啊儿子啊……” 聂莞尔嘴里骂着脏话,脚步凌乱地踩在地上的衣服和行李箱上,扯着许依一的头发向下摁着,与她的肚子平行,许依一头发上的疼痛和手上还没愈合好的伤疼得她失去力气。 聂小朵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着两人打着,也无从下手,一边哭着一边观察着战况,哭着哭着,只剩下干嚎。 聂莞尔一脚踩在行李箱上,一手扯着许依一的头发,一手撕着她的衣服,一个踉跄,拽着许依一,两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妈妈!” “妈!” 项瑜从电梯那边跑过来,聂小朵踩过衣服跑到聂莞尔旁边。 聂莞尔躺在地上呻吟着,嘴里还骂着脏话:“麻痹的……” “姐。” 栾翰跟在项瑜身后,看到时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许依一的衣着和头发凌乱,躺在地上。 聂莞尔的手从许依一的头发里拿出来时,手指缝里还缠着一撮头发。 “小朵,快报警,说有人打孕妇了。”聂莞尔忍着肚子的剧痛,冷笑了一下。 这下,她占了上风。 “妈妈。”项瑜艰难的扶起许依一,撩开许依一的头发,才看到许依一脸上全是伤,哇哇地痛哭起:“妈妈!妈妈!” “栾翰!”许依一生气地吼了一声。 许依一让栾翰带走项瑜,就是为了不让项瑜看到这一幕! “姐,你……”栾翰心疼把许依一被撕开衣服拉好,发现衣服已经被撕得不遮体,脱掉外套盖在许依一的胸前。 项凯昊乘坐另一架电梯到来,一出电梯就听到了项瑜和聂小朵的哭声,一群人蹲在家门口。 不用看,肯定是打架了。 项凯昊皱起眉头,走近时才看到,聂莞尔的身下的裤子已经浸出了血。聂小朵拿着手机正在跟谁说着话:“对对,就是这里,15楼,他们一群人打我妈妈,我妈妈是个孕妇,我妈妈肚子里有个弟弟,警察叔叔你们快来,呜……” “你在说什么呢?谁让你报警的!”项凯昊一把抢过聂小朵的手机,丢在地上,蹲下身去。 第110章 需要一个台阶 许依一一身狼狈,把项瑜的头摁在肩膀上,抽泣着,眼泪滑过脸上被聂莞尔抓出的伤口,生疼。 许依一抬眼,委屈地看着项凯昊,他会怎么做? “他们打我妈,我还不能报警了,你不保护我妈,让他们打死了,你赔我一个妈吗?”聂小朵冲着项凯昊吼道。 “你自己不清楚自己吗?你都这样了就不能收敛一点吗?”项凯昊没有搭理聂小朵,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电话,电话那头是项奶奶的电话一直在响着,他暴躁地吼道:“别打我电话了,叫120啊,你找我有屁用啊?我能止血啊?” 项奶奶在房间听到门外项凯昊的声音才跑出来,看到地上的血眩晕一下,扶在门框上:“我的孙子,我的孙子……” “老公,我肚子好疼啊!”聂莞尔痛苦地哼哼着,血从她身下流出来,想要坐起身来,伸手要拉着项凯昊。 这是她最后一个在许依一面前——让项凯昊做有利于她的选择的机会。 许依一站起身,把项瑜护在身后,不让他看眼前的场景,她忍着手上的痛,捡起地上的发圈,随意束一束头发,脸上的伤越来越明显,红肿起来。 项凯昊报完120,转身看着许依一,又低头瞥一眼地上的聂莞尔,还是他们之前撕打过后的模样,再抬起头看着满脸伤的许依一。 项凯昊清楚得很,这架,肯定不是许依一的先动手的,可眼前,他要处理的是聂莞尔。 项凯昊看着许依一,并没有说话,他在等着许依一说话,她最清楚,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只有她开口说出来,他才能再回来。 就像当年许依一发现项凯昊和聂莞尔的事情时一样,项凯昊不解释不狡辩不说话,等着许依一做决定,许依一的决定是否能做在他的点上,决定了他的决定。 许依一是了解项凯昊的,也想要顾全大局,把自己想法放到最后,成全项凯昊,保护项瑜,保证她和项瑜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项凯昊再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可以像在门的那一边时——在家里时那样说话:只要他带着她走,她就会让他就净身出户身败名裂。 她也可以像过去那样,让他们走,各自安好。 可她身后的项瑜呢? 她要怎么向他解释,才能让眼前的事情不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 “老公,我的肚子好疼啊。”聂莞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时不时地阵痛着,呻吟着叫着项凯昊。 这一声一声的“老公”,让许依一和项凯昊都皱起眉头。 “妈妈,你跟他离婚吧。”项瑜的声音从许依一身后传出来,弱小而无助。 许依一扶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着项瑜的衣服,眼泪又流了出来。 一个“他”字,把项凯昊的惊了一下。 “项瑜,你在说什么?”项凯昊问。 “我说,我同意我妈妈跟你离婚,你跟这个女人结婚去吧,你保护不了我们,我不要你这个爸爸了,我可以没有爸爸,你去做别人的爸爸去吧,是我们不要你了,我的妈妈我会保护她的,我没有爸爸了。”项瑜在许依一身后抱紧紧地抱住许依一,大声地哭喊。 “项瑜!”项凯昊不可置信项瑜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着,从聂莞尔身上跨到许依一面前,伸手拉着项瑜,被项瑜一把甩开。 许依一抬手抵在项凯昊的胸前,不让项凯昊靠近:“ 放在以前,我会让你先处理好眼下的事情,但是现在,如果你带她走,我就带项瑜走。” “许依一,你不要太过份,我是可以告你的!”聂莞尔忍着痛喊道。 “我也是可以告你们的,尽管来。” “依一,我们说好了你等我把这件事情解决好……” “120来之前,三个人都在,你说怎么解决?” “当着孩子的面吗?” “你现在也知道这是当着孩子的面了吗?” “那我是不是也得把眼前这事处理好了。” 脚边的聂莞尔的肚子又是一次阵痛,嚷嚷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栾翰捡起许依一的手机,递到许依一的手里,拍拍许依一身后的项瑜:“小瑜,去拿你的妈妈的包,我们走。” “小翰。”项凯昊叫住栾翰,这邻居家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电梯门打开,两个警察向他们走过来,聂莞尔的嚷嚷声又更大了一些。 “什么情况?谁报的警?”警察问。 “警察叔叔我报的警,他们打我妈妈,我妈妈怀孕的。” “叫120了吗?” “叫了。”项凯昊说。 “你是丈夫?” 项凯昊停顿一下说:“不是。” “你爸爸呢?”警察问。 “我没有爸爸。” “没有?”警察抬眼巡视几个人,满脸疑惑:“谁动手打的?” “她!” 聂小朵和项瑜分别指着对方的妈妈。 警察一边停头在本子上记录着,抬眼看看两个孩子又看看两个女人,明显,站着的人的对手更强一些,又抬头环看四周,在他们身后的邻居门外正好有个摄像头,这就好办了。 “你呢,你是他们什么人?” “我叔叔。”聂小朵抢在项凯昊之前答道:“我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个叔叔的。” “噢?”警察又抬眼看看三个大人,又看看许依一身后的项瑜和项凯昊,这两人一看就是亲生的,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最后把目光定在许依一身上:“谁打谁,我们会查清楚,现在是怎么着,你要验伤吗?” “要。”许依一点头。 “依一。”项凯昊出声制止道。 “没问你,你先别说话。”警察厉声打断项凯昊的话,又转头问栾翰:“你呢,你是什么人?都把身份证拿一下。” “我是他们的邻居,警察叔叔,她们是有暴力前科的,前几天还用武器打伤了她,我们没都没有报警,她身上有伤,你们可以查的。” “用武器?”警察一听,又警惕了一些。 “我不是故意的。”聂小朵一听,吓得快哭了出来:“警察叔叔,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抓我。” 另一个警察把栾翰叫到电梯另一边单独说话。 项奶奶在门后,看着地上的血,哭丧着脸,嘴里还在念着:“我的孙子我的孙子,120怎么还没来……” 120随后赶到,几人把失去血色的聂莞尔弄上救护车,一同去了医院。 这无疑又给了项凯昊一个台阶,许依一也跟着一起到了医院。 第111章 彻底输了 聂莞尔被紧急送进手术室里,那一跤摔得羊膜破裂,肚子里的孩子无法再继续生存,必须立马剖出。 手术室外,是项家两个老人和聂小朵。 聂小朵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 一楼的急诊外科处理室。 许依一脸上脖子上胸口上都是指甲抓痕,警察站在门外,总算了解清楚了几个人的关系。 “我的同事已经在你们楼层拿到了他们家门口的监控,你们可以先看一眼,很明显啊,到底是谁打谁。”警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项凯昊。 “警察叔叔,我们还有她们故意伤人的视频,你都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女孩有多可怕。” 栾翰从项凯昊的手里夺过许依一的手机,熟练地解开许依一手机密码,找到在临安时拍的视频,调到最后,从聂莞尔发疯时开始,交到警察的手里。 在家门口的打架视频项凯昊看不看都无所谓,看到许依一脸上的伤,而聂莞尔身上无伤,他就已经想像到当时的场面。 视频能确定的是,聂莞尔是自己摔倒的,还拉倒了许依一,动手的人是聂莞尔。 栾翰手机里的视频更让他吃惊,聂莞尔居然在项家闹了一回,砸了屋里所有的东西,聂小朵拾起地上的碎片冲向许依一,随后一片血淋淋…… 栾翰跟许依一的关系有多亲密,会有许依一的手机密码? 就连在临安时,许依一下水救人的视频里,也有栾翰? “这么小的孩子有暴力倾向?”警察看着手机视频的时候也有些不可思议:“从小没教好,长大对社会影响很大啊,啊?你们做家长的,没离婚,这楼上又生一个了?” 项凯昊还没有手机视频里的出来,看着手机里聂莞尔和聂小朵疯狂的样子,项家两个老人惊恐的样子,许依一受伤的样子…… 同样在看视频的人还有项瑜,许依一受伤的事情项瑜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点也没有察觉。 看到视频才知道,许依一的手上有伤,而伤,来自聂小朵之手。 项瑜的拳头打在项凯昊的肚子上,不解气,抬腿踹在他的小腹下,差点命中要害。 “都怪你,你都不配做我爸爸,你连妈妈都保护不了!”项瑜哭着喊着,被警察拦了下来。 “诶这小家伙的腿法,练家子啊!” “警察叔叔,你快抓他啊!我不要这个爸爸了,我不要了,呜……” 项凯昊捂着小腹忍着痛,把警察手里的项瑜揽到怀里,任由着项瑜的拳头打在他的头上身上,哭着安抚:“对不起,是爸爸的错,爸爸没保护好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不要你了,不要爸爸了……” “警察叔叔,我们有这个视频,还有今天的视频和伤,我们可以告他们吗?” “这得看许女士的意愿,毕竟,这伤人的是个孩子,我们最多也是教育家长。” “那今天呢?” “今天报警的是那位女士,但如果许女士需要报案,那这位先生是什么意见。”警察指了指蹲在地上抱着项瑜的项凯昊。 “他的意见不重要。” “以许女士的伤,报案的话我们也只能是民事调解,最多就赔偿医药费,赔礼道歉而已。” 许依一的脸上涂了些药水,手臂上的伤换了药和纱布,头发扎了低马尾,身上穿着栾翰的外套。 许依一从外科处理室走出来,看到项凯昊正抱着哭闹的项瑜。 这一战,她是彻底输了。 她那么努力的把项瑜挡在成年人的纷争外,不想让这些事情成为孩子心中的梗,不想让项瑜像栾翰那样,从小因不健全的家庭而自卑而不快乐。 她瞒下的这一切还是以最悲痛的方式展现在项瑜面前,让他亲眼看到她在面对聂莞尔时无力还手,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爸爸当着妈妈的面护着别的女人,让他亲眼看见一切都是假象。 这一身的伤,她到底是为了得到什么? 除了聂莞尔和项凯昊的挣扎会让她痛快,而这些快感过后,她背负了这一身的狼狈和伤。 最终,项凯昊还是会回到聂莞尔的身边。 许依一并没有非要回到项凯昊的身边,那些关于不离婚的甜言蜜语,都只不过是为了挑拨项凯昊和聂莞尔的关系罢了。 她成功了吗? 看起来,项凯昊舍不得的,只有项瑜而已。 输就输了。 许依一走到项凯昊的旁边,把项瑜从项凯昊怀里拉出来,拿回手机。 “小瑜,我们走。” “依一,你们去哪里?” “不用你管,要么你净身出户,车子和老房子给你,我只要钱和你们住着的那套,要么,你们就等着我把你们的事情曝光,你们滚回临安。” “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她生完了我们再决定的吗?” “现在不是生了吗?她都生到我面前来了,项凯昊,你还想要我怎样?” “她一个人在这里,就算孩子不是我的,我跟她那么多年的感情,我把她安顿好了就回去,行不行?” “你们多少年啊?项凯昊,我跟你多少年,我认识你的时候栾翰都没有小瑜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依一,你能不能再帮帮我。”项凯昊一边哀求着,一边掏出手机,项妈妈打来的电话:“马上上去。” “孩子生出来了,是女儿,要送保温箱,要签字,你办完手续了吗?依一呢,你不能让依一把项瑜带走啊,我们就这一个孙子……” 项凯昊没等项妈妈说话完,挂断电话。 “周一,我去找你签字,你别想着转移你名下的东西,逼急我,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依一,求你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我不能把她这样丢在医院里。”项凯昊哭着哀求,拉着许依一受伤的胳膊,刚处理好的伤口扯得她的心越来越疼。 有多少个夜晚,许依一病了痛了她从来不吭一声,都是自己一个人流着眼泪扛过去的,项凯昊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个关心,他甚至,在现在,还抓着她受伤的手臂…… 第112章 成长的必经之路 许依一抬眼看着项凯昊,两人四目相对,泪流满面。 项凯昊又怎么能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呢? 每次都是她在让步,这一次,她不想再让了。 “我不叫疼,你真的以为我不会疼吗?”许依一甩开项凯昊的手,挂着泪痛的脸冷笑地说:“这手上的伤,是你那继女给的,我脸上的伤是你那二胎的亲妈给的,我没还手不是我打不过她们,我受够了项凯昊。”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在这里等等我,我陪你回去,我就上去签个字,早产要进保温产,我上去签字马上就下来,你等我行吗?”项凯昊着急地恳求着。 “你去忙吧。”许依一软下语气:“我跟警察说完就走。” “依一,伤你的事情,能不能算了。” “项凯昊?” “我让她跟你道歉,让她跟聂小朵跟你道歉,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她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好。” 许依一从开始就没有打算追究这些伤的事情,她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她跟一个孕妇有什么好计较的,聂莞尔已经早产,她在楼上正经历着她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虽然这些是她自找的,但许依一并没有打算落井下石。 可请求的话从项凯昊的嘴里说出来,许依一的心还是会痛。 在外面待过的男人,就算回来,也不再干净了。 一切到此为止。 她原本以为要再过两个月,等着聂莞尔生完孩子再把她和项凯昊的事情传到聂莞尔那儿,让她在月子里备受煎熬…… 既然,聂莞尔已经在为她的行为承受着代价,那她也该死心了。 是时候,她该重新种一颗真心,她该要回到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她花了所有的钱买来的新生活。 许依一向警察交待了自己并没有打算追究的意愿,带着项瑜和栾翰离开医院。 许依一没有在医院多等一秒,回到家里收拾换洗的衣服,打车去了酒店。 栾翰一直跟在许依一身后,看着许依一牵着项瑜,许依一什么话都没有说,项瑜什么话也没问。 在江敏的酒店里,许依一开了两间房,她一间,栾翰和项瑜一间。 项瑜洗澡。 许依一坐在窗台下的椅子上,她不停的挂断着项凯昊的电话,干脆拉黑。 “姐,你没事吧。”栾翰坐在靠在椅子的床边,保持着边界感,没有更近的靠近许依一。 “我明天早上很早就要工作,医院里有手术,我可能会要忙到中午,你今晚跟小瑜睡,明天帮我陪着他,二楼有食堂,你们可以在食堂吃,也可以去隔壁商场。” “嗯,我会看着办的,你放心上班。” “栾翰。” “嗯?”许依一突然叫栾翰的名字,栾翰有些心虚。 聂莞尔会来,他是银城里最早知道消息的人。 他早就知道聂莞尔性格泼辣,他以为在银城,在有项凯昊在场的家里,聂莞尔多少会收敛一些的。 却没想到,项凯昊把两个女人丢在家里,许依一没有还手。 他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许依一,让许依一有心理准备,让她有应对的计划,或者是他把项瑜带走后再回到他们家,留下来保护许依一…… 她就不会受伤了。 都怪他。 “谢谢你。” 许依一没有再继续说话,这一句谢谢让栾翰更加内疚。 一脸伤痕的许依一情绪低落,等着项瑜洗澡出来,躺在双人标间的另一张床上,关灯。 项瑜躺在被子里,许依一侧躺在旁边,母子面对面。 “今晚你跟栾翰一起住,我住隔壁,明天我很早要去工作,这样才不会吵醒你。” “嗯,我会听翰哥的话的,你放心。” “闭眼,睡觉。” “妈妈,脸上还疼吗?”项瑜伸出小手,在许依一脸上轻轻地抚摸着,满脸心疼。 “不疼。” “我知道你是害怕弄伤小宝宝才被别人欺负的,妈妈,你跟爸爸离婚吧,我不想你不开心,不想你再被人欺负,我现在长大了也懂事了,我可以保护你的,你不用为了我继续跟爸爸在一起。” “好。”许依一哽咽着点头。 “妈妈,我会很努力上学,认真练琴,我不买switch了。妈妈,我最爱最爱最爱你。” “我也最爱最爱你。” 许依一强忍着眼泪,抚摸着项瑜的脸,掩在他的眼上:“很晚了,快睡吧。” “妈妈晚安。” “晚安。” 是不是非得遇到一些事情,受到一些伤害,才会让一个孩子快速的成长起来,开始成熟,激起保护欲。 许依一身后,坐在椅子上的栾翰亦是如此。 房间里只开着栾翰的床边的小灯,昏暗的灯光照在许依一的背上,她身上还穿着栾翰的外套。 栾翰听着许依一和项瑜轻声的对话,默默地流着眼泪。 无数个爸妈争吵后的夜里,他都是一个人流着眼泪入睡的,只有孤独和恐惧陪着他。 他是有多羡慕此时此刻的项瑜! 许依一的温柔,是他像项瑜一般大时就享受过,并藏在心里的爱。 他需要许依一、依赖许依一的并不仅仅是肉体,更是灵魂深处的释放。 许依一爱一个人的样子很美好,他更爱她美好的样子。 项瑜很快就睡着,搭在许依一脸上的手滑落。 许依一吃力地从床上坐起,她手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项瑜睡着,夜已深,许依一拎起行李箱要走,被栾翰接过,拿了备用房卡跟着许依一出门。 许依一的房间就在隔壁,栾翰起房间门。 许依一略有所思,迟疑一下,刷开房间。 房间跟隔壁户型一样,只是换成了大床,显得更宽敞一些。 栾翰拉好窗帘,转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的许依一,泪痕还残留在脸上,他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她脸上的伤。 “我想抱抱你。”栾翰低沉了语气,见许依一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上前轻轻地把许依一搂进怀里,生怕再大力一点,就会把她掐碎。 许依一轻轻靠在栾翰的胸口前。 这个拥抱,是宋宁的该多好,这有劲又强大的心脏,能在宋宁的身体里该有多好…… 宋宁,明天一早就要做手术了,他真的没有再给她发来消息,一条都没有,他真的不想在进手术室前见她吗? 那20万,买不到她想再见他一面吗? 第113章 口中的外人 栾翰不是宋宁。 许依一从轻轻推开栾翰,栾翰的手捧着许依一的脸,不敢触碰脸上的伤,心疼地问:“你们真的结束了吗?” “结束了。”许依一垂眼,避开栾翰的眼神,点头。 栾翰的手滑到许依一的外套上,解开扣子,在许依一的脖子上和胸口上布满红色的指甲刮痕。 聂莞尔是拼了命的发泄了她对许依一的恨吧。 可聂莞尔哪里来的底气,她又有什么资格恨许依一呢? 许依一被聂莞尔拽着头发倒在地上的画面还在栾翰的脑海里,同他小时候看到爸妈撕打在一起的画面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一阵一阵地疼。 许依一低头,抬手撩开栾翰的衣角,手指扣在他的裤头上:“小翰,今天最后一次,我今天听你的,你想要怎么玩,我听你的。” 栾翰心一惊,又是许依一的交易,这是交易,许依一是想用来交易他替她陪在项瑜身边。 栾翰一把抓住许依一的手,从他裤头上拿开:“我不是要这个。” 许依一有些意外,抬头,看着栾翰。 他拒绝了。 许依一略有些尴尬,抿嘴一笑,收回手,拉好衣服,往后退了两步,才敢抬头看栾翰。 “你早点洗漱,早点休息,明天我和小瑜等你。” 栾翰伸出手,抚抚许依一的头发,离开房间。 许依一应该要生气的,她可以在他的面前破口大骂,骂聂莞尔,骂项凯昊,骂聂小朵,然后再大哭一场。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情绪出奇地稳定。 他只是心疼她,想要看看她藏起来的伤口,她却以为他想要了。 栾翰没有跟许依一去争辩他的爱跟做不做没有直接关系,许依一应该更需要的是安静,如果她想要,他也可以随时成为她无助时给她拥抱的那个人。 许依一把他推开。 她不需要他。 许依一看着栾翰离开房间,松了一口气。 项凯昊和聂莞尔的事情还在她的脑子里,一直绕一直绕——项凯昊最后的哀求是在做选择吗?他是不想放弃原本有的那个家吗?他是相信了她这几天给他画的蓝图?他能做得到在这个时候离开聂莞尔吗?那个早产的孩子还好吗?聂莞尔的手术还好吗?她对聂小朵说的话,聂小朵会放在心上吗?会给她带来负面的影响吗?她是有多狠的心,才会把矛头指向一个孩子,虽然那个孩子也伤过她…… 宋宁还好吗? 许依一再想起宋宁的时候,才渐渐地静下来。 花洒里的热水淋在她胸口前的刮痕上,火辣辣地疼。 聂莞尔真够狠心的,她是往死里挠她的。 聂莞尔想用自己摔倒的事情反将许依一一军,却没想到在走廊外邻居家门口的摄像头会记录到她们撕打的过程; 聂莞尔更没想到的是,那尽责的警察一看一问就看清形势,并公平公正的站在了许依一那边,对项凯昊解说的责任关系——千错万错,所有的视频证据对聂莞尔来说没有任何优势,放在任何一个不相识的关系里,聂莞尔都是要负一定的责任的,许依一才是受害者。 更何况,在许依一与聂莞尔的关系里,如果许依一非要争个是非,聂莞尔没有赢的可能性。 项凯昊明白,私了,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项凯昊经不起许依一的追究——假如许依一真的要他身败名裂的话。 许依一洗漱完,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才认真的看着项凯昊发来的信息。 —— 项凯昊在手术室门口签字。 他纠结许久后,没有在父亲栏上签下名字,他签下聂莞尔的名字后,再在一旁签下自己的名字项凯昊代。 早产女儿他们没有看到一眼,就被送进新生儿科的保温箱里。 项奶奶并不感兴趣。 当医生出来告知聂莞尔剖腹产下的孩子是女孩时,项奶奶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这段时间她对聂莞尔的隐忍就到此为止。 “儿子,你不能跟依一离婚的,听见了没。”项奶奶见项凯昊签完字,准备要走,把项凯昊拦住。 “我知道我知道。” “不是一直说是孙子孙子孙子,怎么是女孩?”项奶奶嘟囔着。 “这不是生出来才能知道是男是女,你一直嚷一直嚷一直嚷。”项凯昊着急着要下楼,被项妈妈拦住,更是气急着了:“妈,你跟我爸在这看着,入院办好了,有什么事情听医生的安排,我去找许依一,晚点,我也不知道几点能过来。” “那你快去,不能答应她离婚的,如果要离,把项瑜的抚养权要过来,不能给外人。” “我知道,你别叨了,我都烦死了。” 项凯昊嘴里骂骂咧咧地向电梯跑去。 项凯昊回到一楼急诊的时候,许依一项瑜栾翰三人早已离开,警察也走了,厅里传着其他来急诊而焦虑着的路人们,漆黑的门外,闪着救护车的灯,刺眼得很…… 项凯昊不断的回拨着许依一的电话,打车向家里赶。 家里也没有人,项凯昊根本就无法发现家里少了什么,他来回的走在家里每个房间,根本看不出来许依一到底是回来拿走了行李,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如果她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就还好。 如果她回来收拾了行李才离开的,那她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像上次她从临安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到他们之前的家…… 有些事情,许依一的倔强得很。 许依一把项凯昊的电话拉黑,项凯昊只能不停地给许依一发信息,她在哪里,她跟项瑜在哪里,她为什么不等他,她为什么不相信他,她为什么要走…… 这么多的为什么,项凯昊心中本就该有答案。 他本就不想离婚。 在聂莞尔在项家老人面前撕打之后,再看过聂莞尔在临安掀翻项家之后,再看着聂小朵刺伤许依一之后,再看着聂莞尔撕扯许依一之后…… 要聂莞尔剖腹产下二胎女儿之后…… 项凯昊更不可能同意离婚。 第114章 人生,总归是由许多种不如意拼凑而成 许依一翻看着手机,看着项凯昊一条一条“质问”她的消息,没有一条信息内容是关心她还好不好。 眼眶又红了起来,十几年的感情和一身伤,到头来换不来一句关心。 许依一松了一口气,轻轻一笑。 这还有什么好值得遗憾和可惜的。 伤,总是会好的,痛,也会消失的。 许依一纠结一会儿,还是给项凯昊回了信息:你净身出户还是我起诉,你决定。 项凯昊:我们谈谈。 项凯昊: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项凯昊:我回家了,我在家里。 项凯昊:这件事就翻篇了好不好? 项凯昊: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 许依一把项凯昊拉黑,落个清静。 终于清静下来,许依一干脆调个静音,她再也不想管聂莞尔会出什么事情,项凯昊会不会在找她,项家老人会不会吓到了…… 那些糟心的事情,都与她再无瓜葛。 她需要早睡早起,赶在宋宁手术前,她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 她能不能,偷偷的见宋宁一面? 宋宁真的就那么狠心吗?居然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她好歹也是付了定金的人啊! 许依一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身,换了干净的衣服,戴上口罩,挡了大半张脸,却挡不住脖子上愈加明显的伤痕。 许依一趁着月光,小跑到南方医院的住院部。 深夜里的医院没有人,很安静,安静得可怕,一楼的大厅通亮,像随时等着有人会来一样。 电梯直通16楼。 1622,病房无人。 双人间里的两张床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明天的手术,这大半夜就把人带走做术前准备了吗?就算大半夜的做术前准备,有必要这么早就把床收拾好了吗? 一个念头闪过,许依一的后背一阵发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依一回到护士站,还是那个小护士,正在操作间的工作台上摆弄着什么,恍然感觉到有人影,抬头一看,是谁大半夜的还戴着口罩站在这吓人? 小护士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来。 “你好,有事吗?”小护士并没有认出许依一来。 “是我。”许依一这才想起来她还戴着口罩,连忙扯下口罩,露出了脸上明显的伤痕。 “咦惹,嫂子,你脸怎么了?被猫挠了?” “被只疯猫挠了。” “那你得打疫苗啊,我们这没有疫苗,得去急诊。” 打疫苗?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呢? “我等会儿去打。” “那你来这里有事吗?东西忘拿了?”小护士回到正题上来。 这还用问吗?她当然是来找宋宁啊! “宋宁他……” “宁哥,他应该在四楼icu。” “icu?”怎么跑到icu去了? “你不知道?” “我……今天有事没过来。”许依一有些害怕,声音有些颤抖,icu她没去过,但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前天,对,这个点应该算是前天晚上,宁哥突然病危,昨天就从我们科室出去了。” “病危?怎么会病危?前天?晚上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来咱们科室的人,没有谁是来的时候就是好好的。”小护士解释道:“那天晚上突然就病危,就去抢救。” “然后呢?”许依一看着小护士淡定地说话的样子,更加着急。 小护士虽是小护士,年纪虽小,但在这科室里见惯了生死,应对这些事儿显得比许依一沉稳多了。 “听说,抢救回来了,手术的时间也提前了,如果手术顺利,这个时候应该是在icu的,这类手术出来都得在icu待几天。” “我去看看。” “这个点不让探视。”小护士拉住许依一:“你去了也看不到。” “我不进去看。” 许依一并没有想到探视,她只是想去看看,宋宁是不是真的做了手术,他做的手术是什么手术,他是不是真的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他的手术是不是成功了…… 但如果宋宁在icu,宋妈妈就一定会在icu门口等着,她只要在icu门口见到宋妈妈,就说明宋宁手术成功了。 “你放心吧,手术是等着临安来的医生来了才做的,听说医生本来是今天下午的飞机飞过来住一晚,明天早上手术的,昨晚病危之后,他早上在临安做完手术就立马飞过来,下午快下班了才开始的手术,听说那个医生很厉害,有他在没问题的。” 许依一听宋宁提起过那个医生,有那个医生在,他们会更安心一些。 这倒让许依一冷静了一些。 “这病,真的那么随意吗?说病危就病危了。”许依一小声嘀咕。 许依一突然想起,第一次陪宋宁来银城的那个晚上——宋宁解开手环的那个晚上,是有多危险啊! “宁哥不是,我前天晚上来交接班的时候,刚来的时候好好的,我刚从他房间里出来,他就突然发脾气,把氧气管也拔了,把大姨骂了一顿,就病危了。” “他怎么可能会发脾气?”宋宁从来说话都是温柔至极,几乎没有大声对她说过任何话,就连生气,也只是安静,他怎么可能会发脾气? “是吧,我也没见过他发脾气,第一次。” “跟他妈妈吵架了?” “不知道啊,我来上班的时候看到一个跟你好像的人在楼底下哭,我还以为出事了就跑回来一看,他好好的,就跟他提了一嘴,就去打卡去了,刚出门没多久,他就……” “我下去看看,谢谢你了。” 许依一话还没说完,扯好口罩往电梯跑去。 小护士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她啊! 她那么倔强的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的异样,就是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不让他察觉到她的担心和害怕。 就连收到他的平台帐号和密码她也故意没有回复一个表情一个字。 就只是为了让一切都顺着宋宁想要的样子发展——她乖乖的从医院离开,让他安心准备手术,她听话地一整天没有出现让他好好休息准备手术,她还想乖乖地等着他手术结束后主动来找她…… 这个晚上,她只是太想见他,想要手术前见他一面,仅此而已。 而事实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着宋宁和许依一想要的方向发展。 人生,总归是由许多种不如意拼凑而成。 我们会遇到很多人,那些有爱的人,用亲情、友情、爱情,和一些莫名奇妙的怜悯之情——用他们的爱,来缝补着拼凑得破破烂烂的人生。 有从千里之外飞奔而来的廖医生,有倦在icu门口椅子上的宋爸爸宋妈妈,有捧着咖啡在角落沉思着的高曼,还有迟来的许依一。 第115章 重症监护室(ICU) 许依一来到icu,几个亮着白光的大字在一扇透着白光的门上,重症监护室(icu),旁边的牌子上还写着“器官移植icu”。 冰冷,寂静,还传来了角落地板上打地铺的另一个家属的呼噜声。 许依一的到来没有惊到任何人,她悄悄地走向高曼,站在她的身边。 一个比高曼个头高大又熟悉的身影出现,把高曼吓了一跳,手上的咖啡一抖,洒了一半。 “我丢,你妹的,你想要吓死我啊!”高曼低声惊呼一声。 “什么情况。” “你怎么才来啊!”高曼瞬间变脸,委屈地靠在许依一的肩膀上:“你怎么才来啊!” “没有人联系我,我要不是想偷偷跑来,我都不知道你们偷偷把手术做了。”许依一拍拍高曼的背。 高曼哽咽着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姨说小宁说昏迷前嘴里只叨叨着不要找你,他们也不敢找你,也不让我找你,这节骨眼上我也不敢多问。” “我最后见他的时候,他说他手术完了会找我。” “找个屁啊,我姨说,那天你一走,他就疯了,他说他不治了,医生来抢救的时候一拨人救宋宁,一拨人救我姨,乱成一团。” “他有什么好疯的,钱也到位了,手术方案也定了,水到渠成的事情,他疯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钱?”说到钱,高曼从许依一的身上起来,转头看着许依一。 许依一这花钱大手大脚没分寸的习惯肯定是没有私房钱的,那钱是跟项凯昊要的? “我跟江敏借的,等手上的单结束,赚的钱刚好够还他。” “哦呦,他会有那么好心?你也不像是会被男人骗的人啊,诶,你戴口罩干嘛啊?怕吓到鬼啊?”高曼一边说着一边扯下许依一的口罩,这才看到许依一脸上和脖子上的伤:“我靠,江敏不会跟你玩什么变态的游戏了吧,为了那20万?” “40万,我跟他拿了40万。” “我靠,你真的是,那么……值钱?”高曼摸着许依一脖子上的伤,掐了一下,许依一龇起牙叫疼:“是真伤啊?” “这伤跟那小三儿打架打的。”确切地说,是被聂莞尔打的,许依一没好意思说。 “她从临安跑来银城跟你打架?那你这是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我可以离婚了。” “呸,没用!”高曼翻个大白眼。 “她早产了,晚上刚在医院剖腹产。” “男孩女孩?” “宋宁怎么样了?”许依一转移话题,男孩女孩?她也不知道,也不想关心,她已经决定退出,成全他们。 “那个临安来的医生在里面看着,我姨说等那个医生出来再问问,那女的生了,你就认输了?” “对,我认输。”许依一的回答很干脆。 许依一抬头看着icu门上透明的小窗,晃动着人影,看起来有人要出来,她拍拍高曼,向宋爸爸宋妈妈走去。 倦在椅子上的宋爸宋妈正睡着,脸上满是疲惫,眼看着宋妈妈一天之内又老了一些,有些心疼,不忍叫醒。 icu的门打开,更亮的光照出来,照在宋爸宋妈的脸上,两人被亮光惊醒,惺忪起身。 “许依一?”宋妈妈先认出来眼前的人有许依一,有些意外。 “阿姨好,叔叔好。”许依一礼貌打招呼。 廖医生向四人走过来。 廖医生寸头,鼻梁上挂着金色半框眼镜,脸上戴着厚厚的口罩,包住半边脸,只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炯炯有神的眼睛。 “小宁状态还行,挺过这晚,如果明天适应得好,可以撤下呼吸机,问题不大,接下去就是排异,小宁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不要太担心,实在不放心,留一个人在这里也行。” “谢谢廖医生。”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还会过来看看,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谢谢廖医生,辛苦你了,谢谢你。” 宋爸爸宋妈妈几乎弯了90度的身子向廖医生道谢,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 廖医生刚走,宋爸宋妈失力坐在椅子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等了十几年才等来的手术,装着他们十几年的煎熬和痛苦,剩下的只能靠宋宁自己扛。 宋爸从宋妈那知道了许依一往宋宁卡时转了钱,也知道了许依一是宋宁的这一病危的导火线,许依一的身份一下子在这个家里很双面。 从许依一在前夜离开,宋妈几乎没有闭眼,熬到了极限,没有跟高曼多推脱,和宋爸爸相互扶持着离开icu,回酒店。 icu门口,高曼和许依一手里各端着一杯咖啡,“计划”两人打算一起坐到天亮。 许依一把口罩扯下来,没有外人,她也没有必要再藏。 “宋宁真的不愿意见我吗?”许依一纠结许久,才问。 “我姨一边哭着一边说的,我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小宁说他不想活了,他根本就不想做手术,听起来,意思是不是他觉得他会死的,才说不要见你。”高曼哽咽着。 “见不见,跟死不死有什么关系吗?”许依一叹一口气,她考虑了各种宋家纠结手术的问题,却没有考虑到宋宁的想法,她只说,她想让他活下来。 是她个人的自私,像宋妈妈和宋爸爸,和所有他身边的人一样,都想要让他活下。 痛苦,却是他一个人承受的。 许依一这才发现,其实她和宋宁之间,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对方,一直在试探,停在他们认为离得最近的地方,极限拉扯,不敢靠近。 “你白天不是也有手术吗?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医院?” “这个样子也得去,那个客户挺信任我的,钱我都预支了,我得去还钱啊。”许依一的语气淡然,这只不过是一脸的皮外伤而已。 “项凯昊那渣男就这么看着你俩打?先不说你受伤了,那女的好歹也怀孕了,他不为你想,也得为那女的想吧。” “他把我跟那三儿丢家里,自己走了。” “我靠!难怪她早产了!” “我没碰那女的,那女的自己摔的。” “搞半天,是她挠你了?然后她早产还是因为她自己摔的?你都没还手?” “没还。” “呸,白瞎你这个大高个!”高曼恨铁不成钢地呸了一声:“都被人骑脖子上了,你……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你这是活该,活该让别人踩你头顶上。” “是是是,我活该,你回去陪你儿子女儿吧,我明天等宋宁他妈来了就直接回医院。” “项瑜呢?你给他放回家了?” “在酒店住着,我让栾翰陪着。” “哇,你的备胎们真的是,一个出钱一个出力,还有一个在icu出人命。”高曼啧啧啧地摇着头赞道。 “滚吧你,备毛胎啊!”许依一一把推开高曼,挥挥手让她“滚”。 她需要静一静,在这只有打地铺的男人的呼噜声中,清静一会儿。 第116章 鸡零狗碎 一夜无眠,亦无梦。 icu并没有像许依一想象中的忙碌,偶尔有医生进出之外,几乎无人。 凌晨,宋妈妈来时,脸色精神许多。 许依一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已经开始泛紫出痧,暗沉后显得更加明显。 “你脸上怎么了?”宋妈妈这才看到许依一脸上的伤。 “没事,叔叔没过来吗?”许依一也懒得再解释什么。 “他血压有点高,等十点的探视时间再过来。”宋妈妈说完,想到什么,又说:“依一,你转给小宁的钱,可能没那么快能还给你。” “没事,我不着急。” “医院规定探视只能两个人进去,依一,小宁说……” “我知道,高曼跟我说了,宋宁不愿意见我,没事,他没事就好,我今天也有手术,我得回医院上班,我得回去上班。” 许依一说出宋宁不愿意见她时,心还是会痛一下。 “行行,那你先忙,回去再眯一会儿,辛苦你了。” “嗯,我走了。” “谢谢你。”宋妈妈在许依一身后叨叨:“小曼怎么又提前跑了……” 太阳懒洋洋的升起来,阳光刺在许依一的身上,拉得她的影子老长。 通宵确实不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能干的事情。 可宋妈妈绕在宋宁的身边无数的日日夜夜,无日无夜,她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项凯昊又是怎么开得了口让她不要再围着项瑜转的?他给不了项瑜全部的父爱,还为了让她开始开始新的生活,要剥夺项瑜所剩的母爱? 许依一针对聂小朵说的话——你妈妈有了小的就不会爱你了,这话同样也应在了项瑜的身上。 项凯昊有了“小号”,原本就不多的爱,就更所剩无几了吧。 —— 同样一夜无眠的人还是项凯昊。 项凯昊联系不上许依一,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又打车回到医院,聂莞尔的医院。 项凯昊再赶回医院的时候,聂莞尔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盖着厚厚的被子,头发凌乱地躺在床上,聂小朵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护士劈头盖脸的把项凯昊臭骂了一顿。 “老婆生孩子你跑到哪去了,待产包什么都没有,尿不湿没有,产妇的护理用品也没有,做主的人也没有……” 正在气头上的项凯昊在安静的妇产科住院部大声地回怼着护士,破口大骂。 骂了什么?什么脏就骂什么,直到值班医生都来劝架,才安静下来。 并没有安静下来。 聂莞尔躺在床上,一边哭着一边哼唧,嘴里叨叨着为什么要放过许依一,一切都是许依一计划好的…… 是许依一计划好的吗? 还是聂莞尔在无理取闹。 显然,项家三人更相信是聂莞尔在无理取闹,聂莞尔一向就是这样的人。 项爷爷项奶奶见项凯昊冷静下来,实在受不了聂莞尔的叨叨,离开医院,回家。 项凯昊没有让老人把聂小朵带回家,许依一也许随时会回家。 病房里只剩下项凯昊聂莞尔和聂小朵。 项凯昊租来一张折叠椅让聂小朵睡下,他疲惫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在挨刀子的时候你去哪了?”聂莞尔不顾睡着聂小朵,大声又虚弱地质问着项凯昊。 “我回去找许依一。” “你去找她?我在这剖腹,你去找她?你找她干什么?项凯昊你想找她干什么,干了什么?” “你说我干了什么我就干了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想跟你解释。” “项凯昊你麻痹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项凯昊的“无所谓”把在崩溃边缘的聂莞尔再次激怒。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就让我消停一会儿?” “你嫌我,那你还来做什么,你就别来啊,你去找许依一啊,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就不该叫120,让我死在你们那个小家里,一尸两命,让你们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安心睡觉。” “你死了我们怎么就没办法安心了?是你自己摔倒的,许依一动你哪里了?动你一根毫毛了吗?你把许依一打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 “我打她你心疼啊?” “我心疼,行吗?” “你麻痹的项凯昊!”聂莞尔忍着肚子里伤痛,嚷着,把聂小朵又吵醒了。 小护士站在门外敲门探头进来:“麻烦声音小点,很晚了。” “你要是吵,我就走,我给你找个护工,你要是想去月子中心,我就叫许……我给你联系月子中心。” 项凯昊的习惯了把事情分配到许依一或者聂莞尔手上,在银城的地盘,找月子中心的事情许依一一定是拿手的。 “找许依一?呵,你们是联手骗我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骗走我的女儿,你们好儿女双全是吗?全家都搬到银城来,过你们的三代同堂。” “住院还是去月子中心?”项凯昊无力再跟聂莞尔争执下去。 去月子中心肯定是更好的,毕竟医院里无人照顾,项家两个老人的态度很明显,他们是不可能帮带孩子的,一个都不会带,一个也不带。 “月子中心。”聂莞尔早已累得无力动弹,最后的力气用来发泄项凯昊失踪的这几个小时。 她也累了,麻药渐渐退去,她越来越痛,越来越累,越来越困。 聂莞尔睡着,世界才算安静下来。 项凯昊坐在凳子上,看着生产完无人照的聂莞尔,狼狈不堪; 聂小朵蜷在折叠床上,盖着聂莞尔的外套,一边哭着一边睡着,时不时还习惯性地抽泣一下; 而他,进退不得。 怎么会那么狼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许依一放纵给他的生活已经开始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质疑着自己,他是不是也信誓旦旦地向聂莞尔承诺过什么? 不记得了。 生活被鸡零狗碎又糟心的事情闹得他无路可退了。 第117章 无谓的沟通 项凯昊没有在医院待下去。 他一秒也待不下去。 他不知道许依一在银城会去哪里,他没有高曼的联系方式没有许依一工作的医院地址,不知道她在银城还会有什么朋友,他甚至连许依一在住进他家前,在银城的什么地方落脚也没有了解过。 唯一知道的就是,许依一工作的地方在南方医院附近,唯一一次在其它地方碰面的地方,就是南方医院门口,项家老人体检的那天。 项凯昊无处可去。 回家,是项奶奶无休止的念叨; 医院,是聂莞尔的发泄。 他是想跟许依一待在一起的,她不说话,但至少她在身边。 项凯昊在医院临时请了一个护工,照顾聂莞尔到天亮,等月子中心上班,再安排人来接到月子中心,即可。 安排好已经是后半夜,项凯昊从医院出来打车来到南方医院门口。 接近凌晨,天渐亮,路上的人和车渐渐多起来。 项凯昊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圃旁边。 原来,离家出走和无家可归是一样的,也不是不能找个酒店一住,只是,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项凯昊已经习惯了从一个人身边换到另一个人身边,随时可以切换身边的人,却只用一种身份。 此时的聂莞尔是他不想面对的,他需要许依一,需要许依一承诺过他的那些生活,他想回到原来的家庭里,有老婆有孩子,没有争吵的那些生活。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都翻篇了。 天渐亮。 宋妈妈快步地从酒店出来,穿过天桥,从项凯昊面前快速通过,向南方医院小跑去。 在医院门口每天都会上演同样的画面,除了赶着上班的医护人员们,还有那些在水深火热的家属们,像宋妈妈一样来回奔跑于医院和家之间。 不久,许依一从医院里走出来,脸上戴着口罩,低头向天桥走去。 “老婆。”项凯昊无意抬眼,看着眼前路过稀稀落落的人里,有一个是许依一。 居然能遇到许依一,让项凯昊很是意外。 “你……”许依一吓了一跳,第一眼看到项凯昊时几乎怀疑自己通宵产生了幻觉,项凯昊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老婆,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谈谈好吗?”项凯昊上前,拦在许依一的面前。 “民政局今天不上班。”许依一冷漠回应,被项凯昊拦住。 “不离婚,我们以不离婚为前提,好好谈谈。”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或者,我们等你气消了再谈。” “我确实没有时间,我今天有手术的,周一我再找你聊离婚协议的事情。” “不离婚,你答应了我们等聂莞尔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会等我处理好的,我会处理好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 “孩子她愿意带就带,我会付她抚养费,她不愿意带,我们自己带。” “我们?是谁们?” “老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不应该同意她把孩子留下来的。” “项凯昊,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小瑜呢?你忙的话,我先把小瑜接回去,你忙完回家,你什么时候忙完,我来接你。” “你别打小瑜的主意,他是我的,抚养权在我,小瑜不在谈判的范围里。” “我没有要跟你抢抚养权,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离婚。”项凯昊着急地解释。 “这事明天再说吧,我现在真的忙,我今天有手术,上午的手术,我得回去盯着。”许依一不想再跟项凯昊沟通下去。 这些都是无谓的沟通。 离婚,是她已经下定的决心,没有其它的选择。 项凯昊看起来脸色也不好,厚重的黑眼圈,该跟她一样是一夜没睡吧。 如果项凯昊留在家里等她,他肯定会睡着,天塌下来他都能睡得着。 但他找到这来,他要么就是去了聂莞尔的医院后再过来守她,要么就只能是他回家找不到她直接出来找她。 而昨晚,她后半夜从酒店去南方医院时,他并没有在这里。 明显,他刚来这不久——是从聂莞尔那来的。 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心一软一相信,就输了。 许依一太了解项凯昊,如果他能坚定一件事情,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场面。 今天的局面,是他造成的,与她无关。 当初,各自安好,许依一再怎么玩,也从来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是一种坚守,为这段婚姻,也为了项瑜。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会跟别的男人再怀一个孩子再生一个孩子,就算要生,她也只会跟项凯昊生,一个跟项瑜同父同母的孩子…… 许依一一直以为项凯昊也是这样想的,这应该是他们该有的默契。 所以当知道聂莞尔怀孕时,她是绝对失望的。 这段婚姻,只有她一个人在守;项瑜要的家,只有她和项瑜在守。 好又好在,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在意项凯昊是不是有一个新的孩子,那些与她无关。 许依一没有再听项凯的话,转身向天桥走去。 “那你能不能把我拉回来,微信和联系人都拉回来,我们有事在微信上说,你也不能不让我见小瑜的呀。” “你不用见小瑜,小瑜是我的,你有你自己的孩子。”许依一快步地走着。 “我是小瑜的爸爸,我有权利见他。” “你现在是想要抚养权了是吗?”许依一停下脚步,质问道。 “我不要抚养权,我不要离婚,我就是想让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就可以了,我是外人,我和小项都是外人。” “依一,莞尔生的是女孩,我妈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你让我带小瑜回去,下午等你忙完我来接你再一起送他回南乡,我开车,我们一起送他回南乡,回你家看你爸妈。” “项凯昊,聂莞尔还在医院里呢,生女孩又怎么了,女孩就不是你们们项家的种了?你现在说这话,你跟我回我家,你几年没回了,你这个时候你怎么好意思说你要回我家?” “依一,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夜没睡,我就是想跟你认错的。” “我也一夜没睡,我真的要工作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你把我拉回来,让我联系到你,可以吗?” “可以,我真的要忙,我走了,你回去睡吧,别在这猝死了,医院门口也没有人会救你。” 许依一绕开项凯昊快步走开,她没有回酒店,直接跑向医院。 项凯昊不会想到她会住在哪家酒店,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事情,就连在这,他口口声声的想要求和时,面对面看着,他连一句她脸上的伤痛都没有问起。 第118章 避嫌 回到医院,小护士们已经开始手术的准备工作,等刘?来上班时,就会开始手术。 手术,对于刘?来说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作一样,熟练无比。 她每年要从几百个身体里取出卵子,再送胚胎实验室,江敏负责培育,三天后,胚胎成活后,再由刘?移植至子宫,静待胚胎在子宫内着床,期间至少再需要七天。 傅美美今天取卵。 傅美美再出现在医院时,化着淡妆,粉嫩的泡泡袖a字裙,光着细长的小腿踩着粉色的小短靴,青春洋溢。 这原本就是二十二岁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姐,你脖子怎么了?”傅美美站在取卵室门口,眼神有些飘忽,看到许依一的脸时愣了一愣。 “没事。”许依一看出傅美美眼里的焦虑,安抚道:“别担心,很简单的,放轻松一些,你一个人来的?” “嗯,我老公晚点到。” “房间我开好了,你让他到了之后,直接报你的名字,让他在房间里等着你取完直接过去,你确定你自己来?” “那我也不能叫别人来呀!”傅美美尴尬一笑:“咱们附近就没有好一点的酒店吗?” “离这最近的酒店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太远了,也不方便,取精子本来无菌更好的。” “行。”傅美美点点头,向许依一挤了挤:“你能陪着我一起吗?我有点害怕。” “手术时无菌,我不方便陪你进去,但是我会在门口,等你取完了我还在门口,再陪你一起去酒店,一直陪着你。” “好好好。” 傅美美得到安抚,却没有冷静下来,颤颤巍巍地一个人走进取卵室。 许依一没有进过取卵室,她每次都是站在门口看着她们进去,二十分钟后,她们会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虚弱地被小护士扶出来,交到她的手中。 从她们进取卵室开始,许依一的小腹也会跟着胀痛,不安,生怕她们出什么意外。 会出什么意外呢? 在她手上从来没有出过什么意外,她会盯好每个女生不吃生冷,在取卵结束后会给她们点上热腾的鸡汤,女孩走后,会叮嘱她们…… 也许是那次卫健局事件才让她有的阴影,也许也是这次彻夜不眠后的不良反应,从傅美美进取卵室时起,直到她再接出傅美美回酒店,小腹还在隐隐作痛。 n婚老公的房间,已经是酒店里最好的房间。 傅美美脸色苍白,补了口红的唇也无法掩盖住她的虚弱,她靠在许依一身上,停在酒店房间门口,门里,就是她那n婚的老公。 “姐,我好疼啊。”傅美美声音虚弱。 “要不还是让你先生自己弄吧,我手机里有小视频,让他自己解决。” “他不行。”傅美美咬咬牙,用力挺直身体,自己打气:“都到这份上,就差这一步了,加油。” “加油。”许依一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事,她也无能为力啊! “姐,那你能不能在这里等着我。”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啊!”许依一把手里一性性医用密封管递到傅美美的手上:“直接装进这里,最好尽量不接触其它地方,直接装进来,取了之后马上拿出来,我叫人送回医院,我在这里等着你。” “好。” 傅美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整理好衣服,挤出一个带着疼痛的微笑,敲开门。 许依一背到门框旁边,避开n婚老公的视线。 许依一的这个举动让傅美美更有安全感。 傅美美的n婚老公并不缺这个孩子,傅美美说服他以这种方式来要这个孩子费了不小的心思,说明这个n婚老公肯定不乐意以这种身份出现在外人面前。 避嫌。 许依一在房间门口等了许久,医院的小护士发了几条信息催促精子几点可以到位。 二十分钟过去,屋里依然没有动静,许依一有些焦虑,来回在门口踱步。 门打开,傅美美探出头来,口红抹在嘴角边上,头发理过,却不如进门时整齐,她手里没有递出东西来。 “姐,我不行了,我肚子疼,我弄不了了。”傅美美痛苦地哼哼着,靠在门框上,只留着一条门缝露着脸。 “那……”许依一也着急了。 “姐,要不你帮帮我,我给你钱。”傅美美哀求的眼神看着许依一:“我知道你们也有这样操作的,我查过,也可以这样操作的。” “我?我肯定不行啊妹妹!”傅美美的话着实把许依一吓了一跳! “姐,那我卵子都取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放弃啊,你帮帮我,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你脸色太差了,我帮你找人,找别人,可以接受吗?”许依一打开手机,翻出江敏的微信准备发信息,又抬眼,再跟傅美美确认。 “什么人?那些卖的?不行的,我老公不用那种人,不安全不卫生啊姐。”傅美美痛苦地靠在门框上,疼得双腿发抖。 “肯定是健康的,安全为主,你们能接受吗?我安排个人过来。” “行,姐,我相信你。” “你跟你先生说一下,十分钟左右,我带人回来找他,你先把衣服穿好,到我房间休息一下。” “好好。” 没过一会儿,傅美美手里抓着无菌密封管,捂着肚子从房间里出来,依靠在许依一的身上,向许依一的房间走去。 许依一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另一头,隔壁房间就是栾翰和项瑜的房间。 在这样的医院里,像许依一一样周旋在医院和江敏刘?身边的人多不胜数,各种各样的人,她们可以满足于各种需求,服务各种医院的客户。 江敏叫过来的女人许依一见过,从来没有来往,看起来很年轻,江敏在微信里简单介绍了一下,小琳,22岁,刚大学毕业,两年前做过取卵,对这行也是了解,工作性质与许依一一样,平时没事就带带客户。 傅美美的事情来得突然,正好小琳就在身边。 第119章 情绪价值 在许依一的房间里,傅美美躺在床上,蜷着身子,皱着眉头哼哼。 “姐,那个女的安全吗?” “你是说哪方面安全?” “就……”傅美美支支吾吾的:“我还是比较相信你,姐,要不还是你去吧,我不相信别人。” “美美,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那种……” “我给你钱,我可以加钱的,我跟我老公在一起不容易,他以前也是有别人的,我真的特别需要这个孩子,我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又生出别的事情来。”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许依一明白傅美美说的意思,这也是所有需要用到这一项服务的女客户所担心的。 “姐,那你能不能在那里帮我看着?” “看着?让我在那里看着?现场?”许依一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万一那个女的动什么坏心眼,我不是不相信别人,我是不相信男人。”傅美美恳求道。 许依一也不是第一次安排这样的事情,但女方要求她陪在现场看着的要求是第一次。 这可就有些颠覆了许依一的三观,这……她怎么可能跟一对陌生男女在同一个房间里,守着他们…… “这我不方便啊,美美,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们都互不相识的,这次之后就过去了。” “姐,你不懂男人,你太不懂了。” 许依一第一次被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丫头“教育”她不懂男人,一下子无言以对。 也确实,她不懂,如果她在二十二岁时能有傅美美的领悟,今天的她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许依一经不住傅美美的哀求,答应“守”着小琳。 许依一在电梯口接到小琳,一脸稚嫩,满满的胶原蛋白,无妆,穿着普通的粉色小t恤和牛仔裤,一件小开衫,青涩得很。 “依一姐,江医生叫我过来的。” “嗯,江医生说你之前做过的,对吧。” “嗯,我懂,我很快。” “客户要求我在场,不能透露个人信息,把你手机给我。” “那么多要求?” “江医生有跟你说了费用问题吗?” “我们一般是500一次,口。” “客户给1000,除了尽快弄出来,其它的话都别聊,可以吧。” “又不认识还能有什么好聊的,疑心病那么重。”小琳一边嘟囔一边接过许依一手中的密封盒。 许依一带着小琳,按响酒店房间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一头黑发的老男人,有多老?跟江敏差不多大小。 许依一想过,n婚的老公,他结再多次婚,最多也是跟她同岁,却没想会是一个傅美美也许可以叫爷爷的男人。 n婚男人很严肃,开门点点头,就转身向屋里走去。 许依一关门,领着小琳走进房间。 n婚男人正坐在床尾,穿着衬衫,下身只穿着一条内裤。 “你好,美美安排我们过来,这个是小琳,由她帮您……” “快点吧。”n婚男人打断许依一:“你也一起的吗?” “啊?不不不,我不是,我在旁边等你们。”许依一一惊,失措地摆着手,手里拿着两个手机,躲进卫生间里。 许依一没有关卫生间的门,站在洗手台前,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许依一照着镜子,她脸上的伤,还很明显,看起来短时间并不会消退。 罪魁祸首聂莞尔怎么样了,项凯昊回去找她了吧,那个早产的孩子还好吗…… 宋爸爸和宋妈妈在这个点,应该已经进了icu,见到了宋宁了吧…… 房间里传来吱吱哼哼的声音,听得许依一的脸又涨红起来,她想再往卫生间里再退几步,又怕人影的晃动影响了n婚老男人的兴致。 真是刺激! 许依一拿着手机,想要找个什么人一起分享一下当下的第一次现场直播的心情,翻着手机,却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的倾诉对象。 如果宋宁在,她可以毫不避讳地跟他聊她的所见所聊,他也会随时回应她那些切换在正经与不正经之间的问题。 这是她在项凯昊和栾翰身上都得不到的情绪价值。 很快,外面传来男人的痛快的声音。 “妹妹,你是哪里的?” “我?我不是本地的。” “你看起来很小,还挺厉害。” “谢谢老板。” “我加你微信。” “我没带手机。” “没事,有电话也行,下次我找你。” “老板,我只是过来帮忙而已,我不是干这个行的。”小琳说着,脚步声向许依一靠近。 小琳走过来时,手里还捏着密封盒,一只手整理着衣领。 “姐,好了。” “你在外面等我,我们一起回医院。”许依一一边给傅美美发信息:这边结束,你跟他回吗? “好。”小琳拿着手机向门外走去。 傅美美:我们分开走,我等你回来。 许依一:好的。 许依一手里拿着盒子,出了卫生间,n婚男人正穿好裤子,恢复了人模狗样。 “老板,我们这边就已经全部结束了。” “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方便给我吗?”n婚男人穿着好,戴上桌上那只看起来昂贵的手表。 “不方便。”许依一多少有些冷漠。 “她,挺好的,辛苦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辛苦费你可以开个口。” “真的不方便,今天辛苦您了。” 许依一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许依一原以为是傅美美多想,却没想是她还是太单纯了。 这原本就只是一次交易,就算客户不是傅美美,她也不会让这种交易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来找她做试管的客户们,无论有钱没钱,都是奔着未来和谐而来,像n婚男人这种有邪性的,虽有,却只也是少数,而在这少数里,许依一无法接受通过自己,而给任何家庭埋下一条随时会引爆的导火线。 小琳在门外等着许依一,一同回医院。 n婚男人要小琳的联系方式的事情许依一没有跟小琳说,也没有告诉傅美美。 第120章 掏心窝子的人 送完“货”,回到酒店时,n婚男人已经离开,许依一回到房间,傅美美已经起床,补好妆。 “姐,我这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傅美美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心情大好:“那我是不是就等着明年2月份前就可以得到一个孩子了。” “我只能说,按计划是这样的。” “那我的未来就交到你的手上了,这个孩子,关乎着我未来过什么样的生活。” “明白。”许依一笑笑,点头。 “今天我应该是要付给你20万是吧,我现在给你转过去啊。”傅美美低头捣鼓着手机:“我老公跟你要了那个女的联系方式吗?” “嗯?”许依一没有预料到傅美美会问,有些心虚:“有问,但是我没给,我把女孩走带了,他们没有私下留联系方式。” “那女孩那么快就弄出来,有点水平,我刚认识我老公的时候,他也还行,看来主要还是因为我的新鲜感过了。”傅美美低头在手机上捣鼓:“转好了,多转了一万,是谢谢你的,如果你把联系方式给了我老公,他也许给得更多。” “你怎么知道?” “当初他要我的联系方式的时候,给我室友转了一万,还有一个最新款的手机。”傅美美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是对谁的不屑?许依一看不出来。 许依一收到银行短信,到账21万元, 钱,真的那么好挣吗? 许依一把傅美美送下楼时,才发现她又换了另一辆粉色的小跑车,小墨镜一戴,谁都不爱的样子。 “妈妈。”项瑜从酒店里跑出来,眼神一直跟着傅美美的车,驶到马路上,对收回眼神:“哇,好帅的车,你认识啊?” “我的客户。”许依一摸摸项瑜的头,精神看起来不错,没有哭哭唧唧的。 “看起来很贵。” 栾翰跟在项瑜身后走出来,穿的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 “吃过早餐了吗?”许依一等着栾翰站在身边后问。 “刚醒,打算出去外面吃,你忙完了吗?” “没有,我还得回趟医院。” 栾翰扯开许依一的口罩看一眼,又松开手:“那你忙完了早点回来睡会儿,黑眼圈很重。” 她一夜没睡,当然有黑眼圈啊!!!! 许依一点点头:“小瑜,跟你哥去吃会玩会,我晚点回来。” “好好,妈妈你工作吧。” 许依一看着项瑜扯着栾翰的衣服跑开,给栾翰转了一千元。 得回一趟医院。 江敏不在办公室。 江敏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许依一在江敏的沙发上睡着了。 许依一来找他,并没有提前打声招呼,他正好跟朋友吃完午饭回来。 两个男人进门时,看着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满脸满脖子是伤的女人。 许依一被开门声惊醒,坐起身,伸个懒腰,哼哼道:“你吃个午饭有必要吃那么久吗?我都睡一觉了。” “没人跟我说你在医院啊,早说带你一块去吃饭,约了个朋友。” 许依一这才抬眼看着到江敏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休闲西装戴着半框眼镜的寸头男人,眼神有点眼熟,眼镜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没有吧。不确定。 许依一摇摇头,有些尴尬,连忙站起身:“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这有朋友。” “没事,自己人。”江敏把男人请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你困了就到里面屋子睡不好么,在这沙发上睡着多不舒服。” 那个屋子,可不是她能随便进的。许依一心里念叨着,没有说话。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是不是背着我找了小男朋友,被人挠了?” “哪有什么男朋友?”许依一已经不想再解释她的伤是怎么来的,江敏又怎么知道她会有小男朋友呢? “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给你介绍一下,我以前大学的师弟,在临安当医生。” “那你们聊,我先走。”许依一自觉起身,被江敏一把拦下。 “他是心外科的,我是生殖的,我们没工作可聊,就是刚吃完饭,晚点他就要走了,我晚点送去机场,回来坐会儿。” “噢噢。”那关她什么事情? “你前几天不是问我人工心脏的事情吗?这就是专家啊,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问问,不收挂号费。”江敏宠溺地笑笑。 原来是这样。 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男人一直抿着嘴,没有说话,眼神一直放在许依一的脸上,关注着她的表情。 她没有认出他来。 “我昨晚上在南方医院做了一场人工心脏的手术,是南方医院的第一例人工心脏移植,也算是学术上的交流。”廖医生微微一笑,说。 “手术怎么样?那玩意儿,应该比器官移植好一些吧。” “手术还挺成功的,主要是病人身体素质不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病了很多年,他的情况做人工心脏比器官移植更有意义。”廖医生看着许依一说:“这个病人,以前在临安就是我带的,这次不做人工心脏,他就死定了。” “你别吓她呀。”江敏拍拍廖医生,把廖医生的眼神拉从许依一身上拉开。 这家伙该不会是对许依一有什么想法吧! “没吓。”廖医生笑笑,看着许依一一脸懵逼的表情。 “你别跟我的人打什么坏主意啊,还有十分钟就送你走,回你临安去,来匆匆去匆匆的,就别在我这发春了。”江敏叨叨着。 “本来就计划今天早上的手术,今天晚上还能跟你喝一杯,明天再飞回去,那病人昨天病危,我紧赶慢赶飞过来,手头上还有别的手术排到明天早上做,今天必须回去。” “医院工作强度太大了,你没想过出来单干吗?” “你做生殖的好出来,我做心外的,有心脏病肯定得跑大医院的,不然,跟你混喽。” “我这庙可请不起你!你这掏心窝子的,跟我混不到一块儿去。那昨晚那病人后续呢,你就不管了?” “早上回去看了一眼,勉强还行。” “勉强还行是什么意思?”许依一刚想问,江敏又问出了口。 “就是,如果他想活下来,他就可以活下来,得看他自己的求生意识,反正,我的手术是没有问题的。” “也是,医疗再发达,也还是得看他自己。” 直到江敏和廖医生离开,许依一也没敢认这江敏的学弟是谁,但她又感觉得到,这个学弟是不是也认识她。 在icu门口,让宋爸爸宋妈妈毕恭毕敬的那个来自临安的医生,就是眼前江敏的学弟? 如果是他,他们之间也就只有在icu门口有过一面之缘,且宋妈妈并没有相互介绍,他又怎么会确定她跟宋宁认识?他怎么会像故意一样,把宋宁的情况一一告知她呢? 第121章 无法取代的“疯狂” 宋宁会活下来的。 许依一的一夜通宵就没有白熬。 都说,进了icu,没有消息传出,便是好消息。 从医院回酒店,许依一蒙头大睡,廖医生的话让她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天已经黑,手机里全是项凯昊的消息。 不想看。 许依一到朱陈静的房间看一眼,确认无事,才敲开栾翰和项瑜的房间。 睡了一觉的许依一终于缓过来了,脸上的伤依然明显。 “在玩游戏?”许依一一进门,就看到项瑜的身后反扣着栾翰的手机,项瑜一脸“无辜”地坐在床上。 “哇,妈妈,你终于醒来啦。”项瑜转移话题,从床上蹦下来,扑到许依一的怀里:“就玩了一会儿,是翰哥先玩的。” “你这就把我卖了?以后不跟你玩了,说好了咱们要站在同一条战线的!”栾翰也一脸“无辜”,看着许依一,跑到许依一面前,张开长长的手臂,学着项瑜的样子撒娇道:“是他抢我手机的,我抢不过他。” 许依一一把推开栾翰,笑道:“周末玩就玩呗,我又没骂你,走吧,出去吃饭。” “吃火锅哈。”项瑜大声嚷着。 “吃火锅哈!”栾翰也学着项瑜的语气冲着许依一嚷着。 “吃吃吃吃。” 三人并肩从酒店里走出去。 栾翰是享受这样的情节的。 项瑜的样子,是他小时候幻想要过的样子,他并没有再伤感项瑜的快乐他没有拥有过。 他可以拥有的,是他现在和未来的快乐,他和许依一在一起的快乐。 许依一脸上的伤,和昨天晚上大吵的一架,该足以让许依一伤透心了吧。 她是不是会像她在医院急诊科时跟项凯昊说的那样,周一他们就可以离婚了。 许依一终于单身了,那她是不是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接纳他了么? 许依一转给他的钱他没有收,他可以自己赚钱,他可以证明自己,他已经长大。 栾翰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笑。 “笑什么。”许依一和栾翰并肩走在商场里。 “我笑我自己。” “开心的事情?” “开心的事情。”栾翰等了一会,许依一并没有再继续问他,又说:“我等会儿得回学校了,我两天没换衣服,明天我得回去拍视频。” “你那个视频,做得挺好的,我看了,特别帅。” “你喜欢吗?” “不喜欢。”许依一摇摇头:“我喜欢的是游泳。” “我去学游泳。” “小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女的会来银城?”许依一的语气温和,没有一丝质问。 “我……你听我解释。” “上次叫你陪我去临安,我很后悔,我的事情不应该把你扯进来的,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们以后就好好的。”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愿意叫我姐姐,我可以是你姐姐,但是我们就只能是姐姐,你也是项瑜的哥哥,如果你觉得这段时间我们是在一起了,那我们就分手。” “我们没有在一起。” “那我们就好好的,我们做好姐弟。” “不是这样。” “我想认认真真的生活,带着小瑜,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你年纪太小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向小瑜交待。” “我不同意。” “听话。” 许依一不再像前几日那样的焦躁,语气平和,面带微笑,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她的生活步入正轨,像高曼那样勇敢。 这样的许依一对于栾翰来说是陌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依一不再逗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再开心,就算在一起时,他换着花样满足她时,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眼里有他。 是大人的世界都充满了变数吗? 还是她腻了,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栾翰生气跑开。 他从一开始,不论从哪个论点出发,他都辩不过许依一,她的一句她不爱就可以把他们之间有可能走下去的路封死。 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年龄。 反而,他总认为年龄会是他的优势,他年轻,他可以为了许依一离开临安,去一个新的城市生活,他没有家庭背景的顾忌,他没有家长的束缚,他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许依一,终生属于许依一。 可是许依一为什么就看不懂他的爱呢? 她从一开始就保持着的边界感,在她想结束时更容易抽身,甚至,她还带着微笑? 爱,最先感动的总是自己,自以为自己是最爱他的人,自以为自己是他最爱的人,自以为这个世界上会是他唯一的人。 而在诱惑面前,爱情又算什么呢? 栾翰更无法放下的是许依一的“疯狂”。 她的“疯狂”是他身边的女孩无法给予的,他想要的,并不是许依一所说的同龄之间的肉体,而是他从小记忆里的温柔啊! 他一定要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到那类似的“疯狂”,来取代许依一! 栾翰的怀里抱着那个女孩,满脸潮红。 “你爱我吗?”栾翰通红着双眼。 “嗯。”女孩子羞声应道。 “爱,还是不爱。” “爱,我爱你,栾翰。” 栾翰含住女孩的唇,咽下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他要的就是这样炙热的爱,他要想从许依一身上得到的——他从来没有在许依一那得到过的爱。 许依一,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 栾翰离开,许依一搬到项瑜的房间睡。 灯光昏暗,母子俩各自睡在床,侧身相对。 “妈妈。” “嗯。” “我明天回外婆家,你在银城好好上班赚钱,周末我就不来银城了,你有空就回去看我。”说到这时,项瑜有些哽咽。 “好的,我忙完这几天,再过两个星期,就有时间了。” “嗯,那等我回去了,你跟爸爸离婚的时候,你跟他说,我是自愿跟你一起生活的,你别害怕,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跟你在一起,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好的,我不害怕,我有个勇敢的儿子,我做什么都不害怕。” “我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保护你了。” “你回学校,看到别人都有爸爸,会恨我吗?” “不会,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我也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儿子。” 夜晚太安静,两颗拴在一起的心是可以听得到对方的声音的。 许依一从来没有想到过项瑜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话无疑是让许依一更坚定要离婚的决定。 第122章 没有地位的小三儿 项凯昊从南方医院跟许依一分开,还是回了聂莞尔的医院,联系了月子中心的人,把聂莞尔接到了月子中心后,回家洗个澡又匆匆赶去上班。 这可把项家奶奶心疼坏了。 项凯昊一夜未归,回来洗个澡换身衣服又得去上班,而那两个女人,一个不知去向,另一个正躺在月子中心花着钱享受着。 项奶奶骂骂咧咧地跟在项凯昊身后,叨叨着让许依一把项瑜送回来,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住在外面不方便,不安全…… 只有上班,才能得到一些清静。 二胎女儿还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大概需要两周,才能接出来。 项凯昊叫来同城快递,按照护士的要求购买了婴儿用品送到医院。 月子中心的标间里,项凯昊订了一间有休息室的标间,聂小朵可以住在那里。 像聂莞尔这样的产妇并不多,至少,她得有个朋友吧。 聂莞尔什么也没有,没有老公和婴儿,只有一个10岁大的女儿陪在身边。 月子中心的人并没有很同情聂莞尔,在她们的眼里,这个女人无非就是个小三儿,背着家人怀孕生子,又被男人抛弃。 更可怜的是,她还带着个10岁大的女孩。 聂莞尔和聂小朵的的脾气同款暴躁,没少给月子中心的人脸色,一天相处下来,更无人搭理。 聂莞尔在项凯昊那受的气,全发在了月子中心的人和聂小朵的身上。 月子中心的医生来给聂莞尔检查,按压肚子时惹疼了她,她反手一个巴掌打在医生的脸上; 母婴护理师来帮助聂莞尔排乳时,被她赶了出去,涨到半夜时发起烧来; 护士送来的月子餐,聂莞尔随意吃两口,随手一挥全部打翻在床上和地上; …… 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传到项凯昊的耳朵里,目的只有一个,要逼出项凯昊。 聂小朵吓得躲在休息室里,眼前的这个聂莞尔她也很陌生,许依一说过的话还在她的小脑袋里。 她不了解聂莞尔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去哪里了,为什么来了银城之后,谁都不待见她们;为什么她的妈妈一生完孩子,谁也不管她们了? 为什么,聂莞尔像发了疯一样,看不见她了。 聂小朵哭哭唧唧地从休息里探出头来,看着清洁工把撒在地面上饭菜收拾干净离开后,才默默地走出来,站在床尾,离得远远的,看着聂莞尔。 “妈。”聂小朵的声音小而抖,生怕聂莞尔会再次暴走。 聂莞尔坐在床上,头发凌乱得很,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的针头,面露凶相,低头在手机上疯狂地输出,没有搭理聂小朵。 “妈,你生的弟弟呢?” “弟个屁,又是一个女儿,妈的,生个女儿有个屁用,有个屁用。”聂莞尔嘴里叨叨着,视线没有从手机移开。 “项叔叔为什么不来看我们,他们不管我们了吗?” “我问我,我问谁去?如果我生的是儿子,他根本就不敢这样对我,许依一根本就不会有机会,你那天怎么就不把她捅死呢?你捅死她,我们今天就不会沦落到这个样子。” “妈,我还小,我……” “你还小,你也知道你还小,你不要再吵我了,能不能闭嘴,能不能不要说话,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聂莞尔越说越生气,越恼火,抓起手里的手机砸在聂小朵的脸上,聂小朵受疼,捂着脸大哭。 屋外,月子中心的医生从门后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又一个电话打到项凯昊的手机上。 项凯昊正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一夜的通宵和一天的会议让他疲惫不堪,办公室外的齐利还没有下班,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时不时地看着办公室里的领导,是去哪里鬼混了,平时喝得再醉宿醉,都没有过今天的憔悴。 电话把项凯昊吵醒,这个没有存好的电话号码,他几乎都背出来了。 “项先生,您今天有空来会所一趟吗?聂女士的情绪不太好。” “我今天没空,你们负责好她们的吃住行就行了,如果她砸东西,砸坏了我赔,不用管她。” “如果方便还是请您过来一趟,她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很难帮她恢复的。” “你们不是专业的吗?你们连这点事情都干不了?我付了钱,有问题了你们不解决,一直给我打电话,我要是有时间有心情去操作这些事情,我还需要找你们吗?你们能干就干,不能干,我换个地方。” “项先生,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产妇的有些情绪,光靠我们是不能排解的……”医生正耐心地解释着,项凯昊挂断电话。 “我丢。”医生看着手机被挂断,愣愣地半张着嘴,不可思议,嘴里叨叨着:“第一次见那么没地位的小三儿,这么狠心的渣男。” 项凯昊挂断电话,关机,靠在椅背上闭起双眼。 他连家也不想回。 回到家里,是项奶奶的唠叨;开机,是来自聂莞尔的信息轰炸; 许依一到底去哪里了,她还能去哪里?她是不是回了南乡?她是不是带着项瑜回南乡了? 也好。 离婚事宜,应该会像过去一样,提过之后,冷静之后,再一次沉入海底,只要他不提,等许依一冷静下来,他们还是会和好如初,就像回到过去一样。 —— 聂莞尔周五下半夜才早产剖腹产生下孩子,还没有恢复,又在月子中心闹了一整天。 周六后半夜开始,聂莞尔因为不配合排奶,导致乳腺堵塞开始发烧,烧得神志不清。 月子中心也联系不上项凯昊,报了警,正好,又是那个上一个夜班时去过项凯昊家的警察。 警察打过项凯昊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 打给许依一?这明显有些不道德了。 警察跟项凯昊也算是“老相识”了,直接找到家里,按响了项凯昊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项妈妈。 “你好,项凯昊在家吗?”警察问。 “没,没回。”项奶奶看着来者是警察,有些害怕,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下子分辨不出警察是为何事而来? “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我们也找不到他,找了一天了,他去上班之后就没有回来。” “许女士呢?” “她也没有回来。” 难道,这两人在一起? 警察转身离开,拨去许依一的电话,同样关机。 警察又往那个邻居家的孩子电话打过去,还是关机。 那个夜晚,除了聂莞尔和聂小朵,所有人都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123章 一手好牌打到稀烂 周日,睡到自然醒,中午开心地吃个午饭,许依一就把项瑜送到高铁站,他一人回南乡。 项瑜一夜之间像长了一样,不轻易咋呼,会看许依一的脸色,她开心时他就放肆一些,她皱起眉头查看手机信息时,他又安静下来。 曾经的栾翰亦是如此。 许依一的内心有些不安,她就是因为看到栾翰的成长,才想尽办法不让项瑜像栾翰那样太早懂事,也不想让他成为留守儿童。 可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她最后,还是像许多父母那样,为了生活,为了挣钱,让孩子留守了。 这么做的父母们都相信:这种选择都是为了让未来的生活过得更好。 能让许依一多年没有经济压力地陪在项瑜身边的人,是项凯昊。 而此时的项凯昊并没有因为许依一的放手而从水深火热之中脱离出来。 项凯昊在周日的公司里醒来,拿起手机才想起手机关机,惺忪伸着懒腰,开机。 扑面而来的是聂莞尔和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发来的微信。 聂莞尔无非说的就是求着项凯昊回来,又大骂他的祖宗和许依一脏话…… 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信息大致上说的是聂莞尔的情况,高烧后无法联系到监护人,报了警,在警方的监督下给聂莞尔的治疗方案,等等。 清晨发来的信息是,聂莞尔的情况好转了,生怕她醒来还会再闹,希望他能到会所处理一下…… 项凯昊的微信里,许依一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这个周末,被聂莞尔毁了; 他的平静,被聂莞尔毁了; 他的人生,被聂莞尔毁了。 项凯昊继续给许依一发去讨好的信息,吃早餐了吗?一起吃午饭吗?工作怎么样了?项瑜怎么样了?今天回南乡吗?还在银城吗?见一面好吗?回来好吗? 只字不再提离婚和聂莞尔。 从许依一的冷漠里,他还是要回到聂莞尔的水深火热之中。 在银城,这个对聂莞尔来说陌生的城市里,她只有项凯昊,她还带着一个10岁周一要上学的孩子,她肚子上还有一道需要修复的伤口,她在医院的保温箱里还留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项凯昊来到月子中心,都知道项凯昊的性格不好,工作人员也没有过多的搭理他,大冤种负责医生跟在项凯昊身后,进了聂莞尔的房间。 聂小朵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聂莞尔的烧还没有退完,正躺在床上输液,看到项凯昊来,也不吱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昨晚高烧不退,我们出了治疗方案,效果还行,主要是产妇能配合我们的治疗,问题不大的。” “好好的怎么会发烧?” 好好的?女医生在心里哼哼一下,果然是男人。 “因为宝宝不在这里,没有办法正常喂奶疏通乳腺,乳腺堵塞引起的发烧,昨晚我们有疏通过一次,就好很多了。” “那就是没什么问题了是吧。” “问题不大。” “那就行。”项凯昊说完,看看已经端坐着的聂小朵,她看着他的眼神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乖巧。 医生见几人不说话,识趣地离开。 这种脾气不好的产妇,还是得有一个人能治得了的,此时的项凯昊就像会所的救星,他们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 “你怎么打算。”项凯昊坐在床边问。 “你问我?”聂莞尔的声音虚弱无力,一动不动地流着眼泪看着项凯昊。 这种眼神,倒是让项凯昊有些心疼。 “我不知道你跑来这边做什么,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还带着聂小朵,现在这个样子,她上学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那就不上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等什么?这里有什么可以等的?” “等你离婚,你不离婚,我们就不走,你不带我回家,你不离婚,我就住在这里,等到你离婚为止。” “那聂小朵呢?不上学了?” “不上了。” “你这不是胡闹么。” “你昨天去哪里了?” “上班。” “前天呢?” “我跟许依一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先管好你自己,你做事情有计划的吗?你没有想过你来银城会出什么事情吗?你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你女儿想吧。” “哪个女儿?” “聂小朵。” “是因为我生的是女儿,所以你更嫌弃了是吗?” “我没有嫌弃,女儿儿子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就是想要平静的生活,你就一直在逼我逼我逼我。” “你跟许依一离婚吧,我们回临安,她没有要我们净身出户,她肯定也不会去公司揭发你的,她跟你妈说了她不要老房子,大不了我们就不住小复式了,我们把老房子卖了重新再买一套。” “卖了我爸妈怎么办?” “他们可以回老家啊。” 项凯昊无奈地笑笑。 一边是许依一说她的手上有可以让他在公司里身败名裂的视频,另一边是聂莞尔要项家两个老人回老家,他是怎么把一手的好牌打得稀巴烂的? 聂莞尔只身带着聂小朵来银城找他,他应该为她的深情感动吗? 可他怎么只看得到眼前残局背后的疯狂,又无奈又可怕。 这婚,他又怎么可能离呢? 第124章 错付 朱陈静的胚胎移植日定在周二。 周一一大早,许依一带着朱陈静做完最后一次检查,一切都在刘?的掌握下,胚胎很不错,子宫环境很不错。 心情甚好。 栾翰的朋友圈里开始出现第三人的视角。 在学校食堂里摆在桌面上的一多一少的两份餐盘,一杯奶茶的两根吸管…… 他也开始有他的生活了。 在酒店餐厅里,许依一总算碰到了回拿午餐的宋妈妈,脸色不错,精神也好。 “阿姨。”许依一刚进餐厅,看到宋妈妈正拎着保温盒出走来。 “依一?你怎么在这里?” “我,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许依一笑笑,住在这里的几天里,她没有偶遇过宋家爸妈。 “你住在这里?那……你怎么不早说呢?小宁醒来了,我跟他爸刚从icu回来,明天他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宋妈妈高兴地说着。 “那您跟叔叔就可以放心了。”许依一点头。 “嗯,放心了,终于放心了,多亏了你依一,你也住在酒店吗?今天晚上我跟阿娣说一下,我在这里做几个菜,我和你叔叔请你吃饭好吗?或者我们去外面吃,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们。” “阿姨,等宋宁出院,我请你们吃饭。”许依一礼貌拒绝道:“我今天晚上有事情要办。” “也行,等小宁出院,我们全家要好好的谢谢你。” 许依一肉眼可见宋妈妈脸上的阴霾已消散。 宋宁已经醒来,却没有找过她。 宋宁只是在心脏上加了一个小玩意儿而已,一场手术之后,一觉醒来之后,他就变了吗? 她,错付了? 许依一晚上确实有事,她拿了南方医院体检中心的检查报告,项家两个老人并没有大碍,多走走,少动气,多吃果蔬,少吃油腻……都是一些健康的生活作息的建议。 同体检中心的检查报告一起的,还有两份她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许依一和项凯昊约在他公司的附近的餐厅里,项凯昊赶到时,许依一已经到位等着。 项凯昊刚入座,正好上菜——许依一刚到时就点好的菜。 那么多年,只要跟项凯在一起,他永远都把他喜欢的强加在许依一之上。 他总认为那个好吃,许依一一定也喜欢吃;他认为现在应该吃什么,那许依一也应该吃什么,他不会害她,他以为他知道她吃什么对她好。 事实呢? 事实是,许依一并不爱吃辣,汤一定要清淡最好没有盐味,她也不喜欢吃黏黏糊糊的东西。 许依一点了一个剁椒鱼头,项凯昊不爱吃鱼; 她还点了糖醋里脊和蛙鱼煲。 这些都是项凯昊不爱吃的。 先吃饭,再谈事情。 菜上桌,项凯昊皱了皱眉头,这些破玩意儿怎么吃啊? “小瑜回去上学了?”项凯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假装他在吃,并没有在吃。 “嗯。”许依一头也没抬,低头吃菜。 “六年级,我们来银城上,那个小复式卖了在银城付个大一点的首付,户口迁过来可以直接考银城的初中,银城肯定比南乡好,是吧。” “小瑜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在家附近就有一所私立,我之前叫齐利打听过,那私立还不错的,等暑假的时候参加一个入学考试就可以了。” “不用。” 项凯昊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不会牵扯到离婚的事情。 他尽可能地扮演着一个老公的角色,想要为了挽回许依一,画大饼。 见项凯昊无从下筷,干喝着凉白开,许依一从脚边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叠体检报告,放到桌面上。 “体检报告,没有大问题,平时多注意一点,少生气,吃清淡一些。” “老婆,你跟我一起回家吧。”项凯昊没有翻看体检报告,看着许依一说。 “你先看。”许依一头也没抬,低头认真吃菜,余光瞄到项凯昊讨好又不敢唠叨的感觉真好,真爽。 项凯昊随手翻着体检报告,数据他也看不懂,只有医生建议跟许依一说的别无一二。 随在两份体检报告后面,是许依一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项凯昊看一眼,放下:“我说了不离婚,你拿这个来做什么?” “你先看。”许依一吃饱,放下筷子,等着项凯昊的话。 “不管你写的什么,我都不会同意,没必要看。” “你不看,就直接签字吧,我已经签好了,就差你的签名,不能异地办理离婚,得回南乡或者临安,临安太远,你也走不开,明天我们回南乡办。” “你连一个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聂莞尔怎么样了?”许依一的话锋一转。 “?”项凯昊愣住,许依一问这干嘛? “她怎么样了。” “在月子中心住着。” “那孩子呢?” “保温箱,要一周才能出院。” “我说的是大的那孩子,不上学吗?” “不知道,她自己解决。” 许依一抬眼看看项凯昊,有些意外,他居然说出这种冷漠无情的话。 呵,项凯昊对许依一说过的冷漠无情的话也不在少数,当听着他口中说出来与她无关的事情,却有一些心凉。 是不是,在他跟聂莞尔在一起的时候,谈起她时,项凯昊也会像这样,对着聂莞尔说着关于她的话,一转身又会给她发来信息说一些想她之类的话。 许依一这才发现,原来,她也活在假象里,活在项凯昊制造的假象里。 他们的生活,由无数个谎言和假象拼接而成,拼成他们各自想要的样子,谁也看不清谁的真心,只顾着要自己想要的东西。 离婚证,是许依一现在最想要拿到的东西。 而项凯昊想要的,不再是许依一给他的自由,他想要回家,想要回到平淡的生活,想要回到那些鸡毛蒜皮的日子里。 许依一会听他的。他以为。 许依一软下语气:“你对我说过很多次我们回不去了,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凯昊,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回不去呢?” “小瑜已经长大,他可以不需要你,但你还有另一个孩子需要你,你回不去了。” “聂莞尔的事情我们可以有很多种解决方式,你不是说过会站在我这边的吗?” “你从来都没有认真的想过怎么解决吧,我从你们俩刚在一起时,就一直站在你那边,是你把我丢在家里让我一个人面对聂莞尔的时候,我才决定从你身边离开的。”这是许依一埋下的另一个谎言。 “我真的知道错了。”项凯昊放低音量,生怕隔壁桌的人会听到他的哀求。 “你真的太错了,你们把孩子生下来就要负责任的,你这一次要做一个尽责的好爸爸。” “依一,老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等出了月子,我把她们送回临安,我们在银城重新来过,我们可以翻篇的。” 第125章 翻篇 翻篇。 许依一沉默着。 假如聂莞尔没有怀孕,他们之间没有属于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婚姻也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她可以翻篇的。 在许依一的人生里,看到的项凯昊和陆天奇,和在她生活中短暂逗留过的男人,他们无一不是同类,满口的甜言蜜语和大饼,选谁都一样。 所以许依一才避讳用真心。 可是,当他们的婚姻里多出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时——那些无法自主选择出生的孩子,不该成为他们游戏的牺牲品。 为了让聂莞尔的孩子有爸爸?许依一并没有那么伟大。 她只不过是,有更想要的生活罢了。 许依一表情微微抽动一下,项凯昊并不清楚许依一在想什么。 “翻篇了,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想回去了。” “老婆。” “我不习惯你这么叫我,明天你是不是有空,我们回南乡把证办一下。” “你就那么着急吗?” “我太急了。” “你这是在气头上,但明天我们把证办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对。”许依一点点头,抬眼看着项凯昊。 两人四目相对。 许依一从来没这么坚定过,无需再等着项凯昊的回答,无需再期待项凯昊的反应,无需再在意项凯的选择。 无论项凯昊说什么,这婚,她是离定了。 “我明天吃完午饭就有时间回去,回到南乡民政局正好上班,办完就回。” “许依一,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是你想要离婚跟别人结婚是吗?”项凯昊问。 “我走了,我订明天中午的高铁票,到时把信息发给你。”许依一冷笑一下,是又怎样。 许依一站起身,往外走。 从来没有那么痛快过。 许依一挎着小挎包,包上的娃娃一晃一晃,神气得很。 她已经想象到了项凯昊在她身后暴躁的样子,他该是忍到极限了。 放在过去,许依一在面对他的示弱时,早该退缩,早该给他留个台阶,早该顺着他的话让过去翻篇。 项凯昊急忙买单,追出去。 许依一的态度不对劲。 项凯昊追出去的时候,许依一正往地铁方向走去。 “许依一,你把话说清楚,你现在提离婚不是因为聂莞尔是吗?聂莞尔只是你想离婚的借口?” “聂莞尔就足够我想要离婚的理由了。” “我说了我会处理好我跟她的关系的。”项凯昊一把抓住许依一的手臂,紧紧的抓着她手臂上受伤那个位置。 “你能把那个孩子塞回去吗?” “那个孩子,如果你想要带,我跟她谈。” “项凯昊,你是疯了吗?你们生的孩子我来带?” “不是你说的吗……你是骗我的?你是为了气聂莞尔才这么说的?”项凯昊突然想明白了,许依一的态度急转直下,她说的话都是假的? “对,我是为了气聂莞尔的。” 这可把项凯昊气坏了,他是相信了许依一的话,他是真的以为许依一可以为了他们的未来再做一次让步的。 许依一是可以带好一个孩子的,如果聂莞尔放手,他们是可以一儿一女的生活下去的。 可许依一说的话却是假的,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依一,你现在在气头上我知道,你生气是应该的,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谈这些事情可以吗?” “我很冷静,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你想要的生活我都给你了,我成全你们,你们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你没有给我想要的生活,不需要你的成全。” “那就当做是你成全我,可以了吧。” “你跟栾翰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栾翰?”许依一甩开项凯昊的手,她已经不再把栾翰当成报复的一条支线,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项凯昊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 “临安小区群里,说上周看到栾翰抱着一个女的,那个女的是不是你?” “你说是就是。”是,那又怎样? 许依一有些不知所措,这原本是她想要在临安留下的一把可以刺伤项凯昊的匕首。 “他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他只是个孩子,我们离婚跟他没有关系,你不用把矛头指向我。” “我们之前说好各过各的,你以前的事情我也可以翻篇的。” “我们也可以翻篇的。” 许依一停下脚步,两个人停下来,站在人群涌动的中间。 项凯昊试图要在许依一的身上找到她内疚的点,项瑜已经不再是他逃避离婚的挡箭牌,项瑜亲口说出让他离开许依一的话时,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他离开他们太久太久太久。 久得,许依一居然已经不再在他的掌握中; 他已经看不清楚许依一到底想要什么,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同意离婚。”项凯昊把离婚协议塞回许依一的手上,冷下脸:“如果你非要离,就把项瑜的抚养权给我。” “不可能。” “你知道不可能就好,我歉也道过了,好话也说尽了,也答应了会处理好聂莞尔的,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非要逼死我吗?” “我到底逼你什么了?” “你明明知道我爸妈是不可能接受把小瑜给你的,那我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离婚,不就是为了小瑜吗?不就是为了让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吗?现在他可以有个完整的家了,你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小孩,你就打算让这个家破碎了吗?” “这个家早就不完整了,从你答应让聂莞尔生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再也完整不起来了。” “她怀都怀上了,我还能怎么办?我能逼着她去打掉吗?” “你们做的事情,要让我来承担吗?” “你就不能跟我一起承担吗?” 许依一无奈地笑笑,转身向地铁走去,无数次地甩开追过来拉扯着道歉的项凯昊。 吵架,总是会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因为真实,所以伤人。 越是真实,越是伤人。 许依一从一开始就是受害者。 项凯昊在聂莞尔的股掌之中幸福快乐的时候,就没有想起来过他们之间有没有未来吗? 怎么,结束的时候,她还要跟项凯昊一起承担他们之间遗留下来的债呢? 第126章 亏欠的人特别勇敢 所有的事情在项凯昊的嘴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需要许依一在任何时候随时可以回到他身边,许依一一向是这么做的。 除了聂莞尔怀孕的事情,他并不觉得他哪里对不起许依一,他尽了最大的能力给了她想要的生活,他背负着来自聂莞尔施加的压力,来满足了许依一的要求。 现在,他感觉到许依一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已经看到他与聂莞尔未来的生活,他想要回来了,许依一不是应该伸出手来迎接他,再一起重新来过的吗? 他们不离婚,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应该有的默契,从各自的生活再走到一起吗? 项凯昊说的,为了一个孩子就让家庭破碎的“孩子”,指的是栾翰。 栾翰在跟许依一从社区医院出来,在路上拥抱的画面被邻居拍下,邻居并不认识许依一,只是看到栾翰跟一个年纪偏大的女人抱在一起。 这原本只是一个小孩谈恋爱被邻居抓包的照片而已。 在栾翰后妈的小群里传开后,才发现,这个女人也许是项家的儿媳妇。 而正好,消失了几年的项家真正的儿媳妇就是那个时间点回来了,他们是一起从楼里出来,一起去的社区医院,一起从社区医院出来,一起拥抱。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一时间,成了小区里最香的瓜。 项凯昊并不太相信许依一会跟一个小孩有什么关系。 项家人清楚,那天的情况是:聂莞尔伤了许依一,栾翰就在现场,他送许依一去医院,以许依一当时的状态,一个拥抱并不能证明什么。 项凯昊无法向邻居们解释栾翰为什么会拥抱。 项凯昊可以有两种解释,一是他们已经离婚,许依一做的事情与他无关,她有自己自由;二是当时许依一受伤,栾翰以邻居的身份在帮他们; 显然,这两个说法都会把项家的丑事爆出来。 项凯昊也不是乐于向别人解释的人。 他只不过是把这件事情搬出来,让许依一对自己内疚一些,让她也有错的前例,是不是可以看在大家都犯过错的份上,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亏欠的人才会特别勇敢,会要求对方也一起揭疤一起承担。 而现实是,挡在许依一和项凯昊中间的人并不是栾翰。 项凯昊无法理解,除了因为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还有什么原因会让许依一想要结束现在的生活。 那个人,不是栾翰,而是他从来不知存在的宋宁。 许依一在项凯昊的眼里,依然是那个不爱交际社恐的人,她在人群里,一下子就会被淹没,没有特别的爱好,没有特别的好,没有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模样…… 就算许依一已经有了新工作,有了新同事,可她的工作并不会接触太多单身男人,她也不可能跟男客户有什么关系,她更不可能在银城的短短几天里遇到一个男人就下定决心要离婚…… 项凯昊的分析并没有问题,只是扰在他们之间的人,是比他出现得还早,却又长在了许依一的心巴上的人,这个人又正好出现在了她最需要的时候。 这可以是一个无比完美的结局,项凯昊可以跟他相爱的女人聂莞尔结婚生子,许依一也可以跟初恋和好如初。 —— 许依一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关于栾翰的事情一直绕在她的脑海里,对栾翰满是愧疚。 被复仇之心蒙蔽时的冲动,想要利用栾翰来报复项凯昊的举动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埋下来,成了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因为项凯昊提起栾翰的事情,让许依一心绪不定,把朱陈静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许依一躺在床上,例行工作,查看着手机上的监控。 双人标间的床上,有两个赤裸的人,许依一皱起眉头,划出监控app,这……是进错软件了? 重新登入。 没错啊! 这个男人?身下是朱陈静? 许依一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拿起备用房卡冲出房间,房间门都没来得及关,刷开朱陈静的房间门。 许依一冲进房间,大声质问:“小静,你疯了!” 男人被吓了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扯起被子挡住下身,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你他妈的是谁啊。” “你是谁啊?”许依一看着床上的朱陈静赤裸着身子,男人并没有为她遮挡一点。 许依一拿起另一张床上的被子盖在朱陈静身上,厉声质问:“这是谁?” “他是我老公。”朱陈静被许依一突然冲出来,吓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许依一生气地骂着:“明天就移植了,你这个时候搞事情是什么意思?不想做了吗?” “不是啊,我也说了不可以做,但是他不听啊。”朱陈静颤颤巍巍地指着男人。 “你是谁啊,我们是正常夫妻,做不做要你管?”男人龇着黑黄的龅牙冲着许依一喊,口水差点就喷到许依一的身上。 “你要是不想收钱,你就做,你要是做了就别想收钱!”许依一大声骂道:“你有本事让女人出来赚这个钱,你就收好你的东西。” “你是医院的人?”男人的语气软下来。 “操!”许依一骂道。 她闯进房间时,男人从朱陈静身上下来时,她清楚的看到,这个男人并没有戴套。 朱陈静吃了药调整了周期,她的身体已经养成了一碰就能怀孕的状态,这个男人无套行事,无疑是把“中奖率”往上翻了番。 “你不是说你戴套了吗?”朱陈静差点就哭了出来,她这半个月来从来没有见到过许依一这样生气 “戴套不舒服啊!” “拿不到钱你更舒服!”许依一吼道:“穿好你的裤子!” 男人和朱陈静分别穿好衣服,三人各自坐在床边和椅子,两人不敢说话,等着许依一先开口。 第127章 下头男 朱陈静的事情,许依一从江敏那了解到,朱陈静结婚三年没有怀上孩子,在老家照顾老人,也赚不到钱,男人不知从哪里了解到,可以帮别人生孩子,管吃管住,还可以赚到一大笔钱。 过年前,男人从工厂里辞职回家,打算靠朱陈静来赚这笔钱。 朱陈静把孩子生下来,可以拿到手的是18万。 朱陈静留的银行卡号名字,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就是眼前的这个丑男人。 许依一还没有从那上头的画面中缓过来。 “姐,对不起。”朱陈静小声地说。 “我们的手术取消吧,你们要把我预付的钱退给我。” “别啊,你不说,我不说,有钱一起赚啊!”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事情吗?小静要是怀孕了,算谁的?” “我还没结束呢怎么会有什么东西?” “理论知识你不用跟我犟,我的工作是确保这个孩子怀上和生下来是没有风险的,你干不干净你有没有毛病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能有什么毛病?” “移植取消吧。”许依一不想多加解释什么。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等下个月再说。” “那不是又要多等一个月才能拿到钱了?”男人嘟囔着。 “被你爽这一下,全部都白费了!” 许依一更气愤的是,这事情她无法向傅美美交待,也无法向江敏交待。 这样的情况在许依一的接过的单里没有出现过。 许依一从来就不相信男人嘴里说的概率性不会怀孕,更不会把这有0.001%出事的可能性放在一条生命上。 就算这0.001%的几率在朱陈静身上发生了,他们怀了三年也没有怀孕到今天这一次怀上了,那是他们的事情,与她无关,与傅美美无关。 连累的却是许依一和傅美美。 移植取消,也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许依一动过一个念头,就算有0.001%的机会,也还是有99.999的可能性,是傅美美的。 要不,赌一把。 许依一把男人赶出酒店,让朱陈静洗澡,她留宿在朱陈静的房间里。 江敏提醒过她,这些有男友和老公的人,最好就一直看着她们,不要侥幸,出过事的不止一两例,后果可能很严重。 许依一当然知道后果很严重。 如果不是她当场发现,如果事情如实发生了,如果他们把这件事情瞒下来,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发生过,等到孩子生下来时,不是傅美美的,她无法收到全款,无法还钱给江敏,她还愧对傅美美,浪费了傅美美的一年青春。 这些,都不是许依一可以承担的。 一夜无眠。 —— 许依一带着朱陈静来到医院,把朱陈静关在江敏的办公室外。 这事情,可能很严重,所以她必须告诉江敏。 每次当她遇到瓶颈时,江敏总是能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选择。 “你是说,你到的时候,是还没结束?” “对,我担心今天移植了,万一怀上了,怀上的是那男,不是傅美美的,那不就完了么。” “首先,移植的成功率很高,比他正常情下要高很多,再者,就算怀上了,可以等三四周之后,抽血验一次nda。” “但是傅美美等不起啊。” “你着急也没有用。” “马上就移植了,钱的事情好解决,大不了退给傅美美,但是她那么相信我,这个节骨眼上我真的不想让她失望。” “先移植。” “万一怀上了呢?” “同时让那男的去医院做一次精子成活率的检查,小静说她三年没有怀孕,虽然他们平时分居,但她的体检报告里,她是没有问题的,子宫没有问题,输卵管没有问题,卵泡也没有问题,也许,问题会在那男的身上,如果成活率低,基本不会有问题,到第5周的时候,再查个dna排除可能性,最坏的打算是dna显示是小静的,那也没办法,再找别的解决办法。” 江敏的话像给许依一一颗定心丸。 赌一把,并同时想办法排除可能性。 这是许依一依赖江敏的原因之一,她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江敏就像掌握了所有的事情,对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三两句话就解开了她的犹豫。 朱陈静按计划进了移植室,在移植室里躺了一个中午,下午才被接回酒店,那个男人也在,许依一约过来的。 昨晚,男人是专门来找朱陈静的。 前一晚许依一留宿朱陈静的房间,从她口中得知,这个男人知道她移植的时间,专门赶来移植前“爽一下”,打乱了原本顺利的节奏。 后果可以有多严重,朱陈静和男人此时都很清楚,拿不拿得到钱,就得看有没有怀上,怀上的是谁的。 朱陈静躺上床上,她要卧术,少活动,静待直到查出怀孕为止。 “在dna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不会付你们一分钱。”许依一说。 “那我回家的车票钱怎么弄?我住外面住也得花钱。”男人嚷嚷。 “你别跟我嚷,我不让你退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得在这里多待三天,三天后,做一次精子检查。” “我做检查,我为什么要做检查 ?” “dna检查在三个星期之后,你做个检查对我有好处。” “对我有什么好处?” “能确保你之后的钱能安全到手。”许依一按压着怒气,这个男人明显只是为了钱,难不成,还想用这件事情要她多付钱? “查精子,那我不是亏了?” “我们也可以按合同走,合同写明了,我们进入周期之后不得跟任何人发生性关系的,包括夫妻,如果你有认真看,你就清楚,这个时候你应该把我付给你的钱退回来,承担我在小静身上支出的的医药费。” “关我什么事,医药费又不是我用的。” “没钱你就闭嘴。”男人的话已经抵到了许依一的忍耐极限:“周五来找我,我帮你开好检查单,这几天禁欲到周五。” “那你出钱哦,我没有钱的哦,你能不能先预付点钱给我,我在这里这几天也要吃住啊。” “?” “辛苦费总有吧,营养费之类的。” “你快走吧,我这里还有一点,我转点钱给你。”朱陈静看着许依一的表情,着急着叫走男人。 第128章 劳资付了钱的 这男人太下头了! 许依一被男人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男人可以穷,怎么可以穷到这样无赖呢? 因为他的一个举动,这个单也许就泡汤了,挣不到钱,她拿什么还给江敏呢? 钱,在宋宁身上才有价值。 宋宁转到普通病房了。 预防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许依一把另一个女孩安排到朱陈静的房间里,两个女孩住在一起,省一个房间的费用,还能看好朱陈静,和那个下头男。 江敏推测,朱陈静婚后三年没有怀孕也许是因为男方的问题,也许也只是为了安抚许依一,让朱陈静继续按着方案走,如果有问题,再解决。 许依一的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如果一切顺利,便好。 否则朱陈静能不能怀上,怀上的是谁的,这些问题会一直缠在许依一的脑子里,直到孩子生下来。 确实如此。 许依一的心情低落,像打了一场败仗。 南方医院里,1622,还是原来的病房,宋宁仰面躺在床上,床头摇微微摇起,蓝白色的病服里露出白色的纱布,扣缝中间串着细小的电线,链接床头上的仪器。 宋宁的脸色好了许多,更瘦了一些,轮廓更加明显,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重叠在眼睑上。 许依一到的时候,宋宁还在睡着。 宋妈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睡着的宋宁,脸上不再有阴霾,嘴角上挂着笑,一脸欣慰。 “阿姨。”许依一小声唤醒宋妈妈。 “你来啦。”宋妈妈笑脸迎上,起身。 宋妈妈对许依一的态度有些改观,也许是因为钱,也许也是因为宋宁手术成功,正沉浸在喜悦之中。 “我刚忙完过来看看,宋宁正睡着吗?要不我晚点再来?” “睡挺久了,没事。”宋妈妈招呼着许依一到床边。 “瘦了啊。”许依一笑笑,看着床上虚弱的宋宁,红了眼眶。 刚从iuc出来的病人,脸上干净,发丝干净,露在被子以外的领口整洁干净,这都是宋妈妈寸步不离在宋宁身边的功劳。 好像隔了许久没见,甚是想念,又好像一直在他身边,像上次离开时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不说话。 如果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立马满血复活该多好? 手术成功,宋宁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指日可待,可许依一连一天也不想等了。 宋宁的手指轻轻地抖了一下,许依一正注视着他的脸,并没有察觉。 “依一,你帮我看一会儿,今天入院的手续还要填点资料,我得去趟护士站。”宋妈妈警觉地发现宋宁身体上的丝微动静,他醒了。 “好,我在这就看着就行吗?要弄什么东西吗?” “不用,就看着。” “噢。” 就看着。 那许依一可就不客气了。 就好好看看。 许依一看着宋妈妈出了门,坐到椅子上,打量着从宋宁衣服里伸出来的线,仪器上的指数比手术前更低一些,平稳的没有多大的起伏。 这纱布是开胸的伤口?那他的胸口上不就有了两道疤?那小玩意儿那么一丁点大,那伤口会有多大?那24小时配戴的电池的线能从哪里出来?电池放哪里? 一堆问题卡在许依一蠢蠢欲动的小手上,揭开一点点宋宁胸上的衣领。 “耍流氓?”宋宁的唇里吐出声音,把许依一吓一大跳。 “我去!吓我一跳。” 宋宁皱着眉头睁开双眼,窗外的光有些刺眼,他眯起双眼,许依一歪歪身子,把影子挡在他的脸上。 “我没叫你,你怎么来了。”宋宁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那我走?”许依一嘴里这么说着,也没有抬屁股,靠在床边,放低音量:“劳资付了钱的,想看就看!” 宋宁勾起嘴角,看着光下的许依一,逆着光,有些不清晰,还有一点点虚幻。 宋宁的手从被子下伸出来,手里抓着那只红色头发的娃娃:“你一直都在。” “嗯。”许依一看着宋宁手心里被抓得乱七八糟的娃娃,拿出来,挂在床头柜侧边的钩子上,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很暖:“那天晚上我就来过了,想在你手术前再见见你的。” “我知道,我妈说了。” “那你醒来了怎么不找我?” “你付了钱的,我以为你会自觉一点更关注一点。” “不过我碰到你的医生了,临安那个,他是我老板的朋友,你做完手术之后在icu门口,我们见过,但是他当时戴着口罩,我没认出他来。” “我知道,我妈也说了。” “你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但她没跟我说,你脖子上的草莓谁种的?”宋宁趁着光,看到了光下脖子侧边的淡淡的印子。 “我没吃草莓。”许依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想抽出手来摸脖子,被宋宁紧紧地抓在手心里,噢,宋宁说的是聂莞尔的”杰作“啊:“草你妹啊,不是草莓。” “那是什么?” “是决心。” “?” “那小玩意儿有多大?”许依一转移话题。 她跟项凯昊聂莞尔的事情还没有结论,现在的宋宁还不到能跟她一起分享这些糟心事情的时候。 “多大你不是用过么。” “嘶!我说的是放进心脏的那小东西。” “跟核桃差不多大。”宋宁笑笑。 “什么时候出院?” “医生说大概十天。” “出院了回南乡吗?” “你回南乡吗?” “我回不了。” “噢。”宋宁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 许依一为了这笔钱,至少要在银城待上九个月,朱陈静怀孕后,可以交到江敏的托管中心,与其它同样怀孕的女孩同住在一起,但并不代表她可以不管不闻,她在那九个月里需要对朱陈静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 她可以短时间离开银城,回南乡看他。 “我可以每个星期回南乡,我得回去看我儿子。” “我短期不回南乡,不能陪你回南乡看你儿子。” “?”许依一被宋宁的话绕了进去:“那你是回南乡还是不回?” “暂时不回,我妈说,想回临安,或者留在银城。” “怕你那小玩意儿有问题不好处理?” “嗯。” “确实,南乡各方面肯定不如银城的。” 许依一点点头,项凯昊说的也没错,南乡的教育肯定不如银城,如果能有名额进到银城的好学校,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此之前,许依一从来没有想过会要离开南乡,她动摇过的选择只有南乡和临安。 南乡有父母。 临安有项凯昊——项瑜的爸爸。 可是现在的她,不再需要项凯昊,也不再需要为项凯昊做任何准备和改变。 宋宁的那“关”,他已经闯过来了,而她的那“关”,还卡在“这婚怎么离”的问题上。 第129章 无精症 宋妈妈久久还没有回来,许依一低头看着宋宁的手还握着她的手。 许依一原本以为再见到宋宁时,她也许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许依一,她可以开始像高曼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想说的话,爱想爱的人。 可折腾了几日,她似乎把事情都办砸了,所有的事情都办砸了。 栾翰被牵扯进她的事情,他是不是要背负着一些难以启齿的“罪名”?聂莞尔暴怒跑来银城被迫早产、项凯昊不愿意离婚、朱陈静的下头老公引发的“意外”…… 糟心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让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冲动地杀回临安,想要把项家闹得鸡犬不宁,最终还是把自己搭了进去,惹得一身儿狼狈一身伤。 “到底出什么事了?”宋宁突然说话,把许依一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什么事?”太多事了,宋宁想听的是哪一件事? 许依一抬眼,看着宋宁。 许依一并没有察觉,她在不说话时的眉心一直紧蹙,被宋宁看在眼里,还有光下越来越清晰的脸上的抓痕。 “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许依一愣了愣,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光,她背着光,她以为宋宁会看不清她脸上仅剩的浅浅的伤痕。 “那个女的来银城,我也没想跟她打架,就只是说了些话气她而已,她先动的手,我怕弄伤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敢还手,她就把我挠了。” “那男的呢?” “哪个男的?噢,他啊,他被气跑了,然后那女的自己摔倒,早产了,听说生了个女儿。” “现在呢?” “我本来约了今天下午回南乡办离婚证的,昨天晚上又出了些事情,没心情。” “又打架?” “看别在人床上打架。”说到这,许依一就来劲了,一扫阴霾,靠在床边小声地说:“昨晚,我手下的那个女孩,明明就知道今天要移植胚胎了,她老公居然还专门跑来说想在她怀孕前爽一下,我在监控上看到的时候把我吓死了,直接杀过去,他们还在做着,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出来,就……现场直播!” “然后呢?” “然后就骂他们啊,这么弄,万一怀上,我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客户的,一怀就是九个多月,万一生出来不是客户的孩子,我可赔不起。” “现在呢?” “医院说,先移植,如果怀上了,等三周之后做一次dna,排除法来确定怀上的是谁的,其实那男的也没射,只是我不放心。”许依一说到这时心情又有些低落,低头玩着宋宁的手。 “因为这件事情才没心情回南乡办离婚证?” “嗯,主要是他也不同意离婚,那女的生的是女儿,我婆婆更不可能同意他离婚。” “离不离婚还得婆婆说了算?” “周杰伦怎么说的,要听妈妈的话。”许依一说完,挤出一个微笑:“我搬出来了,我在酒店住。” “你不回南乡,是因为工作吗?” “嗯,不然呢?”许依一瞥一眼宋宁,难不成还会因为那个渣男才留在银城的?她又不傻。 在宋宁的身边很安静,只有仪器声和宋宁温柔而简短的说话声。 这让许依一的心渐渐静下来,他们不说话的时候,许依一在回想着项凯昊说的话,关于他画的饼,和栾翰的事情。 栾翰从那天之后就没有给他发来信息,在他的朋友圈里,他看起来过得很开心,有人陪,有人在乎,有事情可干,似乎还心有所属。 项凯昊说起的临安的事情似乎对栾翰没有影响,他没有向她提及。 也好,虽然跟项凯昊的事情乱七八糟的,但至少栾翰和宋宁都像她想要的样子开始重新生活了。 —— 朋友圈,成了现代人窥视别人生活的唯一途径,人们开始接受朋友圈里所有美好的状态,不再关注真假,只看着别人的幸福和快乐,在手机的另一边自己舔伤。 是不是真的幸福呢?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在乎的人看见自己的快乐罢了,才过了几天而已,栾翰差点把自己也骗了,还以为真的已经忘记过去。 栾翰的爸爸打电话来质问栾翰跟那个女人的事情,那个女人真的是项家的大媳妇吗?他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跟着她一起回临安?他们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问题越来越尖酸刻薄,栾翰只有沉默,没有一句反驳和解释,像小时候一样,默默地承受着来自血脉的压制。 栾翰知道,无论他反驳还是解释,栾爸也只会相信别人说的,他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 话说得再尖酸刻薄,竟也是事实。 他跟许依一确实是有着他们说的关系,并且,他是希望那样的关系可以继续下去。 只是,是许依一要结束。 栾翰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许依一。 许依一没有找过他,没有发过朋友圈,也没在关注过他的朋友圈,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同样沉寂下来的还是聂莞尔和项凯昊。 许依一因为朱陈静的事情,不敢轻易离开银城,除了在南方医院陪着宋宁,剩下的时间都在酒店里,下头男的事情一直梗在她的心里,坐立不安。 直到下头男的检查报告出来,无精症——一个许依一略有些熟悉的病症,来求孕的客户里不免有非常少数的无精症的男客户。 这些男客户原本可以通过正规的渠道得到无偿捐精志愿者的精子,可他们更需要的是与自己长相相似的捐精者,希望孩子出生后能与他多少有些眉宇间的相像,可在未来的日子里避免许多后续问题。 比如:这孩子怎么跟你不像呀?这孩子到底像谁呀?等等。 无精症,就说明这个下头男并不会致使朱陈静怀孕,假如朱陈静能成功怀孕,那子宫里孕育起来的只有傅美美的胚胎。 这件事情总算让许依一放下心来。 第130章 存在的神 宋宁的恢复很很快,刚转到普通病房缓两天,就开始下床自行步行,走出病房,走出住院部大楼。 宋宁站在住院部一楼的玻璃门后,远远看着许依一小跑地向他跑过来。 “嘿!”宋宁的声音不大,在人来人往嘈杂的门口,许依一也听出这熟悉的声音,停下。 许依一差点就跑过去了,一路上她根本没有眼观四方,一股脑的冲着电梯跑去,这声音,太熟悉了,是宋宁。 “你怎么下楼了?一个人下来的?”许依一看了看四周,宋妈妈宋爸爸并不在身边。 “医生说可以多走走,走远一些。” 许依一走近宋宁:“在楼上看久了窗外的风景,这楼下的样子是不是都快不记得了。” “过两天天晴,你可以陪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了。” “嗯,今天风大,人家是玉树临风,你是吹不得风。”许依一坏笑着,与宋宁并肩,向电梯走去。 宋宁的病服里挂着一个小包,包里装着电池,连接着他心脏下那颗核桃大小的全磁悬浮人工心脏,在外人眼里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同。 在人多的电梯里,许依一把宋宁的身体护在电梯的角落里,避免电池衔接的线被身边的人无意剐蹭。 许依一脸上和脖子上的刮痕早已消退,后背靠在宋宁的胸口上,许依一往后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下巴。 经过几天的休养,宋宁比刚从icu出来时圆润许多,长期待在医院里,皮肤白皙得不像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你眼睛都放光了。”宋宁的手臂从许依一的肩膀旁边绕边,掐着她的下巴拧正,不让她再看他。 “我放的不止是光,还有别的。”许依一小声喃喃。 “大庭广众之下,你别撩我。”宋宁靠在许依一耳边小声说。 “我还放了个屁。”许依一反手捞住宋宁的脖子,宋宁的脸贴在她的嘴边,坏笑着说。 宋宁宠溺一一笑,捂住许依一的嘴:“闭嘴吧你。” 16楼,心外科。 宋宁和许依一并肩走在走廊上,病人家属和医护们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两人低头慢走,不语。 宋宁还沉浸在许依一那有“味道”的调戏中,嘴角上扬。 房间里,隔壁床上又住进了新的人。 宋宁手术成功对于整个科室来说都是一件兴奋的事情,有家属常常会跑来找宋妈妈聊天,向她讨教平时怎么护理,聊起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遇到过的难题是怎么解决的…… 所有的问题在宋宁笑着从病房外走进来时,都成了过去。 宋妈妈再面对这些来自病友的“关心”时,也同样能面带微笑,十几年的担心和害怕,终于过去了,无数个觉得熬不到明天的困境,都被抛之脑后。 她把所有曾压在她身上的问题,和现在压在病友家属身上的问题都解释成苦尽甘来,只要坚持,只要相信医生,只要有希望,她们头顶上的神,会听见她们的声音,会帮她们实现愿望的。 许依一说,宋宁头顶上的神,其实就是他自己。 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神存在? 并不重要。 没有哪个神会偏心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闪光点,就算一无所有,只要还有一丝想要得到的野心,也可以再燃起希望点亮人生。 聂莞尔变了,她没有一无所有,她有个十岁的女儿,还有一个出生十天,刚从保温箱回来的小女儿。 小女儿很乖,不爱哭,静静地,像感觉得到自己的妈妈不爱她,不敢出声。 饿的时候哼哼两下,月嫂就会来冲奶粉;尿了拉了就挪一挪身子,挥挥小手,月嫂就会过来换下尿不湿,洗澡时也不哭,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护士,抓着护士的手指。 聂莞尔很少会看她,一眼都不爱看。 她躺在床上的样子很邋遢,凌乱的头发,凌乱的衣服,除了护工给她擦身换洗身上的衣服和褥垫,她几乎一动不动。 只不过是一场剖腹产手术而已,却比从死亡边缘回来的宋宁要狼狈许多。 她不配合医生的产后修复,几天后才开始进食,十天下来,依然不能自主下床走路。 项凯昊不在的时候,她就躺在床上,看着飘窗外的天空,困了就闭上眼睛,听到小女儿的声音就皱起眉头。 聂小朵很识趣,没有人管她,她平时就在休息室里打打游戏,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很是快活。 妹妹回来,聂小朵表现得特别抗拒。 这个妹妹,肯定会抢走她的妈妈的,有了这个妹妹,她的妈妈就不要她了…… 许依一的话和这些念头在聂小朵的小脑袋里绕着,挥之不去。 趁着月嫂不在的时候,聂小朵会跑到婴儿床里,扣妹妹的手臂和腿,扇妹妹的巴掌,用手捂住妹妹的口鼻…… 直到妹妹大哭,聂莞尔嫌吵,皱起眉头转头看着聂小朵,她才收手。 聂莞尔看着小婴儿被欺负,也不出声制止,见聂小朵收手,她又转回头去,看着窗外的天空。 每天的天空都不一样,有时灰的,有时灰的,有时灰的…… 聂莞尔看天空看久了,眼泪就流下来,流久了,累了,就闭上眼,睡不着,又睁开,看着窗外…… 每天重复着,来来回回。 小婴儿的身上常常会青一块紫一块,引起了护士的注意,调了监控才发现,聂小朵在“欺负”妹妹,立马叫来了项凯昊。 项凯昊并不好好过,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许依一,生怕许依一会再提离婚的事情。 每天只有上班才是最快乐的事情,下班之后除了项奶奶不停的嘀咕项瑜这周末还来不来,项瑜的抚养权得要回来,不能离婚,不能净身出户,聂莞尔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项家的,她不会帮聂莞尔带孩子的,不能把姓聂的接回来…… 心力交瘁。 项凯昊看着医生截取的视频,看着聂小朵一巴掌一巴掌的往小女儿的脸上打,积压了几天的怒气即将要爆发。 聂小朵的样子让项凯昊想起聂莞尔平时跋扈的样子,想起她们在临安项家撒泼时的样子,想起他们撕打在一起时的样子,心生厌恶,和后怕。 “你女儿在打妹妹你明明就看到了为什么不制止?”项凯昊一进门,看见聂莞尔躺在床上事不关己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厉声质问。 聂莞尔的脸上还挂着泪,扭头看着项凯昊,没有出声反驳。 聂小朵在休息室里听到项凯昊质问的话,更是不敢出来,躲在休息室的门后,静静地听着外面大人的说话。 “你到底想怎样?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当初我说不要生不要生,你不听,生也生出来了,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要是真的不想带,我就带走,我自己带。” “你不爱我了吗?”聂莞尔问。 “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是因为我生的是女儿,所以你要抛弃我了是吗?” “这跟儿子女儿没关系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你之前都做过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结婚而已。” “你不要再道德绑架我了。” “老公。”聂莞尔反常地冷静,冷静得很可怕,她的眼泪止不住的一直往外流。 医生跟他提过,聂莞尔每天除了发呆就是哭,产妇的心理很脆弱,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他应该要更多关心她,陪她…… 第131章 那钱有毒! 脆弱?聂莞尔会脆弱?她怎么可能会脆弱?她能挺着肚子跟别人扭打在一起,她怎么可能脆弱? 项凯昊并不相信。 在他的眼里,聂莞尔的“脆弱”只不过又是一场苦肉计,为了让他屈服,让他听她的,离婚再结婚,抚养权,房产之类的所有的问题,都要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这种“脆弱”,他经历得太多次了。 “你是当妈的,你把她生下来,是要负责任的,妹妹现在那么小,小朵打她的手劲没轻没重的,你好歹管管吧。”项凯昊一边说着,看着聂莞尔不说话,又说:“你女儿我也不方便管,我说的话她也不会听,你别一天天躺着,管一管好吗?” “老公,我们回临安吧,我想回临安了。” “等你出月我就把你送回去,你家那边有没有人帮你带小朵?我帮你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让小朵自己上下学也行。” “你跟我们一起回临安吧。” “我回不了。” “那我跟你爸妈回家住,小复式许依一要就给她,我可以跟你爸妈住的。” “我爸妈不回去。” “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家里闹的事情闹得邻居全都知道了,他们还有什么脸回去?回去给别人指指点点的?” “我没闹。” “你没闹,是我闹的行了吧。”项凯昊失去耐心,转移话题:“小朵在这里待一个月就真的废了。” “那就废了吧。”聂莞尔绝望地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夕阳已经下去。 天,还是像上午一样,灰灰的,灰灰的…… 项凯昊看着聂莞尔半死不活地样子,任何事情都事不关己的样子,终于爆发了。 “你非要这个样子是吧,我不离婚你就非得要这个样子,孩子也不管,产后修复也不做,让所有的人都难堪是吗?你让我难堪也就算了,我忍了,是我犯贱从家里搬出去跟你住,是我犯贱让你怀上这胎,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能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用正常人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啊,你这样是演给谁看?演给谁看?!” “我没演给谁看,我就是想要你回临安,你不回,我就躺在这里不起来。” “你非要逼死我才满意吗?” “我要你跟我一起回临安我才满意。” “你……”项凯昊被聂莞尔那无所谓的样子气得接不上话:“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儿了,我不会回临安,我也不会离婚,这女儿你要是真的那么嫌弃,我就带走,不用你管。” “我不要女儿,我只要你跟我回临安。” “我真他妈倒八辈子霉了遇到你这种人。”项凯昊指着聂莞尔骂完,一把抱起移动婴儿床上的妹妹,粗鲁地丢进沙发上的婴儿篮里,拎着出门。 聂莞尔看着项凯昊甩门而出,默默地扭过头,看着窗外,将入夜,天,还是灰灰的,灰灰的…… “项先生,你要把宝宝带去哪里?”门外的工作人员看着项凯昊气冲冲地从房间里出来,追上去问。 “不用你管。” “项先生,宝宝还没出月,你这样带出去不好。” “不用你管。” “你这样会出事的。” “出事我自己负责。” 项凯昊不顾医生和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的阻拦,提着婴儿篮快步向外走去。 去哪里? 项凯昊也不知道去哪里,他打个车,随口说了一句“南方医院”,他只能去找许依一,在这个城市里,他处理不了的事情,只能找许依一。 家,他是回不去的,项奶奶看到这个孩子只会迎来无止境的唠叨。 这个孩子,从怀上的时候就没有被待见过,不被爸爸期待,不被妈妈重视,她在还是未知时,被寄予的“男孩”的希望破灭,也失去了爷爷奶奶浅薄的爱。 唯一被说过爱的,是许依一,她亲口说过她可以待她如亲生的那句谎言。 项凯昊抱着婴儿篮坐在南方医院门口,他并不知道许依一还在不在银城,她住在哪里,他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这个孩子该怎么办,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项凯昊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许依一:我在南方医院门口。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照片里的婴儿穿着单薄,挥着两只粉嫩的小手,小嘴有节奏地吸着嘴唇,不哭也不闹,她醒来,只是因为她的饭点到了。 许依一收到相片的时候,正陪着宋宁吃完晚饭,许依一熟练地收拾碗筷。 “阿姨,我来收。” “哟。”宋宁坐在床头收拾着小桌板,勾起嘴角调侃。 “怎么着,我就是装的,我带回酒店洗,哼!”许依一被宋宁揭穿了她装模作样的“家务活”,翻个大白眼,把东西都收拾到一个环保袋里,放到脚边,就不管了。 “我去洗,顺便散个步。”宋妈妈笑笑,拎起袋子向门外走去。 宋妈妈出门,两人站在窗前,窗台上放着宋妈妈切好的水果。 许依一自然地吃着宋宁面前的餐后水果:“你们真的要留在银城吗?银城的开销可不低。” “我妈要待在银城比较安心,临安也行,但我不想去临安了。” “临安太远了。” “在临安,我爸妈有熟识的邻居,我爸妈有雇主可以回去工作,时间自由,在南乡待的这两年,没有工作他们也不自在。” “你妈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当然知道了,你们那个娣姐?我妈跟她已经是姐妹了,把你们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的。”宋宁想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问:“你转给我的钱,是小瑜爸爸的,还是客户的,还是别人的?” “别人的,怎么? 有毒?毒发了?”许依一勾起嘴角调侃着,紧接着解释:“借我老板的,等把孩子生下来,就可以还清了。” “因为这个钱,你才需要在银城待到她把孩子生下来?” “嗯。” 宋宁站在窗边,天空渐渐暗下,天的那边还亮着最后一点光,天空里没有星星。 宋宁抬手,摁在许依一的头上,轻轻拍拍,说:“我还钱的速度可没你快。” “你摁我头?你喜欢什么样的速度,随你选择,都可以满足你。”许依一坏笑地咬咬舌尖,瞥一眼宋宁。 “嘶!”宋宁假装大力地敲敲许依一的头:“你滚呐!” 两人背对着隔壁床,面朝窗外,窃笑,只有他们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第132章 有夫之妇 朱陈静确认怀孕,可把傅美美高兴坏了,给许依一发了一个小红包888元。 朱陈静怀孕,就可以送到托管中心,接下去许依一无需时刻看着她,费用是15万。 可许依一的手上并没有更多的钱付托管费用,托管费用分三期付,一期5万,时间是3个月。 从江敏那儿借到的50万,25万转给宋宁,朱陈静和傅美美的手术费移植费和酒店的费用扣除后,许依一手上的钱剩下不到20万。 当初借钱时许依一承诺的是,这个单她只要这50万。 取卵手术当天傅美美转来的20万,许依一反手就转给了江敏,在下一笔款收到前,她需要垫付的钱还是未知数。 许依一想要省下这笔钱,可以选择自行照顾,这样,她就不会有太大的经济压力。 可是,要照顾好一个孕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连碗都懒得洗,怎么可能照顾得好一个孕妇呢? 既然宋妈妈明白她的工作性质,这就好办了。 许依一的手机在屁股兜里抖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一看,是项凯昊。 许依一查看信息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宋宁,发来信息的聊天框,是一个叫项凯昊的人,姓项,只能是项瑜的爸爸。 宋宁瞥一眼,没有说话。 “有大病。”许依一点开图片,放大,一个粉嫩的婴儿在篮子里。 “那男的?” “嗯,他好像把他女儿抱出来了。”许依一吱唔着,脑袋开始疯狂运转。 项凯昊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真的相信她说过她会带孩子的事情?把孩子从聂莞尔那把孩子偷出来了?不会是想用孩子来要挟她不离婚的吧…… “我丢!”许依一脱口而出:“他来医院门口干嘛呢?” “来找你的。”宋宁说。这还用问吗? “找我干嘛,我又没奶。”许依一翻个大白眼,回复:有事? 项凯昊:只有你才能帮我。 许依一:我戒奶已经很多年。 项凯昊:你能不能帮帮我。 许依一:找她亲妈去。 许依一把手机插回屁股兜里,叹口气。 字句之间,许依一是能感受到项凯昊的无助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在失联了几天之后再找到她。 项凯昊的失联,是他一贯的作风,逃避与许依一的沟通和碰面,像过去几年一样,每次关于离婚的事情开个头,再消失一段时间,又假装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才过了几天,项凯昊主动来找她,除非是受了什么打击,又或者是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她的补救。 她还能做什么呢?要她哺乳?她也没有啊! “你不放心就去看一眼。”宋宁突然说话:“看看那个婴儿,好歹也是因为你才提前出来的。” “那可不怪我,是她不好运,摊上那样的妈妈。”这锅,许依一可不想背,但又不放心,从保温箱里出来的早产的孩子,经得起这夜里的湿气吗?“那我下楼看一眼,你把你妈叫回来。” “我不用时时守着,你去忙吧。” 宋宁的手插入许依一的发丝里,抚摸一下,又松手。 自从宋宁醒来,在快速康复中,两人之间的关系保持着像手术前的距离,除了那越来越多的调戏,他们没有更近一步,像是在等着对方,又像是两人正享受着眼前的暧昧。 而另一个人出现的时候,宋宁又不得不接受许依一要去处理与离婚相关的事情。 许依一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着急处理离婚的事情。 除了宋宁,宋家父母也在等着许依一有一个明确的身份。 许依一二话没说就把钱转给宋宁的事情让宋妈妈震惊许久的。 在这十几年里,宋爸宋妈为了钱的事情没少受亲戚朋友的冷言冷语,这二十万,许依一一声没吭地就转到了宋宁的账上。 许依一的心意,很明显。 可她终究是有夫之妇 。 宋宁在窗户前,看着楼下的许依一快步地向医院门口走去,再次陷入深思。 项凯昊真的把婴儿抱出来了,还没出月的婴儿,在入夜时,穿着单薄地被放在医院门口的花圃台阶上。 “你疯了啊?你带出来干嘛?”许依一探头一看,婴儿吧唧着嘴,看起来要哭了,挥着手哼哼着。 许依一伸手握着粉嫩的小手,有点凉。 “聂莞尔不要这孩子。” “她生的她不要,当初为什么要怀呢?” “她是想要逼死我。” “没有人要逼你,你总是觉得别人在逼你,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想要的太多了。”许依一生气地把婴儿从篮里抱起,抱在怀里。 好多年没有抱过这样软绵的孩子,许依一有些不习惯,还有一些爱不释手,真软,真绵,真嫩。 “我要的多吗?我就只是想要,想要……”项凯昊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过去他想要的跟他现在想要的,并不是同一种生活。 “刚从保温箱出来的婴儿,你这样抱出来,会生病的,赶紧回去吧。” 许依一清醒无比,再可爱的婴儿也跟她无关,那是项凯昊和聂莞尔生的孩子,关她屁事! “不回。”项凯昊坐在台阶上,低头戳着他脚上的皮鞋。 “那就带回你家去。” “这孩子就是多余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那又怎样?这不是你作的吗?” “我当初就说了不要生不要生,她已经有一个女儿了,我也有儿子,根本就不需要再多一个孩子,这孩子就是累赘,她不听,非说要生个儿子,你生个儿子她也要生个儿子,现在生下来了,其实现在对我来说是儿子还女儿都无所谓的,可是她不管啊,她不管,那怎么办呢?当初非要生现在又不管了。” 项凯昊的一顿输出,让许依一察觉到事情也许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项凯昊并不是想用孩子来要挟她,而是,他已经找不到人来发泄他现在的怒气。 “生都生了,不想管也得管。”许依一尽可能地把话说得更平和一些。 “我一个人我管不了啊,我又没带过孩子,我还要上班,我现在连家也不能回,我也不想在月子中心里看着她,聂小朵还打这孩子,我不带出来,我还能怎么办?许依一,我真的不想这样了,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许依一想也没想,摇摇头。 她不再是那个无法抵抗项凯昊示弱的许依一,也不再是那个拿着他的钱给他带孩子的许依一。 她在聂莞尔面前受尽了委屈,项凯昊转身就走留下她时,她就不再是他记忆里的许依一。 这一切,只能换得许依一的嘲笑,当初,你们有多快乐,现在就应该有多痛苦的! 这一切,是她曾经要看到的场景,看着他们吵闹,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痛苦。 而她的身后,有正在快速康复的宋宁。 让自己活得更美好,才是报复项凯昊和聂莞尔的最佳方式。 第133章 人模狗样的男人 项凯昊抬起头,看着许依一冷漠的眼神,又低下头,双肘撑膝地痛哭起来。 “你真的那么狠心吗?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陌生的?许依一,你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给我吗?” “让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 “所以一切的错都归咎于我吗?你就没有错吗?”项凯昊站起身,双眼哭得红肿,表情狰狞地冲着许依一吼:“你就没有错吗?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你非要自己带孩子,你把心思多放一点在我身上,我能去碰聂莞尔吗?我要搬出去的时候,你用心拦着我,我根本就不会走的!” “是吗?” “不是吗?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工作,我下班回家,我想吃口热乎的,我想有人关心,我连这点东西都要从别的女人那里才能得到,你没有错吗?如果不是你,我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吗?” “她能给你的我给不了你,你去找她就好了,我成全你们,你们过好你们幸福的生活,我们离婚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许依一。”项凯昊抬起手掌,一巴掌呼在自己的脸上。 这举动把许依一吓了一跳。 她跟项凯昊很少会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很多时候都是她选择沉默,项凯昊再喋喋不休,她不回应,事情就不了了之。 项凯昊没有对她动过手,他叫她的名字时,许依一以为那巴掌是打在她的脸上的。 这一巴掌,让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路的人几次回头看着两个人吵着架,脚边的婴儿开始哭起来。 “你要是压力太大,离婚的事情就等出月子再定,你把你女儿带回去,别生病了。” “这孩子我也不要了。” 项凯昊头也不回,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项凯昊,你不要是什么意思?项凯昊?” 许依一一边追向项凯昊,又回头看看还躺在篮子里的婴儿,最终还是返回身,提起婴儿篮。 这可怎么办! 许依一重复拨打着项凯昊的电话,已经关机。 这孩子又不是她的,怎么丢给她了呀。 许依一委屈地低头看看哭得小脸通红的婴儿,她也想哭啊!她没处哭啊! 许依一提着婴儿篮向医院里走去。 宋宁在医院里留有他午觉用的小毯子,许依一打电话让宋宁把小毯子送下来。 “你这是……?”宋宁抱着小毯子下来时,脑补了许依一是不是又打架了衣服是不是被撕烂,却没想到她抱回来了一个小婴儿。 “吵了一架,他把孩子丢下跑了。” “你要了?” “我要个屁啊,他家有皇位继承啊,我还得给他们带孩子啊?”许依一翻个大白眼,把婴儿篮往地上一放,折起小毯子盖在婴儿身上,在篮子里翻找着:“要么我就送回他家去。” “他怎么不带回家去,带给你是什么意思?” “他说那女的不要,他也不要。” 许依一在篮子里找到垫在篮子里的垫被,上面印有月子中心的名字,许依一找到地址,离项凯昊的家并不远,是为了方便平时照顾吧。 许依一叹一口气,项凯昊嘴里说的都是对聂莞尔的怨恨,而实际上,都是关心和爱才会把她安排在家附近。 “我把这孩子送回去。” “好。” “你要抱抱吗?” “等你回来再抱。” “我说抱宝宝。”许依一翻个大白眼,从篮子里捞出婴儿,放到宋宁的胳膊上:“你闻一闻,香不香。” “臭的。”宋宁手法生硬地捧着婴儿,端在鼻前闻了闻,差点没yue出来。 “啧,明明就是香的。”许依一把婴儿掠回来,放回篮子里:“不是你们男人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知道心疼的,臭男人。” 许依一提着婴儿篮向外走去,宋宁宠溺地勾起嘴角笑笑,往电梯方向走。 孩子,从来不是宋宁生活中会出现的“东西”,就算身边有谁家的宝宝出生,满月,他也从来不靠近,怕别人会介意他是一个患病的病人。 而在这次手术之前,他得终生服药,他是无法要自己的孩子的。 许依一以为,他的未来就算背着这几块电池,也是一样无法再要自己的孩子的。 就让宋宁假装一下,享受一下刚出生的婴儿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很奇妙,很软,很吵,还很臭。 还有一股莫名的幸福感。 —— 许依一打车来到月子中心时,月子中心的领导正在办公室里开会。 当初兴致勃勃地接了项凯昊单的工作人员和医生的脸上一脸苦相——她们是踩到屎了,才接到这样的客户,女的脾气大不配合,男的脾气大还凶巴巴,呜呜呜。 许依一提着婴儿篮,放到前台上:“你好,请问,这婴儿篮是你们这的吗?” “额,是的呢,请问您是,想要办理月子套餐吗?” “不不不。”许依一连忙摆手,怎么把她认成产妇了:“你们这里有没有个产妇叫聂莞尔的?” “有有有,你是她朋友?” “我不是,我是来给她送孩子的。” “孩子?”前台小姐姐踮脚在篮子里一看,哟,那么眼熟:“我丢,这宝宝怎么在这里了,都差点报警了,亲,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叫她的主治医生。” “噢。” 许依一打量着这亮堂的月子中心。 好家伙,她生孩子的时候可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啊! 一会儿,三个女人,一个身穿常服看起来是领导,一个医生,一个月嫂抱着小被子跑出来,聚在婴儿旁边打量一番。 “哎哟,就是这宝,哎哟,吓死我了。” “还好没出事,出事咱名声都毁了。” “这渣男真的是绝了,不来看产妇就算了,还把宝宝掳走,真的是,脑子有问题的!” “谢谢你啊亲,谢谢你把宝宝送回来。”前台端来一杯温水递到许依一的手上。 “不用谢,应该的。” “真的要谢谢你,我们这个客户是真的,太难搞了,她来了之后一天都没有太平过,那男人居然还把孩子抱走丢掉了,我做这行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男人,看起来还人模狗样的。” “嗯嗯,这大晚上的,确实是,挺不靠谱的。”许依一听着陌生人嘴里骂着项凯昊,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第134章 恋爱脑 看着月嫂把孩子抱回去,许依一总算放下心来。 “谢谢您啊,麻烦您留个电话,改天,我们会所给您送点小礼物,以表感谢,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们可以给您最低的折扣和最好的待遇。” “不用不用,我不打算再生孩子了。” “没事没事,亲朋好友也可以的。”客套话说得也差不多了,领导嘻嘻地笑着等着许依一说走。 “宝宝的妈妈是不是脾气也不太好?”许依一问。 “噢,是有一点,我们也不是说客户坏话,产妇多少会有一些暴躁,这宝宝的妈妈就比较特别一点,还带着一个十岁左右大的女儿在这里住着,我们见她也挺为难的,也没说啥,就一起照顾着呗,谁家都会有点难处嘛。”领导的话说得还是比较漂亮,并没有把聂莞尔说得太难听。 “辛苦你们了。”许依一点头,聂莞尔的暴躁她可是领教过的。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你有朋友有需要的,可以介绍到我们这里来呀,你这么好说话的人,身边的朋友一定也特别友善。” “我确实有蛮多朋友怀孕的,如果以后有机会,是可以合作的。” “是吧,那我们加个微信啊,如果有什么孕期和月子中的问题,随时可以咨询我。”领导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加上好友:“像产后身材修复和产后心理介入我们都有项目的,也有很多其它会所出月的姐妹来我们这里做产后修复的。” “明白。” “像刚才您帮我们送回来的宝宝妈妈,就有产后抑郁的倾向,我们也是有在介入调解,只是他们都不太配合。”领导说起这件事情来,还是有些遗憾。 “那还是辛苦你们了。” 从月子中心出来,许依一抱着宋宁的小毯子,毯子上还有宋宁的味道。 她是想了解一下聂莞尔的情况,她想知道项凯昊的崩溃是不是真的来自于聂莞尔,还是他想要骗她回家的原因。 许依一不相信项凯昊会是把孩子丢在路上的人,他把这小婴儿丢在路上,除了是看死了她一定会把婴儿看管好,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从月子中心工作人员的话语里听得出来,聂莞尔产后抑郁了。 当听到聂莞后产后抑郁的时候,许依一中止了她们的对话。 许依一并不想再多理会项凯昊和聂莞尔的事情,她那瞎操心的毛病又犯了,她只要知道聂莞尔和项凯昊都不好过就可以了。 心满意足。 只是,许依一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开心。 那个婴儿,又有什么错呢? 许依一回到南方医院,把小毯子抱在怀里,坐在床边上,闻着味道,深思着。 “你是在闻我的味道还是闻那小婴儿的味道。”宋宁拍拍许依一的脑袋。 “臭死了。”许依一把小毯子丢在宋宁身上。 “就是。”宋宁笑笑,顺着许依一的话说下去:“就抱了那么一会儿,就舍不得了?” “有人说话不算话。” “谁?”宋宁问。 “你说回来有抱抱的。” 噢,他给忘记了。 宋宁张开手臂,他的腰间挂着小包,包里装着电池,而小腹上,接着一根细线,埋在身体里的那一头的是——让他活下来的“小玩意儿”。 腰腹成了宋宁需要随时保护的位置,他不能到人多的地方,怕擦身而过的人会剐到那根保命的线,也不能靠近水域,以防掉进水里,但在许依一面前,他可以把最脆弱的地方让给她,成为她的依靠。 那脆弱又满血复活的地方,是许依一花钱预定好的。 —— 许依一确认了宋宁一家会留在银城,而眼前,成功怀孕的朱陈静一直住在酒店的费用太高,她和宋妈妈各占一个房间时间太久,也不能一直白嫖。 朱陈静需要搬到一个更安静下头男找不到的地方。 许依一找到宋妈妈,说了她的想法,得到宋妈妈的支持。 许依一租了两套相邻的房子,一个三室一厅,一个二室一厅。 她跟朱陈静住二室,三室的房子宋家三人占两室,留一间项瑜周末来可以住一住。 宋妈妈负责照顾朱陈静的饮食,这样,大家的吃住都解决了。 托管的15万块费用,不仅可以解决宋妈妈想要自主工作的问题,也减轻了许依一眼下的经济压力。 江敏对许依一的这个做法并不支持,照顾一个孕妇要承担的责任和精力并不小,许依一并不需要这样拼命,他之所以把傅美美的单交给许依一,就只是为了让她在银城过得安逸一点。 许依一从酒店里搬出去,没有搬进他装修好的房子,有些生气,摆着脸,没有理会已经坐在沙发上许久的许依一。 “江总,老板,江医生,你要是不理我,我就走喽。” “你走吧。” “你别生气啊。”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了,那房子装修好了就是让你搬进去的,你非得到外面租房子,你这不是多余吗?” “不多余啊,那房子放两个月,等手上其它的客户怀上了,再住过去啊,生意兴隆嘛。” “生意不生意的,我差你那两单客户吗?” “你不差,我差,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许依一也没怂,怼道:“我不管,我就要搬出去住,你那里我要留着用来挣钱。” “你是掉钱眼里了。” “对,我就是!”许依一理直气壮。 “你缺钱吗?” “缺得要死。” 江敏说着,疑惑着,不是刚从他拿了五十万,怎么还会缺得要死? “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我怎么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我好多男朋友的,你说的是哪一个?” “你就是想跟我对着干是不是,认真一点。” “认真着呢。”许依一并没有不认真:“你问,我答,绝对认真的。” “你之前说的那个在医院要做手术的朋友,是你男朋友?” “我还没离婚,我不能说他是我男朋友,等我离婚了,也许会是男朋友。” “你跟我拿的钱,就是为了给他做手术?” “对。” “对你个头!”江敏咬着牙把手里的笔丢到许依一身上,恨恨地说:“没想到你还是个恋爱脑,早知道你那钱这么用,我都不转给你。” “你肯定会给我的。”许依一得意地笑笑。 “那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借给你。” “我知道。” “那现在,我不要你还,让你住到我的那套房子里,你干不干?” “我不干。” “你不干,手上的单就不给你了。” “好。”许依一得意地笑着,抬着下巴笑看江敏,他知道江敏说的话是气话。 “好你个头。”江敏从桌上拾起一枚回形针丢到许依一身上,愤愤地怼道。 第135章 很好亲的样子 “江总息怒。”许依一在手机里找到一张可爱讨好的表情,发给江敏,坐到江敏办公桌的另一边,讨好地说:“江总,你最好了,我现在真的缺钱,我一定努力赚钱。” “依一,你想要钱很简单的。” “我知道,哥,但是我想靠自己赚钱,不想靠男人了。” “除了名份,你也不会在乎名份,你现在想要事业,你想做什么小生意的,也可以。” “哥,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你说。”江敏把鼻上的老花镜放下,认真地看着许依一,他也想知道,这许依一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你像我爸。” “这可不兴说啊。”江敏大吃一惊,很是意外。 “真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你看看你跟那些妹妹们关系,玩完都散了吧,都是冲着你的钱去的,我就不一样了,我也冲着你的钱来的,但是这么多年我们的关系还不错,你要是遇到难缠的,还可以拿我当挡箭牌是不是,嫂子是不是从十几年就相信我跟你什么事都没。” “你嫂子是觉得你看不上我。” “她说的没错啊,你喜欢年轻的妹妹,我也喜欢年轻的弟弟,我们有相同的爱好,对吧。” “你是嫌我老是吧。” “当大哥就不老了。”许依一坏笑道 。 “好,我暂且就信你这么一说,但你把小静事在身边的事情我不同意,你把小静往托管中心一放,你就做甩手掌柜,不方便吗?” “反正放托管中心15万,她跟着我,你那15万给我,我还能养得白白胖胖的。” “你真有那么缺钱吗?”江敏问。 “我真的缺,你看,我一共拿了50万,我已经花了快30万了,还剩20万,傅美美做手术付的20万我反手就转给你了,下一次付款前,所有的支出我得垫付,至少还得两个月,我一算,头都大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这钱怎么这么不经花呢。” “你这花钱的速度还挺快。”江敏翻个白眼,有个心脏病人要养,这钱能经花吗?他呵呵冷笑一下:“那50万当做是我借给你的,前几天的20万,当做还我的,傅美美的单你自己看着操作,收到的款自己处理,别哪哪都想着省钱,该吃吃该喝喝。” “真的吗?”许依一的眼里又放出了看宋宁时才会有的光! “认识你那么久,第一次看见你听到钱的时候眼睛还会放出光啊!你结婚前早听我的,你现在自己都是个小富婆了。” “就是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别老人老人的,我不喜欢听,亲兄弟明算账,剩下三十万你还是要还的啊,等傅美美的尾款收完了再说,不着急。” “遵命。” 打心底,江敏也并非对许依一非得要睡她,毕竟年纪已经摆在这里,就算许依一再送上门来,他或许也下不了手。 也许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过,梗在心里,非得要得到一个说法罢了。 对于许依一,他也算是付出过一段时间的真心真意。 说开了也好,如许依一所说,他们现在的关系,比跟刘?和那些女孩们更融洽。 他并不缺女人,也不缺钱,到了这个年纪,更想要的是被依赖被信任,感觉他除了钱,还有别的作用。 许依一和宋宁的事情江敏早就有些预料,是什么样的朋友才会安排家属住在酒店里那么长时间,还利用自己的关系给予便利,这样的关系就非同一般; 学弟廖医生在去机场的路上,也浅浅地提起过他到银城来做的南方医院的第一例人工心脏手术,患者来自南乡,他在icu见过许依一,是患者的朋友; 而人工心脏的费用,光光是全磁悬浮人工心脏就已经三十万,那四十万是远远不够的,现下许依一又着急赚钱的样子,对一个普通朋友,任何人都不会如此上心。 恰恰,这个对廖医生很重要的患者、对许依一很重要的准男友,都是同一个人。 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都会有些关联,在冥冥之中,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打照面,但他们都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 宋宁从宋妈妈折口中得知许依一和老板江敏的关系,在传言和事实中间,那些无关的人并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钱,是许依一从江敏那借来的,但许依一说,她得做完这单才能还清。 宋宁相信许依一说的话,并说服宋妈妈相信许依一跟江敏并没有传言中的关系。 朱陈静这单的费用,与宋宁有关,宋妈妈出力照顾,也算齐心协力了。 小区的环境挺好,离医院很近,两套房子里的人各自回两个医院都很方便。 小区离江敏的医院很近,有不少的三室里住着三个以上的孕妇,都是许依一的同行们管理的托管中心。 如果许依一愿意,在许依一的手下,也可以衍生出一个两个三个的托管中心,像那些她从不与之深交的同行那样,疯狂揽钱。 许依一心思重,一个朱陈静的一些小动静就够她失眠几天。 所以,许依一从刚入行时起,就跟那些同行保持着距离,不愿意为了钱,拿客户的利益冒险。 住进出租屋里的第一天,宋爸爸宋妈妈在三室里一起做了”一家四口“的第一顿饭。 朱陈静仍被许依一安排尽可能多卧床,打包了饭菜,在床上吃完就躺下追剧。 在孕前期的三个月里——傅美美的下一笔款到账前,朱陈静的生活都会是如此,重点保护。 许依一在“宋宁家”吃完饭,往沙发上一靠,拉着嗓子喊:“阿姨,从明天开始我再洗碗哈。” 宋宁的后腰上挂着电池包,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把电视遥控器丢在许依一手上:“公主,请看电视。” “哎,我以前喜欢住酒店,因为不用收拾,住久了吧,还是觉得住家里好,我一吃完饭,往沙发上一躺,我妈就给我切一盘水果,我就躺着一边玩手机一边吃,我的快乐啊!”许依一吧唧着嘴,突然有些想念南乡的生活了。 “妈,许依一说要吃水果。” “嘶,你要死啊!”许依一手一挥,捂在宋宁的嘴上:“我是说我在我妈家,这是你家你妈,你说我要吃干啥呀,多没礼貌啊!” 许依一叨完,松手,宋宁又喊:“妈,许依一说水果是我要吃的,不是她要吃的。” “阿姨,你儿子皮痒了,您太久没揍他了吧,水果我自己切,哼。”许依一从沙发上跳起向厨房蹦去,那个“哼”,是皱起鼻头哼给宋宁的。 江敏发给许依一一个托管中心的食谱作息表,宋妈妈只需要按照食谱准备饭菜,准时准点保证朱陈静的营养进食就好。 宋宁就是这样养了十几年,对宋妈妈来说,这些事情是得心应手的。 许依一站在厨房里看,陪着宋妈妈把水果切好,分成两份,一份装进保鲜盒里,另一份装盘,递到许依一手上:“我把小静的水果送过去,就跟你叔到小区里走走散散步,小宁也可以走走,别走太远,医生说可以慢慢的增加运动量。” “噢,好的,那我就先回屋去。”许依一点头应道。 “你刚吃饱,不出去走走散散步?” “你们一家三口出去散步就好了,我吃完躺床上玩会儿。” “吃完水果再回去。”宋妈妈也没再多说啥,端着保鲜盒,和宋爸爸出了门。 “嚯,你爸你妈不要你喽,他们出去散步都不带你。”许依一端着水果靠在厨房门框上,一边吃着一边坏笑。 “吃完,我们也出去走走。” “不行,我要上班了。” “上什么班?都几点了还上班。”宋宁站起身,套上一件橘白格衬衫外套,宽松的衬衫可以盖住他后腰上的电池包,橘白格衬得他的脸更白皙,唇比以前更红润,更好亲的样子。 “把小静一人放家里不好。”许依一说。 “还得九个月呢,你不能九个月对她寸步不离的,跟她打声招呼,陪我走走。” 宋宁拉着许依一盘子,领着她出了门,回到她的二室。 朱陈静正半躺在床上,床上支着一个小折叠桌,桌上的平板电脑正放着电视剧,看得朱陈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完全融入到剧情里。 “小静,我出去散个步消消食,你自己在家里可以吗?”许依一问。 “呜呜呜,姐,你去吧。” “我们都带钥匙了,如果有人敲门你就别管,知道吗?” “好,我不管,呜呜呜……” “别太入戏了,都是假的,入戏伤身。” “呜呜呜呜……男主用女主的手把他胸口的剑拔出来了,男主要死了,呜呜呜呜……” “没事,呐个紫薯怪马上就死了,后来男人又活了,那我走喽。” 许依一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找到宋宁,他正照着镜子整理着他的刘海。 “哎哟哟,够帅了,帅死了,帅得没眼看了都。”许依一坏笑着看着宋宁:“廖医生往你心脏上装的是返老还童的仙丹吧,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宋宁勾起嘴角一笑,一脸“我帅我知道”的表情,一点也没客气:“谢谢姐姐夸奖,准备好了吗?可以出门散步了吗?” “走。” 第136章 奇奇怪怪的神……经病? 刚入夜的小区里,在院子里散步的人越来越多,不乏几个一群的大肚子孕妇,身边陪着一个年纪稍大的胖女人,有说有笑,从许依一身边路过的时候,胖女人跟许依一打声招呼。 “这小区里你还挺多认识的人。”宋宁调侃。 “我们在医院里打过照面。”许依一悄悄说:“你看看她们,这三个孕妇,一年下来45万就到手了。” “一屋子都是女人?” “压缩成本的时候,一套三室里能住下六个孕妇,那些同行一年下来一个屋子可以挣90万,每天只管吃吃喝喝玩玩,只需要保证她们孩子健康生下来,其它都不管。” “像你们这样,假如还没生下来,夫妻俩就不要这孩子了怎么办?” “前期款不到位就打掉,所以到后期胎儿太大不好打掉,就会收一笔比较高的费用,客户一般花很多钱,不会轻易不要的。” “万一,真不要呢?” “假如足月了,也只能生下来,送养,送福利院。” “送养?” “私下会收点钱吧,可怜的是产妇,钱都在我们手上拿着,如果收不到尾款,也许产妇的钱也拿不完。” “那就是贩卖婴儿了。”宋宁幽幽地说。 “嗯。”许依一的心一惊,眼神里闪过一些失措。 贩卖婴儿可是大罪,这活儿在许依一手里,话从宋宁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一丝不安。 “法律会禁止的行业,国家肯定有长线考虑,涉及伦理和社会稳定,谨防有人为了赚钱没有底线。” “但是,还是会有一些真正需要这个行业的人。”许依一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肯定是有需求,才会产生这个行业。” “我大学毕业就开始做这个,看到很多感情很好的夫妻因为没有孩子而吵架,还有年纪大的失独爸妈,他们没有孩子之后根本没办法活下去,身体也没有条件再自己生孩子,他们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才能对生活继续怀有希望,而我们就是他们得到孩子的最快的途径。” “如果当年我死了,我爸妈也可以通过这个方式再要一个弟弟,那个弟弟也不小了。”宋宁听出许依一的语气有些着急,转移话题。 “你现在来不及了,你得多贵啊,花那么多钱还想着死啊,你不配。”许依一翻个大白眼,哼哼道。 “我不是说你们行业不好,你别生气。”宋宁伸手抚抚许依一的长马尾安抚道。 “我也不是什么单都接的。”许依一解释说:“不然,我大小也是个小富婆了。” “我的编辑找我了,这两天平台给的流量挺好的,你不需要像她们那样一屋子住几个人。”宋宁悄悄地指指不远处的几个孕妇。 “什么意思,你要养我啊?” “有小静一个人就可以了,要不是她,我的手术也不会这么顺利。” “嘶,钱是我给的,怎么成了她的功劳了!”许依一撅起嘴“不高兴”地瞥宋宁一眼。 “是是是,多亏了你,你就是我头顶上的神,奇奇怪怪的神~”宋宁笑笑。 “你这语气不对,你是不是在骂我神经?” “您想多了,您现在是赚钱主力,是我的债主,我妈还是你的员工,我们全家都指着你呢。” “嘶,你越这个样子,我越觉得有阴谋啊……” 宋宁清楚地知道,许依一转给他的钱虽然是朱陈静这单能赚的钱,但毕竟是许依一开口向江敏提前预支的,这债压在许依一的身上。 许依一从来没有提过,可当听到她说一个15万三个45万六个90万的时候,才感觉到,她是不是在为赚钱而感到焦虑。 高曼说过,许依一从来就不是会为钱操心的人,她从来不差钱,在项凯昊身上,在工作上,在父母的手心里,从来不会因为钱而产生欲望和野心。 这种压力不该压在许依一的身上。 宋宁出院时,医院的帐单里有许依一的25万,还有宋宁的15万,合计40万,正好结清医院的最后一场手术的费用。 自从来银城,清空了宋宁所有的积蓄,在出院前,他又开始打开电脑,重新开启断更一个多月的网文。 宋宁出院和朱陈静确认怀孕的期间正好是五一长假,五一正好又是江敏给许依一的期限。 项瑜留在南乡,没有来找许依一。 这也是十二年来,许依一和项瑜第一次分开那么长的时间。 就算在那五年的暑假里,许依一把项瑜送到临安,他们也会在同一个城市,就算不在同一个城市 ,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这让许依一不安,生活像失去了重心。 项瑜,是就算有宋宁在,也无法填补的空缺。 但,好又好在,宋宁在好转,朱陈静安好,傅美美的单又回到她的手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这个五一,项凯昊过得很惨。 周末项瑜不来银城也就罢了,五一放假,许依一也不让项瑜来银城? 这话,项奶奶在项凯昊的耳边叨了几天,每天追问着许依一是不是真的把项瑜带走了,要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是不是真的把抚养权给了许依一了,是不是真的离婚净身出户了,许依一是不是非要气死他们两个老人,是不是要让他们死之前都见不到孙子…… 项奶奶也不敢给许依一打电话,这些话她只敢跟项凯昊说,逼得项凯昊没有办法,应着声,没有离婚没有离婚没有离婚! 聂莞尔逼着他——离婚回临安。 家里父母逼着他——不要离婚把孙子带回来。 许依一逼着他——离婚才把项瑜带回来。 项凯昊月子中心不敢去,家也不敢回,更不敢找许依一,半个月下来,鬓角里长出了白头发。 项凯昊下班,实在不想回家不想去月子中心,不想见到聂莞尔。 他已经在南方医院门口坐了两天,再也没有偶遇到过许依一。 就是在这个位置,他一气之下把小女儿丢给许依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睡醒后,冷静下来,才发觉事情被闹大,好又好在,许依一已经把孩子送回月子中心,一切又回到原点。 原点:许依一要离婚,聂莞尔要他离婚,项奶奶要孙子。 一切,似乎只有他才是这“原点”的结,只有在他这儿,剪断某一个地方,才有机会理清这乱如麻的“原点”。 他在南方医院门口想了两天,也无法下定决心,他应该剪断哪一根。 第137章 事业心爆棚 项凯昊以为他要剪断的线,是聂莞尔。 可当他冷静下来跟聂莞尔谈时,才发现,事情不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项凯昊和聂莞尔没有婚姻关系,他大可一走了之。 月子中心的人几乎每天都在催促他,下班多花些时间来陪陪聂莞尔,她的状态不对,很不对。 项凯昊起初并不没有放在心上,那只不过是她的苦肉计罢了,他太了解她了。 直到月子中心的人发给他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聂莞尔,拿着被子捂在小女儿的脸上,聂小朵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月嫂从门外进来,及时阻止后,聂莞尔也不说话,也不解释,又躺回床上,看着窗外,一躺,一看,就是一整天。 医生说,聂莞尔这是产后抑郁症,没有家人的关爱和陪伴后果会很严重。 项凯昊暂且会信,聂莞尔真的得了产后抑郁症。 产后抑郁症要怎么治?项凯昊才是这个病症的爆发点。 这个时候要剪断聂莞尔的线,是不是有些残忍?项凯昊又陷入更纠结中。 安全起见,聂莞尔和小女儿被分开照顾。 项凯昊在南方医院门口坐到天黑尽,在旁边小店里吃几口面,再来到月子中心。 项凯昊在的时候,聂莞尔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灰灰的,灰灰的,灰灰的…… 项凯昊买了一些书本,让聂小朵平时多看看书,少玩手机,聂小朵并没有搭理他。 自从小妹妹被抱走之后,聂小朵又回到之前跋扈又无畏的样子。 项凯昊每天都会来看他们,聂小朵才有了安全感,她并不理解聂莞尔的变化,那也许是妈妈为了让项凯昊回到她们身边的一种手段。 看起来,这种手段是有用的。 “你又去找许依一。”聂莞尔看着窗外突然说话:“我哪里不够她好的,我改还不行吗?我真的想回临安了。” “等你出月了就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送我回去,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我要上班。”这样的对话,是项凯昊和聂莞尔每天的对话内容,项凯昊也没有再怒气冲冲,语气平缓。 “我不想回临安了。”聂莞尔又说。 “你不回,聂小朵怎么办,她要念书的,我打电话给班主任只请了一个月的假。” “不回临安了,在银城,你找个寄宿的学校让她上学。” “我不去。”聂小朵说:“我不上学了。” “你才几岁,不上学能干什么?”项凯昊问。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在这里跟我妈待着。” “我不想说话了,我不想见你们,你们都走吧,我要睡觉了,我想睡觉。”聂莞尔突然有些暴躁,聂小朵见状,钻进休息室里,不再出声。 “那我走了。”项凯昊不哄也不闹,站起身。 “你去哪里?” “我回家。” “哪个家?许依一的家?” “我爸妈家。”项凯昊强忍着怒气,心里默念:不能跟一个病人置气,要忍下去。 “许依一在家吗?” “不在。” “我想出院了,我想跟你回家。” “回家没有人照顾你。” “我想出院。” “过几天吧。” 项凯昊没有继续跟聂莞尔争执。 聂莞尔的话神神叨叨地,一会儿说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到底哪些是她真实的想法,项凯昊也琢磨不透,在聂莞尔的身边待得越久,越觉得聂莞尔不对劲,越觉得烦躁。 聂莞尔应该从床上蹦起破口大骂,吵一架。 聂莞尔在生聂小朵的时候,当时的婆婆对她的态度也不好,她是一点委屈也不会让自己白受的,把婆婆气哭,把老公骂得狗血淋头。 她从来就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儿。 如今躺在床上神神叨叨的,倒真不像她。 —— 许依一的工作突然就忙起来,她手上有好几个小单,短期一两个月就可以回钱的小单。 有偿捐卵的女孩是小琳带来的,都是她在学校认识的小学妹们。 小琳是上次给傅美美的n婚老公“炫活儿”的那个女孩。 江敏交到许依一手上的客户全是需要卵源的客源——从女孩身上取出卵子,男客户取出精子,培育胚胎后,再移植到女客户子宫里。 这样的流程就很简单,按客户的要求,筛选出周期与女方周期相邻,综合方面相对合意的女孩,包括学历身高和长相各方面,条件越好,费用越高。 选定好女孩,开始做全套检查,包括常规传染病,性病,dna染色体等,至少需要一周时间,条件合格后进入周期,调整半个月到一个月,取卵。捐卵结束。 三天后,客户移植。结束。 每一单的净收入为约4万元。 许依一的很多时间会泡在江敏的办公室和南方医院的体检科。 在江敏的办公室里接待各种客户,了解他们的需求,再跟小琳对接所需要的女孩; 小琳也常帮许依一跑南方医院,带着那些女孩子做检查。 许依一占着江敏做靠山的优势,手上的客户会比其它同行的客户多。 自从与许依一交好后,小琳的活明显比以前更顺利一些,小琳干脆就把自己手头上跟了许久的客户转手交给许依一,利用许依一的关系,更快地在刘?那拿到周期方案,进入周期。 许依一和江敏的关系说开后,刘?从江敏那儿八卦到许依一有了新男朋友,因此对许依一也放下芥蒂,两人的“恩怨”一笔勾销。 她们从来都没有恩怨,只有刘?单方面的“怨”罢了。 有了江敏和刘?做靠山,还有小琳手上的卵源,许依一手上的客户进行得很顺利。 江敏和许依一刚送完客户,许依一埋头在手机里捣鼓着,嘴里叨叨着:“我得弄个小平板才行,客户天天找我聊天,周期也聊,两口子不开心也找我聊,我的大拇指都要腱鞘炎了,江总,这属于工伤了都。” “大单你为什么不接了?” “我不喜欢大单,有傅美美一个就可以了,压力好大,我扛不住。” “钱我也不催你还,你还把小静带身边,你直接送托管,就等着收钱就好,有什么好压力的。” “你不懂。”许依一哼哼道:“我喜欢快的,大单时间太长。” “大单不累,赚得多。” “但是心理压力大,你把大单给你的妹妹们,她们不要的小单给我就好。”许依一嘻嘻地笑起来。 第138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并不是因为宋宁说过不需要她像那些同行一样接下一屋子的单。 从入行起,许依一就不喜欢接傅美美这样的大单,她确实经不住长期的心理压力。 一个朱美静还好,甲方傅美美也信任她,从来不管朱美静的事情,许依一只需要每周向她简单报备一切安好,把检查结果发给她,就不会再生其它事端。 但并不是每个客户都像傅美美那么友善,并不是每次她付以友好的应对,就可以得到对方的理解和支持。 有些客户会对女孩们每天晒多少太阳,吃多少水果,喝多少水,几点起床几点睡觉都会有严格的要求,且必须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也不是每个女孩会像朱陈静那样听话顺从,她们也许会偷偷在厕所里抽烟,也许会趁着出去散步时,找个理由去约会,也许会在孕期的九个月里染上什么病,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等等。 但发现这些没有危及生命危险和胎儿的事情,托管中心的管理人员不会轻易通知客户,直到孩子出生,或许会发现问题,但是款已结清,客户无处可追诉,又或者会侥幸顺利完结此单。 在这九个月里,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问题。 许依一最害怕面对未知的、有可能处理不好的问题。 傅美美的单,当时是因为项凯昊要断掉她的经济来源,她一气之下才接的单,又那么恰好,宋宁需要那笔钱。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在对的时间做了对的选择,在对的地方遇到了对的人。 —— 而那些一错再错并一直在错着的人,在经历着——与他们曾有过的快乐相等的痛苦。 聂莞尔大半个月没有离开过她的房间,当护士来送餐时,房间里只有聂小朵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妹妹,你妈妈呢?”护士问。 “ 你问我,我问鬼啊,你们收了钱的你们不看着她。”聂小朵的眼都没抬,表情狰狞地看玩着手机里的游戏,死掉,生气地抬起头瞪着护士:“都怪你跟我说话,我差点就吃鸡了。” “咦,不在厕所里,你妈妈出去多久了?”护士已经习惯了聂小朵的跋扈,没有搭理她的话。 “鬼知道。”聂小朵又低头,开始下一局。 小护士无奈,推着餐车走出去,来到工作台。 “聂女士没在房间里,你们有看到吗?” “聂小宝被她抱走了。”一个年纪更小,一脸青涩的小护士说。 “你怎么让她抱走呢?聂女士现在还不适合独立带宝宝的,通知她的医生,我去找领导,叫大伙在楼里找一找,她还在做着心理干预的。” 产后抑郁,并有伤害孩子的前科的暴躁产妇,抱着孩子失踪了! 这后果会有多可怕?几个护士紧张分散,在楼里开始寻人模式。 此时的聂莞尔抱着小女儿,盘腿侧坐在顶楼台阶上,左边是台阶下,右边是楼外。 台阶下,是一只反扣在地面上的废弃空桶,是平时某个老人在顶楼种些小花,用来接雨水淋小花所用。 月子中心所在楼层不高,只有十一层,四楼以下是会所,有内部电梯; 四楼以上,在楼后侧方是有另外出入口的写字楼。 月子中心在四楼与以上楼层有电子门相隔,唯一能通向顶楼的,只有电子门,聂莞尔是趁着电子门合上之前的时间差,趁着无人悄悄溜出电子门。 风吹着她凌乱的头发,因为哭得太多太久,失眠焦虑,黑眼圈很重很重,风拂过,她眯起双眼,又不自觉地流出眼泪。 她并没有要哭,眼泪怎么又流出来了呢? 泪,滴在小女儿的脸上,她也看不见,她甚至看不清对面那栋大楼的窗户里正有人正看着她,着急地打着报警电话。 头发在聂莞尔的脸上和脑后张牙舞爪,她迎着风闭上眼睛,才停止流泪。 月子中心里的人乱成一锅粥,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后跑到顶楼,才看到正在闭目迎风的聂莞尔。 “聂女士,你冷静一点,那里太危险,快回来。”会所领导着急着安抚道。 “我透透气。”聂莞尔晃晃脑袋,甩开脸上的头发,她把小女儿放在盘起的腿上,腾出双手拨着头发。 这一举动可把大家吓坏了,一不小心,婴儿就会掉下,无论从左边还是右边掉下,都很危险。 “聂女士,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我们有问题都可以商量着解决的。” 聂莞尔闭着双眼,佝偻着背,低头看着腿上的婴儿,既熟悉又陌生,又安静,又让她心生厌恶。 “聂女士,你是有什么问题吗?您跟我说一说,如果我能解决的,我一定尽所有的能力帮你解决。” “我好讨厌这个孩子。”聂莞尔皱起眉头,低头看着那粉嫩嫩的孩子,很是厌恶。 “没事,你讨厌她就交给我,好吗?你不想见她就交给我。” “我生的凭什么给你?”聂莞尔的声音突然变大,领导的话激起了她脑海里的记忆,她想起了许依一的话,想起了许依一的“阴谋”:“是许依一叫你来的?是她叫你来抢我的女儿的?” “谁,许依一是谁?” “那个贱女人!许依一就该死的,不让我好过的人都该死的。”聂莞尔大骂起来。 “对对,她该死,该死的是她,那你先下来好不好。” 聂莞尔像变回了原来的她,坐在台阶上大骂着许依一和项凯昊。 警察来的时候,一看又是这个女人闹的事情,向会所领导了解情况之后,速速给许依一打去电话。 此时,许依一正在吃完午饭,在挽着袖子厨房里洗碗,宋宁一脸坏笑地站在旁边,挑眉看着她。 “许总,你现在是老板,你不洗碗也没有人会说你坏话。” “是我自己想洗,我手太干了,就是想碰水可以吗?哼~”许依一翻个白眼:“离我远一点,水全溅到你。” “水不溅到我,你见到我了!” “哪个溅?那个贱还是那个贱?” “你说哪个就哪个,我都可以。” “你要这样撩我,我就不客气了,哎哟,你又不行,还撩我!”许依一嫌弃地哼哼。 “医生说我满一个月就行,期待一下?” “嘶,你想死啊,大白天的说什么虎狼之词!”许依一抬腿轻轻踢了踢宋宁。 许依一的手机在屁股兜里嗡嗡响起。 “帮我接下电话,手机在屁股兜里。” “想要我摸你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贱啊!”许依一无奈笑道,习惯了宋宁那弱不可侵的样子,再面对这贱兮兮的宋宁,她居然有些招架不住。 第139章 他,没有身份 宋宁坏笑着,抽出手机,接通,点开免提。 “许女士你好,我这边是派出所,我们之前因为聂女士摔倒的事情碰过面的。” “噢,你好,有事吗?”许依一甩甩手,扯张厨房用纸擦擦手,想要从宋宁手里拿回手机,被宋宁躲开。 许依一并不确定警察找她的原因,如果是因为上次验伤的后续,她并不想让宋宁听到这件事情的细节。 毕竟 ,那事情是在宋宁病危时发生的,宋宁没有主动问起详情,她也没有主动交待过。 宋宁拿着手机,绕开许依一的手,摇摇头,张嘴无声应答:我要听。 “是这样,我这边接到案件,上次安聂女士现在带着一个小婴儿,正在会所的顶楼,听说有产后抑郁,有自杀的倾向,也有提及您的名字,您看看有没有时间,能过来帮忙安抚一下吗?” “我老……”许依一抬眼看看宋宁,又改口:“小孩的爸爸不在吗?我去了不是更刺激她吗?” “请您来就是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人命关天的事情,千万别拿生命开玩笑。” “不是我不去,你那天也看到了,她见到我肯定没好事的,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我跟孩子爸爸的事情我们再分别解决。” “许女士,我知道你为人处事没有恶意,只是现在她还带着一个孩子,您也说过孩子是无辜的,就当做帮帮孩子,也帮忙劝劝,过程中说的话不需要您负任何责任,只是目的只是为了把她和孩子安全的劝下来。” “行,我过去一趟。” 宋宁挂断电话,等着许依一说话。 “我去一趟。”许依一从厨房里出来:“阿姨,我得马上出去一趟,那个碗……” “去吧去吧。” 宋宁跟着许依一回到二室里许依一的卧室,许依一从行李箱里拿出已经被薅得有些破旧的离婚协议,挎起挂着小娃娃的小包。 “你去吗?” “你需要我陪你吗?” 需要吗?许依一抬头看着宋宁。 需要吗?宋宁从许依一手里拿过那四张两份不再崭新的离婚协议,随意翻着大致看了几眼,最后有许依一的签名,字迹已经有些泛白,看起来签字时间不短。 宋宁并没有主动要求陪着许依一,事情听起来有些紧急,他的运动量并不足以让他从小区里快速到达小区门口坐车,且他的出现也许给许依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能确定的是,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许依一离婚的决心已定。 许依一是什么时候开始下定决心要离婚的? 在看到离婚协议之前,宋宁质疑过许依一,她口口声声说要离婚到底是不是她真实的想法。 在那两个她哭着来找他的夜里,那些眼泪都不足以让她死心,还有一次又一次的碰面,对那个男人没有过多的咒骂和发泄。 就不像一个要离婚的女人会有的情绪。 出奇的情绪稳定,又懦弱不堪。 又很符合她可以同时在几个男人之间游走的人设,毕竟,她曾经就是,上午刚从栾翰的床上下来,又上了他的床。 离婚,已经很久没有听许依一再提起过,宋宁也不敢问。 他,没有身份。 提前签好的离婚协议是不是能说明她离婚的决心? 许依一离开家时,宋宁回到三室里他的卧室。 卧室是主卧,朝南,宁爸宁妈习惯性的把有阳光的房间让给宋宁。 无论留在银城还是当初在临安,宋爸宋妈都习惯性的把最好的留给宋宁。 宋宁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套书桌,书桌上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宋宁的许多时间会待在书桌前码字。 与在临安和南乡不一样的是,床单是许依一在网上买的,粉色小碎花,宋宁睡了几天,每天睡前嫌弃得连翻几个白眼,醒来时还晃着眼。 许依一和宋宁默契地保持着距离,单纯得还不如在医院时。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许依一会自觉的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除了那些似抱非抱的拥抱,保持着没有名分的暧昧。 许依一打车来到月子中心时,楼下聚集了许多人,都在抬头看着,举着手机期待着会不会有刺激的一幕,正好可以被他们拍到。 楼下的人并看不清顶楼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是好奇着,为何警察会围在门口不让人靠近。 越是这样,越引得路人围观,传言越传越可怕。 月子中心顶楼。 项凯昊从公司赶来时,西装革履,头发理得很整齐,鬓角发白,不停地看着手机。 他今天有会议,才穿着正式,刚开完会,连午饭都还没吃,总公司来的领导也没来得及招待,就赶了过来。 “莞尔,有什么事情下来说,别闹了。”项凯昊说。 “我闹吗?我没砸东西也没吵架,我是怎么闹的?”聂莞尔委屈地看着项凯昊,质问道:“我连话都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我说什么错什么。” “你没闹,那你听话,把女儿抱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你是不是想要我们的女儿叫许依一妈妈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没有,你先下来,好好说话。” “你们想偷走我的女儿,你们就可以过一家四口有儿有女的生活,那么幸福。” “女儿是你的,没有人会偷走。” “我们本来也可以一家四口,有儿有女的,可是她怎么会是个女儿呢?她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呢?是女儿没用啊,我还是输了,我比不过许依一,我输了。” “儿子女儿都一样,女儿更好。” “可是我没有儿子啊。”聂莞尔又哭起来:“我没有儿子,我就是想要一个儿子,你才会跟许依一离婚。” “你先下来说。” “女儿没用。”聂莞尔突然停止哭泣,死死地盯着她腿上的婴儿,心中又浮起一阵厌恶:“我好讨厌女儿,最讨厌的就是女儿,生女儿没有一点用。” “妈妈!”聂小朵躲在项凯昊的身后,突然大哭,她只听到了“女儿没用”、“最讨厌女儿”,恐惧和害怕又占满她的脑海,“她的妈妈不要她了”的话像咒语一样再次侵占她的思绪,大哭着喊着。 第140章 plan B 警察见聂莞尔的情绪起伏太大,表情不对劲,眼看着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婴儿身上,出声制止:“聂莞尔,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们提,看看有什么事情我们是可以帮到你的。” “我不要女儿,我要儿子。”聂莞尔的嘴里叨叨着。 警察叫来同事把聂小朵拉走,生怕聂莞尔的动静会给聂小朵造成心理阴影,也担心聂小朵的动静会更加刺激到聂莞尔。 许依一从电梯里出来,迎面碰上正被领走的聂小朵。 聂小朵一边哭着,看到许依一时挣脱开警察的手,扑向许依一,把许依吓一大跳。 许依一的伤已拆线,对突然袭击她的人影快速做出躲避,闪开聂小朵,聂小朵扑空摔趴在地上,摔得哇哇大哭。 “贱女人,都怪你,就是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聂小朵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 “这里有事故,你不能过去。”警察出声拦下许依一。 “是你们叫我过来的,我叫许依一。” “噢,是你,你去吧,他们在等着你,我把孩子带走。” “许依一”这个名字听着聂莞尔叨了快半个小时,警察也听熟了,转身拉起哭闹的聂小朵离开。 许依一从门后钻出来,站到警察旁边,还是上次的那个警察,莫明还有一些熟悉感。 一回生二回熟。 “你好。”许依一小声打招呼。 “你来了。”警察回应。 项凯昊扭头一看,许依一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警察叫我来的。” 许依一抬眼望去,聂莞尔正盘腿侧坐在台阶上,宝宝正小小地躺在她的腿上。 台阶的那一面,不知是平台还是悬空,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这跟你又没关系。”项凯昊侧身,挡在许依一的前面,想要遮挡住聂莞尔可以看见许依一的视线。 “你就不能顺着她么,你要是好好对她,她能这样吗?”许依一小声嘀咕道。 项凯昊瞥了许依一一眼,这说的什么话?这,又怪起他来了? “聂莞尔,你有什么话诉求,你好好说说,我们都是可以商量着解决问题的,之前我们也见过一面的,对吧,上次处理得就挺好的,这次你相信我,我们可以谈和的,对不对。” “好个屁,我叫你把许依一抓起来,你抓了吗?你们都偏心,我才是受害者,你们都站在许依一那边。” 聂莞尔转过头骂着警察的时候,瞄到了站在项凯昊身后有一个女人。 因为哭得太多,她眼前的人都是模糊的,她只认得出来项凯昊的声音和模糊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项凯昊身后的人她一点也看不清,可她却也认得出来项凯昊和许依一同框时的身高差。 模糊里,两人正小声嘀咕什么的样子,这画面把聂莞尔完全引爆,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许依一,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是不是?你现在看我这样是不是很开心,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我们好好谈呗。”许依一从项凯昊的身后走出来,站在警察那边,远离了项凯昊。 “谈个屁,我跟你谈个屁。” “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只要你下来,你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我听你的。” “你还想骗我?你那么阴险的人,你算计了那么多年,你不愿意离婚就是想要我们给你和你儿子买房还贷款是吧,你得逞了,你赢了,我可以去死了。” “你死了,就真的成全我跟项凯昊了,你死了你女儿没有人管了,你死了你才输了,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想要项凯昊的女儿是吧,是吧,我偏不给,我要她死也不会给你。”聂莞尔说着,表情狰狞地抓起婴儿的衣领,哭喊着:“就算死,我也不会成全你。” 聂莞尔的声音凄厉而刺耳,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在她的尖叫声中,感觉她下一秒就会把婴儿提拎起来,她的尖叫声,似乎在跟她的意识在对抗着。 刺耳的尖叫声,吓停了她手中的动作,婴儿在她的手下,缓缓提起。 “聂莞尔,你别傻了。”许依一的心被提到嗓了眼,那个软绵绵的婴儿还在挥着小拳头,在半空中玩着空气,对她正面对着的危险一无所知。 “啊!”聂莞尔崩溃大叫着。 “聂莞尔,我离婚,我跟项凯昊离婚。”许依一上前一步,大声说:“我把离婚协议也带来了,我已经签过字的。” 许依一把卷在手里的离婚协议展开,递给警察,警察一脸懵逼地打开离婚协议,认真看了几眼,两份协议的第二页上确实签都有许依一的名字。 哇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原配,那么临时紧急的情况,都提前做好了安抚小三儿的plan b。 警察顿时对许依一又改观了一些,在心底默默地点了个赞,疑惑的是:就是这样的女人,上一次怎么会被打得那么惨呢? 许依一说的话把聂莞尔从崩溃中拉了回来,尖叫声停止。 聂莞尔把手里的婴儿放回腿上,转过头,看着警察手上的纸,身体没有节奏地抽泣。 “你什么意思?”项凯昊认出来那离婚协议就是那天许依一给过他,他又丢回给了许依一的那一份。 “你别说话了。”许依一小声说。 “你们想骗我?”聂莞尔吼道。 “警察也在这里,他们可以作证,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警察吧。”许依一大声说:“你女儿多好看啊,我离婚,我退出,你带着你们的女儿,跟项凯昊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聂莞尔看向项凯昊,期待地他嘴里是不是也会说出跟许依一一样的话来。 “你先回来,我们好好说。” 聂莞尔摇摇头,苦笑一下。 眼前的项凯昊还是那个面对前许依一和她时,总是选择避重就轻的项凯昊。 永远都没有一个最终的答案,吊着她,吊了她五年,浪费了她最后的青春。 她已经没有下一个五年去找一个让她觉得有依靠的男人了。 聂莞尔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远方的天空。 这样的天空,就算走出房间,怎么也是灰色的,比她在屋里透过窗户时看的天空,还要灰。 聂莞尔转低下眼帘,地面上来来往往的车,没有谁会因为她的不快乐和不开心而停下来,没有人会关心她,也没有人会在意她。 她怀里的婴儿,没有人欢迎她来到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冷漠。 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第141章 小栾翰 许依一看着聂莞尔看向天空的动作,不由地心疼起来。 她,感同身受。 她,知道聂莞尔在看什么。 她,明白聂莞尔在想什么。 她,曾经也这样做过。 项凯昊就算在面对着聂莞尔在生死的边缘,也没有松口答应要离婚。 他清楚的知道,他签下这份协议,他跟许依一的关系就会到此为止,他将要面对更多的问题。 跟聂莞尔分开,保持跟许依一的婚姻关系,对于他来说让生活回到正轨的最佳方式。 而聂莞尔此时的行为,和她过去的行为如出一辙,他更相信这些举动是为引起大家的注意,为此来要挟他。 人命关天,聂莞尔那么爱自己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去死,对自己不利呢? 项凯昊就是这样的人,他认为他了解她们,他认为求死不会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他认为谁生孩子带孩子爱孩子就应该是每个妈妈该有的能力,他认为她们的世界就应该为他而转。 十二年前的项凯昊跟现在的项凯昊一样,没有变。 当许依一第一次当妈妈,面对沉睡不醒的婴儿时,第一次遭遇婴儿呛奶的恐慌,无日无夜没有睡过超过2个小时的整觉,就连上个厕所都要怀抱着婴儿。 当她向项凯昊求助时,换来的是项凯昊的一句“你是妈妈,这些事情我不会!”。 许依一无数次说服自己,她是妈妈,她是唯一的妈妈,她应该会所有妈妈都会的事情,她可以很强大,为了项瑜她可以付出一切。 许多夜里,她困得睁不开眼,大脑却还清醒着,她害怕身边的婴儿是不是会呛奶,担心被子是不是捂到口鼻了,担心婴儿会不会死了,担心她一睡着,再醒来时婴儿已经死了…… 她几乎不记得她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子,那些原本应该让老公一起分享婴儿成长的日子里,除了焦虑和失眠,就只有项凯昊的支言片语的问候“我儿子真香啊”“我儿子长得真好看”“哎呀你儿子又拉屎了”“哎哟又哭了找妈妈去”…… 是邻居家的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孩——脸上带着忧郁和不快乐的孩子——因为父母吵架出门避难的孩子。 许依一常常收留小栾翰在家里写写作业,写完作业会帮许依一逗一逗孩子,帮她干点小活,择择菜,考试考得不错的时候开心的拿来卷子向许依一讨颗棒棒糖吃…… 那时的小栾翰以孩子的名义把许依一从那些焦虑中带出来,让她更痴迷地进入到妈妈的角色,导致于后来的她会把项瑜放在第一位,而”冷落“了项凯昊。 那时的许依一连月子中心都没有去过,出了月子之后,项妈妈莫明奇妙的回了老家,她至今也没想明白是因为什么。 许依一并不知道那时的她是不是产后抑郁,但今天她看得出来,聂莞尔是真的生病了。 聂莞尔应该在见到许依一时就向她扑过来,抓着她的头发,那才是正常的聂莞尔。 而不是现在,时而尖叫,时而望天叹气,时而又想要毁掉自己和手里的婴儿。 她不该再跟一个病人计较。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聂莞尔,对不起。”许依一把聂莞尔的思绪拉回来:“是我犯贱主动找的项凯昊,我是因为恨项凯昊我才故意找他,气他的,现在都结束了,是我不好,我退出。” “许依一。”项凯昊一把拉住许依一,打断了许依一的话。 “离婚协议签了我就走,我真心的祝福你们,是真的,我说的是真心的。” “许依一。” “对对对,许依一离婚,这样就把问题都解决了,对不对,我是人民警察,我给你们作证,你还不相信我们吗?”警察一下子反应过来,明白了许依一的“戏码”。 “真的签吗?” “真的签。”许依一和警察异口同声。 警察把笔和协议递到项凯昊面前:“你看,他亲笔签的。” “你们是疯了吗?”项凯昊手里接过笔,没有马上落笔,小声问。 “她真的会跳下去的,也是应急之举。”警察小声说。 项凯昊大笔一挥,签下名字。 警察举着离婚协议,慢慢地向聂莞尔靠近,停在离聂莞尔两米的距离,停下。 “我看不清!”聂莞尔眯着眼睛也看不见那协议里是不是真的有两个人的签名。 “你那里风太大,一不小心就吹飞了,你下来一点,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聂莞尔抱起婴儿,把腿移到桶上,背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接警察手里的离婚协议。 警察松开离婚协议,一把拉住聂莞尔的手腕,以半蹲的姿势扑向聂莞尔的腿,另一手从聂莞尔向前倒失去平衡时松开的手里搂住往外掉的婴儿。 同时,埋伏在一侧的警察涌过来,死死地把聂莞尔抱住,背靠着台阶,以防她再挣扎。 警察第一时间把婴儿送回到月子中心的人手里,匆匆钻回楼里,往月子中心跑去。 许依一走过去,捡起被吹散的离婚协议。 “许依一,你是不是骗我?”聂莞尔在警察的怀里并没有挣扎,静静地看着许依一手里的离婚协议,她并没有看清那几张协议里是不是真的有项凯昊的签字。 “我们没有骗你,这是我的签字,还有项凯昊的,等你出月子,我带他去我家办离婚证。” “真的吗?” “真的,你好好的,你想要男人,我给你,但是钱和房子是我儿子的,没有我和我儿子,你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我祝你们幸福。” 警察和项凯昊站在旁边,两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在警察的眼里,这原配真是大气,为了救人,把戏演得真够足了,他差点就相信了眼前的场景,甚至还有些感动。 而同样的话在项凯昊那儿,像被中了许依一的圈套,到底是许依一在利用聂莞尔要挟他离婚,还是聂莞尔在利用她自己要挟他离婚? 项凯昊从警察的手里接过聂莞尔,跟着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钻进楼里,离开顶楼。 “麻烦你了许小姐,今天也是不得已请你来这一趟,毕竟人命关天,怎么说呢,还是感觉 挺冒昧的。” “她生病了,也怪不得她。” “月子中心的人说她是产后抑郁,这事太为难你了,那个协议不作数的,谢谢你配合我们。” “协议作数的。”许依一把协议卷在手里,像她刚来时一样,释然地笑道:“除了道歉,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我靠!”警察脱口而出,又捂了捂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说:“你你你……这签的是真的?” “对,真的,祝福他们也是真的。” 第142章 爱就是要纯粹 释然! 许依一眼前的天空同聂莞尔的天空明明就是同一个天空,却是不一样的颜色。 她的天空,更加明亮更加耀眼。 是因为项凯昊签上的大名,也因为看到聂莞尔正承受着她曾经也受过的煎熬。 那时的她有小栾翰,而眼下的聂莞尔什么也没有。 聂莞尔不仅没有,她还要承受着来自许依一和项凯昊关系的猜忌。 聂莞尔本就不是怀有善意的人,她的病来源于她要的太多又太理所当然。 当聂莞尔还是个外人的时候,她看到的只有项凯昊的温柔和大方,却忽略了项凯昊在许依一面前会有的自私和自大。 项凯昊在受到诱惑时,那些温柔和大方就会被自私和自大淹没,变成了项凯昊身为丈夫时最真实的样子。 而许依一因为项凯昊的自以为是而受的委屈,会同样的、双倍的、甚至数倍的施加在聂莞尔身上。 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个小栾翰,许依一是不是也会像今天的聂莞尔,被焦虑和无助压垮,还在襁褓中的项瑜会叫别人妈妈,她留在南乡的父母会失去唯一的女儿,她也无法再遇到宋宁。 许依一拍下她眼下的天空,发了一个朋友圈:谢谢小时候的你。 一个“你”,说得很笼统,但绝对不是项凯昊。 许依一跟警察告别,没有在月子中心多停留,乘坐电梯从顶楼直接到一楼,从办公楼出入口的地方走到街道,向地铁口走去。 “许依一。”项凯昊在月子中心门口等着,没有等到许依一,发现她从办公楼出入口出来,追了上去。 “等出了月子,你们安顿好了,我再跟你约时间回去办离婚证。”许依一停下脚步,离婚协议在手,她看项凯昊也顺眼多了。 “刚才是为了哄聂莞尔才签的字,把这协议还给我。”项凯昊说着,想要夺过许依一手上的离婚协议。 “我想得很清楚了,离婚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你现在有你的生活,有一个爱你的女人,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这是你想要的生活。”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项凯昊打断许依一:“今天你也看到了,所有人都要顺着她,这种日子过不下去的。” “她只是生病了。” “有病,治就好了,我可以帮她治病,但是不能用病来要求我必须怎么做吧。” “别想那么多,先把她照顾好,这周末小瑜段考结束,趁着她还没出月,周末让小瑜来陪陪你爸妈,等她出了月,就不那么方便了。” “依一,我真的做错了,你原谅我。”项凯昊完全没有把许依一的话听进去,一股脑的只想着把所有的事情翻篇,想让这些糟心的事情过去,只想要许依一再回来操持这个乱成一团的家,只有许依一回来,一切才会恢复平静。 “你赶快回去吧。” “我回不了,我现在连家都回不了,我妈她……” “离婚的事情我不跟你妈说,我晚点给她打电话解释小瑜的事情。” “那你别跟她说聂莞尔的事情,她一直都不知道我来看聂莞尔。” “好。” 许依一突然很是心疼聂莞尔,更是心疼自己。 曾经亲密的一口一口地叫着“老婆”,成了直乎大名倍受嫌弃的女人。 假如十二年前她没有自救,她像今天的聂莞尔一样,在项凯昊面前失控,她也会成为项凯昊首先要放弃的那个人。 在冷漠与自私的人性里,病情等于矫情,项凯昊就算相信了聂莞尔是大家所说的生病了,他也无法感同身受为另一个人做出改变。 而许依一之所以能自救,除了当年的小栾翰,也是因为她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对项凯昊失去期待,不再期待从他身上得到金钱以外的东西。 如果要保持一种长久的关系,就得纯粹一些,要么为了物质,要么为了爱。 像刘?和江敏,他们之间只有金钱和事业的关系,江敏不离婚,刘?不再婚,保持着有默契的边界感; 像许依一和江敏,他们之间没有非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不一定要爱,也不一定需要钱,相互存在在对方的生活里,她给他需要的存在感,他给她需要的他有的东西。 而聂莞尔想要的太多太多。 —— 许依一坐地铁回到南方医院地铁站出口,站在缓缓上爬的电梯上,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影站在地铁口的玻璃墙外。 宋宁转过身,透过玻璃,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许依一手上还卷着那份离婚协议。 许依一站在出口的台阶上,宋宁站在地面,两人同高,面带微笑。 “我要是跳到你身上,你接得住我吗?”许依一问。 “那我能不能申请,让你用另一种方式在我身上?”宋宁勾起嘴角坏笑应答。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贫尼听不懂。”许依一双手合在脸前,用手里的小卷筒拍拍宋宁的额头:“光天化日,你不在家里码字赚钱,出来撩人?” “码不出来。”宋宁一手拿过许依一的离婚协议,一手把许依一从台阶上接下来:“回医院还是回家?” “回家。” 宋宁把许依一从台阶上牵下,没有松手,另一只手还握着离婚协议。 手心里的小手还是冰凉。 除了在医院里,这是两人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在人群里。 从太阳下,走进小区的树荫里,两人没有说话,晃着对方的手。 “你不问问发生什么事情吗?”许依一问。 “他签了吗?” “你不是应该关心那女的怎么样了吗?”许依一瞪着眼睛,这个男人是一点也不八卦呀。 “那女的我都没见过,我关心她干嘛?” “那男的你也没见过,你关心他干嘛?” “我也不关心他,我只关心他的名字有没有签在这上面。” “东西都在你手上,你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有吧。” “有。” “嗯。”宋宁微笑着点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宋宁的鼻尖和脸上,淡然的点点头,像是早已猜到这个答案。 “嗯?是什么意思?”许依一转头看着点点阳光下的男人的侧脸,那越来越圆润起来的脸颊上,酒窝又明显起来。 “嗯,就是你协议上说的那些房子钱什么的,他都给你了?” “哇,宋宁,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许依一把手从宋宁手里挣脱出,撅起嘴:“不理你了。” “理理我嘛富婆姐姐。”宋宁宠溺地笑着,慢步跟在许依一身后,不追不跑,漫步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下。 许依一快步走几步,又停下,转身在树荫下,看着宋宁不急不躁地向她走过来,电池包在他衬衫外套里若隐若现,白皙的脸在阳光下反着光。 她喜欢这样美好的场景,他看她时的脸上总是能带着笑。 “我给你演一个。”许依一蹦到小道旁边的树后面,撩起她的长马尾挡住下半张脸,清了清嗓子,探出半个头:“大王,来抓我呀,yue……” 许依一刚说完,无法接受自己的做作干呕起来。 宋宁捂着小腹上的电源线的接口处哈哈大笑,许依一也被自己恶心笑了,走到小道上,等着宋宁着走向她。 微风正好,阳光正好,温度正好,笑声正好,心情正好,一切都正好。 第150章 君子报仇,时候已到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许女士,还在吗?” “在,怎么样。” “顶楼没有人啊。”医生喘着气说。 “好的好的,那就好,我们现在从南乡往银城……” 许依一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边又传来一阵凌乱地声音,断断续续…… “楼下……楼下有人,掉下去了,快报警,快报警……” 许久。 “许女士,出事了,来不及了,我们来晚了,我……我要找领导先,不对,我要先报警,项……项先生在你那边,方便让他接电话吗?”医生的话已经乱得失去阵脚。 “他酒还没醒,我们在外地,现在往回走,你们先报警处理,我们大概两个半小时左右到。” “太久了……” “先报120,我这边已经没有回银城的高铁了,你们会所先处理,我最快也得两个多小时。” “好……我……”话还没说完,医生已经挂断。 许依一把车停在路边,拍拍项凯昊,试图叫醒他,却无济于事。 那甜甜的酒,就是许?为了“报复”前女婿才喝得比任何一次都起劲,却没想着会引爆了聂莞尔的疑心。 栾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许依一再次启动车辆往银城疾驰。 “怎么样了?我阿姨说那女的很久没回她信息了。”栾翰在电话那头着急地问。 “小翰,这件事情让你阿姨别再掺和了。” “出事了吗?” “你先别管,别再跟你阿姨说这边发生的事情,别把你昊哥的事情传回去。” “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不知道银城的情况,我现在开车回去,具体情况我要回银城才能知道,这事别跟别人说好吗?” “好的,你先开车,我等你电话。” 许依一抓在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瞥一眼醉得像死猪一样的项凯昊,开始害怕起来。 她与聂莞尔相识以来,仅见过几面而已,却感觉她们俩人已有过“深交”,无比熟悉。 这些年聂莞尔明明知道项凯昊没有离婚,却也没有离开,知三当三,且把自己放在原配的位置,跟项凯昊一同生活着。 在道德上,许依一有资格不原谅她。 许依一疯狂的想要报复的时候,想过的最坏的打算,只不过是想要他们的生活鸡飞狗跳,想要聂莞尔过得不如意罢了,并不想闹出人命。 聂莞尔会产后抑郁是许依一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像聂莞尔那样的人是无法把她跟抑郁症联系到一起的。 况且,她及时收手了。 从宋宁手术那天——从聂莞尔生下孩子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收手,打算让一切恩怨都翻篇,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要离婚。 她可以成全他们,祝福他们。 她在三个人的关系里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事情却也没有像她想要的那样发展。 是不是,假如,她没有想要报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许依一唤出siri,给宋宁拨过去电话。 “到了?”宋宁接通电话,有些吃惊。 “我开的是车又不是火箭。”许依一听到宋宁的声音,总算冷静了一些。 “不会是车坏了?还是开车困了?” “都不是,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呵,他也想听我说话?” “他喝多睡死了,没两个小时醒不来,我戴了耳机,你陪陪我。” “你想听什么。”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说话就行。” “我这迷人又性感的声音,你听着别睡着了。” “那你给我说些刺激的。” “现在不刺激吗?你身边躺着一个,电话里撩一个。” “宋宁,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婚没离成?” “不是。” “你们和好了?” “不是。那个女的自杀了。” “哪个?” “产后抑郁症,刚才她好像又玩了上次那招儿。”许依一没忍住,亲口说出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已经跳了?” “好像已经跳了。” “你别急,我现在在网上看看,现在线上小八卦传得特别快,我查一下,你别急。”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小,许依一听得出来,宋宁是开了免提,应该是在网上通过小视频平台查看最近的社会新闻。 她能不急吗?她已经踮起脚尖踩起油门,耳机里除了响着宋宁的声音,还掺杂着导航频繁提示超速的声音。 她只是着急着把项凯昊送回去。 聂莞尔这个女人,她都已经把项凯昊让给她了,她怎么还不相信她呢? 聂莞尔怎么就不知道,许依一比她还要着急离婚,又怎么会联合着项凯昊来欺骗她呢? 她把许依一和项凯昊之间的关系想得太要好了! “他们在银城还有别的朋友吗?”宋宁的声音把许依一的思绪拉了回来。 “跳楼的人真的是她吗?” “我不是很确定,这里写的是,有一个产后抑郁的产妇,刚出月子的第一天,在某月子中心,会所负责人回应,产妇因身份原因引发感情问题,压力过大想不开,这会所负责人撇关系够迅速的啊!” “他的电话一直在响。” “你要帮他吗?” “听他说,是那女的主动提出来只要办了离婚证,她就带孩子回临安的,证已经办好了,她为什么还要闹这一出呢?” “产后抑郁症,她是病人,自残和自杀就是这个病症最严重的表现,你没有办法预判她的想法的。” “我该怎么办?” “你不能怎么办,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开车,回到银城再说,你已经离婚了,他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高曼认识他们吗?叫高曼过去看看。” “只有栾翰认识。” “那个男大学生?” “栾翰从小是我们的邻居,我上个月带栾翰回过临安,跟他们打过照面的。” “他太小了,应付不了。” “也不能找高曼,她妈妈也是自杀死的,她应付不了的。” “你先接了他的电话,了解情况,问清楚他的身份需要做什么事情,我现在过去看看。” “你别去。”许依一打断道。 “那你也得把他送到月子中吧,或者是送到医院,我就去那里等你,我是去陪你的,没事的,就当做是去找灵感了,你先接了他的电话,了解事情经过和需要怎么做,再给我打电话,我现在收拾一下,你别着急,我会陪着你。” “好。” 宋宁温柔而缓慢的声音把许依的情绪安抚下来,每一字一句都在缓解她的无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飘忽不定了几年的依赖感又想到了一个可以紧靠的地方,可以释放她的脆弱和无助。 她是不是也可以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假装自己很强,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假装自己刀枪不入? 第143章 转机 生活似乎平静下来。 许依一买了一些老人吃的营养品,趁着项凯昊上班时间,找了同城快递送到项凯昊的家里,只有项家两个老人在家,同时给项奶奶打去电话,解释了项瑜期中考试和她的工作太忙,她一直住在医院的宿舍里…… 没有提及聂莞尔和离婚的事情。 许依一主动给老人打电话和送礼是在之前的五年也没有发生过的,这让项奶奶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许依一唯一的倔强就是,她从那个家里出来,就不会再回去。 她再回去,也许就是一些足以颠覆双方生活的事情。 就像她最后一次回临安。 许依一的示好安抚了项奶奶,项凯昊回到家里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更难的问题在于,聂莞尔马上要出月子,那一大两小怎么办? 时间不能代替项凯昊做决定,只会把他逼到绝境,他不得不做决定。 许依一如她所说,帮他安抚了项家老人,剩下的聂莞尔,他只能自己处理。 月子中心。 项凯昊坐在沙发的房间里,休息室里传来聂小朵玩游戏的声音。 聂小朵玩了整整一个月的游戏,项凯昊买来的书连封膜都没有拆。 他无心多管,聂小朵也不受他管教。 聂莞尔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因为亲眼看着项凯昊签下离婚协议而变得好一些。 她躺靠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项凯昊,双眼无神,刘海披在浮肿又苍白的脸上,像是在想着什么。 “我们可以走了吗?”聂莞尔突然问。 “去哪里?” “回家。” 项凯昊停住,眼神从手机上移出来,瞥一眼聂莞尔,又躲开她的眼神,一脸厌恶。 项凯昊联系过聂莞尔的娘家。 聂莞尔与娘家失联许久,因为脾气不好,娘家的人也不待见她,一听她生病,更不愿意搭理她。 那同样脾气大的聂家大哥更是理直气壮的开口要项凯昊为此负责,谈及彩礼和未婚先孕的赔偿问题,一句聂莞尔和孩子的事情都没有打听。 这五年来,聂莞尔往娘家补贴的事情项凯昊是知道的,项凯昊与他娘家的人碰过面,虽不常接触,但关系还算友好。 一旦有了问题,对方的态度多些变化,划清了界限,聂莞尔的娘家不能成为聂莞尔的退路。 项凯昊无路可选。 “医生说,剖腹产要住够42天的月子,还没到时间。”项凯昊说。 “我想回家。” 项凯昊没有回应聂莞尔,他也想回家,他也不想再每天被医生催着他来,每天都听着她的喃喃自语。 还有那个被独自“隔离”的小女儿。 他不知道该拿她们母女三人怎么办。 “老公。” “嗯。”项凯昊习惯性应道。 “你什么时候跟许依一办离婚?” “等有空。” “你们把离婚证办了,我自己带女儿回临安。” “你自己回去?”项凯昊意外地抬眼看着聂莞尔。 “我自己回去,带聂小朵回去上学,带妹妹回去。” “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 “好的。” 聂莞尔突然松口,她愿意自己带着两个女人回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项凯昊在心里窃喜,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离婚证,虽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如果用离婚证可以换得聂莞尔重新振作起来,可以离开他,那他在银城的一切都是可以有转机的。 一切,在聂莞尔走后是会有转机的。 项凯昊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在手机上给母女三人找出租房,在聂小朵的学校旁边租一套房子,聂小朵可以自主上学,减轻聂莞尔的生活负担,才能有心思照顾好妹妹…… 刚说完的“42天的月子”被抛到脑后。 项凯昊:我们能商量一个事情吗? 许依一:你说。 项凯昊:我不想离婚,但是她说等我们办了离婚她就会带孩子回临安,你觉得呢? 许依一:我可以,我明天有空可以回南乡。 项凯昊:我只是为了要那个证而已。 许依一:我也是。 项凯昊:其它都不变,好吗? 许依一:好的。 阴霾了许久的天总算放晴,许依一和聂莞尔像约好的一样,两人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项凯昊这天晚上在月子中心待得很晚,心情甚好,离开时,甚至还哼着聂莞尔从来没有听过的调调。 聂莞尔把头埋进被子里,手腕塞在牙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在手腕上,把悲愤含在眼泪里,咽回肚子里。 项凯昊是有多希望她离开他? 她只不过是想再试探一下,那天许依一和项凯昊在天台签的离婚协议还作不作数,却没想到,她看到的是项凯昊因她主动提出离开银城回临安而感到开心。 这一晚项凯昊脸上的笑,在这一个月里从来没有给过她。 他后来每天下班都会来陪她,可他的脸上除了冷漠,只剩下无言的嫌弃。 他很嫌弃。 嫌弃医生来给她做治疗,嫌弃她肚子上新鲜的疤,嫌弃医生向他提到关于她身体恢复情况的字眼,嫌弃聂小朵的所做所为…… 却在她在说她会回临安之后,一边计划着她回银城的事情一边笑得很开心。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变了。 她过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再闹,项凯昊也会一句一句老婆地叫她。 而现在,他连看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聂莞尔刚跟项凯昊在一起的时候,他从她身边回到许依一的那个家时,也会这样吗? 项凯昊走出她的房间是回家还是去找许依一,许依一还住在那个家里吗? 他和许依一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像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样,会跟许依一吐槽她肚皮上的疤有多丑吗…… 项凯昊真的会跟许依一离婚吗? 项凯昊已经答应了会离婚,他们会离婚,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离婚吗? 可是她怎么还是那么痛苦? 她好像被什么困住了,被一层一层的好奇心困在一个没有光线的地方,黑得她分不清楚方向,也看不清楚现实。 项凯昊和许依一会不会联合起来办个假的离婚证来骗她回临安? 项凯昊和许依一看到她哭的时候一定很开心吧,她输了,她不仅输了给许依一,还输给了自己。 项凯昊会不会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他去找许依一,过他们的一家三口快乐的日子去了…… 第144章 我11,他00 高曼突然打来电话约饭。 宋宁术后,高曼出了一趟公差,当时的许依一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对高曼出差的事情也没多过问。 她们习惯这种可以随时消失,又随时会再出现在的相处方式。 约饭地点是在南方医院附近的一家特具当地特色的大排档,露天, 许多肥头大耳的老板们穿着背心和大裤衩,脚下踩着人字拖鞋,坐在刚好能塞得下他们的大屁股的红色椅子上,吐着烟,大声喊着酒码。 路边违停了一排车,各种款式各种风格应有尽有。 许依和宋宁到高曼说的店,占了个小桌坐下。 放在平时的这个时候,宋宁该准备睡觉了,实在经不住高曼的软磨,答应出来坐坐,九点半就回去。 九点半?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那车还挺好看的。”许依一看着路边停着的车,抬手指了指:“车标长得跟粽子一样的那个。” 宋宁把身子向靠向许依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笑:“那是迈巴赫,你说人家是粽子。” “是不是像嘛!” “你一说,还真是有点。”宋宁笑笑,附和道。 “高曼是抽什么风?不在家带孩子这个点了约起宵夜了。”许依一喃喃着,明明知道宋宁不能熬夜,这女人是真不会心疼人啊。 “来了么不是。”宋宁望着道路那边,抬抬眉毛。 许依一顺着宋宁的视线望过去,一个身穿宽松麻料连身裙的女人骑着共享自行车,停在路边,上锁。 高曼身边还跟着一个棕色头发,穿着同款麻质衣服的外国男人,跟着高曼做着同样的动作。 居然还穿了一样的洞洞鞋。 这搭配,完全不是高曼的风格,那原本应该盖到小腿的裙子都快拖地了! 两人停好车,牵着手,挤在一起亲了一下,有说有笑地向许依一和宋宁走过来。 外国男人个子挺高,牵着高曼的时候,像牵了个孩子。 不得不说,高曼还是有特别的中国女人风味的,凤眼,笑起来时明显的鱼尾勾在眼角,无妆,站在男人身边自信地笑着。 “我丢,她带个男人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许依一小声嘀咕,看着两人走近,她拍拍宋宁的手,拉着宋宁站起身来,“迎接”高曼带回来的第二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是范雨夫,那个诅咒过宋宁的贱男人。 高曼不像许依一,虽然外向,但对于男人,从来不滥竽充数,就算再恨范雨夫,她也从来没有为因恨来靡乱自己的爱情观。 这是高曼的第二个男人。 “哈喽~”高曼大声地冲着他们打招呼。 好标准的一个哈喽。 “哈你个头~”许依一模仿着高曼的语气小声地回一句,外国男人笑得很友好,听着许依一的话,求知欲爆棚地看向高曼。 “额……就是你也好的意思。”高曼微微一笑,解释道。 “噢,你好,我的中文名字叫娃哈哈,你们可以叫我哈哈。”娃哈哈说。 “?”许依一和宋宁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高曼,向她确认:这,是认真的吗? 高曼点点头。 “你好,我叫许依一。”许依一伸出手与娃哈哈握了一下。 “1,1.”娃哈哈伸出一根手指,用蹩脚的中文重复道。 “你好,我叫宋宁。” “你好,0,0。”娃哈哈又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指尖碰在一起,比划了一个“0”。 看来娃哈哈是懂数字的。 “对对,他是0,就叫他00。”许依一忍住笑,点点头,坏笑着跟娃哈哈确认道:“我11,他00”。 “okok!”娃哈哈点头回应。 “滚呐!”宋宁抓了抓许依一的衣服,小声说:“你过分了哈!” “他听不懂,会的中文刚才已经全部用完了。”高曼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高曼拿起桌面上带着油渍的菜单,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靠在娃哈哈身边,一个一个地解释着菜单上的东西,娃哈哈一时兴奋地点头,一时又皱起眉头“really?”。 “这句我懂,他问高曼真的假的。”许依一靠在宋宁的肩旁小声地说,生怕别人看出来,她只听懂了这一句。 “你不是上了大学吗?高曼说那么多,你就只听懂这一个单词?” “我上大学光顾着谈恋爱了。”许依一拍拍大腿:“嘶,早知道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少英文好了我还能交个脉动怡宝之类的老外男人。” “你可真贪心啊。”宋宁转头,一脸宠溺地看着许依一,许依一的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眼里并没有光——只有看他时才有的光。 “你看看,这娃哈哈,看高曼的眼神,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许依一坏笑地说:“老外应该都喜欢我们中国女人吧,我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你没有了。” “我怎么没有了,人家高曼都生两个了,还能找个年轻又帅的。” “人家高曼能沟通交流。” “我找一个会说中文的。” “那跟中国人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了。”许依一转头,向宋宁的小腹下瞟一眼,坏笑着。 “你看哪呢?你这酒还没开始喝呢又来了。”宋宁抬手,把许依一搂进胳膊里,挡住她的眼睛,靠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我不同意你找别人。” “诶诶诶,你俩干嘛呢,许依一,你又弄他。”高曼正跟娃哈哈聊得起劲,眼看着宋宁把许依一箍在手里,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砸在许依一身上:“你别又弄他。” “我丢,你瞎啊,是他在弄我啊!”许依一轻轻从宋宁的胳膊下钻出来,给宋宁翻个大白眼:“别把线碰着了。” “你不弄他,他能还手啊?” “我总算是明白了二胎家庭里的老大要受多大的委屈了。” “姐姐。”宋宁得了便宜又卖个乖,靠在许依一的耳边叫。 “姐你妹。”许依一见两人点完餐, 终于到了八卦时间,挑起眉头,兴奋地笑着问:“好用吗?” “我前38年白过了。”高曼同款挑眉,勾起嘴角:“我跟你说,现在,给我个亚洲男人,我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高曼一边说着,又瞟一眼宋宁身下。 “你们俩礼貌吗?”宋宁无奈地看着正带着不屑地笑容看着他的两个女人。 “咱不能做人身攻击和地域歧视的,他还行,还行。”许依一拍拍宋宁的大腿,安慰道:“咱不跟老外比,咱不自取其辱,不伤心啊!” “滚呐!”宋宁又气又好笑地拍开许依一的手。 “来继续。”许依一期待地小眼神回到高曼身上,一边倒着酒一边说。 第145章 相信爱情 娃哈哈和高曼的相遇,听起来就像一出偶像剧。 高曼因公差,去了沙特谈能源项目,项目接待的沙特老板的儿子,就是娃哈哈,大学刚毕业,23岁,从来没有到过亚洲。 中国,是娃哈哈第一次了解到的亚洲国家。 第一次见到高曼的娃哈哈就被她浮夸的表述方式所臣服! 娃哈哈在高曼工作的事情成了她在沙特时的司机,娃哈哈在沙特原本就有私人司机! 高曼的工作结束,娃哈哈一路陪着高曼在他的家乡游玩,又跟着高曼从沙特来到中国。 中国的一切对娃哈哈来说是新鲜且刺激的,而高曼在娃哈哈的眼里,像是新发现的另一种生物,充满了神秘感。 哪种这神秘感?许依一看着高曼涨红着的脸,猜想,她一定是小电影看少,待开发的“神秘感”太多了。 高曼说话时,娃哈哈痴迷的小眼神就没有从高曼的脸上移开,他听不懂高曼三人的谈话,却一直陪着笑脸,看着高曼哈哈大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厚厚的双眼皮笑起来时迷成一弯月亮。 两人的手一直十相扣。 听完高曼和娃哈哈的事情,许依一又浅浅地聊了聊她和项凯昊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的事情,高曼又兴致勃勃地把故事转达给娃哈哈,引得娃哈哈连爆几句“really?”,时不时还有能蹦出蹩脚的“我靠”的发音。 浅浅聊完,宋宁到点休息,留下高曼和娃哈哈两人继续喝着小酒吃夜宵。 许依一喝了些酒,有些醉意。 两人走在回小区的路上,银城的夜晚比白天更热闹一些,有的人满身疲惫从地铁口里出来,低头看着手机一股脑地往家的方向走, 有的人结两两成群,一边说笑着通往下一个更快乐的目的地。 许依一和宋宁并肩,她把宋宁护在路的内侧,避免行人发生碰撞。 “酒喝多了?”宋宁见许依一不说话,问。 “那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高曼在一个男人面前那么自信那么开心。”许依一抬起头看着天空,眼圈里泛红,也许是因为酒精,也许是因为关于高曼的记忆又一遍地涌进她的记忆。 从高曼在雨夜驾车从银城回到南乡找她时起,每一帧高曼痛不欲生的画面从头到尾又重复了一遍,她们两人同共拥有的那些痛苦,都成了过去。 高曼从来不相信一段新的感情是可以代替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的,轻易的换一个男人,是对爱情的亵渎,也对那个新来的男人不公平,那样会让她的人生更加遗憾和惨烈。 许依一因为这段话把高曼臭骂一顿,什么狗屁爱情,什么狗屁不公平?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我们就是活在不公平里,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谈别人的公平与不公平,我们要的只是快乐,当下的快乐,和每一个当下的快乐。 高曼摇摇头,又说,除了范雨夫,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爱她的人了。 又是爱! 爱很重要吗?为了爱,就一定要受伤害吗?因为爱,就一定要让自己站在刀尖上舔血自怜吗? 高曼只是相信爱情。 因为她相信爱情,她才会拥有爱情。 许依一好奇,独自拥有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有别的男人,你不高兴?” “我巴不得她有很多男人。”许依一随意一笑,结束这个话题:“我明天得回趟南乡。” “看小瑜吗?” “办离婚证,刚才给我发信息,说明天可以回去把证办了。”许依一双手叉在胸前,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居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后悔了吗?”宋宁问。 “后悔什么?” “后悔要离婚。” 已经后悔了吗?许依一也问自己。 无论她跟项凯昊怎么不合,就算她动过离婚的念头,也只是在气头上,每次花钱的时候,她还是很享受名正言顺的感觉的。 在经历了多次他主动提离婚又无法成行之后,这两个月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许依一唯一笃定的事情是这个婚,她肯定是要离的。 离婚,是她第一次做的事情。 离婚,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跟许家父母提过。 第一回离婚,她对未来有一些焦虑,有些害怕未来她无法承担。 许依一久久没有回复宋宁的话,直到拐进小区里,走在他们每天都会散步的小道上。 “我想要抱抱。”许依一突然抬头看着宋宁。 “嗯。”宋宁停下脚步,张开长胳膊,把许依一搂在怀里。 许依一求抱,像那两天在医院留宿时一样,有一点委屈,又有一点倔强。 宋宁不知许依一这时的委屈从何而来,至少那两次是因为那个男人做了伤害她的事情,可这次呢? 那个男人主动要求办离婚证,许依一不舍得了吗? 所以,伤疤好了,是会忘记疼的。 许依一要离婚的决心,经过时间的冷静,动摇了。 再退一万步来说,许依一不离婚,她还能怎么做呢?回到那个男人身边?还是选择继续看着那个男人和那个小三儿带着孩子生活? 再像她过去的五年那样,游离在更多的男人中间? 还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在等着她做这一件事情——他在icu里醒不过来时,是宋妈妈带来了她送他的娃娃,和她跟高曼说的关于她决然要离婚的事情,才让他燃起生存的欲望。 她留在他的身边许久,只是为了在她委屈时可以随时得到的拥抱吗? 宋宁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爱玩的坏孩子,他心思细腻沉稳,三观端正,当他认真看待一段关系时,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又或者是亲情,都想要纯粹一些,干净一些。 与高曼有些相似,可以不爱可以伤害,但是每个人他都想真心对待。 所以当他发现他需要许依一的时候,把许依一叫来家里尝试确认她的心意的时候,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引得许依一的不快。 他想要的许依一,不该是那样的,她明明可以更好的。 放开一个爱了许多年的男人,许依一会不舍,宋宁是可以理解的。 在她处理这些糟心的事情时,他压抑着自己迫切的欲望,不干涉不催促,他几乎用了一条命来等着她为过去的关系画个句号。 而眼下,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要退缩了。 早知这样,还不如把手术前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更干脆利落。 一切,又回到进退不得的原地。 第146章 摁头的标准动作 无所谓了,他现在有更多的时间。 宋宁的手扶在许依一的后脑勺上,轻拍,安抚。 又摁她头? 许依一的双手环在宋宁的腰后,那装着电池的小包包就在她的手边,那颗已经正常跳动的心脏,就在她的耳边,跳起来的节奏都是温柔的。 她许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在他的怀里,她也想像高曼那样,可以认认真真的拥有一个人,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可以是她的。 “你等等我。”许依一从宋宁的手下钻出来。 “?”等什么? 宋宁松开许依一,低下眼,等着许依一说的等她什么?又要演什么——大王你来抓我呀的戏码? “我拿到离婚证,再偷偷去你房间找你。” “什么?” “你……摁我头,不是想要了么,你说医生说一个月就可以,正好刚一个月。” “你……”宋宁无奈笑笑,一把许依一拉回怀里,把她的头摁在他的胸口上:“我想要你,是想让你离我更近一点,这颗心脏还在跳,是跳给你听的。” “废话,我充了钱的。”许依一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 “许依一,明天拿了离婚证,你搬过来跟我住行吗?” “你妈……”许依一想推开宋宁,又被宋宁搂得更紧一点,她只好趴在他的胸口上:“你妈会报警的。” “或者,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南乡,我们把结婚证一并办了。” “什么鬼……”许依一又想推开宋宁,再一次被宋宁搂紧,她抬起脸,靠在宋宁的下巴上,闻了闻,宋宁微微低下头,唇靠在许依一的鼻尖,许依一躲开:“你偷喝我的酒了?” “我没有喝酒。” 宋宁松开许依一。 许依一蹙起眉头,看着宋宁,他说的话在这个时候有些无厘头,她听到了,又像幻听。 “没喝酒你说的什么东西?把我酒都吓醒了。” 宋宁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见许依一又皱起眉头,他犹豫一会儿,牵起她的手,向家里走:“我困了,明天等你回来再说。” “那万一明天不回呢?” “不回?你们还得在南乡住一晚?”宋宁问。 “万一呢,你有什么话要跟说的,赶紧说。” “等你回来再说,省得你想起那男的对你的好,又不肯离了。” “他对我是挺好的。” “那你还离?” “那是因为……”许依一说:“对我好的人多了,我也不能跟所有人结婚吧。” “因为什么?” “等我回来再说,万一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后悔了,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想过万一后悔了怎么办吗?” “想过能让我后悔的理由会是什么。” “是什么?” “是……这个决定做得太晚了。” “确实太晚了,我妈都睡了。”宋宁抬头看着他们家,黑着灯。 这是宋宁术后第一次在深夜里还没回家,但宋妈妈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他的生活似乎真的可以开始正常起来,这是不是预示着他可以给得起承诺了。 他后腰上的电池紧紧的箍在他的腰上,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他步行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有时都快忘了他曾经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他已经开始期待未来,期待他可以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许依一。 许依一躲开他的唇的动作时,他还是心痛了一下,出院后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的不适,是感觉到他们之间虽然站得很近,可许依一却不再像过去一样迷恋他的吻了。 在家门口,两人松手分开,什么话也没有说,各自关门,回家。 —— 翌日,上午许依一上午回医院把手头上的事情交给小琳,赶到高铁站,跟项凯昊会合。 项凯昊又比上一次更憔悴一些,但心情看起来不错。 许依一冷笑一下,呵,男人,为了让聂莞尔带着孩子离开银城,居然愿意松口去办离婚证,来换取他在银城的清静。 这太像项凯昊的做事风格,聂莞尔看来病情好得差不多,不然,又怎么会愿意离开银城回临安。 两人没有寒暄拿着身份证前后入闸,上车。 一个小时的车程,无言。 两人到南乡,打车回了家——项凯昊买给项瑜的那套房子。 预约的离婚手续是下午两点半,正好是午餐时间,许依一点了外卖。 五年,项凯昊没有再来过南乡一次,这套房子,项凯昊除了钱,没有过问过一件事,看房买房装修全由许依一一个人拿的主意。 小区环境很不错,项凯昊站在阳台上,脚下是成片的郁郁葱葱绿化带,很是安逸。 装修很简单也很温馨,四处挂着许依一和项瑜的照片,居然没有一张有他的合照; 客厅上摆着项瑜的钢琴,钢琴上的整齐地摆放着他的考级证书和比赛奖杯。 客厅的沙发背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上有天文下有地理,应有尽有。 “还得一会外卖才到,你随便看看。”许依一回到房间里反锁门。 这反锁门的动作,很微妙。 项凯昊叹一口,站在书架前,打量着,随手翻着书架上的东西。 他不应该对这些感到陌生的,他们也常视频,但是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里有什么,他们有什么,他们缺什么,他给他们的只有钱; 在他的记忆里,许依一好像有咨询过他的,房子买在几楼好一点?是买哪个朝向好一点?买多大比较合适…… 可是他却记不起来,他当时是怎么回复许依一的,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回应过许依一的问题。 许依一就是在这些无人问津的日子里成长的吧,让她一点一点的不再依赖他,一点一点的远离他…… 他错过的,不仅仅是他身为丈夫的存在感,还有他身为父亲的参与感。 在书架上,一本册子里,装满了项瑜小时候画过的画,那些画并不是在南乡画的,画上印有临安万达广场某个早教中心的名字,厚厚一叠,项瑜画了整整三年,可是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些画; 一本册子里全是项瑜在学校里拿到的奖状,有三好学生,有双科优秀,后来成了三科优秀,还有参加散打比赛的奖牌…… 一本册子里夹满了项瑜从一年级起每一次段考和期末考试的试卷,每个错题旁边,都贴着更正过的便利贴…… 一本册子里还有项瑜参加活动或比赛训练时的照片,这些他是有印象的,许依一是有发过给他的,只是在看这些照片之前,他一点也记不起来那是几岁时…… 项凯昊参与过的只有这房多少钱,这钢琴多少钱,装修一共需要多少钱,那个什么需要多少钱…… 第147章 离婚 许依一从抽屉里拿出户口本和结婚证,收拾了一行李箱的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项凯昊正坐在地毯上看着一地的册子默默地抽泣。 项凯昊一脸眼泪鼻涕,哭得双眼泛红,许依一突然有些心疼。 她走到项凯昊身边,跪在地上收拾着那些被敞开的册子。 “老婆,我错了。”项凯昊突然从许依一旁边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肩膀上,痛哭:“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带着儿子是不是很辛苦?” 并没有。 许依一心一惊,项凯昊的这声”老婆“把她吓了一跳,这项凯昊这趟主动办离婚证,该不会是还有其它的阴谋吧! “都过去了。”许依一拍拍项凯昊的手臂,推开项凯昊,盘腿坐在地毯上,两人面对面而坐:“小瑜在这几年没有受任何委屈,以后我也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的。” “我知道,你会对他很好很好,你对他一直都很好,都是我的错。” “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还恨我吗?” “不恨。”许依一摇摇头。 “离婚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可以,” “你会一直留在银城吗?” “会留在银城一段时间,离婚的事情,我早上跟我爸妈提过了,下午办完手续,回我家一趟,跟我爸妈和小瑜一起吃个饭,我们开车回银城。” “去你家?”项凯昊有些失措,这个时候他哪里敢有脸面对岳父岳母。 “放心吧,我跟我爸妈解释清楚了,我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我们分开太久,不想在一起了。” “我……” 外卖按响门铃,打断两个人的谈话。 项凯昊不怕项家老人,但对许依一的爸爸许?还有些敬畏的。 这五年来,项凯昊虽然没有来看过许家两个老人,过年过节的礼品也没有少送,但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离婚,毕竟还是因为他和聂莞尔的事情,他理亏,他又要拿什么姿态去面对许依一的父母? 下午,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两人没有像同样在排队离婚的男女那样大眼瞪小眼,也没有哭哭唧唧。 他们各自拿着自己的证儿,出门,上了同一辆车,开往许依一的家里。 回家前,两人去了趟超市。 许依一推着购物车,跟在项凯昊的身后,看着项凯昊一个劲儿的往车里装东西。 是因为愧疚。 项凯昊每次愧疚的时候,都会用这种方式来应对许依一,和她的家人。 “这家超市变化挺大的,上一次来还是个一层的小超市,现在都三层了。”项凯昊解开许依一推着车的手,把车推到他的手下。 购物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都是一些他以为老人会喜欢的东西,并没有开口问过许依一,“你妈妈喜欢吃这个吗?”“你爸爸能吃这个吗?”。 “上一次,是六年前了。”许依一无奈一笑:“变化大的不止这个超市。” “是。”项凯昊点点头:“你变得也挺多的。” “我知道。”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会哭。” “多亏了你。” “?” “你让我懂得了,只有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我遇到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你不理我,我就花钱去解决,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一手操办的,这学费,是你帮我付的。”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翻篇了。”许依一一听项凯昊说对不起,心里就慌,总觉得这离婚证来得太简单太意外。 “嗯,翻篇了。” 项凯昊再一次回到许依一家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许家的爸妈像记忆中那样,并没有六年的时间变老,反而,比他想象中要健康,年轻。 只是对他的态度跟以前不太一样,冷漠了许多,甚至连上门来装宽带的工作人员都不如。 项凯昊拿出烟,递给许?,许?冷漠接过,点燃,吧嗒吸一口,又低头看他的手机。 妈妈王可念心大,倒也不觉得两人离婚的事情有多大,看得挺开的,毕竟,这女婿五年不见,关系很浅。 “等会儿我去接小瑜哦。”许依一靠在冰箱旁边,手捧着一盘车厘子,一边吃一边说。 “你要去银城待多久噢。” “一年。” “那么久,你儿子都不要了?” “你外孙你都嫌弃?你看哪个外婆不带孩子的?” “你儿子老说我们舞蹈团的服装丑。” “丑还不让人说啊?我抖音都刷到了,你们那服装审美真的不行,化的那妆也不行啊。” “你才丑!” “我妈最美,我妈天底下最美,所以你应该多跟年轻人待在一起,你会更年轻,我看这两个月你就比过年前年轻多了。” “是不是,小瑜班里有个同学,我跟她外婆一起约了周末去洗脸按摩。” “哟!” “我们还约了暑假去旅游,暑假你自己带孩子,我自己出去玩。” “行行行行行行行行行……”许依一敷衍应着,回到客厅里,两个男人尴尬坐着,各自玩着各自的手机,电视无声地播着电视剧。 以前项凯昊每次来许家,两个男人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关于社会的,国家的,国际的,战争的…… 许?喝一点酒,就会更加语重心长。 凯昊啊,你现在职位在这摆着,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是没错,但是,法律底线在这里,对不对! 别人贪是别人的事情,咱们要行得正坐得端,对不对! 当你坐上这个职位的时候,你是对这个团休是榜样作用的,对不对! 你要做好一个领头的好榜样,不要去碰那些影响自己名声,扰乱自己作风的事情,无论以后碰到什么事情,你才能问心无愧,对不对。 像我,我现在退休天天在家吃吃喝喝,你妈妈看我不顺眼,那我们还过得好好的,对不对。 我以前的那些领导那些有冲劲的大领导有钱是有钱了,被抓的被抓了,他们名声好吗?他们家庭好吗?我家许依一现在家庭和睦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对不对。 …… 许?的话到底在项凯昊心里留下了什么? 第148章 好聚好散 许?多少猜到一些。 从许依一带着孩子从临安回来,他就已经有猜想到两人之间出了问题,拖了五年,这个问题一定是解决不了了,才会选择离婚。 最初,这个女婿对他来说是十分满意的,能聊,上进,短短的几年里内事业上就有一定的成就,过年过节礼数也很到位,唯一的女儿远嫁,许?也是尽心尽力,把项凯昊当成另一个儿子来对待,为人及处事上加以叮嘱。 结局并不美好。 男人事业有成时,诱惑会很多,无非两种,一种是钱一种是女人。 许依一在这几年里的生活滋润,应该没有经济上的压力,那就是女人。 许依一交待过两个老人,不要管他们之间为什么会离婚,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一个答案,就只是他们分开久了,没有必要再在一起。 许?是想为他多年的推心置腹申个冤的,怎么,他这么多年的告诫,项凯昊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 这一餐饭,是他们这个“家”,最后一餐“团圆饭”。 许依一见两人不说话,转身拿钥匙出门,接孩子去。 学校门口接孩子的车辆很多,项瑜来到他们一向约定的放学地点,看到许依一时差点哭了出来,从小到大,他是第一次跟许依一分开那么久,那么久。 离婚证就放在驾驶座旁边的扶手,项瑜一上车就看到。 “妈妈,你跟他离婚了?”项瑜一边放下书包一边问,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项瑜连爸爸都不叫了? “嗯,今天回来把离婚证办了。”许依一启动车,向家里驰去。 “他也在南乡?” “小瑜,他是爸爸,不能老是他他他的。” “你们离婚了,我没有爸爸!” “离婚了,他也是爸爸,离婚是我和他的事情,不影响他还是你爸爸。” “可是他欺负我们。” “小瑜,爸爸和妈妈离婚,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了,爸爸有喜欢的阿姨,以后我也会有喜欢的叔叔,但这不影响他还是你的爸爸,我们之间还有亲情,明白吗?那以后我要是有喜欢的叔叔了,你就不要我这个妈妈了?”许依一耐心地解释:“爸爸只是不爱我了,可是他还是爱你的,你是他的儿子,这是永远都不能改变的。” “那他有别的孩子。” “那他最爱的人也是你。” “看不出来。”项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低头玩着手里的离婚证。 离婚,对项瑜的生活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的就是许依一留在银城,她开始需要工作,需要赚钱,需要像别的父母那样离开他的身边。 他不高兴,但是他又不能求她别去工作,留下来,像以前那样。 这是让妈妈离开爸爸,能远离那些可怕的人和事最好的办法。 许依一有多爱他,他从来不需要从别人的嘴里得到肯定。 从来不需要。 任何事情都无法否定他们之间的爱。 车停在许家楼下。 “小瑜,我们商量个事情。”许依一把车停好,没有熄火:“我们在银城,爸爸的事情能不能保密,不告诉外公外婆,也不告诉爷爷奶奶,这件事情,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秘密,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他们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可以是可以。”项瑜点点头:“妈妈,我想跟你去银城,你在银城上班,我能不能去银城上学?” “外婆对你不好吗?” “不是,你一个人在银城,万一有什么事情,谁帮你呢?他……爸爸说,银城的学校只要我能考得上,他花钱可以上得了,我还有特长,要考一个学校我觉得我没问题。” “我也觉得你没问题。” 一个十二岁还没到的孩子的脑子里除了老师和父母要求,会自己主动要求的东西除了玩儿和玩具,还会有什么呢? 是爱。 许依一欣慰得很。 也许是因为离婚的事情办起来很顺利,许依一心情大好,当项瑜离出来想跟她一起去银城上学时,她并不抗拒。 项瑜对项凯昊的成见太深。 在青春期时,父亲的存在感对男孩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况且,有了离婚证,聂莞尔会离开银城,项瑜是可以来回在许依一项凯昊之间生活的。 再退一万步来说,无论聂莞尔会留在银城,又或者她回临安,对与许依一来说,那些过去的破事已经不再是芥蒂。 许家。 菜已上桌,每次项凯昊来南乡,许家的桌上都是同样丰富的菜肴,没有一次亏待。 许?拿出酒和酒杯,项凯昊识趣满上。 许?抬起酒杯,又放下,再抬起,眼眶泛红,思考片刻:“我女儿说让我啥也别问,行,我啥也不问,喝吧。” “爸,我敬您。” “别叫爸了,叫叔叔吧。”许?一口闷掉杯中的酒,项凯昊喝尽杯里的酒,又继续给许?满上,低头等着许?的话。 这么多年,许?很少会在项凯昊面前夸许依一,也从不贬低许依一,对两人之间的事情从不过问,但不代表他不在意。 “当初结婚时,我觉得你们临安真的太远了,但依一把你带回来后,我觉得你挺好的,有能力,有上进心,有野心,你们在临安,在工作上我是帮不到你什么事情的,但我是真心希望你们的小家能美美好好,我女儿我了解……”许?哽住:“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过不去那个坎,她不会带着小瑜回来,如果依一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可以跟我和你妈,你阿姨提,对吧。” “爸,不是依一的问题,是我,是我。”项凯昊低头哽咽回应。 “男人事业有成,有野心不是一件好事,想要家庭幸福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男人的肩膀是要用来扛责任的,是用来抵挡家门以外的诱惑的,凯昊,你这点做得真的是让我太失望了。” “对不起爸。” “喝酒。”许?听到许依一开门声音,把嘴边的话又咽下,抹掉脸上的眼泪,提杯碰碰项凯昊的酒杯,中断了才刚开始的批判。 这是许家父女俩的相处方式,许依一把离婚的事因瞒下,尽可能的保留了项凯昊在许?和王可念心里的印象,而许?,就算穿了这两个人的问题,接受了两个人的决定,也还是会站在许依一的那边,支持她要好聚好散的决定。 第149章 追命 酒,喝到天黑,许?喝多就回房间里睡了,像栾翰上次来喝酒时一样。 项凯昊喝得很尽兴,混迹商场酒桌的人,也扛不住许?那桶“喝的时候甜甜的,喝完以后癫癫的”酒,从许家离开,醉倒在副驾。 “要在南乡留一晚吗?这个样子你能回去吗?”许依一启动车辆。 “嗯。”项凯昊蜷在座位上,呢喃一声,也不知道他“嗯”的是要留一晚还是要回银城。 “你能在外面过夜?切!”许依一冷笑一下,她还是开车回银城吧,省得聂莞尔多想,如果他俩单独在南乡留宿,换成是谁,都不会相信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 许依一给宋宁发去信息:现在从南乡回,他在我家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家,大概三个小时左右才能回到,你先睡,明天见。 宋宁:我等你。 许依一:太晚了,你就先睡。 宋宁:天黑开车慢点,送了他就给我打电话。 许依一:好。 项凯昊的手机在他的口袋里一直嗡嗡作响,许依一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聂莞尔的脾性她和他都了解,这天都黑得差不多了,追命连魂call的时间已到。 刚松开刹车,栾翰的电话打过来,这个时候栾翰怎么会找她呢? “小翰。”许依一接通电话。 “姐,出事了,你在哪里?” “我在南乡,我回来了。” “你不在银城?我给昊哥打了电话,他一直没接。” “他跟我在一块,怎么了?” “他跟你回南乡了?难怪了,我阿姨发信息说,那女的给她说了些奇怪的话,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不放心,就想问问昊哥。” “什么奇怪的话?” “就是下辈子不再做女人,和一些疯疯癫癫骂你和昊哥的话,发语音的,听起来不太对劲。” “你阿姨怎么会跟她联系上了?你发给我看看她说什么了?我叫你昊哥给她回个电话过去。” “我阿姨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她们上次就爷爷奶奶去银城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有录屏发给你。” “好。”许依没有挂断电话,打开微信收到栾翰的录屏视频。 视频是一个微信发给另一个微信的语音录屏,n条。 “活着太累了,真他妈太累了,所有人都是满口谎言,没有一句话是真心的,呜……” “是我太没用了,我怎么生不出儿子呢,我早就知道这胎是女儿了,我就不该生下来……” “项凯昊那个贱人,口口声声说了不在乎是儿子还是女儿,结果还是回去找他儿子去了,他就是想要逼死我,我死了,他就可以跟他的老婆儿子好好过日子……” “我好累啊……” “他为了见那个贱人,他们还签了离婚协议,说要去离婚,离他妈的离啊,他们要合起伙来弄死我啊,他们就是想要我死,好啊,我就死给她们看……” “我死给他们看……” “让他们这辈子,他们全家都不得好死……啊……” 录屏里的声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停下来喘着气,一会儿又安静得没有声音,还传着聂小朵在旁边小声地叫着妈妈的声音。 “项凯昊!”许依一拍拍项凯,叫醒他:“醒醒。” “都行,去哪里都行。”项凯昊的头无力的挂在脖子上,不省人事。 “你今天出来没跟聂莞尔说吗?” “老婆,你说。”项凯昊迷糊着哼哼。 许依一从项凯昊的口袋里掏出手机,试了一个密码就直接解锁,微信里有99+的信息,除了工作信息,全是聂莞尔发来的。 “人呢?” “办好了吗?” “你们回来了吗?” “你回来了吗?” “你还爱我吗?” “我好痛苦啊!” “老公,我就只剩下你了,能不能别不要我啊?” “我为了跟你在一起,我跟以前的朋友都绝交了,我是真的爱你的。”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那个贱人又勾引你是不是?” “她妈的贱人!” “你就是为了让我回临安才答应回去离婚的!对不对!” “你们别想着拿假的证来糊弄我!” “项凯昊你给我回来!” “你为了让我回临安,这种卑劣的手段都使上了!”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老公,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老公!” …… 隔着手机,许依一都能感觉到这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许依一快速的翻看着聊天记录,最后一条信息,是语音,配了个图片,一双脚悬在空中。 许依一迟疑着,点开语音,手机里传出聂莞尔的声音,夹着风声:老公,你不是你去找许依一是离婚的吗?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还会回来吗?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呜……我好累啊……我…… 看起来,聂莞尔是知道项凯昊今天会跟许依一回南乡办离婚证的,似乎也是因为聂莞尔用回临安来做办理离婚证的条件,他才主动联系许依一办离婚证。 只是,项凯昊从喝酒开始就没有再回聂莞尔的信息。 项凯昊下午在许家给聂莞尔回过信息,也拍了离婚证的照片以证明他已经办好了离婚证。 项凯昊的失联不回信息、跟许依一在一起、他们都不在银城,三点合一,把聂莞尔再次“逼”到绝境,接近癫狂。 离上一次聂莞尔跳楼已经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聂莞尔的状态似乎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更癫狂。 许依一急忙在在手机里翻找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找到医生,打去语音。 栾翰的信息也在追问着“你离婚了吗?”“你跟昊哥在一起了吗?”“你怎么会和昊哥回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我过去找你吗?” “项先生,你好。” “你好,我是许依一,就是,那个……那个……聂莞尔还在你们会所吗?” “在的在的,项先生办的是42天套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医生问。 “聂莞尔刚才发了信息过来,项先生喝了酒不方便回应,麻烦您看看她还好着吗?” “好的,我正好值班,我过去看看,她今天吃完晚饭就说睡了。” “我不方便私下联系她,麻烦你了。” “咦,人呢?”电话那边传来两次门的声音:“灯关着的,人也没在,你稍等。” “她发了图片,是在一个阳台或者天台的地方,我担心她出事,麻烦你们查一下。” “天台?不是吧,又搞这一出?” “我把图片发给你,你看看是哪里?” 许依一有不好的预感,手颤抖着,把照片转发给医生,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医生唤了几个护士,跑步声和喘气声. 许依一系好安全带,带上蓝牙耳机,踩下油门,回银城。 第151章 病入膏肓 宋宁挂断电话,在手机上不断地更新着以月子中心为关键字的消息。 消息一下子只停留在他跟许依一读的那些信息上,指定产妇因感情不合的问题,抑郁症,产妇敏感身份等字眼上,不再更新更新的消息。 不得不说,月子中心封锁消息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一些。 宋宁从床上起来,装好备用电池和药品,准备出门。 那个月子中心的名字,许依一第一次抱着孩子在住院部一楼他有见到过的。 宋宁并没有解决这件事情的能力,他在银城除了许依一,再没有别的朋友,说要有,有一个认识的,就只有栾翰,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系,只有偶尔在朋友圈里看到栾翰交了新的女朋友。 手术前,许依一很婉转地说她和栾翰之间的关系是“谈不上喜欢”,宋宁理解为,他们已经划清了关系。 过去,许多事情他自知自己除了那张嘴,其它的事情都做不了。 而今,许依一已经离婚,他有了新的“心脏”,他是可以开始像一个男人一样承担一些责任的。 不再只有许依一哭哭啼啼回来后要的那些拥抱。 给项凯昊打电话的除了月子中心的负责人,还有那个警察。 又是那个警察。 警察气轰轰地给项凯昊打电话,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就不理解了,一个男人是怎么周旋在两个女人中间,还那么死皮赖脸不愿意离婚,折腾完一个又一个的! 许依一接通电话。 “喂。” “额,项,项凯昊的电话吗?麻烦请他听个电话。”警察听到电话那头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心里骂骂咧咧的,我丢,一个接一个,时间管理大师啊!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我是xx月子中心辖区派出所的民警,现在这边有紧急的事情,需要项凯昊亲自接电话。” “月子中心?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聂莞尔怎么样了?” “你是谁?麻烦叫项凯昊接电话。” “我是项凯昊的老婆,我叫许依一,你有同事认识我的,聂莞尔上次跳楼的时候我也有去过。” “是你啊!你们怎么又搞一块去了,赶紧过来一趟。” “我们回了一趟老家,现在正往银城走,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到,项凯昊喝醉了,现在醒不来,到了银城应该可以叫醒他的。” “你们可真会挑时候。” “我们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到,我们直接去会所吗?” “到市人民医院,120已经拉回去,我们派出所会协助你们办理死亡证明和后续情况调查。” 死亡证明!? 聂莞尔死了。 许依一再也听不清警察在电话那头说的话,副驾上的项凯昊醉得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声音。 这不是许依一想要的结果。 她要的是让聂莞尔痛苦的活着,让她和项凯昊相互折磨地生活,他们俩带着他们的孩子鸡飞狗跳地生活,这才能显得她的成全和放手更有意义。 她连死都不怕,怎么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离婚证都办好了,她扛了快6年的小三儿的身份可以卸下了,她明天就可以转正,她想要的生活眼看就到手了,她怎么又想不开了? 这是一条她想要了那么多年的路,眼看着点亮了方向,她怎么扭头又走上了死路呢。 项凯昊和聂莞尔协商的他离婚她回临安,到底是以什么姿态达成的协议? 许依一突然疑虑起来,他们之间做这个交易是聂莞尔提出的还是项凯昊提出的? 是聂莞尔想通了? 还是项凯昊同意用彻底破除婚姻关系来换取聂莞尔离开银城? 显而易见的是,聂莞尔并没有想通,她最后还是在质疑和怨恨中选择了解脱。 病入膏肓的人,无法自救! 身边没有可爱的人,无法自救! 她是有多绝望和无助,无法自救! 聂莞尔再跋扈可恨,在生与死的选择题里,她是有可选的资格的。 她与宋宁不同,她不需要她头顶上的神,她只需要项凯昊的爱和关心,是可以让她再拾起她的跋扈,与许依一为敌。 许依一紧紧地抓着方向盘,耳机里传来导航里无数次提醒已超速已超速,而那个该死的男人,还在呼呼大睡。 车以速驰进市区,在街道上的红绿灯下被迫停了下来,许依一不停地按着喇叭,项凯昊终于动了一下,哼哼两声。 “项凯昊!”许依一喊一声,项凯昊哼哼一声,抬眼看了看红绿灯,又闭上双眼抱着自己继续睡,许依一一个巴掌打在项凯昊的脸上:“你醒了吗?” “你干嘛!”项凯昊被打醒了一些,摸着脸,委屈又莫名其妙,惺忪着眼看着许依一。 “看看你的手机。” “不看。”项凯昊想了想,他手机里无非就是聂莞尔发来的那些信息:“你先把我放月子中心,我去看一眼。” “你可以不用去月子中心了。” “她不会跑我家里去了吧。”项凯昊迷糊中一想,不对劲,在身上摸索着手机。 许依一拍拍扶手箱,项凯昊才看到他的手机正在扶手箱旁边的格子上。 许依一看他手机了? “你碰我手机了?”项凯昊一边责备着一边解开手机,翻看着信息,表情越来越严肃,越来越不安:“这,是什么意思?她还要我怎么做?” “她要你给她收尸。” “离婚证也听她的办了,她又给我玩这一套。”项凯昊打开月子中心工作人员的微信,看到负责医生发来的信息,才明白许依一说的“收尸”,不是气话。 许依一从后视镜里看着项凯昊的表情从气愤变得悲伤,从骂骂咧咧,变得沉默不语,翻着手机里的信息,带着醉意,蜷在副驾上痛哭起来。 他在哭什么? 许依一没有开口问。 许依一看着项凯昊痛苦又无助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让风灌进车里,吹散车里的酒味,吹散项凯昊为别的女人的流的眼泪。 第152章 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情 车,停在医院路面停车场里。 车外,,车灯照着的方向,在医院台阶上站着一个高挺的人影,是宋宁。 宋宁正站在光下,看着许依一的车,没有熄火,车里亮着灯,有两个人的影子。 许依一抬头,看着宋宁,又转过头,看着副驾上已经哭累了的项凯昊。 在南乡的家里哭了一次,在这车上又痛哭一回,这是许依一认识项凯昊那么多年,唯一的一天,那么痛快地看着他在崩溃的边缘,两回。 项凯昊停止哭泣,哽咽着,擦掉脸上的眼泪,吸着鼻涕:“你走吧。” “车留给你吗?”许依一并没有打算留下来。 “不要,喝了酒也开不了。” “那我走了。”许依一系好安全带。 “你走吧。”项凯昊嘴里是这么说的,却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警察和会所的领导应该都在。” “我知道。”项凯昊点头,转过头,看着许依一,哽咽着问:“我就不明白了,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项凯昊的眼里带着疑惑,他不明白,聂莞尔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想要从许依一的嘴里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许依一摇摇头。 “我已经按着她说的做了,是她提出来只要我们离婚,她就会带着孩子回临安,我……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赶紧进去吧。聂莞尔……她应该……你先去看看吧,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项凯昊瞥一眼许一眼,深呼吸,这事情是他跟聂莞尔两个人的事情没错,聂莞尔已死,与许依一无关,可许依一转眼间怎么会变得这样冷漠。 聂莞尔大着肚子时,许依一为了不碰伤聂莞尔的肚子,宁可自己被打,也没有还手,而眼下聂莞尔死了,许依一却这么冷漠,冷漠得不像她,一句安慰和劝慰都没有? 项凯昊下车,向医院楼里走去。 宋宁看着一个人影从副驾下车向他走过去,他缓缓走下台阶,向许依一走去。 宋宁从光里走出来,光线越来越暗,可宋宁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与项凯昊擦身而过。 一个影子欢快,一个背影悲伤。 项凯昊把质问的问题丢给许依一时,她就明白,项凯昊需要她说一些话,让他从这件事情的自责中择出来,再安慰他,错不在他,是聂莞尔自己做的选择,是聂莞尔生病了,与他无关,不是他的错…… 项凯昊需要许依一像每次遇到问题时那样,用她善解人意的人设,站在他的那一边,跟他一起承担这件事情。 人命关天。 许依一接住项凯昊抛出来的问题之后,又习惯性地进入到她的人设里,她可以说一些话,能让项凯昊好受一些。 当她抬起头,看着车前,灯下的宋宁时,咽下了刚到喉咙的安慰的话。 她,不需要再像过去那样,假装自己善解人意,用自己的委屈求全来换别人开心。 她已经有了另一个需要她的人,正向她走过来。 许依一没有下车,项凯昊走进楼里,许依一松开刹车,车向宋宁方向开去,在宋宁面前绕了一圈,停在他的面前,撅起嘴吹吃响一声口哨。 “帅哥,去哪里,姐姐载你。”许依一降下车窗,挑眉调侃。 “学我啊?”宋宁不屑又好笑地翻个小白眼,压不住嘴角,笑着说:“去你心里。” “不用去,你本来就在,上车,姐姐带你回家。” 宋宁上车,坐在副驾上,车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喝了不少酒吧。”宋宁问。 “被我爸灌的。”许依一打开天窗,放慢了车速,让车里的味道散得快一些,风也不会太大。 “家里没事吧。”宋宁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 “我还以为你会陪着他进去。” “我应该陪着他吗?”许依一在后视镜上看一眼宋宁,问:“你觉得我应该陪他进去吗?” “不应该。” “我不敢去。”许依一的手又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看着前方:“是我害她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因为我想要报复他们,如果不是因为我跑去临安把项瑜奶奶带过来,就不会激怒她,她也不会跑到银城,也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这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已经退出来了。”宋宁拿起扶手箱旁的离婚证,随手翻开看看,拉住许依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在手心里:“你只是做了一件身为女人应该做的事情,面对背叛时要勇敢的跟他划清界限,不要让那些不好的情绪来干扰你的决定,不要把他们的痛苦施加在你的身上,你没有义务承担他们犯的错。” “嗯。” 这段话对许依一来说有多大的冲击呢? 仅次于她上次趴在他身上时,他问她知不知道她成了什么样子时,更要直击她的心底。 小时候,大人们总是会教孩子,要善待别人,要用善意去理解别人,要相信这个世界终究会好人更多。 善与美的教育,让孩子们从小失去了区分善恶的能力,让孩子们自以为活在一个满是善意的社会。 而现实呢?这些被善良养大的孩子无时无刻不在被现实霸凌,无处可诉,无数次退缩时还在乞求着对手,下次动手时能不能再轻一点,依旧要笑脸迎人。 在宋宁的眼里,许依一就是这样的人,小时候的她就是在善意里长大的,许?的独立式放养,让她独立思考做决定,只学会了怎么去爱别人。 在面对背叛与伤害时她总是孤立无援,自动缩起来,习惯性的藏起伤口,自我劝服试图去理解和相信对方,却不记得自己才是最值得被爱的那个人。 懦弱至极。 许依一又一次地站在她习惯站的位置,她以为在面对项凯昊想不想面对的事情时,她就应该站在项凯昊的身后,去猜想项凯昊想要的结果,并与他一同承担着代价。 当许依一抬起头看着车外时,宋宁就站在那里。 许依一猜测着宋宁的心,如果是他,他会想要她怎么做? 她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证明她可以不是他说的他以为的那个样子吗? 第153章 你不仅很直,还很……嗯哼…… 遇见一个美好的人,才会让自己也变得美好起来。 宋宁握着许依一的手,放在唇前吻了一下,把许依一的思绪拉了回来。 “偏心哈。”许依一窃笑,“切”了一声。 “?” “你不能独宠小右的啊,你要雨露均沾的啊!” “嘶~”宋宁这才反应过来,见许依一露出笑容,宠溺地笑笑,解释:“你开着车,我只够得着小右。” “我不管,我就要。”许依一停在红绿灯下,红灯亮起,她抬头看着天窗外,有一顶明月,一定还有一个能看得见她的神:“我说的吧,我们的头顶有个神。” “嗯。”宋宁应了一声,靠向许依一的脸,轻触她的唇:“还有哪里想要?” “还有小右。”许依一被这一吻猝不及防,一不小心脸红了起来。 “mua。”宋宁在右手上又大口亲了一下。 “右脚,我说的是右脚,我踩油门都踩得抽筋了!”许依一坏笑。 “滚呐,你口味那么重的吗!”宋宁缩回副驾,好好的气氛,又被许依一给搅和了。 “我还有更重的,你的电池电量还够不够用呐!” “你得了吧你,绿灯了快回家,让我看看你口味有多重。” “你好变态啊!” “主要还是为了迎合你……” 宋宁并不清楚许依一是否真的有重口味,许依一也不知道宋宁说的是真是假,只记得,当下所有的坎都已经迈过去。 许依一和项凯昊扯了快六年的离婚证,终于成了现实,握在了宋宁的手上。 许依一的车属于外来车辆,停在小区外的路边停车位,两人牵手往小区里走。 除了雨天,两人每天都会散步在这条小道上。 从出院到离婚的时间很短,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这种场景却又像持续了许久,很是熟悉。 “昨天我说的话你是听到了吧。”宋宁突然开口:“我说我想跟你结婚。” “听到了。”许依一抬眼看看宋宁,又转过头,躲开宋宁的眼神。 “我是认真的。” “多认真?我刚从一个坑出来,这离婚证还没捂热呢,又给我刨一个坑。”许依一哼哼着,这话说起来有些冷漠。 婚姻,对她来说确实没有多大的意义,一本证罢了,几块钱就可以拿到手。 可当婚姻出现问题时,为了否定那本证的意义,有的人遍体鳞伤,有的人失去生命。 “没事,我现在时间多得很。”宋宁并没有生气许依一说的话,停下脚步,抬起他们十指紧握的手:“那,我们先谈恋爱,从头开始可以吗?” “哪个头?”许依一问。 “额头!”宋宁get到了许依一的意思,又无奈又好笑,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又轻轻在额上留下一吻:“许依一,我喜欢你,喜欢你陪在我身边,喜欢你跟我说话,喜欢你撩我,喜欢你在意我、看着我的时候样子,对我来说,能再遇见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一直都不相信幸运会在我身上发生,所以我很珍惜这份幸运,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拿到这个离婚证,你现在单身了,你愿意光明正大的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这为什么会想要办这离婚证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愿意,还是愿意,还是愿意?” “愿意。”许依一搂在宋宁的腰上:“但如果……” “没有如果,不需要考虑如果。”宋宁低头,轻咬许依的唇,打断她的话:“我们的磨合期已经结束了。” “什么东西?”许依一正回应着宋宁的吻,一听结束,又把吻收了回来,问:“你这……打灰机都没你那么快的!” “嘶~”宋宁倒吸一口气,从许依一的嘴里是吐不出一句好听又肉麻的话呀!宋宁掐着许依一的下巴,咬牙怼道:“谈恋爱的前期磨合期结束,我要带你回家!” 宋宁牵着许依一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噢噢噢噢~~”许依一阴阳怪气道:“搞那么肉麻原来就是为了快速度过磨合期好带回家是吧!” “被你发现了,我们都磨合了好几个月,现在带回家,是正常流程吧。”宋宁顺着许依一的话,笑着应答。 “想要就想要了呗,还搞这一套,你们男人……不对,娃哈哈说我是1,你是0,难不成……”许依一坏笑着挑眉,转着眼珠子:“你是想要我怎么你?” “你滚呐~你再提这个我翻脸了啊!我纯直的!” “我知道,你不仅很直,还很……嗯哼……” “嗯哼?嗯哼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嗯哼是什么意思?许依一只是随口一句调侃,她一边满口嫌弃着宋宁的甜言蜜语,一边又在享受着这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正在被爱着吗? 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吗? 许依一有些恍惚,宋宁的话在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些情窦初开的小男女们,又或者是那些油腻男人为了骗女孩的谎言罢了。 但话从宋宁的嘴里说出来,是足以藉慰她当下的焦虑的。 回到家时,宋爸宋妈已经关灯入睡。 许依一和宋宁在两个家门口极限拉扯。 “那我去你房间。”宋宁晃着许依一的手,哼哼着撒娇。 “不行,我隔壁住着一个孕妇呢,影响多不好啊。” “动静小一点就行。” “我动静可大了,超级大的。” “那就到我房间,别说了,听话。”宋宁一把把许依一拉进漆黑的三室里,关上门,小声说:“别把我妈吵醒了。” “你力气什么时候变那么大了?”许依一被宋宁拉进家门,虽然没有防备,但也没有预想到宋宁的力气可以把她拽进门里,被宋宁牵进房间里。 “我有更大的!”宋宁得逞着笑笑。 宋宁的房间简洁,除了床和衣柜,只有电脑,电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网文平台的页面,家居装丢在床上,看得出来他出门时有些着急。 还有她专门买给宋宁的小碎花床单,白白嫩嫩的大男人躺在这小碎花床上,该是一个多美好的画美面呀! 第154章 我爱你 入夜,宋宁洗完澡出来,灰白色的短袖t恤和长裤,后腰上挂着防水小包,双手抱着浴巾擦着头发。 “真的太晚了,赶紧洗洗睡。”宋宁“认真”地说。 “让臣妾回去洗好再过来,或者拿身换洗的衣服,可好。”许依一靠在衣柜上问。 “不用,给本王光着!”宋宁吹了吹自己的刘海,打开旁边的衣柜拿出一件大t恤:“别想跑,穿我的。” “内裤也得换呀!” “不穿,光着,又不是没光过!”宋宁坏笑着,把许依一摁在柜门上,撒娇道:“真的太晚了,再折腾下去,我又得回医院了。” “好好好,你就会拿这个来威胁我!”许依一一把抢过t恤,从宋宁的胳膊下钻出去,进了浴室。 女人洗澡可真久啊! 宋宁躺床上快昏睡过去,许久才听到浴室里电吹风筒启动的声音,三秒后又关掉。 宋宁起身在浴室门口敲了敲门,推门而入,许依一正抬着手用浴巾擦着头发,长t恤刚好盖住在大腿根。 “你还不睡。”许依一抬眼看看宋宁。 “等着你,我帮你吹头发。” “声音太大,太吵了。” “没事。” 宋宁站许依一的身后,拂起许依一的长发,打开吹风机。 宋宁比许依一高了大半个头,他轻轻一抬下巴,刚好可以抵在许依一的头顶。 两人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各有所思。 许依一思的是,在那医院里的项凯昊和聂莞尔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宋宁洗澡时,许依一才有空回复栾翰,告知他一切都结束了,他不需要再理会聂莞尔的事情,也不需要再关心她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就这样过去。 他们,应该回到原来各自所在的位置。 他们,应该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才是最长久的关系! 栾翰后来再回过来问为什么的消息许依一没有再继续回应。 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再说了,这一切原本与栾翰无关,而现在,在宋宁的房间里,在宋宁的床边,她更没有理由再跟栾翰牵扯下去。 上一次,在宋宁家的床上,宋宁说的那些话,一直烙在她的心里。 许依一犹豫不定的事情,不仅仅是没有换洗的衣服,还有宋宁提过的那些事实……那样的她,就算划清了过去的关系,她还是她,她再也回不到小时候宋宁记忆里的样子。 宋宁就站在她的身后,抚摸着她的头发,表情轻松还带着一丝倦意。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许依一的耳边又安静下来,宋宁的双手从身后环在她的身前,紧紧抱住。 倒是这样的靠近,许依一感到不安起来,明明就已经没有任何束缚了,怎么又害怕起来了?在害怕什么? 害怕如果享受了这些快乐,而这些快乐之后要承受同样的痛苦…… 害怕如果相信了眼前的幸福,她就失去了她原本已经练就的盔甲…… 害怕一旦沉迷在她所期待的爱里,她会不会就失去现在这样理智而无法自拔…… 宋宁和许依一躺在小碎花的大床上,分别枕在两个枕头上,侧身,面对面而卧。 四目相对。 “我不敢。”许依一说。 “?” “要不你先自己试试,我看着。” “我不要。”宋宁伸手,捏着许依一的下巴:“我让你陪着我,就是怕你今天晚上会多想,所有的事情不是你光靠想就能解决的,你只有把今天这一觉睡好了,明天才会有精力处理明天的事情。” “嗯。”许依一低下下巴,唇含夹住宋宁的手指:“想你也不能想吗?” “不能,太晚了,睡吧。”宋宁挪开手,挤到许依一身边,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闭眼。 “别离我太近,不然我睡着了,小右不受控制把你电池的线给揪了。” “不会的,我相信你不敢。” “我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睡觉,别说话,别想着别的男人,你从今天起是我的。”宋宁靠在许依一的耳边小声嘀咕:“不许想别的男人。” “嗯。” 许依一“嗯”一声,看着宋宁闭上双眼。 这个画面她看了许多次,在医院时,她每天都会看着宋宁闭眼睁眼许多次。 宋宁的表情总是淡然,好像身边的事情都事不关己,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他又好像能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在想着别的男人,还在担心着项凯昊和栾翰的事情。 这些事情与感情无关,与喜欢无关,与爱无关。 宋宁也看穿了她,在这样的夜里,她需要什么——那半张床,和她迷恋的拥抱。 宋宁紧闭着双眼,唇里冒出几个字:“闭上眼睛,睡觉。” 他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把许依一的搂进怀里,胳膊枕在她的颈下在,靠在她的耳边:“许依一我爱你。” 这六个字像一颗定心丸,许依一蹙起眉头含泪咽下。 一觉睡到昏天暗地。 宋宁的房间窗帘厚重,关起来时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许依一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伸出手来在枕边摸索着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还闻到一股什么味道,是她手上的……什么味道? 一闻,yue,这……宋宁……居然! 许依一骂骂咧咧地起身,跑进卫生间里洗手。 一扇门外,三室的客厅里。 宋宁正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餐,宋妈妈从门外进来,嘴里叨着:“你跟依一晚上出去别老回太晚了,你要早点睡。” “好。”宋宁心情甚好,乖巧应答。 “小静的早餐送过去了,依一还没起床,今天天气特别好,要把床单被套都洗洗,把你的被子也拿到顶楼晒一晒……” 宋妈妈一边说着,宋宁一边“嗯嗯嗯”地答道,听到宋妈妈拧开他的房门时,已经来不及了。 “妈……妈……妈……先别进……” 宋宁听到门打开,张嘴喷着蛋黄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宋妈妈已经打开房间门,窗帘没有拉开,客厅的光线照亮房间门口。 第155章 太平洋都是我管的 许依一光着脚,还穿着宋宁的t恤,下身真空,刚从浴室里洗了手出来。 听到门打开,黑暗中一点点光,许依一并没有看清宋宁的脸,降低音量小声叨叨:“你都玩到我手……上了……阿……姨!” 门被完全打开的一瞬间,就像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那么尴尬! “依一?你怎么……小宁他……”宋妈妈尴尬地看着许依一站在微光的浴室门口,穿着宋宁的衣服,光着脚,甩着刚洗好的手…… 宋宁来到门外,嘴里的蛋好不容易咽下去,他走进房间里,把一脸懵逼的宋妈妈推到门外,关门。 “我靠!”许依一在黑暗中骂骂咧咧。 宋宁打开灯,许依一还光着脚站在浴室门口,满脸通红。 “这下好了,也不用我跟我妈说了。”宋宁咧着用ak都压不住的嘴角:“我申明一点,是你睡着了碰我的,不是我故意的。” “怪我喽。”许依一倒吸一口冷气:“嘶~怎么办?” “我们是成年人,正常交往,你担心什么?” “我是担心你妈会多想。” “许依一,你已经离婚了!”宋宁面带微笑走到许依一面前,拨开她散开脸上的头发:“你是不是不记得,你已经离婚了。” 噢,对,她已经离婚了。 许依一松一口气,失落地靠在宋宁的胸口上:“离婚的第一天晚上就住到别人家也好不到哪去!” “这也是你家啊许总,我妈的思想开放得很。” “她从你小时候开始就身经百战了,这种场面是不是见多了?”许依一从宋宁怀里挣脱出来,把手凑到宋宁鼻下,哼哼道:“你闻闻,你好变态啊,趁我睡着,竟然对我的小右……做这不可描述的事情!” “真的是你弄我的!”宋宁笑着解释:“你自己什么尿性你不知道啊,在医院的时候你睡着了就是这样弄的!我这都多久了,我怎么可能受得了……我还给你擦掉,还怕把你弄醒了。” “好好好,算是我弄的!”许依一咬咬牙,她确实是有这样的习惯不可否认。 许依一穿着宋宁的大短裤,一溜烟跑回二室洗漱。 像极了第一次在宋宁家过夜后,一溜烟跑回家的感觉,记忆深刻且刺激。 又不得不承认,许依一是享受以这种状态待在宋宁身边的。 许依一洗漱完,宋宁把早餐带到二室的餐桌上,朱陈静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宋宁,惊讶一下:“宁哥,你怎么来这吃早餐了。” “我给依一送早餐。” “噢。”朱陈静缓缓地从房间走到厨房倒了些水,又缓缓地走回房间。 朱陈静平时每天都在房间里来回走,隔三天,查一次血,监测她的激素水平是否在平稳上升,及补充孕激素的地屈孕酮是否需要继续服用…… 天气好的时候,早上八点半,宋妈妈陪着朱陈静到楼下公园走走,宋妈妈在公园里跳半个小时的操,朱陈静就坐在石凳上的小坐垫,晒晒太阳。 晚上吃完晚饭,又一起出去走走,坐在石凳上的小坐垫,看着宋妈妈跳广场舞。 朱陈静第一次感受到爱,感受到母爱,居然是在别人家里。 宋宁那样的家庭,对朱陈静来说就像在看电视剧一样,爸爸和妈妈很相爱,不吵架,爸爸和妈妈很爱自己的孩子,对孩子的照顾无微不至,单单这两点,就让她很是羡慕。 这样的家庭氛围,她用了一个奇怪的身份融入进去,喜欢像宋宁那样的哥哥,又喜欢许依一那样的姐姐,还喜欢宋家的爸爸妈妈。 许依一给朱陈静定了一个硬性的要求,不能把她的住址告诉她的下头男老公。 像朱陈静这样的女人,唯唯诺诺没有主见,一旦下头男使什么坏心眼,她肯定没有办法招架。 而许依一自己,也不如其它同行强势,如有人生起事来,她也无法应对。 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朱陈静也开始融入到许依一的小圈子里,亲切地叫宋妈妈作大姨,宋爸爸叫大叔。 许依一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盯着宋宁,他正看着朱陈静走回屋里,没有关门。 “还没看够呢?”许依一的脚在桌底下踢了踢:“孕妇你看来干嘛?” “我没看!”宋宁把眼神拉回来:“你今天得出去吧。” “得出去。”许依一说:“那个谁……额……那个。” “你前夫,叫什么名字?” “项凯昊。” “那渣男,找你?” “你都叫他渣男了,你还问名字。”许依一在桌下又踢了宋宁一脚:“他给我发信息了,他这事儿不能传到他的公司,所以他不能叫他助理来处理,在银城也没有朋友,也没跟他爸妈说离婚的事情,离婚的事情只有我爸妈和你知道。” “我爸妈也知道,你要去帮他可以,今天晚上搬过去跟我住。” “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吗?”许依一瞪大着眼睛。 “白天你都私人去了,把晚上的时间留给我不过份吧,你是不是自由惯了?” “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管得还挺宽的!” “对,太平洋都是我管的。” 许依一确实不习惯被管束。 习惯自由,自己处理事情,习惯自己安排时间,习惯自己一个人住,习惯有自己的空间。 突然被宋宁封印起来,有些不习惯。 项凯昊给许依一发了一晚上的信息。 起初项凯昊出轨,许依一总是会自我劝服:他不是一个好色或多经不起诱惑的人,他只是有一个被她空白了的地方,被聂莞尔挖掘,而那个空白,又正好是聂莞尔能完全给予的。 不可否认,每个人在每个年龄段都会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大学时,项凯昊遇到的是许依一。 但世人无完人,没有一个人,能在一生中能满足一个有着多种欲望的人的需求。 这么多年,项凯在每一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人,总会有一个人在许依一不经意时填补了他当时的空白。 关于白月光的,关于朱砂痣的,还有那些与许依一都不尽相同的人,他都对家以外的世界充满好奇和新鲜感。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总是想要在外面玩够了,受伤了,累了,再回来,再重来。 项凯昊和许依一原本就是这样计划的。 只是这个代价大得,项凯昊一个人无法承受。 第156章 一场游戏一场梦 从南乡回来的夜里,项凯昊还带着醉意,在警察的协助下,在医院办好死亡证明,把聂莞尔送到殡仪馆后,才回的家。 项凯昊跟聂莞尔并没有亲属关系,他的权力,仅限于办理好死亡证明,剩下的事情要等聂莞尔娘家的人来处理。 这可把项凯昊的头愁大了。 聂莞尔有一个亲哥哥——聂雷霆,比聂莞尔大一岁,兄妹俩从小打架,感情并不要好,聂莞尔还没成年时就辍学到临安打工,而聂雷霆,留在老家守着家里街道上的小超市。 虽然跟娘家人的关系不好,但聂莞尔也没少往娘家里贴钱。 聂莞尔向聂家介绍的项凯昊身份是某企业高管,有钱,在临安住的小复式,不用工作,他一人养她和她的孩子,对她很好…… 当收到聂莞尔自杀死亡的消息时,聂雷霆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赔偿,火急火燎地从老家连夜往银城赶。 项凯昊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天初亮,他没有把聂莞尔的事情告诉项奶奶。 项奶奶看着宝贝儿子带着酒味在后半夜才回来,更是心疼得指桑骂槐:一个有老婆的男人,辛苦在外面赚钱,回到家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项凯昊把门一关,他从停尸间回来连澡都没有力气,躺在床上,看着微信里,许依一的聊天页面,他一条信息也没有回复。 不仅仅是聂雷霆要来银城的事,还有被丢在月子中心的聂小朵,和那个刚满月的孩子都在等着他处理。 更糟心的事是,聂莞尔的事情项凯昊无法交代助理齐利去办。 聂莞尔在项凯昊的身上并没有正式的身份。 项凯昊身为领导班子,在作风问题必须口风严密,不能轻易被人抓到小辫子,聂莞尔的事情他只能私下处理。 项凯昊又习惯安排事情,落实这些繁琐的事情一向没有耐心,十分想念许依一。 许依一可以帮他把孩子带好,可以帮他把那满月的孩子带回来,像她这次来银城时说的那样,他们一家四口幸福地生活下去。 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贪图了聂莞尔给他下的“圈套”——只要他离婚,她就会带着孩子离开银城,回临安。 他万万没有想到聂莞尔会自杀。真的自杀。 这样一来,他不仅仅失去了聂莞尔,还失去了许依一,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聂莞尔的退场,而是他一败涂地后的孤身奋战。 没有许依一和聂莞尔,项家的两个老人也不一定愿意带他们的亲孙女,而两个老人也不知道他和许依一离婚,那个孩子怎么办?聂小朵怎么办?他怎么办? 项瑜从出生到十二岁,他没有换过一次尿不湿,没有冲过一次奶粉,他一个人要怎么养活一个孩子? 那个跋扈又没有血缘关系的聂小朵,还不知道聂莞尔出了什么事情…… 就连许依一在这个时候也离开了他…… 项凯昊趴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终于沉沉睡去。 不好的事情蜂拥而至时,真想一夜长眠,等醒来时,会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其实他的生活中并没有遇到过聂莞尔,他的身边还是许依一和项瑜,他们也许还在临安,也许也会去银城,也许也会多了一个女儿…… 但,项凯昊,不配。 没有人可以在享受了快乐之后,又能将恶果丢回原处,假装自己没有来过。 项凯昊趴在床上,还在睡梦中,电话在床上嗡嗡响起。 会不会是许依一? 项凯昊从床上蹦起,清醒过来,定眼一看手机,是聂雷霆。 “喂。” “妹夫,我到银城了,你在哪里?” “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我收拾一下,午饭的时候去找你们,接你们去殡仪馆。” “我们在银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帮我们找个酒店啊。” “你们?还有谁来了?” “我两个堂弟一起来了。” “行吧,我给你们找好酒店,先休息一下。” 项凯昊在月子中心附近找了一家酒店,订了两间标间。 他还得去趟月子中心,把聂小朵带给聂雷霆,让他把聂小朵带回老家去。 项凯昊请了假,洗漱干净,项妈妈早早做好了早餐,一直在客户厅等着他的宝贝儿子起床。 “儿子,许依一什么时候回来?你这样喝酒应酬那么晚,回到来没个女人在身边,长时间也不是办法,都在同一个城市,许依一为什么住外面不回来?” “她工作忙,离这边太远,不方便。”项凯昊随口一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应答。 “她工作忙那也不能不回家的啊。” “她有她的工作,你就别管那么多,我的事情我自己看着办,小孩出月子了,我接回来你跟我爸带,要买点什么小孩用的奶粉什么的。” “聂莞尔自己不带?” “她不带,这个女儿她不要,我们接回来自己养。”项凯昊迟疑一下,又是随口一编。 “你神经的,她非要生的,她生了又不养,让我们自己接回来养,她想什么呢?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许依一也不会同意。” “许依一不管这件事情,先接回来养着先,后边的事情到跟前再看。” “许依一不管?她不管我也不管,我都说了,不是孙子我不带。” “不带拉倒,丢外面让她饿死算了。” 项凯昊原本就是一个头两个大的,项奶奶还在煽风点火,让项凯昊更是失去耐心,早餐也没吃完,匆匆出门。 去见聂雷霆之前,项凯昊先去了月子中心,他必须让聂雷霆把聂小朵带回聂家。 聂家特质,欺善怕恶。 项凯昊与聂雷霆接触过几次,仅在聂雷霆到临安,他做为地主之仪做东请吃饭,表面上关系平和,两人没有太多交情,从聂莞尔平时发的牢骚来看,聂雷霆无非就是觉得聂莞尔现在有个有钱的妹夫,想要聂莞尔那儿弄钱罢了。 如果只是想要钱,也还算是件简单的事情。 聂莞尔在这几年间,帮聂小朵买过存钱理财险,也为自己买了些名贵首饰,还有一份百万意外险,聂莞尔属自杀,保险已买五年,保险金额一百万,聂小朵是唯一的受益人。 就冲这一百万,项凯昊就能笃定,聂雷霆能把聂小朵带走。 第157章 上帝之眼 月子中心。 许依一早上看着项凯昊发来的信息,有聂莞尔的死亡证明,和一些想她了、觉得这么多年来对不起她之类的话,一边感叹着人生苦短,一边后悔着他们之间错过的时光,他们应该要好好珍惜,等等…… 他们? 他们已经不再是他们。 现在有的只是她和他。 许依一放不下的是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 当初,许依一刚出月子,项家奶奶立马撒手回了老家。 就连一直心心念念的孙子都能这样狠心,又更何况是一个未婚先育的一个孙女呢? 大人的恩怨,与孩子无关。 许依一更担心的是,只知道用钱来养孩子的项凯昊根本无心照看婴儿。 宋宁对许依一要去月子中心看看婴儿的决定没有发表看法。 又或许,他也做了一些心理准备——在许依一第一次无故把孩子放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就有过心理准备。 许依一来到月子中心。 会所里的气氛多少还是因为聂莞尔的事情多少带来了一些影响。 人虽然不是在这几层楼里死的,但她是从这会所里走出去的; 人虽然不是从这几层楼里跳下的,但她还是从这会所里走出去的。 而在这几层楼里住着的都是有着玄学视角的新生儿们,引得产妇和家属都惶惶不安,还差几天就出月子的产妇提前回家,刚住进来的要求退钱离开…… 看到许依一来,工作人员们都摆着脸,没有给许依一好脸色,与第一次送小婴儿回来时的嘴脸是天差地别。 小婴儿在保育室里,孤零零地躺在小床上,安逸地睡着,玻璃窗外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 本就该与她无关的。 因为聂莞尔的事情,谁家的婴儿都不愿意跟这小婴儿待在一个房间里,工作人员对待起来,也比过去更加怠慢一些。 “项先生从昨天出事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看过宝宝,也没有回来管过大女儿,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大人的事情解决不好,受苦受难的都是小孩,你们不清楚吗?”护士冷嘲热讽道。 “你们这现在是怎么安排的?跟项先生有协商过吗?” “听说没有,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也不知道这孩子他是不是不要了,打电话也不接,如果真的这样,超过24小时联系不上,我们就要报警处理的了。” “他应该还在处理别的事情。”许依一解释道。 “我真的没见过你们这样当家长,宝宝都可怜死了,妈妈活着的时候被姐姐欺负也没有人帮,爸不疼妈不爱的,妈死了,爸也不出现了,如果他真不要,我们就报警的。” “嗯。”许依一被怼得无言以对。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局外人就像上帝之眼,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谁爱与谁恨,在外人的眼里看得明明白白,如果项凯昊是一个有心之人,聂莞尔是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许依一的身份能做些什么? 在此之前,她就应该带着恨,让这一切都止步于他们刚相识之时,保卫她的家庭和婚姻。 她要在这短短的几年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在面对一二三个聂莞尔靠近项凯昊的时候就出面制止…… 婚姻,如果其中一个人不断地刷新自己“阅历”,需要靠另一个人来解决这些“阅历”所造成的后果,那这婚姻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许依一再往回想时,竟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推脱这事情与她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一路,是她“陪”着他们走过来的。 这该是一件多荒唐的事情! 项凯昊匆匆赶来月子中心时,许依一正站在保育室窗外,跟小护士聊着关于小婴儿的情况。 小婴儿并没有取名字,大家都叫她妹妹。 妹妹很乖,很少哭闹,她在保温箱的时候就已经被训练成哭闹的孩子得不到糖。 到点喂奶,到点换尿不湿,醒了自己玩,困了自己睡,已成了她的生存本能。 妹妹的身体还算好,从保温箱里出来后跟足月生产的婴儿一样大小,一样健康,就算被项凯昊带出去吹过冷风,也没有生病感冒。 妹妹也许知道,就算生病了,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疼爱。 “老婆。”项凯昊很是意外,加快步伐走到许依一旁边,跟她一同看向窗里的妹妹。 能在这个时候、在月子中心见到许依一,项凯昊梗在心口上的心头落了一大半,纠在眉头上的结稍微解开了一些。 “你发的信息我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 “不想回。” 项凯昊瞥一眼语气冷漠的许依一,又说:“聂莞尔的哥哥已经来了银城处理后面的事情,我把聂小朵带过去给他们。” “你们谈好了?” “谈什么?” “把聂小朵接回去,她娘家的人愿意接回去吗?” “她们不接回去,给谁,我也不认识聂小朵的爸爸,让他们带回去联系聂小朵的爸爸或者是怎么着,他们自己看着办。” “噢。”许依一心里冷笑一下。 这是项凯昊的作风,他觉得聂小朵与他没有关系,她就应该送回聂家;他觉得的任何事情,就是理所应当的,别人就应该这样办的。 “我不知道我妈能不能带好这个小孩。”项凯昊喃喃道:“我没跟爸妈说聂莞尔的事情。” “实在不行,你就找个月嫂。” “你回来吧。” “我们已经离婚了,办这证,还是你主动提的,你忘记了?”许依一冷笑。 项凯昊没有接话,确实是他提的。 可是情况并没有按他想像的那样发展。 他主动办离婚证,只是为了让聂莞尔带着孩子回临安,这样,银城就会剩下许依一,就算离婚,他跟许依一的关系也不会因此而断,他们之间还有项瑜。 而项家两个老人因为栾翰和许依一的事情,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里回临安,听邻居们的流言蜚语。 项家老人在银城,聂莞尔带着孩子回临安,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大家都能各自安逸。 颇有许依一带着项瑜回南乡、他和聂莞尔留在临安的安逸感。 聂莞尔一死,情况都变了。 聂莞尔一死,聂小朵和妹妹得马上离开月子中心。 聂小朵可以被带走,带给聂雷霆,而刚出生的婴儿,他只能接回项家,别无选择。 项凯昊带着聂小朵离开月子中心,许依一在月子中心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拿到一张婴儿用品的购物清单,下午帮项凯昊把东西买回来,再帮忙一起送回项家。 这是她能为项凯昊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与其说是为项凯昊,倒不如说是为了失去妈妈的小婴儿。 第158章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项凯昊跟许依一约好下午再碰面的时间,送走许依一,才回到聂莞尔的房间,接聂小朵。 聂小朵已经从小护士那里得知聂莞尔已死的事情,哭了一夜。 ——骂了一夜的许依一…… ——她的妈妈,真的不要她了…… ——都怪许依一那个贱女人,逼死了她的妈妈…… ——如果不是因为许依一,她的叔叔就不会抛弃她的妈妈,她的妈妈就不会死…… 项凯昊进门时,聂小朵像在孤海中找到一块浮木,哭着扑进项凯昊的怀里。 “叔叔,我妈妈死了,我没有妈妈了,我妈不要我了……” 项凯昊轻轻地拍着聂小朵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聂小朵再跋扈也只是个孩子,失去至亲的悲伤并不会因为她的脾性而少一些。 聂小朵同项瑜一样,从小跟着妈妈长大,在他们的生活里,妈妈就是全部,聂莞尔脾气再坏,在她生病前,她俩也是至亲,相依为命。 失去妈妈,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只有项凯昊一人。 在她的记忆里,除了妈妈,项凯昊就是她生活中的另一个人,虽然他们并没有更多的亲近,他是她所剩的唯一的一个大人。 等着聂小朵哭完,项凯昊也沉浸在悲痛里。 跟聂小朵一样,项凯昊的这五年的记忆里,大部份都是他们三个人,项凯昊,聂莞尔,聂小朵。 “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这地。”项凯昊少见的对聂小朵的温柔。 “我们回家吗?”聂小朵哽咽着,泪流满面地问项凯昊。 “先去酒店。” “好的,我听你的,叔叔。” 聂小朵少见的乖巧。 她别无选择,没有聂莞尔,项凯昊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直到来到聂雷霆的酒店里,见到陌生的舅舅,聂小朵才明白,项凯昊说的带她回家,回的是聂家,而不是项家。 看清真相的聂小朵本性暴露,丢掉手里的行李箱,撕扯项凯昊的衣服,破口大喊:“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叔叔,我要跟着你。” “妹夫,你看这孩子也不愿意跟我们,我们也不熟悉,我们来之前,你也没说让我们把这孩子带回去呀。” 聂雷霆挺着圆滚的肚子,张着厚厚的嘴唇,瞥一眼他身后的两个瘦猴子堂弟,明显,他们对项凯昊让他带走聂小朵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姓聂,她只能跟你们回去。不过你不用担心,她上学的费用我会替莞尔承担。” “妹夫,你这么说话就没人情味了,我妹还活着的时候,这孩子也是跟着你的,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不能说人死了,这孩子你也不管了。” “我也没说不管,小孩的学费我会承担,她要是能考上大学,她考得上哪里,我就供她到哪里。” “这孩子一看就读不了几年书,你这不是挑便宜的选嘛,这是为难我啊。” “那你想怎么着?这孩子我是肯定带不回去的,我要上班,我刚调到这边事情很多,没有精力管这些事情,我这边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要处理。” “妹夫,我这趟过来,就是觉得我妹的死有问题,我妹不可能自杀的,她不可能这样白死的。” “你想怎么折腾就自己去折腾,我不管。”项凯昊早就预到,聂雷霆会演这一出,根本不意外。 “你不管?我妹死了,你一句你不管就完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做事情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这里是银城,不是你们老家,出了事没有人能担得住。” “我妹不能这样白死的,她给你生了个娃,就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她是抑郁症,抑郁症知道是什么东西吗?自杀就是这个病的主要表现,死亡证明上写得很清楚,如果你觉得有假,就去派出所去查。” “那我不管,人都死了,不能白死的,好好的人,生个孩子,她生聂小朵的时候,还能跟她婆婆打架,是不是你逼死她的,还是那个月子中心逼死她的?” “你是想要钱是吧。”项凯昊头大的事情,就是知道聂雷霆这尿性,他就是冲着钱来的。 “你别说那么难听,我们要的是天理。” “叔叔,我不跟他们回去的,我要跟着你的。”聂小朵见两家的人吵得不可开交,出声表达自己的看法。 项凯昊并不打算带聂小朵走,没有搭理聂小朵的话,把死亡证明和户口本、身份证放在桌上。 “莞尔这几年给小朵买的理财保险,还有莞尔的死亡赔偿金,受益人都是小朵,当初她离婚的时候,你们没同意她迁回老家,是我帮她们在临安找的关系立的户,如果你们不抚养聂小朵,莞尔的钱你们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别以为我读书少可以骗我,她在月子中心死的吧,月子中心也要赔钱吧!” “你可以去试试。”项凯昊冷笑一下,他早有心理准备,不打算跟聂雷霆多加纠缠。 “叔叔,我不跟他们走,你带我回你家!”聂小朵拉住项凯昊,倔强的哀求。 “叔叔带不了你走,你得回你们聂家。” “为什么?” “行,聂小朵我带着。”聂雷霆拿着死亡证明,纠结片刻:“但我妹伺候了你那么多年,你不能就这么就算了吧。” “我的要求很简单,把聂小朵带好,对你没有坏处,我会找时间回趟临安,把她的东西收拾好寄回去给你们保存。殡仪馆的位置我等下发给你,火化时间订好了通知我,我去送送她。” 项凯昊没有再多留,不顾聂小朵的哭喊,离开酒店。 人死,是一件一了百了的事情,无论死前有多少痛苦,有多少快乐,闭上眼后,一切红尘都与之无关。 把所有的悲伤都留给了活下来的人。 聂莞尔以为的:许依一和项凯昊会因为她的死而愧疚——而痛不欲生——而生不如死。 她却忘记了,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这“时间”可许是一辈子。 也许,只是转身的一瞬间。 项凯昊会需要多少时间,可以把聂莞尔的死放下呢? 也许,在她跳下之前——在她决定以死来赌项凯昊的愧疚前,项凯昊就已经放下了。 死,从来不是用来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 项凯昊几乎就没有考虑过,为了聂莞尔把聂小朵留下来照顾,他也没有想过剩下半辈子会跟聂莞尔过,他甚至都不记得他是不是向聂莞尔承诺过关于一辈子的事情。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就连他和聂莞尔生的那个小婴儿,他还妄想着,许依一会回来,会原谅他,会相信他,会跟他一起抚养这个孩子,一家四口继续一起生活。 第159章 命运齿轮 许依一从月子中心出来,回家接了“粘人”的宋宁,一起去到小区最近的商场,购买妹妹回项家所要用的东西。 许依一也并不是非得大老远的从月子中心赶回来的。 许依一听话的按宋宁的要求“报备”行程:她帮项凯昊的最后一个忙,买齐小婴儿所需要的东西,然后再送父女俩回家,交待项爷爷项奶奶带孩子的注意事项…… 宋宁唯一能参与的事情,就是购物。 两人牵着手,走在商场的大型母婴店里,宋宁低头,看看许依一嘴里叨叨着,正看着手机里的清单,咧起嘴笑起来。 “笑屁啊!”许依一瞥宋宁一眼,嘴里哼哼唧唧:“现在当妈妈那么幸福吗?紫外线奶瓶消毒柜,ai智能恒暖奶,智能防涨气奶瓶,宝宝监护器,电动安抚椅,我靠。” “生不逢时吧,你等等我,到时候这些咱们一样都不落地都用上。” “姐姐我快四十啦,还等你?”许依一翻个小白眼,把手机往屁股兜上一插,随在旁边抽了一辆购物车,顺手丢了两支奶瓶上车,几包尿不湿,几套换洗的衣服,几盒奶粉…… “不照着清单买吗?”宋宁推着车跟在许依一的身后问。 “我家项瑜都没享受过这些高科技玩意儿,不都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他女儿就得用这些贵得要死的新鲜玩意儿,那个电动安抚椅就要一千块了,想当年,我一出月,他妈就走了,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徒手带大的,哪有这些智能的东西安抚啊,让他们自己人肉安抚去吧,我才不花这个冤枉钱呢!” “以前是以前,以前没有,现在科技进步了才有的嘛。”宋宁安慰道。 “那我不管,又不是我生的。”许依一又翻一个小白眼,撅起嘴,哼哼道:“还不如买个按摩椅我们自己躺着玩呢。” “就是。”宋宁咧着嘴附和道:“我也喜欢我们躺着玩。” “你昨晚不是玩得挺开心的么。”说到这,许依一可来了劲,坏笑着靠到宋宁身边,小声问:“你真的是被迫的?我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我做了个梦,正好你和小右都在。”宋宁小声答。 “哇偶。”许依一惊呼一下,轻轻地拍拍宋宁的胸口:“看来高科技的玩意儿还是比较好使的,脸色和状态也很好,不错,不错。” “下周一复查,如果表现得好,许总能不能奖励一次实战?” “宋宁,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暴露本性了吧,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的!”许依一倒吸一口冷气,这可不像她这几个月认识的宋宁啊! 许依一咬咬牙:“快把现在的宋宁还给我!” “你把线一拔,他就回来了。”宋宁指了指小腹上的线,宠溺地笑。 “哼,线就不拔了,我擅长拔点别的。”许依一转过脸坏笑:“看来,之前是被封印了啊!那我得考虑搬不搬到你家去。” “来不及了,你去找前夫哥的时候,我已经把你的东西搬到我房间了。” “嚯!没经过我同意你动我东西?你……” “你的就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宋宁把许依一搂进怀里,靠在着许依一耳边:“不然我怎么会发现一些好玩的东西。” “停,你别说了!”许依一的双眼咕噜一转,好像想起来什么,立马捂住宋宁的嘴,脸一下涨红起来:“好好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 “那好玩的东西是我拎回去,我妈给收拾的。” “我靠!你妈!你!我靠!你跟你妈,那么没有边界感的吗?”许依一又倒吸一口凉气,心凉了大半截。 宋宁故作严肃的样子:“我已经严肃批评她了,以后我们的东西她不碰,我们自己收拾,已经说好了。” “那我这……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我跟她说了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东西是我买给你的,是我的问题,不是你那个什么,什么的!” “我哪个什么什么的?你说清楚,是什么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在阴阳我!” “你有那玩意儿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害我担心你背着我跟别人鬼混去。” “就一天,我昨天回南乡,怕我妈去我那收拾房间会被发现才带过来的,再说了,咱们在一起就一天我能跟谁鬼混去。” “才一天?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了。” “多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久?”许依一皱起鼻头,哼哼道。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我的两段人生里,开始和结束,都有你。” 项凯昊突如其来的告白,再次激起了许依一在宋宁病危前的记忆,那段他和她都在各自人生的转折点时的纠结和痛苦。 总算都熬过来了。 会这样说话的,是后来认识的宋宁。 已经恢复健康的宋宁肉眼可见的正常起来,思想跳跃随时开车的速度超过许依一,且不留一丝边界感,像小时候一样张狂。 而后来的那个宋宁,是来救赎她的。 许依一“嗯”地应了一声,抬眼看着宋宁:“我好想亲你。” “来,光明正大的。”宋宁勾起嘴角一笑,吻住许依一的唇。 “我俩加起来都七老八十了,你……”许依一推开宋宁,瞥一眼商场里寥寥无几的路人,竟然有些害羞起来。 这是许依一就连在大学时都没有过的悸动。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在商场里,像每一对待产夫妻一样,像每一对情侣一样,男人推着购物车,女人粘在男人的手臂上。 这样的场景是万万不会在过去发生的。 在许依一的记忆里,家里需要什么,她需要什么,都是她自己独自一人开车去买,那些小两口或者一家三口一起去逛街的画面几乎没有在记忆里留下一点痕迹。 许依一每次提出要去买些什么,项凯昊的回答是:你自己不能买吗?你自己买不了吗?语气带有质询的意思并不恶劣,却让人很是扫兴。 周末时许依一也会说要不我们去逛一逛,项凯昊的回答是:我从周一忙到周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只想睡觉。结果,他确实除了吃喝拉撒,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渐渐的,许依一的生活里就只剩下自己和项瑜,不再妄想和期待那些还年轻时就该拥有快乐。 宋宁,同样也没有拥有过这样的快乐。 他的更多时间都是在家里的电脑前,和医院的病床上度过,取而代之的是病痛和无望,无法选择的生与死。 第160章 普信男 宋宁把他35岁前的划成上辈子,渡了一劫,在他的心脏上装上高科技,让他从病弱中康复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弥补他戛然而止的十八岁。 失去的,他都要补回来。 许依一的出现恰到好处,她随时可以切换成他想要的样子。 把小时候的单纯无知的许依一从他的记忆中剥离出来,她又成了他所期待过的样子,无论是不是许依一在迎合他而表现出来的假象,她的一切,都正好踩在他的心巴上。 生病后,从来没有人像许依一一样,让他可以不惧暴露弱点地以男人和女人的方式存在。 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一个放荡不羁的女人,和一个沉稳心细的男人是没有契机的。 跟小时候一样,一个家教甚严的女孩,和一个无法管束的小混混,又怎么可能会有交汇? 就像两个长满刺的齿轮,无论看起来多不相关,只有他们碰在一起时,才会发现,彼此的缺口和欲望都是同样的、可以相互获取的。 让宋宁遗憾的是,许依一至今都没有说过爱。 她总是习惯逃避跟承诺有关的话和事情。 两人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分开,宋宁回家,许依一按约定时间回到月子中心,接项凯昊和小婴儿回项家。 项凯昊坐在副驾上抱着小婴儿,手法生疏,小婴儿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地挣扎着,皱着和项凯昊的同款眉心。 换在过去,这抱孩子的事情应该是许依一。 项凯昊瞥一眼许依一,颇有些嫌弃:“还是我来开车吧。” “多抱两次就习惯了。”许依一冷漠回应:“东西都买齐了,那些智能的东西你爸妈不会用的,我没买。” “你回来住呗。”项凯昊小心试探。 “你妈会带孩子的,项瑜的第一个月她也带了。” “都过了十来年,她带不好。” “又不是我生的。” “人都死了,我们这篇能翻过去吧。” “早就翻了,婚都离了,早就翻了。” 项凯昊在心底骂骂咧咧无数遍:这证,办得可真不是时候。 当初就算许依一手里有离婚协议,只要他不同意,这婚是不可能离得成的。 就算许依一真心决定要离婚,她也不会忍心去做起诉离婚这等事情的。 许依一拿了离婚协议后,随着时间过去就会冷静下来,她只不过是想在聂莞尔和他的事情上发泄一下,必须要做些什么事情来让自己痛快一点。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更何况,离婚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而现在,再也没有聂莞尔,他已经把聂小朵送走,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和这无辜的小婴儿,他们完全可以回到过去的生活。 项凯昊的计划是,许依一买好婴儿用的东西,跟他一起回家,再求她留下来。 普信男。 许依一抱着婴儿上楼,项凯昊跟着身后拎着大包小包新买的婴儿用品。 项奶奶看着许依怀里的小婴儿,表情复杂又难看,回来就回来吧,怎么把那小玩意儿带回来了,满脸嫌弃。 好又好在许依一一起回来的,项奶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项凯昊在客厅里组装着婴儿床,项奶奶抱着小婴儿玩一玩,许依一把婴儿用的东西整理好。 各自忙各自的,倒也是融洽。 直到婴儿床装好,项凯昊把床推到项奶奶的房间里,项奶奶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诶诶诶,这床怎么放我房间?”项奶奶抱着小婴儿跟着许依一和项凯昊追到房间里。 “总不能让我带吧。”项凯昊说。 “你们抱回来的,当然是你们带啊!” “依一暂时先不回来。” “你不回来,还把这小的接回来。”项奶奶对着许依一,满是嫌弃:“我早就说过不是孙子我不带。” “那我辞职,我回来带。”项凯昊说的是气话。 “你辞什么职啊,你一男的怎么带啊,你好好上你的班。” 许依一听着两人的对话,默不作声,丢下祖孙三人,转身走出房间。 关她屁事,呵。 “你让许依一带啊,你一大男人怎么带?”项奶奶见许依一走出房间,小声凑到项凯昊身边说。 “她真的带不了,你先带一段时间,如果不行,我再找个保姆。” “找保姆多浪费钱啊。” “钱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不带,就找保姆,就这么简单。” “聂莞尔不要这娃也挺好,跟她断干净一点,省得还要给她抚养费,许依一肯定愿意带这娃子,听说她的工作很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我去跟她说一下,她会带的。” 项奶奶没等项凯昊说话,抱着小婴儿跑到客厅里。 许依一正站在餐桌旁摆弄着桌上的奶瓶,东西基本都收拾好,准备打声招呼就走。 “依一。”项奶奶想把婴儿放到许依一怀里,许依一收手,后退半步,手里拿起奶瓶。 “奶瓶都消过毒,每次用完要洗,洗完再烧开水消毒,消毒完晾干。” “依一。”项奶奶抱着婴儿说:“工作再忙也要回家的,你都在外面住了那么久,凯昊也跟小聂那边断干净了,你闹也闹过了,就回来吧。” “我跟凯昊说好了,先不回来。”许依一说得很委婉,看看跟在项奶奶身后出来的项凯昊,使个眼神:收拾好我就走了。 “这次听妈的,你回来吧。”项凯昊说。 许依一的心一惊,蹙起眉头,这跟她所预想的不一样啊! 项凯昊把她骗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出?让她在老人面前下不来台,只能顺着他应下声来? 那是过去的许依一! “我不回。”许依一提高音量,语气冷漠,生气地看着项凯昊:“我也不可能带这孩子。” “我也不带的。”项奶奶一听许依一的话,先摆起脸色,见许依一收手不肯抱妹妹,随手把妹妹放在餐桌上。 “那是你们的事。”许依一说着,挎起她挂在餐椅上的包包,要走。 “依一,你别生气,这孩子我妈带,现在不想回来以后再说。”项凯昊拉住许依一,又恳求地看着她: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那我也不带,我说了不带就不带,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一有事,就为难我们老人。”项奶奶双手交叉在胸前,哼哼地瞥一眼许一依,誓不让步的样子。 “行,我找个保姆,这事就这样决定了。”项凯昊看着自家妈的架势,也不想让许依一多做逗留。 “不行。”项奶奶说:“那家里是不是得多住进一个人来,那么不方便,还得多花钱,你知道一个保姆一个月嫂多少钱吗?” “别说了。”项凯昊打断项奶奶的话。 “我想带的时候,我身体好的时候又不让我带,现在生个女娃子让我带?”项奶奶的话明显就是冲着许依一说的。 “妈,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你想带的时候不让你带,一口一个只带孙子,项瑜是孙子,你也没有带,刚出月子你就回老家去了,你也没带。”提到这,许依一也忍不住翻起旧账来,她是很想搞清楚,这怎么又成了她想带而不给她带了。 “带孩子是多大的事情?就你金贵一点,你怀孕的时候不上班,生完了还不想上班,赚钱的事情全压到凯昊一个人的身上,自己舒舒服服地在家里捧个娃当甩手掌柜,不就是不想让我带我孙子么,你就占着我孙子呗。” 第161章 月子仇的真相 许依一紧紧地握紧拳头,咬紧后牙槽。 再翻起旧账,才知道项奶奶当初出了月子就走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她不工作不赚钱,在家里带着孩子享福? 她享了什么福呢? 在那段时间里,她除了24小时轮轴转着没有人帮手,她在老人的眼里,到底享了什么福? 除了委屈,还有憋屈。 “对,没错,生完小瑜我就压根没有想过要上班,我就是要自己带,我自己生的儿子凭什么要让你带走啊?你想带,你现在有个现成的让你带带试试,你想怎么带就怎么带。” “这女娃有什么好试的?”项奶奶呲着鼻也哼哼着。 “爱带不带,你儿子自己招的种你们自己解决,关我屁事。”许依一甩开项凯昊的手,委屈的冲着项凯昊喊:“你妈当初就是故意走的,嫌我不上班我不赚钱,故意两手一摊让我一个人带的!” “不是故意走,是当时……”项凯昊正想解释,被许依一崩溃打断。 “我自己带的孩子我是苦是累是我自己活该,你是觉得你给了我多好的生活了是吧。” “我知道你辛苦,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所以我今天为什么回来,因为这个孩子太可怜,我特别能理解聂莞尔生完孩子没有人帮手的心情,她为什么要走,就是因为你们一家的冷漠无情。” “你怎么骂人呢!”项奶奶反驳道。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会改的。”项凯昊拦住项奶奶,打断许依一要怼出来的话,生怕许依一一急就把离婚和聂莞尔的事情说出来。 “狗都改不了吃屎,你改个毛!”许依一的话还没说完,项奶奶气得蹦起来一巴掌呼到许依一的肩膀上。 她再多长一节小腿,这巴掌就直冲冲的打在许依一的脸上。 “你骂谁狗呢!”项奶奶没打到许依一,气呼呼地指着许依一骂。 “干嘛呀干嘛呀,你这段时间打上瘾了是吗?”项凯昊一把抓着项奶奶的手,把许依一挡在身后。 “谁是狗谁自己心里清楚,我要早知道你是故意出了月子就走的,我连小瑜都不会让你见,你这辈子都别想见。” “项瑜是姓项的,是项家出钱养大的!” “他以后姓不姓项,我说了算。” “你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我儿子不跟你要抚养权是看你一个人回娘家,看你可怜,扯破了脸,我们就把抚养权要回来!” “有本事就叫你儿子来要这抚养权,看他有没有这个狗胆!” “你说什么!” “我的儿子你当初没管,你以后也别想碰。”许依一冷笑一下:“我把话就撂在这里,你想要孙子,就让你那有能耐的儿子再找一个会生儿子的老婆,你信不信,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们姓项的生儿子,这是你的报应!” 许依一咬着牙冲着项奶奶吼完,转身前冲着项奶奶邪恶冷笑,甩门而出。 项奶奶捂着胸口,她没有一点防备,一向不爱冲突的许依一怎么会说这种“恶毒”的话,一时缓不过神来,哭哭唧唧地拉着项凯昊的衣服。 “她在还气头上你跟她吵什么吵?我去送她。”项凯昊把项奶奶扶到餐椅上坐下,着急地追出去。 项爷爷拍着项奶奶的背,哄道:“许依一因为小聂的事情还在气头上,她不愿意带就不带,你逼她做什么喽。” “她不带,我带?当初要不是因为她不去上班,我把小瑜接回老家带,他们年轻的两个人好好过两人世界不好吗?非要自己带,不上班不赚钱,就想偷懒在家带孩子,什么都不会连工作都找不到,换成哪个男的都会喜欢年轻漂亮的,也不会想每天回家看着她带着孩子叽叽歪歪的吧,怪我儿子?要怪就是怪她自己不知进取。” “别说了,你就听凯昊的,带一带这女娃,等依一心情好了,冷静下来,就回来了。” “你想回来我还得考虑一下,什么叫姓不姓项她说了算?要不是凯昊给她的钱,她早就饿死了!” 项奶奶哭哭唧唧地指着门外骂着许依一,从结婚时起,不爱做家务,又不说话,整天死气沉沉地,带着小孩到处乱跑到处花钱…… —— 项凯昊追出去的时候,许依一正委屈地按着电梯,电梯正缓缓地一层一层向上靠近。 她又何必呢?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帮项凯昊和项家来安顿这个与她无关的孩子。 聂莞尔被逼死关她什么事?逼死她的人是项家的冷漠; 那小婴儿再可怜,也是项凯昊跟别人生的孩子,又关她什么事? 许依一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项奶奶无故撒手不管的那几个月,许依一有多难熬,那段日子她有多狼狈多难看,几乎记不起上一次洗脸是哪一天,头发臭了,她把蓄了几年的长发剪了,她明明很累很累却还是疯狂的长到了140斤…… 那段日子埋下的怨恨许依一再也没有提过。 当知道真相,只是因为她不同意让项奶奶带回老家,想让孩子留在她的身边长大,项奶奶才故意一出月子就把项瑜丢给许依一一个人。 第162章 全职妈妈等于保姆 那么现实又那么残忍。 “你没跟老人置气吧。”项凯昊试探着问。 “你瞎吗?你看不见我生气吗?”许依一气急着不停地按着电梯,冷笑一下:“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不配生气是吧,吃你家的花的家的,命就该是你家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妈在气头上,胡说的。” “你们家的事情我不想管,以后不要见面了。” “你看你还是生气了。” 电梯打开门,许依一走进电梯里,项凯昊跟上。 “你抽空回临安把离婚协议里说好了的产财分配一下,我不想拖了。” “老婆,你知道办那离婚证就不是我本意,我是为了让聂莞尔带孩子回临安才办的。” “你别这样叫我,太恶心了!” “我们和好行吗。” “车你要用吗?” “我们和好行吗?” “我比月嫂便宜是吗?”许依一转头,看着项凯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脸上滑过。 十几年多少个没有整觉的夜晚,付之一炬,只是她不愿意工作的“惩罚”?是她不愿意放手的“惩罚”? 对项家来说,她就只是一个生儿子的工具?假如项瑜不是男孩而是女孩,她会不会跟聂莞尔一样,在这一家的冷漠之中崩溃? 她还要为“母凭子贵”报以感激?呵~ “我妈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当真,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可是你也是那样做的,除了钱,你还做过什么?”许依一冷笑一下,她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呢? “我以前没做好,也是第一次当爸爸,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谁不是第一次?” “别生气了,等你气消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许依一没有搭理项凯昊的话,走出电梯,向车里走去,关门,启动,油门,走,一气呵成,留下项凯昊站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 项凯昊自知在这段关系里,他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他动之无理,只能晓之以情,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定不是说放下就能放的。 项奶奶当初执意要回老家,只是为了气许依一。 一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女,怎么可能带得好一个孩子?等她熬几个夜还是会坚持不下去。 却没想到,许依一一带一熬就是十二年。 项奶奶是自己一手把项凯昊带大的,她完全可以带好一个孩子,吃喝拉撒。 项奶奶对孙子的喜爱程度是非同小可的,几乎想要24小时都捧在怀里,只要一小项瑜一哭,项奶奶就会在睡梦中惊醒,冲进许依一的房间里,生怕许依一熟睡后会压着她的宝贝孙子。 各种有营养的月子餐项奶奶也是亲力亲为,让许依一一顿猛补,各种汤水和肉,看着许依一再难以下咽,她也很是欣慰,只有许依一吃了,她的宝贝孙子才能喝到更有营养的母乳。 婆媳两人的共同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让项瑜长得更好。 只是在细节上会跟许依一意见不合,比如:婴儿月子期间要不要天天洗澡,需不需要喝水,要不要一直抱着,要不要穿尿不湿,等等。 对于许依一来说,项奶奶的那些“谬论”已经是三十年前的旧习惯。 第一次当妈妈的许依一肯定是听医生的,要洗澡要喝水不要抱,等等。 真正让项奶奶走的原因是,项凯昊答应了许依一想要陪着项瑜上幼儿园后再工作。 项奶奶是极其反对这件事情的,这说明,许依一至少要再“玩”三年,才能帮她的儿子分担经济压力,也打碎了她想让许依一半年就戒奶,让她把项瑜带回老家的“如意算盘”。 许依一自从婚后就一直没有工作,也让项奶奶对这个媳妇最为不满的原因。 项凯昊送走许依一再回到家里,项奶奶还在哼哼着,挤出两行眼泪,又骂起来:“许依一是什么意思?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态度?” 项凯昊抱过项爷爷怀里的婴儿,问:“许依一不会回来带的,妈,你到底带不带直接给我一句话,不带我现在就要去找个月嫂。” “那你不能叫小聂先喂养几个月,等再长大一点戒奶了再送回来吗?”项奶奶见项凯昊的表情严肃,停止哼唧。 “不能。”项凯昊想也没想回答。 “那么小,肯定是吃母乳好啊。”项奶奶还想再挣扎一下。 “你不带我就找月嫂,你要是嫌家里多个外人不舒服你就跟我爸回临安,你要是愿意把这小的带回临安带也可以,就这几个选项。”项凯昊渐渐失去耐心。 “我不想回临安,回临安,万一聂莞尔又来找麻烦。” “今天就定下来。”项凯昊已经完全失去耐心,每一句话里都有聂莞尔,听得他的头越来越疼。 “许依一怎么说?” “你别管她怎么说,这些事情她都不会管,你带还是不带,给一句话。” “要我带也不是不行。”项奶奶见实在没辙,许依一不回来,她也不可能让她的宝贝儿子来操这个心,退了一步:“那我先声明,我按我自己的方式带,你们谁都别说我这说我那的。” “好。”项凯昊没等项奶奶说话完,把婴儿放到项奶奶的怀里,回了房间。 不得不承认,项凯昊满以为许依一会留下来的。 她与生俱来的母爱是不会容忍一个小婴儿在失去妈妈之后孤零零的。 可许依一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在意他的话、跟老人起冲突、对无辜的婴儿不管不顾。 项凯昊甚至有些不理解,许依一为何会这样决绝,面对他的哀求不留一丝情面。 第163章 爱不爱我 许依一的心无法平静。 她想过项奶奶那么心疼孙子的人,会丢下孙子的原因再不过也只是因为她不习惯住在临安而已,也许也是因为她们喂养孩子的方式不合,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因为她想让她生完孩子去工作,好让她把孩子带离临安独自抚养。 就算当时她清楚项奶奶的要求,她固然也不可能会接受项瑜被带离她的身边。 对真相的一无所知,倒也让她怀着好意,善待了项奶奶背后的“恶毒”。 在项家眼里,她就像一个拿着工资的保姆一样生活了那么多年,这种耻辱,让许依一久久无法平静。 回到二室,她房间里的东西真的被搬空了,就连床单也被扒得干净,晾在阳台的阳光下。 许依一来到朱陈静的房间门口,朱陈静正坐在床上还在追着韩剧,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小静,少看韩剧,影响智商。”许依一坐在朱陈静的床边,探头看看平板电脑上的剧,噢,永远的君王,她也曾经迷恋过的男人,高大帅气又胖瘦自如的男主。 “听说怀孕的时候多看看长得帅的男人,生出来的孩子也帅。” “这男主曾经是我的。”许依一看着屏幕里的男主笑一笑,还得是看帅哥养眼,心情也瞬间好起来一些。 “我一看这男主,就猜到这是姐喜欢的类型。” “长得帅的我都喜欢。” “宁哥长得跟他是不是也有些像。”朱陈静脸上还挂着泪痕,剧里正播着男主骑着马从马路的另一头冲出,奔向遍体鳞伤的女主。 “宋宁啊?他小时候帅,高中的时候不仅帅,还是个小校霸,为了好看的女同学还跟别人打架。” “没看出来,他还会打架?”朱陈静瞪圆着眼睛,捂了捂胸口:“他不是有心脏病呢,一打不就死了。” “也许就是打架打多了,才心脏病发的吧!”许依一无奈笑笑。 “宁哥把你的东西搬走了。”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你一个人住这边我还不放心。” “没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在哪里,我男人也不会来找我的,你放心,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我相信你的。” 让朱陈静独自住在一个屋子里肯定是不行的,许依一纠结着。 她带着项瑜独自生活了五年,习惯散漫无人管束的生活,宋宁在她拿了结婚证后的占有欲突然爆棚,让她多少有些不适应。 她习惯的是,他们之间有各自的空间,可以来去自如。 —— 朱陈静最后一次验血,血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值在快速翻倍上涨。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朱陈静有可能怀的是男双胞胎。 下周一,朱陈静需要找刘?做个b超,确认胎心,一切就可以步入正轨。 下周一,宋宁要回到医院复查。 从朱陈静血值稳定上涨后,许依一不再要求朱陈静长时间卧床,二室两个人每天都会到三室用餐。 宋宁出院后不久,宋爸就回了银城照顾宋宁的奶奶。 家里,就只剩下三个女人和宋宁。 吃完晚饭,朱陈静和宋妈一起出门散步,许依一和宋宁走在两人身后,放慢脚步。 许依一帮项凯昊送完孩子回来,一直心情低落,因为项奶奶的话,也因为再回忆起那段本不该让她自己一个人承受的日子,为自己这些年来所承受过的感到不值。 她居然还假装着自己多高尚似的,自以为自己在那个家里有多重要,却没想到头来,只有他们项家姓项的才是一家人。 而她,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个外人,甚至,只是一个小丑。 又卑微又好笑。 “明天周五,你儿子来银城吗?”宋宁见许依一低头不语,略有所思不想说话,把她的手捏在手心里,问。 “不来,周末要上兴趣班。” “想他你就回去看看,小静这里我妈能看住,你看看他们,和谐得很。”宋宁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两人,宋妈妈和朱陈静走在一起,很是和谐。 “我儿子说,想跟我来银城,想来银城上学。” “你不愿意他来?” “我不愿意他离我的工作环境太近,他长大了,很多事情会懂。” “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不开心的?”宋宁笑笑,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一下她的小脸,安慰道:“很好处理,我们可以搬远一些,远离这个熟悉的环境,你平时上班的时候辛苦一点早起一些,我再去考个驾照,接送你上下班。” “你没有驾照?” “没有,我连车都没有,不然,过年的时候要来银城,又怎么会找你接送。” 两人相视一笑,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接送,他们的这辈子,也许再也没有机会遇到。 “你不开心,不是因为你儿子的事情吧,这事情至少还得过两个月才需要解决,今天去前夫哥家,他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宋宁问。 “你叫那么亲密,都叫哥了?” “那我也不能老跟高曼一样叫他渣男呀,虽然他确实是渣男,我也得尊称他一声哥,怎么着他也是你儿子的爸爸。” “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就只是知道了一些真相,有点难过。” “真相,就是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那就更不值得我们焦虑,已经过去的事情,知道真相后更应该要开心,不能再被他们欺骗了。”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骗了我的?” “让朕想想。”宋宁牵着许依一的手,双手背在身后,两人贴更加近了一些,宋宁低下下巴,靠在她的耳边:“我只跟你承诺过一件事情,没有骗你。” “承诺过一件事情?”许依一转了转眼珠子,他们之间有承诺过什么事情? “我爱你是真心的,没有骗你。” “你……”许依一脸一红,这宋宁是怎么做到随时随地都能把这些“肉麻”的话挂在嘴边的。 许依一又喜欢又害羞。 “你呢?” “我什么?我没跟你承诺过什么吧。” “我要你的承诺。” “我不要。” “你爱我吗?” “你……” “爱不爱我。” “你别撩我!”许依一按捺着心底小鹿乱撞的紧张,鼓起勇气直视宋宁的眼神。 “爱不爱我。”宋宁越说,表情越真诚,许依一抵挡不住宋宁,想要撇过脸,被宋宁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问:“爱不爱。” 爱与不爱,在宋宁心中已有答案。 宋宁要把许依一从那忌讳说爱的误区里的拉出来,她所谓的那些真相,定是因为她曾经以为是怎样的,但是她从来没有开口,才造成的欺骗。 有爱,就是要说出来。 宋宁手术前没有说出来的话,在手术后,他已经有资格许下承诺,可以说完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继续做他想要做的事。 “爱你。”许依一久久,才挤出两个字。 “谁爱我?”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人牵着手,小声地跟在宋妈朱陈静的身后,许依一通红着脸,避开宋宁的眼神,勾起嘴角。 第164章 热恋中 散步完回家,朱陈静洗漱完,许依一还坐在二室的沙发上,低头操作着手机。 “姐,你还不回去睡,好晚了。” “马上就回。” “你是在陪我吗?我真不用你陪,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有事我叫大姨。” “我今天晚上把门从外面反锁可以吧,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不静音的。” “行行行,听你的。” 朱陈静笑笑,回了房间。 许依一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所有不在她眼皮下的事情她都无法放一百二十个心。 从二室出来,反锁门,又回到三室,宋宁的主卧亮着灯,没有关门,灯照亮客厅,给许依一照亮了她要走的方向。 这是许依一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在过去,无论她去哪里做什么事情,是否带着项瑜,再深的夜里回家,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专门亮着哪一盏灯等着她。 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只要有一点能感觉到爱的时候,就会特别容易感动,又担心会沉迷会依赖,害怕有一天会无法脱离。 主卧里,宋宁正坐靠在床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笔记本电脑支在腿上,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跳跃。 因为戴着耳机,宋宁并没有听见许依一的进门的声音,眼神停留在屏幕上。 昏黄色的灯光浅浅地照在宋宁的刘海和脸上,这样安静的样子,像极了刚到南方医院时,他情况还算不错的样子。 许依一一直以为,她喜欢宋宁,是因为年少时遗憾过,也因为宋宁年少时确实长得好看。 而在中年时,他又因为生病的原因,不抽烟不喝酒少与人交际,同身边同龄人的身材长相气质都不同,更显年轻。 在这灯光下,这无声的夜里,宋宁像被铺上了一种怎么看怎么好看的滤镜,让许依一的眼里又迸出色眯眯的光。 许依一生怕会吓到宋宁,敲了敲门,等着宋宁抬头,取下箍在头上的耳机,一脸笑意。 “小静睡了?”宋宁一边合上电脑,取下耳机放在电脑上,并没有要下床上的意思。 “嗯,我把她的门反锁了,有点不放心。” “她是成年人。”宋宁指了指衣柜:“你的衣服和你的小装备放在这里。” “嘶~你不提,我都忘记这回事了,你一说,哎……” “我把床都暖好了,你快去洗澡,我要抱着你睡。”宋宁打断许依一的话,撒娇道。 “咦惹~”许依一全身打了个冷颤,嫌弃又享受地打开衣柜,衣柜里的衣服挂得很整齐,按长短和颜色分好,就连她平时洗好收回来一卷就丢进衣柜的牛仔裤,也直溜地挂在一边。 过去,这些琐碎的事情除了她,没有人会做。 许依一也没想到,在她的有生之年里,会有一个人为她做一些随手就能做的事情。 浴室里比前一天晚上多了女士用的洗漱用品,干净整齐地排在宋宁用的洗漱用品旁边。 宋宁换洗下来的衣服丢在脏衣篮里。 她曾经也是这样精致整洁的人。 婚后,她每次进浴室时,都要收拾项凯昊的随手丢的袜子衣服裤子,收拾凌乱又湿漉漉洗手台台面,洗他换下来的内裤。 生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么就是相互迁让,要么就是一个人退让。 在许依一过去的生活中,就是一昧的退让。 项凯昊的一句话就可以封死许依一每一次怨言:我一天上班都那么累了,你在家那么多时间,做这点怎么了,要不你去上班,我在家…… 项凯昊明明就知道他当时的工作职位和薪资已经是这个家的支撑,就算许依一愿意交换身份,以许依一的资质是养不起这个家,这样的家庭结构是无法动摇的。 就连“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统一地方”,这样随手就可以干的事情,都成了许依一无谓的怨言。 后来项凯昊也没有再提过这些话,因为许依一再也没有期待项凯昊做任何事情。 她无法改变的事情是,在经济能力上,项凯昊是可以满足于她当下的要求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意识开始注进她的心理,奴性心理奠基。 洗完澡的许依一顺手把浴室收拾干净,恢复她使用前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是舒心。 宋宁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坐在床头,电脑和耳机还放在大腿上,看着手里的手机。 宋宁向许依一勾勾手指头。 “干嘛?” “不干。”宋宁笑笑,端起电脑:“下次晚回的时候,能不能先过来亲亲我,帮我把电脑拿走,我就可以一边睡一边等你了。” 噢,他不想下床啊。 宋宁的语气平和,透着一丝请求。 许依一接过宋宁手上的电脑,放到电脑桌上,关灯,钻进被子里,侧身看着宋宁:“你的要求是一套一套的,你的前女友就是这样?” “没有,没有同居过的前女友,你是第一个。” “哟。” “我一直跟我爸妈住一起,她们觉得不方便。”宋宁并没有打算隐瞒过去的事情:“如果你真的不习惯家里人多,等这次复查之后,我们再搬出去。” “好。”许依一点头。 她肯定是不习惯用这种身份跟老人住在一起的。 特别是在得知项奶奶早在婚前就对她的意见,且埋了那么多年之后,这种憋屈感,无论是在项家还是宋家,许依一都不想再继续经历。 她一个人就好好的,跟宋宁谈恋爱是美好的,但深入生活,成为一个家庭,她没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况且,她还有一个两个月后会来跟她在一起的儿子。 第165章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是不是因为热恋期? 宋宁在睡前会说“我爱你”,许依一早上醒来时,宋宁又一句“我爱你”,一起洗漱,出卧室门前,宋宁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铺好床,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吃早餐。 朱陈静正好也在,跟宋妈一边说话一边吃着早餐。 “今天还挺早。”宋妈妈一边说着,摆开两只空碗,盛上粥。 许依一和宋宁坐下。 许依一倒有些拘束,沉默着吃着早餐。 “依一,中午多走几步回来吃午饭,就别跟你同事吃外面的快餐了。”宋妈妈说:“我们在聊你们医院的事情,你们医院大都是那些年轻的小女孩,吃的都是小孩吃的,咱不吃那些不卫生的东西,你想吃什么跟小宁说,我中午给你们做。” “我不挑,有啥吃啥。”许依一说。 “你得挑,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在家喜欢吃什么菜,老家的菜我妈也会做。”宋宁接上许依一的话:“我给你列个我妈的拿手好菜发给你,你点。” “除了辣的,我差不多都行。”许依一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瞥一眼宋宁,说:“宋宁之前在医院吃的那些跟我吃的口味也差不多。” “要不怎么说咱能过一块呢。”宋宁坏笑着完,引得宋妈会心一笑。 吃完早餐,宋宁陪着许依一穿过小区,在小区门口止步,再返身回家,这一段路就当成了早上晨练晒太阳。 许依一继续向前走,穿过人群,走向医院,开启新的一天工作。 许依一的工作大多都是在手上与客户保持联系,了解客户情况和需求,再跟小琳和刘?联系,约定检查时间和方案定制,与客户见面大多都会提前预约。 她并不需要像上班族一样天天在医院待着。 许依一又来到江敏的办公室里坐着,操控着平板。 “你怎么那么闲?”江敏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问。 “你哪里看着我闲了?我这不是忙着么?”许依一头也没抬,闻到呛鼻的烟味嫌弃道:“你抽烟到外面抽啊!呛死我了。” “妹妹,这是我的办公室。” “那你给我安排一间办公室。” “你在家里躺着也能聊,今天又没有约客户,你还跑来我这干嘛喽。” “你变了,以前你每天去高铁站接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每天来你这里?”许依一抬起头来,意外地看着江敏:“你这是嫌弃我了?” “以前能跟现在一样吗?” 许依一转头看看沙发后的那扇休息室的门,好像明白了什么。 居然被嫌弃了! “噢,我知道了,嫌我碍眼,耽误你的性趣了是吧,我走还不行嘛。”许依一跟里是这么说的,但身体也没动弹,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听小琳说,她现在手上有大单,你不接,她想要直接对接到刘?那里,这件事情她跟你提过吧。”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给她的大单?”许依一摇摇头。 “她自己聊的,不知道从哪里聊的,应该聊了有一段时间了,昨天突然找刘?说要过来碰个面,定个方案,但是客户还没有付任何款,也没有做孕前了解,这事情不合规矩,这事情我得提醒你,她不能绕过你和我,直接去找刘?,你要给她把好关。” “她聊了个大单没有跟我提过,我跟她说得很清楚我们不接大单的,她负责的卵源,她手上的客户都给我了。”许依一解释说。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现在她跟着你做,我们医院只认你,不认她,如果她忍出什么麻烦,医院会找你负责的,你别老顾着谈恋爱,手下的人要管好。” “你这话里有话啊!”许依一说。 “小琳那孩子还不错的,就是心野了一点,喜欢赚钱。” “我也喜欢赚钱,小单不也是钱嘛,我下午找她喝个奶茶聊聊,看看是什么情况。” “中午出去吃个午饭直接聊了,还等下午?午饭想吃什么带她出去吃,想吃什么,找我报销。” “哟,你不会是又看上小琳了?”许依一一脸被她猜到了的表情,笑笑:“我中午得回家陪人吃饭。” “行行行,去谈恋爱去吧,去吧。”江敏一不小心吃了一嘴的狗粮,挥手赶许依一走。 “我已经离婚了,证也办好了。”许依一突然说。 这确实是让江敏意外了,他收回挥了一半的手,捏灭手里的烟:“悄咪咪地就把离婚证领了?因为现在的那个男朋友?” “算是因为他,但也是为了自己,我早就该离婚了。” “我都跟你说了几年了,你也不离,这生病的孩子一来,你就离,好好好,女大不中留啊。” 江敏还是有些小失落的。 男人的心思他当然清楚了,他和原配不离婚的原因也是为了自己有家可回,在外面再怎么玩,还是得有一个家。 纵使财产不好分割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可哪个男人不想要家里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呢? 许依一这小彩旗终究还是插不到他的地盘上来。 —— 三室。二室。 五个陌生的便衣民警敲响二室的门,朱陈静抱着平板电脑开门,吃了一惊。 “你好,我们是社区派出所的,有人举报你这里有涉嫌黑色产业链活动,依法对你这里进行调查,麻烦你配合一下。” “什么黑色什么?”朱陈静把耳里的耳机抠下来,一脸懵逼地问。 “你,是孕妇?”一男人上下打量着朱陈静,问。 “我是啊~”朱陈静一脸失措,小声地回答。 “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派出所的,你的管理人呢?” “管理人?什么管理人,我老公在外地的。” “你结婚了?” “我结婚了,我有老公,我们摆酒了,但是我们没有领证的,你们是干什么的呀?” “现在问你一些情况,你如实回答,现在要对你的房子简单排查一下。” 男人做了一个手势,没等朱陈静反应过来,几个人分别走进房间里,每个房间一一查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陈静,我老公叫郑阿强。” “怀孕多久了?有检查报告吗?” “刚怀上,还没有检查。” “怀孕了没有检查报告?” “有验孕棒。” “……”男人一下子无言以对:“怎么怀上的?” “这个……额……” “如实说。” “上个月,我来银城找工作,我老公从外地过来找我,我们在酒店开了房,他骗我说他带了套,结果……” “……细节不用说,给你老公打个电话,我核对一下。”男人一听,尴尬不失礼貌地打断朱陈静的话,抬眼看着同事们空手从房间厨房里出来,一无所获的表情,又集合回到门口。 朱陈静慌张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小手不由地颤抖。 “都很正常,就一个房间里有住人,另一个房间是空房,没有其它检查资料。” 男人一听,转头看着不敢出声朱陈静,语气柔和许多:“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检查,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喂,老公。”朱陈静小声的打通了宋宁的电话。 宋宁在隔壁三室里,一手在电脑上码着字,抬抬眼皮看着电脑旁边的手机提示朱陈静给他打过来的电话。 宋宁和朱陈静加了号码之后,从来没有通过电话,明明就住在隔壁,她有事也是找宋妈妈,怎么会找他呢? 宋宁接通电话,耳机里传来朱陈静的声音:“喂,老公。” “……?……?”宋宁停下手里的动作,掏了掏耳朵:“嗯?” “老公,我这里来了些人,说是做检查的,什么黑色什么检查的。” “我来说。”男人向朱陈静伸出手,朱陈静忐忑递出手机。 “你好!”男人说。 “你是谁啊?”宋宁蹙起眉头,脑子疯狂运转着,黑色检查?什么检查还分颜色? 什么是黑色检查?他们就一墙之隔,这黑色检查怎么不先查他们,倒先查了离电梯更远一步的二室呢? “你是朱陈静的老公吗?叫什么名字?” “有什么事吗?”宋宁的语气冷漠。 “我是派出所的,例行检查,检查流动人口信息,报你的名字核对一下。” 朱陈静老公的名字? 宋宁的脑子疯狂运转起来,随手翻起昨天从许依一二室卧室里带回来的检查报告,看到了精子质量分析报告上的名字。 “郑阿强。” “朱陈静怀孕的事情你是清楚的吗?” “清楚。”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记得吗?”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查流动人口还管这些?” “例行检查 ,麻烦你配合一下。” “最后一次是一个月前,在南方医院对面的酒店,就在我们出租房附近,酒店名字记不清了。” “好的,大概情况了解清楚了,谢谢你的配合。” 男人把手机还给朱陈静:“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我们社区治安还挺好的,如果你平时有什么安全顾虑,随时通过物业或者报警电话向我们举报不良活动信息,谢谢你的支持。” 一群人离开。 第166章 被举报了! 宋宁挂断电话,合上电脑,随即给许依一发去信息:家里有个什么部门来检查,找到小静,你们医院没事情吧。 许依一:医院没事,小区里出事了。 许依一:我马上回来。 宋宁:你先别回,等人走了,有事情我再通知你。 等着那群人乘坐电梯离开,朱陈静匆忙打开三室的门,溜进家里,关心。 惊魂未定。 三室里,宋宁正拿着手机从房间里出来,宋妈妈正在厨房里备着菜,转头看见朱陈静进来,笑着说:“饭还没做好呢,饿了吗?饿了先吃点水果。” “大姨,宁哥,刚才吓死我了。”朱陈静心有余悸。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宋宁问。 “一群男的,敲我的门,我一开门,看着几个男的,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怀多久了,怎么怀的,还进家里检查了一圈,要找我老公问些问题,我也不敢给我老公打,正好我有你的电话,就打给你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 “就说,如果发现有什么违法行为,可以向他们举报。” “依一发信息回来说,小区里的那些托管中心被举报了。”宋宁拿出手机,给许依一回复:“小静没事,检查的人已经撤了。” “举报什么?”宋妈妈问。 “这事情不是合法的。”宋宁思考片刻,还是不放心在外的许依一,安慰道:“没事,这事情应该跟我们没有关系,小静,先待在我们这歇会儿,等依一回来再说。” “好的好的。”朱陈静抱着平板,走到宋妈妈旁边蹭蹭:“大姨,我想吃点水果压压惊。” “好,我给你切个苹果。” 宋宁实在不放心,到门口换好鞋:“妈,我出去接依一。” 宋宁早就清楚许依一的工作并非合法,接朱陈静的单收到的钱,大部份用在了他的身上,他并没有资格责怪许依一的工作。 至少,在朱陈静的单结束之前,他还是这笔钱的受益者。 宋宁下楼时,遇到了正在楼前空地上聚集的几个男人,一个领头的男人正在打着电话,说着这边情况已经处理完毕,是个误会,并没有异常,属于情报错误…… 看来,许依一和那些托管中心一样,被人举报了。 宋宁向小区门口走去,他路过的楼底下也同样聚集着一群手里抱着一叠检查报告的人,还有几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和那两三个曾远远打过照面“管理人员”。 纵使宋宁已经在网上查过许依一工作类型的相关信息,直到看到楼下聚集着的女人们,才更认知到,这工作的风险和利益是相对的。 许依一嘴里说的她一开始就不愿意做这些所谓的“大单”,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担心“朱陈静们”的安危,更多的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是踩在法律的边缘上,干的是违法的事。 许依一收到小区里出事的消息,是江敏收到管理中心的人传来的。 她们被举报了,十几个出租屋,所有没有出门待在家里的人全部端,至少有三十个孕妇,不乏有已经足月待产的。 管理中心的人和孕妇统一被带走。 江敏还算淡定,不紧不慢地查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安排刘?停止这几天的工作,已经在周期里的客户继续,还没有进入周期的客户全部暂停延后。 这种情况每隔一两年都会发生一次,处理方式无非就是对那些管理人员进行罚款,对孕妇进行口头上的教育,而后,就再无后续。 “也查到我那去了。”许依一收到宋宁的消息,担心地说。 “没事,交几万块钱就可以出来了。”江敏说。 “你说得真轻巧。”许依一焦虑地等着平板上宋宁的聊天框,她不清楚情况,不敢给朱陈静打电话,更担心宋宁在家会遇到什么事情。 “医院这边安排好,你可以放几天假了,手上没有进周期的客户都放一放,最近卫健局可能会有大动作,已经进周期的那些客户,少安排来医院,有需要做检查监测的,让他们自己在周边的医院做,把检查报告统一好,再发给刘?继续定制方案。” “好的。” 许依一收到宋宁报平安的回复,才算放下心来,草草听完江敏对接下去的工作安排,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跑去。 被查,许依一是第一次被经历,过去总是听说谁被查了,谁的单子又被黄了,心浅的她根本扛不住这种压力,可如果这件事情牵扯到宋宁,这才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 许依一一路小跑回家,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已经在门口等着她的宋宁。 宋宁穿着一身舒适的灰色运动装,薄开衫里盖着他后腰上的电池包。 南方的五月中旬,天气炎热,白皙的宋宁在阳光下反着光,很是耀眼。 “大中午热得很,你跑出来做什么?”许依一上前,牵住宋宁的手,走到树荫底下。 “等你。”宋宁拉着许依一的手,向小区外走去:“不回家,我们出去逛逛。” 不让她回家?许依一心一惊:“小静被带走了?” “小静没事,小静在我那儿,跟我妈一起在做饭,我想喝个酸奶就出来走走,出都出来了,陪我去超市逛逛。” “噢。”许依一点点头,刚被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两人牵着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宋宁在超市买了一盒酸奶,捏开口,插进一根吸管,比到许依一面前:“你先喝。” 许依一无奈一笑,嗫一口:“就买一瓶啊?” “等明天再喝一瓶,你再陪我来买。”宋宁说着,牵着许依一的手向外走去。 搞半天,这宋宁走那么大老远的就是为了喝一盒酸奶? 许依一翻个白眼,叹一口气:“你想要喝,下次叫我回家的路上直接给你带回去就好了。”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喝奶是次要的。” 许依一一惊,转过脸看着宋宁,宋宁也转过脸,低下眼看着许依一,嘴里还嗫着吸管,抿着的嘴角上挂着两个小酒窝。 “小区里的托管中心被人举报了,我们医院也得停业一段时间,医院只做手术不做检查,我只需要在手术时间回医院就可以。” “意思是放假了?”宋宁大喜。 “嗯。”许依一说。 “那你是不是可以陪我家里待着?” “嗯。” “那你……” “嗯。”许依一还没等宋宁说完,点头应道:“我爱你,我也想二十四小时都跟你待在一起。” “吼~不错,有进步。”宋宁有些小惊喜,端着酸奶,满足地把许依一搂在胳膊下,脚步欢快,向家里走去。 许依一似乎开始习惯,宋宁的每次说话后都会绕到爱不爱他的话题上。 她几乎可以看得出来,宋宁在说话时,嘴角翘到什么角度的时候就是该要说爱他了。 万万没有想到,宋宁会是一个恋爱脑。 —— 项奶奶到底会不会带孩子呢? 项奶奶独立带孩子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项瑜出生后,她并没有尝试过独立带一个刚出月的婴儿。 小婴儿除了吃和拉,剩下的大多时间都是在睡觉。 妹妹的第一个晚上睡在项奶奶的房间里,半夜里会醒来一两次,除了喝奶就是换尿不湿。 项奶奶不能说年事已高,但毕竟已经习惯了一觉到天亮,熬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已经蔫得无法起床做早餐,蔫成一条狗的模样。 项凯昊一如既往,早上起床,见没有早餐,次卧的门也紧闭,正想敲门,似乎又想到什么,收回手,上班出门。 项瑜刚出月,项奶奶离开临安回老家后,他在家里很少能吃到早餐,为此,项凯昊向许依一责怪过不少,这就意味着,他在上班的路上得找个地方停车去买早餐,在车上吃完早餐再回公司。 而不久后,他有了独立的办公室,可以把早餐带到办公室吃。 又再过几年他搬出去住之后,每天都有聂莞尔提前准备好的早餐。 项奶奶在房间里听到项凯昊关门离开的声音,气冲冲地从房间里出来,嘴里骂骂咧咧。 “怕不是这小娃子是想来弄死我的,还让不让我睡觉了,你爸上班连早餐都没得吃!”项奶奶骂骂咧咧地,手劲粗暴地给妹妹换一次尿不湿,喂一次奶,干脆把小婴儿床推到小房间里,大门一关,补觉去。 刚出月的婴儿,每隔两三个小时醒来补一次“能量”,项奶奶一睡就到大中午,妹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坐在小房间里守着妹妹的项爷爷,这大半辈子都习惯了两手插兜,就连家务也不常干,更何况带孩子呢。 项奶奶睡觉,项爷爷只好无奈地把哭闹许依的妹妹抱在怀里,看着餐桌上上一顿喝完还没有洗的奶瓶犯了愁。 这怎么弄?洗完要消毒 ?又没有毒为什么要消毒 ?怎么消毒的?消毒液?奶粉放多少?开水放多少? …… 项爷爷一边听着妹妹哭声,吵得他的脑子更无法思考,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许依一是昨天是怎么教他们用奶瓶来着。 没办法,他也不敢吵醒项奶奶,只好给许依一发去语音:依一,我是爸爸,那个奶瓶洗了用什么消毒啊?奶粉放多少水放多少?尿片不换行不行啊?这是女娃我不方便换,是吧,不换应该没关系,是吧。 这莫名其妙的祖孙边界感还挺强! 第167章 叫老公 许依一收到项爷爷的求助的时候,正跟宋宁牵着手往小区里走。 正值中午十二点,太阳有点毒,两人走在树荫底下。 中午下班时间,小区里走动的人有些多,上午派出所突击检查,再次给小区里引来了一些话题。 小区里的原住民业主们是很反感这些非法组织在小区里进行这些活动的。 他们多次举报过,但也因为除了拍照证明她们是几个孕妇之外,也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证明她们是在做非法活动。 而这次,到底又是谁和客户引起了纠纷,惹得生事之人把他们一次端得干净。 许依一听着小区里路人的谈论,她的职业成了路人们评头论足的对像,心情低落。 “跟你说个事儿。”宋宁说话,把许依一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静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猜猜她叫我什么?” “叫你什么,宁哥哥?”许依一夹着声音调侃道。 “她叫我老公。”宋宁偷偷瞥一眼许依一,正好许依一也吃惊地抬头看他。 “你们……口味那么重?”许依一有些意外,还有些小八卦。 “她还挺机灵,有人来检查,给我打电话,我一听,猜着是不是想让我假装成她的老公,派出所的人问我知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正好,你又跟我八卦过她跟她老公在酒店里的事情,他们才会相信她怀孕是正规途径。” “也还好你昨天把我的东西都搬到你那去了,我的行李里,有傅美美所有的检查报告,如果检查报告落到他们手里,跟小静的名字对不上,小静也会被带走。” 宋宁正好收拾了许依一检查报告,又那么正好的,摆在了他的书桌上。 “如果被带走,会是什么结果?”宋宁问。 “不好说,刚怀上的,或者是性质恶劣的,也许会要求做人流,如果小静如实报给派出所的人,她怀的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肯定要流掉的。” “我掐指一算,你就应该跟我住在一起,我旺你。”宋宁勾起嘴角笑笑:“你看看人家小静多识趣啊。” “什么意思啊?”许依一反问,宋宁的话,跟她说的话,听起来不是同个意思啊。 “人家小女孩都能开口闭口地叫老公,你也叫一个给我听听。”宋宁坏笑道。 “叫谁啊?”许依一明知故问。 “你最爱谁,就叫谁。” “我想想啊,我最爱谁啊?” “看着我。”宋宁会停下脚步,站在许依一面前,托起许依一的下巴:“你最爱谁还用想吗?叫一声给我听听。” “等我酝酿一下。”许依一躲开宋宁的眼神,手机的信息提示声音响起:“等会,有人找我。” “不等,两个字一秒钟就说完了。” “一秒太快了,我不喜欢!” “别给我转移话题!” 许依一逃避着,从屁股兜里掏出手机:“看看看,我说有人找我的吧!” 许依一点开项爷爷的语音,宋宁凑过来,一起听着手机那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和项爷爷的说话声。 “没请月嫂?”宋宁问。 许依一低头给项爷爷回复信息,奶瓶怎么消毒,奶粉和温水的比例…… “呵,我以前就是他们的免费保姆,呵。”许依一一边自嘲着,信息输到一半,停下来。 “不管了?”宋宁问。 “现在上班时间,估计就两个老人在家,我过去看一眼吧。”许依一抬眼,征求宋宁的意见。 “回去开车吗?” “开车去。” “姐姐带我去兜风吗?” “你也要去?”许依一有些抗拒。 “你一个人去,万一他们又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有我这个外人在,他们怎么着都会收敛一点吧。” “你是想监视我吧?” “对,监视你,看看你背着我在那个家里是不是还干了什么坏事。”宋宁牵着许依一的手,向停车场走去:“我只在他家门口等你,你进去把宝宝的事情处理好就走。” 许依一没有拒绝,这是宋宁第一次主动要求进入到她的生活。 过去的几个月里,除了高曼和公园里那次见过的项瑜,宋宁从来没有接触过她真正的生活圈子。 项家是许依一最不想靠近的地方,却又放不下那个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孩子。 项家。 项爷爷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许依一的回复,把妹妹放回婴儿车里,在餐桌前捣鼓起来。 把奶瓶涮一涮,舀几勺奶粉,再加点开水,太烫,又加了一些凉开水,喝一点尝一尝甜淡,好像淡了一点,又加了一舀奶粉,加盖,摇匀,屁癫癫地跑进房间里,学着项奶奶的样子,把妹妹抱在怀里喂奶。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 大半瓶500ml的奶喝了一半,项爷爷刚把妹妹放回床里,一大口奶从嘴里涌出,浸了满脸,奶渍从鼻孔里灌进,咕噜了两声,瞬间被憋得满脸通红,双手握拳在耳边挣扎着,没有哭出声音来。 项爷爷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抱着妹妹从房间里跑出来,惊慌的叫着:“老婆子老婆子,不好了不好了。” 项爷爷空不出手来开卧室的门,只能站在门口着急地干跺脚。 没有人回应他,他怀里的妹妹憋红了脸,脸上和脖子上全是奶渍。 项爷爷把奶瓶放桌上,双手抱起怀里的妹妹使劲地晃着,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一不小心把桌上的奶瓶碰倒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老婆子你快点醒醒啊!”项爷爷快哭出来了。 第168章 喂奶 宋宁如他所说的一样,他站在项家门口,等着许依一。 许依一站在门后,一边按着门铃一边转头看着靠在墙上的宋宁,两人对视一笑。 屋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项爷爷惊慌的叫声,门外的两人都警觉起来,许依一赶紧输入密码,打开房门。 “爸爸,怎么了?”许依一进门,看到地上破碎的奶瓶,他的怀里还抱着妹妹,表情慌张失措。 “依一,这女娃子好像……吐奶了。” 许依一从项爷爷的手里接过妹妹,一打量,这哪里是吐奶了,明明就是吐奶时,奶顺着她的鼻孔呛进了气管,呼吸不过来了。 许依一用右手虎口掐住妹妹的下颚,左手一翻,把妹妹的身子趴在她的右手手臂上,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三秒钟后,口鼻里流出一些奶渍,才啼哭出声音来。 这一秒中的操作,把两个男人唬得一愣一愣地傻愣在原地,宋宁都没发觉自己也跟着许依一进了项家的大门,项爷爷也没发现跟着许依一进来的还有另一个陌生男人。 同样意外的,还是被吵醒打开门看到眼前一幕的项奶奶。 “我就睡一会儿,就哭成这样?”项奶奶听到妹妹的哭声,反应过来,心里哼哼着“不是不带吗?回来干嘛?”,高傲地抬着头,走过来,穿着拖鞋踢了踢脚下的玻璃渣。 “哭得厉害,我就给她冲了瓶奶,喝着喝着就吐奶了。”项爷爷害怕被骂,小声解释说。 “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吐奶,吐奶擦掉就行了,叫什么叫。”项奶奶不屑地瞥一眼项爷爷,倒显得是她不会带孩子一样。 “这是呛奶,呛气管里了,哭不出来会憋死的。”许依一一边怼着,一边给怀里的妹妹解开被奶水泡湿的衣服:“爸爸,你帮找身衣服出来,我帮她洗个澡。” “把衣服换了就行了,这个点洗什么澡?” “奶渍沾在脖子粘粘的,不洗干净要长奶癣的。” “我去拿。”项爷爷心神未定,向房间里走去。 “说好了,按我的方式带,凯昊我带大的,这点事情我不懂吗?现在的娃子就那么矫情?跟她妈一样。” 许依一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边觉得聂莞尔和这小婴儿可怜,一边又觉得她是不是在阴阳自己。 “你懂什么啊?我儿子呛奶的时候,你都在睡大觉,出生的第二天还在医院病房里,你孙子被呛奶的时候,你在睡觉,如果不是隔壁床的人看到了帮叫的医生,你还有脸……”许依一的话没说完,宋宁在旁边“咳咳”两声。 “你现在是怪我了?”项奶奶昨天的架没吵赢,又熬了一晚上,心里还堵了一口气:“你现在是怪我?那你回来带,我不管了。” “你爱管不管,又不是我生的。”许依一不想再跟项奶奶吵下去,转身跟宋宁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帮她洗个澡,马上出来。” “我在门口等你,不着急。”宋宁识趣退出项家,轻轻掩门。 许依一抱着光溜的妹妹,用干净的毛巾包起来,走进客卧的公共卫生间。 她和宋宁一起去买的洗澡盆还是新的,合格证还贴在盆底,明显,昨天他们跟本就没有给妹妹洗澡。 在南方的五月份的天气不给婴儿洗澡? 许依一的无奈地叹一口气,转身走进主卧的卫生间,卫生间的洗手台剃须刀牙刷随处摆放,乱七八糟,是项凯昊的风格。 她打开洗手池里的龙头,冲洗干净洗手池,调好合适的温度,把妹妹放进池子里冲洗她的脖子和屁屁。 随手拿起她留在主卧里没有带走,摆放得跟她走前时留下来一样位置的浴巾,包起妹妹,放在床上,熟练的穿好衣服。 不得不承认,她在给妹妹洗澡的时候,那粉嫩的小手要抓她的头发时,发出的嘤嘤声,是触动到她的。 这小婴儿,以这样的身份,在这个时候,生活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没有妈妈的爱,没有爸爸的关心,在她一无所知的婴儿时期要受多少委屈和不平对待,许依一可想而知。 从妹妹身上拆下的来的尿不湿早就已经装满,粉嫩的屁屁上被尿液和大便浸得通红,许依一一碰,她就哭。 换上干净的衣服和尿不湿,妹妹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眯着眼睛吸着小嘴唇,挥着小拳头咦咦咦地叫着。 她是不是记得许依一的一味道呢,是她把她抱进这个家里来的。 她是还饿着,还是想妈妈了? 许依一心疼地环抱着妹妹,小婴儿在她的怀里自主地往她的胸上钻,吸吮她的衣服,咦咦咦地发出奶声。 饿了? 许依一一手抱起妹妹,回到餐厅里,单手冲泡奶粉。 项奶奶回房间里收拾好自己刚睡醒来的样子,走出来站在客厅里看着许依一抱着孩子,项爷爷站在许依一后面,一副讨好的样子。 “依一,你别跟你妈生气,你妈就是嘴硬,这家里没有你还是不行的,你消消气,早点搬回来吧。” “这孩子取名字了吗?”许依一打断项爷爷的话问。 “没听项凯昊说。” 呵,出了月子的孩子连名字都没有。 “这个水兑好温度,我们现在小,60毫升的水兑2勺奶粉,先装水再加奶粉,两个手搓奶瓶,奶里就没有气泡,不容易吐奶,喂完奶就拍一下嗝,你要是不会,就竖着抱一会。”许依一说着,又感觉说了也是白说,他们也不会照着做,冷下语气说:“喂完,侧着睡,就不会呛奶,死不了。” 许依一一边说着,一边拍下奶瓶的照片,发给项凯昊:奶瓶碎了一个,你拿照片去母婴店里再买一个。 项凯昊收到许依一的信息,万分意外,秒回:你回家了? 许依一:你爸给我发信息问怎么冲奶粉的,他们带不了孩子,你还是找个月嫂吧,刚才呛奶了如果我没来,你女儿就没了。 项凯昊:你回来吧老婆。 项凯昊正一个头两个大的,收到许依一的信息,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第169章 律师朋友 项凯昊还在上班,就接到月子中心的来电,说聂雷霆带着两人和聂小朵去了月子中心讨要说法,手里还拿着聂莞尔的死亡证明。 人是在入住月子中心时死的,聂雷霆要的“说法”,就是所谓私了拿钱。 聂莞尔的事情一发生,月子中心就及时联系派出所和120,并挂靠着专业的律师事务所打理会所里的法律事务,对聂雷霆的气势冲冲并没有惧怕。 一楼前台的小姐姐只有一个口径:聂莞尔的事情已经在派出所备案,不接受私了,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到派出所,民警会直接联系律师处理相关事宜。 在一个合法合规的月子中心,客户对象是中端以上阶层的群体,在保安方面做得很是到位。 聂雷霆带人在一楼大声嚷嚷两分钟不到,就被保安“请”了出去。 聂雷霆正打算在门口耍一波赖,派出所的民警五分钟不到就到达会所,又只好灰溜溜地带着人逃走。 正如项凯昊所说,这里是银城,不是他们老家的小城镇,聂雷霆在月子中心碰了壁,楞是没捞到一点好处。 聂莞尔还在殡仪馆里,聂雷霆远道而来,甚至连殡仪馆都没有去,也没有去看他口中那“可怜”的妹妹。 从项凯昊手中接过聂小朵之后,就开始计划“银城讨说法”的戏码。 聂雷霆并不着急把聂莞尔火化,也不着急带着聂小朵回老家。 一行四个人在银城吃喝逛逛,又睡了一个自然醒,临近中午才去了月子中心,眼下在月子中心搞不到钱,聂雷霆只好把心思放到了项家。 聂小朵知道项家在哪里。 聂小朵告诉聂雷霆,他们家里只有项家两个老人,只有奶奶是凶了一点,可她再凶也打不过男人吧。 聂小朵记得小区的名字,四个人打了车来到小区,她又凭着记忆,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只来过一次项家。 项家,门没关,门口还站着一个又高又帅的叔叔。 “这里?”聂雷霆撩起衣角抓了抓满是黑毛肚皮,指着宋宁问:“这男的是谁?” “不认识。”聂小朵说完,还多看了宋宁一眼,这叔叔真帅真白,比姓项的帅多了。 “门没关。”聂雷霆身后的一个小瘦鸡说。 “你们找人?”宋宁见几个人看起来不太友善,问。 “关你x事。”聂雷霆说完,一把推开门,门砸在墙上,发出巨响,把房里的三大一小吓了一个激灵。 许依一怀里的婴儿哇哇哭起来。 “谁啊!”项奶奶骂骂咧咧地,按着胸口走出来,三个陌生男人走进来,旁边还跟着聂小朵。 两拨六个人,相互没有打过照面,都不认识彼此。 但看到聂小朵的时候,许依一立马反应过来,项凯昊说过,他把聂小朵送回给了聂莞尔的娘家人,这几个人应该就是聂莞尔的娘家人。 “大舅,就是这个女人,害死我妈妈的。” “小朵,你瞎说什么?”项奶奶一脸疑惑,这女娃的嘴一向厉害,但害死人这话可不兴说。 “奶奶,就是这个贱女人害死我妈妈的,我妈妈死了,我妈妈不要我了,我没有妈妈了。”聂小朵说着,又大声哭了出来。 “死了?”项爷爷和项奶奶意外对视一下,又转头看着许依一。 许依一并没有回应项家老人。 “大舅,就是这个女的,她不跟我叔叔离婚,把我妈逼死了。” “你就是我妹夫的那个老婆?呵!”聂雷霆不屑地冷笑一下。 “你有什么事吗?”许依一咬咬牙,这几个人的气势看起来不像是来串门,而是来找事儿的。 “你这抱的是我妹的小女儿?真有你们的,我妹死了,你们正好就把她女儿抱回来养了是吧,捡现成的是吧。” “你想要?给你。”许依一说着,向聂雷霆迈进一步。 “我来找项凯昊的,我妹的死,你们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吧。” “小聂真的死了?”项奶奶不可置信地问许依一,她也不相信,聂莞尔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你想要什么说法?”许依一依旧没有搭理项奶奶的话。 “赔钱呗,我妹在你们家那么多年,生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能说,人死了,你们拍拍屁股就不管了?” “苦劳?你说说,她的苦劳在哪里?”许依一问。 “她帮你照顾你的婆家没有苦劳?帮你们家生了一个孩子没有苦劳?如果不是因为生这个孩子,她会得产后抑郁症吗?她会死吗?” “如果她不犯贱自己送上门来,她会怀孕吗?会生这孩子吗?会得产后抑郁症吗?” “这些我不管,反正,现在人就是死了,你们要么赔钱,要么,我就把我妹就放在殡仪馆里,放到你们赔钱为止。” “你是想拿死人来敲诈?”许依一有些吃惊,她一直以为聂莞尔的事情已经结束,没想到,聂家的人居然还留着这一手?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就是要拿回我们应得的,五年,快六年了吧,这六年的青春,就落得一张死亡证明?”聂雷霆说着,把手里的死亡证明砸在许依一的脚上。 许依一后退一步,?气! 宋宁从三个人的身后走出来,捡起地上的死亡证明,看一眼,递给聂雷霆,站到许依一旁边。 “这玩意儿收好,弄丢了,你连骨灰都拿不到。”宋宁从桌上抽了一张婴儿湿纸擦了擦捡纸的两根手指头,问:“六年,值多少钱?” “你是哪个?关你x事?” “我是许依一的朋友,兼……”宋宁咧嘴一笑:“律师朋友。” 许依一松一口气,宋宁笑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连离婚的事情也要被爆出来了。 可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呵,律师?律师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面,你当我读书少,不懂是吧。” “不进门,是我的素养。”宋宁说:“你没敲门进来,是非法入侵。” “关你x事,滚!”聂雷霆说着上前一步想推搡宋宁,宋宁后退一步。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聂雷霆的这一个动作把许依一吓了一跳,她连忙把怀里的妹妹塞到项奶奶的手上:“妈妈,你和爸爸先进房间里。” “好好好。”项奶奶正担心着许依一会不会把他们两个老人丢下自己走了,见许依一没有要走的意思,连忙接过妹妹,躲进房间里。 第170章 六年,值几钱 项家客厅里,只剩下五个大人一个孩子。 “这是我们的私事,跟你没关系,给老子滚远点儿。”聂雷霆指着宋宁恶狠狠地说。 宋宁小时候见过的凶狠,可比这肥头大耳手脚迟钝的聂雷霆狠多了,再加上这肥头大耳身后的两个小弱鸡,要是放在宋宁还没成年前,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是那个每天嘴里喊着打杀的小混混了。 “你要是再动手动脚的,我就报警了。”许依一把宋宁拉到身后,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害怕地抬眼看着宋宁:“你先回去,我叫项凯昊回来处理。” 许依一的手在宋宁的手心里,发凉,还有些颤抖。 她想叫项凯昊回来,除了一顿争执,一顿打闹,又或者像上次带着满脸的伤回去。 项家两个老人抱着孩子躲起来,明显就只是想把许依一推出来做挡箭牌。 可项凯昊和聂莞尔的事情,许依一才是受害者。 她怎么就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呢? 宋宁原本是支持许依一来照看那个可怜的小婴儿的,无论是非对错,孩子总归没有错。 宋宁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光明正大的按下录音键。 “那就谈谈私了。”宋宁说。 “跟你谈个屁。”聂雷霆看着眼前这个又高又帅的小白脸,怎么也看不顺,一说话就想动手,想把这刺眼的小白脸拖出门外去。 “我跟你把情况说一下,你妹妹是自杀死的,无论有病没病,有什么病,她是成年人,她的行为与项家无关,没有人需要为她的行为负责任。但是……”宋宁勾起嘴角邪恶一笑,撩起开衫的衣角,露出t恤下伸出来的线:“你要是想动我,这根线一掉,神仙都救不了我,我一死,你就是谋杀,不仅要赔钱,你的下半辈子也废了。” “拿根手机充电线唬我啊?你当我三岁傻子啊?” “给你科普一下,这叫全磁悬浮人工心脏,银城第一颗人工心脏,前前后后十几年花了几百万,你碰我之前得先想想清楚,你赔不赔得起?”宋宁轻轻拉了拉衣领,露出一点点胸口前的伤疤。 “我靠,心脏病还做律师?不怕打输了被气死。” “没输过,所以也没死过。”宋宁一笑,把聂雷霆的凶狠逼退了些:“你妹妹死了,你想要多少钱?” “至少100万。”谈到钱,那就进入正题了。 “你凭什么觉得项家会给你拿100万?” “我妹妹,跟着项凯昊在一起六年,他们住在一起六年,项家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办的,项家不应该赔钱?” “他们结婚了吗?” “没结婚啊,结婚了,我还要找你们要这个钱?” “没结婚,就是小三儿啊,项家的原配媳妇还在这里,你们来要什么钱?”宋宁好笑地问。 “我靠,小三儿不是命吗?小三活该就死了不用管了吗?白跟了六年?” “好,如果你可以证明你妹妹跟项凯昊是夫妻名义在一起生活了六年,那许依一,你做为原配,你可以告小三儿,把项凯昊背着你支付给小三儿的钱款房产和送的贵重礼物,都要回来,项凯昊送出去的,是你们的共同财产,只要有银行流水,只要在律所立案,是可以追究款项的去向的,小三儿把钱花哪里,存哪里了,一分不少地通通追回来。” “你有病啊!” “对,我有心脏病。”宋宁勾起嘴角一笑,还挺自豪,问:“许依一,告不告啊?” “告,算完一笔再算一笔,先把我的钱先拿回来。” “具体你家妹妹要求赔的100万,先不说这个数合不合理,法律规定,只要我们今天转给你3000块钱,就可以报案,告你诈骗。” “我怎么诈骗了?我妹妹跟项凯昊是不是事实?他们只是没有领证,孩子也生了。” “只要你承认是事实就行,许依一就可以靠他们俩人重婚,就等着我们把项凯昊这六年花在你妹妹身上的钱都算出来,所有花在你妹妹身上的钱一笔一笔地挑出来,让你妹妹再等等,一年半载的,冻一天也是冻,冻一年也是冻,我们再好好算算,你们该退多少钱给许依一,抵不抵得过你开口要的100万?” “我讲不过你,我就问一句,赔不赔钱?” “呸。”宋宁摸了摸唇,瞥一眼许依一,恶心道:“你们家有脏东西。” “嗯,挺脏的。”许依一忍住笑,应了一声:“聂莞尔到底是以夫妻名义跟项凯昊同居的,还是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一不小心生了个孩子?你们好好想清楚。” “你威胁我?” “我提醒你,接受这个孩子是我最大的让步,如果你非要闹,那咱们就把事情都闹大了,看看是聂莞尔这六年花的多,还是你们要得多。” “你以为在银城我就怕你们?” “人死都死了,我原本是打算让这件事情翻篇的,我也不想跟她计较过去的事情,如果你们非要算清楚,我奉陪到底。” “那我妹妹就白死了?你们项家,好歹留点什么东西给我们吧,六年啊,说没了就没了!” “六年。”宋宁在许依一开口前,出声打断道:“你妹妹的六年,不也是许依一的六年吗?最新律法,保孩子不保小仨儿,如果我们再验那孩子的血,证明是项凯昊的,我们才有抚养义务,如果没有,这孩子也得是你们带走,如果你们不抚养,你们还犯了遗弃罪,是要做牢的。” 孩子有没有可能不是项家的? 聂雷霆从来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但聂莞尔确实在这六年里往娘家带回不少钱,那家超市的扩张,老家住的房子,每一笔钱都是聂莞尔从项凯昊那里要来的。 为了防止聂雷霆一有天不承认,聂莞尔的每一笔转款都备注钱用于什么地方。 而聂莞尔更绝的是,娘家需要的每一笔钱,都是项凯昊转给她后,她又一分不动的再转给聂雷霆,从来没有动用过自己的一分私房钱。 这一点聂雷霆也是清楚的知道,如果许依一和项凯昊要查,他也许连到手的好处也要泡汤。 当宋宁提起,许依一是可以起诉聂莞尔追回夫妻共有财产时,聂雷霆还是退缩了。 聂莞尔防来防去,反倒给许依一和项凯昊留了一条后路。 聂雷霆灰溜溜地从项家离开。 第171章 圣母 项家两个老人在房间里把几个人的对话说得一清二楚,听着三个男人拖走聂小朵的声音消失,家里安静下来,才抱着妹妹从房间里出来。 “依一,小聂真的死了?”项奶奶迫切地想从许依一嘴里等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你问项凯昊吧,聂莞尔的事情他自己跟你说比较合适。”许依一一边说一边收拾着桌面婴儿用的物品,这个家里她是一刻也不想停留。 “她死了,那这个孩子怎么办?真的就放咱们这里养着?” “她是项凯昊的女儿啊!”许依一疑惑,且不可思议,这才老婆子说的是什么狗话? “可是当初没有人让她把这孩子生下来啊,她非要生,凯昊也劝过他不要的,我们都没打算要二胎,是她耍了心眼,自己偷偷怀上的。” “这些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想听,这些事情让你儿子自己处理吧,我先走了。” 许依一想了想,又返回来说:“我律师朋友说了,如果直属关系不带好这个孩子,是要坐牢的,包括你儿子,如果今天这孩子死在这里,你儿子脱不了关系。” “这孩子……”项奶奶还在许依一的话里绕着,怎么她儿子又要坐牢了呢? 这孩子不好带,跟她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孩子的妈都是那个样子,这孩子怎么可能好带呢…… 许依一和宋宁从项家离开,直达地下车库,驾车离开。 许依一放慢车速,开了窗,微风带着阳光的味道吹进车里。 “宋律师好厉害!”许依一抬眼,在后视镜里正好与宋宁的神眼对视,两人咧嘴,呵呵地笑出声来。 “巧不巧啊,这几天正好就写到一些关于抚养权的情节,就查了这些相关的材料,又正好用上了。”宋宁从扶手箱上,拉起许依一的右手,笑着解释。 “这不会也是你掐指一算,今天会要用到的技能吧。”许依一笑着:“太帅了,呸你家有脏东西,你真的是,骂起人来可真有文化。” “他们会不会听不懂。” “宋宁,你好厉害。”许依一发自内心又崇拜又感叹。 许依一习惯了有事情自己解决,所以当聂雷霆带着聂小朵出现的时候,她又自觉地站了出来,在项凯昊不在的情况下,站在老人和孩子的面前。 项家的事情,本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还有更厉害的。”宋宁笑笑。 “我害怕他们会动手。”许依一嘴上还挂着笑,心有余悸,说:“我不需要你这样帮我,万一他们动手,把你的线扯坏了,我该怎么办?” “他们赔不起,他们不敢。” “可是我也输不起。”许依一的眼眶泛红:“你做完手术的那天晚上,我在icu的门口守了你一个晚上,我再也不想在医院里守着你,又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宋宁把许依一的手放在唇上,轻轻靠着:“不会再有下次了。” 当宋宁以一个他觉得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姿态出现时,许依一依然不能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男人。 她见过他脆弱的多面,知道他的弱点,所以会把那些弱点无限放大,像守护孩子一样,又把自己强大起来。 就像面对那个小婴儿一样,明明就跟她没有关系,如果要说那婴儿是受害者,那她又何尝又不是这段关系的受害者呢? 圣母般,卑微又无法自怜。 宋宁也习惯了在别人怜悯的眼神里看到自己,其实他并不需要,他甚至觉得所有人的怜悯很廉价,明明自己过得就不好,还在为别人的伤痛而伤感。 那些怜悯对可怜的人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无助又无奈的人,真正能帮到他们,却没有几个。 到头来,谁又有义务非帮不可呢? —— 许依一一走,项奶奶和项爷爷都无法平静下来,急忙地把正在工作中的项凯昊叫了回来。 家里已经被收拾干净,干净的客厅,干净的小女儿。 妹妹又睡着了,在客厅里的婴儿床,项家三口坐在餐桌前,三人的说话声并没有干扰到婴儿的睡眠。 “聂莞尔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项奶奶刚哭完,声音沙哑。 “依一跟你们说的?” “聂莞尔娘家的人都找过来了,你还不跟我们说!她怎么死的?” “说是抑郁症,跳楼死的。”项凯昊显得很平静,转头看一眼客厅中间的婴儿床,无奈得很。 “那许依一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这事跟许依一没有关系,你怎么又扯到她了?”一提到许依一,项凯昊又不耐烦起来。 “你叫她回来,我真的带不了这孩子。” “小瑜的时候你非要吵着带,怪许依一不给你带,现在有个现成的,你又说带不了。” “以前跟现在不一样,十年前我身体好的时候,我带孙子我乐意,现在我年纪大了,我熬不了夜。” “行,那我就找保姆。” “找保姆又多花钱。” “你再看两天,我找保姆回来。”项凯昊实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葛,还是找保姆更为妥当。 “保姆肯定要住家里的,就剩那一个房间,保姆住了,小瑜来了住哪里?” “你跟许依一都吵成那样了,你觉得她还会让小瑜来咱们这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聂莞尔的事情,她当初带走小瑜,我哄了多久才哄好的,才让她同意假期把小瑜送去临安的?” “她凭什么不让我孙子过来啊?” “就凭那孩子是她带大的!我回去上班了,别没事给把我叫回来,这段时间集团里来了领导,我事情很多,晚上还要吃饭应酬,忙死了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项凯昊说着起身就走,留下苦着脸的项奶奶和项爷爷。 聂小朵会把聂雷霆带到家里来是项凯昊没有想到的。 聂小朵只来过项家一次,且跟聂雷霆的关系并不好,那孩子才一天的时间,居然就站在那聂雷霆那边,这多少让项凯昊有些心痛,这几年的相处,对于聂小朵来说,没有留下一点情面。 至于许依一是怎么把聂雷霆劝走的,项凯昊没有向许依一多问半个字,项家两个老人的注意力全在聂莞尔死了、许依一不回来、这孩子要带到什么时候…… 没有人注意到跟着许依一一同出现的男人,更没有心思关注到击退聂雷霆的人与许依一会是什么关系。 事情解决,项家人要的从来都只有结果,而不是过程。 第172章 happy new year? 医院“放假”,许依一迎来了跟宋宁24小时都待在一起的日子。 周一,朱陈静和宋宁的复检结果让人满意。 朱陈静的子宫里,安稳地跳动着两种心跳,如计划中的一样,两颗胎芽正在茁壮成长,一切安好。 宋宁的复查结果,心脏血流量血流速与常人一般,那颗高科技小玩意儿在他的身体里已经与他的心脏融为一体,已经是他做为正常人最为重要的智能器官。 唯一不能成行的,是宋宁想要的,属于他和许依一的那一场实战。 许依一没有拒绝宋宁的主动,却与以往不同,她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抗拒,宋宁没有继续下去。 这对于一向“色心泛滥”的许依一来说,这很反常。 宋宁反思着,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对了。 —— 习惯一个人待着的许依一早上睡到自然醒,洗漱好,出了卧室门,早餐和宋宁都摆上了餐桌。 许依一起得太晚,宋宁带着电脑坐在餐桌前码着字,等着许依一起床,陪她吃早餐。 宋妈妈领着要散步的朱陈静出门买菜,散步,家里就剩下许依一和宋宁两人。 “每天都睡到这个点起来,是不是显得我有点懒?”许依一一边啃着玉米,一边探头看着宋宁的电脑屏幕,满满一屏的字。 哎哟,看得脑壳疼。 “你睡到晚上五点也行,还省一顿饭钱。”宋宁咧起嘴笑着,瞥一眼许依一,手还在键盘上跳着。 “我没工作,你连饭都不让我吃了!”许依一笑笑说:“我们一直待在家里,你妈看着咱们会不会觉得烦呀?要不然,咱们今天出去吧,约高曼和娃哈哈一起吃个饭。” “约高曼高行,娃哈哈就算了。” 许依一坏笑:“零零,你害羞啊?” “滚呐~”宋宁笑笑。 每次说到娃哈哈和“0011”时,许依一都是一脸坏笑,宋宁一脸尴尬又害羞。 许依一一起床,宋宁就没办法认真的码字,他时不时的看看许依一在哪里,关心一下她是不是无聊了,想不想出去玩玩…… 许依一不看小说,但她也清楚宋宁每天要更新多少字,要构思要想象,需要安静。 她待在家里的时候,对宋宁的码字速度来说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她得找点什么事情干一干,好让宋宁可以专心码字赚钱,其实她,也是可以享受自己一个人的时光的。 宋宁陪着许依一在商场里找了一家咖啡店,又给她的平板买了一个键盘,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奶茶面对面坐着,总算可以各忙各的。 两人各自戴着耳机,抬眼,就可以看到对方,相视一笑,又垂下眼继续“工作”。 许依一假装看手机,偷偷拍下宋宁码字时的表情,发给高曼:帅不帅。 高曼:我丢,你都快四十了,都认识十几年了,还发情。 许依一:你才四十呢,你还比我大一岁呢! 高曼:我现在天天都十八! 许依一:是是是,你性福,晚上吃饭早点出来,我们已经在你订好的餐厅附近的咖啡店里等你们了。 高曼:遵命。 许依一盯着电脑屏幕傻笑着,宋宁发来消息:跟哪个男的聊那么开心? 许依一抬眼,看着宋宁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脑屏幕,面无表情,冷酷的样子帅得很不礼貌。 许依一把发给高曼的照片转发给宋宁:我在看这个男的,帅不帅。 宋宁勾起嘴角一笑:喜欢吗? 许依一又笑:喜欢,爱心~ 两人在商场里坐到傍晚,等着高曼下班后,才一起向约定的餐厅走去。 到餐厅时,高曼和娃哈哈已经入座,两人正拿着餐牌有说有笑,点完餐,娃哈哈的手臂还缠在高曼的肩膀上,好不腻歪的样子。 宋宁和许依一入座,娃哈哈热情打招呼“0011”叫得很是热情,宋宁尴尬不失礼貌地点头答应,引来高曼和许依一的狂笑,娃哈哈见大家笑得开心,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宋宁尴尬咧嘴一笑,他们笑得多开心,他就有多尴尬。 这是娃哈哈这一趟在中国的最后一餐饭,他明天就要回沙特,开启他们的跨国之恋,两人脸上满是不舍,就连一个随意的眼神都充满浓浓的爱意。 又轮到八卦交换时间。 “什么鬼?那女的死了?这么便宜让她死了?” “啧,差不多就行了。”许依一打断高曼的话:“人都死了,都翻篇了。” “所以说,人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这都是她自己作的。”高曼冷笑一下,这个结果却也是意料之外的。 “那他们的女儿怎么处理?送福利院?” “项凯昊又没死,他得养啊,他不养,就是遗弃罪,要坐牢的。”许依一瞥一眼宋宁说:“是吧,宋律师。” “宋律师?你们还玩角色扮演啊?小宁,你心脏受得了么!”高曼哈哈笑起来:“没想到啊,你们可真能玩。” “我强得很!”宋宁瞥一眼娃哈哈,心虚中还有些小倔强。 “真假的?”高曼瞥一眼许依一。 “你看我干嘛呀?你想试试啊?” “滚~” “滚呐~” 宋宁和高曼两人异口同声。 许依一也很委屈啊,宋宁说的强,她也还没试过。 他们搬在一起住之后,除了第一个晚上的意外,两人相敬如宾,像极了感情要好的老夫老妻,睡前拥吻而睡,相拥而醒。 高曼问她,他强不强,鬼才知道呢! “话又说回来,那你们离婚的事情为什么不跟项凯昊他爸妈说?”高曼说:“你就应该跟他们说清楚,帮他隐瞒这事情干嘛,就是要看着他痛苦,让他人财两空!” “他已经人财两空了,帮他瞒着离婚的事情,是不想让他们缠着我说小瑜的事情,现在聂莞尔死了,留下的是女儿,如果这个时候跟他们说了离婚的事情,他们肯定要跟我吵着要项瑜的抚养权。” “婚都离了,抚养权是你的,他们再怎么闹也不可能给他。” “反正,他们家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那孩子的事情我也不管了。”许依一举起酒杯:“祝我恢复单身!” “你单身?”宋宁一听就不乐意了,反问许依一。 “口误口误。”许依一讨好一笑,现在祝她离婚快乐,也有点晚了,干脆就:“新年快乐!” “happy new year!”娃哈哈总算捕捉到一句他听过的语句,开心地附和道。 第173章 关灯演戏 高曼和许依一各自结婚多年,从来没有同时带着各自的老公见面。 项凯昊看不上高曼,范雨夫也看不上许依一,两人默契地从来不组局让两个人碰面。 像宋宁和娃哈哈的碰面,就很开朗,娃哈哈听不懂三人说话,高曼会挑有趣地给娃哈哈翻译,许依一和宋宁看着也很满足; 高曼和娃哈哈说的话许依一和宋宁也听不懂,但也不影响高曼会挑些他们喜欢的话题来八卦一下。 比如,娃哈哈想叫高曼跟他回沙特。 这个话题许依一并没有当场提出自己的看法,她看着高曼提到她对去沙特十分憧憬的样子,不忍发表她真正的想法,一句话不说,像过去每次两人谈起男人时,淡淡地笑着。 她肯定不会支持高曼为了一个男人离开孩子和自己熟悉的圈子的。 晚餐结束,两拨人分开回家。 许依一开着车,宋宁坐在副驾,一手握着许依一的右手。 许依一看着前方车灯照亮的只有几十米的视野,略有所思。 有种人只要看到前面有路,只要自己想要走,就总是一往无前奋不顾身,从来不害怕会不会踩到荆棘再次受到伤害; 高曼就是这样,刚把她爱得死去活来的范雨夫骂恶心了,又一股脑的扑在了这个年轻又有财力的沙特小鲜肉身上。 许依一不同。 高曼在那些雨夜里的撕心裂肺仿佛就在昨天,那些要死要活的崩溃就像刚才才发生过一样触目惊心,这一幕幕都在许依一陪着她经历的,她已经忘记了,却还深深的埋在许依一的心里。 如果高曼去了沙特,如果生活不能像她所想的那样,如果娃哈哈并没有像他们想像中那么爱她,在那遥远的国度,谁能再在那样的雨夜里再抱紧她? 她会不会像她妈妈那样,又或者像聂莞尔那样,像曾经她崩溃过的那个她一样,再次崩溃呢? “高曼要去沙特,你不舍得?”宋宁突然出声问。 “去工作可以啊,因为一个男人去不行。”许依一摇摇头:“我不同意。” “为什么?” “她就是一恋爱脑,沙特多远啊,出了什么事情,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如果她不去,跨国恋可没那么好谈。” “谈不下去就别谈,娃哈哈要是有心,就来中国。” “他的家族产业在沙特,得回去继承产业吧。” “那高曼还有儿子女儿在中国呢!” “两个小的也可以带着过去。” “我不同意。”许依一坚定地看着后视镜里的宋宁,宋宁正好抬眼,疑惑地看着许依一。 “他们在一起很开心,你不是也挺喜欢娃哈哈的么,怎么现在又不同意了。” 宋宁疑惑的是,高曼要去沙特,说明两人的关系稳固,是有可持续发展的,许依一的反应怎么会那大? “不能远嫁。”许依一认真地解释说:“他们现在是热恋期,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简单的,为了爱为了什么的,可时间久了呢?” “时间久了,就不能是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吗?”宋宁试图反驳许依一的观点。 “你是小说写多了吗?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种幸福快乐,都是假的,经不起时间的历练。” 许依一用认真的语气脱口而出的话,让宋宁顿时打住,没有再跟她继续讨论下去。 宋宁了解许依一在过去几年里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婚姻之外的男人中间周旋的。 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是可以以he为结局。 如果她不相信他们之间有未来,那在她的心里,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他是不是也沦为了许依一在她游离中的其中一个男人而已? 确实,眼前的许依一已经不再像他们再次重逢时、他在医院生死不知时,那时的许依一眼里可以装满他,依赖他。 而现在,他已经康复,却失去了她的依赖。 宋宁和许依一两人回到家,许依一到二室陪了一会朱陈静,反锁门,才回到三室,宋宁已经洗漱好,你往常一样,坐在床头,戴着耳机,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快速地码字。 只是宋宁的表情不同以往那样面无表情,微微蹙起眉头。 许依一进门,来到床边,宋宁把耳机从耳朵上扯下来,继续码着字:“你先洗。” “噢。” 宋宁emo了? 许依一略有所思,宋宁怎么反常了。 每次她最后进的房间,宋宁都会合上电脑递给她,再亲一口,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好等着她钻进他的怀里,天天如此。 许依一习惯这样的宋宁,突然冷淡下来,是她哪里做得不对了吗? 噢,是不是他要的“实战”,她一直没有迎合他。 许依一洗完澡,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赤裸的自己。 不过就是一场不能过于激烈的运动而已,她怎么开始退缩了? 她已经离婚,她已经有了正式的身份,她已经没有再像宋宁说的那样——从一个人的床上再到另一个人的床上了。 可是,她怎么再也做不到,真正的全身心的回到宋宁的床上了? 她再也不敢从宋宁的身上抬眼看他,甚至在宋宁靠近她时身体起了变化,她的脑海里也会不断地再浮现宋宁抚摸着她的唇说话时的场景。 许依一想演,像跟陆天奇时那样,为了更快得到结果尽情地演,却也无法在面对宋宁时假装自己可以。 在宋宁复查后的几天里,每到睡前,宋宁说爱她时,宋宁说过的那些话,都会梗在她的喉里,扎在她每一口呼吸都会痛的位置,痛苦着又无计可施。 许依一深呼吸一口,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浴室的光引起又戴起耳机的宋宁的注意,抬头看着许依一没换睡衣,连忙把耳机扒下来,合上电脑,下床。 “忘记拿睡衣了吗?我刚戴着耳机没听到你叫我。”宋宁起身到衣柜里翻着许依一的衣服。 许依一溜到宋宁的身后,环抱住宋宁,靠在他的后背上,这身体里的心跳,强而有力。 “宋宁,我们关着灯可以吗?” “?”宋宁被许依一的举动惊了一下,许依一说话时,抱得很紧,没有松开,一时之间,他并不能理解许依一说的关灯,指的是什么:“怎么了?” 许依一久久没有说话。 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甚至觉得她可以跟任何人做,却不敢跟宋宁再多走近一步。 这种感觉不好,一点都不好,再这样下去,他们是不是就没有在一起的意义了,她为了留在他身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白费了。 第174章 相互奔赴 宋宁手里拿着小睡裙,松开许依一环在他小腹上的手,转过身,把小睡裙套在她的身上,从裙底扯下浴巾,又是真空! 这是明晃晃地勾引他啊! 宋宁手里还拿着浴巾,才看到,许依一的双眼泛红,正委屈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刚才戴着耳机,真的没听见你叫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宁,我爱你。”许依一打断宋宁的话,瘪着嘴,轻蹙起眉头,抬眼看着宋宁,眼泪从脸上划过:“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宋宁捧着许依一的脸,大拇指抹掉她脸的上泪,停在她的唇上。 就是这样。 宋宁就是这样用手抚摸着她的唇说出那扎心的话。 宋宁的话又浮起在许依一的脑海里,刺痛着她,她垂下眼,躲开宋宁的眼神,莫名其妙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滴在宋宁的手背上。 “是因为跟我住,没有自由,压力太大了吗?” “不是的。”许依一摇头。 “是因为我支持高曼去沙特吗?” “不是不是。”许依一拿开宋宁停在她唇上的手,这手压得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想你儿子了?我们明天回趟南乡吧,明早起来就回去。” “宋宁。”许依一鼓起勇气,再抬起头,看着宋宁的脸:“我就算离婚了,可是我也改变不了以前做过的事情。” “你以前做了什么事情?”宋宁一脸茫然,手又情不自禁地扶在许依一的脸上,抚摸着她的唇。 宋宁的脑子疯狂运转着,他这些天也没有提过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什么事情? 难不成,还是高曼要去沙特的事情,让她想起了她们之前所经历过的,所以emo了? “上一次,你就是这样看着我,说……我上了你的床,像那些人。”许依一哽咽着,那些事实就像受过黥刑般,深深地刻在她的唇上,宋宁越是靠近她,她越痛。 “什么人?”宋宁在记忆里寻找着他曾说过的话。 他和许依一唯一一次争执就是他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他已经道过歉了,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他甚至都记不清他的原话,只记得许依一很生气很生气,气得她不顾他的状态抽身而出,气得她把婚戒都落在他家,气得她生了很久的气…… 原来她的气一直都没消啊。 宋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满是愧疚,把许依一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当时我的话会让你记得那么久,我真的没有恶意,对不起。” “可是你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是那样做的。”许依一终于把梗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宋宁,是我配不上你。” “从来都是我配不上你,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你都是我喜欢的样子,而我,总是配不上你的那个人。” “我就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不止跟栾翰,我还跟项凯昊……”还有其它人…… “那是以前。”宋宁打断许依一要说的话,紧紧地抱住她。 他知道许依一要说什么,他早在当时就已经想到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只是在当时他并没有资格要求她为了他成为他想要的人。 那次的他没有资格,开了口说了那些话,却埋在许依一的心里那么久。 她什么也没有说,陪在他的身边,努力地让他活下来。 到底是谁不配谁,这个问题本就不该存在在他们俩人之间。 “上次的话,你没给机会让我说完,我想说的是,我不喜欢你那样,我想要你做回你自己,不要把项凯昊和别人的错压在自己在身上,不需要折腾自己来掩盖自己的脆弱,我想让你潇洒一点,不爱了就离开,你想要的爱我可以给你。” “可是我当时没有资格要求你为我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能不能等到你离婚。” “我也不敢要求你离婚,我害怕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恨我。” “许依一,过去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要你不嫌弃我24小时都需要充电,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告白,是安抚不安最有效的良药。 宋宁的话不仅仅安抚了离婚后依然不安的许依一,也救赎了那个在畸形的婚姻放纵着、从来没有想过要自救的许依一。 只得怪我们所处的就是一个混浊的世界。 许依一放纵着在混浊中自以为找到的自己,麻痹自己,否定自己,变成另一个自己。 这个夜晚,精疲力尽,相互奔赴。 —— 许依一缓缓睁眼,瞥到脖下的手臂,惊醒,一个灵活地转身,伸手控在宋宁的鼻下,还好,有呼吸。 宋宁勾起嘴角,睁开眼,抓着许依一的手放进被子里,把她拥进怀里,继续闭上眼睛:“还活着呢。” “每天都是你先醒来的我再自己一个人醒来的,你今天怎么也睡懒觉了,吓我一跳。”许依一窝在宋宁怀里哼哼着。 “昨晚玩太晚,得多睡会儿。” “都跟你说了日久方长,你非得……” “对对对,就是日久方长。”宋宁闷在许依一的长发里,坏笑着。 “你是病人,我又不会跟别说你那啥那啥,是吧。” “我哪啥了?”宋宁顿时燃起了胜负欲,撩开许依一的长发,亲吻着她的脖子。 “不哪啥,你厉害,就数你最厉害,痒啊,我会碰到你的线的。” “不想碰到我的线就乖乖听话。” 许依一从宋宁的怀里挣脱出来,身上歪歪扭扭地挂着小睡裙,依旧真空。 “收敛一点,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又得折腾回医院。” “好的老婆。”宋宁咧嘴一笑。 “嘶~”许依一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冷战:“大清早的别肉麻啊!” “你也叫一声来听听。” “我不!” “叫一声嘛姐姐。”宋宁坏笑着撒娇道。 “咦惹~”许依一尴尬一笑,缓了缓,做足了心理建设,憋出一句:“臣妾办不到哇~” 许依一冲进浴室,留下床上正得逞的宋宁,咧着嘴不值钱地笑着。 第175章 不是什么钱都好赚的 宋宁和许依一从房间里出来,早餐早已经摆在桌面上等着他们,刚落坐,朱陈静和宋妈妈买菜回来。 “不舒服吗?起那么晚。”宋妈妈随口问。 “你妈问你舒不舒服。”许依一靠到宋宁旁边,坏笑着小声调侃道。 “舒服得要死。”宋宁一笑小声答,小样儿,撩他?大眼珠子咕噜一转,转头大声说:“妈,昨晚上,我跟依一……” “你要死啊!”许依一一口没咬完的玉米丢在桌上,空出手来捂住宋宁的嘴,咬牙警告:“你这点事还得报告?” “让我说完啊。”宋宁把许依一的手拿下来,笑着说:“妈,我跟依一商量了一下想回趟南乡,我想回趟南乡看看奶奶。” “你现在能坐高铁了吗?” “依一医院最近没有工作,她回家看孩子,我回家看奶奶,到时我再跟着她的车回来。” 噢,宋宁还是把她想儿子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许依一小声问:“阿姨不一块回吗?” “我妈不是还有工作么。” 工作?噢,照顾朱陈静。 许依一差点把朱陈静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略了。 当初考虑着租了两套房子,最后只有朱陈静住在一套两室里,而宋宁母子住的三室里也同样空着一个房间。 项瑜来银城过周末的计划搁置,足足空着两个房间,确实是有些浪费了。 许依一抬眼,看到宋妈妈的眼神正好落在她的身上,征求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期待。 “如果我们回的时间不长,看看能不能让小琳过来陪一陪小静,不是还空着一个房间么,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南乡。” “我都行。”朱陈静点点头。 “那我们吃完午饭就走?”宋妈妈有些小兴奋。 “阿姨,我中午得出去,老板约了饭,等吃完饭回来,我们再出发。” “行行行,我正好把空房间的床铺好,小静,我把今天买的菜都煮好,你们到时到点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就可以直接吃,水果也洗好,提前两个小时拿出来解了凉气再吃。” “大姨,我都有点舍不得你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我们就回去两天就回来了。” 宋宁抬眼看着朱陈静跟着宋妈妈进了厨房,低头吃着手里的玉米,小声问:“把小静一个人放这里,你放心吗?” “叫小琳过来陪着,回去两天就回来了。”许依一当然不放心,可是相同的,如果她和宋宁单独离开银城,宋妈妈是不是也会不安心呢? “也行。”宋宁点点头。 —— 江敏是不是预感到许依一要回趟南乡,才突然跟许依一约的饭。 自从两人把关系说开,江敏也很少把心思放在许依一的身上,基本不会约饭,这一约,倒让许依一不好拒绝了。 跟一个老男人吃饭,肯定不如在家看着宋宁吃饭香嘛~ 吃饭约在医院对面的商场里,还没到正午的饭点,许依一不饿,餐厅的人也不多,很是安静。 跟江敏坐在一起的,还有小琳。 江敏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小琳在一旁着急地解释着什么。 犯什么错了? 许依一没有打招呼,直接入座在两人对面的椅子上。 “来了。”江敏放下茶杯,冷言冷语:“那你自己跟依一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依一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要是知道他们是记者,我肯定不会接待他们的。”小琳着急着解释,,向许依一投去求助的眼神。 “什么记者?”许依一一脸茫然,问。 “托管中心被举报,是被记者暗访了。”江敏神情严肃,抬眼看着许依一。 许依一几乎很少见江敏这样严肃的表情。 被记者暗访?跟小琳有什么关系?她们的客户都是从江敏那儿过滤过,再到她们手上的,如果是记者,怎么可能过得了江敏那一关呢? 该不会是那个大单? 许依一看一眼小琳,她正委屈地看着她。 “那个大单?是暗访?”许依一问完,江敏微微点了点头。 “姐,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是记者。”小琳解释。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不做大单的吗?” “姐,我不知道他们是记者,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就跟我之前接触的客户是一样的,他们夫妻两个人,都有问题,他们已经结婚很多年了,都没有怀孕,女的卵巢早衰还有子宫肌瘤,男的弱精症,他们没有办法正常怀孕,要找卵源和帮生的,他们开口很阔气的,只要怀上,他们就只管付钱,放到我们的托管中心,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们全权负责,谈得也很顺利。” “可是你到头来是一分钱也没有收到他们的,你还带他们去看了托管中心?” “没去看,我就只是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 “你知道卵巢早衰和子宫肌瘤几乎是不可能同时发生的吗?这种客户,一听就听得出来不靠谱啊。”许依一想了想,生气地质问道:“这事情,上次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不要再接这个单了吗?” “我知道,那天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就把客户介绍给了另外一个姐姐,是那个姐姐把托管中心爆出来的。”小琳弱弱地解释说。 “这事情不管是谁爆出来的,我们之前合作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不接大单的,也不接私聊的客户,江医生给我们的客源还不够多吗?我们好好的做好手上的客户,他们也会把他们的朋友介绍给我们,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合作方式。” “姐,姐,你别生气啊!”小琳委屈道:“我就是想试试,大单能赚的钱更多。” “有些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依一啊,你现在骂她也没用。”江敏打断许依一的话,说:“这次记者的暗访还挺全面,托管中心基本都散得差不多,托管中心的人是15天的拘留,罚了三万元,这些都是小事,但是三十多个孕妇里,三个月以上的自行处理,有几个是刚怀上的,他们被要求强制流产,这中间的损失,包括医疗费检查费手术费大概会在十万到十五万左右,如果客户退单,赔得更多。” “江医生,这个钱我真的出不起,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拿不出这个钱来。”小琳哀求道。 “唯一好就好在,许依一不接大单,没让你把人带到医院里来。”江敏瞥一眼许依一,她正等着他的接下去的话:“你那里也被查了,对吧。” “嗯。”许依一点头。 第176章 洗脑 托管中心被查,许依一手下只有朱陈静一人,很是低调,且朱陈静肚子还小,许依一与同行并没有过深的交往,会查到她的住处,确实有些意外。 除非,小琳早在她把单转给同行的姐姐之前,就已经暴露过她和朱陈静的住址,而记者是收集足够的情报之后,进医院无望,又被小琳转手给有经验的同行,担心被提前揭穿,才选择了先端了托管中心。 托管中心的管理者都是这一行的老油条,知道被端后大不了罚款就能了事,是绝不会爆出医院相关的信息,等交完罚款十五天之后一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可惜的是,刚从医院里转到托管中心的刚确认怀孕的人被强制流产,所产生过的费用全部白费,浪费的除了客户的时间,还有那得之不易又少之又少的胚胎。 这些,该由谁来承担? “姐,你帮我说说话呀,记者真的不是我故意招来的。”小琳哀求着。 “那现在医院的意思是什么?”许依一问。 “这事情,跟医院没有关系。”江敏冷漠地把关系撇清。 “江医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跟着依一姐,不碰大单了,别让我赔钱,我真的赔不起。”小琳说着,眼里挤出一滴眼泪,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段时间在群里别说话,我跟依一单独商量一下。”江敏说。 “姐,江医生,那我先回去,姐,你到时给我发信息,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琳蔫蔫地离开餐厅,江敏递过来一本菜单:“先点菜。” 许依一接过菜单,没有心情没有食欲,看什么都没有胃口,还点什么菜啊? 许依一一边翻着菜单瞥了江敏一眼,他正咧着大厚唇,露着大龅牙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托管中心都被端了你还笑那么开心。”许依一不爽地翻个大白眼,哼哼道。 “你的单又没影响,你怎么心情还不好的样子?” “你想让我跟小琳来承担这次被举报的损失?” “这事情我不说,你都不知道吧,跟你也没有关系。” “那小琳自己一个人更赔不起这钱了。” “你看不清现在问题的重点在哪里。”江敏说:“记者暗访的事情每年都会有好几单,大部份到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排除了,就算这样,也得靠你们自己去分辨什么人可以带到医院来,什么人是另有目的,小琳还年轻,是被记者利用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用她赔?” “她大可以把微信拉黑,从这行消失,我也不会去找她承担这次损失,她还不算傻,知道这行还是有钱可赚的,她是想留在这行,保留这行的人脉,但她有些急功近利,你的心眼斗不过她。” “你是想说我傻?”许依一撇撇嘴。 “她想通过你跟医院搞好关系,到时就可以跨过你,直接对接到刘?定方案。” “我知道。”许依一淡淡地答。 “依一,我早就告诉过你,不管多好的关系,钱的事情一定要说清楚,利益在人心里,是孰轻孰重的,之前没出事,你们aa分,动用的是你的人脉,在你之前,她只不过是人跑腿的和给别人撸炮的而已。” “可是我也需要她的人脉,她手里的卵源多。” “知道她为什么听到我说要她赔15万,她都不愿意走吗?就是因为你现在的人脉肯定远远不止15万啊许依一,你到现在还不清楚你是可以赚到很多钱的吗?” “你在给我洗脑啊?”许依一抬抬手,唤来服务员,快速地翻着菜单:“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要辣。” “你都不管我吃不吃啊?” “你就光给我上课给我洗脑就行,看着我吃!”许依一坏笑一下:“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让我先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我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好好继续干下去,现在手头上的单我一定会认真完结,你放心。”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干完手上的就跑?” “也不是,我想着,如果我留在银城,我想把我儿子接来上学,那我不能告诉他我的职业是这个呀!” “那我给你在医院里挂个职位?” “别了,省得刘医生看着我碍眼。” “你怎么老是不让人省心呢?儿子的事情你也操心,别人家孩子生病你也操心,我就尽给你收拾烂摊子,还连个辣的菜都吃不上。” “我们之间,你讲这个就见外了,你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什么,这辈子来还债的。” “是吧,还是你下的盅啊?” 江敏附和着许依一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把话题从工作的事情绕了出来。 这份工作,是否要继续下去,是许依一这几天在纠结的事情。 傅美美的单,她肯定是脱不了手了,原本就计划在傅美美的单完结之前,至少还有八个月,她只需要每个月保持有1-2个小单,她是完全可以支撑得起这一年的开销的。 钱,在许依一的手里只是一个数字,她对钱,总是会失去控制欲。 很多年,她对钱的要求就只有:够花就行,花完还能继续有。 这可让许依一犯了难。 下一笔款是四十万,还等三个月,才能拿到。 从江敏那借来的50万,宋宁花了25万,医院和朱陈静的工资花了十万,租房和生活费又花了几万,再加上手上近期能完结的单,她的手上剩下的只有20万不到,假如在下一笔款到帐前出了任何问题,她所剩的钱,根本没有办法再重新启动一次方案。 比如,这次举报朱陈静被带走,被强制流产,一切都得重新回到原点。 而眼下,小琳又进了医院的黑名单,对于安分的许依一来说,又多了一个不安稳的因素。 江敏的提醒很明显,他是不希望许依一再跟小琳保持合作关系的,像小琳那样有心计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举报事情,她早已经骑在许依一头上。 毕竟,能把合作伙伴的“窝点”轻易透露给陌生人来换取信任的合作伙伴,是不该再值得信任的。 第177章 包养男模 许依一蔫蔫地回到三室,宋妈妈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备好几盒饭菜摆在桌面,心情十分开朗。 宋宁正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房间里出来,正面碰上许依一无精打采的样子,这跟她出门前的状态很不一样。 “怎么了?你老板没让你吃饭吗?”宋宁把电脑塞进包里,迎上许依一问。 许依一皱着小眉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小琳来陪着朱陈静,她肯定是不敢离开银城的,可是宋妈妈的心好像已经飞回了南乡,她实在不忍这个时候又取消回南乡的计划。 “小琳来不了。”许依一小声地说。 “为什么?”朱陈静问:“我给她发信息,她也没有回复我,她以前回复消息都是秒回的。” “她,出了点事情。”许依一迟疑一下,并没有把被举报的事情说出来:“小静,你不晕车吧?” “我不晕。”朱陈静摇摇头。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趟南乡,委屈你再住两天酒店,阿姨想回趟南乡,不想让她失望。” “我没问题的,我去哪里都是待着追追剧,对我来说就是换张床睡觉而已。” “今天没空,过两天再回也行。”宋宁见许依一为难,说。 “回吧,都说好了,就今天回,小静,你收拾点行李,咱们等会出发。”许依一钻进房间里。 宋宁跟着许依一进了卫生间,宋宁已经提前把台面上许依一的护肤品装进一个透明的收纳袋里。 “你跟我回家吗?”宋宁从许依一身后环住许依一的肩膀,下巴抵下她的马尾上:“跟我回家,还是你得回去陪你儿子?” “我得回家,上学时间我再去找你。”许依一掂量着袋子里的护肤品。 从她认识项凯昊开始,他们从学校里搬到出租房,再到买房,任何一次出门,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行李都是许依一一人准备,大到服装小到内裤袜子护肤品,项凯昊总是翘着二郎腿坐等,只需要在出门前提箱走人。 没有一次出门是像现在这样,她只需要静静地站着,被拥抱着。 被爱的感觉,真好。 “小琳出什么事了?”宋宁问。 “小琳背着我,带了一个假客户,是暗访的记者,小琳以为他们会是大单,带他们来小区里看过,暴露了我们的地址,我听老板的意思是,让我别用她了。” “那就不用她了。”宋宁说:“最近发生太多事情,正好医院放假,休息一下。” “宋宁。”许依一从宋宁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抬头看着宋宁,一脸正经:“我真的不适合干这个。” “这次是意外,你老板不让你用小琳,就不用了,我们这只有小静一个人,查不到我们这。” “我不想干了。”许依一叹一口气:“我们先回南乡再说吧,我再想想。” “依一,你是不是没有钱了。”宋宁拉住许依一,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宋宁看得出来,许依一的欲言又止的背后肯定是咽了一些她不爱提及的事情,而在这几个月里,许依一提的最少的事情,就是钱。 宋宁几次向许依一提起做手术的钱他该怎么还,都被许依一一句用命还,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许依一原计划是宋妈妈帮忙照顾朱陈静,会向宋妈妈支付5000元,从宋宁出院起,已经满了一个月,许依一转给宋妈妈的钱,宋妈妈没收。 许依一问宋宁为什么,宋宁的答复跟许依一一样,用命还。 江敏有句话说得没错,钱的事情孰轻孰重。 那25万和宋妈妈没有收下的那5000块钱,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不愿意相互揭穿的负担。 “我还有些钱,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花了。”许依一接着又长叹一口气:“这些钱,我得花到九月份,才能收到下一笔款,如果医院还正常运行,我这段时间也可以赚钱,但现在医院不做手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收入。” “你不用给我妈钱,我们还欠了你25万,一时半会儿是还不上的,我的手术做完,我爸这趟回南乡找了以前的同事,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回到以前的工作,我的稿费也快下来了,日常的开销是足够的,就是两套房子的租金有点高了。” “你的钱就留着你每个月回医院复查吧,换电池什么的。” “你还剩多少钱,还差多少钱?” “还剩十六七万。”许依一弱弱地说。 “十六七万?”宋宁蹙起眉头:“你现在还有十六七万?你在担心花不到九月份?你是不是在外面包养了男模啊?” “我何必在外面包啊?我在家里不就包了一个死贵死贵的了。” “嘶~我是你包养的男模?”宋宁一把把许依一搂进怀里:“叫声老公听听。” “烦着呢。”许依一躲开宋宁:“我真的拿不住钱,只要我手头上有钱,我就想花,胡买乱买,要不是这段时间你一直跟着我,这钱早就给我花得透透的。” 许依一拿不住钱的习惯从小就有,许?给的零花钱,许依一是有多少全部花完,一点儿都不剩,用完了,许?会再给,从来没有存钱的习惯。 跟项凯昊在一起之后也一样,项凯昊把钱交给过许依一保管,让她存好,做理财什么都行,却发现,除了吃喝玩乐补习班,许依一是一点钱渣子都没能留下来。 许依一倒是有一个好习惯,有钱的时候多花,没钱的时候少花。 她也是过过一段没钱的苦日子的,就是项凯昊不给她生活费,她在银城和南乡来回跑的时候,倒也不至于到穷。 没有金钱观念,甚至不到危机面前都不会燃起金钱的欲望。 在面对举报事件和小琳的单方背叛,许依一又开始失去工作的热情。 只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有着正式身份可以每个月从项凯昊那儿拿到一笔生活费的小少妇。 她,已经离婚了。 第178章 亲生的 许依一开车,宋宁坐在副驾,宋妈妈和朱陈静坐在后排。 宋妈妈兴奋地向朱陈静介绍着南乡的美食和风景,许依一认真开车。 宋宁总算想明白了,许依一怎么会那么轻易的,一声不吭就把钱转给了他,这钱的背后不一定是他想象中的爱,但绝对是许依一花钱的一种方式。 花25万买个男模? 看来这个女人,靠不住啊! 宋宁瞥一眼许依一, 他居然还因为许依一在手术前没有收下他的银行卡而愧疚了那么久,这个女人,是只对男人感兴趣啊! “你看我干嘛?”许依一调整一下后视镜,瞥一眼宋宁:“怕我睡着?” “回去再说。”宋宁是有话想要问许依一的,但介于后排还坐着两人,又咽了回去。 “阿姨,我订的酒店在咱两家中间点,我妈做饭不行,到时小静的饭还得麻烦你做。” “没问题,我跟小静都说好了。”宋妈妈在后排点点头。 “你妈做饭不好吃,那你跟我回家呗,你不也吃惯我的口味了。” “不去。” “又不是没去过。” “咳咳。”许依一清清嗓子。 去了宋宁家两次,一次被打得跟狗一样,一次心碎得跟渣一样,许依一对宋宁的家,并没有那么期待。 倒是,她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好好陪陪项瑜的。 “依一,你回家好好陪着爸妈孩子,小静交给我。”宋妈妈在后排开口:“小宁,你回家多陪陪奶奶,跟奶奶说你现在已经好了,让她放心。” “噢。”宋宁点头应答,没有再说话。 许依一在宋宁家附近订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酒店,朱陈静入住方便宋妈妈平时送餐方便。 在家附近,帝景湾a座1802,空着也是空着。 许依一纠结过,朱陈静住在商景湾肯定更放心一些。 但这毕竟只是一份工作,她已经动摇了要不要再继续工作下去的决心,更没有必要把朱陈静带到自己的生活中,等她生下孩子,她们这辈子也许再也不会再见面。 许依一在这一行里,遇到过许多人,他们在初期时都满怀着”真诚“,在手术后,就会在微信里拉黑,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许依一慢慢地习惯了,工作的”真诚“,并不等于掏心掏肺,只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收钱办事。 像傅美美和朱陈静这样的人,许依一也是喜欢的,没有小心思,待人真诚,许依一唯一能做的,只有更全面的保证这份工作顺利结束,拿钱走人。 把宋宁母子送回家,又在酒店里陪着朱陈静待到放学时间,去接了项瑜,才能回家。 许依一离家两个月不到,在许家的存在感更低了。 刚吃完饭,许妈妈王可念速速切好一盘水果,往许依一面前一放,就跑去门口穿鞋,嘴里叨叨:“啧,你不回来,我的时间都是安排好的,给你切个果,我就要迟到了,啧,你什么回银城啊?” “妈,你喂狗啊!”许依一骂骂咧咧地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嚷嚷,很多时候她都怀疑她从小是怎么养大的,她是不是亲生的,人家宋宁的妈妈多体贴多细致多温柔,哼! “我养条狗都能陪着我去跳舞,你就只会吃饱了往沙发上一躺,碗都不洗一回,还不如养狗呢!” “汪汪汪。”许依一得意地笑着。 “单身狗。”王可念不屑地说完,拎着她的小包包,扭着一身业余的舞蹈服关门离开。 许依一端着水果走进项瑜的卧室,项瑜正埋头写着作业,瞥一眼许依一,又低下头,奋笔疾书:“别吵我哦,我七点半约了同学去玩滑板。” “写完作业就出去玩?”许依一一边吃惊一边吃水果。 “不然呢,玩完回来再写?”项瑜头也没抬。 “跟谁玩?” “我们班的班长,英语数学满分,语文98,全班第一名,平时学的小提琴和画画,还有编程和奥数。” “噢哟,那你好好跟他玩。”许依一满意地点点头。 项瑜还是完全拿捏了许依一对他的要求,交朋友要交品行好的朋友,学习成绩好,品质作风好,家庭教养好。 许依一随手翻翻项瑜已经写完的作业,每一页都有被老师批改过,a与a+,也总算过得去。 项瑜把笔一丢,用力地合上书:“搞定!” “我丢,吓我一跳。”项瑜的动静把许依一吓了一个激灵,低头看看腕表,这才七点半还没到:“那么早,写完作业就开始玩了?你外婆也不管你,你自己出去玩??” “没爸疼没妈爱的,只能自己出去玩了。”项瑜一边收拾着书包,翻个小白眼,哼哼道:“反正我也习惯了,我外婆比我还忙,除了吃饭我都见不着她,你看你回来还有切好的水果吃,我平时都只能直接吃一整个的。” “别吃醋嘛,谁让我是她女儿嘛!”许依一一手环到项瑜肩膀上,喂了一口苹果到项瑜的嘴里。 “我还是你儿子呢怎么就没有这个待遇。”项瑜从许依一的怀里挣脱出来,嫌弃道:“我都长大了,你别这样抱我,我跟你说,银城的学校你得帮我联系好了,我觉得我的学习可强了,闭着眼睛都能考上。” “啧啧啧。”许依一皱起眉头啧啧道,项瑜这自信又嚣张的模样跟项凯昊是一模一样的。 项凯昊? 许依一这才突然想起来,项凯昊怎么样了?聂莞尔的事情怎么样了?他们的小女儿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有空可以把房产和财产问题解决一下了。 临安的小复式按约定需要过户到项瑜的名下,就必须提前把剩余的房款结清。 当初项凯昊买房时贷款100多万,还了五年,也还有近70万的贷款。 项凯昊一边要供车和房的贷款,供养父母,供养项瑜和许依一,供养聂莞尔母子,他名下的钱拼拼凑凑只有二十万。 许依一原本是不相信的,虽然她从来没有了解过项凯昊的薪资问题,好歹,他也是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谁能相信他没有存款? 项凯昊把卡上的余额截图发给许依一。 假如不是因为聂莞尔已经不在,许依一也不会相信,他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财产分割已经转移了他名下的钱款。 除非,许依一出钱把贷款还清,她才能把彻底把小复式转到项瑜的名下。 这个小复式,让许依一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她没有钱填补,也没有权转卖,而她也不可能会再回临安定居。 第179章 就剩一身骨气 自从聂莞尔从临安杀来银城后,项凯昊就一直在水深火热之中,在那小婴儿还没回家前,他偶尔还能透口气。 自从家里多了一个小婴儿,他连觉也睡不好,早餐也没得吃,就连每天换洗的衣服也找不到,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项奶奶也好不到哪里去,半夜醒来两三次换尿不湿、喂奶,把两个老人折腾得够呛,蔫得只剩下半条命。 项奶奶嘴里骂骂咧咧地,一手支着奶瓶一手粗暴地抱着妹妹,奶瓶直往妹妹的嘴里怼:“喝不喝,不喝就别喝了,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就一觉行不行?” “她又听不懂,她不想喝就算了。”项爷爷站在一旁,干着急。 “烦死了,以前小瑜就好带,这死娃子,拖油瓶,嚯嚯得人没个安稳日子过,跟她妈一个死样。” 项奶奶嘴里骂着,越骂越生气,收起奶瓶,把婴儿随手丢在沙发上,起身到厨房把奶倒掉,随手冲洗奶瓶,放好,又回到沙发上,粗暴地扯开妹妹的裤子,换掉已经满包的尿不湿。 “许依一说换尿不湿要洗一洗屁股,不然会红会痛的。”项爷爷在旁边弱弱地说。 “痛?我不痛?我都几天没睡觉了,我不痛?”不说还好,一说起许依一项奶奶更是上火。 确实,妹妹一尿或者一换尿不湿,尿液泡在发红的皮肤上就会疼,会哭。 一哭,又惹来项奶奶的一顿暴力对待,她就只能继续哭,哭着睡着,哭着醒来,哭着喝奶,哭着做梦。 白天,项奶奶把妹妹放在客厅里,自己回房间里关门睡觉,晚上,为了不让哭声吵到她的宝贝儿子,就把妹妹放在房间里,一哭就抱起来哄,喂奶,直到妹妹又哭着睡着。 喂奶,已经无法再安抚这个小婴儿,她的屁屁已经几天没有清洗干净,被尿渍浸得通红长出了疹子。 她哭,不是因为饿,是因为疼。 可项奶奶的眼里,是因为她作,她矫情,她随了她的亲妈。 项凯昊根本无心管这些琐事,过去许依一带着项瑜时,他如火如荼的事业上升期他都没有关心过项瑜的成长,更何况,他正在面临着他事业的转折点。 项凯昊的公司总部属中央管理集团的下属子公司,公司不大项目不大,却也是挂着集团的名头,不出事则已,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把他从总经理的职位下拉下来。 无非就是经济案件和个人作风问题。 集团总部派人下查,分公司的经济问题,按理说,项凯昊刚调到银城,只需要配合总部领导在银城的调查,过去的经济问题与他无关。 可又在这节骨眼上,聂莞尔和新生女儿的事情扰得他整日浑浑噩噩,工作不在状态,家庭事业处在两不顺的境地。 唯一一件顺心的事情,是聂雷霆离开项家的第二天,就去了殡仪馆火化了聂莞尔,带着聂小朵离开银城。 项凯昊是在聂雷霆离开银城的时候,才知道聂莞尔已经被火化。 一个人,真正的,彻底的消失。 聂莞尔的名字,从此在项家再被提及时,只剩下无止境的谩骂和埋怨。 夜深,项凯昊又去应酬,衣装凌乱地回来,满身酒气,走到客厅的婴儿床前看一看,正在熟睡的女儿。 “这床单都馊掉了,妈,你给换个干净的。”项凯昊皱起眉头说。 “明天换。”项妈妈端着一杯蜂蜜水递到她的宝贝儿子面前:“每天都要喝酒的吗?天天喝,胃受得了吗?” “我受不了,谁受?”项凯昊一口喝光杯里的蜂蜜水,把杯子递回去:“你别老说她是女娃是女娃就不管她了,她怎么也是莞尔给我生的女儿,也是姓项的。” “我这不是听你的带着呐,我带着呐。”项奶奶“狡辩”道。 项凯昊摇晃着醉薰薰的身子,扒在婴儿床边,看着床上的婴儿,迷糊中,还能看清这婴儿原本粉嫩的脸上有因泪痕长时间留渍而造成的红疹。 他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扒在围栏上抽泣起来。 “我去应酬,去喝酒,去社交,去赚钱,不就是为了让他们都过上好的物质生活么,我做错什么了,孩子孩子见不着,老婆老婆也走了,有个对我好的人生个孩子也死了,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儿子,你怎么了?” 项凯昊的痛哭把项奶奶和项爷爷吓坏了,站在项凯昊的旁边惊慌失措,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项凯昊的这个状态。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儿子,你没错啊,聂莞尔是自己要死的,跟你没有关系啊。许依一是不是还生我的气不愿意回来,你问她,要我怎么做她才能回来,我给她下跪,给她道歉行不行?她想让我去死才解气也行,你叫她回来。” 项凯昊听完妈妈的话,冷笑一下,已经厌倦了这些女人们爱演的戏码。 “妈,我跟许依一离婚,早就离婚了,项瑜也给她了,房子也给她了,钱也给她了,全都给她,我欠她的,全都给她。” 项凯昊说到许依一的时候,躺在地上,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抽泣着。 “聂莞尔都死了,你还跟她离婚?凭什么把东西都给她?凭什么把我孙子也给她?”项奶奶嚷嚷着。 “离完了莞尔才死的。” “你们离了,莞尔为什么还要死?还把这女娃子丢给我们?” “不知道,她可能就是想逼死我,让我经受家破人亡的感觉吧,不想让我好过。” “我打给许依一,让她把抚养权和房子和钱都还回来。”项奶奶气得牙痒痒,说着掏出手机。 “打个屁啊,你别再找她麻烦了,你惹得她还不够吗?你上次不跟她吵架,她会留下来带这个女儿的,你不要再管我跟许依一的事情了。” 项凯昊猛地起身夺走项奶奶的手机,砸在地上,发出响声,惊醒了沉睡着的小女儿,又哇哇大哭起来。 项奶奶也被项凯昊的动静吓得不敢动弹,站在原地小声地哭着。 小女儿的啼哭声让项凯昊的酒醒了一些,满脸眼泪和鼻涕,摇晃着身体,捡起地上碎得掉渣的手机。 “我房间里有备用手机拿来换上。”项凯昊在小婴儿的哭声中冷静下来,说:“许依一会回来的,你们都不要找她,等她气消了,我去求她,她会回来的,她不会忍心看着我这样的。” “我们不找她了。”项爷爷弱弱应道。 砸东西,确实是可以解气的。 项凯昊低着头,把弄着手机烂掉的手机。 聂莞尔过去总是用砸东西来解她对许依一的怒气,跟许依一报复性刷卡消费的性质是一样的。 最终,还是他来承受了这解气的代价,花钱。 一身骨气,败在了金钱两个字上。 第180章 陆天奇 南乡。 许家,好像并不需要许依一的存在。 白天,王可念早起送了项瑜去学校,就直接去老年大学“上课”,中午回来随意做个午饭,看个电视眯一会儿,下午两点半又回老年大学“上课”,下午回来做晚饭。 许?就枯燥一些,捧着他的专业用书,在书上写写画画,又或者捧着手机关心国家大事,中午吃个饭,再眯一会儿,下午也许跟酒友们喝个小酒,晚饭前又赶回来吃饭。 反正,老两口的爱活动和爱学习的优良品质,许依一是一点好的都没遗传上,完美地选择了许?的懒和王可念的区别性心大。 许依一睡到自然醒,还是很享受自己一个人住的感觉的,不怕碰到宋宁的线,不用避讳宋妈妈的存在,感觉回到了过去的自由自在。 手机里装满了宋宁的信息,催她起来”上班“。 许依一:上什么班啊?失业了。 宋宁:上我。 许依一:我丢,你别撩我。 宋宁:快到我这里来。 许依一:我刚起床,晚点我再出去。 宋宁:我晚点没空,今天晚上我爸组了个饭局,要陪他出去吃饭。 许依一:不会是给你相亲吧,你要是敢去,我就拔了你的线! 宋宁:想你了,快来。 许依一:你忙你的,你去陪陪奶奶,给我放一天假行不行。 宋宁:我现在就在奶奶这里,她说要见你,快来。 许依一:我丢! 宋宁:别丢,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洗干净,过来让我闻闻。 许依一:不行,我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宋宁:? 许依一:我儿子的香味。(傻笑) 宋宁:你要是背着我找别人,我就拔了我的线。 许依一:我吃软的不吃硬的。 宋宁:软着呢,赶紧的,半个小时内到,地址发给你。 许依一裂着嘴笑,在床上翻几个滚,从床上起来,准备洗漱,门外传来开门声。 “那么早就下课了?”许依一身穿着小吊带睡裙,咬着牙刷从卫生间里出来,一看,吓了个激灵。 陆天奇? “下什么课?”陆天奇自然地换鞋,顺手把手指上的烟头摁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我丢,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我妈。” “我刚才去买东西,看到你妈跟几个阿姨在老年大学门口排练,路过你家楼下,看到你这窗帘关着,猜到你是不是回来了。” “你上来好歹提前打声招呼,万一我这里有人呢?” “有谁?”陆天奇向许依一走过来。 “有男人!”许依一向后退两步:“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我先洗好。” 许依一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件t恤往身上套,进了卫生间里继续洗漱。 陆天奇自然地走进卧室里,从没锁的床头柜下层抽屉翻出一根小钥匙,打开上层带锁的抽屉,撕了一个套,又回到卫生间门口,看着正在涂着护肤品的许依一。 “你周末怎么不回来了?” “我现在银城工作。” “上班了?” “嗯。” “你昊哥不给你发工资了?” “离婚了。” “噢,真羡慕。”陆天奇走到许依一身后,掀起她的裙角,脸埋进许依一的长发里。 “松开我。”许依一的手上还沾着没涂完的护肤品,想要挣脱,被陆天奇压在洗漱台前。 “我们好久没做了。”陆天奇把手里的套丢在台面,空出双手伸进许依一的衣服里。 “我不做。” “我老婆怀孕了,我几个月都没做,你老是不回来。” 许依一难忍厌恶,一把把陆天奇推开,从卫生间里钻出来,回到房间里关门反锁,换衣服。 “你什么意思?”陆天奇跟在许依一身后,被拦在门外。 “你什么意思?”许依一在房间里一边换衣服大声质问。 “我没提前跟你说我要过来,你才生气的吗?” 许依一快速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绕开陆天奇,回到客厅里:“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你把钥匙还给我,以后,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为什么?” “你老婆怀孕了你来找我?你当我是什么?” “不是因为她怀孕了我才来找你,是因为你一直没过来,我每次经过你这楼下,我都有在看看你在不在,是你一直没回来。”陆天奇解释。 对陆天奇来说,许依一的表现有些奇怪,他们这几年都是这样相处的,一两个月不联系也是常有的事情,来了也一样洗一洗就干活,许依一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反应。 “行,以前的 事情不提,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来我这儿了。” “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 “我离婚了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不是,我……我也没有要求你怎么着,你怎么就……”陆天奇解释说:“这几个月你没回来,我也没有别人,你跟我生什么气呢?” “我没生气,我就是不想这样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一失联就好几个月大半年的,你一来就说要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许依一说着,想起在宋宁家时宋宁说过的话,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就算过去,她是能从陆天奇身上得到过藉慰的,可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早就应该结束了。 她以为,他们失联那么久,早已经结束了。 她对于陆天奇,对与这些男人来说,当她在他们身上得不到想要的藉慰时,就已经不再是相互的,她只能成为他们不用负责的工具罢了。 宋宁也是男人,他能了解男人,他知道男人在女人身上想得到什么。 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第181章 对号入座 她只想从那些男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快乐。 她已经不再需要通过这些方式来获得快乐。 “我有男朋友了。”许依一冷冷地说。 “这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啊,我从来都没有限制你离不离婚是不是有别的男朋友。” “我现在不想这样了。” “依一,那这样,我晚上再来找你,你说个时间,我晚点再过来。” “你把钥匙还给我。”许依一伸出手来,没有理会陆天奇的话。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到此为止,互不干扰。” “我也没有干扰过你的生活,你要是不想做,就不做,等你想要的时候……” “我不想要,以后也不会想要,把钥匙还给我。”许依一打断陆天奇的话,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 “你到底怎么了?不都是好好的吗,这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想要的时候,就算她在住院我都过来陪你,这半年我也来找过你,是你没一直不理我啊。” “不想要了,以后也不要了,我们结束了。” “总有个理由吧。” “我有男朋友了。” “你有男朋友了,我又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许依一挎起好了的小包:“你不还我钥匙,我就换锁。” “许依一。”陆天奇拉住要走许依一:“一次都不行了吗?” “我靠,陆天奇,别恶心我了。” “现在你说恶心?以前不恶心?” “以前恶心,现在更恶心。”许依一甩开陆天奇的手,穿上鞋,向门外走去。 陆天奇关门追上许依一。 “好好谈谈,行吗?” “现在,你老婆二胎了,你来找我,你不觉得内疚吗?” “我们一直不都是这样相处过来的吗?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你什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不想这样了。”许依一走进电梯:“这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能听我的断了吗?”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断啊?” “我有男朋友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 “你没离婚前都能这样。” “行了别说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许依一站在电梯的角落里,电梯停在五楼,进来一个陌生的邻居,两人分开而站,没有再说话。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许依一紧跟着邻居进走出电梯,快步走向车里,启动,离开。 陆天奇怏怏回到车里,看着许依一的车驶离停车场,许依一家的钥匙还挂在他的车钥匙上。 这把钥匙挂在陆天奇的钥匙上几年,他很少会用,每次都保持着边界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没有打过招呼就上门。 过去,许依一每次找他,他也随叫随到,她提再无理的要求,他也尽量配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次数越来越少。 陆天奇对许依一有爱吗? 肯定是有的,他花了比在家里的更多时间在许依一身上。 许依一刚回到南乡时酗酒的那段日子里,无论多晚,只要许依一发来一条信息睡不着想喝酒了,他都会从床上从家里出来,陪她到睡着再回家去。 直到她开始习惯南乡的生活。 他也习惯了每次路过绕到许依一的楼下看一眼窗有没有亮灯,她有没有在家。 许依一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没有她的日子也一样过着,让陆天奇意外的是,短短小半年里,许依一会离开南乡去了银城,离了婚,又有了新男朋友,这一连串的事情不是许依一的作风。 失联是可以接受的,却无法接受许依一开口提结束。 离婚是可以接受的,却无法接受许依一要断了关系。 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许依一从家里出来,憋在胸口里的一股气上吐不出来下也咽不下去。 宋宁发给他的地址是人民医院。 怎么会去人民医院看奶奶呢,从来没有听说过宋宁奶奶在住院。 许依一找了一个水果店,买了个精致的水果篮,来到医院。 陆天奇的突然出现让许依一感到不安,十分不安。 这是一段她没有跟宋宁提过的过去,这才是压在她心里,为何会对那些话如此在意的原因。 她曾经就是这样的人,她也是在别人的家庭里以小三儿的身份出现过的人。 她曾经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疯狂地强占过某个女人的老公,而在这个男人背后,也同样有一个像她一样崩溃绝望过的女人。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聂莞尔呢? 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宋宁只爱她呢? 许依一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坐在车上久久没有下车,看着副驾上的水果篮,打起了退堂鼓。 宋宁一身干净利落的运动装,从停车场电梯口走到许依一的车窗边,许依一还在看着副驾的水果篮发呆,敲敲窗,把许依一吓了个激灵。 许依一摇下窗:“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早就下来等你了,怎么,车里有男模呢那么久不下车?” “男模就在眼前。”许依一挤了个微笑,下了车,到副驾拿了水果篮。 “真会来事儿,还买礼物了。”宋宁甚是满意,伸出手要接过水果篮,被许依一绕开。 “你那么金贵,这些些体力活还是让我来吧。” “好,以后体力活都让你来,我就躺着看你表演。” “行行行,这话题等会儿在你奶奶面前咱们再继续说。”许依一咧嘴一笑,没让宋宁的一条小梗掉地上。 住院部肿瘤科。 医院对于宋宁来说无比熟悉。 宋宁牵着许依一的手走在医院走廊里,他的步伐与常人无异,快而轻。 总算再来到医院时不再是到他的病床前,而是跟他一起,去看望另一个人。 宋宁的奶奶躺在床上,宁爸爸正戴着老花镜坐在床边,拿着一本厚实的书,念着,她听不懂,却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内容。 许依一的头又是一阵嗡嗡的痛——一看书就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宋宁奶奶正闭着双眼,侧着身子,瘦小得在被子里几乎是平坦的,头发梳理过,很干净,干枯的脸上皮肤暗沉,看起来病了许久。 第182章 老公 宋爸爸见宋宁和许依一来到,停止念书,接过许依一手里的水果篮。 “都是自己家人,怎么还带东西来了。” “第一次见奶奶,也不知道带什么合适。”许依一尴尬笑笑。 “奶奶,依一来了。”宋宁趴在奶奶耳边说。 “在哪里我看看。”宋宁奶奶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从宋宁的脸上,缓缓地移到许依一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虚弱。 许依一见状,主动蹲在宋宁身边:“奶奶,我是许依一。” 宋宁奶奶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在空中胡乱抓着,许依一连忙把手伸到奶奶手下,被干枯的手抓住,紧紧地握在她小小的手心里。 “依一啊,有你在就好了。”奶奶的眼神似乎没有聚焦在许依一的脸上,嘴里戴着洁白的假牙,微笑着,凹陷的脸颊上还有跟宋宁一样的酒窝。 “我在呢,我一直都在的。”许依一接上奶奶的话。 “小宁的爸爸跟我说过你和小宁的事情,这几个月谢谢你了。” “奶奶,您说这话就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依一,你跟小宁是不是小时候就认识了。” “对啊,他生病之前,我高三,他比我低两届呢。”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他当时是有名的小混混,学校里的女孩都认识他。” “以前我跟他爸爸妈妈都忙,没时间管他,认识了坏朋友。” “那可不能怪你们,我爸妈工作也忙,我不还是个乖孩子呢么,要怪还是得怪他自己。” “当着我的面跟我奶奶说我坏话?”宋宁发出警告。 “还是得怪宋宁当时长得太好看,太招学校女孩喜欢,他都忙不过来,他要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指不定还能是个小学霸。” “切~”宋宁翘嘴笑道。 “不要学霸,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嗯,奶奶说的对,宋宁现在身体好得很。” “依一都这么说了,等我再缓两三个月,让依一给你生个大胖曾孙。” “诶……”许依一的话还没说出口,宋宁给许依一眨巴眨巴眼睛,使了个眼色:奶奶喜欢听。 “你们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宋宁奶奶突然皱起眉头闭上双眼,手紧紧地抓着许依一和宋宁的手,没有松开。 “奶奶要休息了。”宋宁靠在许依一的耳边小声说。 “可是她抓的很大力。” “她痛的时候,就很用力,等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宋爸爸又开始念书,像极了小时候许?在给许依一讲题时的样子,脑细胞一颗一颗地炸开,昏昏欲睡。 又特别像那话多唐僧,叨叨叨叨地念着紧箍咒,她的脑仁儿一阵一阵地疼。 宋宁倒好,一手在宋宁奶奶的手心里跟许依一牵在一起,另一只手操控着手机,好不自在的样子。 这个家,她是一点都“容”不进去啊! 宋宁奶奶的手渐渐松开,宋宁放下手机把奶奶的手放回床上,悄声地牵着许依一走出病房。 宋宁手里还拿着一小包酒精湿纸巾,站在病房门口轻轻地擦着许依一的手。 “你擦手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没有嫌弃什么,什么都没说。” “我奶奶是胃癌晚期,你等会儿是不是得去小静那里,再直接去接你儿子,接触的不是孕妇就是孩子,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们可以早点回来。” “之前状态还行,这两天才开始又疼了。今天晚上我陪我爸妈去吃饭,就不能陪你了。” “我晚上也得陪我儿子,陪不了你,那你们去吃饭,我来陪陪奶奶吗?” “不用,等会到点了会再打镇痛,她才能好好睡。” 许依一松开宋宁的手,环抱住宋宁,靠在他的胸前。 “怎么了,我没事儿。”宋宁环住许依一的肩膀,轻轻地拍拍她的背。 胃癌晚期?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看奶奶吧。 许依一心里默默地不安。 在车里,在见到宋宁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把陆天奇的事情如实告诉宋宁,不想让这个事情在未来成为任何事情的导火线。 可在这医院里,这病房外,不合时宜。 “宋宁,我好爱你。”许依一在宋宁的怀里小声哼着。 “呵。”宋宁有些意外,勾起嘴角笑:“看来,还是得把你放远一点,一天不见你才会想我,我缠着你,你倒看着我就烦了。” “我不烦。” “奶奶也见过了,你是不是可以叫声老公听听了。”宋宁面对着主动的开口说话的许依一倒有些不习惯。 “老公。” 宋宁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今天不对劲。 宋宁把许依一从怀里扒出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老公确实喊在了他的心巴上,意料之外。 许依一抬起小傲娇的脸,一副“对,我就是叫了,怎么着”的表情。 “不能再改口了,以后就这么叫。”宋宁瞥一眼空荡荡的走廊,轻轻在许依一的唇上一啄。 “风好大,你刚才说什么?”许依一从宋宁手下钻出来:“你回去陪奶奶吧,我走了。” “我送你。”宋宁跟上许依一,向电梯走去。 “不用。” “不行,我得送你回车里,在车里你再叫几声给我听听。” “宋宁宋宁宋宁宋宁。” “不是叫这个。” “噢~零零零零零零。” “滚呐~” 当许依一再看见宋宁的脸时,再回到宋宁的怀里时,她又害怕了。 并不是因为对陆天奇有留念。 在陆天奇再出现之前,她几乎很少会记起在南乡还有一个跟她有着不可言喻关系的人,她从来没有把这段关系当成一个会影响生活的可能性。 陆天奇是犯了什么毛病,已经失联了小半年,又突然跑来了。 她满以为在失联之后他们就应该有各自全身而退的默契。 就像上次一样,她刚送走栾翰后又去了宋宁家,今天,她的家里来了陆天奇,她转身又钻进了宋宁的怀里。 第183章 养生局 从医院出来,许依一去酒店陪着朱陈静,直到项瑜放学才离开。 许依一接了项瑜回到家里,许?坐在茶几前看着手机,手机里播着国际新闻。 厨房里没有人,居然不做饭? 王可念从房间里走出来,脱掉了老年大学统一买的大妈装,换上了的黑色长裤和素纹上衣,看到许依一时小吃一惊:“噢哟,都忘记了你也在家。” “那我走?”许依一可憋屈死了,她真的是独生女吗?这王可念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其它的私生女呢? “今天不做饭哦,我和你爸带小瑜出去吃。” “那我呢?” “你去喝你的奶茶吃螺蛳粉,吃地沟油。”王可念说完,走到项瑜房间门口:“小瑜,给你二十分钟把作业写完,出去吃饭哦。” “好~”项瑜应道。 “我丢,我不是亲生的?”许依一往沙发上一躺,给宋宁发信息:我不是亲生的。 宋宁:你爸你妈不要你喽~(坏笑)来我这,我要你~ 许依一撇撇嘴,放下手机,生气,已阅不答。 “你从小就不爱跟我们出去吃饭,见人也不爱叫人,况且人你又不认识。”王可念一双一双地试着她的小皮鞋,嘴里叨叨。 “那好歹我去了还能吃几口饭啊。” “去去去去去。”许?不耐烦的说:“正好我喝酒,你开车。” “啧~”这个家,她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啦!!! 许依一的微信里,重新弹出的陆天奇的信息。 陆天奇:今天晚上安排一下,我们碰个面。 许依一:不见。 陆天奇:谈一谈。 许依一: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不要再找我了。 陆天奇:好聚好散,最后见一面总行吧。 许依一:那就体面一点,别见面,有话在微信里说完,你想拉黑就拉黑,我无所谓。 陆天奇:见面说,你考虑好了,时间地址提前告诉我,我随时可以出来。 许依一:不见。 陆天奇:别逼我。 许依一生气地把手机屏一锁,在家里受着“委屈”,在这陆天奇这儿居然还被威胁了? 从一开始,陆天奇本就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从来没有跟她留宿过,他们玩得再玩,他也会回家。 即便随叫随到,深夜碰面后他还是会再回家。 对此,许依一从来没有强求过他什么,小半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就已经是最体面的“好散”。 他一句好久没做就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许依一气闷闷地,为了吃上几口饭解解气,跟在许?和王可念身后,和项瑜一起来到饭店,走进包厢。 “许工,好久不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迎上来。 “哎哟,宋工,终于见到你了,刘工,好久不见。”许?热情上前伸手,跟男人紧握。 “许工好久不见,嫂子你好。”女人的声音温柔又清晰。 “这是我儿子,宋宁,小宁,叫伯伯伯母。” “嘶~”许依一站在许?身后,长吸一口凉气! 宋宁一家三口见来的人是许依一一家,也是意外,寒暄之后,见许依一一直处于傻愣中,没有主动承认几人的关系,识趣地保持着陌生人的安全距离。 入座后,项瑜还是在记忆里想起了他们是有见过面的,两次,一次是在公园里,还有一次是一起自驾去了银城,宋宁一家三口他都记起来了。 “妈妈,这不是宋叔叔吗?爷爷奶奶,我们见过面的呀,这个叔叔不是有心脏病吗,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银城!” 项瑜的话一出,许?正跟宋爸爸寒暄着,停了下来,宋爸宋妈一脸尴尬不失礼貌地一齐看向许依一。 “诶,你记忆力真好。”许依一尴尬一笑,瞥一眼正坏笑着等着看好戏的宋宁。 “认识啊?”许?一听,更是兴奋:“我女儿,许依一,你们当年从南乡走的时候,她还在外地念书,一直在外地,才回来待了几年。” “嗯,是有了解到,现在在银城工作的。”宋爸爸点头应道。 “也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我也不问,不杀人放火就行,把小孩给我跟你嫂子一丢,人就跑了,这两天刚回来,刚才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个女儿,哈哈哈哈。” “还是许工你教的好,不让你操心,我们这趟回来,两年前就回来了,我妈跟小宁身体也一直不好,也没联系你,上个月小宁做了手术,生活也可以步入正轨。” “我明白,现在孩子有自己生活,我们做家长的,也是得有自己的生活,才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现在他们这一辈也不喜欢跟我们老的住一起,你跟我说的岗位的事情,我找人问过了,问题不大,放心,月底前肯定能定下来。” 岗位?许依一再抬眼,发现宋宁还在盯着自己。 宋宁这高中没毕业一直在医院和家里,还想进单位?许?可不是这种爱给人走“后门”的主儿,况且还是一个没有学历身体还不好的人,怎么会答应下来呢? “许工,你跟宋工一起?”许?问。 “不不不,我就还是照顾小宁,也有些工作在做着,老宋还是想在南乡,有份熟悉的工作还可以照顾老人。” “对了,阿姨怎么样?她退体之后,又返聘,在单位里任重职啊,我退体之后,听说她还是专家顾问,带团队去外省讲课的啊。”许?提起宋宁奶奶的时候,眼里满是钦佩。 上菜,上酒,上饮料。 “那么久不见,要多喝几杯了。”许?兴致高涨,伸手要拿台面上从家里带来的酒。 许依一抬眼,宋宁老实地坐在座位上,这男人,请人吃饭求办事,也不主动倒倒酒? 许依一起身,拎着项瑜的椰汁,走到许?旁边,给许?和宋爸爸的杯子上倒上饮料:“今天都是自已人,就不喝酒了,养生一点。” “我们大人喝酒,你们喝你们的椰汁。”许?责怪道。 “烟也别抽了。”许依一顺手把许?手边的烟攥进屁股兜里,走到宋妈妈和宋宁旁边,倒上饮料。 “许工,我们确实很久没有喝酒了,不喝酒了,戒了,烟也戒了。”宋爸爸尴尬又礼貌地说。 “你看看人家爸爸,叔叔,我以前还怀孕的时候,在屋里待着让我爸抽烟到阳台外面抽去,我爸居然跟我说,让我在他抽烟的时候去阳台待着,过不过分!” “人家哪个伟大的领袖不抽烟的?你们不懂,懒得跟你们讲。”许?挥挥手,伸手向许依一要烟:“拿回来。” “不拿,人家生病,闻不得烟味。”许依一向许?使使眼色。 “没事没事,抽了没事,一会儿没事。”宋爸爸尴尬地解释:“现在好多了,一点点烟没事。” “噢噢噢,我给忘记了,今天就不抽烟不喝酒,今天来一波养生局。”许?说完又哈哈笑起来。 第184章 大材小用的工程师 许依一一边迎着宋宁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边听着两家家长谈着过去的事情。 宋宁的奶奶,是六零年代第一批来到南乡做金属矿勘察的地质工程师。 在那个年代,这样的高知分子对于当时还是小山村的南乡来说,是前所未见的。 宋宁奶奶一行人在南乡周边勘察到大面积的锡矿后留驻南乡,在南乡结婚生子,宋宁爸爸宋圣敏进修的是机械工程,和同学宋妈妈刘莉莉满怀抱负一起回到南乡。 许?,曾是宋宁奶奶的下属,宋圣敏和刘莉莉是许?的同事,是那个年代少之又少的专业工程师。 在工作上,许?得到过宋宁奶奶的支持和帮助,与宋家夫妻曾是默契的合作伙伴,全身心地投入在工作中,为南乡的矿产经济提供了奠基性的机械建设。 直到宋宁生病,夫妻俩离开南乡,又全身心地扑在孩子身上,荒废了南乡高速发展的十几年。 宋圣敏和刘莉莉与许?同级,以宋宁奶奶在单位退休时的职位,在十几年后,他们原本也该退休的年岁里,也可以像许?和王可念一样安享退休生活。 宋宁一家三口去了临安,已退休的宋宁奶奶为了分担宋宁的医疗费,多得一笔薪资,反聘回到单位,继续工作,直到两年前身体不舒服,才从岗位退下,宋宁一家三口回到南乡。 关于宋宁家的信息,疯狂的袭击许依一的脑细胞。 宋宁的妈妈刘莉莉跟许?一样,是一名工程师?她居然让一个跟她爸同级的工程师给他们做饭,我丢~ 这一顿饭吃完,许依一的脑子还是嗡嗡的。 照顾朱陈静的事情肯定不能再丢给刘莉莉的,跟傅美美签的合同里,朱陈静养胎待产的地方只能在银城,许依一最多只待过周末,就必须带着朱陈静回到银城。 听着饭局上的谈话,想要托许?找工作的人是宋宁的爸爸宋圣敏,并不是宋宁。 假如宋圣敏和刘莉莉留在南乡,宋宁还会跟她回银城吗? 许依一顿时有些失落,领着项瑜跟在四个大人身后,走出包厢。 “宋叔叔,你换了心脏了?”项瑜问跟在身边的宋宁。 “没有换心脏,但是在心脏上加了一个小设备。” “方舟反应炉?”项瑜兴奋地问:“钢铁侠就是装了方舟反应炉变厉害的,你也有?” “啊~”宋宁尴尬一笑:“我装的不是,我装的是全磁悬浮式人工心脏,它帮助我的心脏把血流通,通过一根电线,需要24小时通电。” 宋宁一边走一边撩起衣角,向项瑜展示他的“装备”。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生孩子了?” “?” “你小孩子乱说什么?”许依一吓了一跳,这孩子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我妈说,你比她小一点,但你没有孩子,就是因为心脏不好,要是有了孩子肯定要被气死!” “这话可不假哦,我要是有心脏病,我是得被我儿子气死好几回了哦。”许依一睁大眼睛无辜地向宋宁解释:“真的,我没骗你。” “对,我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我老婆也会带孩子,她不会被孩子气死的!”宋宁坏笑。 “我之前就跟我妈妈说过,帮你出了个主意,你就找一个像我妈这样心脏好的,让她来带孩子,就气不着你了。”项瑜得意地笑着。 “好,我听你的,就找一个像你妈妈这样的。”宋宁赞同地点点头。 几人在饭店门口分别,宋宁一家三口打车离开,许依一一家驾车离开。 项瑜爆出许依一和宋家三人早已结识的事情,并没有引起许?和王可念的关注。 许依一并没有主动解释她与宋家的关系,看起来许依一并没有向家里提及过关于她与宋宁的事情,宋家三人也识趣没有再在这件事情继续解释下去。 许依一刚离婚,这个时候爆出与宋宁的关系,或许更引起其它的误会。 这事情,许依一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家里报备。 她向来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跟谁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是自己做的决定。 留在临安时是这样,从临安回南乡也是这样,结婚和离婚也是这样,同样,跟宋宁的事情也一样。 许依一送完项瑜,开车回到宋宁家小区门口的停车位,两人坐在车上。 “上我家坐会儿啊。” “哪种坐啊?”许依一坏笑:“你等会儿就得睡觉了吧,上去就下不来了。” “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放过你。”宋宁得意地笑着。 “你妈这学历那么高,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让她天天给咱们做饭,我们吃了她做的饭,那些知识也到不到我们脑子里。”许依一多少有些埋怨。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宋宁这才感觉到许依一的情绪不高。 “你爸留在南乡上班,那你妈是不是也留在南乡了?” “怎么了?你不愿意跟她住一起了?” “不是,我之前不知道你妈那么厉害啊,你说她以前在临安也是做的这种类型的工作,才提出让你妈帮忙照顾小静的,你妈这学历,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我妈以前做的家政工作,是因为可以按小时工作,方便照顾我,她的工作和专业已经很久没有碰了。” “可是我看她跟你爸我爸聊天的时候,还是很兴奋的。” “嗯。”宋宁点头,这一点,他是不可否认的。 父母能为了孩子付出的,绝对是超过想象的。 宋圣敏和刘莉莉为了宋宁付出的,除了十几年的呕心沥血,还有原本可以像许?一般激情的事业与成就。 “如果,我另外找人照顾小静,你妈是不是会留在南乡了?” “如果她想跟我爸在南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会支持她。” “噢。”许依失落地转头,低下眼,手指在车标上画着圈圈。 刘莉莉不回银城,宋宁肯定也得留在银城,而她必须带着朱陈静回到银城,他们就要分隔两地。 “依一,你的工作不太安全,要不,我们不回银城了,留在南乡,在南乡没有房租的负担,我可能给不了你之前的生活,但我们生活在南乡的生活水平也不会差的。” “我不行,就算我不回医院工作了,我也要带小静回银城,合同里特别要求必须在银城产检在银城待产,我可以不回医院上班,但是我还是得回银城。” “那就回银城。”宋宁把许依一的手拉在手里,问:“你在担心什么?” 第185章 最后一次留个念想? 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宋宁留在南乡,她要一个人在银城。 她是享受一个人的生活的,可是,当想到要跟宋宁分隔两地时,又开始怀念宋宁缠着她时的生活。 她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孤单。 想要爱,想要可以很爱很爱很爱。 像他们在银城的这一个月一样,她可以无时无刻地感受到宋宁的爱。 “我不想跟你分开。”许依一轻轻地说。 “我们不分开。” “你妈留在南乡,她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去银城的。” “我不是一个人去,不是有你吗?” “她会放心我?我自己还管不好自己。” “你都能自己一个人带好一个孩子,我怎么着也会比项瑜听话多了。”宋宁看着失落的许依一,倒有些高兴,咧开嘴:“你是担心我不回银城了?” 许依一转过头,看着宋宁的笑,居然被他发现了。 许依一仰起下巴,倔强地哼哼:“我是担心你的线突然被拔了,你来不及去医院。” “我的线只有你能拔。”宋宁收起笑,认真哄道:“我妈的事情我会跟她商量的,你不用担心,你要回银城,我就跟你回银城。” 许依一突然有些耳熟,这样的话,高曼也说过。 娃哈哈离开中国的时候,高曼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想去沙特,在沙特也可以有她们公司的项目,她可以转岗到沙特的新能源项目,她也可以把孩子带到沙特,等等…… 而许依一的回应倒显得冷漠无情,她依然不会支持高曼为了一个男人远赴他乡。 在一段感情中,更爱的那个人,注定是要被牺牲的那一个。 许依一从宋宁小区离开,回帝景湾。 陆天奇的钥匙没有还回来,许依一有些不敢回家,生怕陆天奇会再像中午时闯进家来,又或者他会不会已经潜进她家等着她。 当初也是为了不留下把柄,许依一并没有在家里安装监控。 家里有没有人在,只能靠猜。 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陆天奇说的“别逼我”,许依一再也没有回复,他说晚上要再见一面,那帝景湾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万一,陆天奇会在小区里或者家里等着她,两人打了照面,又得重复不可开交的争辩。 许依一驾着车,在小区停车场门口没有停留,掉个头,回市中心万科的家——项凯昊买给项瑜的家。 许依一解除关系的一贯方式就是避而不见,像栾翰,她可以随时消失在某个人的生活中。 陆天奇也一样,他们划清关系的最佳方式就是不要再见面。 况且,他们从来没有确认过关系。 陆天奇突然出现,只不过是他嘴里说的“老婆二胎”“他好久没做了”,正好许依一又回来了住进了帝景湾——他们的炮房。 车缓缓驶在回万科的路上,陆天奇的电话打进来,许依一犹豫片刻,接通,免提。 “你要去哪里?” “回家。” “你都已经回到家了,怎么又掉头走了?” “你怎么知道?”许依一抬眼看着后视镜,一辆白色的车跟在她的车后,冲着她闪了两下双闪:“你跟踪我?” “我跟你说过晚上碰一面,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 “对,我就是躲你,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许依一冷漠地用力踩下油门,加速前进。 “你停下车,我们在路边谈谈总可以吧。”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我有男朋友了,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那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断了你舍得吗?”陆天奇在电话那边叹一口气。 “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事情,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能不能都体面一点。” “你想要体面,就停下来,碰个面。” “有什么话,在电话里说就可以。” 电话那边只有呼吸声,没有再说话。 陆天奇的车从后方突然加速,从许依一的左边车道超车,切到许依一前面,打开双闪,踩下刹车,逼停许依一。 “我靠!”许依一急刹,车停在陆天奇车后两米,她反应再慢一秒钟就要撞上去。 陆天奇下车,快步走到许依一车旁边,拉开车门,打开双闪,解开安全带把许依一拉到绿化带旁边。 “你是什么意思?连面都不愿意见了是吗?”陆天奇揪着许依一纤细的手臂问。 “对,不想见,以后再也不见。”许依一拉开陆天奇的手,点点头。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我跟你说过了,我有男朋友了,这不是理由吗?” “这是理由吗?你没离婚的时候我计较过吗?” “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你想要什么理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同意我们以后关系就到此为止。” “你就这么狠心?” 狠心?许依一冷笑一下,他们之间,就根本没有用过心,又哪里来的狠心呢? “不是说好了,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吗?” “我没有干涉你,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见我了。” “我不是突然不见你的,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我有新的生活,我想过新的生活。” “那我呢?” “你?你老婆二胎,你就好好回家陪她,你问我?” “你男朋友是银城的吗?” “跟你没有关系。” “你找了一个更年轻的?” “跟你没有关系,我要走了,我们把车停在这里不合适。” 两辆车亮着双闪停在双车道上,每有车从旁边经过时,都减速,频频向两人看过来。 不乏一些多事之人拿起手机拍起来,期待的小眼神望着黑暗中的两个人,是追尾了?还是发生什么刺激的事情? 黑暗中,路灯下,许依一和陆天奇站在一起。 陆天奇圆胖,跟身材高挑的许依一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协调。 许依一退一步,站在车旁,等着陆天奇的话。 陆天奇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皱着眉头,思考着。 “最后一次,可以吗?”陆天奇掐掉刚燃了一小半的烟头,问。 “什么最后一次?”许依一当下没能理解陆天奇的意思。 “回你家,最后一次。” “陆天奇。”许依一心里冷笑一下:“别磨叽了,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复杂,我不想做,也不想跟你做,最后给彼此留一个好印象不好吗?非要搞得那么难堪吗?” 陆天奇再次点燃一支烟,叹着气:“我以为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好歹会有一点点念想。” “没什么好留念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在你那里没惹出什么麻烦就挺好的,我走了。”许依一的语气冷漠,却也松了一口气:“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许依一瞥一眼陆天奇,烟味顺着风吹到她的面前,呛得很,上车离开,身后的陆天奇的车再也没有跟上来。 第186章 现场抓包 许依一刚回南乡时,陆天奇也才32岁,比许依一大一岁,站在许依一身边显得不高,长相还算标致,圆脸上有一个许依一喜欢的酒窝。 五年来,许依一每天除了接送项瑜上下班,剩下自己的时间都花在了做脸做头发,偶尔跑跑步锻炼一下,吃各种维生素做各种各样的面膜用各种各样的护肤品。 五年过去,许依一还是原来的许依一,而陆天奇变成了秃了额头中年发胖的油腻大叔。 许依一迫切地想要结束跟陆天奇的关系,甚至希望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她就不需要再纠结要不要告诉宋宁,在南乡时,她曾经有过比栾翰更崩三观的过去。 许依一思前想后,市中心的家两个月没有住人,实在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把车调头,去了朱陈静的酒店,在酒住了一晚。 一夜,全是梦,梦到山崩地裂,梦到洪水爆发,梦到蟒蛇遍野,梦到巨物来袭…… 实在再也无法入睡,许依一早起,拖着一脸的黑眼圈回帝景湾洗漱。 宋宁站在帝景湾a座1802门口,按了许久门铃,许依一才从电梯里出来。 “宋宁?”许依一心里骂着脏话,宋宁怎么来了?夜不归宿被现场抓了包。 “你……?”宋宁听到许依一的声音,视线才从手机上看向许依一,疑惑:“昨晚没回来?” “我……昨晚,我,去小静那住了。”许依一心虚的问:“你怎么来了?” 宋宁的脸色并不好,有些苍白,表情凝重。 “手机为什么不开?” “我……昨天没带充电器,小静的充电线不匹配。”许依一掏出钥匙,打开门,昨天晚上也没洗漱,许依一绕开宋宁,钻进家里:“你先进来。” “为什么要去住酒店?” “就……,突然想去住酒店,就去了,你不会是昨天晚上就来找我了?我昨晚上睡前手机还有一点点电的,你没给发我信息啊。” “我给你发了无数条信息打了无数个电话,你爸妈把你的地址给我的,我过来接你。” “去哪里?” “去见我奶奶。” “噢,等我一下,我洗个澡换身衣服。”许依一没等宋宁说话,把家门反锁,又匆匆钻进浴室里。 宋宁刚想说什么,许依一没等他说话就跑开,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逃避着不敢面对他。 手机还放在鞋柜上,宋宁拿起手机,确实是没电关机,拿到茶几下的充电线上充电。 茶几上,还有一个精致的玻璃烟灰缸,烟灰缸里还有半截掐灭的烟头,旁边有一只孤零零的套。 宋宁捏起套,打量一下又放回原处,生产日期是一年前,这说明,一年内,这个房子里来过别的男人。 这引起了宋宁的兴趣,他向亮着灯的卧室走去。 许依一从进门起,换了拖鞋丢下包,说完话就直接钻进了浴室,并没有回房间,而房间里的灯却亮着。 宋宁走进卧室,床上凌乱,窗帘紧闭。 床头柜的抽屉还敞开着,里面除了一些购物卡,还有一个套的盒子,十个装的盒里,还剩下四五个。 宋宁的心脏一阵剧痛。 这是宋宁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场景。 许依一洗漱完出来时,宋宁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回到卧室时,才看到敞开的床头柜里有散落的套,一定是陆天奇来的时候,拿了套没有顺手关上抽屉。 宋宁进来了吗? 陆天奇当时还拿了一个套的,他丢在了洗手台上,许依一急忙回到浴室里,并没有发现套的踪迹。 许依一心事重重的换好衣服,悄悄地回到客厅里,四处也没有找到陆天奇拿出来过的套。 她蹲在宋宁旁边,看着宋宁清晰又立体的脸,靠在他的唇上轻声唤:“醒醒,醒醒。” 宋宁被惊醒,向后缩了缩脖子。 “吓到你了?”许依一第一次见宋宁这般的反应,担心地问。 “没有。”宋宁坐起身,垂下眼扶着额头,双肘撑在膝盖上,脸色凝重,哽咽着说:“我奶奶走了。” “?”许依一这才知道,宋宁的情绪低落并不是因为她的夜不归宿,而是因为奶奶走了? “宋宁,对不起,我不知道奶奶出事了,对不起。”许依一拨开宋宁扶着额头的手,撩开他的刘海,一脸疲惫和重重的黑眼圈。 “你爸妈已经先去了殡仪馆,我想等你一起去,一直找不到你。”宋宁有些哽咽,卡在喉下的话,是关于没有合上的抽屉和那个已经被他攥在口袋里的套。 “对不起,我们现在走。”许依一拉着宋宁的手,想要拉起宋宁,可宋宁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奶奶也喜欢你,我爸妈也喜欢你,我也很爱你,你是知道的是吧。”宋宁咬着唇哽咽着问。 “我知道。”许依一心虚地答。 宋宁看着许依一心虚地不由自主要逃避他的眼神,好像看懂了什么,心痛地点了点头。 许依一的过去,在南乡的那些年,听高曼提过一些。 关于许依一临安的家事和回南乡后有一个就连高曼也没有打过照面的“炮友”的事儿,还有栾翰。 栾翰的事情,算是宋宁跟她一起经历的,是他亲眼见证,他们翻篇过的。 而在南乡,在他眼皮底下,才刚发生的,热乎的事情,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宋宁知道许依一过去的生活,他还以为他的爱是足以让许依一愿意开始新的生活,他已经尽了所有的力气来满足她要的生活。 他,真的尽力了。 眼下,宋宁要处理的是奶奶的事情。 奶奶临终前,还惦记着那个陪在宋宁身边的女人,当宋圣敏告诉她,那个女人就是他们的同事许?的独生女儿时,才在疼痛中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她与病痛抗衡了两年,终于等到了她心爱的孙子结束了病痛,开始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的坚持,还等来了她另一个希望,一个不在乎她孙子身体状况始终陪伴的女人。 她也不再奢望,是不是能再看见他结婚生子,也不再害怕,她在活着的时候会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187章 愿天堂没有病痛 胃癌晚期,宋家早已在宋宁奶奶的同意下签过病危不抢救的协议。 宋宁妈妈的这两年只有病痛,和操心着宋宁的病而痛。 宋宁手术成功,解了奶奶心中最大的结; 宋宁带回许依一,再解奶奶心中一结; 许?,是她曾最看好的一个后辈,也没有辜负她的提拔,成功的从岗位上干干净净地退休的后辈。 而许依一来自许?的家庭,定不会差到哪儿去,能陪在宋宁病危时还陪在身边出钱出力的女人,一定会给宋宁幸福的。 所有的心愿已结,奶奶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愿天堂没有病痛。 许依一陪在宋宁身边,与宋圣敏和刘莉莉站在一起时,许?才明白,许依一和宋宁的关系不一般,默默地参加完宋宁奶奶的告别仪式,没有多说什么,先行离开。 告别仪式结束,许依一把宋家爸妈送回家后,又按宋宁的指示来到南乡乡下的一座寺庙。 寺庙座落在半山腰上,车无法开上山,两人步行上山,爬到寺庙门口,宋宁已经气喘吁吁。 “非得这个时候来吗?”许依一看着宋宁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有些生气。 宋宁奶奶走的时候是凌晨,宋宁天还没亮就醒来,一直在找许依一,只在许依一洗澡时,咪了一会儿。 休息对于还在恢复期的宋宁来说,是一件比吃药还要重要的事情。 “对,非来不可。”宋宁喘着气,点头。 他必须来到这里,才能让他的心,沉静下来。 宋宁是第二次到这个庙里,人少,很安静。 大堂里金碧辉煌,三面墙上除了大门,满满从顶到落地的玻璃小柜里摆满了金色的小佛尊。 大堂正入,一尊高大的佛像慈眉善目印入眼前,像前台面上摆着大钵,香品缓缓地燃着烟。 入口一个功德箱后,是黑纹的地面,图纹严谨而不可侵。 两侧整齐地摆着跪垫,有三两人正跪在跪垫上,低头默念。 宋宁松开许依一的手,悄声走进大堂,来到一个玻璃格柜前,指了指柜里的金色小佛尊。 顺着宋宁指的地方看去,小佛尊在许依一胸前的高度,小佛尊前,还立着一块红底金字的牌子:宋宁,身体健康。 宋宁嘘了一声,站在柜前看了一会儿,红着眼眶走出大堂,向山下走去。 这……辛辛苦苦爬上山来,就回去了? 那尊小佛像,是自从宋宁生病之后,宋宁奶奶就开始在这庙里供奉起来的,宋宁每活一年,奶奶就会爬到这半山腰来还愿,续供。 直到两年前病发奶奶再也无力爬到这山上来,宋宁自己代替奶奶来过一次。 今天,是第二次,他却再也没有了奶奶。 许依一跟在宋宁身后,也不敢吱声,这一来一回,宋宁一句话没说。 奶奶走得突然,宋宁的情绪低落,连她的手都没牵。 许依一开着车,往宋宁家方向走。 “去你家,帝景湾。”宋宁坐在副驾,看着窗外说。 “不想回家吗?”许依一问。 “不回。”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吃,先去你家。” 帝景湾的房子,除了陆天奇之外,就连项瑜都很少去,完完全全就是许依一独居所用。 那房子里还有陆天奇用过的日用品,又或者陆天奇手上还有房子的钥匙,他会不会又跑到家里来? 奇怪的是,宋宁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她家了? 许依一不敢多问,带着宋宁回了商景湾a座1802。 许依一递给宋宁一瓶常温的矿泉水,这个房子的所有可以吃的东西只有水是宋宁可以喝的,其它的垃圾食品宋宁一概不吃。 宋宁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缓了缓,从口袋里拿出已经有他的体温的套,放在茶几上的烟灰缸旁边,许依一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烟灰缸里有烟头。 “这个早上在你这桌面看到的。” 陆天奇拿出来的套,还是被宋宁发现了。 许依一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你想说什么?”许依一问。 “你说过,项瑜爱住你爸妈家,不爱住到这边来,你爸应该也不来,对吧?” “嗯。” “那哪里来的烟头?昨晚谁来过?”宋宁的语气冷漠,见许依一不答,又问:“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昨晚我真的住在小静的酒店里了。”许依一解释。 “有家,为什么要住到酒店里?你跟谁在一起?” “你怀疑我?你怀疑我跟别人去开房?” “我是问你,为什么没有在家睡?” 她能不能告诉宋宁,她是因为担心陆天奇再找上门来? “我知道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我们以后该过什么样的生活的,我不允许在我们之间出现任何一个人。” “你觉得我们之间出现什么人了?” “这套,是以前的吧,你没事拿出来做什么?是早就在这里了,还是这次回来才拿出来的?”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做。” “那烟头呢?”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 “你都不想解释一下吗?” “我确实是在小静那睡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给她发信息问问她。” “我不听别人说,我要听你说。”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之间也没有多一个什么人,我没有跟别人做过什么,这套和烟头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你已经想到哪样了?” 宋宁咬牙的样子,让许依一又想起了宋宁在他家床上跟她说的话。 那些话,就如跟陆天奇再来找她时,跟她的心情一样,那么不堪。 到底,在陆天奇和宋宁眼里,都把她当成了宋宁所想的那样的人。 她就是宋宁所想的那样的人。 “我想要听你说的实话,套和烟头,是怎么来的?”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就是你所说的那样,我就是那样的人,你早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你打心里就是觉得我是这样的,所以现在我怎么说,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 “你不说,我怎么相信你呢?”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做,你相信我吗?” “烟头和套是怎么来的?” 宋宁的双眼布满血丝,这是他的底线。 可许依一再也没有解释下去,她瘪着嘴,是在委屈什么?是在心虚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宋宁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失望地摇摇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188章 劳资要找男人 许依一在心里骂着自己,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那沙发上被陆天奇留下来的烟头,她当时看到陆天奇拿了套,却着急着要走,没有处理后续的事情。 她万万没有想到,宋宁会要到家里来。 宋宁为什么不相信她? 她在他的心里,终究成了他说的那样的人。 许依一拿着钥匙追出家门时,宋宁的电梯门正在缓缓合上。 电梯里的宋宁看着许依一从家里跑出来,冷漠地,看着电梯门越来越窄。 许依一越来越近,直到许依一跟到电梯门前,电梯门紧闭。 宋宁是真的生气了。 许依一没有追上宋宁,恐惧涌上心头,掩盖了不被信任的情绪。 宋宁仍在手术后的恢复期,正好又在奶奶过世的节骨眼上,她不该赌气气他。 许依一乘坐另一台电梯追下楼时,已经找不到宋宁的身影,怏怏地回家,收拾了那些跟陆天奇有关的东西——陆天奇用过的洗浴用品,他买给她的小衣服等等,全部打包丢了出去。 承认一段过去,真的有那么难吗? 许依一在接下去的两天偶尔试探性的给宋宁发去信息,报备她的行踪。 她说她在酒店里陪着朱陈静。他回复她:好的; 她说她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把以前的东西都扔掉了。他回复她:好的; 她说她得回银城,甲方傅美美约了她碰个面,她再不出现,她不在银城的事情就被揭穿了。他回复她:好的。 在朱陈静的酒店里,许依一只见到宋妈妈刘莉莉。 刘莉莉还是像之前一样,做好了饭菜送到酒店里,傍晚陪着朱陈静在酒店旁边的河道旁边散步。 宋宁一直没有出现。 趁着朱陈静在河道边散步拍照,许依一才有了空闲:“阿姨,宋宁怎么不跟你一块出来?” “可能奶奶的事情他心情不太好,他不愿意出门,你回家里看看,叫他出来走走。”刘莉莉似乎不知道宋宁和许依一已经发生了矛盾。 “噢。”许依一心虚地答:“阿姨,我明天得带小静回银城了。” “几点呢?我和小静在酒店等你,我们几点出发?” “宋宁可能还不想回去,我先带小静回去,等宋宁想回去了,我再回来接你们。” “小宁不去银城了?”朱陈静有些意外,看起来,这母子俩并没有提过去或不去银城的事情。 “嗯。留在南乡也挺好的,您和叔叔为了宋宁放弃那么久的工作,如果有机会再回到工作岗位上,也挺好的。” “科技进步很快,我们脱离了这个行业太久,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你叔叔只是为了圆个年轻时候的梦想。” “宋宁的病好了,你们都可以圆年轻时候的梦想,趁着现在身体好,你们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我不去银城,你和小静怎么办?”刘莉莉对许依一的话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许依一会站在她的角度上说出她的心声。 这些年,刘莉莉确实失去的许多许多,看着宋圣敏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照顾一个孕妇罢了,我自己有经验,我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该吃什么,该做什么,我能搞定。”许依一无奈又尴尬地笑笑:“其实我会做饭的,只是当家里有一个更厉害的人,我就会偷懒,什么事情都不想干,就想依赖着你。” “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小静的事情小宋也跟我说过,手术的钱,是因为小静才拿到的,我们应该跟你一起承担。” 许依一好像突然明白了,刘莉莉和宋宁为什么不愿意收那5000元的酬劳,对于许依一来说那是一份工作,但对宋家人来说,他们做的只是为了帮她分担罢了。 “真的不用,阿姨,小静的单在宋宁做手术前就接了,跟你们没有关系,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搞定,你放心吧,听我爸说,工作的事情没有问题的。”许依一笑着说:“如果我真的做不好了,我再向你求助。” “好,那我听你的安排,如果你着急用钱了,你借给我们的钱,我跟你叔叔会想办法……” “不着急,以后再说吧。” 许依一打断刘莉莉的话,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每次提到钱,许依一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友好是不是因为那笔钱? 许依一回银城时,空着副驾,只有朱陈静抱着平板坐在后排。 从南乡出发前,许依一给宋宁发的信息只有四个字“我出发了”,却一直没有发送出去。 许依一一路上劝自己,从一个男人身边离开,回到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状态,这一次也一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宋宁说的,他们一家三口,在南乡,在没有房租的压力下,父母继续工作,而宋宁的职业在哪里都无所谓,他们是可以过好生活的。 “他们在南乡生活确实是挺好的。”高曼喝一大口酒,点点头:“小宁对在哪儿生活的需求也不高,他写小说,在哪里都能写。” 许依一和高曼坐在两室的客厅里,茶几上摆着卤味和酒。 朱陈静的房间门敞开着,正窝在床上追着剧。 “行吧行吧,我明天就把这两室一厅退了,我们搬到三室去,留个房间给我儿子,一年而已嘛,那么多年我都过来了。”许依一强忍着憋屈,用仅剩的一点倔强喝尽杯中的酒。 “你跟陆天奇真的没做?”高曼继续给许依一满上酒,试探地问。 “我跟他有什么好做的,我跟他从过年之后连面都没见,他抽什么风突然来我家找我。他说他老婆二胎,他好久没做了,关我屁事啊,x!劳资缺他啊!他那肚子大得,我找都找不到在哪了,我冲他什么?冲他年纪大又短又矮啊?” 许依一骂着脏话,又喝光了杯里的酒。 “他拿了套要做,我没同意,我换完衣服就走了,晚上把宋宁送回家,我怕陆天奇还会在我家等我,我才去的酒店跟小静住一起了,我跟他解释过了,他跟本就不信,他就是觉得我做了什么。” “那你没跟他说清楚,你家里确实是有男人来过,又发现有套,他肯定会多想的,是我我也不相信。”高曼继续倒满酒,瞥一眼正在气头上的许依一,再次小心地试探的问:“真的没做?” “没做就是没做,不相信就算了,不相信再解释也没用,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随便乱睡的人,我说我家里来过人,他更不会相信我,他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我。”许依一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那你也不该丢他一个人在南乡自己就跑来银城了,你把他丢家里了,他现在又不能坐高铁,他想找你也来不了,他想一个人出门他妈也不会放心。” “我跟他说了我要回银城,他也不吱声,怎么着,还得让我求着他?”许依一又一口闷光高曼无限续杯的酒。 “你做错事,你不就该把姿态放低吗?”高曼见酒喝光,继续倒酒。 这许依一的酒量可真好。 “我没做错,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放在以前,我连解释都不会解释,我还屁癫癫地给他发了信息,他回复我的只有两个字好的,他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的样子?他躺病床上的时候怎么就不高高在上了,劳资什么男人没用过,我没他不行吗?” “你行你行,你没谁能不行啊?没了他,你还可以换一个年轻的,男大啊,n个男大你都可以换。”高曼又满上酒。 “他觉得我做了什么,那我就做给他看,不做白不做,妈的~”许依一打了个酒嗝,从地上坐起来,趴在沙发上,摸索着她的手机:“我手机呢,劳资去找男人。” “别闹。”没怎么喝酒的高曼眼疾手快的抢手沙发上的手机:“你这就算喝醉了吧,你也有这一天啊!往死里灌死你,要你醉一次可真是浪费钱,费这么多酒。” “我清醒得很,手机给我,我找栾翰,我要气死宋宁,他病好了,心脏好了,翅膀就硬了啊,他居然不相信我,妈的,他居然不相信劳资。”许依一骂骂咧咧地,趴在沙发上,嚷嚷着。 “呵,你也有这一天。”高曼叹一口气,这是她们认识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喝醉的许依一趴在沙发上嚷嚷着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心情舒畅。 高曼拿出手机,录下视频:看吧,失恋的人儿喝醉了,她要去找前男友了。 视频直接发给宋宁。 宋宁:你让她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高曼:她想喝,不就让她喝喽,我也想见识见识她喝醉了是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 宋宁:你给我看好她,别让她出门。 高曼: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宋宁:姐姐,你就帮我看着她别让她出门,好不好嘛。 高曼:滚,别跟我撒娇。 宋宁:那你回来接我。 高曼:我有病啊?大半夜的开三个小时的车去接你。 宋宁:我有心脏病,你回来接我,两个半小时就可以。 高曼:我车技没你老婆厉害,我得开三个小时。 高曼:她都醉成这死出了,你还担心个毛啊,能干什么? 高曼:我明天回南乡收拾一些东西,晚上的飞机飞消特,可以接你。 宋宁:好的。 高曼身材娇小,无法拖动高挑的许依一,从房间里拿了一张小被子,往许依一身上一盖,搞掂。 “小静,你依一姐今天晚上睡沙发,你不用管她,把门关好锁好,她敲门你也别开,省得她把你当成男人把你睡喽。”高曼坏笑着说。 “姐,你别吓我呀!”朱陈静有些惊慌,难不成,这许依一喝了酒还能变身? “我没吓你,把门反锁了哈,我先走了,你不用管她的,小心照顾自己。” “好的。”朱陈静乖巧应答。 第189章 找呀找呀找男人 高曼买了第二天晚上的飞沙特的机票,带着两个孩子,从银城直飞沙特,她要回趟南乡,把在银城打拼多年留下的东西拉回南乡,离开银城。 从娃哈哈走的那天起,高曼就已经在操作离开银城移居沙特的事情。 许依一不同意高曼离开,但这完全不能左右高曼的决定。 为了爱,可以付出一切,这是高曼的作风。 许依一却不一样,在爱情面前,她从不主动低头,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情。 她,也可以不需要爱情。 高曼的这一场酒原本是想要告诉许依一她第二天要走,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怕大吵一架,会像以前一样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怕被吵得不欢而散她又要失去她。 一切都已是定局,工作调动手续已经办好,孩子的学校也被娃哈哈安排好,就只差她领着孩子踏上飞机,这一去,她和许依一不知何时能再见面。 许依一应该是爱着宋宁的吧,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许依一这样醉过。 她唯一能再为许依一做的事情,就是把宋宁再接到她的身边。 高曼始终相信:爱情,是美好的,是可以治愈任何伤痛的,许依一也可以。 —— 宋宁有多了解醉后的许依一? 许依一宿醉醒来时,还趴在沙发上,客厅里的酒瓶和卤味全都被高曼带走,如果不是她满嘴的酒气,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药了,怎么会昏睡在沙发上。 她的酒量,不该败在高曼之下啊! 许依一摇晃着还没清醒过来的身子,敲开朱陈静的门,门里传来朱陈静的声音。 “姐,你酒醒了?” “没醒,我是尸变了。”这话问得许依一有些尴尬,她又不想承认她昨夜是真的喝醉了,头好痛。 “啊?” “都几点了还不起来,你反锁门干什么?”许依一拧了拧门,她居然反锁了? “曼姐说,你喝多了会睡我,让我把门反锁了。” “睡……你?什么鬼?我睡你?她说的?” “嗯,她说的。”朱陈静悄悄打开门,上下打量着许依一,也没有什么特别啊,还是昨天晚上穿的衣服,一身酒气。 “你也信了?我是那种人吗?” “我也问她,她说你就是那种人,可把我憋坏了,我一晚上没起来尿尿。” “你可真单纯,快去,等会儿我洗个澡,我们出去吃个早餐,再买点吃的。” “好好好。”朱陈静小跑去卫生间。 呵,高曼造她的黄谣? 许依一拿出手机要给高曼发信息,却在手机里看到了比黄谣更可怕的东西。 她给栾翰发过信息。 许依一的手抖起来,不敢向上划动信息栏,她是跟栾翰说了什么东西,栾翰一大早回复她的信息会那么癫狂。 栾翰:你喝酒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好想你。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我知道你离婚了,我忘不了你,我想见你,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去你医院找你好不好…… 这……?喝了酒又闯祸了…… 许依一:对不起,昨天喝多了,说了胡话,一切安好。 直到许依一洗漱完,领着朱陈静吃了早餐,也没有收到栾翰的消息。 也许是生气了吧。 生气也好,生气了拉黑了,他自己就能好,也好过因为酒后的误会又生出一些事端。 栾翰。 栾翰一大早收到信息就激动地收拾一番,跑到医院来看找许依一,却在医院门口碰了壁,医院大门紧闭。 他蹲在天桥的树阴下,穿着宽大的牛仔短裤和干净的白色带印花t恤,脚上踩着许依一在临安吵架时送给她的鞋,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 因为拍视频的关系,栾翰的运动量比过去更大,手臂和腿上的肌肉比过去更加明显,肩膀也更加壮实了一些。 他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烟熏着他的眼鼻,皱了起来。 许依一手里拎着一袋超市买回来的零食,领着朱陈静正准备上天桥往家的方向走,瞥到在天桥楼梯旁边的栾翰。 栾翰看到许依一,急忙丢掉烟头,踩在脚下,紧张得像偷偷抽烟被家长发现的孩子。 “姐。”栾翰向许依一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你昨晚给我发信息,我手机静音了没看到,我早上醒来才看到。”栾翰解释说。 “姐,要不我先回家。”朱陈静见过栾翰,也知道栾翰跟许依一的关系,听起来,昨天喝多的许依一是找过栾翰的,那她的存在略显得有些多余。 “太热了,你直接回家别在外面待着。”许依一没有挽留朱陈静,手里还提着零食。 “好。” “你怎么抽烟了。”许依一把袋子往地上一放,问:“你以前不抽烟的吧!” “烦的时候抽,就抽习惯了。” “对身体不好,别抽了,你找我有事吗?” “是你先找我的。” “我给你回过信息了,昨天晚上我喝多了,额……我跟别人玩游戏,玩输了,给你发的信息,你别当真。” “真的吗?你发给我的话只是玩游戏的赌注?”栾翰很意外,怎么都没有想到,许依一再一次联系她会是这个原因。 “对!赌注,我最后想跟你解释的,没来得及就睡着了,你别当真。” “我当真了,姐,我当真了。”栾翰试图想撒个娇,过去许依一是吃这一套的。 “小翰,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开这个玩笑。” “姐,你已经跟昊哥离婚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栾翰一边说话一边靠近许依一,许依一退半步,站在树荫外,躲开栾翰伸出的手。 “你的朋友圈我都有看,你跟你的女朋友过得挺好的,就好好处下去。” “朋友圈是专门发给你看的,我是想故意气你,想让你吃醋的。” “我看看。”许依一伸出手,要栾翰的手机。 栾翰想也没想,拿出手机,面部识别后递给许依一:“我随时都可以跟她分手的。” “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昨天发信息找的人,也不止你一个,我只把你当成弟弟。” 许依一拿着栾翰的手机,她的微信名字并没有备注,也没有置顶,这样挺好的。 许依一动手删掉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企图删除昨天晚上她对栾翰的所做所为。 删掉看不见,是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吧。 “可是我再也遇到不像你这样对我好的人。” “傻瓜,我对谁都这样,不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许依一笑笑。 “我知道还有宋宁,我知道的,但他有病,他随时都会死,我不会,我会一直……” 栾翰再提到宋宁的时候,许依一的语气更加冷漠了一些,打断了栾翰的话:“他不会死的,他已经做了手术,他的病已经好了,小翰,我把我们的聊天记录删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不行。”栾翰从许依一手里抢回手机,他们之间从一开始的聊天记录已经全部被清除。 他从来没有想过许依一要他的手机是为了删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对,许依一从来不是这样感情用事的人的,她想怎样就怎样,她从来不会因为他的哀求而软下心来。 “你凭什么删我的聊天记录。”栾翰委屈地问。 “我的也删。”许依一拿出自己的手机,被栾翰一把抢过去。 “你为什么对着我总是那么残忍呢?”栾翰咬着唇,把许依一的手机藏在身后,强忍着委屈:“我都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比任何人都爱你,没有人比我爱你爱得更久。” “你说这话,真的太幼稚了,跟我说过这种话的人多了。”许依一试图把话说得很冷漠很残忍,不带一丝感情。 “你跟宋宁在一起了是吗?”栾翰突然想到什么。 自从医院离开,宋宁对他找许依一的事情不冷不热,敷衍着他,原来是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在许依一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 只是宋宁病着,他在许依一那儿才成了宋宁的代替品。 代替品? 也不是不行。 “姐,我们偷偷在一起可以吗?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吵你,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再来找你。”宋宁迟早有一天会死的。栾翰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不可以。”许依一冷漠道。 “我可以等,我有时间等,等他死了,我……” 许依一打断栾翰的话:“他死了,我跟他一起死。” 栾翰说的话踩在了许依一雷点上。 宋宁是怎么活过来的,她比除了宋家爸妈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要深有体会。 是死,怎么死,这些话从栾翰的嘴里说出来,颇有诅咒的味道。 许依一说完,从栾翰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转身就走。 栾翰拉不住坚持要走的许依一,才知道自己说的话彻底惹怒许依一,追在许依一身后。 “姐,你别生气。” “我好话也说完了,这些话也说过很多遍,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再打扰你的生活,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许依一逐渐失去耐心,陆天奇的事情引发的宋宁的矛盾她还没解决,这会儿又冒出栾翰,就像针对她似的,过去做过的事情都冒出头来。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就那么简单。” “你们总是自己想你们要什么,有没有想过我要什么?有没有想过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你说,我能给你的。” “我想要你们都安静一点,不要再干扰我,我不想跟以前的生活有瓜葛,我想好好的生活,我想跟宋宁好好的相处下去,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看着我好呢?” “你只爱宋宁吗?” “对。” “那我呢?” 许依一停下脚,停在天桥的中间,太阳火辣辣地晒在两人的身上,刺着双眼,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对方。 “我就只是在寂寞的时候需要一个人陪,我腻了,我玩够了,我现在不需要你了。”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对我一点爱都没有吗?”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只是个孩子,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们随时要结束的,你怎么这么玩不起呢?” “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我对谁都一样,你别再逼我了。” “明明是你在逼我!你在逼死我!”栾翰冲着许依一大声喊,崩溃地看向许依一身后的栏杆。 “你别想着做什么事情来威胁我,别让我看不起你,你已经是成年人,只有你自己才能为自己负责。在未来的日子里你可能会遇到更多比我还要自私的人,别拿自己的生命来赌别人的心。” “姐……” “你再跟着我,我就删了你。” 许依一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在崩溃中压抑着自己的栾翰,他站在原地,泪流满面还强迫着自己要像一个成熟地大人一样。 成年人的世界要经历多少崩溃,才可以成熟起来,像许依一一样,铁石心肠不会受伤? 第190章 选妃 许依一不爱争吵,因为生气时说出来的话既真实,又伤人。 从来不愿意让那些没有感情的话语,像刀一样去捅那些就算不爱,也不想伤害的人。 对于栾翰,他再无理取闹,错的人,终究只有许依一一人。 是许依一一个人,亲手把一个单纯清澈的男大学生,折磨成了一个蹲在街边抽烟的emo男。 这并不是每个男孩长大必经的过程。 但有了这段过程,栾翰在未来的日子里再遇到现实又冷漠的人时,是不是就不会再轻易的去爱了呢? 到底,善用真心就能得到一个好结果吗? 这对许依一来说是否定的,她说宋宁死她也死也是否定的,她从来就不是那样感性的人。 为一个人而死?除了那份器官捐赠之外,她再也没有做过什么能感动自己事情。 傅美美约了许依一,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许依一赶到的时候,傅美美早就已经点好喝的,靠在椅子上刷着手机。 傅美美穿着白色小吊带一条短到大腿根的牛仔短裤,翘着二郎腿,做的好看又“累赘”的“爆闪战甲”,在手机上划拉着,好不安逸。 “哈喽。”许依一坐下。 “姐,来啦,都给你点好了。”傅美美许久没见许依一,倒也是兴奋。 “谢谢。”许依一一句谢谢,又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小静在家里,最近都挺好的,没有早孕反应,吃嘛嘛香。” “哎哟,我又不是要听工作汇报的,就是闲着无聊,想找人聊会坐坐,你办事,我放心。” “你要是无聊,随时找我都可以。”许依一咧嘴笑笑,客套道。 许依一跟傅美美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完全都搭不到一条线上,傅美美找许依一,除了朱陈静的事情,还能有别的事情? 许依一怎么也想不出来,除了养胎的事情,她们之间还有能有什么话题? 只要不是取消订单,谈什么都可以。 “姐,上次帮我老公操作的那个女孩,是你们医院的人吗?”傅美美多瞥了许依一几眼,假装不经意地问。 “她跟医院没有关系,现在跟着我干。”许依一心一惊,该不会是托管中心被端的事情传到她那儿去了? “她是你的人?” “算是吧。” “她靠谱吗?” “你说的靠谱指的是什么?”傅美美的话越问,许依一的心越被悬起来。 “意思就是,假如让她做什么事情,怎么做,她会不会被利益而背叛你?” “额……这……”许依一怎么回答,会还是不会? 给傅美美老公“炫活儿”的人是小琳,背叛过她的人也是小琳。 关于小琳的事情,许依一并没有接受江敏的意见,而是让她休息一段时间,等医院开工之后,再继续工作。 从那次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小琳时不时的会发信息过来问好,再打听一些关于医院什么时候可以开工的事情。 许依一手上几乎没有新的客户。 自从医院休息,许依一没有再接新的客户,手上的单在客户当地默默地进行着,由客户在当地医院按刘?的要求做检查,再把检查结果实时发给刘?,就可以定制方案。 在进方案前,安排客户到来医院做一次b超,确认身体情况后,进入周期,后在客户当地做卵泡监测,最后安排手术。 小琳手中的女孩子也一样,随着客户的周期,由小琳带着在离她们方便的医院做检查,最后安排手术时,再由许依一带入医院。 一切都在暗中操作。 可傅美美找小琳做什么? “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你说。” “我老公,一直在问我,那天酒店里的女孩到底是谁。” “什么意思?” “我感觉他的意思是想认识那个女孩。” “他想认识别的女孩,让你来找?”许依一大吃一惊,这确实让她很是意外。 “跟我念过好几次了,假借着跟我打听我那两个孩子的情况,问医院的事情,打听那个女孩的事情。” “你是想让我帮你介绍她跟你老公认识?” “认识倒不用,能不能借用她一下,我给她钱。” “借用?你疯了?”许依一倒吸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玩那么花? “是不是很意外,这在我们这个圈子很正常。”傅美美无奈地勾起红唇笑笑:“我老公连我闺蜜都想睡,只不过,我闺蜜根本看不上老男人。” “妹妹,不是我多管闲事,我先不说那女孩子愿意不愿意,我肯定是不愿意帮你的,如果你老公真的喜欢那女孩,那你怎么办?” “所以我才问你,她会不会为了利益背叛你?” “我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背叛我,但是这背叛你了啊,你让另一个女孩这样接近你老公,影响了你们夫妻的关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和小静那边不好操作啊。” “姐,我保证,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不影响我们的合同,我一定会按合同办事,约好的钱什么时候到位,一天都不会落。” “不行。”许依一摇头。 “姐,如果没有那个女孩,我老公也会找别的女孩,我也不知道别的女孩会是谁,但如果这个女孩是你的人,还更放心一些。” “这太荒唐了。”许依一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傅美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姐,我是认真的,我考虑好了才约你出来的。” “你老公家是有皇位继承吗?还得你这个正宫来给他纳妃子?” “没有皇位但是有财产啊,我只要带一个儿子回家,他就送我一套1000万的别墅,你现在手上握着我的2000万。” “妹妹,钱没拿到手里的时候,都是男人给你的大饼。” “姐,你是不是担心我这边出了问题,后续拿不到钱?这个单的钱真的不算什么,我也可以先把全款付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确实是担心钱的问题,但是,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就不怕万一你老公跟那个女孩断不了吗?” 这也是傅美美所担心的问题。 “担心,所以才拜托你。” “傻瓜,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但我能拿什么来保证她跟你老公的关系呢?那女孩是成年人,如果她有歪心思,我也控制不了她啊。” “她会听你的吗?” “她不会。”许依一笃定,当利益当前,谁又能保证谁的忠心? “姐,我考虑过后果的,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我能满足的要求,我都没问题,我现在要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 “这问题就没有别的解决方式吗?” “我找不到其它解决方式,与其让他找别人,还不如找个熟识的人。” “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理解。”许依一摇摇头。 这已经不是她能理解的利害关系,但这中间牵扯到她和朱陈静的利益。 过去也有发生过夫妻闹不合后,孕产妇和孩子不知去留的这些棘手问题。 这更是违背了社会伦理道德。 可摆在傅美美面前的问题是,就算没有小琳,也会有另一个女孩出现。 在接傅美美的单前,许依一也没有想到傅美美的夫妻关系会如履薄冰,会荒唐到需要另一个信任的女孩来维系她的夫妻关系。 许依一并没有强势回绝傅美美的要求,也没有答应把小琳交出去。 许依一并不信任小琳。 小琳可以私下把背着她接大单,也是被那大单的高收入蒙蔽了鉴别虚实的能力。 那么,她也有可能会被n婚男人给的好处所迷惑。 一个儿子一千万? 这一千万是许依一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她手里还攥着四十万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去花掉一些,要是她能有这一千万,花起来得多开朗呢? 许依一最首要的肯定是要保证朱陈静的利益,保证这双胎能顺利产下,收到他们合约过的酬劳; 她也得保证自己的利益。 钱只有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有安全感。 如果傅美美真的需要小琳,而小琳又愿意,那傅美美说的提前结清所有的款,也是可行的。 许依一并不信任小琳,这是事实,具体原因许依一没有知傅美美。 傅美美是在做一场赌局,一场她已经身陷其中并已经身经百战的局。 对于高曼来说,许依一的三观已经够稀碎了,却没想,傅美美的三观让更加稀碎。 那么,许依一确实无法用她的思想来理解傅美美所需要的是什么,她们仅是利益关系,她提供了她所需的东西,她又得到了她想要的报酬。 第191章 有前科的人 许依一也会做饭的,项瑜就是吃许依一做的饭长大的 。 从过年开始,许依一从临安回到南乡就住在娘家,又来到银城,这期间不是吃着外卖就是宋宁妈妈刘莉莉做饭,她在银城做的第一顿饭,是有些差强人意。 朱陈静尴尬不失礼貌,小口小口地的吃着看起来还行的大白菜:“姐,你怎么不让大姨跟我们一起回来?” “你不知道吧,阿姨以前是工程师来着,为了照顾宋宁,才辞职的,她现在回去上班了。” “噢,那宁哥也不来了?” “不来了,就我做的这饭,人家看不上。”许依一想起宋宁,丢下筷子,没胃口,没心情,很难吃。 “要不,明天开始我来做饭,我在婆家的时候也是我做饭。” “你做?那肯定不行的,万一磕了碰了,我可赔不起。” “做个饭能磕哪里去?”朱陈静想了想,说:“姐,我大姨跟我聊过,说你没把我送托管中心是怕我在人多的地方不安全,也是因为你花了钱给宁哥做手术,托管中心太贵,大姨现在不在,我做两个人的饭还是没问题的,等以后肚子大起来,做不了了,我们再想办法。”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因为我也什么都跟她说,我把她当亲大姨了。”朱陈静笑了笑:“跟着你也挺好的,也自由,我宁可自己做饭,也不想去托管中心。” “托管中心什么事情都不用干,还有人伺候你。” “我是劳碌命,这两个月可把我憋坏了,我会像怀自己的宝宝一样爱护自己的身体的,你放心。” 许依一听了朱陈静的话,有些害怕,赶紧打断她:“小静,你肚子里的不是你的宝宝,做这一行,你只是用这一年来换点钱,不要把胎儿当成你的宝宝,他们只是你帮忙保管的货物。” “嗯。”朱陈静略有所思。 有一种方便又便宜但是风险很大的单,是男客户直接人工授精到女孩的子宫里,孕育出来的胎儿与女孩是有血缘关系。 孕期长达九个月,在这九个月里的变数很大,不托管自己带回家照顾的话,那孩子和母体会是客户夫妻关系的定时炸弹,炸毁过有感情基础的家庭; 也有母体到后期不舍得与孩子分离而引起的纠纷; 这些,都是许依一忌讳的。 朱陈静的心态很危险,她肚子里的两个男胎跟她没有血缘关系,而在胎儿脱离母体后,母性本能会比孕期时强太多太多。 善用感情,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做完家务,许依一躺在沙发上,朱陈静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许依一面前,颇有王可念的味道。 许依一躺在沙发上,抖着腿,勾起嘴角笑笑,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呢!还是单身好。 朱陈静坐在单人沙发上,把平板的韩剧投上电视,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剧里正在演着《蓝色大海的传说》,男主躺在床上甜蜜地听着女人在阁楼里美人鱼的心声。 这“该死”的男主,又让许依一想起了宋宁。 又想起宋宁,不开心,宋宁根本就不相信她。 许依一转过身,面对着沙发靠背,把腿和手臂都支在了沙发靠背上,不看不看,不想不想!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发来信息:高曼今天晚上的飞机去沙特,这个点坐地铁去机场,你还来得及跟她碰一面。 什么鬼? 许依一从沙发上弹坐起来,看着宋宁发来的信息,高曼要去沙特?昨天喝酒的时候怎么没听她说呢? 许依一反手一个电话打给高曼,没有人接听。 躲着她是吧! 许依一:高曼,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许依一:你为了个男人,连孩子都不要了是吧! 许依一:我去机场找你,你要是敢跑,看我怎么弄死你。 许依一坐沙发上跳起,拿着手机就到门口穿鞋:“小静,我得出去一趟,你就别出门了,谁敲门也不开啊,记得啊!” “噢!”朱陈静头也没回,花痴地看着电视里的男主。 许依一想也没想,听着宋宁说的,一路逛奔上了地铁,乘坐地铁到达机场,一路小跑到机场国际航班安检口。 安检口人少,许依一一眼就看到了牵着两个孩子的宋宁,他的眼神正看着工作台上在托运行李的高曼。 好好好好!都瞒着她,如果宋宁不说,她都不知道高曼要走,要去六七千公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家。 高曼办好手续,转身回来的时候,看到许依一,还喘着气,穿着运动短裤和短t,刘海在小跑时已经飞起,随意得很。 高曼小跑到宋宁旁边,躲在宋宁身后小声说:“她肯定要骂我,你快生气啊!” “我也怕她会骂我。”宋宁小声嘀咕道。 “做错事情的是她,她不敢骂你,快点,不然她要是抢了我的护照我就走不了了。”高曼把手上的护照藏在身后,又想了想,不安全,还是藏在宋宁身上最安全。 高曼撩起宋宁的衬衫外套,把三本护照和机票卡在宋宁的电池腰包上。 “干嘛呀你。” 许依一走到两人面前,蹙起眉头,问宋宁:“你也去?” “我不去。”宋宁一楞,把护照从后腰取下来,展开:“三本,他们一家三口的,不是我的。” “宋宁,你怎么又站她那边了。”高曼瞪起双眼,想要抢回护照:“还我。” “给我!”许依一伸手要拿,被宋宁绕开,高高举起。 “别抢咯,会扯到我的线。”宋宁得意地指了指腰腹上的线。 “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知道沙特有多远吗?”许依一生气地问高曼。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没去过。” “你说,如果你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那我就去死。” “我打死你信不信。”许依一咬着牙,还没抬脚,高曼又灵活地窜到宋宁的身后。 “打死我,我也要去,娃哈哈跟范雨夫不一样。”高曼解释。 “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以为你要去的地方是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的吗?” “我是去工作,又不单纯是为了男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男人,值得吗?跑那么远值得吗?” “这话你自己问小宁,值不值得,放着南乡啃老的生活不过,来银城陪你,值不值得,别老是揪着我的事情骂我。”高曼瞥一眼宋宁:“我还帮你说话来的。” “票也买了,行李也托运了,你俩就好好说会儿话,以后也不能常见面了。”宋宁出声舅劝道。 “见个屁。”许依一翻个白眼:“你真的想清楚了,你这一走,有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扛的。” “我相信我能跟娃哈哈走在最后的,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信他?” “这是爱情,你不懂。” “爱屁情。”许依一又翻一个白眼:“银城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全部处理好了,银城的房子退了,东西带回南乡的老房子,就剩个车,留给你开。”高曼从包里掏出钥匙,从宋宁身走出来。 “偷偷摸摸的都瞒着我。” 眼看事已成定局,许依一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高曼是非走不可的。 许依一接过高曼手里的钥匙,高曼顺手搂住许依一,两人红了眼眶。 “希望你是对的。”许依一拍拍高曼的头发。 “希望你会懂的。” 高曼从许依一的怀里出来,从宋宁手上拿了护照:“我要走了。我把小宁给你送回来,你别再欺负他了,你再把他气走了,我那么远也管不了了。” “那你去了沙特,谁管你呢?”许依一没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呜~。”高曼又一头扎进许依一的怀里:“你哭毛啊!我又不是去死!” “滚滚滚,走吧你,人在这,心也不在这了,滚吧。” 许依一推开高曼,擦掉脸上的眼泪。 “小宁,我跟你说,许依一是有前科的,你那钱也别给她还了,不让她花点钱,她没记性。”高曼一边说,一边牵前孩子往安检处“逃走”,脸上还挂眼泪:“让她把赚的钱都给你,她那个败家女拿不住钱的。” “滚吧你!” 高曼“落慌而逃”的样子把许依一气笑了,看着一大两小进了安检,三人跟他们挥手告别。 这一别,不知下次何时才能相见。 留在机场外的两个人,宋宁和许依一,看着高曼消失在安检口。 宋宁气色甚好,并没有像许依一那样不修边幅的随意样儿,分开的两天看起来过得也还不错。 宋宁的冷漠,只不过是为了等着许依一主动解释,男人,烟头,套。 这三者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 假如没有任何事情,许依一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是有什么事情不可见人呢? 许依一越是隐瞒,宋宁越是想要知道真相。 如高曼所说的,许依一是有前科的,那她更不应该瞒着他,让他继续猜想。 许依一更是冷漠得不像做错事情的人,什么也不解释,自己开车回了银城,把宋宁架在了进退不得的台阶上,无处下脚。 高曼一杯一杯的灌醉许依一,把话套了出来,是因为陆天奇。 喝醉的许依一没有必要向高曼隐瞒实情,虽然“什么也没做”根本不像许依一的作风,但再反回来想想,许依一不在南乡的这半年,用惯的人不是高帅就是年轻有劲,她又怎么再回去啃下陆天奇呢? 许依一开着高曼的车,往家里驶去。 第192章 我会跟你一起死 让许依一坐地铁来机场,再让她把高曼的车开回城里,是宋宁一手计划的。 宋宁再次坐在许依一的副驾上,一扫上一次见面时的疲惫和阴霾,心情不错。 宋宁的好状态在许依一眼里看起来却糟心得很,看起来这小样儿在这两天过得还挺滋润,并没有因为她不在身边有什么不妥。 呸,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喝醉了没闹事吧。”宋宁首先打破沉默,问。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许依一还在心里叨叨着,对宋宁的话有些意外,闹事?栾翰的事情算不算闹事? “高曼说的。”宋宁也没隐瞒。 许依一撅着嘴,在后视镜上瞥一眼正看着自己的宋宁:“自己在家喝酒能闹什么事?” “高曼说套你的话,把你灌醉就可以了。” “就她那点小酒量,还想把我灌醉?切~”许依一不屑地笑笑。 “高曼说,只要你的杯子是满的,你就会一直喝,只要一直往你的酒杯里倒酒你就不会停,你怎么能不醉。” “我没醉。”许依一狠狠地咬牙,高曼居然把她的弱点报给了宋宁? “那……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的。”宋宁问。 “你又不能坐高铁,你到时怎么回去?”想要她认错?没门!她又没错,她什么都没做! 宋宁突然按着胸口吃力地喘起气来,松开了安全带。 “怎么了?”许依一把向右打方向盘,把车停在应急车道,打开双闪,解开安全带,撩开宋宁的衣服,线还在啊:“电池没电了?备用电池呢?” 许依一说着要转身到后排找电池,宋宁一把抓住许依一的手臂,冷静地轻轻含住许依一的唇,又松开,坏笑着看着许依一。 “吓我?”许依一意犹未尽,咬咬唇。 “换在以前,我早就被你气死了。”宋宁扶着许依一的后脑勺,摁在他的面前,继续吻,靠在她的耳边:“看来你还是要吃软的。” “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想要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就那么难?” “别拿这种事情吓我,这里是高速,大晚上的停在应急车道很危险。” 宋宁听话地松开许依一,系上安全带。 许依一系上安全带,启动车辆继续向前。 “我从临安回来跟一个男的好了,平时我住在帝景湾的时候他会来找我,他有老婆,但这半年我跟他已经没有联系,那天上午他看到我妈在外面忙着,那个点我儿子在上学,又正好看着我房间窗帘关着,知道我在家就来找我,他来了我就换衣服走了,他不愿意还我我家的钥匙我怕他会在家里等着我,我才没回家住。” “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奶奶刚走,我不想说这些事情让你更烦。” “你让我猜,我更烦。” “我没让你猜,我让你相信我,你不是不相信我么?现在又信了?” “高曼说,那男人矮短圆,按你现在胃口,肯定是啃不下那个男的。”宋宁拉起许依一的右手,在唇前亲了一下,得意笑笑。 “她怎么知道人家短?” “你说的,你跟高曼说他又矮又短,还不行。”宋宁咧着嘴坏笑:“暂且信你,那个男大学生呢?是怎么回事?” “什么男大学生?” “你一喝多,就会闹事,再给你一个机会。”宋宁转过头,看着许依一,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宋宁怎么什么都知道? 许依一心一惊,栾翰的事情只有朱陈静知道,这宋宁,该不会把朱陈静也收拢了? 高曼站在宋宁那边也就算了,朱陈静怎么也会站在宋宁那边?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就……喝多了……额,发了一些信息。” “我看看。” “删了。”许依一松一口气,还好她删得快。 许依一要删,也并不是为了怕被宋宁发现,她只是不想让她和栾翰之间还有记忆存在。 宋宁又蹙起眉头,沉思一会儿。 “栾翰有给我发过信息,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你怎么说?” “也没怎么说,就说你对他有多重要,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以前在一起做什么,回忆你们之前的事情,说他会等,之类的。” “我看看。” “删了。” 许依一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宋宁,万分内疚。 许依一猜,栾翰说的会等,等的不是许依一,而是等着宋宁以各种可能离开许依一。 而这种等,从正在气头的栾翰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善意。 “他还是个孩子,说话没有分寸。”许依一张开右手手指,扣紧宋宁的手心。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跟他在一起?” “不会,我会跟你一起死。”许依一脱口而出。 这句话并没有经过许依一的脑子,就只是一句脱口而出的应对,在宋宁听起来,释然了栾翰对他说过的那些不堪的话。 这句话,栾翰发给他的信息里也提到过。 许依一的过去不可否认,存在着比一般女孩更多的过去,除了那复杂的前夫,还有那段畸形的婚姻关系背后没有明确关系的人物,除了“矮短圆”和栾翰,还有几个? 前夫项凯昊。 项凯昊一直在水深火热之中,自从告诉项家两个老人离婚的事情,项奶奶也开始一蹶不振,看着妹妹越来越不顺眼,澡也不行了,奶也随便一冲,应付着过去。 日子越过越难过。 项奶奶病倒了。 带一个孩子是一件多费劲的事情呢? 没有一个整觉,耳边除了婴儿的啼哭声还是啼哭声。 项家两个老人根本就不明白,这女婴为何会越来越难带,为何动不动就哭,为何哭着睡哭着吃哭着哭。 许依一上一次购物时并没有买合身的短袖,在六月的南方,天气炎热,妹妹还穿着长袖。 捂的汗吐的奶,不常洗澡,妹妹娇嫩的皮肤根本受不了,长的疹子一浸到尿液和汗液就疼,一疼又了哭起来。 大半个月过去,她并没有长大多少,看起来却瘦了些。 项奶奶时常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白天睡觉,等宝贝儿子下班应酬回来的时候她再哄孩子,几乎彻夜无法安睡。 实在扛不住了,才松口要找月嫂保姆,住家也行,不然,她就要死了。 月嫂哪里有那么好找的? 项凯昊从来就没有操心过这种问题,找个月子中心还好,哪个大型哪个口碑好,在手机上一搜就可以找到了。 但月嫂就不好说了,住家里的人可不能随便找找,项凯昊对这些事情的经验和耐心值为零。 每找到一个中介,一言不合,又没有下文了。 带孩子的重任又交到了项爷爷的手上。 他哪是带孩子的料呢? 项奶奶好不容易睡着了。 项爷爷抱着孩子学着许依一的样子,在洗手池里盛满水,脱光妹妹的衣服,试好水温,想要给妹妹洗个澡。 上一次许依一来了之后,洗个澡,妹妹就安静了好一阵子,看来洗澡是有用的。 对项爷爷而言,许依一带娃的技能肯定要比项奶奶好的。 项奶奶也有帮妹妹洗过澡,在洗澡盆里,每次洗时也还是哭。 所以项爷爷按着许依一的方式选择了在洗手池里洗。 项爷爷把干净的毛巾铺在主卧的床上,抱起已经脱得光溜的妹妹,轻轻放进洗手池里。 可项爷爷忘了重要的一步,许依一是用毛巾包着妹妹下的洗手池。 光滑的洗手池里根本就放不住一个光溜的婴儿。 妹妹从爷爷的手中脱开,呲溜一下,后脑勺砸在洗手池边缘,整个身子滑进水里,水淹没了她的口鼻,在水里呛着水。 爷爷惊慌失措地在水池里打捞着妹妹,水里的婴儿又湿又滑,捞了好几下才捞起来,捞在怀里还在打滑。 爷爷吓得失声,把妹妹放到床上的毛巾上,静静地看着妹妹在床上呛咳,憋红的小脸张着嘴,咳出了鼻腔里的水。 呜呜呜呜~ 爷爷见妹妹哭出声来,这才放下心,松一口气,抱着妹妹坐在床上呜呜的小声哭起来。 第一次呛奶,第二次呛水,项爷爷的胆子总算在这一刻破得稀碎。 如果许依一在就好了! 项爷爷抱着妹妹,一边哭着一边给许依一打过去电话。 许依一接到电话时,车刚开进停车场里,抬眼一看,是项家爷爷,放慢了车速,瞥一眼宋宁,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依一,呜呜呜~”项爷爷只顾着哭,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出什么事了?” 许依一在这几声哭声里,想象了无数种可能,奶奶出什么事了?那女娃出什么事了?项凯昊出什么事了?到底是谁出什么事了? 没事,项家爷爷肯定不会找她的。 她还在临安时,那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找她,除了钱,所有的事情都找她,后来找的是聂莞尔。 现在没有聂莞尔,在银城,他们能找的人只有许依一。 那就肯定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 第193章 天生爱笑 果不其然。 “依一,你跟凯昊复婚好不好。”项爷爷支吾着说。 “离婚的事情项凯昊跟你们说了?”许依一有些意外。 “这女娃差点被淹死了,呜呜呜~” “你们搞什么。”许依一把车停在停车位里,静静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还有婴儿沙哑的哭声。 “你妈妈病了,带不了,项昊要上班,我又不会带,我学你的要给这女娃洗个澡,差点淹死了。” “你们带不了,就找月嫂找保姆带,别折腾了。” “找了,找不到,不知道为什么找了几天了都找不到。” “项凯昊根本就没有用心找。”许依一咬咬牙:“现在没事了吧,没事就行了。” “我怕这女娃子会死在我们家里。”项爷爷抽泣着说:“她就一直哭,一醒来就哭,喝奶也哭,一天就只知道哭。” “是不是生病了,你们带去医院看看啊。” “你妈妈生病了,躺床上起不来,依一,你不是在医院认识人吗?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我跟项凯昊离婚了,他的事情我不想管,你给他打电话吧。” “他去应酬了,还没回来,一回来都是喝醉了的,跟他说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依一,你回来好不好,凯昊和你妈妈对不起你的,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好不好。” 电话的那头婴儿的哭声上气不接下气,还伴着爷爷哄娃的“噢噢”声。 “宝宝是哪里不舒服,她哭肯定是因为哪里不舒服才会哭的,从月子中心回来的时候都好好的。” “她脸上长了东西,屁股上也长了。” “你们不给她洗澡吗?拍照发给我看看,我买药叫快递送过去给你们。”不洗澡?许依立马就想到了什么。 许依一没等项家爷爷说话,挂断电话。 “他们连个孩子都带不好。”许依一拿着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项凯昊的名字。 “两个年纪大的老人带孩子没那么容易。”宋宁说。 “我打个电话。”许依一找到项凯昊的电话,免提拨过去。 当着宋宁的面,给项家的人打的电话,许依一选择免提,算是开诚布公,宋宁对这一举动相对满意。 “喂老婆啊。”电话接通,还没等许依一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嘈杂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得到项凯昊的醉意。 “你爸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妈不舒服,你女儿也不舒服,赶紧回去看看。”许依一瞥一眼宋宁,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我可没应他,是他喝多了。 “我今天没那么早回,领导今天生日,在公司食堂里聚餐,结束了马上就回。” “你女儿不管了?” “管管管,我晚点就回去,回去给你带奶茶,mua。”项凯昊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着:“老婆打电话来查岗了,刚二胎生了个女儿,才两个月大,每天超过九点不回家就要查岗。” “感情好就很不错,家庭稳固,才能好好干事业,进领导班子有花花肠子可是不行的啊,张总和李总的两位太太每个月都会……” 许依一一边听着项凯昊在电话那头毕恭毕敬地嗯嗯着附和着领导的话,挂断了电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依一就再也没有在下班后追询过项凯昊的动向,下班他去哪里了,去哪里应酬,跟谁去,几点回,她从来都不关心。 她过去肯定也关心过的,只是当时得到的回应太凉心。 她会像所有老婆那样追问他:在哪里应酬跟谁应酬几点回的时候。 项凯昊只会不耐心地回应: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不要一直问,结束了就会回了…… 索性,就再也不管了。 “你们关系听起来,还不错啊,都mua上了。” “我靠,以前喝多了也不会这样的。”许依一尴尬解释,她也是多余给项凯昊打这个电话,电话对面的人确实是陌生的。 许依一打开项爷爷拍的照片,婴儿脸上和胸口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另一张照片上的两个屁蛋蛋通红一片。 被许依一猜中了。 项奶奶的尿性,她早在做月子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她总说孩子还小不能一直洗澡,这是身为南方人的许依一万万不能接受的。 “我丢,他们是怎么带孩子的?”许依一心疼极了。 就算是一个陌生的孩子被养成这副模样,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疼吧。 “去买药看看吗?”宋宁瞥一眼照片里的婴儿,有些吃惊。 那个婴儿他也是见过的,粉粉嫩嫩的,圆嘟嘟的脸上小小粉粉的唇很是可爱,现如今却成了小邋遢的模样。 “可以吗?”许依一转头看着宋宁问。 “带我去吗?” “你可以陪我去吗?” 宋宁笑笑,拂一下许依一的头发,默默系好安全带。 没有看到那孩子的照片还好,明明知道那孩子已经那个模样,许依一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撇去许依一和聂莞尔的关系不谈,任何一个婴儿向她求助,她又有能力帮助,她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 接电话的项凯昊,说话语气暧昧,显然许依一也没有预料到项凯昊会这样说话。 宋宁猜想着,这前夫哥,该不会是还想打着什么主意吧? 在这个正需要许依一的时候,那个渣男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许依一骗回家的吧。 那就不得不让前夫哥知道他的存在了。 车开在去往项家的路上,宋宁坐在副驾勾起嘴角,露出一丝邪恶地笑。 “你笑什么!”许依一瞥一眼宋宁。 “天生爱笑。”宋宁咧起嘴:“你爸妈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没跟家里解释一下么?” “解释什么?” “解释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只是接到通知才知道。”许依一瞥一眼宋宁,又补了一句:“离婚也是。” “等奶奶过完一周年,我们才能结婚。”宋宁自言自语道。 “你们?你跟谁结。” “嘶~”宋宁咧嘴宠溺一笑:“跟一个渣女结,要是不结,可能就被别人骗走了。” “呵,渣女你还要。” 许依一笑笑,主动伸出右手,在扶手箱上牵住宋宁的手。 她听得懂宋宁说的话。 一个正常的三十六岁的男人是渴望婚姻的吧,一个他爱的也爱他的老婆,一两个自己的孩子,在某一个城市里,各自有工作,开心地一起生活。 从某个角度来看,宋宁和高曼是有着相似之处的,他们都相信爱情可以得到一切也可以改变一切。 许依一只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爱情。 她跟宋宁在一起能维持多久?宋宁能容忍她多久?她还能爱宋宁多久? 她也只不过是她病中唯一一个留在她身边的人罢了,时间一过,他的生活步入正轨,他的生活里开始有新的人际关系,他也许也会像项凯昊和所有的男人一样,会面临诱惑。 谁也能保证谁,能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呢? 许依一开的是高曼的车,无法停进小区里,两人车停在小区门口,在门口的药店买了婴儿用的药膏,向项家走去。 宋宁是第二次到项家,还是一样,站在门外,等着许依一。 速战速决。 宋宁坚持要跟她到家门口,像上次一样,她在项家遇到了聂莞尔的哥哥聂雷霆; 这次他还是站在门外等他。 许依一摁响门铃,项家爷爷抱着婴儿跑来开门。 见到许依一就像见到救星一般,把怀里的妹妹丢到许依一的怀里,松了一口气。 第一眼再见到妹妹时,许依一还是震惊了一下。 这婴儿的状态比在照片里看得要差多了,半个月没见,居然还跟上次一样大小,更加消瘦。 脸蛋上脖子上胸口上,全是疹子,身上还有奶馊味,浓密的头发油乎乎的,用被子包起来捂了一头的汗。 “那么热的天还用被子包起来吗?”许依一把妹妹从被子里捞出来,放在沙发上,衣服歪歪扭扭地穿着,还是她上次买回来的稍有些厚实的长袖。 “从水里捞出来,我怕她感冒了,就把她包起来了。”项爷爷看着许依一,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丝笑容。 “你们没给她买夏天的衣服吗?”许依一把妹妹衣服脱光,又把歪歪扭扭的尿不湿脱掉,屁屁已经被尿渍浸出伤口,一碰又哭起来。 “没有买。” “我帮她洗个澡,再涂点药,屁屁不洗干净,都烂了,能不哭吗?一尿在伤口上,等于在伤口上撒盐,能不哭吗?”许依一念念叨叨地,抱着妹妹走进公共浴室里。 怪项家爷爷也没用,怪谁都没用,只能怪这孩子倒霉,生在了这样的家庭里。 许依一一手抱娃,一手拎起洗澡盆放在地上,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放着热水,又走到项凯昊的卧室里,找到她的小背心和毛巾一次性洗脸巾,回到浴室里。 水装了大半盆,架上纱网的洗澡床,试试水温,刚刚好,把妹妹放进水里。 因为被水呛过,许依一把妹妹放进水里时,惊恐地扬起两只小拳头,吓得停止了哭闹,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许依一用手把温水泼在妹妹的胸口上和肚子,渐渐地缓和了她的紧张小脚在水里抖动起来。 水珠溅在她的小脸上,她“嘟嘟嘟”地吐着唇,扑闪着唇哄着许依一笑起来。 第194章 表明身份 项凯昊被齐利送回来,因为家里有爱哭的婴儿,项凯昊让车送到小区门口,自己摇摇晃晃地从小区外走回家里。 在电梯里,项凯昊靠在电梯的玻璃上,双手搓了搓脸,努力地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那天酒后的崩溃,他把离婚的事情说了出来,让两个老人也陷入了焦虑和狂躁中,这些事情他本该一个人扛,只要他能找到合适的月嫂,这一关肯定能过去的。 可是每个中介公司得知要带的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婴儿,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么工资高得离谱,要么委婉拒绝,导致他迟迟找不到一个愿意住家的月嫂。 这个时候如果有许依一在,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还好许依一打来电话,他顺势就借着“许依一刚生二胎他要回家带孩子”这个完美老公的人设,提前从饭局里脱身出来。 隐约听到许依一说家里老人找他。 又找他,什么事情都找他,满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在找他,所有的事情都得靠他。 项凯昊从电梯里出来,深呼吸一口,准备回到那个压抑又让人狂躁的家。 一个高大帅气男人站在家门口,靠在墙上看着手机。 不认识,站他家门口做什么? 项凯昊走过来,宋宁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从墙边站出来,看着项凯昊。 “找人?”项凯昊满嘴酒气,指了指自个家。 宋宁和项凯昊是打过照面的,在聂莞尔死的那天晚上,在医院停尸房的楼前,两个擦肩而过。 宋宁认出项凯昊,但项凯昊并没有认出宋宁。 “我在等许依一。”宋宁礼貌笑着说。 总算正式见面了。 “依一来了?”项凯昊输入密码,拧开门:“怎么不进门呢?进来等吧。” “谢谢。”宋宁礼貌得一点也不客气,跟着项凯昊走进家门,顺手关门。 一股奶馊味! 宋宁一进门就闻到了跟上一次不一样的奶臭馊味,家里也不如上次整洁,餐桌上还有外卖的盒子,跟奶瓶摆在一起。 看来,项家这段时间过得还挺狼狈。 “家里有点乱,你随便坐,我进去看看。” 项凯昊刚说完,许依一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拿着干净的衣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迎面碰上项凯昊大吃一惊,再一看,项凯昊身后还有宋宁,大吃十惊。 “我丢!”许依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许依一愣在原地。 项凯昊走到许依一面前,松了一口气,略有些委屈,伸手撩了一下洗完澡情绪不错的妹妹的脸。 “跟领导报备被老婆催着回来带孩子,就批准提前回来了。” “洗完,涂点药,我马上就走。” “你有朋友来找你。”项凯昊转移话题:“我去换身衣服。” 项凯昊没等许依一说话,就绕开许依一,钻进主卧。 许依一抱着妹妹到沙发上,宋宁“识趣”得很,向项家爷爷打了招呼,坐在婴儿的另一侧,看着许依一打理婴儿的样子。 “你怎么进来了。”许依一小声问,给光溜的妹妹套上自己的小吊带,在肩带上系了一个结,总算穿着一件干净没有味道能遮体的衣服。 “前夫哥叫我进来的。”宋宁抬手,让妹妹在空中胡乱抓着他的手指。 许依一把药膏往妹妹身上抹,几乎全身关节,都有红色的小疹子,屁屁更是惨不忍睹,一碰到屁屁的伤口,又哇哇哭起来,死死的抓着宋宁的手。 “怎么又哭了。”项凯昊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依一停下手中的动作,这种语气这种句子激起了她记忆深处地不快,曾经,项凯昊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好像孩子的啼哭都怪她。 宋宁抬眼看着许依一停住动作,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是项凯昊的话惹她生气了吧?他可是啥也没说啥也没做啊。 宋宁伸手拨开许依一搭在肩上的头发,问:“怎么了?” “没事。”许依一熟练地给妹妹穿上尿不湿。 宋宁和许依一的小动作被项凯昊看在眼里,他换了一身短袖短裤,还洗了一把脸,看起来清醒了许多,他停在沙发前。 许依一并没有抬眼看他,眼前的情况有些尴尬,在有宋宁在的项凯昊家里,她要怎么解释宋宁的身份? 宋宁见许依一不敢抬眼,低头摆弄着又安静下来的的婴儿,抬眼看看项凯昊正在看着自己,自觉站起身来,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宋宁。” “你好,项凯昊。” “我知道,听依一提起过。”宋宁礼貌一笑,又露出脸上深深的酒窝。 “你是依一在银城的同事吗?”项凯昊明知故问。 “我不是同事。”宋宁礼貌一笑,低眼看看许依一。 “他是依一的律师朋友。”项爷爷总算想起来了,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不止一次过来他们家:“上次聂莞尔娘家人来的时候,是这位律师朋友把他们赶走的。” “噢?”项凯昊有些吃惊,许依一居然能有律师朋友? 出门在外,身份还是得靠自己给。 “也算是朋友吧。”宋宁故意说得有些为难,又有一些暧昧。 朋友还撩头发,项凯昊一听,更不相信,说:“没听依一提起过她还有律师朋友,不过谢谢你送依一回来。” 许依一抱起妹妹,把妹妹放到项凯昊的怀里:“好好的一个宝宝你们带成这个样子,你酒醒了好好看看,你女儿成什么样了,自己带不了,就找个月嫂。” “我在找着,没找到合适的。”项凯昊不想接孩子,又不得不接过手里的女儿,说:“我找了好几家中介都没有合适的。” “哦。”许依一冷漠应了一声,说:“每次换尿不湿的时候冲洗一下,女孩比男孩娇气,药也留下来了,那些衣服也穿不了了,你也不知道去买些新的,床上吐的奶都臭了也不会洗洗吗?” “妈病了。”项凯昊说。 活该!许依一心里想。 “我帮她挂个号,你明天送她去南方医院,我约个陪诊师带她看,哪儿不舒服什么症状发给我,我们先走了。”许依一说着,拿起桌面的车钥匙要走。 “依一,等一下。”项凯昊一手抱着妹妹,拦在许依一面前,转头看看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宋宁,这小白脸真碍眼:“妈真的带不了了,爸也不行,你回来吧,你不帮我,咱这女儿真的……” “你当我是保姆啊,免费保姆啊?”许依一不屑地绕开项凯昊。 “老婆,差不多就行了,别再生气了。”项凯昊空出一只手拉住许依一的手臂。 宋宁本就不打算出声,只是想在项凯昊面前刷个存在感,没想到项凯昊却开口叫了老婆,又燃起了那24小时永不停电的小马达,把许依一拉到身边:“这宝宝好歹在月子时我还抱过,帮带几天而已,等他们找到月嫂了再送回来。” “你有病啊~”许依一吃一惊,这宋宁这节骨眼上说的什么鬼话?带回家?带一个孩子多费劲他是不知道啊! “她闻过我的味道,跟我肯定合得来,前半夜你带,后半夜我带。”这话说得还不够明显?前半夜和后半夜,说得还不够明白? “你说什么鬼。”许依一咬着牙小声嘀咕:“嫌这还不够乱?” “你们……?”项凯昊问。 宋宁迎上项凯昊的眼神,微微笑着,没说话,等着许依一开口,她说他们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你以为带孩子好带啊。” “没带过,可以预习一下,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来带。” “嘶~”许依一倒吸一口凉气,一直凉到脚底,扣出了一座蜜雪冰城。 这宋宁是疯了吧,在项凯昊面前说胡说什么呢!她离婚要拿的财产还没拿到手呢! “你们的关系……?”项凯昊问。 “对对对对对对,我新男友。”许依一也懒得再挣扎:“你女儿我带走,带一天500块钱,看你要我带几天,欢迎你随时续费。” “你什么意思啊?”项凯昊还没从两人的关系中捋清楚,怎么又要把他女儿带走了? “帮你带你女儿啊,你尽快找到月嫂,我再帮你送回来,我看你们也不是真心想要这女儿的,留在你们这里也是吃苦,你对得起聂莞尔吗?”许依一说着,走到餐桌前收拾奶瓶奶粉。 “才离婚你怎么又有别的男人了?”项凯昊跟在许依一身后问。 “你没离婚你都跟别的女人有孩子了,我还不能有男人了?尿不湿呢?” “在屋里我去拿。”项爷爷主动得很。 “你先别管尿不湿。” “不管?那我们就走了,你女儿你自己带,出了事,你受得起吗?”许依一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项凯昊,冷笑。 “项哥,这几天我们会照顾好你女儿的,养好了再给你送回来,你放心吧,你要是想你女儿了,我们再带出来给你见一见。”宋宁笑着接过许依一手中装好奶瓶的袋子。 这男人茶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了。 许依一瞥一眼宋宁,这话是故意说给项凯昊听的啊~ “到底要不要我帮忙带,不要的话,就继续让你爸你妈折腾,可怜的是你女儿。” “这……”项爷爷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的不止尿不湿,还有婴儿提篮,小被子小枕头,像搬家的错觉感。 “凯昊,你妈真的带不了了。”项家爷爷小声说。 许依一瞥一眼一直紧闭的客卧门,那是项家奶奶的房间,他们已经来了半个多小时,动静那么大,屋里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除非死了。 呵。 第195章 小白脸 项凯昊无奈,只好让两人带走小女儿。 看着许依一和宋宁一人提着婴儿篮,一人提着装着婴儿用品的袋子从家里离开,项凯昊站在家门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离婚证办下来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这两人就住一块了? 再往回推想,聂莞尔死时,许依一就把这男人带到项家来过,那时的离婚证才办下来两天! 再往回推想,那小白脸说说他早在月子期间就见过了他的小女儿,什么时候?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聂莞乐死了之后? 项家奶奶一直躲在卧室门后,偷偷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许依一声音消失,她才悄摸地从房间里出来,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不少。 项家奶奶是故意等在卧室里不出来,那个爱哭的孙女她是一天都不想再带了,除了哭还是哭,跟从小听话的项瑜比,真是差远了。 “依一走了?”项家奶奶出来,倒了一杯水喝,看着桌上奶瓶已经消失不见,堵在胸口的气突然就顺了。 “走了。”项凯昊的思绪被拉回来,怏怏地说:“依一把妹妹接回去带几天,等找到月嫂再送回来。” “还送回来?” “她是我女儿,不送回来给他们养啊?”项凯昊的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好好的,让许依一回来带,什么事都没有。” “我跟她已经离婚了,要我说几遍?” “我都听到了,那个男的,许依一她早就出轨了是吧,她怎么还有脸让你净身出户的?” “我没有净身出户。” “你这跟净身出户有什么区别?你把钱给她,她用来养小白脸,聂莞尔说的没错,许依一藏得多深,你都不懂,你还以为她拿了钱好好带着孩子,其实养的小白脸。” “能不能别说了,孩子你不带就不带了,就别再嚼她的舌根,我跟她已经离婚了,她跟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是她自己的事情。” 项凯昊也是这样劝自己的,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同样的话,聂莞尔也不止一次在他的耳边叨叨过,许依一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别的男人,有几个男人,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之间认可过的,他可以有的,她也可以有,前提是,项瑜要带好。 前提,许依一做到了。 但许依一从来没有提过别的男人,这也是许依一第一次带着另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看起来,似乎,还很听他的话。 他说把孩子带走,她就真的带走了。 这个小白脸,怎么会不介意自己的女人带走前夫婚内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的? 项凯昊就更加确定了小白脸就是小白脸的身份,一个年轻又好看的男人还能顺着许依一带走别人的孩子,除了钱,难道还能因为爱吗? 许依一现在有钱。 当婴儿的啼哭声彻底地消失在这个家里时,项凯昊才后觉地发现,那个小白脸是踩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女人和孩子都带走了。 此时,“小白脸”正得意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熟睡的妹妹。 许依一和朱陈静在厨房里烧着热水洗着奶瓶。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大八卦啊。 朱陈静支起头顶的小天线,前一晚还听着许依一喝醉了骂着宋宁不相信她,这一天过去了,晚上宋宁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小婴儿。 这中年人的世界,真是丰富多彩。 “姐,这宝宝哪来的?” “我前夫的,。” “你前夫?你跟我宁哥去抢孩子?为什么要抢前夫的孩子?” “不是抢,是前夫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月嫂保姆,让我帮看几天。” “他老婆不管?” “宝宝的妈妈死了,是个女儿,爷爷奶奶也不喜欢,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 “城里的人也重男轻女噢。”这一点,算是说到了朱陈静的痛处,她也是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的,痛苦却无能为力。 “老封建了,没有女人哪里来的男人?自己都是女人,还重男轻女,呵。” “这女孩我们自己带?” “宋宁非得把这活揽过来。”许依一转头,看着客厅里得意的宋宁正拿着手机拍着熟睡的婴儿,无奈地叹一口气。 许依一也是动了恻隐之心的,她也想过与其让这婴儿在那样的家庭里受折磨,倒不如自己接过来。 可想到底,这婴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条狗一只猫也就罢了,这一条人命,岂是她一点恻隐就能担下来的。 宋宁怎么会主动要求把这孩子接回来呢? 莫名的,朱陈静对这个被重男轻女对待的女婴也产生了怜悯,接纳了她。 妹妹熟睡在许依一的床上。 二室,许依一的卧室里。 许依一洗完澡回到卧室里,宋宁正侧躺上,手指头塞在妹妹的手心里,宠溺地看着。 “你不是嫌她臭吗?”许依一问。 “闻惯了也还行。”宋宁抬眼看着穿着保守的家居睡衣,调侃:“这屋里有第三个人,这睡衣风格都变了。” “半夜要起来去冲奶的,光着出去啊?”许依一有些郁闷:“我儿子小时候吃的母乳,半夜起来衣服一撩就可以了,这喝奶粉的可麻烦了。” “我也想要喝奶。”宋宁坏笑地冲着许依一勾勾手指。 “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你要什么?”许依一上床,把妹妹移到一边,躺在宋宁和妹妹中间:“休想当着我的脸跟别的女人睡。” “放旁边不会掉下去吗?” “不会,还不会翻身,要不你睡你那边,我去帮你把床铺好。” “今天太晚,明天再弄,不折腾了,睡觉。” 宋宁关掉灯,只有手机的屏幕还亮着,留下一点点微光。 宋宁在黑暗中把许依一搂在怀里,靠在她的耳边:“项凯昊是不是想让你回去,想跟你复婚?他叫你老婆,我听到了。”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帮他带这个孩子。”许依一解释说。 “我也需要你,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这辈子都在我身边。” “吃醋了?所以你在他家里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对,你是我的。”宋宁咬着许依一的耳朵,声音越来越低沉。 许依一在宋宁的怀里转过身,绕开他腰腹上的线,紧紧地抱着宋宁。 在项凯昊家时,许依一习惯性的想要隐藏自己的私事,她并不希望在项家透露关于她的事情,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她也不想向项凯昊交待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唯一的联系仅剩下没有分割完的财产和无法分割的亲子关系。 但在宋宁眼里却不是这样的,他需要她承认的关系——在项凯昊面前,在所有人面前。 “宋宁,我爱你。” “我也爱你。” 怎样才能这样轻易把爱说出口呢?很简单,承认自己爱,就可以。 宋宁在黑暗中勾起嘴角,他要的爱,已经到手了。 一夜无梦。 许依一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和“女人”都不见了! 许依一从床上蹦起来,跑出卧室。 宋宁正抱着妹妹喂着奶,咧着嘴笑着,朱陈静双手叉腰,一副这个家没我不行的样子,满意地看着宋宁喂奶。 “姐,宁哥出师了,一教就会啊!”朱陈静笑着说:“我冲好了奶,宁哥一抱一喂,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啊!” “你宁哥高中的时候就当过爸爸了。”许依一一笑,朱陈静又当真了。 “真的?” “真的啊,你姐当时在我家只住了一晚。”宋宁笑笑,抢答附和道。 “一晚就怀上了?” “我当时多厉害啊。” “是啊,你宁哥当时多厉害啊,全校一半的女孩都喜欢他。”许依一也不甘下风,抢着回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管朱陈静是不是真的信。 “都睡了?半个学校的女生都睡了?” “你怎么说什么都信呢?”宋宁被气笑了:“我何德何能睡半个学校的女生!” “一个班总有了吧。”许依一哼哼地,在餐桌上拿了一块红薯吃。 “你现在是要跟我翻旧账是吧,那我们来算算这几年啊。”一个班,额,没数过,当时也差不多是有的。 “不翻。”许依一走到宋宁身边,奶瓶里的奶已经喝尽,妹妹在宋宁的怀里心情很是不错。 “昨天晚上一夜没醒啊,早上五点多就哼哼。” “我居然没听见。” “还是睡我身边有安全感吧,两个女人都能一觉到天亮。” “咦惹。”朱陈静咧着嘴偷笑,又磕又嫌弃地走开。 看来,这婴儿是可以睡整觉的,这就好办许多。 一晚过后,妹妹脸上和身上的疹子淡了一些,脸上还有新涂上去的药膏。 朱陈静在来银城之前,在家里伺候婆家老人之外,也照顾过婴儿,冲奶粉洗澡不在话下,只是被许依一严令不能抱婴儿。 怀孕的朱陈静本就是重点保护对象,无论在身体力行之上还是在玄学上,朱陈静都不适合怀抱一个婴儿。 况且是一个刚死了妈妈的婴儿。 对于甲方来说,这也是忌讳之事,毕竟,万一出现不测的后果,谁也不想承担。 第196章 蛄蛹者 项凌。 宋宁怕是疯了,绕开项家的人,私下给妹妹取了一个名字,随着项家姓,单名一个凌字,寓意高远和勇敢,象征她的志向和勇气。 三人走在母婴用品店里,宋宁推着车,许依一怀抱着项凌,朱陈静跟在旁边。 “凌凌?零零?你该不会是想用这孩子的名字来盖过你是0的事情吗?”许依一调侃道。 “o是什么意思?”朱陈静跟在许依一身边问。 “o是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啊?你还问!”说到这个,宋宁又娇羞起来。 “我一直觉得不对劲,一说你是o你怎么就这个反应?你该不会真的是,交过男朋友?” “男朋友?”朱陈静大吃一惊。 “买个婴儿车吧。”宋宁转移话题,推着购物车向婴儿车专区走去。 这可是勾起许依一的兴趣了。 项凯昊在支付宝里转来一万元,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过问他的小女儿在别人家过得怎么样,项家奶奶的病也再没有下文。 花着项凯昊的钱,买了项凌用的东西,三个大人照顾一个婴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 许依一收了傅美美的尾款,一共70万。 许依一决定把小琳约给傅美美时,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女孩她不信任,做任何事情想好自己能承受的后果…… 像家长教导孩子一样。 许依一又跟小琳说,该怎么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自己要懂得分寸,不要妄想在别人的男人身上得到太多东西,见好就收…… 像个老鸨,把女孩送出去,还假装得自己很高尚的样子。 后续关于傅美美和小琳的交易,许依一没有再过问。 小琳缺钱。 小琳因为医院的原因,断了经济来源,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来说,开销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夸张。 许依一刚入行时的收入,完全可以支持她一个人在银城吃喝玩乐,但如今时代不一样,女孩要玩的的开销超过许依一的想象。 傅美美开出的条件,小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一场,两万块,五星级酒店,穿着跟傅美美一模一样的黑丝女仆制服。 她的任务就是服从指令,配合傅美美和她的n婚老公。 结束后直接换衣服离开,离开。 2万元,由许依一转给小琳。 第一场交易结束。 许依一一整夜都处在不安的情绪里,这种交易碎了她本就不堪的三观,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宋宁坐在电脑桌前,扒下耳机,手还在键盘上跳动着,许依一不安的情绪严重影响了他的灵感,脑子和手分头行动。 “我做了一件事情,有些后悔。”许依一默默地说。 “什么事情?”宋宁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过椅子,面对着许依一。 项凌熟睡在床上,脸上的疹子已经康复,脸上又粉嫩粉嫩红扑扑的,可爱得很。 “我觉得这件事情我做错了。”许依一皱着眉头,有些后怕。 她刚把2万块钱转到小琳的卡里。 她找到银行卡信息,把手机交给项凯昊,项凯昊一看,转入金额70万? “凌凌她爸转给你的?”项凯昊一边问一边把手机还给许依一,低头看着床上熟睡的婴儿:“你们做什么交易了?还是财产分割给你的?” “不是,是小静的客户转给我的,手术那天男客户取不出来精子,我让小琳去帮他撸了一回,然后他就一直惦记着小琳,女客户来找我,说想让小琳再来一回,我当时是不愿意的,我担心后续会影响客户的夫妻关系,但是她又给我解释了一下她的原因,说愿意先付了小静这个单的全款,保证不影响我们的单,我就同意了。” “什么原因,会让她帮自己的老公找女人?”宋宁大吃一惊,这事情许依一从来没有跟他八卦过。 “她说,就算没有小琳,也会有别的女人,倒不如用一个熟识的女人,做的纯交易。” “她就真的把钱给你了?” “对,他们刚才交易完,我刚把小琳的报酬转给她。” “她的报酬,还要通过你来转?” “他们家庭背景不适合抛头露脸的。” “首先,以咱们现在的工作,本来就不是正道职业,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在银城待到小静的单结束,不要再接其它的单了;还有,你们这交易性质,是明码消费,是嫖娼卖淫,是法律禁止的,钱经过你的手,你脱不了关系的。” “我知道,所以刚才他们已经结束了,现在收了钱,才觉得很不妥,怎么办?” “这客户真有钱,就给他们介绍一个女孩子就给你转了70万?”宋宁的话锋一转,盘腿坐在床上,安抚道:“做了就做了,小琳那边没出事就好,以后这些事情,如果他们非做不可,又不好拒绝,就把事情丢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解决,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管多余的事情。” “好。” 不得不承认,许依一说出来的事情确实也刷新了宋宁的三观。 许依一和项凯昊之间的事情就已经够狗血了,可她身边的人更狗血。 这样的圈子,复杂程度以许依一的性格,只有被人利用的份儿。 让许依一不安的是,她突然有钱了。 快年近40的人,许依一的手里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她可以有房子和车子,那些东西无论怎么用都会摆在那里,但钱就不一样了,许依一这花钱大手大脚且没有计划性的人,手里拿着这一整年的生活费,更是坐立不安。 杞人忧天。 宋宁好不容易把许依一从那“老鸨”的情绪里拉出来,她还在他身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要了?”宋宁在黑暗中把手伸进许依一的衣服抚摸起来。 “我丢,你怎么还不睡。”许依一按住宋宁在她衣服里的手:“太晚了,别弄我。” “那你你蛄蛹啥呢,凌凌睡得都比你老实。” “你会存钱吗?” “我会花钱,我家的钱全是我一个人花光的。”宋宁说的也是大实话,治他的病,让一个清廉的高知分子家庭花光积蓄,存钱,也只是从宋宁有稳定的稿费收入才开始的。 “我说的是,我们现在有快90万,这钱放我这,我不安心,我会一直想要去花这个钱。” “你的钱,你想花就花呗。” “我花完了,到时小静的钱怎么办?生孩子做检查的钱怎么办?” “明天再说,今天晚上你花不完的,明天再说行不行?” “可是我睡不着啊。” “你是不够累吧,来,运动一下。”宋宁在黑暗中,把许依一推起来,掀开被单:“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来,果然是,小点动静。” “你才四十呐,我明明十八。”许依一哪有心情,烦着呢! “那就好好睡,明天再商量。” “我是这么想的,我把钱转给你,你每个月转给我一万,那一万我就随便花,生活开销你管,小静的工资你付……” 宋宁嗯嗯嗯地应着,睡着时,许依一还在叨叨着。 精神内耗。 许依一每天都跟着宋宁早睡,却没办法像宋宁那般早起,她把精气神都耗在睡前想象中应对第二天要发生的事情上,做无作为的设想。 好又好在,宋宁几乎可以独自一人照看孩子。 许依一退租二室,朱陈静跟着两人搬到了三室一厅,主卧许依一和宋宁继续住着,朱陈静住在宋爸宋妈原住的房间,那个空房还是留给项瑜。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许依一和宋宁并不打算在银城工作下去,等朱陈静生产结束,他们还是打算回到南乡,这又面临一个难题,项瑜怎么办? 许依一信誓旦旦地答应了项瑜会接他到银城上学,那孩子为了参加所谓的入学考试,已经做了不小的努力,眼看马上就到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又忍心让孩子的努力白费。 可许依一如果不在医院工作,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带孩子,她只会每个月伸手拿一万块钱。 许依一全部资金85万,还给江敏30万后,55万全部转给宋宁,除去15万将要付给朱陈静的工资外,40万就是这一整年直到朱陈静顺利产下孩子的开销,日常开销花费15万的话,再加上给宋宁付的手术费25万,这个单确实是如江敏所说的可以净赚50万的。 预收全款的事情许依一报备给江敏,顺便还清了剩下的30万。 从来没有客户这样操作过,70万,对一个有钱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大数,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先预付,许依一的这个决定多少有些草率。 好又好在,许依一的钱已到手,后期被动的只会是甲方。 第197章 青青草原的哀伤 医院开工比预想的要早一些,偷偷摸摸的开启了简单的小单,避开有关启用托管中心的风声,医院只做明面上正规的生殖科医疗项目,比如孕前检查调理,刘?也低调了许多。 许依一坐在江敏的办公室里,悠闲地等着江敏说话。 “小琳退出去了,你怎么也要退?”江敏的鼻子上挂着老花镜,不满地问。 “不想做这个了。” “不想做这行?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还是没听进去,你继续做下去完全可以自己赚钱的,别说现在银城房价太高买房的压力大,也不需要你买房,你住我那套房子里,没有租金压力,你赚的钱完全可以自由自在的逍遥快活。” “我知道。”许依一当然知道,在银城这个城市里,吃可以简单一些,行也可以靠地铁,只有房子租金才是开销的大头。 当初她是可以住进江敏的那套空房子里的,只是她那一身骨气又不同意。 “你知道个屁。”江敏咬着牙恨铁不成钢:“你给我转钱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就不应该转给我,宁可你留着花。” “为啥?” “我的卡全被你嫂子收走了。” “哟,哟,哟~”许依一这八卦的dna又燃起来,兴奋地问:“我嫂子怎么又管起你来了?” “我上个月盘了一个转手的咖啡厅,签了两年的合同,合约不能转租,被你嫂子发现了,把我挠了一顿。” “咖啡厅?你业务范围真广啊?盘就盘了,为啥要挠你啊?” “问题不在这,问题在于,你那30万你嫂子不知道的,我现在穷得跟狗一样,你那30万直接偷偷给我当私房钱多好。” “怪我喽。”许依一偷笑,多少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你嫂子现在盯我跟盯臭鸡蛋一样,我中午还得跟她一起吃饭。” “看看,夕阳红的爱情,真美好啊~看来我还是先走吧,省得嫂子误会我。” “走走走走,省得我还得跟她解释。”江敏挥挥手,自怜自哀道。 男人,都是欺善怕恶的种儿,如果老婆温柔善解人意,他就会得寸进尺,步步为营,逼得老婆无路可退; 可当女人强势起来,男人就会退缩,假装可怜兮兮地认错,舔狗般的抚平女人的情绪,生怕一次爆发就会把他们炸得永世不得超生。 江敏和项凯昊就是这种。 许依一刚起身要走,一个银色短发,小鹅蛋脸上有岁月的痕迹,化着淡妆,穿着过膝连身长裙的气质女人推门进来。 是江敏的老婆金夕。 金夕,大学生物系教授,已退休。 因职业的关系,金夕的气质满满,许依一从年轻时第一眼见她就颇有好感。 许依一许久没有再见过金夕,却一眼能认得出来。 “嫂子好。”许依一乖巧叫道。 “许依一?”金夕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江敏的办公室见到许依一。 “是我,嫂子,你还记得我。” “都没有什么变化,变成熟了。”金夕对许依一还算友好,走进办公室里,在许依一对面的沙发坐下:“你们在谈事情吗?” “没有没有,来跟江总打声招呼,之前家里有急用,跟江总借了些钱,现在刚凑够30万,今天来还钱的。” “那30万是你转进来的?”金夕更是意外,瞥一眼默不作声的江敏,又笑着对许依一说:“我说呢,会有什么款会走到你江哥的私人账户上,原来是你。” 噢,想必,这突然的查岗,是因为许依一刚转过去的30万? “嗯嗯,江哥说,亲兄妹都要明算账,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哈哈哈,依一,你说这个话就太客气了。”金夕对许依一的边界感还是很满意的:“听说你也在医院工作,我还不信。” “嗯,过完年回来,当时手头有点困难,回来求助江哥,现在钱的事情解决了,我男朋友的意思是想让我陪他回南乡。”许依一主动撇清跟江敏的关系。 “要走?在这里工作不开心?”金夕勾起嘴角,脸上露出不怀好意地笑:“这个医院里,你江哥的身边,就数你就靠谱,我以前是不爱管,但有些女人太嚣张,嘴上骂着我老不死的,还想上位,呵。” 上位? 许依一那八卦的dna又燃起来,偷偷瞥一眼江敏,江敏唯诺得像只发瘟的狗,蔫蔫地,对上许依一的眼神,尴尬道:“这些事情你跟许依一说做什么,我跟她干净得很。” “脏的是你!”金夕丝毫没给江敏留一点面子,怼道:“这医院里有几个是正经的人?”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江敏给许依一使个眼神:快走吧你! 许依一点点头:“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依一啊,你哥这医院开也开不久了,你留在这里确实是没有前途的,有没有想过做点生意什么的?” “做生意?嫂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男朋友说我这种人,老老实实的啃老,不去想赚钱的事情就已经是在赚钱了,做生意我不敢想。” “也不是什么大生意,咖啡店。”金夕说完,又是一副女主人般胜者为王的笑。 许依一又瞥一眼江敏,江敏默默以叹着气,无奈地点点头:行行行,你就听听她怎么说。 “我平时喝的奶茶比较多,本身就爱失眠,很少喝咖啡。”许依一尴尬解释。 但这不影响许依一天生的八卦感——咖啡店?江敏也提到了咖啡店,这说的是同一家咖啡店? “没事,你江哥,背着我,给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在外面盘了个咖啡店,一下手就签了两年的合同,也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觉得他们能处两年呢?”金夕冲着江敏翻了个白眼,又说:“她还以为合同到手,就算上位了,跑到我这来给我叫嚣。” 哇偶~许依一按捺着心中的求知欲,心里喊道“然后呢然后呢”。 “现在的年轻女孩子真的太嚣张了,当个小三当得那么理所当然的。”金夕说:“这店盘了也是盘了,退也退不了,装修钱也砸进去了,依一,你要不要试试?钱花到别的女人身上,还不如花在我眼皮底下。” “我?”许依一意外,尴尬笑道:“我到时给你干赔钱了,我赔不起。” “先别着急拒绝我,我也是有私心的,你在江敏身边很多个年头,他的那些猪朋狗友里不少的人都认识你,这事情算是彻底惹恼我了,我就让他们看看,我还没死呢,让那些现在就开始惦记我这半份财产的人看看,她们的吃相有多难看。” “噢?这……嫂子,我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许依一又何止不是做生意的料,她连钱都拿不好,更何况是赚钱呢!现在许依一所有的收入如果不是江敏的关照,她又怎么可能在这行业场上跟那些老油条斗呢? 许依一偷偷地瞄到江敏在冲着她使眼神:救救我救救我…… “要不,我回去跟我男朋友商量一下。” 许依一从江敏办公室里出来,小跑回家,这天大的八卦,她要第一时间分享给宋宁。 金夕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许依一光明正大的接手那个咖啡店,赚钱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的目标很简单,就只是为了做给江敏身边那些女人看看,她这个正宫还在,并且在操控着江敏的事业的。 女人疯起来,也是足够疯的,正宫像傅美美和金夕一样,为了维护自己的婚姻和地位,不惜一切代价,花重金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终究是有钱人的世界,许依一无法理解。 —— 项凯昊偶尔会发信息给许依一,问问小女儿的情况,许依一告诉他,她给小女儿取了一个名字,叫项凌,单名一个凌字,寓意高远和勇敢,象征她的志向和勇气。 许依一把宋宁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项凯昊,项凯昊也没说什么,应下声来。 许依一把项凌带走,算给他帮了一个天大的忙,他的生活才开始慢慢恢复正常,项家奶奶的病情也“奇迹”般地好转,一家三口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唯一的缺憾就是项瑜许久没有到银城来,许久没有联系项家两个老人。 项凌在许依一手上,项家奶奶也不敢惹恼许依一,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那爱哭的小女娃给送回来,拐弯抹角地跟项凯昊多次提起项瑜的事情。 项凯昊明白老人的意思,他也同样怕见许依一,怕提起一些事情,许依一一气之下又撒手不管了,他又得回到水深火热之中。 关于许依一身边有个男人的事情,项凯昊过了几天也从那“青青草原的哀伤”中缓过来,自己劝自己,他们感情基础浅,带个婴儿回去,指不定过几天就熬不过去了…… 又或许,许依一带着这“小拖油瓶”,有几个男人能接受呢?非亲非故,还是前夫家的孩子,许依一愿意帮前夫带孩子,肯定还有扯不清的关系…… 又或许,那个男人是不是冲着许依一的钱,她的工作,一单能赚五十万…… 项凯昊借口想见见女儿,周日,约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店里。 咖啡店的事情许依一已经跟宋宁报备过,也明知金夕和江敏的用意,是去是留,许依一和宋宁做决定。 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留在银城,许依一接下咖啡店,会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或许会比在医院工作更加忙碌,但好歹是一份正式体面的工作。 这样,就可以顺势按照跟项瑜保证过的那样,把他接到银城上学。 那么,项瑜的学校问题,就需要解决了。 正好,许依一需要跟项凯昊谈关于项瑜上学和他们离婚财产分割问题。 第198章 无痛当爸 许依一和宋宁推着婴儿车,带着项凌来到约好的咖啡店。 两大一小到咖啡店时,项凯昊还没有到。 “非得跟着来。”许依一一坐下就喃喃。 “你们聊你们的,我不说话。”宋宁咧着嘴坏笑,抬起大长腿踩在婴儿车的轮子上,已然一副爸爸的感觉。 “宋宁,这是别人家的女儿,你注意分寸。” 许依一的提醒并非多余。 天下的男人对女孩的偏心都是一样的,第一次见项凌的时候宋宁还嫌臭,从项家抱回来之后就爱不释手,企图想要无痛当爸。 别人有的,他也想有,并且十分迫切。 反正,项家,并不会善待这个孩子。 看起来,宋宁并没有把许依一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地来回伸着大长腿,假装婴儿车还行走中,让车里的项凌睡得更安稳一些。 宋宁对项凌的细心,是许依一没想的。 宋宁在项家要求把孩子接走,起初许依一以为宋宁只是为了不让她为难,看着项凌在项家受虐待又不能不动于衷,为了给了她一个台阶,主动提出把孩子接回家养几天,等他们找到合适的保姆再送回去。 结果,项家再也没有了下文。 许依一了解项凯昊,带孩子的事情没有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与其交给外人,倒不如交给熟人。 没想到,宋宁会乐在其中。 项凌睡着的时候他码字,许依一和朱陈静陪着的时候他码字,哭了闹了他就来哄,心疼得他巴不得把心掏出来给那孩子看看。 许依一叹一口气,看着项凯昊提着大包小包的婴儿礼盒走进来。 项凯昊一看,这小白脸怎么也在?面露不快。 项凯昊把婴儿礼盒递向许依一,被宋宁一把接过,“友好”地说:“谢谢。” 许依一气笑了,整个跟“项凯昊来看她跟宋宁的孩子”似的,那明明是项凯昊自己的女儿,却还显得生分了。 项凯昊尴尬一笑,俯下身子拨一拨婴儿车里熟睡中的日渐圆润的脸蛋,项凌瘪起嘴,不爽的扭了扭身子,握着拳头的小手在脸上搓了搓。 “嘶~”宋宁嫌弃地吸一口气,大手在项凌的肚子上轻轻拍拍,项凌又安静睡去。 许依一和宋宁同款嫌弃,冲着项凯昊翻了个白眼。 “看起来挺好的,胖了不少。”项凯昊看着宋宁熟练的手势,多少有些不爽:“我托同事帮我介绍了一个刚从他们家离职的保姆,说休息回老家放一段时间假,大概半个月这样回来,就可以把凌凌接回去了。” 凌凌?项凯昊居然真的认可了这个名字? 许依一瞥一眼宋宁,他正得意地看着她:我取的名字! “也好,认识的人更靠谱一些。”许依一点点头。 “嗯,是挺好。”项凯昊瞥一眼正盯着项凌的宋宁,谈话卡在项凌的去留后,就没有其它可以当着宋宁面提着的话题了。 “小瑜的学校,你联系好了吗?”许依一进入主题。 “要联系吗?” “?”就知道,许依一就知道,项凯昊嘴里说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从来没有主动地落实过,她居然以为他已经不用操心聂莞尔的事情,是可以有多余的时间来关心其它的事情了,比如项瑜和房产更名的事情。 “如果小瑜愿意想来这边上学,那肯定最好了。”项凯昊兴奋地说。 “还有一个学期就放假了,你还没有联系好学校?还能上吗?”许依一压抑着怒气问。 “应该是可以的,提前报名,等通知参加入学考试,就可以了。” “应该?”许依一冷笑一下,笑自己,怎么离婚了还相信他会把她要求的事情放在心上呢? “问题不大。”项凯昊说:“学校离咱们家很近,住起来也很方便。” “学校的事情,麻烦你用点心行不行,如果学校的事情你办不来,就提前说,我们就不留在银城,我们回南乡了。” “行行行,我去办,你等我通知。” “有空,回临安把房子过户一下,那房子的贷款我自己还。” “你现在手头上有钱,你可以把贷款还清,还是按我们协议上说好的,把房子放到小瑜名下。” “我没钱,我哪来的钱?” “你在医院,一单就五十万了,我这还有二十多万给你的,可能还差点,你再办个商业贷,把款补齐,就可以转到小瑜的名下。”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防着我。” “协议就是这样约定的,我是为了保证小瑜的利益,房子必须到小瑜名下,我补给你的钱,只用在还清贷款上。” “你还支配我用那些钱?” “你手上拿不住钱,把钱放在房子里是最保险的,房子在小瑜名下是最保险的。” 不得不承认,项凯昊还是了解许依一的习惯的,许依一的钱,确实早就已经不在她的手上。 宋宁听着,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我把钱全交还贷款了,我拿什么生活啊?你以为五十万吹吹牛皮就有了?我得干一年才能拿到手。”许依一这话说得有些心虚,那五十万,她确实是当了一次老鸨就拿到手了。 “你不止这一个单吧。” “我不打算在医院工作了。” “不在医院工作,你还能做什么?”项凯昊有些意外。 “你管我能做什么,你把小瑜的学校找好,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你没有工作,你在银城就守着那五十万的单?你想清楚了吗,在银城生活你得租房,你住在别人家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不憋屈吗?” 许依一听出了项凯昊的不怀好意,翻个白眼怼道:“有在你家憋屈吗?” “房子过户的事情,我们私下再商量,我的底线还是一样,房子必须在小瑜的名下。” “你的保姆还有半个月才到是吗?”许依一并不打算在房子归谁的问题上多做停留,转移话题。 “嗯。” “你要带回去给你妈带两天吗?” 宋宁抬起头看看许依一,眨巴眨巴眼睛:要把凌凌送回去?经过我同意了吗? “不用。”项凯昊说。 “那你先走吧,咖啡你也不爱喝,我也没给你点。”许依一生气地冷着脸。 学校学校没有联系到,房子房子谈不拢,项凯昊看起来也并不想关心项凌的事情,那他们之间,就没有见面谈的必要了。 “行。”项凯昊叹一口气,无奈点点头,起身离开。 有些事情,宋宁在场时,项凯昊不方便开口说,他现在只是一个前夫,一个分割完财产还没有结清的前夫而已。 他迟迟不提回临安办理过户手续,还有另一个原因,他需要许依一。 项凌需要一个妈妈,而他,需要一个老婆。 宋宁的婚姻长达十二年,这十二年间,许依一的名字在他的履历中一直存在。 在聂莞尔出现前,每年正式的公司聚餐,许依一都会在聚餐结束时到酒店接他,准时参加公司组织的亲子活动。 许依一回南乡后,项凯昊找的借口是许依一家中老人需要照顾,从此分隔两地。 这次能调到银城,多少与许依一有些关系。 公司因项目性质关系,多有需要离开家到外地工作2-5年的情况,所以集团的领导班子里有一条不成文的企业文化——家庭和睦,生活作风干净,才能保证领导层的稳定。 银城的公司有位空缺,公司领导体恤他,可以到银城工作,离老婆孩子更近一些。 眼看,公司的聚会又要开始,而他上一场酒局暴露了他二胎的情况。 响应国家政策开放二胎三胎,二胎对于项凯昊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原本就是家庭牢固的一种表现在,这件事情随时都可能会被摆在台面上。 他约出许依一,想要谈的事情并不是小瑜和房子,而是,他需要许依一陪他一起参加聚餐。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离婚,也就罢了,许依一不吵不闹,离婚的原因就可以有很多,也可以跟他无关。 可二胎的事情已经掩盖不了,只有许依一才能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他才能坐实领导班子的位置。 “他是一点都不关心这女儿。”宋宁撇撇嘴,突然心疼起他带了大半个月的项凌。 “何止呢,他连他儿子的事情都没有放在心上。”许依一瞥一眼脚边的婴儿礼盒,那是一个婴儿出月礼盒,而他的小女儿,已经两个多月了。 “学校的事情,他不办了吗?”宋宁看出许依一的情绪不好,拉住她的手:“我们自己想想办法。” “我们在银城,没钱没势,不好办。” 许依一陷入沉思。 她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金夕想利用她和江敏的身份接盘那个不知道要给谁的咖啡店,相对的许依一也可以利用金夕的关系在银城定居至少两年,这样项瑜的努力不会白废,朱陈静的单和照顾项瑜,两者皆得。 接下咖啡店,演给江敏身边的女人看,以江敏的人的身份站在金夕那边。 那些女人中间不免还包括了刘?。 万一,项瑜无法到银城上学,许依一又接手了咖啡店,大半年后朱陈静的单一结束,她还得在银城再待一年半?那项瑜不就真的成了留守少年了? 许依一又陷入了无止境的焦虑中…… 第199章 写小破文的 金夕约了许依一到新的咖啡店。 咖啡店座落在新城的住宅区,临街,三叉路口的拐角,一栋三层半的自建房,有些老旧,却很有风味,三面光,每一层的外墙除了大块的玻璃窗外,墙上都涂了暗青色的漆,门头已被拆除,新的店名已经做好,放在路边,几个工人正在做安装准备。 一楼灯光微暗,摆放着装修用剩的材料,几人约在咖啡店二楼,三面大落地玻璃,木色青蓝色相间的桌椅整齐摆放。 “整栋租,两年,五十万,你江哥可是下了血本了,十万的订金,转租和退租,订金不退,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下了套。”金夕冷嘲热讽地说道。 “整栋吗?”许依一小吃一惊,难怪金夕那么生气呢,为一个女人花那么多钱,早知道她借的钱就不还了! “光是这装修就花了六七十万,还有设备呢,我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所有的款都已经落定,没办法,只好继续做下去。” “嫂子,这……我从来没有做过生意,万一……” “依一,我真不差这点钱,自从你哥从南方医院出来自己做开始,身边的女人有多少你比我更清楚,狗都改不了吃屎,更何况男人。”金夕说完略有些尴尬 ,礼貌看向宋宁:“对号入座啊,别介意。” “明白。”宋宁当然也认同金夕的话。 “你要是能把这店做得漂亮,我们就继续做下去,做不完,租期一到,就撤,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我请了会计公司做税务工作,你只要能掌握正常运营,这店原址的咖啡店的员工直接回来上班,也不难。” 金夕介绍道:“这一栋三层半,一二楼营业,三楼是出租屋,现在已经收回来,听说之前的店长住,也都重新装修了,我上去看过一眼,弄得还不错,适合你们一家三口住。真没想到,你那么快就二胎了,孩子都生了,怎么不结婚?” “噢,这孩子,是我前夫的。” “前夫的?”金夕意外地看一眼宋宁,他正怀抱着日渐长大的项凌,前夫的孩子还抱得那么欢? “嗯,我自己有个儿子,下学期就六年级了。” “也在银城?” “没在,本来想在银城上个私立的,好像银城的学校没那么好进,一直没有入学的消息,所以这几天我们也在商量着,是留在银城还是回老家,我也很想有个正经的事情干,但是对我来说,我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想上小学私立?那不简单吗?离这里就两个路口,前几天新拆迁的实验中学的附属小学今年九月秋季新招生,私立有什么好的呀,上公立不是更好吗?” “上公立当然好啊,哪里说上就能上的嘛。”许依一尴尬一笑。 “这样好不好,我帮你解决小孩上学的问题,你帮我解决这里的问题,这样,你也不亏。”金夕没等许依一答应,问:“学习怎样?” “在我们班里前五,年级前五十吧。” “来到银城可就是凤尾了。”金夕说:“放心吧,我们做的是交易,交的是朋友,这件事情我能搞定,附小的校长,是我的学生,一个新校区的六年级插班生学位,简单。” 为了项瑜的学业,这个交易,必做。 许依一没有跟宋宁商量,立马应下这个交易,她真正的站在了金夕的那边。 简单聊完,金夕离开,许依一和宋宁抱着项凌到三楼和天台溜达地一圈,确实装修得不错,2百坪,隔出了三个卧室,一个茶室,三个房间分别在三面墙并都有配有卫生间,开放式厨房和客厅连在一块,视野十分开阔。 顶楼天台铺上整面的木地板,摆放着蔓制的桌椅和太阳伞,围墙的角下,还种着许依一叫不出名字的绿植。 许依一和宋宁天台上,放眼看着这银城新城区新盖起的大楼,在大楼中间,在他们的脚底下,埋在时代里的小巷子里、这老街里的满是生活气息和烟火气。 许依一转过头看着捧抱着项凌的宋宁,他似乎也很满意这里的环境。 这个交易,不得不做。 那么,她将彻底失去刘?和医院的资源。 其实,许依一早已经失去了刘?和江敏手上的资源。 在许依一和金夕第一次碰面之后,江敏就已经在医院里把许依一“踢”出局,不再接受许依一带来的任何一个客户,包括小琳。 江敏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纯是为了哄好刘?。 金夕近十多年几乎没有到过医院,医院的法人是刘?,两个女人是相互知道彼此的存在的,刘?只不过是三儿里的其中一个,最会赚钱的一个。 江敏的夫妻共同财产里,有一半的钱都是刘?和江敏一起拼下来的,所以金夕多年很少过问医院的事情。 虽然这次惹恼金夕的并不是刘?,但金夕频频出现在医院以示身份,还是让刘?多少有些不快。 正好,许依一提过要退出医院。 江敏把许依一踢出局,算是利用许依一做了一场“忍痛割爱”的苦肉计,哄好了刘?。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金夕随口提到过,“那医院是开不久了”是有何用意? —— 三室。 晚餐。 朱陈静每天在家除了散步买菜就是追剧做饭,倒也是安逸,这对从小就干活的朱陈静来说是小事一桩。 有金夕的打包票,项瑜上学的事情有了新的方向,许依一心情很是不错。 “小静,我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是一家咖啡店,我们打算搬到那边住。” “咖啡店?”朱陈静吃惊,转头疑惑地看着宋宁:“该不会是我的客户出什么事情了,他们不付钱了?你们没钱了?要去咖啡店打工了?” “不打算在医院干了。”许依一也有些疑惑,她只是换个工作而已,有必要这么意外吗? “我的客户真的出事了?”朱陈静顿时没了胃口。 “客户没出事,你放心,只是我不想做这一行了,放心,客户没事,你就安心养胎,就是委屈你跟着我搬个家。” “没出事就好。” 朱陈静多少也听其它的小姐妹聊过,关于她们的管理人是怎么收钱的,是怎么用钱来绑定她们,让她们安心养胎的。 她的工资支付次数少,但每次付款金额大,是因为当时谈钱的时候是她的老公郑阿强,他不愿意工资按月发在朱陈静的卡上,美名其曰每个月拿个一万块很快就会花开,倒不如一次性多拿些,他可以帮她存起来。 能把自己老婆推出来赚这些钱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帮老婆存钱呢? 假如客户真的出事了,许依一无法继续支付她工资,她身上还有别人家的孩子,那郑阿强一定会打死她的。 她也听说过,管理人卷款跑路的事情,如果客户出了问题,许依一没有钱,她待她再好,也不可能会自己贴钱让她顺利生下孩子的。 那她为什么不让她现在就去流产呢? 三人各有所思。 宋宁肯定是不乐意项凯昊把项凌接回去的。 可许依一丝毫没有咨询他的意见的意思,从见过项凯昊后,就没有提过关于项凌去留的问题。 夜晚,项凌已经熟睡。 项凌绝对是来拯救父母的,她可以睡前一杯奶,熟睡至凌晨,许依一和宋宁还没醒来时,就挥着手臂看着天花板,不吵不闹,等着宋宁起床,喂她喝奶。 只是,她的亲生父母不值得被拯救。 “凌凌还送回去吗?”宋宁问。 “不送回去吗?”许依一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宋宁一个问题就把她问住了:“你别跟我说你不想还回去了。” “你送把她送回去,她还是没爸疼没妈爱的。”宋宁看着项凌熟睡稚嫩的脸,谁能想在大半个月前,这女孩子还全身是疹,是他一手一手涂药养好的。 “宋宁,如果她只是陌生人的孩子,你喜欢,也就罢了,她是我前夫跟小三儿生的女儿。” “对我来说,他们也是陌生人。”宋宁没有抬眼对视,这话说得他也心虚,他也清楚,他的身份没有资格要求许依一光明正大的接纳这个孩子。 “你到底在想什么?”许依一坐在床上,盘腿,伸手抬起宋宁的下巴,问:“你不会是跟我说认真的吧?” “认真的。”宋宁认真地点点头,他的手指还塞在项凌的小拳头里:“如果项凯昊不愿意带凌凌,我们就一直带着呗,你上班,我平时在家带着,也不影响我的进度。” “他不愿意带,也不说明他不要这个孩子,对凌凌来说,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也许她长大了别人会告诉她,是我害死她妈妈的,你要养她,那我怎么办呀。” “你怎么办?”宋宁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想到了什么,坏笑起来:“你意思是,如果我可以抚养凌凌,你怕等她长大了,你的身份不好面对她?” “我当然不好面对她啊,聂莞尔的女儿的嘴多厉害,我都骂不过她。” “那意思是,你是想过以后我们是要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你已经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这不是疑问句。 “额……这……”许依一这才听懂了宋宁的意思,又抬起高傲的小下巴:“那你选,要她还是要我,我跟她的关系到最后肯定是势不两立的。” “对,小瑜可能比较难接受,他现在大了,懂得这些事情,但怎么着,这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觉得他会不会接受凌凌。”宋宁自顾自地说话,没有回应许依一的问题。 “你个写小破文的,你现在是不是灵感到了瓶颈,想要找刺激。”许依一看着宋宁这正经又不正经的样子,抬起长腿从项凌身上绕过,“踹”在宋宁的胸口上。 宋宁一把抓住许依一的脚踝,起身跨过项凌,把许依一翻倒在枕头上,跪坐在许依一身下,抱着许依一的腿。 “姐姐,要哪种刺激。”宋宁夹起声音问。 “我丢,都快四十的人了你别跟我玩这套。”许依一想收回腿,被宋宁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 “我一个写小破文的,总得把那些刺激都演一遍,不然读者们都不信。” “不信什么?” “他们不信,我也可以很厉害。” “嘶~~你厉害你厉害,你小情人还在旁边呢,轻点~” “这才刺激啊姐姐。” “我丢,你这小动静~” 第200章 “跳跳”床 咖啡店的门头已经安装好,挂上了红布,隐约可见两个字—荷年。 好一个不知其中就无法理解的名字。 许依一看着招牌摇摇头,这个名字,她是虽然可以理解,但又无法理解,这名字看起来就不挣钱。 今夕是何年?金夕是荷年? 读书人的世界,许依一不懂。 金夕和江敏一同出现在咖啡店里,装修已经结束,设备正在入场, 许依一和宋宁,金夕和江敏,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桌上放着合同。 店里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美式前刺,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穿着合体的休闲长裤和polo衫,正在指挥着工作搬运设备,安排设备位置。 “这是租房合同,和工作合同,你之前还给我的30万元,算是入股,你来做法人,这几天抓紧时间去办营业执照。”江敏把合同推到许依一的面前:“那个男的叫李明明,是这个店以前的店长,以后他挂名是副店长,记住,你是店长,也是半个老板,每个月的工资是一万三,如果赚钱,才有钱分。” “噢。”许依一点点头,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签这就行吗?” “你不看一眼合同?”金夕问。 “额,看一眼。”许依一把合同翻到第一页,噢头痛,好多字,头好痛。 “我看看。”宋宁的大长腿还踩在婴儿车的轮子上,伸手拍拍许依一的脑袋,把合同拿在手上,快速地扫过。 合同就只是普通的工作合同,跟他在网上查的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工作期限和工作内容和职责、薪资,和一些官方的法律定项。 工作时间为期两年,工作职位店长,负责店内正常运营,薪资元\/月…… 宋宁又从头扫了一遍,并没有特别之处,把合同放到许依一面前,抬眼看了看金夕,金夕正看着他,笑得很微妙。 “签好了。”许依一签完,把合同推到江敏面前。 金夕把合同放到自己面前,把租房合同递给许依一:“以后店里的事情直接跟我说,不用经过你哥。” “明白。”许依一点点头。 “你上次说,你们想搬到楼上住,那也是挺方便的,大件的家具已经在家具公司订好,我们上去看看,看看缺点什么。”金夕起身。 许依一给江敏使个眼色,屁癫癫地跟了上去。 四个人的局,留下了两个第一次碰面的男人,江敏和宋宁。 两人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却是第一次见面,颇有些尴尬。 “依一不适合做生意。”江敏开口打破尴尬:“我把以前的店长请回来,你看着她把门店的账管好就可以了,这地方赚不赚钱无所谓。” “好的。”宋宁点头,看来这个老男人,对许依一确实别有用心。 “老廖是我师弟,他跟我提过你,你在临安的时候,他是你的主治医生。”江敏说。 “依一跟我提过,说你们认识。”宋宁礼貌回答。 “我们也算是拐着弯有点渊源的,你能帮她看合同,说明你还是有点警惕性的,法人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店开业之后,要当心一些,有什么事情,你们随时可以找我。” “为什么这么说?” “我老婆自己有表妹表弟侄子,这店完全可以给她的亲戚做,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交给外人做,依一跟我走得近,我怕她是不是设计想要害你们。” “依一跟你有过什么吗?” “当然没有。”江敏对宋宁的话有些意外,这小白脸贴脸开大? “既然没有,我们行得正坐得端的,嫂子害她做什么,放心吧,我会陪着她的。”宋宁看着江敏受惊的样子,笑了一笑。 “多一点心眼也是好的,做生意跟在医院不一样,我看不住她了。” “您放心吧,我是她老公,我会看着她的。” “?”江敏瞪着眼睛,瞥一眼宋宁,老公?这才在一起多久,就叫起老公老婆了? 江敏的心里哼哼着:“到时开业,我老婆会把老廖请回来,你小心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 “好的。” 提到廖医生会回来,宋宁脸上的笑转移到江敏的脸上,江敏得意地咧着他的大厚唇,站起身:“我去楼上看看。” 宋宁坐在原位,脸上失去了刚才的得意。 宋宁和廖医生相识十几年,他们有过过于亲密的关系,这件事情是宋宁跟谁都没有提过的,江敏会这样提醒他,是不是说明,他已经知道他们过去的那段关系。 他为何对“oo”有着“过激”反应的原因,也许藏不住了。 江敏上了三楼。 装修公司是他找的,但房子的装修风格却是另一个女人设计的,江敏第一次看到装修成品,甚是满意。 金夕看到江敏上楼时,翻个大白眼。 “依一,你看看到时还缺点什么,就当嫂子给你送个礼物。” “谢谢嫂子,到时我们去看看家具床什么的,慢慢添就行。” “家具不行,你哥都买好了,明天让他家具公司送过来,再看看缺了什么。”金夕说话时,又瞥一眼江敏,江敏心虚,继续向楼上天台走去,避开这两个女人。 “家具也买了?”许依一嘴里嘀咕。 “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哥想跟别的女人在这里安家了,呵。” “那是我哥的不对!” 许依一的dna燃起:看来,江敏是下足了血本的,那个不知何方神圣的女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却让许依一捡了一个漏。 至于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经历了几十年的金夕也同样下血本,要争个胜负,许依一一直不敢跟江敏八卦出个所以然来。 “你儿子的学校我已经跟校长说好了,学籍材料我也发给他了,招生系统一打开,会有通知报名时间,你到时拿着这里的租房合同和营业执照,就可以去报名,入学后直升初中。” “谢谢嫂子。” 这才是许依一答应当法人的最大诱惑。 许依一当然知道法人的责任有多大,刘?当医院法人的时候,她就知道,刘?只不过是江敏用来扛责任的一个小手段罢了; 今天也一样,金夕会主动帮许依一拿到学位,想必也是为了她心甘情愿的做这个法人。 许依一想不明白的是,她做这个法人,又有什么意义,一个咖啡店而已,再怎么出事,最多也是用了过期的原材料拉个肚子而已,金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无所谓了,相互利用而已。 家具果真在第二天全部送到荷年三楼,许依一都可以想像到,那个让江敏下血本的女人,是一个多精致的女人,一张双人沙发块,一个落地灯5999元,一张进口电动床垫…… 许依一站在按着装修公司提供的设计图,把所有家具归位时,突然有些后怕,好像明白了金夕为什么会那么生气,那个女人,可真够会享福的! 哪个女人能接受老公的三儿过得比自己更好的??? 许依一坐在岛台前,翻着家具公司配来的随货账单,整整五十万,金夕问她们这个房子还缺什么?还能缺什么呢?就只缺他们搬进去了。 宋宁抱着项凌上楼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家具公司的工作人员。 “你怎么又抱她了。”许依一说:“她现在手腿都有劲,一不小心把你的线给蹭掉了。” “不然放哪儿?” “让李明明看一会儿啊!” “万一被偷了呢!” “什么年代了,现在还有人偷孩子?”许依一翻个白眼,这宋宁是巴不得除了码字,睡觉都抱着项凌。 “许女士,所有的智能家具的说明书都在这里,我给你们讲解一下怎么使用。”工作人员递给许依一一叠说明书,许依一又把说明书递给宋宁,顺手接过宋宁手中的项凌。 这说明书,她可看不下去。 “这是遥控器,也有声控功能,可以选择零重力模式,是模拟的太空失重状态可以让身体的肩部和腿部平齐,可以放松全身,还有高频的按摩模式,帮助舒缓疲劳,床头也可以抬高。” 说着,床头缓缓抬高,许依一皱皱眉头:“这个功能好多余,不就跟住医院一样了。” “也有跳跳模式。” 说完,床中央的床垫突然有节奏的蹦起,许依一老脸一红:“行行行,这个以后再研究。” “可以的,外面还有一个不能让小朋友接触的,就是这个厨余处理机……”工作人员尴尬一笑,向门外走去。 “嗯,不错。”宋宁咧起嘴,坏笑着把许依一搂在胳膊下,靠在许依一耳边:“今天晚上就搬过来吧。” “搬你个头,像病床一样,有那么期待吗?” “我期待的是另一种功能。” “你也不怕把你的线给震掉了。” “加固一下……” 第201章 开业 许依一找了一个货拉拉,把三大一小的行李拉到荷年,几人的行李少得可怜,一人一个行李箱,完全没有定居的感觉,三楼空荡荡的,像住在样板间一样。 搬到荷年,朱陈静才知道,原来许依一所谓的咖啡店的工作,是开了一家咖啡店? 关于“客户有变动”、“许依一没钱了”、“许依一要跑路”的猜想困扰了她几天,总算放下心来。 孕三个月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凸起,自建房里没有电梯,这对后期的朱陈静来说有是有隐患的。 好又好在,他们同吃同住,工作就在楼下,许依一几乎会二十四小时都会在荷年,上班下班睡觉,一点一线,楼上楼下。 许依一花了两天时间,在李明明的帮助下,把营业执照办好,一周后拿证,就可以对外营业。 剩下的时间,店里的一切已经就绪,11个人,早晚两个班,每个班四个人,其中一个人轮中班,在中午和下午忙时或者周末顶班,李明明和许依一。 正式开业前,咖啡店进入试营业,员工上班,培训,调整设备,磨合员工之间的工作习惯,许依一和李明明试喝员工的手艺,各种咖啡饮品。 许依一已经失眠好几天了,都是那咖啡作祟。 三楼主卧的那张智能床一直没用,宋宁和许依一心心念。 第一天入住时,两人好奇,打开开关一试,差点没把项凌弹飞起来,吓得项凌半夜醒来好几次,嘴里还哼唧哽咽着,把宋宁心疼了一晚上。 好奇心一直没得到满足,宋宁买了一张婴儿床,拼在智能床旁边,这下,总算有了两人世界。 许依一洗完澡,因为咖啡的原因,还处于兴奋中。 宋宁坐在床中间,摆好勾引人的姿势,撩起大裤衩:“姐姐,今天晚上约吗?” “决战到天亮吗?”许依一眼里放出光,总算摆脱了那没有血缘的小情人了。 许依一早就说了让项凌自己一个人睡,买张婴儿床往旁边一放,也不怕压着,也不怕她会蹭到宋宁的线。 宋宁非不可,非要一起睡,左拥右抱,生怕冷落了项凌。 好又好在宋宁是会雨露均沾的,从来没有因为疼爱项凌而冷落许依一。 大战一场。 结束后,宋宁搂着没有一丝睡意的许依一。 “明天你就别喝那些咖啡了,让李明明试喝就行,你别一盯着年轻的男人就跟喝酒一样,他给你满一杯你就喝一杯。” “万一店开了,客人问我,什么咖啡什么味,我咋说呢?” “谁没事问你呀,这样的店来坐坐的人都不是来品咖啡的,就是找个地方坐会儿,聊聊天发发呆。” “那我不得专业一点?” “真不用,你看你喝奶茶,你会问老板这是什么奶吗?咱们只要保证每个产品的出品质量,服务质量,还有环境,就可以了。” “你怎么说得自己懂似的。” “上网查的。快睡觉,我累了。” “你累了?你都没动,你累了?” “你别激我。”宋宁抬起一只手掐住许依一的下巴,在许依一的脸边吐着气:“我累的是精气,你不懂。” “我要是男的就好了,我也想试试弄你。” “滚呐~睡觉。” 许依一的话让本已经困意来袭的宋宁又清醒了一些。 在黑暗中,宋宁又缓缓地睁开眼睛,轻轻地吻在许依一的头发上。 年少时误入岐情,他跟廖医生那短暂的关系他们从来没有跟谁提过,就连宋爸宋妈也从来没有察觉过。 宋宁在心底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否是真心喜欢男人的,他甚至觉得是廖医生在一步一步的引导他,想让他成为光明正大的医患关系后一个听话的小孩。 不可否认的是,年少的宋宁在经历着病痛时,是迫切需要这些爱的,才会忽略了性别。 廖医生当时二十多,在感情上比“阅人无数”的宋宁成熟得多,宋宁长时间住在医院和廖医生长时间相处,在宋爸宋妈出去工作赚钱时,是廖医生陪在宋宁的身边。 陪伴对于宋宁来说很重要,所以许依一在南方医院陪伴在侧时,才会依赖上许依一。 宋宁和廖医生的关系并没有维持太久,在他身体好的那段时间里,宋宁会偷溜到廖医生的休息室里“小歇”一会儿,平时又以哥弟相处。 半年后,廖医生结婚,宋宁受到刺激再次住进医院,在医院病床上足足休养了两个月。 后来宋宁才知道,那时的他成了廖医生和另一个科室的护士之间的三儿。 这件事情是要在许依一知道前告诉她,还是等她察觉到什么了再坦白呢? 谁都有过去,他也没有在乎过许依一的过去,许依一应该也不会在乎十几年前的事情吧。 —— 失眠了几天的许依一实在扛不住了,试喝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李明明,李明明也识趣,看出了许依一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主动担起出“验品”的活。 李明明是江敏找来的人,收到的指示是协助许依一,不要让店里出问题。 金夕起初是不同意的,李明明是江敏找来的,是前店长,也许也会是那个女人的朋友,当看到许依一连合同也不看,才知道,撇去店里人际关系不谈,这许依一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她不是做生意的料。 好又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宋宁,看起来比她靠谱多了。 只要许依一是站在她那边,就算李明明是江敏和那个女人找来的,也无所谓。 要真正运作一家店,没有许依一想象中那么简单。 许依一跟在李明明身后,认识设备,熟悉收银流程,了解店内运营模式,各种原材料半成品……几天下来把失眠的许依一折磨废了。 开业前一天,许依一在一二楼忙到半夜,回到三楼时,项凌已经睡着,宋宁坐在岛台旁边码着字。 许依一精疲力尽上楼,宋宁合上电脑,迎上许依一,把许依一抱在怀里。 “好累啊~”许依一推开宋宁:“我一身汗,臭死了。” “不臭,香的。”宋宁说:“明天开业,还要早起,洗完就睡。” “不玩一把?”许依一一边走进房间随口调侃道。 “怕累着你。”宋宁抱起电脑跟进房间里。 “有床,不怕累,你怕了?” “我怕你明天起不来,耽误开业。”宋宁笑笑,探一眼婴儿床里熟睡的项凌。 许依一叹一声气,洗澡。 这个荷年也许是许依一三十八年来,除了带项瑜之外,做得最用心的一件事情。 好在有宋宁在,自从搬进荷年,无论许依一在楼下忙到几点,回到三楼时宋宁总是会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她和朱陈静不在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自主带好项凌。 洗完澡,许依一又钻进宋宁的怀里,沉沉睡去。 忙碌起来的许依一早起晚归,无论再晚,等到太阳再升起来时,她从宋宁的身边醒来,却神采奕奕。 这种充实感是从来没有过的。 开业。 金夕和江敏邀请了他们的好朋友到场,人不多,就是一个简单的开业仪式,门口摆着几排花篮,署名里没有一个是许依一认识的。 金夕和江敏带着许依一一一认识他们的朋友,笼统地介绍就是许依一是跟在江敏身边最久的得力助手,能力强,办事靠谱,想转业,合伙开了咖啡店…… 许依一是谁,这些朋友们多少都清楚一些,他们身边的女人,无一不是他们男人私下谈论的话题,金夕说什么,他们也笑脸应和着。 有两个人许依一还记得,是江敏带她出去吃饭时私下见过,而他们身边的女人,并不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两个女人。 许依一见男人们礼貌寒暄,她也假装第一次见面,热情又礼貌地附和着金夕,站在金夕身边,随着她的话应答,很是乖巧。 把许依一吹得天花乱坠,许依一陪着笑脸,差点就信了金夕的话。 她又清楚得很,金夕越是把她捧得高,越是想证明她正宫的地位,势与江敏的朋友圈后的那些女人划清对立面。 廖医生也来了。 还是像上次一样,鼻梁上挂着金色半框眼镜,饱满的额头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与许依一见面时,还是那样意味深长的笑。 “廖医生,好久不见。”许依一伸出手,与廖医生相握。 “这回可认出我来了。” “第一回见,你戴着口罩,第二回见你时我就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廖医生。” “没事,理解的,戴着口罩谁也认不出来。”廖医生笑着说。 “江哥和嫂子在忙着,你喝什么?额,我喜欢喝我们这的摩卡,试试看?” “可以啊。”廖医生环视一楼,问“小宁没来吗?” “我们住楼上,三楼,今天人多,我没让他下来,怕人多了碰到他的线。” “其实也不用那么紧张,现在应该习惯了,在人多的时候他自己注意一下,人多的地方也没问题。” “有廖医生在,去哪里都没问题,他在三楼,三楼还有一个妹妹,要不你上去找他,等摩卡好了,我带上去给你。” “那麻烦你了,你先忙吧。”廖医生没有客气,点点应道。 第202章 掰弯 廖医生顺着许依一指的方向,走出咖啡店,从门外的独梯直上三楼。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许依一上了锁,宋宁和朱陈静进出只能走独梯,也是为了以防不知情况的客户会闯到三楼直通天台。 廖医生上三楼,门敞开着,一个有孕相的女人正在婴儿床前逗着婴儿,宋宁正戴着耳机坐在岛台前,码字。 宋宁码字的场景廖医生见过许多回,大多都是在病床上,鼻下戴着氧气管。 如今的宋宁已经不再需要那些东西。 “你找谁啊?”朱陈静发现门口出现了陌生男人,吓了一跳,问。 “我找宋宁。”廖医生指了指宋宁。 “宁哥。”朱陈静走过来拍拍宋宁:“宁哥有人找你。” “噢。”宋宁抬眼时,手还在键盘上,面无表情,看到廖医生时,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从岛台上下来,取下耳机:“你怎么上来了。” “许依一叫我上来找你。”廖医生站在门口。 “她叫的?”宋宁怎么就不相信呢,她见他才见的第三次面,就把人叫到家里来了? “她说给我做杯咖啡,让我上来等她,她等会儿再给我送上来。” “噢,进来坐。” 廖医生路过婴儿车,探头一看:“怎么,这也是江敏的业务?” “不是。”宋宁的语气略显得冷漠。 “哪来的?” “我女儿。” “你女儿?”廖医生大吃一惊:“你哪来的女儿?我都没听你妈妈说过你哪里来的女儿?” “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不行吗?”宋宁的语气越发有些冷漠,甚至还有一些抗拒。 “行。”廖医生并没有生气,站在宋宁旁边,转脸看着他:“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回医院复查过了,都挺好。” “你跟许依一同居了?” “嗯。” “你跟她在一起的事情,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 “她结婚有孩子她的工作性质你们都知道吗?” “知道。” 宋宁的边界感廖医生已经习惯,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主治医生,他无法次次靠近宋宁。 他是最了解宋宁病情的人,也是最了解宋宁的外人,他是宋宁无法摆脱医生。 如今不一样,宋宁已经装上全磁悬浮人工心脏,多少又硬气了一些,许依一就在楼下,他们的关系就该继续保持距离。 “我看看。”廖医生说着抬手要撩宋宁的衣角,电池包挂在后腰,盖在t恤里。 宋宁向后退一步,躲开廖医生的手。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宋宁按了按后腰上的电池。 “习惯就好。”廖医生收回手,两人对视着:“除了看病,我们之间,就不能再友好相处了吗?” “嗯,不能。”宋宁抿抿嘴,点头, “今天楼下开业,许依一的老板请我过来的……”廖医生试图解释。 “你跟江总提过我们以前的事情吗?”宋宁打断道。 “以前刚发生的时候提过。” “但他单独提醒过我,说你会来。” “你做手术时,我跟他提过一下,你是我临安的病人,他可能联想到了。” “噢,病人。”宋宁点点头,又走回岛台,坐下。 朱陈静从旁边走过去,瞄一眼气氛尴尬的两个人,廖医生跟着宋宁,坐在岛台对面,看着垂眼码字,表情冷漠的宋宁。 “我说是病人,你也不开心,我叫你弟弟,你也不同意,你又非得要叫我叔叔叫了那么多年。”廖医生耐心地解释道:“现在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们能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 “不能。” 宋宁眉眼也没抬,丝毫不担心他的冷言冷语会让廖医生生气。 宋宁在廖医生面前的肆无忌惮不是没有原由的。 当年宋宁就算在学校称霸,却从未被一个大他十岁的男人成功勾引掰弯过,那段感情对宋宁来说是耻辱的。 “小宁,当年我比你大太多,我肯定是要结婚的。” “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想提了。” “以前是怕你伤身,我才不敢跟你解释太多。” “所以你这些年来一直想让我换心脏,就是为了要给自己解释,你是被逼的,你是迫不得已的?” “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治好,能健康的生活。” “现在已经好了。” “所以我要跟你解释清楚,有些话我放在心里很多年。” “那就放心里吧,现在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宋宁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眼,避开廖医生的眼神。 “无论是病人,还是叔叔或者是哥哥,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 廖医生的话说完,伸手把宋宁的电脑合上,宋宁才抬眼,收回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迎上廖医生的眼神。 那眼神,不干净。 “然后呢?你现在儿女双全,孩子们也长大了,是不是可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玩了。”宋宁双手抱胸,挑衅地勾起嘴角,看着廖医生的双眼。 他早就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在医院里见过许多生死,也见过人情冷暖,又怎么会再为一个男人的话,再动摇什么呢? 廖医生这个时候再提起这些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你现在病好了,我们不再是医患关系,我们的关系不应该这样生疏。” “你不会是想到这个年纪了,还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吧,以你现在的身份,你们医院里会有很实习生又或者是新的病人。” “小宁,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就算是我误会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保持着这两年的状态,就挺好的。” “可是你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 “我生病的时候都不会再送上门去,更何况现在,我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提以前的事情。” 宋宁是怎么熬过那段被欺瞒的日子的,他也记不得了,记得的只有在医院里,因为医患关系,他又不能不面对,浑浑噩噩的只想要快一点好快一点好,早点离开医院可以不再见面。 又或者是死了一了百了。 第203章 道德绑架 “廖医生。”许依一的声音把两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许依一把摩卡放在廖医生面前,宋宁一把把许依一捞到身边,靠在他的身上。 “我累死了,偷跑上来歇会儿。”许依一想要坐在旁边,被宋宁环着腰,靠在他的身上。 “靠着我。”宋宁的话温柔又强势。 “我脚痛。”许依一嫌弃,要推开宋宁:“不放手我拔你线哦。” “你拔。”宋宁撩起衣服。 “你别仗着廖医生在,指望他能救你。” “你亲口问问廖医生,他还会不会救我?”宋宁挑衅地,一手环着许依一,一边看着廖医生:“刚才廖医生还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他肯定会救我。” “廖医生不也是你最重要的人么。”许依一笑笑,答。 “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嘶~” 许依一尴尬地瞥一眼廖医生,气氛莫名地变得更加尴尬了一些。 “那我先下楼,摩卡谢谢了。”廖医生识趣起身,下楼离开。 “原来你跟廖医生那么暧昧。”许依一从宋宁的胳膊里挣脱出来:“我还得下楼呢,午饭随便吃点,下午我们得出去跟大伙聚个餐。” “我不去,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嫂子说让你一块跟着去呢!” “我在家带孩子。”宋宁拍拍许依一的屁股,坏笑:“你主外,我主内,做好你坚强的后盾,让你赚钱养我。” “这话我以前也说过。”许依一撇撇嘴,叨叨着跑下楼去。 对于许依一来说,带孩子肯定比工作更得心应手一些,只是,当她跟宋宁在一起时,她无法像依赖项凯昊那样依赖宋宁。 她再也不能安静地等着每个月伸手要钱,不能再肆无忌惮没心没肺地享受自由。 这种感觉也很好,另一种自由,更加的快乐。 晚上的饭局,宋宁果真没有跟随许依一到场。 许依一也没有强迫宋宁,对许依一来,曾经这些场合也是她讨厌和恐惧的。 在项凯昊的圈子里,许依一只是一个在家带孩子的妈妈,与时代脱节的全职妈妈,在酒桌上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八面玲珑,除了那一点遗传下来的酒量,一无是处。 就许依一的酒量,搭上她“一无是处”的酒桌文化,饭还没吃几口,就被江敏和金夕的老同学们灌得迷迷糊糊。 这女人多有趣啊,酒杯一满上,谁一碰杯,她二话不说一杯干光,干脆利落,深入人心,这倒是给金夕长了不少脸,一顿猛喝丝毫不做作。 宋宁打来电话,许依一红着脸,晃着身子抓着手机走出包厢。 “喂。”许依一的声音有些大,扯着嗓子喊。 “喝醉了?” “没醉,就是有点喝多了。”许依一靠在墙上,她是真的醉了,脑子又清醒身体又迷糊。 “赶紧回来。” “怕我喝多了点男模啊?你有家属在,我不会乱来的。” “什么家属?” “ 廖医生啊,不是你的家属吗?他跟你爸妈肯定有联系,我会收敛的,我会掖着藏着的。” “你还说你没醉,什么叫掖着藏着,掖着藏着是你已经做了,怕别人知道或者看见而掩藏起来,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啊~我都忘记我的新老公是写小破文的了。” “还没醉?”宋宁心有不快,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窃笑,都轻易开口叫老公了,还没喝醉? “醉了,真的醉了,想要抱抱。” “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我打车回到家,你再下楼接我,乖,挂了。” “你不把地址发给我,我可要闹了。” “好,发给你,我真的不行了,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你来接我,我好想见你。” “好,我现在去接你。” 宋宁敲开朱陈静的门,让她帮忙照看项凌,换好衣服就匆匆下楼,迟迟没有等到许依一发来的地址,连打几个电话也没有接听。 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吗? 今天到咖啡馆来的朋友,宋宁一个都没有见,一直躲在三楼,除了廖医生和许依一,谁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宋宁迟疑片刻,给廖医生发去信息:依一没有接我电话,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她回来。 不久,廖医生回复地址信息,却意外地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宋宁:她喝多了,你帮我看着她别再喝了。 廖医生再也没有回复信息。 宋宁清楚许依一醉后的习惯,尽管是在江敏和金夕面前,不会有太出格的事情,但他并不希望许依一再在他的控制范围外醉酒。 明显许依一接电话时的状态已经开始进入“状态”。 她会不会又抱着手机找栾翰去了,这个女人真不让人省心。 直到饭店门口,廖医生都没有回他的信息,也没有告诉他包厢房号。 再给许依一打电话时,许依一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我马上,马上就好了。” “我到了,你快出来。” “遵命,我跟他们告别,你等我一会儿,这烟味太重别进来。” “快点。” 宋宁不爱聚会,也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不喜烟酒,也不愿意大家为了他禁烟而扫兴,更何况,那一桌是金夕和江敏的朋友,与他无关。 让宋宁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晚上的饭局,会是酒局。 宋宁焦急地挂断电话,廖医生先出来,脸上微红,看起来也喝了不少,晃着身子向宋宁走过来。 “我老婆呢?”宋宁劈头盖脸就问。 “她提前要走,敬最后一圈。” “我不是让你帮我看着她吗?你现在出来?” “我用什么身份帮你看着她?”廖医生有些醉意,语气比白天时强势许多:“他是你老婆,你让我帮你看着她?” “不帮就算了,无所谓。” “小宁,我一直放不下你。”廖医生微微抬眼,对视宋宁的眼神。 “你不要趁着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说这些没有意义。” “我那时也很难过,我也很难做抉择,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你做的没错,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廖医生哽咽着,每向宋宁走近一步,宋宁都会后退一步,保持着他们两米的距离。 “算了吧,我们都不小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不要再揪着不放,我早就忘记了,我从来没有影响过你的正常生活,也希望你不要影响我的生活。” “我帮你做了手术,你还是这样对我吗?” “你不要再道德绑架我,你以前就是这样骗我的,是你救了我,是你对我好,是你说爱我,这些都是你骗我的,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本来就是你的职业。” “小宁,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廖医生的眼睛发红,双手垂在腿边,隐忍着,咬着唇。 “你帮我把许依一接出来,这事情就算过去了,感情是真的,但伤害也是真的,各自安好。” “许依一给我敬了三次酒,每次三杯,一次是谢我在你小时候救了你,一次谢我在临安时照顾你,一次谢我做了这场手术。” “这酒,你怎么能让她喝?”宋宁反问。 “她爱你就好。”廖医生眼角泛红:“小宁,最后抱一下行不行?” “不行。” “许依一马上就出来了,就抱最后一次,我明天回临安,以后你健健康康的,你就不会再需要我了。” “以后我不会再找你的。” “你不需要我了。”廖医生没有理会宋宁的话,绕开宋宁腰腹位置,环抱住宋宁,脸靠在他的耳边,泪流满面:“你不再需要我了。” 这一次,宋宁没有躲开。 第204章 天生丽质八块腹肌 十几年来,宋宁也不明白到底是他需要这一段廖医生的爱,还是他的心脏需要这一段医患关系,不可否认的是,在临安的所有日子里,他和廖医生的关系并没有止步于医患。 更多的时候是廖医生默默地承受着宋宁对这段关系起伏不定的情绪。 廖医生也不是想要再得到什么,只是十几年来担心宋宁的病情而咽下的话,终于可以在宋宁可以不在乎情绪起伏时才能说出来,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许依一站在饭店门口,看着宋宁和廖医生的拥抱,久久没出声。 拥抱,肯定比她的九杯酒要来得更有意义吧。 江敏从许依一身后跟过来,顺着许依一的视线望过去,担心地瞥一眼许依一。 被蒙在鼓里的许依一还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似乎还有些感动。 “老廖。”江敏出声打断。 廖医生松开宋宁,两人各自后退一步,抹掉脸上的眼泪。 “以后健健康康的,就不会再见面了。”廖医生抬手在宋宁的胸口拍拍,像哄孩子一般,吸了吸鼻子,转身向江敏走去。 与许依一擦肩而过,无言,微笑,向饭店里走去。 许依一晃着身体向宋宁走去,脸上带着因醉意扭曲了的诡笑。 两人打车回家。 荷年没有电梯,宋宁艰难的把许依一拖上三楼,精疲力尽。 许依一的身体已经失去自控能力,挥着手,叫着“老公”。 “谁家的老公长那么好看啊?”许依一躺在床上,抬手抚摸着宋宁的脸。 宋宁正跪在床上,脱光许依一的衣服,又换上干净的睡裙,澡肯定是没办法洗了。 “平时死活不爱叫老公,喝酒就叫得那么不值钱。”宋宁嘴里叨叨着,把换衣的衣服扔进卫生间的脏衣篮里,再出来的时候,睡裙又被许依一扒了个精光,钻进单薄的被子里。 “老公,抱抱。” “我换身衣服。” “脱光,不要穿,我也没穿。”许依一坏笑着,扇着被角,催促道:“快点,我等不了了。” “你这死动静,你以后不要再出去喝酒了。”宋宁看着许依一掀起的被角,被单下若隐若现的身体,咬牙切齿。 “我没醉。” “我没说你醉。”宋宁看着许依一撩人的样子,迅速地换了大短裤和干净的t恤,钻进被子里,被许依一紧紧缠住。 许依一挤到宋宁的胸前,轻轻地咬在他的脖子上:“老公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爱你。”许依一的嘴里还喃喃着,说着一些吐字不清晰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喝酒”之类的。 “喝醉了也挺好的。”宋宁笑着。 “我没醉,我都看到你跟廖医生抱抱了,还好,还好他是男的,不然,我饶不了你。”许依一仰起脖子,贴在宋宁的唇上:“你是我的,只有我才能抱你,只有我才能抱。” “好,以后只抱你。” 宋宁哄着嘟喃喃的许依一,心里有些焦虑,还是被许依一看见了。 “廖医生对你可真好。” “嗯,他对我很好。” “你今天在家里对他不好,他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医生,这次手术也多亏他,你应该好好对他,我给他敬酒,他都哭了。” “以后我跟他不会再见面了。” “他说你病已经好了不再需要他了,他还说他祝福我们。”许依一似乎又很清楚,她的小手轻轻地探在宋宁的后腰上,轻轻地拍拍电池,满意地笑笑。 “我跟他不会再见面了。” “见面,我们明天请他吃饭,好好谢谢他,我才有机会再遇见你,我好爱你……” 许依一嘟喃着,时不时地吻他的脖子和唇,又时不时的想要爬到他的身上,被他拖回怀里,小手在腹上游来游去。 “轻点,别那么粗鲁,你这手劲儿……嘶~” 宋宁的担心是固然的,他所见几次许依一酒后的本性,酒对在他怀里时的许依一是好的,撩人得很,可他不在时,她也许撩的会是别人。 一夜,都被许依一的“不安分”刺挠醒来,一次两次三四次,迷糊中想起他还有一个孩子还喂奶时,被惊醒,天已经大亮。 不仅仅是许依一衣冠不整,他也被许依一在半夜时扒了个精光。 “你怎么也睡懒觉了?”许依一睁一睁眼,伸个懒腰,腿还架在宋宁的小腹上,滑下来,咦,体感不对啊! 许依一掀开被子,瞪大眼:“我去,你昨天晚上干啥了?” “你昨天晚上干啥了?”宋宁又气又好笑地坐起身,捡起掉床下的内裤,一边穿一边嫌弃:“你昨晚就差把我的线拔了!” “你不要诬赖我!”许依一心虚地怼道:“我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我是!是我喝多了,硬来的!”宋宁穿上好裤子腰上的电池包歪歪扭扭,看起来,确实像大战一场过。 “你身材怎么保持的,怎么中年也不发福呢?”是她又怎样,宋宁都已经是她的人了。许依一趴在床上,看着宋宁慌忙地穿衣服,这种画面她是喜欢极了。 “我天生丽质,要不是心脏不好,我好歹练八块腹肌给你盘盘!” “不错,腹肌我也喜欢,你这又白又嫩的,店里的小弟弟小妹妹们都以为你是我包养的年轻小弟弟,我说你就比你小两岁,他们都不相信。” “你再这样喝酒,你也会胖你也会老。”宋宁说着,已经穿戴好,掀一掀被子:“赶紧起来,凌凌昨晚放小静那儿了。” “遵命。” 朱陈静早早醒来,在婴儿床上给项凌换好尿不湿,又冲好奶,因为早孕期的玄学,朱陈静不能抱项凌,只好垫一点枕头,躺在婴儿床里喂了一顿,倒也算顺利。 宋宁心急得都没等着许依一,就出了卧室,哄孩子去了。 一夜不见,如隔三秋。 许依一迟迟从卧室里出来,看着宋宁逗着项凌,嘴里不爽哼哼着:“都过了那么久了,保姆应该快回来了吧,我发信息问问。” “他找到保姆自然会联系你,没联系你,就是没找到,你还想背着我偷偷跟前夫联系?” “你都能光明正大的给他养女儿了,我还不能联系他?” “我这不是为了赚钱嘛!”宋宁窃笑道:“一箭双雕,又能赚钱,还能白嫖个女儿。” “白嫖?”许依一和朱陈静异口同声地看着宋宁。 “宁哥,你把凌凌当女儿养了?”朱陈静转眼看看表情严肃的许依一,弱弱地退出聊天。 宋宁还沉浸在和项凌的玩乐之中,并没有察觉到许依一的情绪不对,许依一随意吃几口早餐,下楼上班。 第205章 无道德绑架 同朱陈静一样,项凌跟宋宁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当初是许依一提出把项凌带回来的,这项凌最多也只是项瑜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已,跟宋宁又有什么关系? 许依一说的一天500元的劳务费,也仅仅是口头上说的,她是不可能主动向项凯昊伸手要这500元\/天的劳务费的。 可这对项凯昊来说,并不仅仅是500元\/天带个孩子那么简单,除了那个小白脸的存在之外,他并没有把许依一当成外人。 他甚至觉得许依一带走项凌,就像她过去把项瑜带回南乡的性质是一样的。 他甚至觉得项凌和项瑜会是他和许依一不可分离的最重要的武器。 他甚至觉得许依一和那小白脸只不过是他跟聂莞尔一样,玩一玩罢了。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许依一的出现,来保证他的在外人面前家庭事业两全的人设。 公司聚餐在即,许依一一直没有回复项凯昊的求助——陪他参加公司聚会。 许依一在项凯昊的生活中消失一段时间,在他需要的时候再出现。 许依一时常不会回复他,在这五年来是常态,但对于他的工作要求,许依一一直不回复他的信息,却是反常。 许依一已经有了新的工作,有了新的住处,也从来不是项凯昊关心的事情,所以许依一失联,项凯昊根本无处可寻。 在项凯昊手上,已然没有可以拿捏许依一的把柄,项凯昊供养老人和两个小家后,除了他仅剩的20万和欠款70万的小复式,一无所有。 项凯昊的电话再打到许依一的手机上时,聚会已经开始,在公司的食堂 集团领导都已经到位,第二天会议结束就会离开银城,针对分公司的检查就会全部结束,身为总经理的项凯昊不出意外,就会坐稳华南区分公司的总经理的位置。 许依一正跟着李明明在库房对数,电话放在前台,宋宁抱着项凌从门外进来。 “宁哥,依一姐的电话响了。” “她人呢?”宋宁也是来下楼来找许依一的,不知道为什么,许依一到点了怎么还没上楼吃饭呢,原来是没带手机。 “依一姐和店长在二楼的库房里盘点,上去好一会儿了。”店员把手机递给宋宁。 打开电话的是许依一,未读信息里不仅有他发过来的信息,还有项凯昊的。 宋宁接听电话:“你好。” “诶?”项凯昊迟疑一下,怎么会是男的:“这不是许依一的电话吗?你是谁?” “我是宋宁。” “?”项凯昊想了想,噢,那个小白脸:“麻烦叫许依一接电话。” “她在忙着,有什么事情吗?” “有急事,麻烦你把电话交给她。” “她现在正忙着,你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如果真的很急,我帮你转告她,让她给你回电话。” “我这边有个饭局,需要她过来一趟。” “饭局?”宋宁蹙起眉头:“她不去。” “还是麻烦你转告她,这次饭局比较重要,你把电话给她,我自己跟她说。” “如果只是饭局,再重要,也跟她没有关系。” “你怎么干涉她的自由?” “她是我老婆,我有权利控制她跟谁吃饭,不好意思啊,你可能需要叫别人陪你去吃饭了。” “老……?婆?,你们……”项凯昊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这小白脸居然在他面前自称他自己是老公? “项哥,如果你想见凌凌,欢迎你随时过来见,但是如果你是想找依一,你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单独见她的,我不会同意她单独见你。” “你……”项凯昊身边的声音嘈杂,领导和同事在身后穿梭着,他压低了声音:“这是我跟许依一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把手机交给许依一,我有话跟她说。” “你没有必要用孩子和老人来绑架她。” “我跟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好的,我不插。”宋宁说完挂断电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项凌。 三个月大的项凌在宋宁的怀里就像一只活体手办,乖巧地靠在他的胸口上。 宋宁上二楼,二楼还有两桌客人,正在小声窃语谈话聊天。 库房的门掩着,只留着一条缝透着光。 项凯昊被挂断电话,气急败坏地把电话再次打了回去,宋宁站在库房门口,看着手里嗡嗡作响的手机,和门缝里正认真工作的许依一。 现在的许依一,热情地投入在工作中,她每天在李明明上班时,跟着李明明学习咖啡店里的运营流程,了解产品原材料的采购和管理。 这种生活状态虽然忙碌,但许依一总算从懒散中脱离出来,向着她想要项瑜看到她的样子发展。 项凯昊呢?他再次出现,他所谓的聚餐是什么目的,要把许依一带到哪里去做什么,会让许依一再去做什么? 宋宁接通电话:“你好。” 宋宁的“礼貌”,让项凯昊更是恼羞成怒,找了一个角落,低声冲着电话喊:“叫许依一接电话。” “她正在忙着,没有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转达。” “你只需要告诉她,我找她,就可以了。” “不可以,她现在是我的。” “操!”项凯昊低声骂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许依一的手机从来不离身,怎么会落在这个小白脸的手上,还在他需要她的时候。 项凯昊的脏话一出,宋宁再次挂断电话。 宋宁再一次在项凯昊的雷区蹦哒,他并不了解,项凯昊从来没有在工作以外受过这种对待。 这可把电话那头的项凯昊气得够呛,他在喧闹的公司食堂的角落里,压抑着情绪给许依一发信息:集团来的领导检查工作结束的工作餐,你不想来吃饭我不强求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聚餐结束时,来接我,最后一次。 第206章 老男人摸他 食堂的大餐桌上,领导和同事已经入桌,项凯昊切换一张笑脸,入座。 项凯昊混迹酒局多年,就算已经坐在高位,但也会有甲方和更高位,每一场酒局都要在领导和各种甲方面前低头恭维。 这种恭维,是许依一从来不能理解的。 许依一从来不理解他为何在外应酬,她只看到了他的吃喝玩乐,却不知他灌进胃里的酒会逼吐出胃里的饭渣。 为何会应酬完回家会饿却又吃不下什么? 为何会在周末不愿意再出门动弹? 为何会在事业上“顺风顺水”? 只有项凯昊自己才懂。 宋宁挂断电话后,只收到一条微信新信息的提示,他想了想,敲开门:“老婆,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噢。”许依一抱着一个夹板从库房里出来,夹板上夹了一叠货单,李明明跟在身后出来,关灯,锁门。 “谁打电话了?”许依一接过手机,除了未读微信提示,并没有未接电话。 “我接了,凌凌爸爸。”宋宁转身往楼下走。 许依一有些意外,宋宁居然背着她,私自接了她的电话?项凯量打来的电话? 许依一知道项凯昊找她是为何事,她从以前就不愿意参加那些饭局,更何况是离婚后。 许依一一边查看信息,跟着宋宁往楼下走。 像以前一样去接他? 她凭什么要这样做? 他又凭什么要求她这样做? 只是为了他的那份工作,而他的那份工作并没有成为她坚固的靠山——她在项家,也只是每个月拿着“工资”的保姆罢了。 许依一:没有必要吧,你需要车的话,我明天把车留给你,我现在手上有两部。 项凯昊:地址我发给你,我大概九点会结束,你来接我。 许依一:我不去。 项凯昊自顾自地发来地址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在电话里有说什么吗?”许依一跟着宋宁走出咖啡店,拐回步梯回家。 “他不愿意跟我说。” “他让我去接他。” “你要去吗?” “我不去啊,你是不是生气了,还是吃醋了?” “你背着我还跟前夫联系,我能不生气吗?” “可是我没答应他。” 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这宋宁不仅偷偷接了她的电话,她还没生气呢,他倒先生起气来了?许依一心里念叨着,她应该先发制人,先生气,让宋宁的气无处可生。 两人回到三楼,宋宁把项凌放回婴儿床里。 朱陈静见两人上来,把饭菜摆上桌:“你们回来啦,吃饭喽。” 三人入坐,朱陈静见两人没有说话,也默默低头,两眼咕噜一转,一脸八卦:看来,宋宁跟个老男人的暧昧被许依一发现了。 这个八卦埋在朱陈静心里一天了。 据她追剧两个月不下十部韩剧的经验来看,昨天三楼只有她和项凌,宋宁,老男人在场时,老男人和宋宁说的话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眼前宋宁和许依一各有心事像刚闹过别扭的样子,定是昨天的事情被发现了。 “o”是什么意思?朱陈静还特意查了查,果不其然,再联想到宋宁和那个老男人说的话,她又可以现场“追剧”了,嘿嘿。 “你笑什么。”许依一瞥一眼朱陈静低头一边啃着排骨一边问:“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没有没有,我不开心,我一点也不开心。”朱陈静抿抿嘴,偷偷瞥一眼宋宁。 这不瞥还好,一瞥,宋宁也骚动起来。 “跟我有关?”宋宁撇嘴,他每天跟朱陈静在家里独处,大多数时间他在码字,朱陈静在追剧,互不干扰,从来没有过分之举。 “你们俩不会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许依一随口一接,她所谓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以是说她坏话或者别的。 “没有没有,姐,你误会了。”这话把朱陈静吓了一跳,她怎么引火烧身了。 “肯定是,不然你怎么偷看他?”许依一随口调侃道。 朱陈静的脾性许依一还是很了解的,就算她有那个色心,也没那色胆,调侃朱陈静,也算她和宋宁的生活乐趣之一。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是宁哥。” “?”许依一和宋宁齐齐看向朱陈静,这四炬目光把朱陈静更是吓了一跳。 “真的不是我,是宁哥和那个老男人。”朱陈静急得放下手里的碗筷,解释道:“昨天趁你不在,有个老男人来咱家里撩宁哥,还动手动脚的,不过宁哥把持住了。” “把持?”嘶~这个词,用得略有些八卦的味道,许依一看向宋宁:“你怎么把持的?” “我是怎么把持的?”宋宁反问朱陈静。 “就……那老男人要摸你,你退了嘛,没让他碰你嘛~” “你少追剧吧,多看看小说,把持?我那叫拒绝,不叫把持。”宋宁心一惊,按捺着心里的慌张,他怎么就忘了当时还有朱陈静在场呢! “等等,那个老男人不会是廖医生吧?”许依一问。 “就是什么医生。”朱陈静点点头:“你还给他送了杯咖啡。” “嘶~哪种摸?”许依一倒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正低头假装吃饭的宋宁。 “就这样。”朱陈静向桌下探探手,又默默收回来,不敢看宋宁。 “嘶~”摸那儿?许依一又倒吸一口气,拥抱也就算了,摸那儿? 宋宁和廖医生?把持和拒绝?还有昨晚的那个拥抱…… “我还有点剧没追完,我回房间一边追一边吃。”朱陈静匆匆地往碗里夹了满满的菜,逃回房间。 许依一是不会相信的。 宋宁从小就流连在女孩之间,他怎么可能会跟廖医生有什么? 这么一想,昨天晚上的那个拥抱,和在宋宁手术后在江敏办公室里,廖医生看着她时的眼神,都不是一个医生对病人家属会有的眼神。 宋宁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还是廖医生喜欢男人? 许依一端起碗,继续吃饭,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207章 做一个坏人 八点,项凯昊发来信息:把项凌送回来吧,今晚就送回来。 许依一收到信息时,正在二楼库房里翻着下午盘点的货单,用货单对应原材料,可以更快地熟悉原材料的种类和用途,加速她能独立运营起咖啡店的节奏。 许依一:保姆到位了吗? 项凯昊:你今晚送回来就行了。 今晚?那么突然?宋宁能接受吗? 许依一:我今天晚上收拾好,明天送到家里去,顺便就把车留给你,今天太赶了。 项凯昊:就今晚,送到我公司,九点前送过来。 项凯昊:今晚我就要见到我女儿。 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在他的同事面前出现么,为了让他的人设在公司里得以延续。 许依一没有心情继续工作,收工回到三楼时,宋宁正坐在岛台前码字,朱陈静沙发旁边拿着手上的磨牙棒玩具逗着躺在沙发上的项凌。 见许依一回来,宋宁扒下耳机,合上电脑,一副有什么事情等着许依一批判的样子。 “那边说,想让把凌凌送回去。” “现在?”宋宁有些意外。 “对,说九点前送过去。” “非得今天晚上送?” 许依一没有应声,坐在沙发上,皱起眉头看着项凌。 项凯昊也许是在赌气,赌她会把孩子送回去,用此来达到他的目的。 那宋宁呢?那项凌呢?如果只是赌气,那个保姆并没有到位,那项凌是不是又得回到那些长满疹子的生活? 许依一看着项凌已经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脸,在她的身边、屋里尽是宋宁买回来的磨牙棒和玩具,宋宁又怎么舍得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把项凌送走呢? “姐,为什么要送走,因为宁哥做错事了吗?可是大人做错事,跟凌凌没有关系啊。” “?”宋宁刚想站起身,又坐回椅子上,这朱陈静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凌凌毕竟是有亲生父亲的。”许依一抬眼看看宋宁。 “明天再送吧,今天太晚了。” “别送了,他们家重男轻女,送过去真的很可怜的。”朱陈静不舍地说。 “他要今晚。” “他要是他的事,今晚没空,明天再说。”宋宁又打开电脑,满脸不悦,又无能为力。 许依一说的也没错,项凌是有亲生父亲的,他们只不过是代养,且跟许依一并没有血缘关系。 “现在太晚了,就算真要送回去,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宋宁的意思很明显,他肯定是不舍得的。 许依一没有说话,低头回复信息:保姆在家了是吗? 项凯昊:没有。 许依一:送回去谁带? 项凯昊:你不用管,你把凌凌送过来,在公司食堂门口等我。 许依一:你是为了要凌凌,还是为了要我去接你。 项凯昊:我都要。 许依一:你选一个,我去接你,把车留给你,要么,我就把凌凌送到你家楼下,把你女儿和车都给你,以后再有什么事情,都不要再找我。 项凯昊的聊天框正在输入中,一会儿:你来公司食堂接我。 果然,项凯昊只是为了要许依一出现而已。 许依一赌的,是项凯昊从来都只会把工作放在家庭之上,更何况,这个孩子在那个家里没有意义。 “凌凌不送回去了,保姆应该没有回来。”许依一说完,在门口的置物架上拿了车钥匙:“我把车送过去给他,然后再打车回来,我们以后用高曼的车。” 许依一没等宋宁说话转身下楼,宋宁交待朱陈静看好项凌,下楼梯在店门口外才追上许依一。 “依一,你要去见他吗?”宋宁拉住许依一。 “他只是想在他们集团领导面前立个人好人设,让我露个面而已,他的同事里应该有以前临安的领导,见过我的,以前我不在临安不露面很正常,现在到了银城,我再不露脸估计他的人设就不保了。” “他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管?” “他的女儿,你为什么非要管?”许依一反问。 “你是生气我跟廖医生的事情吗?我可以跟你解释的,只是事情过得太久,我需要好好想想从哪里说起,我没想瞒你。” 许依一叹一口气,她差点又忘记了她和宋宁之间,还有一个廖医生。 “我猜项凯昊是不想要这个女儿的。”许依一避开廖医生的话题,把手机递给宋宁,正是她与项凯昊的聊天记录:“宋宁,如果他不要凌凌,你要吗?” “?”宋宁看着许依一的信息,被许依一的话问倒了,要或不要,是他能决定吗? “算了,等我回来再说。我接他送他回家,就回来。”许依一从宋宁的手里拿回手机,转身上了车。 许依一的叹气,让宋宁多少有些不安,又说出要不要项凌的话,宋宁一下子想不明白许依一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许依一不停地提醒他,项凌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她迟早要走,要摆好心态,无一不是在提醒他,项凌在他们家里待的时间越久,离她离开的时间越近。 许依一答应去接项凯昊是为了留下项凌,还是因为他跟廖医生的事情? 宋宁看着许依一驾车而去。 宋宁再回到家里,默默地带抱着项凌回到房间里,拎出洗澡盆,装热水,单手把项凌抱在线的另一侧腰腹,拿出一条粉色的连体服,熟练地把项凌放在床上,脱光,进浴室里,试水温,放浴床,放项凌。 所有的动作他都已经熟练得像一个资深爸爸,就算许依一不在,他也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照顾婴儿。 水中的项凌已经不再惧怕洗澡,她开心地扑腾着盆里的水,溅在自己和宋宁的脸上,咯咯咯地笑着。 许依一就是害怕有一天要把项凌还回去时会不舍,所以对项凌不会太亲近,甚至有些冷漠,她许少会抱项凌,她能做的就只是把项凌当成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临时看几天。 她是不是太冷漠? 项凌噗噗噗地发出嘤嘤咛咛的声音,会刺激到她身体里的某一条神经,会想要抱,想要哺乳,想要给她爱。 可她看到宋宁那宠溺的眼神时,又把这种情绪压抑下来。 他们之间,总得有一个人要做那个坏人,有一天会要把项凌送回去。 许依一要做一个坏人。 可她又不忍做这个坏人。 第208章 一边讲道理一边耍流氓 许依一把车停在项凯昊发来的地址附近。 项凯昊的公司食堂在离他的公司大概五百米左右,在一个有高层也有小连排别墅的小区里。 食堂是一栋靠小区门口的稍小的三层别墅,门口停着两辆黑色商务车,别墅里一层是厅,摆着两张长桌,供员工们用餐,餐厅里摆放着自助餐盘,厨房已经被改装成小型后厨,餐厅后厨的视觉感。 二楼大卧室是聚餐的“包厢”,一共两个小“包厢”,三楼,是厨师和司机的宿舍。 收到项凯昊准备结束的消息,许依一才把车开进小区里,停在别墅门口的商务车后。 房子里灯火通明,许依一因在咖啡店上班的关系,脸上还带着淡妆,高高束起的马尾干净利落,黑色无袖男连衣裙配着一双简单的单鞋,简单又很御姐范。 看到房子里的人影在晃动,聚餐已经结束,里面的人正向外走出来。 许依一拿起副驾的小开衫,套在身上。 有一次许依一穿着无袖去接应酬完的项凯昊,被吐槽过不伦不类。 项凯昊和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从别墅里走出来,正好停在许依一车前的商务车旁边,项凯昊转过头,认出许依一的车,许依一才下车,笑着走过去。 “李总好。”许依一走近,认出了在临安时常见的一个领导,礼貌打招呼。 “哟,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李总带着醉意,久久叫不出许依一的名字,哈哈大笑着。 “李总,你还记得啊,之前您还没调去集团的时候,许依一常跟着我们一起。” “对对对,我记得,还得是有个好太太啊,去哪里都跟着,还专程来接。”李总拍拍项凯昊的背,说:“不错啊。” “前几年小孩上学,岳父岳母家年纪大了,就让依一回了娘家,我这不是年前见银城有项目,就申请过来了,离老婆孩子近一些。” “是的,不能分开太久,不错,好好干,你还年轻啊,还有能力,这两年我们这一波老的退休,就得看你的了,集团需要有能力和家庭稳定的领导班子的。” “这些年谢谢李总在分公司的领导,还是得靠李总领导我们,我们才有更大更多的机会。” “行行行,别的就不多说了,工作之余多花点心思在家庭上,响应国家政策,三胎已经开放了,努力。” “没问题,跟着组织走。”项凯昊笑着应和道。 许依一陪着笑脸站在项凯昊身边,项凯昊说话时,她笑着点头,领导提到她时,又笑着应声,送走领导们,许依一和项凯昊分别上了车。 车,在路灯下行驶在马路上。 两人没有说话,过去,许依一接到项凯昊时,项凯昊总是会向许依一絮叨那个领导又怎么了,这个领导又怎么了,许依一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只是应声当做社会新闻听一听。 项凯昊面对许依一平淡的回应,总会以一句话做成结尾:说了你也不懂。 许依一确实不懂,她也不想懂。 那他为何还要说呢? “让你来接我,很委屈吗?”项凯昊低头在手机里操控着,打破沉默。 “你现在才发现吗?”许依一冷漠道。 项凯昊被怼,转过脸,瞥一眼许依一,又把视线转回手机里:“你以前就不喜欢接,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我又没有工作,又没有钱,我跟项瑜都指望着你养,不敢违抗命令,你那个时候叫我去死,我也会去的。” “你就是这样,有什么情绪也不说,憋着憋着,到最后,都成了我的错,我就是千古罪人。” “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不如别人好,是我没有能力找不到工作。” “聂莞尔都走了,你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 “我们都离婚了,你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我们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跟公司说二胎的事情,只要在户籍上一查,就可以查到你的婚姻状态,你现在撒下这个谎,以后你要多少个谎才能圆下去。” “谁没事会去查?” “你就不怕万一吗?” “那么多万一,怕得完吗?李总三年内就会退休,这三年内如果他把我提上去,我就可以去集团,在集团里当个副总,级别也比分公司的总经理高。” “跟我有关系吗?” “我现在做的不都是为了你和小瑜吗?”项凯昊解释道。 “你别说得那么伟大,你别忘记你还有一个女儿在我手上。” 项凯昊无言以对,确实,很多时候他都不记得他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被重视,生下来时又发生了聂莞尔的事情,项凌这个名字,能不记起,便不会想起。 许依一见项凯昊消声,不屑地勾起嘴角,是多冷漠的男人会在提起自己女儿时接不上话呢? 自从项凯昊上车起,他一句关于项凌的话都没有问起。 “保姆什么时候到。” “你别催,找到了我提前跟你说。”项凯昊有些不耐烦。 “不是说了有一个认识的半个月就可以上班吗?” “前几天说,她儿媳妇也怀孕了可以过来帮带两三个月,等她儿媳妇肚子大起来了她得回去照顾,做两个月,还不如不做呢,我到时又要换人。”项凯昊说得很随意。 “这又泡汤了?肚子大起来有什么好照顾的,别人家的媳妇刚生完就下地干活了。” 许依一说完,项凯昊再次转过头看着许依一,这话,火气有点大,还有些耳熟。 这话,项家奶奶这么说过的。 “你跟那个男的在一起多久了?” “拿了离婚证那天。” 项凯昊再次转过头看着许依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止吧,这点事你也没必要瞒我。” “我高中前男友,你信不信,我跟他就是拿了离婚证才在一起的。”许依一肉眼察觉到项凯昊在看着她,淡定自如。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有个前男友。”项凯昊有些意外,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一个人的存在。 “过年回南乡才见到的。” “离婚前你为什么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婚是你要离的。” 项凯昊的每一次强词夺理都会被许依一的一句“婚是你要离的”堵死。 这种快感,就像过去许依一过去要求项凯昊做些什么时,他总是说要不他回来带孩子她去上班赚钱,原来在一段无法挣扎的关系,一边讲道理一边耍流氓,是一件这么痛快的事情。 第209章 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项凯昊还带着酒意,多少有些恼羞成怒,婚确实是他开口要离的,但也是被聂莞尔逼的啊。 “你对我能不能不要这个态度。” “我刚才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吧,你用凌凌来做借口非得让我来接你一趟,你真的有把她当成女儿吗?” “依一。”项凯昊再被提起项凌时,又深沉起来:“如果你跟那个男的只是玩玩,你玩够了,就回来吧,以前我们约定好的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我跟莞尔的事情也翻篇了,你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计较,你不想跟我妈住,我让我爸妈回临安,你和小瑜和凌凌都回来吧。” “你喝多了吧你。” “我是认真的,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写婚前协议,如果我再有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就净身出户,包括留给我爸妈的那套房子,或者把临安的小复式卖了,我们在银城买,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何必呢?”许依一表情复杂地笑了笑:“你只是不想一个人承担凌凌的责任而已吧。” 这话正中项凯昊的内心,他实在无法再接受家里再回到半个月前的那般景象,满屋子孩子的哭闹声,和至始至终没有存在的过保姆。 不可否认,他急迫地想要得到许依一的回应,就是为了他未来安定的日子,不仅仅是因为他在这三年里领导的提拔可能,也是为了一个完整的家,一个体贴的老婆和一儿一女。 车开进小区车库里,停在停车位上,许依一快速解开安全带,下车。 许依一把车钥匙递给项凯昊:“还有两周期末考试结束,小瑜会来银城,他的抚养费你得按着协议上的转给我。” “你不是有钱了吗?”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抚养费还不想给了?许依一翻个大白眼。 “我有钱是我的事,你抚养费也得出,还有凌凌的抚养费,你应该就就习惯承担两份抚养费的,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聂莞尔的那一份钱给凌凌的。” “小瑜上学的事情一直没有办成,那你也别在银城待着了,凌凌你也可以带回去,钱我会付的,小瑜马上就六年级,你不管不行的。” “不用,学校已经找好了,等你?花都谢了。”许依一说完,转身向电梯走去。 “学校你找了?什么学校?你怎么没跟我说,你现在做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交待一下了吗?” “公立学校。” “公立?在银城没有房子你能进公立学校?是你老板帮你的?还是那个男的是银城户口?你们结婚了?你把项瑜转到他的户口上了?”项凯昊越说越是气急败坏,粗暴地拉住许依一。 项凯昊的几个问题每一个都在质问许依一,许依一没忍住,故作无奈,反问:“靠你靠不住,我就不能靠别人吗?” “你可以靠别人,但是你非得要靠别的男人吗?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吗?” “对,没有男人我就活不下去。”许依一停下脚步,看着项凯昊满脸酒意,怒吼完还喘着气,再这样下去,他会气得脑梗死在这吗? “项瑜是我的儿子。” “对,项凌也是你的女儿,这两件事情有哪件事情你是放在心上了?” “我怎么没放在心上,我一个人,我要上班我要工作我要赚钱,我能做得了多少事情呢?什么事情都找我,我能做得了多少事情?” 许依一冷笑,谁不要工作谁不要上班谁不要赚钱呢? 当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时,任何的语言都没有底气,每次项凯昊搬出这句话时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离婚,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赚钱,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许依一一直不屑于赚钱,多多少少够花就行,却在这一次,她终于有了反驳的机会。 “我是不是只有靠你才能生活我自己清楚,我不工作不赚钱,但我换来的是项瑜开心健康的童年,现在项瑜的抚养权在我,我想怎样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能向你保证一点,他现在还姓项。” “如果你非要这样,别怪我会跟你抢抚养权。” “有本事,你就抢,事情闹得越大对我来说越有好处。” 电梯门打开,许依一走进电梯,项凯昊停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会是许依一说出来的话,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依一脸上是淡然的笑,似笑非笑,默认着电梯门合上,上一楼,出电梯,向小区门口走去。 项凯昊在车库电梯门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依一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握,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许依一。 许依一在银城的这三个月里到底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他,还会有谁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况且她还带着两个孩子。 那个小白脸? 假如他们真的是高中就已经认识了,在这些年却从来没有听许依一提过,却在许依一有钱了之后出现了。 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那个小白脸并没有同龄人的模样,许依一哪里来的底气,为了那个小白脸跟他撕破脸发生冲突。 许依一又哪里来的底气,会认为除了他,还会有人会比他对她更好? 十几年的婚姻和感情,比不上一个半年的小白脸? 好在许依一最后出现在领导面前,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从聂莞尔出现在银城之后到离开,从集团来人检查到结束,所有烦心的事情总算告一个段落。 关于项瑜上学、户口、小白脸的事情,在项凯昊充满酒精的脑子混乱地绞成一团,剪不清理还乱。 他是万万不会相信许依一是在离婚后才有的男人,且是在离婚当天。 第210章 男女通吃 许依一打车回到荷年,已经是夜里十点,店里正在准备打烊。 许依一回店里溜达一圈,无事打烊,才慢吞吞回到三楼。 三楼,主卧敞开着门,亮着微光,宋宁坐在岛台上码字。 这样平静的夜里,看着许依一回到前夫哥的身边,而他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该怎么开口,这种情绪在脑子里绕着绕着,是适合码字的。 宋宁会趁着许依一和项凌都不在身边时加快码字的节奏,这样,他才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 自从许依一离婚后,宋宁几乎在许依一每一个晚归时都如此,亮一盏灯在他的头顶,等许依一回来。 许依一出门时,是带着怒气的,她没有表现出来,却对他冷漠了些。 关于廖医生的事情,还是关于项凌的事情? 许依一进门并没有开灯,径直回到卧室里,宋宁识趣关灯抱着电脑跟回房间。 直到许依一洗漱完出来,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我们谈谈。”宋宁把刚躺下的许依一轻轻拉起来,两人盘腿坐在床上。 谈?从来不是许依一的习惯,大多数事情她只习惯自己在心里消化,再消化,然后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不会再提。 像廖医生的事情,她想知道,但是一旦她问出口了,她并不确定她能否接受事实,倒不如不知道,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相信,宋宁并没有做什么,开业时在三楼时有朱陈静在场,晚上聚餐时的拥抱,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没有做什么,就不算什么吧。 “你先说。”许依一点点头说。 “我去临安的第一年,做了第一场很大的手术,廖医生是我的主治医生,我爸妈不在医院时,都是他在照顾我的,当时我十九岁,他对我很好很好很好,他说他对我好并不是因为我小或者是我病情重,是……是那种超过医生和病人之间的照顾。。” “他说你小?”宋宁的话还没说完,许依一打断道。 “年纪小!”宋宁被许依一的脑回路气得叹口气,又继续:“他有一次连轴上了几天的班,生物钟紊乱,在医院休息室睡了很久睡不着,给我发信息,叫我去了休息室。” “你还住院呢他就……”许依一的话卡在嘴里,欲言又止没有说出来。 “那一次他没碰我。”宋宁着急解释道:“那次我们什么也没做,就,就只是接吻而已。” “而已,对你们男人来说,什么都没做的定义是这样的。”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还听不听了?”宋宁又叹一口气,许依一点头,继续:“没做,但也算确认关系了,他说我年纪太小,会等我,等我出院。” “呵。他不会以为你是个清纯小处男吧?” 在许依一的记忆里,宋宁不仅仅是校霸,他身边躺过的女孩的数量可不少,对于当时的许依一来说,可用四个字形容——阅人无数。 宋宁点点头:“他不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到现在也不知道。” “那你跟他就,那个啥了?”许依一有些难以启齿,宋宁点点头,又问:“那你们俩……你俩……说了不能生气哦,你们谁是1谁是0?” “都可以。” “嘶~”许依一倒吸一口气,这个回答,还是超过了她的预想。 19岁的宋宁,在一个成年男人身上,如果他是o也就算了,他是1也就算了,都可以?都可以?都可以? 年少时意气风发的宋宁瞬间在许依一眼里又多一些……额……莫名其妙的“气质”。 “我们背地里在一起有半年,半年后,他跟医院的另一个科室的护士姐姐结婚,我才知道他一直是有女朋友的,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又在医院住了很久,他还是我的主治医生,只要我回到医院里,他都是我的主治医生。” “你是为了见他吗?” “算是,也不算是,这件事情只有我跟他两个人知道,我爸妈和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开业前你老板提醒过我,说他也会来,我才知道你老板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宋宁的手牵在许依一的手上,垂下眼,避开许依一的眼神:“当时不敢让我爸妈知道,他们都相信他,也不能无缘无故换医生,我也想让他每天都看着我,让他内疚,让他不安。” “那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达到了。” 再想起这段记忆的细节,宋宁的喉结翻滚着,压抑着某种情绪,使他说出来的话就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看起来平淡毫无波澜。 “那现在呢?你还爱他?” “不爱,那也不是爱,他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了,我恨他,只是因为他骗了我,他明明有未婚妻,却没有告诉过我。” “他是不是说,是因为你也从来没有问过他。”许依一轻轻叹了一口气,居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换个角度想,我的过去也没有告诉过他,他也没有问过,他说他爱我,可是他也要结婚要有家庭,他说等我长大了我会明白的。” “那你明白了吗?” “我早就明白,我只是依赖他感激他,不是爱。”宋宁说:“我以前叫他哥哥,后来为了划清关系,我就叫他叔叔叫他医生,但他对我还是一如从前,从来没有变过。” “他对你是真的好。”许依一感叹,那天在icu门口见到的廖医生,眼神就很不一样。 “他怕我会死,也怕我会治好了就走了,我回南乡之后,见过他两次,就是你送我来的银城,昨天小静说他要碰我,是他想帮我看这线,昨晚上接你的时候,他说最后再抱一下,说我以后再也不再需要他了,说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 “难怪,昨晚走的时候,他都不搭理我。”许依一叹叹气,抬起食指勾起宋宁的下巴:“男女通吃啊,难怪叫你oo反应那么大。” “我跟他的事情,就是这样,你的气消了吗?” “气?什么气?”许依一莫名其妙问。 “你不是因为小静说了我跟廖医生的事情,所以才生气去凌凌爸爸的吗?” “我当时气的又不是这个。”许依一说着,把扯扯被子,倒在枕头上。 “有问题我们今天说完,不要留到明天。”宋宁又把许依一拉起来:“你晚上是为什么生气?” “我是气自己不够年轻不够可爱。” “?” “在你的眼里只有凌凌。” “?”宋宁无辜的问:“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我没有啊。” “你满脑子都是想让把凌凌留下来,就算我去自己一个人去接项凯昊你都不在意了。” “我怎么会不在意,我巴不得你们大吵一架跟他断了关系不要再联系,顺便把凌凌的抚养权也要过来。” “捏捏捏~满脑子都是凌凌。”许依抓起被子又躺到枕头上,把被子从身边划一条线:“你今天晚上跟你的凌凌睡,不要碰我。” “啧,她一个婴儿,未成年人,你跟她比什么呀?”宋宁这才知道,原来许依一在意的并不是他的过去,而是现在。 “你说我比什么呢?她妈妈跟我抢前任,她跟我抢现任,我还得伺候她。” 许依一一巴掌把灯关掉,哼哼唧唧地。 宋宁在黑暗中,借着房间角落里的夜灯,看一眼床边的婴儿床,确认项凌正在婴儿床里熟睡,又钻进被子里,距离许依一一臂之远,盯着许依一的后脑勺,默默地勾起嘴角。 一会儿,许依一默默地转过身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八卦地看着宋宁,问:“ 那你后来还有交过男朋友吗?” “没有,我不喜欢男人。”宋宁预判了许依一,她的八卦之心,是不可能让这个晚上这样安静度过的。 “不可能,你不喜欢男人又怎么可能接受他,那你们后来在同一个地方那么多年,一直都有联系,就什么也没干?” “没有。” “那廖医生是喜欢男人的吧,那他后来还有交过男朋友吗?你是他第一个男人吗?” “我不知道,没有问过。但是我猜他是喜欢男人的,我也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宋宁挤到许依一身边,搂住她,闭上眼:“可以睡了吗?” “我还没问完呢,你怎么还能招男人喜欢呢?你要是1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能跟他……嘶~”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我已经把事情都交待完了,放过我吧。” “可是我真的想知道,一般都是他先还是你先?” “你先……”宋宁咬着牙,捂住许依一的嘴:“你再问下去,我也要问你的了。” “我的有什么好问的,男人跟女人都是一样的,可是你的不一样,那是我的知识盲区。” “装,你就装,你手机里的小电影都被你盘透了,你还装。” “跟小电影里的一样?嘶,我都有点磕你们了。”许依一的唇抿住宋宁的手指,喃喃道:“我那几杯酒没白喝,有他陪着你,你也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睡觉。” 第211章 有些真相不需要深究 许依一很快习惯了荷年的工作环境,她的工作相对来说很简单,会结账,会收货,会采购,看得懂流水和账面就可以了。 一个会计公司负责报税和工资的发放,其它的事情基本无需她打理。 宋宁偶尔会到一楼靠窗的桌,摆上他的电脑,戴着耳机码字,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着窗外的行人发呆,偶尔又看着许依一抱着已经醒来的项凌在空闲时跟店员们玩闹。 项凯昊偶尔会发信息来问问项凌的情况,也没有开口提过要把项凌带回去的事情。 这正好合了宋宁的意。 宋宁的网文更新节奏流畅,每个月有差不多万元的收入,用于支出家里的生活开销。 许依一转给他的五十五万,原封不动,在银行里买了短期理财,每个月会有少许利息。 许依一有工作,也无需再像她想要的那样——每个月向宋宁伸钱“拿钱”,她几乎就不记得她在宋宁那还有一笔钱。 关于廖医生的事情许依一再也没有开口提过,也没有向宋宁确认:他对她,是不是也如廖医生那样,她只是在他需要的时间出现了,成了他所依赖的那个人。 而她正好是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的女人,一个会为了他离婚的女人。 有些真相没有必要深究。 许依一清楚地知道,无论宋宁对她的是依赖还是爱,她都需要让宋宁像现在这样留在她的身边。 七月初,正是炎夏。 项瑜期末考试结束,独自一人乘坐高铁,拖着行李箱,来到银城。 许依一在高铁站接到项瑜,往荷年方向行驶。 项瑜满脸兴奋和期待,坐在副驾上,兴高采烈地看着窗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小瑜,妈妈在一家咖啡店上班,住也在咖啡店楼上,给你找的学校也在咖啡店附近。” “嗯,你跟我说过了,我记得啊。” “但是我不是一个人住的。”许依一试探地说。 “你同事吗?那我去了,方便吗?” “方便是肯定方便的,但他们不是同事,情况是这样的,咱住的地方呢,有三个房间,你自己有一间,但跟我们住一起的还有个姐姐,她怀孕了,所以你不能在家里乱蹦乱跳。”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蹦啥啊。”项瑜冷笑一下,翻个小白眼,把谁当小孩子了? “咱家里,还有另一个叔叔,他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但你也不能在家里乱窜乱跑。”宋宁身上的线倒也算是个忌讳。 “不是三个房间吗?那个叔叔是那个姐姐的老公吗?” “不是。”许依一悄悄地瞥一眼项瑜:“是你认识的,宋宁。” “哦,宋叔叔啊,我知道啊。”项瑜说到这的时候,咧嘴一笑:“他是你新老公。” “嘶~”项瑜的话刚说出口,许依一被吓得心一慌,差点丢了方向盘:“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外婆他们吃饭聊天的时候说的,宋爷爷和刘奶奶常去家里吃饭,我就听到了,我还知道宋叔叔的方舟反应炉你出钱借给他们装的。” “你不生气?” “你跟我爸都离婚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总不能要我陪你一辈子吧,我也要长大也要结婚的,别人都有老公,你也得有,我爸都有别的老婆了,谁还能让你没老公呢?” “别开口闭口老公老婆的,你怎么什么都懂?” “所以我更要来银城了,看着宋叔叔,如果他不听你的话,我就拔了他的线。” “他要是对我们不好,我亲手拔他的线。” “反正,以后如果你们要是想要弟弟妹妹,要提前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提前多久?” “我还没想好。”项瑜双手交叉在胸前,认真地说:“最好就不要有,生孩子太痛苦了。” “你又怎么知道生孩子痛苦了?”许依一又一个白眼翻过去,短短两个月没在身边,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懂了? “刘奶奶说的,她说她生宋叔叔的时候,难产了,切开肚子生的,她麻药过敏还不能打麻药,她差点就死了。” “嘶~你外婆聊天都带着你去聊的?” “我偷听的,外婆还说,让你们早点结婚,让你趁早还能生就再生一个,但刘奶奶说生不生无所谓的,有我一个就可以了,我也觉得,有我一个就够了,我长得又帅,学习成绩又好。” “你一个小孩子,你老听大人聊天做什么?”许依一正想抬手捶他,又收回来,试探地问:“万一,咱家有个妹妹呢?你觉得怎么样?” “宋叔叔装了方舟反应炉之前不是生不了孩子吗?哪里来的妹妹?” “临时住在我们家里的,是你爸家的妹妹,聂小朵的妹妹。” “她家的妹妹为什么要住到我们家啊?这怎么能行啊?这当然不行啊,夺父之仇不共戴天。”项瑜一听到聂小朵,失了刚才异常的成熟和冷静,大声嚷嚷,十分抗拒。 “嘶,你从哪里学来的词,不共戴天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乱说话。” “他们家的孩子凭什么要放我们家里养啊?”项瑜大声问。 “那个阿姨走了,你爸忙,你爷爷奶奶又不会带孩子,所以暂时就接到我们家里,等你爸找到保姆了,就送回去。” “凭什么呀?那个女人要走怎么也不把自己的孩子带走啊?凭什么要来我们家啊?凭什么啊?” 说到聂莞尔和聂小朵,项瑜才表现出一个男孩该有的样子,大声地嚷嚷着。 那些有着关于聂家母女俩欺负他们的记忆还在项瑜的脑海里,时不时的会想起。 家为何会碎,都是因为这两对母女。 “那个阿姨,不能带这个妹妹走,因为她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项瑜皱起眉头,降低了音量问:“她是死了吗?” “嗯,聂小朵和她的妹妹,已经没有妈妈了。”许依一尽可能的把话说得更婉转一些。 “噢。”明显这个结果是项瑜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项瑜略有所思,沉默下来。 死亡,对于项家的孩子来说是陌生的。 项瑜没有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问下去,直到回到荷年,看到那个年幼的妹妹,项瑜并没有像在车里时那么抗拒,也没有多看项凌一眼。 在他的心里,这个妹妹依然是聂小朵的妹妹,是那个害得他没有了爸爸的女人的女儿。 朱陈静的肚子微微凸起,双胎的肚子大起来时比想象中更快一些,食量也越来越大。 好又好在朱陈静愿意自己捯饬一些吃的,疯狂地喜欢吃水果,一整天除了去买菜,再到三楼晒晒太阳,就是不停的吃。 常常刚吃完午饭,睡个午觉醒来,又饿了。 宋宁找到了规律,每天朱陈静午睡时,他就推着婴儿车带着项凌到街上蛋糕店买一个小蛋糕,朱陈静醒来时就可以吃到。 项瑜搬进来之后,宋宁也会带着项瑜一起到街上,偷偷买个冰淇淋,吃完再回家。 偶尔还偷偷地买了些辣条,一边吃一边回家。 项瑜对宋宁还算不错,多亏了在南乡时他偷听了不少宋宁在临安时做手术的惊险过程,得到了项瑜的心疼。 在身体里装了一个二十四小时永不停歇的全磁悬浮人工心脏,让一个快死的人又活了过来,这对项瑜来说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他常常会看着宋宁发呆。 “你怎么又看着我?”宋宁勾起嘴角,轻声问:“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因为项瑜的到来,宋宁把茶室改成了书房,书房更适合他和项瑜。 书房的正中放着一张正方形的大桌子,桌子正中摆着着一些笔具,两张椅子一人一张,靠着项瑜的那边还有一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是宋宁送给项瑜的礼物。 项瑜对宋宁的工作也充满了好奇,一个男人,怎么每天都窝在家里带孩子? 项凌正躺在旁边的婴儿车里熟睡。 “我听我外婆和奶奶聊天,说你的心脏做过几次手术,为什么都没有治好呢?” “因为以前医学不够发达。” “换成是我,我肯定承受不了。” 项瑜摇摇头。 “如果我不去承受,那就会是我的爸妈,我的爷爷奶奶来承受,我承受的只是身体上的痛苦,但他们承受的远不止这些。” “也是,如果你死了,你的爸妈肯定会很伤心。” “这就是你想问我的事情?”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又不能出去玩,很多事情都不能干,你的生活有什么乐趣吗?” “我以前的乐趣都在这里。”宋宁拍拍他面着的笔记本:“但是现在,有你妈妈,还有你,还有凌凌,现在跟你说话,也是乐趣。” “这算什么乐趣啊?”项瑜又低下头,提笔写卷子,结束话题。 十二岁男孩子的乐趣是什么? 父亲一角儿在项瑜长大后的生活里是缺了一大块的,没有爸爸的日子对他来说很习惯,又很认命。 过去许依一陪在身边,可以做很多事情,吃喝玩乐样样不缺,可她现在要上班要工作,就算他身在银城,也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能回到过去的生活。 每天除了来自许依一的“卷”要做很多题之外,只能偶尔玩玩游戏,或者跟着朱陈静追追剧,没有朋友,没有同学,没有玩乐。 项瑜原本可以找栾翰的,不知为什么,被许依一禁止了。 项瑜还去项家吃过一次晚饭,但自从聂莞尔和聂小朵的事情过后,他在那个家里根本待不下去,之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去。 在荷年,他要面对着家里一个孕妇、一个有心脏病、一个半岁不到的婴儿、一个有了新老公不再全心全意“爱”他的妈妈。 第212章 要变天了 下午五点,许依一从一楼回来,朱陈静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里也没闲着,择着晚上要煮的菜。 项瑜和宋宁还在书房里,两人正埋头苦干着,一个在码字,一个在刷题,许依一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厨房。 “姐,要不还是我做菜吧,我感觉我这几天的食欲没前几天好了。”朱陈静委屈巴巴地,吃了几天许依一做的菜,都快把她绝好的食欲干没了。 “你嫌弃我?”这一点,许依一不可否认,吃惯了刘莉莉和朱陈静做的饭,她做的菜确实是一言难尽:“真有那么难吃吗?” “可能就是吃不惯。”朱陈静说得很委婉:“我会小心的,在我们那儿,孕妇都是早上还在干着活,下午就生孩子,没有你们城里人那么娇贵。” “你可娇贵了,你比宋宁娇贵多了。” 让朱陈静做饭,这本就不是长久之计,看来,找一个做饭的阿姨势在必行。 自从项瑜到银城,宋宁要雨露均沾的人又多了一个。 晚上吃完饭,“一家四口”加上“一人两胎”走在街道上散步。 荷年不同于小区,四周都是街道,正是下班高峰,路人越来越多。 项凌快四个月了,长大了不少,活动力也越来越强,偶尔会不小心蹭到宋宁腰腹上的线。 宋宁把项凌交到许依一手上,自己陪在项瑜身边。 项瑜刷题时心不在焉的样子,宋宁一直记在心里,于心不忍,一个男孩怎么能随着他的生活作息,闷在家里刷题呢? 可他的身份又不能多做什么。 “明天想不想出去玩玩?”宋宁问。 “去玩?去哪里玩?”项瑜一听,眼里放出了光,小声地问。 “你们小孩都喜欢去哪里玩?” “我想去都可以去吗?” “只要我能去的地方,都可以。” “那就排除了水上游乐场,游泳,下海,那么热的天,户外也肯定不行的。” “海洋馆?” “那是小孩子才去的,我小时候我妈妈每年都会带我去。”项瑜嫌弃道。 “那你好好想想,我们明天出去玩。” “我妈妈会同意吗?” “会。” “我猜不会。”项瑜是很期待,但是他又清楚许依一的尿性:“我的作业还没写完,她肯定不会同意。” “今晚,我帮你写。”宋宁勾起嘴角坏笑,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两个“男人”在许依一身后小声密谋着。 晚上,许依一和朱陈静、项凌“三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另外两个男人“听话”地在书房里“埋头苦干”。 有一个爱读书的人能给项瑜做个好榜样也是极好的,大晚上的回来也不吵着玩游戏,居然还主动回书房里刷题去了。 许依一回头看着房门紧闭的书房,满意地笑笑。 书房里,宋宁低头在作业本上写写涂涂,额头上渗出细汗。 “这题出错了吧!”宋宁咬着笔头问。 “哎。”项瑜叹气,摇摇头:“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跟我妈妈一样,我妈妈一看书头也疼。” “我不是头疼,是这题目有问题!”宋宁一口咬定。 “算了吧,别把你的方舟反应炉给干爆了。”项瑜无奈地把本子拿回来,失望地坐回桌前:“哎,明天又没得玩了。” “这题出得肯定不对,你妈给你买的题是盗版的!”宋宁根本不想承认他现在连小学五年级的题都做不出来。 “哎!”项瑜一边叹气一边无精打采的地低头继续写作业。 宋宁像受了什么刺激,越想越生气,起身出门,气呼呼地坐到许依一旁边。 “你给你儿子买的题是盗版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题目都不对啊。” “呵。”许依一咧开嘴笑笑,看着宋宁那气得鼻尖都冒着汗,抬手擦掉:“他不会做,问你了?你也做不出来?” “反正……”宋宁是不可能承认他做不出来的:“那你别给孩子买盗版的啊。” “别说你了,我也看不懂他们的题,弟弟啊,我们小学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们现在学的是奥数,用我们当时的方法是读不懂题的。”许依一好笑地拍拍宋宁的肩膀,语重心长。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我现在都是手机一扫,答案就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那你也没问我呀,怎么,受挫了?两大工程师生的儿子,连小学六年级的题都做不了,哈哈哈哈~” “滚呐~”宋宁气呼呼地吹着刘海,他在项瑜面前的脸丢大发了:“这下我脸都丢光了。” “为啥?” “你给小瑜布置的作业太多了,一十二岁男孩放暑假谁整天蒙在家里刷题的啊?不都往外跑去玩的么。” “他刷完了就可以出去玩了。”许依一解释。 “别刷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只要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可以了,暑假就是给孩子放假休息的,你让他写那么多作业,都把男孩的天性给磨坏了。” “像你可不行啊,满脑子都是跟女孩玩去打架,初中高中就交女朋友了,我现在不磨着他,他就得像你那样学坏了。” “?” 许依一脱口而出的话,剐在宋宁的心上。 这是在嫌弃他?这激起起了的 “我的意思是,因为有你的前车之鉴,所以才应该避开你的成长方式。”许依一后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赶紧解释。 “但他是男孩子,他得出去玩出去疯,不是一直关在家里写作业。” “我没有一直把他关在家里,写完了我们就出去玩。”许依一有些冤枉,又有些莫名其妙,解释道:“你怎么了?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暑假和寒假都要把作业写完才能放心地出去玩,这很正常。” “你都把他逼成什么样了,每天都蔫蔫地在家里刷题。” “他已经习惯这种方式了,他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气起来了?”被宋宁质疑了,许依一的气也冒出来。 朱陈静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她哪见到过这种动静啊。 “姐,姐,宁哥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那些题从今天开始不刷了。”宋宁站起身,向书房走去:“刷那么多题没用,童年就是应该用来玩的。” “你什么意思啊?”许依一起身,跟上宋宁向书房走去。 第213章 坏孩子本孩 宋宁把作业从项瑜的面前抽走,拍拍他的脑袋:“不写了,我们玩游戏,打开电脑玩游戏。” 项瑜看了看宋宁身后的许依一,又迅速地低下头,手里还握着笔,不敢动弹。 刚才,宋宁做不出来题愤愤地走出去,项瑜就跟在门后偷听着,听到了宋宁处处为他说的话。 那些话,也是他埋在心里不敢跟许依一说的话,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写了。 “你干嘛呀。”许依一从宋宁手上抢过作业,随手一翻,看出了最后几页比项瑜的字还丑的字体。 许依一抬眼看看宋宁,宋宁这家伙居然还帮写作业? 宋宁一把把作业又抢回来,狠狠地丢在桌面上,把项瑜吓了一跳。 “小瑜,我们不写了,你长大了,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可以说出来。” 宋宁撑在桌旁边,见项瑜不敢抬头,又蹲下身去,说:“男子汉要勇敢,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连自己的自由都不敢争取吗?” “宋宁。”许依一拉住宋宁:“我们单独聊聊。” 这个架,吵得有些出其不意,许依一也不知宋宁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倒管教起她和项瑜来。 强势得,像是要把项瑜从她的掌握之下解脱出来。 朱陈静听着书房的动静,又要看着沙发上的项凌,无处可躲。 看起来,这个家要变天了。 “小瑜,叔叔已经帮你开好头了,你有什么话想跟妈妈说的,这个暑假你想怎么过,你有什么计划,你自己的学习和游戏计划,你都可以跟你妈妈商量,不一定非得听她的,她的不一定是对的。” “宋宁。” 这一点,是踩在许依一的雷点上了。 项瑜是许依一一手带大的,一切都在许依一的手心里,她所做的,无不一是为了项瑜,为了让他能赢更多的人,让他能跟别的人不一样,让他能比别人更加优秀…… 宋宁居然当着项瑜的面,说她是错的? “你什么意思?宋宁。”许依一拽着宋宁的衣服把他拉开,一个踉跄,宋宁没蹲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妈妈,你干嘛呀。”项瑜站起来伸手要拉宋宁,可他那点小身子骨根本拉不住宋宁。 宋宁倒地,也把许依一吓了一跳,连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撩起宋宁的衣服查看线是否还好着。 “没事吧。” “叔叔说的也没错,你打他干什么?”项瑜憋屈着,看着眼前两个人的样子,又想起了在项家门口许依一和别人撕打一起的场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项瑜不敢硬对许依一,确实也如许依一所说,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放假要出去玩,得先把作业写完了,不仅仅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有许依一另外布置的作业。 过去他是习惯了,可在许依一不在的这两个月里,他认真上课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多做其它的,他的成绩也能一如既往。 他不在许依一的管教下,他也可以学得很好的。 他为什么还要比别人多刷那么多题,为什么要比别人玩得更少,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暑假那样开心快乐呢? 呜呜呜~ 许依一冤枉啊!怎么就成了她打宋宁了? 眼前的场景许依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项瑜怎么站到宋宁那边去了? “我没打他,我就拉了一下。”许依一解释说。 趁着许依一正在下风的底气,项瑜小声说:“妈妈,我不想刷题了,我想出去玩。” “银城也没什么可玩的,动物园海洋馆你都去过了。”这场面,错手差点伤了宋宁,许依一也失去底气,音量降了下来,打算让步。 “你想好去哪里玩了吗?”宋宁打断了许依一的话,一手捂着小腹,皱起眉头。 “还没想好,只要不刷题去哪里都可以。”项瑜说。 “你看,你就是不想做题,你不多刷点题,银城的学习节奏你跟不上的。” “现在还早,你可以在电脑上查一查,想要去哪里玩,玩什么,要准备什么东西。” 项瑜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又期待地看看许依一。 “不需要你妈妈同意,我可以陪你去。” “你……”许依一正抬眼想跟宋宁好好说道说道,这才看到宋宁皱起的眉头捂着小腹:“真的扯到线了?” “有点不舒服。”宋宁生气地摁着小腹,不让许依一揭开他的衣服。 “看一眼。”许依一着急得很,她的25万就那么不经造,拉一下就掉了? “我回房间自己看。”宋宁说着,偷偷冲着项瑜抬抬眉毛使了个眼色:放心,包在我身上。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许依一跟着宋宁回到房间,撩起宋宁的衣服,在宋宁白皙的小腹上摸了几遍,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回医院看一眼吗?”许依一松开宋宁的衣服,抬眼才看着宋宁脸上诡异的笑:“你笑什么?” “笑你。” “你吓我?我就说吧,我就拉你一下,根本就没碰到你的线,你这是想讹我?” “我讹你也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你送我来银城的时候,我就开始讹你了。”宋宁环抱着许依一的肩膀:“不让你可怜可怜我,你怎么会心疼我?” “幼不幼稚?”许依一见宋宁没事,才放下心来:“你想明天带小瑜出去玩,也没必要搞这种阵仗啊,你这样,我以后根本就管不了他。” “他长大了,不需要你这样管。” “你又没带过孩子你不懂。” “但我经历过啊。” “我也经历过啊,就是因为经历过,我才知道他现在多辛苦一点,以后就轻松一点。”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失去了十二岁的夏天,等他十八岁时,达到你的要求了,你还能还给他十二岁的夏天吗?” “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的,我们要比别人更好,肯定得比别人付出更多。” “现在是暑假,我们可以跟别人比快乐比开心比幸福,不一定非得要比成绩,等开学了,我们再比成绩,你没听他说吗?他这次期末考的成绩比以前还前进了几名。” “可是那是在南乡,现在在银城,金姐说过,在南乡的成绩再好,到了银城也只是凤尾,也许是倒数。”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许依一推开宋宁。 那又怎样?在教育孩子的这一点上,许依一从来不需要向谁报备,就算是项凯昊也很少过问。 从一开始,她和项瑜的成绩单是能让项凯昊满意的,许依一对自己也很满意,宋宁这是想破了现在的局面? 第214章 控制欲 宋宁的一句话就把她所付出的努力一笔带过。 就像那些“老顽固”一样,不让孩子学兴趣,不给孩子施加压力,让孩子随心所欲,让孩子像以前的他们那样自由又放纵。 许依一是不能接受项瑜成为那些孩子的,她要的是,她的孩子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成绩单,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兴趣爱好,她要项瑜按着她的计划成长,长成她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别人说什么,都无法动摇。 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怎么样。许依一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她又习惯性地退出谈话,默不作声,谈不到一块儿,总有一个人要收声。 “你答应了明天陪他出去玩那就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不能当着他的面否定我。”许依一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咽下了那句可能会分离他们的话。 “我不是否定你,我是在肯定他。” “你就是在否定我。”许依一生气地推开宋宁。 “依一。”宋宁拉住许依一:“你看不出来,他不开心吗?” “天底下没有一个孩子写作业的时候是开心的,如果所有的事情都顺他怎么开心怎么过,那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会变成他想要成为的样子。” “他想成为什么样子?” “嗯?”宋宁点点头满意地一笑,他总算把问题引到重点之上,反问:“你知道他想成为什么样子吗?” 这句话深深地扎在许依一的心上,宋宁的笑就像在嘲笑她不是一个好妈妈,一个从来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只会压迫、剥削儿子的坏妈妈。 许依一咬着牙抑制着心底的愤怒,委屈地看着宋宁,他怎么总是会说出那些能剐她的心又是事实的话? 除了耍赖,她无言以对。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许依一在心里默念着,却又不敢说出来。 她不想把矛盾再激化,她能理解宋宁的意思,但那也只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一手带大一个孩子才说出来的话,他又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他又怎么会理解,她全身心扑在孩子身上,她失去了多少才能得到今天她满意的项瑜。 “他想跟便利店老板的儿子那样,可以约着他一起去骑自行车,便利店老板的儿子跟他说在街的那边有个篮球场,晚上有人打篮球,白天没人,他们小孩都在那里骑车玩游戏;” “地铁口旁边有个迪卡侬,他还想约着那群小孩去那里的室外乒乓球台打球;” “可是他跟那些小孩说他要刷题,他说你要他考上大学,到了大学之后会有更多有趣的好玩的等着他玩。” “他是为了你而活,为了你去学习,为了你才当一个听话的孩子,他总归要长大,会脱离你,他会有自己的生活。依一,你要他只听你的,他最后会成为一个没有梦想没有自主行为没有想法的人。” 这句话,彻底把许依一击垮。 许依一蹲下身,小声地哭起来。 宋宁蹲下身,拍着她的后背:“我觉得你应该再给他多一些信任,他能接受我的存在,就说明他是有自主想法的,他只是为了让你放心,才压抑了自已的脾性。” 许依一一直庆幸着在教育项瑜的事情上没有人可以左右她,无论是对是错,只要她认为是对的,没有人能干涉她,项瑜的听话懂事也让她的乳腺多年来通畅无比。 倒是宋宁的加入,推翻了她习惯了十二年的控制欲。 她曾想要控制到上大学为止,到他成年后有了自己辨别是非、承担后果时,她再全身而退。 打着“都是为了他好”的旗帜,实质只是为了填补她的人生中只有项瑜一个人的遗憾,她害怕失去项瑜的依赖,害怕失去来自血脉的控制欲。 如果失去项瑜,那她的人生,就只能剩下一片空白。 宋宁无法理解许依一,但是他了解项瑜。 项瑜是支配许依一的最强有力的把柄,只要能收服项瑜,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不可动摇。 也不仅仅是盲目地讨好项瑜。 这一夜,下了一场大雨,气温骤降。 宋宁在项瑜房间研究完第二天的行程回来到房间,许依一蔫不拉叽地躺在床上,听着宋宁关门声,假装睡着。 宋宁确认了小床里项凌已经睡着,钻进被子里挤到许依一面前,拔开许依一挡在脸上的手,双眼通红。 “还生气呢?我刚才的话太重了吗?”宋宁拿着许依一的手,拍在自己的脸上,委屈道:“那你打我吧。” “别烦我。”许依一瘪着嘴,缩回手,不想搭理宋宁。 “那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唆使他奋起抗议,惹得我老婆生气。”宋宁把许依一的手从被子里掏出来,放在他的脸上,撒娇道:“那你也得为我想想的嘛。” “为你想什么?” “你想想,他从到银城的第一天起,从来没有给过我脸色看,我都抢了他的妈妈,他也没跟我计较,他不想刷题,我为他争取一个轻松快乐的暑假,也不过份吧,你总不想看着我跟他每天大眼瞪小眼的,对吧。” “你说的话我也认真想了,我懂你的意思。” “但你觉得不对?” “不是不对,是太早了。” “什么太早了?” “他想要摆脱我的时间太早了。”许依一说到这时,委屈地红起双眼:“放任他让他随心所欲,他就会离我越来越远,会觉得我说的都是错的,会讨厌我。” “可是你从小教他自己坐飞机坐高铁,不就是为了让他独立吗?你是妈妈,就算你是错的,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爱。” “会的,一旦他享受到了不用刷题的快乐,以后我的话他也不听了,他就不会再爱我了。” “傻瓜。”宋宁抹掉许依一眼角里的泪水,哄道:“叛逆是每个男孩必经的过程,往好的方面想,他的叛逆被控制在家里,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绝对比他在学校交朋友时跟着坏孩子叛逆强。” “你就是那些坏孩子。” “所以啊,我是过来人,我知道坏孩子是怎样养成的,你相信他,他不会成为我那样的坏孩子。” “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就一个儿子,我不能拿他的未来来赌。” “他的未来在他的手上,不在你的手上。” 宋宁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提醒许依一该放手,又像是安慰她,努力地填补着她心里的空白。 像每个爸爸想到女儿要从自己的掌心托付给另一个男人时的不舍,她也不舍得,项瑜在思想上不再依赖她。 第215章 新朋友 下一夜的雨,第二天意外放晴,宋宁和项瑜花了一晚上做的银城室内游可以暂时搁置,在炎夏里,能有这些的凉爽确实难得,两人又临时决定,换到户外。 两个人的活动并没有预许依一的位置——在街上的便利店,找到便利店老板的儿子,约了他的好朋友到周边小公园玩。 几个小男孩聚在一起,都是第一次见面,相互介绍了名字,就开心地趴在树荫底下玩什么东西去了。 几个男孩也是各自骑着自行车出来,车架上还挂着一瓶水,身边并没有大人陪同。 宋宁也识趣,见小朋友趴在地上,他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听了一会儿,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当下游戏的技术交流,和手上自制小玩具的由来和制作技巧。 成年人看待事情,总是会以社会的角度去解读孩子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比如一个孩子爱说脏话,许依一就会联想到那个孩子的家庭成员中必定有一个以上的家长是出口成脏的,这种家庭素质不行; 如果一个孩子学校成绩不好,每天都疯跑在家外,没有父母管束,那么,这个孩子的家庭氛围肯定也不好,没有良好的学习习惯,会影响项瑜的学习习惯; 冥冥之中,许依一就把项瑜的许多同学拒之门外。 可那些孩子在宋宁的眼中看起来就现实许多,那个爱说脏话的孩子思维敏捷,在他们玩乐的时候遇到困难时他很快就能找到解决办法; 那个学习成绩不好的孩子交友特别广,认识很多人,就连路边摆摊的大姨他都能聊上几句,面对项瑜这个新来的朋友,也是热情地三分钟就拉近了关系。 坏孩子的特征之一:避讳家长跟随。那几个孩子并没有,遇到什么争执时还会把一旁的宋宁叫出来做裁判; 坏孩子的特征之二:唆使某个孩子去做坏事。这几个孩子除了趴在地方吹着热呼呼的地板,几个人同喝一瓶水,几个人都凑不出半个坏孩子的心眼。 坏孩子的特征之三:玩物丧志。玩了一整个上午,中午十二点,几个孩子就默契地散开,一个吃完午饭要回去睡觉,一个下午要写作业,一个下午要上兴趣班,纷纷按着与家长约好的时间离开,并约好傍晚六点半吃完晚饭再继续,相互加了小天才的好友,各自回家。 项瑜确是依依不舍的,但又没有办法,小伙伴们已经散去,他也只好跟着宋宁回家。 两人顶着烈日走在回家的街道上,正中午街道上无人。 “下午他们都各自有活动,你计划下午做什么?” “睡个午觉?实在不行就把昨天没刷完的题刷一下,我们约了晚上还要去玩。” “我晚上没空,得陪你妈妈。” “啊?”项瑜失望。 “你敢自己去吗?” “我敢是敢,但是我妈妈不会同意的。” “今天晚上你们不是约的迪卡侬么,你玩你的,我陪你妈妈去迪卡侬逛逛,主要是那个地方你还没去过,也没有自行车,让你自己一个人走过去,不太安全。” “真的可以吗?” “如果我晚上要出去玩,下午我就得把今天的工作完成了。” “行,那我下午也把我的作业完成了,晚上再去玩,省得我妈妈又生气。” 不得不承认,许依一养成的完成作业再玩是一种好习惯,在假期长作业多时再灵活变通一下,每天完成每天玩,项瑜也不至于会像许依一担心的那般玩物丧志。 就如两个男人约定好的那样,吃完午饭两人就回到书房各忙各的,许依一带着项凌在客厅里,看着两个男人有商有量的样子,心情更不好了。 “姐,你不想带凌凌的话,你把她放床上,我看着。”朱陈静看出许依一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不想带孩子。 就连朱陈静都看得出来,许依一不喜欢带项凌。 “你看得出来我不想带?” “你额头上就写着一个字:烦,那我那么听话你不可能会烦我吧,你也不可能会烦宁哥和小瑜吧,那就只能是凌凌喽,她毕竟是你前夫跟小三生的孩子。” “你说什么呢,这话别当着凌凌的面说。”许依一打断道:“大人的事情,跟小孩无关,对了,马上八月份,你的工资真的要转给你老公吗?” “合同是他帮我签的,只能转到他那里。” “他会把钱给你吗?” “不会,我也用不着钱,吃吃喝喝就连孕妇装你们都帮买了,我用不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钱给他呢?自己留着不好吗?况且,你们又没有结婚,万一他拿了钱不给你了,你怎么办?” “ 不会吧。” “你们不联系吗?” “之前不联系,这两天联系,他告诉我他回老家了,还问我要不要来找我,来陪陪我。” “陪你?” “我没答应,”朱陈静急忙解释道:“姐,你放心,我没告诉他我在哪里,我现在住在哪里一个人都没告诉,就连我的姐妹也不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你放心,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了。” “你现在肚子已经大起来,如果因为你们的原因出了事情,不仅仅钱拿不到手,还伤身体。” “姐,我知道的,我会注意的。” 下头男一直没有联系过朱陈静,该发工资了,才知道来关心一下自己的老婆? 那个下头男,许依一是一点都不想待见他。 当初的合同不是她签的,第一笔款1万元付到下头男手上,没有经过她的手,但她付第二笔2万元时,下头男还不是下头男,她也只有下头男的帐号而已,眼看要付第三笔的5万元,许依一实在不舍得把钱送到下头男的手上。 朱陈静和下头男的事情,许依一本不该插手,每当想起下头男那渣男本渣的样子,许依一又控制不住,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钱回到朱陈静的手上,又不让下头男生事呢? 没有! 第216章 生活的乐趣 吃完晚饭,朱陈静意外地没有跟着许依一一家四口去散步,抱着手机回房间里跟老家的小姐妹聊天去了。 两大两小一起步行去一公里外的迪卡侬。 天气凉爽,到迪卡侬溜达的人特别多,许依一推着婴儿车,站在迪卡侬里,透过休息区的大玻璃墙看着室外围起的乒乓球场,项瑜刚认识的小伙伴们已经占到球桌,正在商量着玩法。 宋宁和项瑜正面对面谈论着什么,说完,宋宁丢下项瑜,一个人回到室内。 “说好了?”许依一问。 “说好了,真听话,不愧是妈妈教得好。”宋宁笑笑,从许依一手里接过婴儿车的扶手,推着婴儿车向前走。 “过两天,8月1号要给小静付工资了,五万。”许依一说。 “哦,好的。” “你要先转到我卡里,我的账号转给小静的老公。” “非得转给她老公?我觉得那个男的不靠谱,这种钱,本来就没有法律保护的,只要小静愿意,咱们还是可以把钱转给小静。”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担心那男的来闹事,小静可不能出意外,现在胎儿已经成形,她老公那种男人,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光脚的总是不会怕穿鞋的,下头男把朱陈静送出来,就是为了利用朱陈静来赚钱。 关于下头男无精症的事情,许依一并没有告诉朱陈静和下头男,上次酒店发生的事情下头男配合做了一次检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是担心许依一向他追责,或许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 否则,他不会在消失三个月后,发工资前再次出现。 项凌抬着小拳头在婴儿车里自己玩着,宋宁和许依一悠闲地走在人群里,有时无话,两人并肩走着。 “你会不会觉得这种生活很无趣?”许依一问? “哪里无趣?” “每天醒来就是孩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宋宁笑笑:“你觉得无趣了?” “我是怕你觉得无趣了,会不会失去新鲜感了?” 新鲜感,该是天底下男人最丰满的情绪,当当下的生活腻了,这种情绪就会渐渐慢下来,开始寻求下一段刺激。 “这是我梦想的生活,有老婆,有孩子,有吵闹,有鸡毛蒜皮,也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事情,每天都是新鲜感。” “可是这些孩子,都不是你的孩子。” “我有一个老婆,我就可以有这些孩子。”宋宁并没有因为许依一的话感到不适。 许依一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提醒他,项凌姓项,与她和他无关; 项瑜姓项,也与他无关。 而他,却一直在项凯昊的位置上兢兢业业。 不仅仅是对项凌,还有项瑜。 项瑜在室外玩得满头大汗,天黑尽,小朋友们回家,项瑜才跑进室内寻找许依一和宋宁。 这也是许是他来银城后玩得最痛快的一天。 宋宁递上水壶:“你朋友都回去了?” “回去了,天黑了,他们自己骑车来的,得早点回。” “他们没欺负你吧。”许依一问。 “跟他们玩得还行吧。”宋宁问。 项瑜听着这两句话,听起来是同样的意思,想了想,对宋宁说:“那个小胖子乒乓球打得不错,跟我有得一拼。” “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项瑜有些气馁,又解释说:“但我觉得是球拍的问题,我用不惯,我要是用自己的球拍,我多少还能多赢两个球。” “可真厉害,下次得赢回来。” “下次我肯定赢回来。” “你会骑自行车吗?我看他们都自己骑车过来的,我们也选个自行车,下次你们自己出去玩。” “在银城骑车不安全。”许依一阻止道。 “骑不骑另说,反正别人有的,咱都得有。”宋宁把手搭在宋宁的肩膀上,向自行车区走去。 生气!生气!生气! 许依一气呼呼地看着宋宁和项瑜把她和项凌丢下,两个男人一个环抱手臂一个双手叉腰地讨论着关于自行车的问题,那么和谐那么温馨。 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要好呢? 这是许依一想要却没有拥有过的。 许依一又何尝不知男孩成长的过程中该有一个男人,本该是爸爸。 项凯昊在爸爸一角儿上从一开始就不是称职的,许依一再也没有期待过。 又或许,项凯昊只是把这些温馨给了聂莞尔和聂小朵吧,他不愿意给许依一和项瑜的,自然会有其它人给。 最终选了一辆黑金双色相间的山地自行车。 在回家的路上,项瑜骑着自行车在前面急骑急停,在人少时骑上台阶,又蹦下来,玩着各种花式,兴奋得很。 宋宁推着安静的项凌跟在后面。 “你为什么对项瑜那么好?” “为什么???”宋宁疑惑地问:“你问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有什么目的吗?” “没有目的吗?” “有肯定是有的,我得讨好他啊,不然,他要是不喜欢我,每天在家里看我不顺眼,那以后的日子多难啊,他现在六年级,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还有七年才能送出去上大学,我还不一定能熬得过他。” “大学就不能在银城上?” “大学去哪上都一样,他都大学了,满十八可以谈恋爱去了,你儿子就不要你喽。”宋宁勾起嘴角坏笑,最后一句明显就是瞄准许依一的心脏扎下去的。 “你……” “我是给你提前做好心理建设,男孩都这样,有了老婆就不要妈了。” “你是故意的是吧!” “对,我就是故意的,但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你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这一句表白让许依一猝不及防。 “你怎么能确定我们能在一起七年?”许依一小脸一红,转移话题:“咱店里有几个女大学生,已经连着两个周末来店里坐在你旁边的桌偷偷看你,她们多嫩啊,全身满满全是胶原蛋白。” “我这都有一个更嫩的了。”宋宁抬眉毛,瞥一眼婴儿车上的项凌。 “你现在病好了,外面世界那么大那么多的新鲜玩意儿,不打算出去玩一把吗?” “这些年我又不是坐牢去了,你想说的那些新鲜玩意儿,在我的小破文里早就盘烂了。” “也是,你的人生阅历多精彩啊!比一般人的刺激多了,是吧,零零。” “滚呐~” 第217章 这算盘打得真响 自从项瑜有了新的小伙伴,更不愿意回项家陪爷爷奶奶了,这可引发了项家三人的不满。 许依一早就出轨和抚养权的事情在项家频频被提起,扰得项凯昊实在烦心,就连吃饭都不得安宁。 “不是说好了,你休息就可以把小瑜接回来的吗?许依一怎么说话不算话?”项家奶奶问。 “小瑜说他要跟朋友玩。” “在银城他还没上学哪里来的朋友,分明就是许依一找的借口,不让小瑜过来。” “他过来了你又老跟他说他妈妈的坏话,他自己也不想来。” “我说的是事实。” “事不事实你跟一个小孩说了有什么意思?” “让他知道他妈妈的真面目!”项家奶奶的小眼咕噜一转,放下碗筷:“儿子啊,既然小瑜在银城上学的事情已经定下来,要不然把小瑜接过来,省得他在别的男人家里受委屈。” “小瑜不会来的,许依一也不会同意。”项凯昊想都没想就否定。 换在以前,项瑜愿意去临安都是许依一和项瑜约定好的,把陪爷爷奶奶当成任务,每年完成的必要项目。 而如今,许依一和宋家奶奶撕破了脸,就算许依一不从中作梗,因为聂莞尔的事情,项瑜也不会想自己一个人到项家去。 只有项凯昊清楚,如果许依一不开口要求项瑜回项家,项瑜是不会回的,项瑜对项家老人的好,也只是应着许依一要求他要爱爷爷奶奶,仅此而已。 “凌凌他们接走那么久了,也不吵着送回来,她肯定是喜欢女儿的,拿项凌把小瑜换过来,她带女儿,让小瑜跟我们。” “你以为许依一是傻的吗?”项凯昊一边吃饭瞥一眼项家妈妈:“她没把凌凌送回来就不错了,你还让她用小瑜换?” “凌凌又不是她生的,她怎么会换。”项家爷爷也觉得项奶奶的话纯属天方夜谭。 “不是她生的,那她为什么要管?” “她带得好好的,你不想带就不要再管这些事情,要不然就接回来自己带。” “把小瑜接回来自己带。”项家奶奶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用项凌把项瑜从许依一身边换回来,是一个绝美的计划。 许依一为什么不把项凌送回来? 这也是项凯昊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早就把找保姆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自从送走集团来的领导,他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这种安逸是他不愿意再破坏的。 当然,无论是许依一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又或者是把项瑜送回来,也是极好的。 “哈啾~”许依一在饭桌上,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 “妈妈,有人说你坏话。”项瑜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说。 “明明就是我想你了。”宋宁说。 “yue~”项瑜已经习惯了宋宁随时随地“调戏”他妈妈的行为,也理解宋宁的职业就是编那些电视剧里演的“恶心”情节,当成了他的职业习惯。 “我又没干坏事,说我什么坏话?” “吃饭的点,十有八九就是奶奶在说你坏话,上次去奶奶那,爸爸回来吃饭的时候,一上桌就说你坏话。” “对了,你爸不是说让你今天去他那儿吃饭,你为什么不去?” “有什么好去的,去了也是听她说你的坏话。”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她肯定是在怪我不让你去。” “不是,她说的是,你跟叔叔早就在一起了,为了骗我爸净身出户,才把那个女人引来银城,现在这样都是你计划好的。” “不好的话,别放在心上。”宋宁抬眼看一看表情凝固的许依一,说:“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事情就不一样。” “我当然不信啊,我妈妈是什么样的人,还要别人来说?”项瑜咧嘴一笑。 “所以,你才不愿意去你爸家?就因为奶奶说我坏话了?” “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有我的朋友,我跟他们约好了晚上还要出去打乒乓球。”项瑜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碗,说:“妈妈,你跟叔叔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许依一一惊,惊恐地瞥一眼宋宁,宋宁同款意外。 “我知道叔叔住院的时候你有帮忙啊,外婆她们聊天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刘奶奶天天都在医院陪着叔叔,你们怎么可能在家长眼皮底下谈恋爱,我掐指一算,肯定就是叔叔上次出院回南乡,我们吃饭的时候,我跟叔叔说了要找一个像我妈妈这样的老婆。” 项瑜沾沾自喜地冲着宋宁抬抬眉毛,嘿嘿地笑着。 “嘶~”许依一倒吸一口气,这怎么会是一个十二岁男孩说出口的话:“你这一天到晚的就一直在偷听你外婆说话了?” “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天道好轮回,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今天不到我洗碗,我到点要上班了。”项瑜丢下碗:“妈妈叔叔姐姐大家慢慢吃。” 项瑜离桌,换鞋向楼下跑去。 “上班?”许依一叹一口气。 “你看吧,笔记本电脑和自行车没白买吧,我这叫收拢人心。”宋宁一边吃着一边笑笑。 项瑜的话让宋宁松一口气,却让许依一心疼起来。 一个孩子的懂事需要在心里经历多少呢? 当项瑜从大人的口中听到许依一和宋宁的事情时,别人是怎么说的,事实又是什么,最后在他的心里会成为什么? 许依一缺席了整个过程。 结果是好的,项瑜对宋宁和聂莞尔的态度是天壤之别。 而实际上,许依一是怎么样的人,宋宁是怎么样的人,项凯昊和项家奶奶又是怎么样的人,一切都取决于项瑜自己想要看到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妈妈能快乐。 妈妈的快乐是什么?朱陈静给这个十二岁的男孩带来了一些无脑的引导。 比如韩剧里男主和女主前期快乐的日常小闹,还有后期的生离死别,都让项瑜完美代入了宋宁的心脏手术和宋宁无时无刻的肉麻操作。 第218章 宋宁被包养了 朱陈静全程低头干饭,异常地没有像过去一样兴奋吃瓜,一声不吭。 “小静,怎么不吃菜?”许依一还没从项瑜的话中缓过情绪,没有朱陈静的掺和,倒也有些不习惯了。 “吃。”朱陈静说话时,头更低了一些,几乎把脸埋进碗里,嘴里塞满了米饭,却没有咀嚼的动作。 “怎么了?”许依一把碗从朱陈静的脸上扒下,白腾腾的米饭上没有一点菜渍的痕迹,看起来是一点菜也没沾上。 朱陈静的脸埋得更低了,手里抓着筷子,紧握着拳头,小声地哭泣起来。 这小动静把许依一和宋宁吓得失了魂,丢下碗筷。 许依一抬起朱陈静的脸,嘴里塞满米饭,泪流满面,呜呜呜地,嘴唇包着米饭,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快吐出来,别咽着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许依一扯来两张纸巾托在手心上,放在她的下巴底下:“快吐出来。” “¥%#……%……%” “先吐出来再说。”根本听不清。 朱陈静捂着嘴,泪流满面,哽咽着说:“这米十块钱一斤,太贵了不能浪费。” “你还管这个,都把你咽死了!”许依一翻个大白眼,叹口气,默默地等着朱陈静一边哭着一边把米饭咽下。 宋宁倒了一杯水,放到朱陈静面前,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米饭,又喝一小口水,“哇”一声哭起来。 “肚子疼?”宋宁问。 “不是,呜~”朱陈静抽泣着。 “你先哭,哭完再说。”不是肚子疼就好,许依一松一口气,把自己气笑了:“10块钱一斤的米不能浪费,我们吃完她就哭完了。” 想必又是追的哪部剧代入得太深了。 宋宁和许依一相视一笑,低头吃饭。 朱陈静低头撕着手里的纸巾,眼泪一滴一滴的掉,抽泣着,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刚好,许依一和宋宁也吃完,放下碗,坐等。 “我老公带了个女人回家。”朱陈静说完,又呜哇地哭起来。 许依一心一惊,拍着她的背,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话。 “他跟你说的?”宋宁又递了张纸巾。 “我姐妹……呜~在家里……看到了……他们……他们现在在家吃饭。” “会不会只是带个朋友回家纯吃饭而已?”许依一说这话的时候心虚极了,这种场面,她见多了,老婆出门在外赚钱,老公带别的女人回家吃饭,这骚操作在下头男身上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们还睡我的床。” “你姐妹说的?她怎么知道的?” “他带着那个女的跟我姐妹吃饭的时候说的,我的朋友都知道了,他们都知道我老公带了个女的回家,呜~ 。” “额……这……,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跟那女的没事儿,让我不要多想,我就没有再追问他,我怕他骂我。” “没事,不生气,咱又不是没了他不行,咱不要他了。”许依一安慰道:“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真的吗?”朱陈静抬起泪眼,看了看许依一,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宋宁:“宁哥也是这样吗?” “他以前是,后来不是生病了嘛,才学乖了,对吧。”许依一在桌下踢了踢宋宁。 “对对对,我……以前……小时候……也以常带女生回家过夜。”宋宁咬牙切齿地说:“所以就有报应了,得了病。” “就是,所以,不要为那些渣男伤心,他坏事做多了,迟早天会收他的。” “是是是,你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你现在不就挺好的,又高又帅又有人包养你。” “?”许依一和宋宁同时瞪起双眼倒吸一口气。 “你去找了个富婆包养你?我怎么不知道?”许依一吃惊地问。 “我……我我我,我怎么又有人包养我了?我也想知道我哪里来的富婆包养我了?”宋宁一脸无辜加绝望,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有空被人包养?冤枉啊! “姐上班赚钱,你在家看孩子,不就是被包养嘛!” “哈哈哈哈~我是你说的那个富婆啊?”许依一哈哈大笑起来,把朱陈静的悲伤抛之脑后:“哎哟喂呀,原来你是小白脸啊!”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你姐包养的小白脸?”宋宁也被朱陈静气笑了,自损道:“小白脸,也好过渣男吧,至少,我是有付出体力的。” “哈哈哈,小白脸……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本事养小白脸啊,你宁哥也在工作挣钱的啊。”许依一收起笑意:“小静啊,两个人相处,绝对不是靠一个人在外赚钱,而另一个人只负责享乐的,就算宋宁不赚钱,他在家里带孩子陪我上班下班,也是有付出的。” “他还陪你睡觉了。” “额……也对。”许依一一口鸡汤被朱陈静噎了回去:“我的意思是,你老公不值得你对他好。” “其实这几年我知道他在外面肯定有人的,可是他为什么不赶我走呢?我又不能给他们家生孩子,我婆婆为什么不赶我走。” “不能生孩子不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不是我的问题,他一年到头就回来几次,怀不上也是正常的,他们家一直想要我早点生个孙子,我生不了,所以他就把那个女的带回去了,他这两个月天天都跟那个女的在一起,那个女的怀孕了,他才会带她回家的。” “那女的怀孕了?”许依一大吃一惊,瞥一眼宋宁,这大八卦! “那女的怀孕了,他才带回去,我婆婆连饭都不让她做,就在家里玩,我们结婚没有办证的,我婆婆就是想要我生了儿子再给我们办证的。” “我靠,真够阴险的。”许依一骂着,很快又清醒过来:“小静,这件事情要好好捋捋,明天就是发工资的时间,这钱,你还要转给他吗?” 朱陈静陷入沉思。 当被朱陈静被说服来银城,也是为了她的小家实现一些物质价值,用一年的时间,赚点钱,那她的婆家会不会对她好一点,她的老公也会对她好一点,手里有钱了,老公不用再出去工作,可以留在老家,再用这些钱在当地做点小生意,他们再生个孩子,日子是可以过好的。 可事情却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发展。 第219章 渣男自有天收 如果可以,朱陈静跟那下头男分开肯定是最好的。 许依一和宋宁对视一下,怀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依一的手上还有下头男在南方医院做的精子质量检查报告,如果他只是弱精症,是有怀孕的可能性的。 可无精症,是万万不可能会怀上的。 那真相只有一个,下头男成了别人的接盘侠。 果真应验了项瑜的那句“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天道好轮回”,渣男自有天收。 “如果你同意,我们是可以把钱转到你账上的。”宋宁说:“我看过你们的合同,按合同,最晚只能晚三天前一定要付工资,明天八月一号我们先不付,等八月三号晚上,银行下班后,我用电脑登录他的网银,连续输错三次错误的密码,账号被锁定,我就把钱转到你的卡上,是因为他卡的原因。” “可他收不到钱,他还是会找小静要这个钱,他那种人,是不可能让钱从他手上飞走的。” “他也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他找不到我们,况且,这里是银城,他不敢乱来,他们没有婚姻关系,那男的是没有理由来要小静手上的钱,他也不可能会拿合同来追我们的责。” “他是无赖,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里有小孩有孕妇,楼下还要做生意,不能拿这个冒险。”许依一说:“万一他发起脾气来,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钱还是给他吧,反正我要来也没用。”朱陈静弱弱地说。 “钱你要来没用?你说啥呢傻妹妹,你现在辛辛苦苦地不就是为了这点钱吗?”许依一差点没被朱陈静的话气死,可这种感觉又似曾相识,当她对钱爱搭不理的时候,江敏是不是也是这种气急败坏的心情。 “我愿意赚这个钱,本来就是为了让我跟他以后可以好好过,我赚钱了老公在身边也能生孩子了,我婆婆也能对我好,现在他都跟别人生孩子了,那我还要这钱有什么意义?” “傻啊你,你还想回去?你回不去了。” “呜~我没人要了~”朱陈静哇一声又哭出来。 “是你不要他了!小静,你老公根本不可能生孩子,那女的就算怀孕了也不是他的。” “什么?”朱陈静一脸茫然。 “上次的事情,让你老公去做了一次检查,检查结果他是无精症,他跟几个女人都不可能怀孕的。” 宋宁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袋里是朱陈静所有的检查结果,包括朱阿静的老公郑阿强的检查报告,宋宁抽出郑阿强的检查报告,放到桌面。 朱陈静看了一眼:“我看不懂。” “分析结果,数据全是0。”许依一双眼咕噜一转,零?诡笑地看一眼宋宁:“你别想歪啊。” “滚呐~”宋宁无奈叹气,怎么又扯到这事儿上了。 “可是,他有东西的。” “有是有,但是都是垃圾,啥用都没有啊。”许依一把检查结果收回来,语重心长:“你还想相信他吗?” “我不知道。”朱陈静摇摇头,一脸茫然。 “这话我只跟你说一次,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和他家里的人对你怎样,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如果他真的带女人回家,家里人也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个家里就不会再有你的位置,钱,是你挣的,就应该是你的,只要你同意换银行卡号,我不会把钱给他。你这两天可以好好考虑一下,钱转给谁,你想怎么做,你自己做决定。” 多么熟悉的情节。 许依一玩着手里的筷子,想起了当初她在面对这种抉择时她的选择。 她当初还疯狂的为项凯昊找理由,是她做得不好满足不了项凯昊的要求,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才会有另一个人,天真的以为等他腻了累了老了,大家会各自回到原来的那个家。 而现实是,那个家早在聂莞尔出现时,就已经破碎。 出轨,从来不会因为另一半的不完美而发生,所有的不完美,都只是犯错的借口罢了。 “钱给他吧。”朱陈静沉默了一会儿,说。 妈的!许依一在心里骂道,白说了,刚才的话白说了。 宋宁表情凝重,显然,他对朱陈静的决定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毕竟朱陈静经历的太少,也许是初恋又或许是因为一切以婆家为主这些稀奇古怪的观念,是宋宁不可理解的。 “他给过我家里彩礼,这钱就算还给他们家了。”朱陈静异常冷静,眼神坚定:“如果这钱不给他,他肯定会想办法闹事的,我不想再惹出麻烦来了。” “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最后一笔钱,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不给他了,我自己一个人生完孩子拿着钱去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生活,让他再也找不到我,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关系。” 许依一点点头,这似乎,也是一个解决办法。 下头男的行为作风其实容易出事,最后一笔工资占了全款的大部分,朱陈静几乎等于把一半的钱交给了下头男。 “我明天把钱转到你的账号上,你自己再通过你的卡转给他。” 宋宁的话一出,许依一就明白了宋宁的意思,两人相视而笑,点点头。 “他的事情我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反正,我家里的人也不会管我,我婆婆家也不会管我,没有人会管我。”朱陈静一边说着,又哽咽起来。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你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不需要用自己的未来,来为别人犯的错误买单。” 这话,是宋宁曾经对许依一说过的,而如今,许依一又说给了朱陈静听。 或许在许久之后,朱陈静也会像今天的许依一一样:当一切都好起来,再回想起过去,那些自我感动觉得自己成全别人而伟大的想法,简直就是一傻逼心理。 没有谁的人生是一辈子都在当傻逼的。 人生就像一个泥塘,这个泥塘边总是会站满人,他们会站在泥塘外看,选一个有缘份的深陷在泥里的人拉起来,一共向阳再生。 第220章 主人 朱陈静写了一张收条,附在许依一和郑阿强的合同上。 宋宁把钱转给朱陈静,通过朱陈静的账户再转给郑阿强,备注还彩礼。 郑阿强查到余额信息时,只关注了银行卡里的余额,并没有注意到转账信息里的备注,一周后欢天喜地的在老家跟那个怀孕的女人办了酒席。 与朱陈静的操作一样,只办酒席不办证。 朱陈静长时间心情低落,追剧时默默地掉眼泪,做菜时也心神不宁,许依一没办法,提前把找个做饭阿姨的事情提上日程。 却没想到,项瑜给家里找了一个做饭非常合胃口的帮手。 吃了两天朱陈静失水准的饭菜,项瑜也忍不住了。 早上,家里唯一作息正常的项瑜和宋宁一起在街口吃肠粉,偶遇了一个一起打球的好朋友,正帮着她的妈妈买了一推车的菜,从菜市场往回走。 “老谢,等下八点哦。”项瑜还吃着肠粉,热情的打招呼。 “好,我等下帮我老妈把菜送回去,我就出来找你们。”老谢跑过来,热得满脸通红,全身大汗淋漓:“诶,这是你哥哥还是爸爸呀,长得好像明星一样,你好,我是老项的朋友老谢。” “你好,老谢。”宋宁的粉肠差点噎在嗓子眼里,连忙跟着打招呼。 “你不是老项的哥哥吧,你当哥哥年纪还是有点大。” “我呀。”宋宁瞥一眼慌张的项瑜,笑笑说:“我随时都可以两个身份切换。” “噢,我明白了,听话的时候是好哥们,不听话的时候该打屁股还是得打屁股!”老谢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这样真好,我爸就只打我屁股,不过我肉多,哈哈哈哈。” “你妈妈买那么多菜?你们家人那么多啊?”项瑜转移话题,他并不想向朋友承认这是他妈妈的男朋友不是哥哥也不是爸爸。 “哎呀,我老妈平时就帮别人做菜做饭,什么菜都会做,下次你去我们家,你可以随便点,我妈什么菜都能做。” “真羡慕,我妈妈只会炒个白菜煮个可乐鸡翅。” “那你跟你爸说,今天中午你就去我家吃饭吧。”老谢拍拍自己的肚子,霸气侧漏:“就这么说好啦,我先送菜回家,菜蔫了我又要挨骂了。” “等会儿见。”项瑜打完招呼,又继续吃粉:“叔叔,我今天中午去别人吃饭行不行?小静姐姐最近做的真的不好吃,她心情不好,我又不敢不吃。” “等中午你要去他们家的时候,先回趟店里,我准备一些水果,你带着去。” “真的吗?不用先问我妈妈吗?” “到别人家礼貌乖巧一些,别给人添麻烦就行。” “没问题!” 项瑜比了个ok,心情大好,几口就吃完剩下的肠粉。 心情大好的还有宋宁,ak都压不下去的嘴角,一直回到店里,还笑脸盈盈的。 荷年还没到时间营业,一个店员正在收拾桌椅。 许依一抱着项凌站在前台翻看着账本,看到宋宁一脸春光满面,坏笑道:“路上看美女了那么高兴。” “遇到一个老项的一个朋友,老谢,聊了会儿。”宋宁想着那两孩子相互打招呼时又稚嫩又装成熟地样子,好笑得很。 “项凯昊跑来这了?”许依一吓了一跳。 “不是,他来这干嘛呀?” “老项,你儿子,老谢,你儿子的同学,现在的孩子的称呼都这么玩啊?” “吓死我,我都不打算让项凯昊知道我住哪里的,一天天的催着我把小瑜送过去,小瑜自己不愿意去关我什么事。我的早餐呢?” “老项拿到楼上去了,上去吃了再下来吧。”宋宁说着,搂住许依一的肩膀。 “哎哟,老项老项听起来就晦气~”一大早地就想起项凯昊,着实让许依一的心情不那么美丽了。 “老婆,这样好听吗?” “不好听,我想听你叫主人。”许依一坏笑,窃声说。 “嘶~你藏那么深,你居然还喜欢这种角色扮演。” 两人刚走出店门口,就看着项瑜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地向街口骑去。 许依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项瑜就已经消失在街道上,许依一只好骂骂咧咧地抱着项凌往楼上走去。 自从下头男的事情后,早餐也没得吃了,一屋子五个人,只有宋宁和项瑜的作息时间是正常的。 两个男人早上醒来,到街口吃个早餐,吃完再打包两份回来,朱陈静一份,许依一一份。 许依一吃饱就下楼上班,宋宁在家里看孩子码字,朱陈静在三楼天台坐坐,又下楼走走,到店里坐坐,去街上走走,回家里躺躺,追追剧。 因为下头男在家办酒席的事情,朱陈静无精打采几天。 许依一担心,朱陈静的情绪低落不引导好,容易抑郁,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严重的话,会不会再重演聂莞尔的事件。 天台。 朱陈静拿着水壶给绿植浇水,淋完,回到太阳伞下,和许依一并排躺在藤椅上。 平时许依一很少会到顶楼,晒得很。 许依一穿着防晒衣,连帽上的两根绳子绑紧箍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趁着小瑜还没开学,你行动方便,我们去海边玩两天好不好?” “你走了,店里怎么办?” “就两天,没事儿,李明明在呢。” “天气那么热,还晒得很。” “失恋就是这样,高曼,还记得吧,她上一场失恋的时候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那你呢?你跟小瑜爸爸离婚的时候呢?” “我啊?我就更不是什么好榜样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那样的男人变颓废。” “姐,你是担心我想不开对胎儿不好吗?你放心吧,我只是心情不好,再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你,不仅仅是因为你肚子的胎,我希望胎儿健康安全,也希望你能健康安全。” “我很好。” “我知道你很好。”许依一说完沉默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朱陈静跟许依一的关系已经超过了工作情谊,起初的边界感在四个月的相处中被磨合干净。 越是这不远不近的关系,有些话许依一更不敢说了。 劝离不劝合,劝合不劝离,两者之间的差距只是一念之间。 如果劝和,违着良心让朱陈静继续在下头男的背叛下生活,就跟她过去五年那般,对于朱陈静最好的年岁,多不值得。 如果劝分,而朱陈静久久放之不下,又听信下头男的话,反倒把她们之间的关系搞砸了。 可怕的是,许依一手里的钱已经不能再重新启动一次方案。 第221章 他死他的 朱陈静想了几天,不停的想,不停的想,依然没有得到结果。 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份爱而已,怎么会那么难呢? 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家人的宠爱,嫁给郑阿强后,也无法得到老公和婆家的疼爱。 生不了孩子也不是她的错,自从嫁给郑阿强,她每天伺候公婆,操持家里的家务和农活,从来没有一丝怨言,却换不来一点关心。 为了家,为了钱,她已经听话的为别人生孩子来赚钱,她分文不拿,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不甘,尽是不甘。 可是她也很庆幸,她从原生家庭到婆家,再到许依一给她临时的家,已经是质的飞跃,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跟在许依一和宋宁身边的生活。 可生下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以后的她何去何去? “我只是,觉得我的这辈子完了。”朱陈静的语气有些绝望,很是茫然。 “完了?你才几岁,你这辈子怎么会完了?”这话可把许依一吓一大跳,这话颇有高曼的味道。 “如果我生完孩子不回婆家,我还能去哪里,谁还会要我?别人会知道我生过孩子,知道我干过什么事情,都会看不起我。” “生过孩子怎么了?你至少户口本上还是头婚呢。”许依一安慰道:“高曼都生两个孩子了,不也找了一个年轻老外么,多有钱啊,家里还有飞机,这些事情谁说得准呢,但是我们自己不能先放弃自己啊。” “我怎么能跟她比。” “你怎么不能跟她比,你比我们都年轻,你长得又不差,当年高曼离婚的时候也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哭完,还是好汉一个。” “我又不能像她那样哭得死去活来的,我怕太激动了,对胎儿不好。” “你爱你老公吗?”许依一突然问。 “爱?怎样算爱?” “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想跟他一起死,死不死的另说,只是还在好好的时候想起来,如果失去他,生活就没有意义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更好了。” “那不至于,他死他的,我该活还是会活的。”朱陈静摇摇头。 “额……”许依一有些意外,这时候朱陈静又是很清醒的:“那就不是爱了呗。” “我也不配得到爱,没有人会爱我。” “你现在感觉不到爱,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一个你爱的人。”许依一伸出长胳膊,拍拍朱陈静的肩膀:“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那个渣男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现在一点爱都没有。” “那就好好享受没有爱的时候,开开心心的,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找好了月子中心,到时咱们生完之后,去月子中心做产后修复,虽然做不到你怀孕前的效果,所以我们更要好好的做好月子,美美的结束这场交易。” “好的,我听你的。” 朱陈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久违的微笑。 也许是因为看着宋宁和许依一相亲相爱的情节太多,追的剧也多,朱陈静对爱的理解比过去更加深刻一些,绕在她脑海里几天的焦虑,只是因为她又回到了过去无人问津的情绪——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爱她。 许依一对她的好,仅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们之间的交易。 可许依一却连月子中心都找好了,她并没有像传说中的托管中心那样,生完结完款就各走各的。 在许依一这里,是可以感觉到爱的,她们一家之间相互的爱,和他们对她交易以外的关爱。 宋宁空着手上到天台,还没走进阳台就听到两个女人的聊天,在门口,阳光下的门背,阴影之下,他没有出声打扰。 爱,也是许依一甚少会提及的。 如果他死了,她也会跟他一起死——这句话,第一次是栾翰转达,第二次是两人矛盾复合后随意一提,而这一次,是她主动与别人谈起。 宋宁相信了。 见两个人聊得顺利,宋宁没有听完两人谈话,就匆匆跑下楼,陪着一人在三楼婴儿床里玩耍的项凌。 四个月大的项凌已经可以翻身爬行,活动越来越灵活,好几次踹到宋宁的肚子,都被许依一生气的拍拍小肉腿,瘪起嘴,挤出豆子大的眼泪,惹得宋宁好不心疼。 后来在宋宁的怀里时,项凌会比自己躺着时更乖巧一些,腿收敛着,两只小手呼呼地在宋宁的胸口前挥舞,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让宋宁的心更加偏向项凌。 这是他带着项凌的第三个月,他早已经开始习惯有老婆孩子的生活,时不时地会冲着项凌说“爸爸抱”,一说完,又后怕,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得很。 宋宁的行为举止已经完全超出许依一的控制,被“潜伏”在三楼没有存在感的朱陈静看在眼里。 “姐,你跟宋哥还生孩子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许依一吓了一跳。 “宁哥喜欢小孩,你们总得有自己的小孩吧。” “顺其自然吧,我都这个年纪了,能不能怀上还不一定呢,况且,我现在生,就不好再恢复成现在这样。” “如果你生不了了,我帮你们生。”朱陈静笑笑。 “神经,你生完这两个,以后就好好的,认真找个工作,会遇到更多人,交好的朋友,认识有意思的,这件事情过去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我听到宁哥对着凌凌说爸爸。” “啥玩意儿?” “宁哥跟凌凌在一起的时候,都自称自己是爸爸,凌凌迟早要还回去吧,到时宁哥的小心脏怎么受得了。” “他是不是有病啊!”许依一气得坐起身,轻轻摸摸朱陈静的肚皮:“今天最后给你两个小时想这件事情,等吃午饭的时候,就开开心心的好不好,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就告诉我,想去逛街还是什么,只要我们能去的,咱就去。” “好的。” “我去收拾宋宁去,居然敢背着我干这种事情!” 许依一气呼呼的跑下楼。 朱陈静笑笑,看着许依一跑开,摸着自己已经鼓起的肚皮。 她一直谨记着许依一的要求,不能用心体会怀孕的感受,她只需要安全健康的把孩子生下来,拿钱走人。 可是,现在的她,拿钱走人还能走去哪里?当她把孩子生下来后,她还是孤身一人,何去何从。 如果许依一不能生孩子的话,她可以再帮他们再生一次孩子,是不是就可以留在他们家里,像现在这样继续生活下去? 第222章 孤单一辈子 许依一再回到三楼时,宋宁已经收拾好客厅,把婴儿床推到岛台旁边。 自从项凌会翻身之后,宋宁就把她放在婴儿床里,偶尔拿玩具逗逗她,很多时间她都可以自己一个人玩,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醒来,咦咦呀呀地自己跟自己聊天,穿过婴儿床的栏杆缝隙看着宋宁。 宋宁刚把电脑打开,准备好开始工作。 许依一路过婴儿车,探一眼项凌,坐在宋宁对面:“那个……那啥……” 宋宁正咧着嘴笑着,许依一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你想说什么?”宋宁问。 “有个事情要跟你说的,凌凌要上户口了,在医院生的时候,父亲那一栏项凯昊当时没有填,是空白的,因为没有取名字,一直都没有去办出生证明,要上户口得去做亲子鉴定,我得把凌凌送回去。” “上他的户口?” “当然啊,不然呢?”许依一瞥一眼宋宁:“只有亲子鉴定才能上户口,要买医保,以后要上学。” “什么时候?”宋宁平静的在电脑里操作着,一边说话。 “这几天,我问问项凯昊是怎么安排的,正好,小瑜得过去陪他们吃饭。” “做完还送回来吗?” “你是不是不舍得?”许依一小心试探地问。 “这有什么不舍得的,我跟凌凌鉴八百回我跟她也不可能有亲子关系。”宋宁笑笑,抬眼看着许依一。 “我是说,如果把凌凌送回去,你是不是不舍得。” 宋宁红了眼眶,眼神没有从许依一的脸上移开:“你要把她送回去吗?” “要。”许依一点头。 宋宁皱起眉头,垂眼,避开许依一的眼神:“你们商量好了你们决定吧,我都可以。” “好的,我安排。” 宋宁真的可以吗?尽管她常常提醒着宋宁凌凌迟早是要送回去的,但宋宁依旧会把凌凌视如己出。 他在处理廖医生和许依一的事情上可以想得那么通透,怎么在项凌身上就动了恻隐之心呢? 退一万讲,就算许依一可以接受项凌留在她的身边,以项瑜妹妹身份留下来,在未来那么多年里,她怎么保证她跟宋宁会持续下去,如果有一天他们分开了,项凌又怎么接受大人这些复杂的关系? 况且,项凯昊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保姆而已,他再不愿意带孩子,也不可能长时间的让亲生女儿流落在外。 宋宁只是需要一个孩子吗? 许依一从来没有想过会再生一个孩子,让自己加速衰老,她只想让自己保持着现在,享受着比同龄人更年轻的样子足矣。 就算在离婚前,独自带着项瑜在南乡生活几年,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她能再遇到一个什么人,会让她离婚再婚再生一个孩子。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能让她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自愿钻进另一个坑里去,她会一辈子都这样孤单,带着项瑜,孤单一辈子。 宋宁出现了,打破了这个死局,动了为谁再生一个孩子的心。 还没到午饭时间,许依一就接了一个陌生电话,自称是项瑜的朋友谢小鑫的妈妈,被项瑜盛情邀请,到家里来做客,这可把许依一吓坏了。 许依一本就不擅长交陌生朋友,在南乡项瑜的学校里同学的家长都不认识几个,倒是有几个常见的同学,但也就仅仅是跟小孩子打交道,还能应付过去。 项瑜这没边界感的孩子怎么突然就把家长给约回家里来了? 到家里来?那一屋子全是关系复杂的人员,又正好是午饭时间,是不是还得做午饭呀? 许依一挂掉电话,交待好店里的工作,急匆匆地跑回三楼,朱陈静已经回到三楼,正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追剧,宋宁正皱着眉头趴在婴儿床边逗着项凌,见许依一跑回来,赶紧脱手,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项瑜那亖孩子,怎么会约小朋友和他的家长来家里做客呢?还是这个点!小静,我去买点菜,等会你做菜行不行?”许依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地来回在客厅里走动着。 “那么突然?”宋宁问。 “不知道啊,一个叫谢小鑫的小朋友,家长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小瑜说的,非得要他们来家里吃饭,这亖孩子,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那姐,你去买菜吧,我看看冰箱里还剩点什么。”朱陈静顿时来了兴趣。 在她这二十二年的生活中,她也从来没有带过朋友回她的家,怕同学知道她的家里并不像同学家那样幸福美满,一听家里有客人,又兴奋又有些担心。 “老谢?”宋宁想起早上在早餐偶遇到的那个成熟的男孩:“早上我们在早餐店上偶遇过,可是他们说好了午餐在他们家吃的,怎么又到我们家了?” “今天还想着咱们可以点个外卖糊弄一下的。”许依一叹气:“最害怕这种场合了,又不熟,还得到家里来,小静,你跟宋宁在家里收拾一下,我去买菜。” “好。”朱陈静高兴应道。 “你那么高兴?”许依一有些意外,早上还死气沉沉的朱陈静这会儿怎么就兴奋起来了? “家里第一次来客人。”朱陈静兴奋地开始收拾沙发。 悲喜并不相通啊! 许依一急忙下楼去买菜,还好是在老城区,街的另一头就是菜市场,顶着烈日去菜市场,许依一也是第一次,顾不得全副武装防晒装备,赶时间。 刚下楼,就遇到项瑜骑着自行车,停在店门口,旁边还跟着一个小胖男孩。 两个男孩热得满脸通红。 “妈妈,这是我的好朋友老谢。”项瑜大声把许依一叫住。 “阿姨好!” “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她菜还没买呢! “你下来接我们呀?” “我去买点菜,让小静姐姐做饭。” “不用了阿姨,我妈妈带菜来了。”老谢指着身后,在街头一个女人拎着两袋子东西向他们走过来。 “你妈妈带菜来?” “对啊,老项说,你做的菜好难吃,家里还有一个怀孕的姐姐,都给吃瘦了,我就说要不然让我老妈多做一点,打包回来给你们吃,老项说干脆来你们家,让你跟我老妈学一手。” “我谢谢你啊在外面这么夸我!”许依一一把薅住项瑜的头发,咬着牙“笑”着说:“那你们先上楼,喝饮料吗?我做几杯饮料上楼。” “果饮就可以。”项瑜从许依一手下挣脱出来,嫌弃:“不要把我发型弄乱了。” “阿姨,那你接一下我老妈哦。” “好的好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先上楼吧。” 第223章 大厨 许依一理了理衣服,交待店里做了几杯果饮,站在店门口,等来了一个着装轻便的女人,手里拎着两袋东西,停在店门口。 女人穿着普通,长相普通,不施粉黛,简单干净,圆圆的脸蛋上长着不少的斑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和蔼得很。 “你好,是项瑜妈妈吗?” “你好,我是项瑜的妈妈,刚才我们有通过电话。”许依一迎上去。 “你好,我是谢小鑫的妈妈,你可以叫我娟子,本来两孩子在我们家里准备做午饭的,小瑜太热情了邀请我们到你们家里来,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哎哟,是我们不好意思,这孩子也没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外面太热了,我们回去吧,我来提。” 许依一笑着寒暄,接过娟子手里的袋子,向楼上走去。 “这是你们家的房子吗?”娟子一边上楼边问。 “我们租的,楼下开店,我们住楼上。” “那还挺方便的。” 两人上到三楼时,朱陈静正在厨房里收拾,两个男孩围在婴儿床旁边看着床里的项凌,项凌见到有外人,很是兴奋,躺在床上伸展着四肢,咦咦呀呀地对着两个哥哥说话。 宋宁听到楼道里的说话声,提前到门口,迎接两人。 “这是项瑜爸爸吧,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额……”宋宁尴尬一笑:“哪里哪里,我们还担心会不会太耽误你们了。” “不会不会,两个孩子玩得特别好,他们自己决定就过来了,太打扰你们了。” “我刚下楼去想买点菜回来的,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到了。” “不用买,我都准备好了,在家里都备好菜了,不用麻烦你们。”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儿,只要小朋友开心就好,小鑫也很少能遇到合得来的朋友,我先去厨房,你们不用管我,午饭就交给我吧。” “这多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的妹妹,小静,我做的菜他们都嫌弃,我给你打个下手吧。”许依一把朱陈静叫到客厅,自己跟到洗菜池前。 “你们这开放式厨房做得真不错,真的不用你动手,我平时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做。” “也太不好意思了。”许依一娟子身后。 “也行,你在旁边看着,我告诉你怎么做,小瑜说,你也想学做菜。” “呵呵,我确实做的不好。”才不是呢!她根本就不想学,也不想做,只想两手一摊等着吃饭。 这妈妈说话可真得体,开口闭口没有提到项瑜说她做菜难吃的事情。许依一又多了一些好感。 这是许依一梦想中的自己:熟练的刀法,一顿操作如行云流水,下菜时那油温怎么那么听话得刚刚好,倒的酱油怎么那么听话的倒出来的刚刚好…… 许依一站在娟子旁边陪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娟子原本是在老家带着谢小鑫,后来上小学了才到银城来找爸爸。 小鑫爸爸在钢材市场里上班,起早贪黑的,花了借读费,在附近的城中村里上学,娟子找不到能照顾孩子和家庭的工作,就一直待业在家。 可她也想为家庭分担一些经济压力,在银城,要生活要租房要上学,还要负担同年级家长们的内卷,没钱根本不行。 有一次,租房的房东家有急事,丢下两个上高中又不会做饭的孩子,就拜托了她帮忙做饭,一天午晚两顿,两天,只管做两餐,其它什么都可以不用管。 这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以赚外快的方式,她的房东在街道上有两栋楼,一共有三十多户租客,大多都是早出晚归的上班族,下班回来不想做饭,又不想在外面吃路边摊,合伙在她家订了晚餐,每天不一样的餐配,非常受租客的欢迎。 她只需要在下午提前备好菜,七点前做好,分配好再在定点时间送到楼下,有时也会让小鑫跑跑腿,顺便减肥。 几年过去,口碑好起来,学会了不少全国各地的菜系,她开始接家庭单,比如家里有聚会,她提前买好菜备好菜,到客户家里做好,开席前离开; 也有固定的客户,周末孩子放假回家,做好午晚两餐; 许依一的两眼咕噜一转,这不就正合她意了么!家里一妇孕一孩子一两手不沾阳春水的自带“生命线”的男人,只要能解决掉吃饭问题,就已经解决掉生活中一道大难题。 两人一拍即合,一天三餐,3000元\/月,菜钱另算,全权交给娟子。 早餐在娟子买菜时送到家门口,买菜回家备好菜,中午十一点半到家里做饭,中午回去再备晚上用的菜,许依一晚饭吃得早,娟子只要在六点前做好晚餐,她再回去做租客的餐,完全不影响。 如果娟子手上有大单,随时打声招呼他们可以自行解决。 娟子做完饭菜,收拾干净台面,比她来之前还要干净。 “别收拾了,等会儿我来。”许依一招呼着娟子上桌。 “你们吃吧,我得赶回去,家里的汤还没有备好,怕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吃饭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真的不用,你们快吃,别凉了,晚上我备好菜五点再过来,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也可以给我发信息。” “忙活半天真的不吃吗?” “真没事儿,小鑫,在阿姨家里别闹,等会妹妹睡午觉就要回家啦。” “好的老妈!” 娟子离开,一桌五个菜,三肉两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妈妈,你看看人家妈妈。”项瑜已经迫不及待了。 “哎哟喂呀,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上菜把盘子的边边都擦干净了。”许依一啧啧赞道。 “阿姨,你还可以点菜,我老妈做的酱香排骨,那才是一绝,每次做,我都能吃一盘。”谢小鑫说。 “快动筷吧。”许依一也是迫不及待,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合胃口的饭菜了。 同样兴奋的还有宋宁和朱陈静,终于不用再吃炭了! 第224章 隐身术 有饭可吃的生活,才是生活。 娟子出现后,生活总算恢复正常。 夜里,宋宁把项凌安顿好,上了床,许依一洗漱完出来,跨坐在宋宁身上,宋宁顺手放在她的臀上,没有一点勒痕,勾起嘴角笑笑。 “什么意思啊?勾引我啊?” “我刚才夜观星辰,又掐指一算,今天是个良辰吉日。”许依一俯下身吻住宋宁,钻进被单里,简单的说,就是排卵日而已。 宋宁伸出大长胳膊从床头打开抽屉,被许依一拦下,靠在他的耳边,低喃:“我不要。” “这个时候你说不要,我会报警的。”宋宁翻身把许依一压在身下,伸手去拿套。 “我不想用套,我们试一试,如果我还能怀孕,我们就结婚。”许依一再次拦下宋宁,搂着他的脖子,轻咬他的耳垂。 “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许依一咬着宋宁的唇,双眼迷离:“你喜欢孩子,我们自己生。” 许依一说完,宋宁一愣,轻捏她的下巴,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你不是说生孩子不好恢复会变老吗?” “你想要我就生,生一个长得像你的,可以让你带回家可以叫你爸爸的你的孩子。” 许依一说着把手伸进被单里,宋宁抓住许依一的手停下动作,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的身边。 宋宁闭上眼睛,一手搭在额头上,沉默着。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许依一一脸懵逼地看着宋宁的侧脸,她是说错了什么吗? 许依一顿时也没了心情,尴尬解释道:“我不是想用孩子来逼你结婚,你要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当我没说,是我想多了。” 宋宁继续沉默着,暗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棱角依然分明,却看不出他的表情,是生气了?还是在思考什么? 宋宁的沉默让许依一有些不安和失望,还有深深的挫败感。 她从来没有想要再冒险生一个孩子,这个“险”是也许再生一个孩子会让她的生活再次回到十二年前那样,她把爱分给那个孩子,给项瑜的爱少了,生活中多一个孩子多一份心烦,她和宋宁的关系或许会像跟项凯昊时一样,再次分裂。 可现实中,一个36岁的开始步入健康的男人,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又有什么资格剥夺他的权利? 宋宁肯定是想当一个爸爸的——他偷偷地背着她在项凌面前自称爸爸。 他肯定也会是一个好爸爸的,这几个月来是宋宁像一个父亲一般照顾项凌。 可宋宁的反应让她凉了心。 许依一关掉灯,侧过身背对沉默的宋宁。 宋宁也许无法想象,她需要多少勇气,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才决定在排卵期时试一试,幻想着他们是可以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结构,继续生活下去。 而打破这个幻想,只需要宋宁那几秒钟的沉默。 她终究,还是幻想上,并依赖上了宋宁。 她开始害怕他的沉默,在面对分歧时再次选择逃避和退让。 心痛,心很痛。 “你决定把项凌送回去了吗?”宋宁的声音从许依一身后传来,这是他无数次向许依一确认过的问题。 “嗯。”把项凌送回项家,她给宋宁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这是她的打算。 “什么时候?” “明天送项瑜和项凌去他们家吃饭,明天定。” 宋宁又是一阵沉默。 他侧过身,把胳膊枕在许依一脖子下,从身后搂住她,紧贴在一起:“我们的事情我再想一想。” “嗯。” 许依一的应声细小,她压抑着委屈,憋了许久的气,从喉下挤出来的声音。 宋宁的大手就在她的枕头上,张在她的眼前,她伸出手,握进他的掌心里。 宋宁握紧许依一的手。 熟悉的手心,熟悉的力度,熟悉的身体,背紧靠着熟悉的心跳。 也许,她不该自以为是,自我感动地擅自为宋宁做这个决定。 许依一闭上双眼,缓缓地呼吸,假装平静,可眼眶里的泪猝不及防地滴在宋宁的手臂上,她急忙擦掉。 手臂上突如其来的湿润感,宋宁睁开双眼,松开许依一的手,想抽出手臂起身,被许依一紧紧抓住手臂:“我睡了。” “我爱你。”宋宁迟疑一下,又紧紧搂住许依一的肩膀,怀里的人儿一动一不动,没有回应。 是爱吗? 还是像廖医生那样?她和廖医生都是在他需要时出现的。 就像廖医生说的那样:他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当宋宁习惯了正常人的生活,也会开始渐渐地不再需要她了。 一夜无眠。 许依一不知几点才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宋宁和项凌都已经不在房间里,她浮肿着双眼,洗漱完出了房间,顺手拿了岛台上的鸡蛋塞到嘴里,下楼上班,谁也没有搭理。 “诶,我们都隐身了吗?”朱陈静站在客厅里,看着许依一出了门,一脸茫然。 “我妈妈可能来姨妈了,每个月总有几天看着我就烦的。”项瑜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她从小就告诉我,她来姨妈的时候,让我把皮绷紧一点,不要叽叽歪歪的。看来我今天早上还是不出去了,等晚点我要去我爸家,她找不到我,我就完蛋了。” “这你都懂?” “我还知道女生来姨妈不能游泳不能吃冰的不能碰凉水,会肚子痛,所以要多照顾女生,女生发脾气的时候要悠着点,离她们远一点,隐身最好。” 项瑜拍拍胸口,还好刚才隐身了。 “小瑜,你们几点去你爸家?”宋宁问。 “昨天妈妈说的是十一点从家里出发,妹妹一起带回去。” “你妹妹也去?还回来吗?”朱陈静问。 “不知道,没听我妈妈说。”项瑜摇摇头。 是项凯昊要把项凌接走了? 是怕他因为项凌要走,所以昨晚她才主动提出要孩子的事情,可他却因为要不要孩子而中止了许依一示好。 这正好解释了许依一昨晚为什么会背对着他哭,却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宋宁心里明白,送走项凌是迟早的事情,可送回去后,项家能带好这个孩子吗? 许依一愿意用另一个孩子来代替项凌在他们的小家里的存在,可他纠结的并不是他们的家里有没有一个孩子,而是他眼前这个孩子送走之后,能健康快乐吗? 他的沉默,只是因为他在思考,他想要一个可以更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第225章 吃了子弹冒着火 项凯昊有一个可以完美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项凌在外已经两个多月,他只见过几面。 每一次见面,项凌都比上一次更圆润更粉嫩,看起来,她在许依一家里过得挺好。 这个家,没有许依一不行。 许依一如约把项瑜和项凌送到小区门口,高曼的车没有登记过车牌,无法开进小区里。 “人呢,我到门口了。”许依一把车停在停车位上,拨通了项凯昊的电话。 “你带他们先回家,我在外面超市正往回走。” “我不去,我在门口,你过来接他们,小瑜抱不动你女儿。”许依一故意加重了“你女儿”三个字,好提醒他,项凌是他女儿,不是她女儿。 “我还得一会儿,我跟妈说了,今天你也一起回家的,家里都收拾好了。”项凯昊的语气温柔有耐心。 “我不去。” “就回去吃个饭,不会乱说你不喜欢听的话的。” “你来不来接,你要是不想接,我就带他们回去了。”许依一正烦着呢,懒得跟项凯昊周旋。 项凯昊又正好撞到了许依一的枪口上:“那你等我一会儿,把车停到树萌下等我一会儿。” 许依一没说话,巴唧一下挂掉电话。 项瑜坐在后排,伸一只手指给婴儿篮里的项凌抓着玩,他从后座上都能看到许依一头顶上隐形的无名火,他那可怜的对现状一无所知的爸爸直愣愣的往枪口上撞。 心疼他三秒。 “晚上住爸爸家吗?”许依一问。 “不想住,如果你不想来接我,我让爸爸送我回去。”项瑜夹着嗓子,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乖巧可爱。 “我不想让你爸知道我们住哪里,你也别跟他说。” “那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你自己坐地铁,那妹妹呢?” “妹妹还带回去吗?” 还带回去吗?这个问题,许依一也问自己,她抬眼从后视镜里看看项瑜,但项瑜给不了她答案。 项凯昊突然让她把项凌带回来,是去是留什么也没说,她也不清楚,项凯昊是怎么想的,他的保姆找了两个月都没有找到。 许依一叹一口气,聂莞尔拆散了她的家,她的女儿还要干扰她离婚后的生活,她是欠了她什么吗 ? 许依一不说话,项瑜默默坐在后排不敢出声。 项凯昊拎着两个超市购物袋从车后走过来,敲敲许依一的窗,开了一条缝隙。 “走吧,听话,回家一起吃个饭,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项凯昊讨好地说。 “不去,我晚上九点来接小瑜。” 项凯昊无奈地打开后排车门,分出一个大袋子递给项瑜:“小瑜你先进去,我跟你妈妈说会儿话,这个买给你的。” “噢。”项瑜接过袋子,也没多关注袋子里是什么,下了车,向小区里走去。 项凯昊上了副驾。 这副驾的位置真宽敞,那小白脸的腿那么长?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项凯昊问。 “什么怎么想的?” “你跟那个男的是认真的吗?” “你还有闲情管我的事情,你把你女儿带回去吧,上好户口,买上医保,六个月要去做体检,你可能要带派出所当时开给你们的材料,再去做个亲子鉴定,去医院补办出生证明,才能上户口。” 再提起这件事情,项凯昊又皱起眉头,思索着。 这种表情,许依一看懂了,要么是嫌麻烦,要么是嫌累赘,归纳一句就是他不想去。 许依一冷笑一下,这种琐碎的事情,项凯昊从来就不屑去做,她几乎就猜到了项凯昊的下一句话会先叫她的名字,再跟她商量什么事情。 “依一。”项凯昊犹豫片刻,说:“凌凌能不能上到你的户口上。” “?”许依一猜到了前半句,却没猜到后半句,上到她户口?凭什么?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没有迁到我的户口本里,我的户口本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我的户口本有变动,公司一查,我们离婚的事情可能就会曝光……” “她是你女儿,上到我户口上来,你觉得可能吗?我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女儿?”这么荒唐? “等我三年,我去了集团,稳定了就迁回来。” “我不。” “依一,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小瑜现在六年级,马上就上初中,正是发育期叛逆期,我们离婚对他的伤害太大,我想复婚,重新来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会尽一切满足你的要求,我们复婚,凌凌也能名正言顺的挂到我户口本里来。” “这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不会连你自己的女儿都不要吧?你找了两个月的保姆一个合适的都没有找到吗?” “依一,我不是找不到保姆,我是真心想让你回来,我可以让我爸妈回临安,在银城就只有我们一家四口,我们可以重新来过的。” “项凌你带不带走?”许依一冷酷地问。 “依一。”项凯昊耐心说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们的家不能没有你。” “你的女儿你还要不要带走?” “我把女儿交给你就是想让她从小有妈妈的爱,我想给她父爱,可如果我把她带回家了你走了,那她缺失的母爱我这辈子都弥补不了给她。” “放屁,是她说跟你说她要母爱了吗?” “依一,我们都是为了孩子好。” 项凯昊自以为自己深情的话,却彻底把许依一惹怒。 在这段关系里,最没有资格提起父爱母爱的人就是项凯昊。 他的父爱给过谁呢?真要给了,那也只有聂小朵享受到了吧。 聂小朵正好在可以看懂脸色的时候活在了项凯昊的眼皮底下,而项瑜呢,在懂事时也只有那短暂的假期里住在爷爷奶奶家里,跟父爱吃口饭,又看着父爱离开家去了别人家里。 父爱?狗屁父爱。 “操!现在跟我说父爱母爱了?小瑜要父爱的时候你死哪去了,你的父爱给聂莞尔的女儿,这个也是聂莞尔的女儿,你赶紧带走,你们的事情你自己处理。” 许依一的暴怒把项凯昊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见过许依一一副模样,急忙解释:“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是真心想要弥补我们之间错过的时间的。” “补不了了,你把你女儿带走,我要回去上班了。” “依一。” “下车。” “依一。” 许依一空档踩下油门,车里发出沉闷的发动机空转声,把后排安静乖巧的项凌吓哭了起来。 项凌的哭声让许依一清醒过来,松开油门。 “你别发那么大的火,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不逼你现在给我答复。” “下车。” “那晚上你来接小瑜和凌凌,我把他们送出来。” 项凯昊无奈下车,打开后排车门,项凌坐在小小的婴儿篮里一直挣扎着哭闹着,项凯昊不知从哪里下手去抱起。 许依一翻着白眼,看着项凯昊笨拙的样子,又冒出一团无名火。 她下车,从后备箱里拿了一件白色t恤丢在项凌的肚子上,项凌抓着t恤,捂在脸上,渐渐停下哭闹 。 项凯昊站在车旁,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然,你先带回去,你不在,等她哭了闹了我们都收拾不了。” 许依一听话二话不说,关掉后排车门,上车,关门,一脚油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