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子的忧郁》 17.术式觉醒 直子猛然睁开眼睛, 窗外天色才蒙蒙亮,而她的疼痛还在持续。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她熟悉这疼痛。最不想面对的记忆刹那翻涌,让直子的全身都在因身心上的双重痛苦颤抖。但她没有就此不动, 而是飞快地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顾不上换衣服,她冲到门前用力拉开障子门, 在门外侍候的侍女惊诧的目光中赤着脚就往院外跑。 “直子大人”侍女的惊声被她甩在身后,直子踩在地上的白沙石上跑了好几步, 娇嫩的脚掌很快就压出了印子,又几步后带出了血迹, 但那疼痛无法盖过她大脑的刺痛, 她径直往外跑, 但还没等她跑出院外, 那剧痛却戛然而止。 直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纸一样白。疼痛的余韵在头脑起落,脚下的刺痛开始清晰, 她这才想起了什么, 脚下黑影迅速扩散, 女孩的身体随之陷落,很快就被吞噬, 只留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的侍女。 已经迟了。从那疼痛消失的那一刻直子就知道。但她还是选择了使用异能力,利用影子前往最后感受到的那个位置。 从影子里再次浮出时,直子第一时间听到的是女孩的啜泣和男人的骂声。 “臭biao子,刚才不是还很硬气的吗怎么, 这时候知道求饶了” “不呜小黑不要” 直子站在那里,脚下是熟悉的黑猫。 她低头看着那只身体还有热气的猫,猫的眼睛没有闭上因为它已经没有眼睛了。原本是绿眼珠的地方现在只剩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全身都是血, 四肢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瘫软在她脚下时像一块破破烂烂的布片。 它死了。是虐杀。 从那疼痛开始时她就知道了,这只猫正在死亡。 被她曾用影子种下过标记用以控制的生物,一旦在她未切断标记的时候死亡,她就会有所感应。非正常死亡时的感应往往回以她剧烈的疼痛或强烈的不适,就像她曾经的同伴们被杀时那样。而且这种感应只是感应,这意味着死亡无法挽回,她只能在匆匆赶到时看到一具具尸体。 这次也是一样。她永远是这样。有着力量却无法救下任何生命她能带给ta们的只有厄难与死亡。 她抬起眼看着几米外的地方,几个陌生的背影以各异的姿势困住一个她熟悉的女孩,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怪笑着在她脸上摸索,另一个则是在撕扯她的衣服,还有一个啊,算了,没有必要再观察了,也没有必要再思考什么前因后果。 毕竟,她能给予他们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样东西。 不,不行。挨的太近了,「挪威的森林」会伤到那个女孩子吧。既然如此 那根一直以来竭力拉着她的无形的弦在那一刻彻底断裂了。直子面色平静地伸出双手,无比自然地、如同做过成千上万次那样在身前搭出了手影。 “玉犬黑。”那是很低很低的,除了她无人能听见的呼声。 然而被她呼唤的存在听见了。 漩涡。 黑色的漩涡在显现。 无形的压力降临于这座无比普通的厨房小院,然后向外飞快扩散,眨眼间笼罩了大半个禅院家后院,继续向外推进。结界的警报被触发,无数尚在睡梦中的人被惊醒,刚起床准备工作的仆人们被惊动,有的吓得软倒在地,有的愕然探出头,还有的踉跄着奔出屋子,往那压力的中心眺望或靠近。 恐怖的咒压在触及到结界边缘时才开始滞涩,如涨落的潮水反复冲撞着千年的结界,又在漩涡显现时逐渐向中心聚拢。在那兀然从地面显露的黑色漩涡中,某种庞然大物先是露出了头颅,然后是遮天蔽日的身躯犹如来自地狱的魔物,周身环绕着虚幻青炎的黑色怪物从漩涡中缓步而出、仰天长啸。低沉的啸叫震动着大地,风与火瞬间摧折了附近的成排树木,围墙和房屋坍塌成一地向外飞散的木头石块。而在其身躯的前方两步,与它相比无比渺小的人类们或惊愕或僵硬地回头,抬头仰视着慢慢垂眸俯视他们的魔犬。 那也是他们能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在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女孩骤然瞪大的眼睛里,映出了向她不,是向她身上的几个男人伸出的一只爪子。那爪子比象小不了多少,勾起人类的躯体时却意外的灵活。森寒的长指甲如戳豆腐般轻易刺穿了人类的躯体,在人类的惨叫声中将躯体举高到头前,然后微微仰头。 “嘎吱、嘎吱”鲜血像雨一样洒落。那咀嚼声缓慢而有节奏,却能让每一个听见的人毛骨悚然。女孩害怕得全身发抖,却无法移开视线。她的嘴唇颤抖得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漫天的血雨落在她身周、身上,忽然有血珠溅到她的左眼里,让她的视野也蒙上了一层红色,她才本能地扭转脖子,想避开正面的血雨,却在侧过脸的那一刻看见了站在魔犬身边,被衬托得像只蚂蚁的幼小孩童。她赤着脚,身上的白衣同样在被血色晕染,逐渐明亮的天光下,清透如夏冰的薄荷色眼眸倒映出满地鲜红那是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她逐渐扩展的淡红色视界里,女孩仰起头,凝视着身旁的魔犬。 然后,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好孩子。” 1995年的5月16日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但从这一天的早晨开始,整个禅院家都在笼盖了禅院上空的骇人咒压和长嚎中陷入了恐慌和动乱。 即使是站在位于禅院西南角的训练场的人都能越过重重屋檐隐约望见东方的巨兽那看不清形貌的头颅,嘴角带疤的少年将手下奄奄一息的人甩在地上,在其他人恐惧的视线中,唯独不受上方咒压影响的他却不知为何皱起了眉。 此刻的这种不好的预感,是错觉吗 又喝了大半宿的酒,尚沉浸在酒精中的男人猛地睁开眼,那双清明的绿眼睛映出上空几乎凝结成实体的磅礴咒压,向来不辨喜怒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有的人在察觉到从东边爆发的咒力时面露惶惑,有的人发疯地大叫着唤来护卫,少量人保持着镇定、派人或自己前往查看,然而更多的人只是颤抖着身体,从自己所在的地方向那咒力的源头惊惧地望着,动弹不得。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那里赶去,最先抵达的是在下人房一带巡逻的部分躯俱留队成员,随后是附近一些胆子大的仆役,再是从各处聚来的术师和护卫,但没有人能够立刻靠近源头的位置或连根拔起或拦腰截断的树干与草木砖石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尘土飞扬;以那源点为中心向外放射,大地向下微微塌陷,青幽的火炎炙烤着空气,没有热量,而是近乎寒冰地狱的森冷。有眼力好的人能看见地上零落如雨的大片猩红,以及站在凹陷区域里的模糊人影,那正是咒力的核心。 灰尘散去。听到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嘈杂声音的孩童无动于衷地抬起手,身旁的巨大魔犬便开始逐渐缩小、越来越小,青炎随之退缩,如鲸吞水般消退,最后连同本体一起潜入了女孩身下的影子漩涡中。在那魔犬最终消失后,女孩才随意扭过头,看了身后一眼。 她脚边不远处倒着另一个双目紧闭不知生死的女孩子,而她面带微笑地看来,染血的脸庞上,一对阴晦的碧眸弥漫起的却是来自极地的死之阴影。 最先赶到的那些人全都目睹了这一幕。作为禅院家的人,几乎所有看见了那场景的人都作出了下意识的反应。性格外向的当场惊叫出声,冷静些的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直,还有些意识到什么的人双唇颤抖,脸上原本的警戒被恍惚和狂喜替代。 那是禅院的。是禅院家存在的唯一意义,亦是数代人等待、期盼的果实。时隔几百年后,无数禅院族人们的期许最终再一次开花结果,在这个所有人都未曾料想到的时刻降下了眷顾,回应了十几万个日日夜夜的狂热与虔诚。 1995年的5月16日,禅院家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新一代十影法。 自此,御三家的传承者全部诞生,人类与咒灵的势力对比愈发失衡。在这一天及之后的短短几个月里,咒灵的数量再次暴增,其中不乏新出现的特级咒灵,政府每年报告的非正常失踪及死亡的人口攀至新高。在普通人尚未来得及察觉的时候,世界再一次悄然开始了变化。而那些未知的等候、算计和阴谋此刻仍潜伏在不可言说的暗处,静待着时机的彻底成熟。 命运的齿轮,无声地开始了转动。,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8.兄妹与往事 禅院家的嫡女觉醒了禅院的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这种大新闻在咒术界很快就传开了。各方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暂且压下不提, 作为当事者的禅院家上下现在却是一片愁云,只因那位当众觉醒术式的嫡小姐禅院直子在那之后就昏了过去,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两天还没有醒来。 大多数禅院族人都在为女孩的长时间昏迷而担忧, 但也有一部分男性术师反感于新十影的性别而对此窃喜, 只是在当下压倒性的为十影的诞生而高兴的浪潮中不敢把这种情绪摆上明面。 但无论如何,与几个月前在加茂家遭到绑架后咒力暴走昏迷时截然不同, 这次的昏睡引来了整个禅院家的关注。被送回自己房间的女孩所在的住所由专人设置了重重结界,半个禅院家的护卫和“炳”中精英都被调来全天候保护她的安全, 进出院落全都要经过盘查和戒严,在这样严密的防守下, 别说人了, 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家主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派人来询问女孩的情况, 但所有的医生都判断她的身体很健康, 耗尽的咒力也已经在当天恢复,只是不知为何始终不醒。 但在所有关心女孩情况的人中, 有一个人的反应却出乎了一些人的意料。 那就是她同父同母的兄长, 公认与其关系冷淡的禅院家嫡子, 禅院直未。 这位几个月前因执意要去京都高专上学而与家里人大吵一架、随后便一直没回过禅院家的大少爷在听说亲妹妹觉醒术式后当即赶了回来,并在家主禅院直毘人的允许下进了她的院子, 之后就一直待在里面没有出来。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如禅院直未突然回来的动机是否不纯直白点说,就是十影的诞生是否让他感到了危机从而决定对亲妹妹下杀手这种想法在普通人听来可能觉得荒谬,但在这种家族中并不算稀奇。 只是家主发话不必管, 再加上还有众多护卫在,这些质疑才没传到当事人耳中。 而事实上,他正待在女孩卧房旁收拾出的客房里,对着摆在桌子上的弹珠发呆。 他的妹妹是一个怪物。 被母亲的爱意与疯狂诅咒了的怪物。 直到现在, 他也是这样相信着。 母亲对孩子的爱究竟可以有多深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可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而对当年经历了那一切的他而言,是“以命换命”。 那是1990年的春天,樱花受寒潮影响推迟了花期,四月中旬的花朵开得正艳。那天上午,他又因为上课不专心被老师责骂,一气之下干脆逃了下午的课,跑去了母亲那里和还在肚子里的妹妹说话。 当然,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是妹妹,他只是由衷地期待着那个新生命、那个除父亲和母亲外与他最亲密的存在的诞生。如果是妹妹,一定会是个像母亲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吧母亲告诉他,那个孩子将会在第一朵朝颜花开的时节来到人世,所以他每天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院墙竹篱上缠绕的朝颜花藤,日夜盼望着早日花开。那一天亦然。 但之后的几年里,每每想到那天的情形时,他都无数次地后悔过,如果自己没有逃课该有多好、如果自己没有去找母亲该有多好、如果可是没有如果,在他兴冲冲地折下那枝美得像在燃烧的春樱想带给母亲时,一切或许就已经有了预兆。 起因似乎是那些弹珠。母亲很喜欢弹珠,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记忆里经常有母亲在走廊里玩弹珠的场景以家主夫人的身份来说实在不成体统,但无论周围的人怎么劝说,母亲永远是那么我行我素。父亲也总是放任母亲的所作所为。那时的父亲还没有沉迷酒精荒废事务,每天陪伴他和母亲的时间很少,但那些稀少的时间却是父亲唯一会对他笑的时候。 那天他看见了母亲放在盒子里的弹珠,一时兴起便打开了盒子,学着母亲以前的样子将那些钢珠从一头弹到另一头。钢珠骨碌碌滚过阳光下的木地板,最后缓缓停下时表面会反射出彩虹般的光圈,十分漂亮。他玩得开心极了,满心都是怎样才能把弹珠打得更远,母亲坐在门口笑着看他,调侃他的技术不如她当年。 然后是收拾那些弹珠时其中一颗的遗失。找不见一颗弹珠当然只是小事,但前提是母亲没有因此跌倒然后是无尽的血。 那之后全都是他不想再忆起的混乱,可让他悲哀的是,从头到尾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母亲身边那个叫雀子的少女惊慌的脸,记得无数仆人和医生眨眼间将宁静的对屋挤满,记得他害怕地躲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望着父亲到来,记得从那时开始下了一夜的雨。 雨永不止息地响着,但在那雨声里,他还是听见了室内渐渐响起的啜泣。 早产的妹妹没有活下来。她来到人世的那个清晨没有朝颜花开,于是她在那之前停止了呼吸。 但是 他的术式是禅院家祖传术式之一的「天籁之音」。这个术式会改造他的声音,强化他的辨音能力,即使他的先天咒力量并不多,但在那个时候,这个能力依然忠实地将母亲的祈愿传递到了他耳中。 “「我可以用我的命来交换。怎样都好,献出我的一切也好,求你让她再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 “「代价咒感岁」” 母亲在和什么人说话。尽管那之后他有向当时在室内的其他人试探,所有人都说母亲在拼命生下妹妹后就笑着过世了,但他确信自己听到了妹妹的呼吸消失时,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的术式是声音的术式,那天能进入产房的只有女性,而他绝不会听错男性的声音。那个听不到呼吸的声音非常柔和,甚至让人联想到宁静的月光,但却让他感到不可言明的恐怖。 缥缈的月光让人如处梦中。他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直到所有的梦境都消失的时候,奇迹灾厄出现了。 妹妹的呼吸声重新响了起来,而母亲在笑。 那绝对是怪物。没有人可以死而复生。 所以他逃跑了,在终于见到襁褓里那个朝他笑着的孩子的时候。 在那之前他有多么期待那孩子的降生,在那之后就有多害怕。他不敢说出那个男人的存在,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个清晨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因为母亲的死怨恨着那个孩子他们都知道他与母亲多么亲近但不是的,他只是在恐惧着。 恐惧着因母亲的死爱而复活的生命,厌恶着导致了这一切的自己。 每当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时,他就想到母亲的祈求,想到永无止尽的雨,想到那道月光。满院的樱花都在一夜间落尽了,而他年少时折下的那枝春樱还在盛满水的玻璃瓶里燃烧。 从出生就被爱诅咒着的人会拥有怎样的人生或许施下诅咒的人只是想让她平安喜乐地活下去,但在这样的家庭里却是最难实现的梦想。他用这里的人眼里的自甘堕落向这个腐朽的家庭做着幼稚的反抗,而更多的人只能陷落。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它是不可复制的。就连承载了奇迹的人也不可避免陷落的命运。 在听到那个孩子觉醒了十种影法术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十种影法术是奇迹灾难般的术式。虽然禅院家的所有人都在着魔地渴求着它,但只要翻开禅院家的家史,就会发现没有任何一代十影得以善终。这并不是说其他术师就可以迎来无悔的死亡,而是对十影而言,他们的命运迥异而又遵循着相同的轨道年少成名,之后走上注定苦难丛生的道路,最后一无所有,在无法释怀的遗憾中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地步入黄泉。无一例外。在他看来,这是比诅咒更可怕的诅咒。 那个孩子也会如此吗 在被所有人疏远的时候,害怕的他远远地看着。 满身是血地从加茂家被带回来时,愧疚的他远远地看着。 现在,在看到那个幼小的孩子静静地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地睡着,如同他最后见到的母亲那样睡着的时候,他沉寂的记忆忽然翻开了泛黄的一页,那是母亲接过他捧在手中的樱枝,珍而重之地插在瓶子里时对他露出的笑脸。 “「小未是个温柔的孩子,以后也一定会是个好哥哥吧不过,无论你和这个孩子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着你们。」” 然后是倒在地上的母亲在被人抬进房前,用尽全力向他看来时露出的微笑。 “「不、要、哭。」”她无声地做着口型。 啊,是的。原来那天并没有下雨。恰恰相反,那晚的月光如此柔美,让他在听见了陌生的声音时便瞬间生出了联想。 真正在下雨的是他的心。 在他回想起那个笑容时,门外忽然起了骚动。 “直子大人醒了” “快去禀告家主大人” “太好了” 惊喜的,激动的,如释重负的各种各样的人声小声响了起来。 有人轻轻拉开了门,向他说道“直未少爷,直子小姐已经醒来。如您之前嘱咐的,我来向您告知此事。” 禅院直未抬起眼,看着门外那个熟悉的年轻女人。她的仪态和神情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惊慌无助,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从容。十年前的那个秋天,母亲从旁系的男人们手中救下了险些被凌辱的女孩,将她带在身边细心爱护,而在母亲离世后,她拒绝了作为禅院家术师在外活动的提议,放弃了这个提议带给她的不同于出身的地位和自由,选择陪伴在出生起就失去了母亲的小婴儿身边。 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过。他又是否在这几年的逃避中忘记了曾经的那些心情呢 “我知道了,谢谢你,雀子。”禅院直未从桌前站起,在雀子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门,来到了旁边的直子的卧室。为了避免惊吓到刚醒过来的女孩和可能的刺杀,在雀子尽可能轻地拉开门时,房里只有桌子上停留着一只属于雀子的鸟式神在和从床上坐起身的女孩对望。 听到门开的声音,女孩扭过头,恍惚的眼神在看见最先进来的人时显而易见地愣住,慢慢化为了迷茫。 “兄长大人” 看着女孩茫然的眼睛,禅院直未感到了一阵无措。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才强迫自己顺遂心意,向着她露出一个尽可能友善的微笑。 “嗯,是我,直子。” 那个孩子,是怪物吗 不。 她是我的妹妹。,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9.家族会议 直子在收回玉犬的时候就意识到, 自己还是冲动了。 此前这段时间的郁气在她心里沉默地积聚着,猫之死则是压倒了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而在她选择使用术式时,她的身体本能地按照发动异能力时的状态调动了咒力问题就出在这里。 直子忽略了一件事。当她使用异能力时, 她调动的是来自外界影子里的力量, 无限的影子世界就像一片海洋,可以近乎源源不断地为她蓄能, 她要做的只是将力量“打开门”放出去。而当她使用术式时,她调动的是经由她的身体转化而成的咒力不同人的身体好比不同的容器, 存储咒力的能力是有上限的,即使她现在的身体天生的“咒力容积”远超一般术师, 也不可能比得上大海。因此当她像不再压制自己而是全力发动术式召唤式神时, 式神倒是成功以完全体显现了, 但她的咒力也很快便被抽干。事实上, 当她收回玉犬黑时,骤然袭来的眩晕和脱力感当即让毫无准备的她昏了过去。 当意识体重新在伽蓝之塔内睁开眼时, 直子坐在地上发了很久的呆。被她召唤过的玉犬黑已经恢复成了小奶狗的样子, 黏人地趴在她腿上不肯动弹, 而玉犬白则是委委屈屈地趴在她肩上,扒拉着她的衣领小声哼唧着, 像是在问为什么不把它也召唤出去。 直子沉默地伸手摸着肩上的白,感受着自己心里原本满得要溢出来的戾气在伽蓝之塔内逐渐变得平和,她才有了思考现实的精力。 有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她杀人了。虽然直子并不后悔杀了那几个人渣, 但当意识到这一世的自己再一次杀害了别的生命后,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空虚。 若说上辈子杀人的开端还能辩解上一句迫不得已,这一世的她却是主动掠夺了他人的生命。她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成为一个上辈子没有机会成为的人, 成为像老师那样的人。但在今日之后,她明白,这个梦想是不可能实现了。 不,从她再次获得了异能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越是强大的力量越会招致灾厄。你是逃不掉的。」”她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加茂绵说的话。她上辈子的人生不正是如此吗人们恐惧她的力量,也觑觎她的力量,并由此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 为什么她没有早点理解呢无论是当一个所谓的好人还是抛弃一切过平静的生活,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奢望。干脆放弃这种幼稚的念头吧,像以前那样不也很好吗讨厌的东西就毁掉,讨厌的人就杀掉,不用考虑那些弯弯绕绕,不必顾虑会再失去什么,反正她也没有可以再失去的了。再说了,拥有力量却不去使用不是很可笑吗 她憧憬的那个人早就消失了。让她愿意去理解所谓的人的善性的人已经死了。她一直以来又在坚持些什么呢 “汪”忽然,直子感到手心一阵湿润。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沉浸在思绪里,停下了抚摸玉犬白的手。它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着她的手心,明亮的黑眼睛无害地望着她,直子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它的关切。 直子沉默地把它抱在了怀里,黑也顺势钻进了她怀中,两只小狗挤在一起,明明没有活物的热量,那柔软的身躯依然带给了她慰藉。 “我决定了。”她突然说道,像是在对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像你那样。你说过的吧,世界上没有真正正确的选择,你要做的只是让自己的选择成为正确,既然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拥有第二次生命,就说明作为恶人也有其意义。我不会再逃避了,我要以恶人的身份坦荡地活下去。” 直到有人能用更有力的“正义”粉碎她为止,她都将不动摇地贯彻自己的信条。 在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忍耐和压抑自己后,趁着身体还在恢复咒力的时候,直子果断选择了延续被惊醒前没做完的事进入调伏场。 鉴于意识体不会受到身体上咒力耗尽的影响,自信于拥有异能力和术式的直子在进入调伏场后就被狠狠打了脸。 进入调伏场后才发现自己无法使用异能力,咒力也被莫名压制的直子只能以五岁孩子的身体带着两只无法变成完全体的玉犬,在调伏场的世界里和体型数倍大于自己的「鵺」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周旋了整整大半年,才终于成功将鵺埋在了山谷中的巨石堆里,再也动弹不得。等直子神思恍惚地出了调伏场,在现实中再睁眼时,看着熟悉的房顶和一旁桌子上那只带着雀子咒力的鸟时,她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大半年啊她作为调伏场里的外来“黑户”,在那个简直就是另一个真实世界的调伏场里的其他人眼里似乎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另一个成年男人但身体依然是她自己的。直子费了许多口舌和演技才让那些疑心病重得离谱的当地村民接纳了她,结果鵺不断袭击村子和村民,导致村庄又是遭遇雷火又是死人,为了避免玉犬被那些缺少粮食的村民吃了,她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式神主动跑进了鵺生活的深山老林外围,玩了好几个月的野外求生和躲猫猫才摸清了它的生活习性和能力特点,最后找到机会布下了重重陷阱把它诱入了山谷困在其中,又将高处的巨石推下,才让它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最终屈服。 才第一次调伏就这么高难度,直子有些难以想象之后会如何。 此时的直子还不知道,作为禅院家最重要的祖传术式,禅院的家族忌库里保存有历代十影法的“调伏攻略”,只要照着前人的经验做,哪怕受限于身体的实际能力不一定个个轻松,要调伏成功还是很顺利的。而且在她之前的十影法大多都会先熟悉了玉犬的能力并等自己的身体成长到合适的年龄后再进行其他式神的调伏,像她这样刚觉醒术式就去调伏「鵺」的前所未有。 直子还在看着桌子上的小鸟式神发呆,沉浸在终于回到现实的解脱感里,耳边便响起了门开的声音。她扭头一看,本以为最先看到的会是雀子,却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个她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兄长大人”直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眼前的少年在听到她的声音时脸色又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犹豫了一会,才别扭地露出一个在直子看来很不情愿的笑脸,回应了她。 “是我。你睡得太久了,父亲让我过来看看你。” 直子“”真的假的禅院直毘人会这么关心她 她默默把视线投向少年身后的雀子,试图用眼神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雀子抬手掩住嘴,不知为何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很快放下手,恢复了从容的表情,绕过了禅院直未走到她身边,扭头对少年道“直未少爷,想表达对直子小姐的关心可以直接说出来,不用拿家主大人当借口。” “直子小姐,您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直未少爷在此期间门一直在关注您的情况。”她无视了禅院直未一下子僵住的脸,对着直子说话的声音放得轻柔“您现在感觉如何有什么地方不适吗” “还好。”直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此前应该是有人在照顾她现实中的身体的,倒是没什么不舒服。她的余光瞥过还僵在原地的禅院直未,他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绿又转红,活像一个调色盘。 “兄长大人的关心我收到了。您还有什么事吗”直子懒得再露出应酬的笑脸,她一边乖乖抬手让雀子给她穿上外衣,一边语调平平地问。 女孩满脸都写着“如果没事就快点走吧”禅院直未的所有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他的脸色又变了变,过了一会才挤出声音“再等一会,那些知道你醒了的老头子就会马上让你去家族的议事堂了。” “啊。”直子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当众杀了人,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禅院家的那些长老肯定不会把这件事轻轻揭过。 不过,无所谓了。一群早就该入土的老东西,有什么好在意的况且直子很清楚,在自己展示出了十影法后,很多事情都要变了,她不觉得那些人会因为那几个人渣就对她如何。 “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有一个人你要注意。”禅院直未像是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某种认可,他松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鄙夷“你之前杀死的人里有一个叫禅院彦的家伙,是里面一个长老唯一的孙子。那个老东西早些年死了唯一的儿子,对这个孙子看重得不得了,把那家伙宠得无法无天,人又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拎不清,一会很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听到禅院直未的话,直子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她颇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似乎在好心提醒她的禅院直未,又看了眼雀子,出口的反而是另一个问题“另外那个女孩子,她现在怎么样了” “受到惊吓昏过去了一段时间门,但身体无碍,已经醒来多时了。因为您在那时救下了她,我便自作主张将她安排到了这里。如果您想见她,从议事堂回来后就可以。”雀子很快理解了直子指的是谁,她为直子系好腰带,一边回答一边松手退到几步外。 “嗯。”直子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因为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在怒火下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之前发生了什么。等到了那什么议事堂,这些恐怕都需要她处理。 还有一个人 直子脑中闪过一双细长冷漠的森绿色眼睛,不知道他在知道这件事后怎么样了。 “谢谢您的提醒,兄长大人。”脑子里思考着之后的事,直子朝着禅院直未客气地道了声谢。少年顿时像被呛到了一样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再放下手时不只是脸,连耳朵都红了。 “没、没什么,我本来就看不惯那些人。比起那群老家伙,我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妹妹。”他有些结巴地说完这番话,居然不等直子再说什么,慌乱地摆着手,也不知道低声咕哝了些什么,就这么转身跑了。 直子 “不用在意,直子小姐。直未少爷之前因为巴大人的事不敢和你说话,现在只是想通后想亲近您,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雀子的声音很是淡定。她收回望着禅院直未落荒而逃的背影的目光,那目光里颇有几分看透一切的意味。直子不禁侧目“你很了解他吗,雀子” “巴大人还在世的时候,直未少爷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雀子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了她,“直未少爷不是个坏孩子。但要如何对待他,这是您要考虑的事。” 她忽然不说话了,因为随着另外一只鸟类式神飞进门,跟在后面的陌生侍女也在门外的廊下俯下了身,向着敞开的房门后的直子深深行礼。 “直子大人,家主大人派我向您传话,请您在收拾妥当后立刻前往议事堂。” 来了。 “我知道了。”直子面无表情地点头。她往门外走去,雀子跟在她身后。 踏出房门时,看到往常只留着几个侍女、现在却几步一人的庭院,直子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无论之后如何,看来她一直希望的平静生活,将会彻底不复返了。 议事堂位于禅院家的前院,直子此前从未去过,而这段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可以说是直子至今为止度过最难熬的时间门。 无数双眼睛从各个角落隐蔽地窥探着她,窗棂后、门缝间门,乃至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有人在她乘坐的软轿经过时悄悄投来视线,一路上来往经过的人虽然大都走路无声,但人影多得直子怀疑整个禅院家的人都跑来看她了。之前走出院门时看到门口的那顶软轿她还觉得有些夸张,现在想来,她不得不承认这一考虑的明智。 乘坐交通工具比起步行对一个五岁孩子而言当然舒适快捷得多,但软轿那轻薄的纱帘根本遮不住里面的人,这导致直子坐在轿子里时只能默默承受着来自他人的目光。她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而一路上那些或灼热或崇拜或痴迷得让她浑身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的注视让她第一次认识到了禅院家的人对于十影法究竟有多狂热。 等轿子最终停在了议事堂前,无关的禅院族人们终于不再能靠近。直子被雀子牵着手从轿子上下来时,看到议事堂门外守着的那些守卫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除了门前等待的仆役外没有一个人看向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议事堂所在的庭院大门正对着不远处的红叶湖,湖边栽满了枫树。此时正是枫树的花期,站在议事堂外时,吹拂过湖面的风送来了一股淡淡的苦涩气息,那是枫花的气味。 这是直子第一次见到这片人工湖。在此之前,她不被允许踏入前院的范围内,而在她觉醒术式后,一切都开始改变了。 直子静静地走进了那扇向她敞开的门内,雀子则在议事堂外的走廊下等待。 直子走进庭院、踏入屋檐下时,站在院门外的那些此前淡定得仿佛她不存在的护卫们才一个个满脸涨红,默不作声地互相交换着活跃的眼神。但这些直子都没看见,她看见的是当她越过议事堂门的那道分隔线时,分左右两排坐在宽敞的和室里、齐刷刷止下声音将眼睛转向了她的男人们。 近门的几个看上去至少也有近四十岁,越靠近上首主位的脸上的皱纹越多,等到了家主所坐的主位附近时,那些老头的脸简直就像是发霉后又脱了水的橘子皮,直子只是匆匆瞥过便觉辣眼地移开了眼睛。 这些人都是禅院家真正的核心人物。他们中有些年长位高的已经很久没有再现于人前,还有些长年在各地的咒术总监部分部任职,而在听闻直子觉醒了十种影法术后,短短两天的时间门里,能抽身回来的、能起床露面的全都聚集了起来,等待着她的苏醒。 直子无视了这些神态各异地看着她的男人,径直走向主座,在离主座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行礼也没有露出笑容,而是抬起头,直勾勾地与上位的禅院直毘人对上了视线。 两双颜色相似的绿眼睛隔着一段距离目光接触,色调更浓郁的绿眸微微眯起,难以捉摸其中的情绪,较浅淡透明的圆润眼瞳则平静得不起一起波澜。 长达近一分钟的对视后,禅院直毘人首先开口了。 “坐吧。” 全场只有他左手下的第一个软垫是空置的。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在这种封建家庭被漠视的女孩,一个相对高级的“资源”,现在将坐在仅次于家主的位置上。 直子心里冷笑,面上则什么表情也没有。她摇了摇头,声音稚嫩而平静“不用了。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不过一个五岁女娃,怎么这么不知礼数你周围的人就是这么教你对待自己的父亲的”禅院直毘人还没开口表示什么,在直子这句话落下后,安静的议事堂内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直子将目光移向禅院直毘人的右手边,第三个位置上的老头身形佝偻,头上没几根头发,瘦长的脸上一双细眼死死地盯着她,面色阴沉,目光里满是阴鸷。 啊真烦。是禅院直未提过的人吗,居然这么沉不住气,主动当出头鸟她还以为他会在其他人先说些什么针对这次事件的话后再趁机指责她呢,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岁数,莫非他一直都像草履虫一样生活着,是靠着年龄才能居身于此吗 直子定定地打量了他片刻,忽地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你是” 因迟疑而拉长的尾音生动地展示出女孩的内心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老头是谁啊 老头的脸本来就黑,这下更是黑得能滴出水。他直起身,慢慢站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实木拐杖重重在地上一敲。敲击声在安静的和室内细微震荡着地板,而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好好好,果真是那种女人的女儿,简直毫无教养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杀害同族,这种人就算觉醒了十种影法术,也当不起继承人的名号” 哦,所以在她来之前,这些人在争论这个真无聊。 直子站在原地没有动,但和室角落的阴影已然蔓延到老人脚下。影子的速度快得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许有人注意到了,但没有阻止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黑刺从地下隆起,瞬间门刺穿了老人体表的咒力防御。那些提前的防备在影刺下毫无用处,尖利的影刺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于血肉内部延伸拉长,继续向上,接连突破血肉筋脉,在老人沙哑的惨叫中破体而出,将他的下身从内而外地扎成了一个刺猬,又固定住他的身体,让他保持着站立。 由于影刺堵住了每一个出血点,甚至没有血流出,但谁都能看出他的下肢已经废了。 另有一根影刺悄然上攀,隔着一层布料对准了老人的某个位置,蠢蠢欲动。 在老人急剧由黑转白的脸色下,直子还在微笑“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身为长辈却出言侮辱我与母亲,间门接践踏家主的颜面,教导出那样肆意欺凌同族女性的孙辈也不奇怪。真不知道究竟是谁没有教养” 她笑着扫过一圈周围的人,有些人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是难看,有些人则置身事外,还有些人的眼神似乎在观察或思考什么。 “我从书上读过一句话,子不教,父之过,不过既然父亲已经死了,让爷爷代为补过也可以。你的孙子想欺负我看中的侍女,虽然他已经被我弄死了,但我还是很不高兴。不如就让你来补偿我,让我废了你怎么样”直子的笑容很是乖巧。她同样遗传了禅院家的优良基因,即使还在稚龄也生得玉雪可爱,光看她的笑脸就能让众多女性母爱泛滥,但一配上她说出的完全不像是孩子能说出的话和已然付出实践的举动,那笑容立刻变了意味,让人心惊。 “你”老人强撑着挤出声音,强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咒力涌出,在他周身腾起森蓝色的火焰,他身旁的人赶紧往旁边撤。有人终于坐不住了,左右两边各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准备出声或动手阻止。但在那些动作之前,直子已经笑着伸手,轻巧地比出了一个手影。 “咕、咕咕嗬” 怪异而凄厉的叫声在同时响彻了整个议事堂。刹那间门,数道雷电如陨星般自上空坠下,精准地落在了站起来的人体表和老人身周的火焰上。被雷电击中的人身体瞬间门陷入了麻痹,无法动弹,但当雷电与火焰接触的一刻,就像油遇水那样,火焰爆出了巨大的“滋滋”声和一系列奇怪的声响,顷刻间门涨大并向中间门聚拢,居然点着了它们的主人 掺杂着细小电蛇的火焰在人体上翻腾,老人的身体被火焰包围,在火焰中,一根影刺直直蹿了上去,前端膨胀,堵住了老人的嘴,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要说原因当然是因为直子嫌他叫得又吵又难听。 除了火焰缠身的老人和被雷电麻痹的人,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议事堂上空一只体型中等、翼展接近一米五的深褐色大鸟正在房梁下盘旋。 那只鸟浑身的羽毛都是深褐色,其上萦绕着细小的雷光,唯有头部是黑色的,应当是面部的地方则覆盖着奇特的骨质骷髅面具。当大鸟低下头俯视下方的人类时,那只有眼黑的纯黑色眼瞳在白骨面具下更显得瘆人。但当看清这只鸟时,相当一部分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还有不少人在愣神过后面露喜色“居然是「鵺」” 直子也是抬头的其中一人。她朝着上空招了招手,鵺便朝着她飞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体型逐渐缩小,最后落在直子肩上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刚好适合女孩体型的偏迷你猫头鹰。 “咕咕”这次的叫声低低的,细小如幼雏。 “乖孩子,乖孩子。”直子微笑着抬手抚摸着鵺的脑袋,小鸟主动蹭了蹭女孩的手指,便蹲在她肩头,随她一起注视被火焰逐渐吞没的人。 居然没有人再上前或说什么,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老人在火焰中慢慢化成看不出人形的焦炭。 “看来其他叔叔爷爷们也认同我的话呢。没想到愿意出来维护你的人这么少,你活得可真是失败呀。”直子灿烂地笑着,声音甜软,薄荷色的圆眼睛里闪耀着满怀恶意的细芒。森蓝的火光在她浅色的眼底染上淡淡的幽冷的色泽,却被掩盖在孩子顽劣的笑容之下。 直到火焰止熄,火焰中不受影响的影刺纷纷回缩到地下,化为平面的影子,“焦炭”才倒在了地上。 难闻的气味蔓延开来,却没有人在意在意的那几个人还定在原地没法动呢大多数人的视线在直子肩上的偏迷你小鸟和她身上逡巡,更年长的那些人里有人微微点头,有人露出赞许的神情,近门那边有人眼神发亮,也有人低哼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既然龟一郎已死,你的怒气也该平息了。几日前的事就此揭过吧,直毘人之女。”坐在直毘人左手边空位旁的老者在这时出声了。那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白须白眉,语调温吞。他缓缓看了对面地上的“焦炭”一眼,却是眉目平和,好像那本来就是一个死物。听到他发话,在场的人也渐渐点头,表达了对他的赞同。 她明明当着这些人的面杀了一个按排序看都知道地位高的长老,得到的却是这样堪称包容的反应。如果她没有觉醒十影法,而单纯只是家主的女儿,恐怕在她杀死那个禅院彦的时候就要受到来自那个“焦炭”的怒火了,至于那时候她父亲会不会庇护她周全,这很难说。 是什么导致了这些变化直子很清楚是力量。剖开一切表面的光环,十影法的本质即是将凌驾于整个禅院之上的绝对力量。 早在禅院成长的这几年,直子就知道了十影法对禅院家的意义绝非外人能想象,而加茂诚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尽管直子不是很想回忆哪怕不知真假,也可以侧面证明这一术式的特别。 因此,在走进议事堂之前,直子就知道了她将面临一场“考验”。 虽说她是十影法的继承者,但在等级尊卑森严的禅院家,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的意志有时候甚至可以盖过家主,更不要说是一个年幼的孩童。禅院家已经几百年未曾出现过十影法,虽然对十影法的狂热已然熔铸在禅院的血脉中,但如果她未曾表现出与力量相符的个性,而是如过往一般的柔顺,这些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将她培养成禅院家的傀儡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事事顺从他们的傀儡。 如果她是男性,就算孩童时期表现得软弱一些可能也无所谓吧,这些长老应该还是会试图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家主的。但在禅院这样重男轻女的家族,她的性别将是这些人眼中确实存在而不得不忍耐的“瑕疵”。他们打心眼里就不会认同女性立于他们上方,只不过好不容易出现的十影法是女性,才不情不愿地接受这个可能的事实。 在此前提下,这些人最重视的是她身上的“十影法”这一标签,而不再是性别。在他们眼里,她不是她本人,不是“禅院直子”这个女孩,而是“新的十影法”。这金光闪闪的光环足以盖过她在这些人眼中的种种“缺点”,对她的行为的包容也是如此。 在杀死那个老头之前,直子只是对这些人的想法有模糊的猜测,但通过这一次手段有些过激的试探后,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故意表现得无礼,故意因挑衅直接动手杀人虽然这完全符合她的心意,并在此过程中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最终确定了现场的情况。 这个被她杀死的人是被其他人共同推出的牺牲品。他对孙子被杀的愤怒是真的,对她的恶意也是真的,但一上来就针对她,未尝没有其他人推波助澜。从禅院直未此前提到的只言片语和这个人的话来推测其性格,他应该是个很冲动易怒的人,而当他被攻击时只有寥寥几人试图阻止她可以看出,他在这些禅院家的“统治阶级”中应该也属于不受欢迎的一类。敢在家主在场的情况下公然言语侮辱家主的妻女,又说明他与禅院直毘人很可能本就关系恶劣。所以这些人以几日前的那起事件作为导火索,把他丢出来当成试探她能力的棋子,这对他们来说大概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吧。 说到底,这些人并不关心那件事,毕竟在他们眼中就是小辈欺负一个女人,反被十影法杀了而已,与十影法相比,被杀的人什么都不是。他们在意的只有一点她这个新的十影法,能否让他们满意到愿意接纳她成为日后的“统治阶级”的一员。 简单来说,她表现出来的力量越强,潜力越出众,禅院家反而越会看重她、纵容她的“个性”和各种非常行为。而在她表现出轻松杀死了老人本质上是实力还算不俗的术师的力量和这个年纪就已经调伏了鵺的天赋后直子是在发现其他人对此表现出惊异时才意识到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寻常的,这场“考验”的结果便水落石出除了死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喜欢的家伙以外没有任何损失,哪怕那代表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真恶心直子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些人观赏了一场只有他们满意了的猴戏。她明明看出了这点,却在自己的心意和形势的驱使下配合着完成了这出闹剧。 直子清楚这实际上是她与这些人的无声博弈,但她还是很想吐。如果她没有恢复上辈子的记忆,没有那些在黑暗的泥淖里挣扎过的经历,一个五岁的女孩恐怕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吧。 想到这些,直子脸上刻意装出的笑容尽数跌落了。她望向那个说话的长老,声音也随之变得冰冷。 “是吗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她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肩上的鵺闻声仰起头,隐隐张开翅膀,双翼间门雷蛇游动。而在女孩脚下,影子的漩涡无声显现,某种令人胆寒的气息随着若隐若现的青色火焰弥漫而出。 议事堂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长老面色平静,而一些人则有所防备地看着她,身体也紧绷起来。 十影法与禅院家统治者们的冲突,一触即发。,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0.摊牌 一些后续与开端 “已经够了。” 说出这句话的是禅院直毘人。 坐在主位上始终冷眼旁观的男人在这时开口, 直子无动于衷,而那些一副预备大动干戈的男人们似乎顾忌着家主的话,或主动或不情不愿地收了手。那个眉目慈和的长老看了一眼禅院直毘人, 什么都没说,这便是表态了。 于是所有人都偃旗息鼓, 纷纷坐回原位,那种无形的压抑顿时缓和了许多。见此情形, 直子顿觉无趣地放下手, 撇嘴轻嗤一声,用所有人都听得清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一些人听到直子的嘲讽, 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难看,却因家主和长老的态度强忍下去。直子看都懒得看他们,只抬手摸着鵺的羽毛,细小若游鱼的白色电光乖顺地在她指间轻盈游曳, 没有伤及她分毫。再联想到此前鵺的雷霆同时攻击多人却把握着不同的度, 没有伤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对自身咒力的精妙掌控让那些年长者再次面露欣赏。 “今日让你过来,是为了让家里的其他人确认, 你确实觉醒了十种影法术。按照过往传统, 继承了十种影法术之人将是禅院的下一任家主。你现在年龄还小, 便像你哥哥那样,暂定为家主候选之一。有人提出异议吗”禅院直毘人说话的语气好像方才的一系列事情都没发生过,他徐徐说完, 抬眼环视了一圈议事堂, 没有人再出声。 “自己被这些人审视了一遍”这件事固然让直子很不快,但她也知道,禅院直毘人的话意味着她在禅院家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对什么家不家主的毫无兴趣, 但她懒得为此再反驳,这里的人有值得她为之多说什么的吗没有。 “啊,是吗。”她敷衍地点点头,没有再看其他人一眼,只看着禅院直毘人,她的父亲“还有别的事吗,父亲”在女孩说出“父亲”这个称呼时,她似乎故意咬重了发音,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禅院直毘人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性情大变或者说,终于暴露出本性的小女儿片刻,摇了摇头。 直子立刻转身就走。但在她将要走出门时,她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偏过头,露出一个乖小巧恶可魔爱般的笑脸。 “啊对了。就算我难得好心提醒一下吧,你们最好快点走哦” 她语速飞快地说完这句话,还没说完时,人已经出了议事堂,伸手拉过门外的雀子,在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咦声时就拉着她哒哒往庭院外跑。 在她将要跑到庭院的大门时,她们身后的议事堂屋顶上闪电般蹿下了两只一黑一白的动物,跟着出了庭院。下一刻,汹涌如潮水的青炎在屋顶上蔓延开来,冰冷的火焰吞噬桧木顶的速度快得惊人,失去了支撑的房梁在火舌经过上表面时纷纷断裂,一时间只听见咔咔声连绵不绝,伴随着沉重的木梁掉落在地上砸出坑洞的声响和此起彼伏的叫骂、催动术式声,各种各样的咒力波动翻滚着溢出了摇摇欲坠的议事堂,有一些靠近门又反应快的幸运儿在房顶彻底坍塌前跑了出来,但更多的人则被压在了骤然崩塌的议事堂下。 “哈哈哈”直子在这时已经拉着雀子跑到了门外的轿子上,掀开帘子坐在里头,望着庭院内的一地狼藉,笑得开心极了。雀子叹着气,叮嘱抬轿的轿夫赶快带她们回直子的院落,门外的护卫和其他人的仆役们有的急忙冲进庭院救人,有的这时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启程的轿子,却没人敢追上来。 “做得好,黑、白”直子抱紧怀里两只已经恢复成幼崽的玉犬,一只一个地在额头上各亲了一口,脸上的笑容灿烂得飘起了小花。雀子在她身旁,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看着笑开花的小姑娘“直子小姐,您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我们不是跑得很快吗”直子笑着地抬起头看她,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和畅快“这句话还不如去问那些跑不动的老橘子呢,噗哈哈”想到被压在房梁下的那些人脱身后会怎样狼狈地骂她,直子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是房顶塌了,在场那么多术师,要应付这种小恶作剧肯定没问题的。 嗯你说有人受伤了怎么办那当然得怪旁边的人没保护好他啦,一个五岁的孩子玩心重一点有什么错,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直子无辜、可怜、无助jg 她摸着怀里的两只小狗鵺已经被她提前收回去了,高兴得边晃腿边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轿子一路回了直子的住处。在途中,她的“光辉事迹”迅速传遍了整个禅院家。听说她把议事堂弄塌了还把一众长老和禅院家精英压在了底下的禅院族人们纷纷向轿子投来敬畏的眼神,在直子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些人向她比着大拇指,那些大多是早就看家里的迂腐老人不爽的年轻人,另有些从房屋里悄悄往外看的女孩望着轿子经过,眼睛里流露出不自知的羡慕。 等直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立刻换了一身衣服又洗了澡。 “在那种全是老男人的地方待过,感觉连衣服都染上恶心的臭味了。”在别的侍女给洗完澡的直子擦头发时,直子还在和一旁的雀子抱怨着。 “嗯。等头发干了就回房里去好吗,直子小姐。您这次又昏迷了好几天才醒,小心别着凉了。”雀子将女孩身上半滑落的外套往上拉了拉,避免头发上的水滑到她内层的衣服里受凉。 “我哪有那么孱弱”直子小声嘀咕着,又在雀子柔和而坚定的注视下投降“我知道啦,都听你的,雀子。” 由于直子之前把好几十个人压在了议事堂下,她院里院外临时调来的不少护卫和侍女都被紧急叫去参与救助和后勤工作,她的小院立刻变得安静了许多。她坐在房间外的广缘边,晴日的暖风温柔地抚着她的面颊,直子不禁享受地眯起眼睛,双腿垂在半空中晃着,看得旁边的雀子无奈摇头,却没说任何劝诫的话。 “对了,”就在这时,直子突然想起了走之前说的事,“我救下来的那个女孩,让她现在过来吧,我有问题要问她。” “是。”雀子抬起手,一只燕子向她飞来,在碰过她的手后又朝院外飞去。高等级的仆从在主人的院外附近会有专门的房间,直子估计雀子是把那个女孩安置到那里了。 果然,过了大概五分钟,燕子又飞了回来。它后面不远处缀着一个女孩子,穿着低调的浅色和服,一路低着头走到了庭院里后,在离直子还有五六米的地方便俯身跪地,额头贴在白砂石地上向直子行礼“奴婢茉莉,见过直子大人。” 她的音量不大,声音甚至还在微微颤抖。当直子让她起来时,她依然低着头,不敢看直子的脸。 “看着我,茉莉。”直子身后的侍女已经为她擦干了头发,直子歪过头看她,顺滑的黑色长发便流泻到月白色的外衣上,将她的脸衬得更小了。 茉莉闻声抬头,直子看到她掩饰不住惊惶的脸,这个名字和她的模样很相配。 “你很怕我”直子不禁好奇地问。按理说,她从那些人手里救下了她,不说感激吧,这个女孩怎么是这副反应她还记得自己控制着猫的时候被她投喂的那一次,她对待猫的时候不是挺正常的吗。 “不、不是的”茉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嘴唇却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她小心地看着坐在较高的走廊上才和她视线平齐的小女孩,她的身体娇小,浓密的黑发簇拥着一张天使般可爱的脸,但当她看见那双浅碧色的眼睛时,几天前最后看见的那一幕便再次闪回。恐惧霎时间摄住了她的声音,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唉算了。告诉我,那只猫是怎么回事那天在我出现之前,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那天的随意一瞥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直子有些苦恼地摆摆手,干脆直入正题。 没想到女孩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与猫有关,茉莉微微一怔。她很快想到了那一日的情形,身体又开始发抖。但那不是恐惧的反应,而是愤怒。 “是彦大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当她注意到女孩平静的目光时,她忽然发现,面前这位她在此前只远远见过、却在那一天突然出现并救下了她的禅院家大小姐有着一双她有些熟悉的眼睛。那种熟悉不是眼形或瞳色之类的相似,而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但是,那怎么可能呢,人和猫之间怎么可能有关联。 只是因为这微妙的熟悉感,她对女孩的惧怕却减弱了许多,就连说话也慢慢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奴婢是瑞子大人身边的侍女瑞子大人是您的叔父,扇大人的侍妾。”她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才开始说明一切的来龙去脉。 原来,瑞子是禅院扇新纳的侍妾,但在她进入禅院家后,却不知怎么的被禅院彦注意到了,向来横行霸道惯了的禅院彦本想直接向禅院扇讨要她,没想到禅院扇对这个新侍妾真有几分喜爱,讨要不成的禅院彦却并不死心,常在禅院扇不在时上门拜访,碍于彼此的身份,瑞子不好直接拒绝,又因为未知的心思未将此事告知禅院扇。由于瑞子喜欢小动物,禅院扇便派人给自己这个新侍妾找来了一只名贵的宠物猫送给她,而猫的日常照料则由茉莉负责。 后来发生了一点意外,禅院扇和他身旁的几个跟班便拿那只猫出气,瑞子看到猫的惨状受到惊吓生了大病,就让茉莉把猫丢掉。在茉莉照顾生病的瑞子时,禅院彦忽然发现了她的存在。他本想故技重施,把茉莉要走,但他之前因为纠缠禅院直未身边的侍女直子吃瓜吃到自己家被他打得几个月下不了床,禅院直未还扬言再发现他纠缠家里的侍女就别想再下床,因此在禅院直未在家的那段时间,禅院彦还有所顾忌。等到禅院直未离家去了京都高专好几个月没回来,认定他不会再回来的禅院彦便开始对家里的貌美侍女们动手动脚,反而把年纪较小的茉莉忘在了一边。 茉莉则在那时发现了猫还活着,开始悄悄喂养它。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禅院彦居然注意到了她和那只猫,并在那天清晨她起早去喂猫时跟在后面,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它。茉莉在愤怒和悲伤之下说的话激怒了他们,之后便是直子看到的了。 直子总结出这一系列故事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大部分事情茉莉都说得毫无保留,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但在一些地方又含糊其辞,最后隐去了一个人在这其中的存在。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于是直子抬手托腮看着她,让旁边的侍女给了茉莉一杯水润喉,“不过,你也知道你隐瞒了什么吧。你难道认为我在叫你来之前不会调查事情的经过”当然没来得及调查,但这又不妨碍她胡说。 茉莉拿着水杯的手一颤。毕竟只是个十一一岁的普通孩子,被直子这么一诈,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慌乱,嘴唇嗫嚅了一会,便突然又跪倒在地“对、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奴婢擅自认为那样的不详之人的名字不该脏了您的耳朵,才” 真的是这样吗 直子瞅了她片刻,见她一直低头跪在地上,身体颤抖,最后还是没再追根究底。 “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女了。”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孩,说话的语气平静而理所当然。 虽然她此前从未想过要干涉这些,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况且追根溯源,这一切的开始就是她逃课附在了那只猫身上,最终也不知怎的让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要是早能想到今天,她那天就算听一上午女德也不会去控制那只猫逃课的。只是现在说这些都迟了,直子只能悄悄在心里叹气。 听到直子的话,茉莉的身体一僵。她猛地抬头,在看见直子的脸时,她的眼中不自觉涌出了复杂的情绪“是,直子大人。” 直子让别的侍女把她带走,一直默不作声的雀子则望着茉莉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垂下眼。 “怎么了,雀子”注意到雀子的反应,直子立刻问道。 “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雀子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见她无意细说,直子便没再说什么。她信赖着雀子,相信她不会对自己隐瞒不该隐瞒的事,如果是她的隐私,直子自然不会多问。 茉莉的事好解决,真正让直子头痛的其实是禅院甚尔。 她对这个少年的观感很复杂。从血缘来看,他们是堂兄妹,但就在禅院家的地位而言,原本就已经相距甚远的地位差在直子觉醒了术式后更会是天壤之别。尽管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直子就意识到他那堪称离谱的身体素质绝不可能是禅院家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口中的“废物”,但她很清楚外界环境对人的影响就如她灵魂上永远不可能洗刷的那些过往的污点,从出生起就被所有人称作废物的人到最后也认同了这样的言论。 虽然最初以猫的身体见到他是各种因素下的巧合,更别说刚见面就感受到了死亡威胁给直子造成的阴影,但当禅院甚尔最终救助并收养了濒死的黑猫后,无论是出于与猫的共情还是对他遭遇的同情,直子都没办法对他视而不见。她此前一直想要低调行事,不准备干涉他人的命运,因此只想着让猫陪伴他也许能给他一点精神上的安慰,而在之后有意无意通过猫的身体和他相处时,直子也欣慰地发现他对待猫的态度确实日益温和,但她现在却很后悔。 如果她知道猫最终会被虐杀,她无论如何都会让那场相遇终结在雪地里的那一天。比起从未拥有过,拥有了却再失去会给人造成更深刻更久远的痛苦,她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一点,却还是让一切变成了这样。这不是她的错,但她的确间接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不知道黑猫死去的那天早上禅院甚尔在哪里,也不知道当他知道这件事时会是什么心情。但当她回想起那双在安静的晴日下凝视着被他投喂的黑猫的绿眼睛时,迟疑不定了整个下午的直子最终下定了决心。 直子向雀子撒了好一会娇又展现了自己的术式才后最终让她松口,没有跟着自己过来,而是自己一个人悄悄跑到了禅院家最偏僻的角落。 她那天短短几分钟造成的破坏范围似乎比她想的要大,以那间厨房为中心,倒塌的树木和房屋波及了下人房区域的近一分之一,还造成了一定的人员受伤。幸好那时候是大多数下人的起床和交班时间,除了那几个被直子杀死的人外无人死亡。这几天禅院家都在没日没夜地重建,但这些都与角落里的破败小院无关。 术式的破坏最终停止在了离小院十几米的位置,以倒塌的几棵树为界线,笼罩在黄昏亮处的重建区的热闹和位于墙影下的小院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子凭借着影子才越过了还没被清理的树木砖瓦的阻隔,当她走向那座小院时,她看见了院外不远处幸存的一棵槭树树下鼓起着一个不大的土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标识。 直子“” 女孩来到紧闭的低矮木门前,抬手叩响了门板。无人应答。 直子没有气馁,她耐心地保持着一定的节奏敲了好几分钟,直到她终于听见了从门后响起的缓慢脚步声才放下手。 “谁”有气无力的声音掩饰不住其中的厌烦。 “你开门后就知道了。”直子回答道。 门后沉默了几秒钟。又过了十几秒,木门从内被拉开。少年乍一眼没看到人,等他低下头时,才看到了被他拖长的影子完全笼罩在内的小女孩。 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雅而衣料精细的堇色和服,长姬发垂在腰间,正仰着脑袋看他。那双圆圆的浅碧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漠而倦怠的脸,在他低下头时与他目光相接。 直子其实本想先打个招呼,做个自我介绍,但在她将要开口说话前,禅院甚尔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弯下腰,浑身的低气压随之笼盖而下,感受到威胁的直子本能地想要使用异能力,但理智让她及时停了下来。 禅院甚尔的余光瞥见了女孩脚下更深沉的一团阴影,那影子在如活物般蠕动了一下后就陷入了静止。但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死死地盯着女孩的眼睛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他认出了这双眼睛。在过去的那几个月里,他救下的猫偶尔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禅院甚尔始终没在黑猫身上发现过咒力的痕迹,他也不认为猫真的会成精,动物再有灵性也是动物。但当他看见面前女孩的眼睛时,他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许多念头,他不禁有些荒谬地想着难道有灵性的动物死后会变成人这种精怪故事是真的 下一刻,女孩的声音让他从神游天外回到了现实。 “你好,甚尔堂兄。我是直子。”女孩的声音很镇定,但她的称呼却让禅院甚尔有短暂的愣神。 在反应过来面前女孩的身份后,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在他心头盘旋不散的阴郁随着偏移的暮色逐渐上涌,最终从他的声音和眼睛里流溢而出。 “哈所以,是大小姐的一场游戏”他没头没尾地低声说道,森绿色的虹膜在沉沉暮影中步入夜色,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极为糟糕。 禅院甚尔知道禅院直子废话,现在的禅院家有谁会不知道这位时隔几百年才出现的新一代十影法呢他知道这是他那个从没见过的家主叔父的女儿,在他被人挑衅去找对方麻烦的那个早上在那间厨房里引起了震动整个禅院家的大骚动,一跃成为禅院家上下关注的十影法。但他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当他回到自己的小院时没有找到那只猫,等他沿着痕迹一路找过去时,只看见了废墟角落里无人在意的一团尸体。 他甚至不清楚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会特意告诉他详情,就算他找到附近的下人询问,那些家伙也是要么两腿战战说不出话,要么什么都不知道,到最后他只能随手拿一块还算柔软的布把那团比破布好不了多少的遗体包起来埋在同样是随手挖的坑里,就像他预料中的日后的他那样。 禅院甚尔从头到尾都没有给猫取过名字。为动物取名意味着建立牵绊,他自己都活得浑浑噩噩,又怎么可能负担起别的生命。他能做的也只是给猫一口饭吃,不让它饿死而已。但当他把那团不能再称为猫的东西放进坑中时,冰冷的软体脱手的一瞬间,他或许不得不承认,除了名字,能建立情感的还有时间。 而当他意识到女孩与猫之间或许有着某种关联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愚弄的愤怒。他从未有过这种情绪被放弃的时候他尚未记事,被他人嘲笑时他已经麻木,被骗入咒灵库时他只有一定要活着出去的执着。随着他日渐长大,再也没有人能从rou体上打败他,言语上的羞辱他也毫不在意,只觉得无聊。但现在,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燃烧着的那团火焰名为愤怒。那是终于愿意付出的一点真情被践踏后的本能。 随即火焰熄灭了。禅院甚尔很快清醒过来,这无非又是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们想要看他露出狼狈模样的伎俩,那些人生庸碌空虚得只能拿这些无聊的事情取乐的家伙总是这样,只有表现得比他们还要凄惨,那些个性扭曲的家伙才会得到短暂的满足,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有。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理应众星捧月的大小姐也是如此禅院家果真是个泥潭,谁在这里头都得发臭变烂。 “我讨厌禅院家。” 哈 禅院甚尔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这当然不可能,他对自己的耳力有信心,女孩的确说出了那句话。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没有要拿你取乐的意思。”直子以己度人,在听到少年的那句话后就感觉他似乎脑补了什么不妙的东西,她赶紧出言澄清,“我是特意来见你的。可以请你听我说吗”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动摇。这不是那种家伙会有的眼神,禅院甚尔再次沉默了。 最后,他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往院子里走去,留下了敞开的门。直子立刻跟了进去,又回身把门关上了。 “你一个人过来,就不怕在我这个废物这里出事吗,堂妹”禅院甚尔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慵懒,最后那个称呼一字一顿,像是在嘲弄直子之前对他的叫法。 原来如此,他觉得以双方的地位,她这么叫是在刻意羞辱他。直子在心里思索着,摇了摇头“这是我的诚意。我想说的话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才是最好的。” “只能两个人知道,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少年勾起唇冷笑,停下脚步。他站在低矮的屋檐下,没有进入自己的房间,转身对着站在小院平地的直子说道“就在这里说。” 直子也不勉强,她知道禅院甚尔现在并不信任她,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她告诉了禅院甚尔,她在几个月前发现自己似乎开始觉醒术式后无意进入了黑猫的影子里后发生的事,以及茉莉对她说的那些话。除了隐瞒了她的异能力,她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直子在她不算长的人生里学会了一个简单知识在有些人面前不能说谎,那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刚出现觉醒征兆的术师咒力是不稳定的,时强时弱很正常,直子又告诉他自己在那之前因咒力暴走出现了咒力干涸的状态,以此解释她的术式觉醒过程中没有观测到咒力和难以控制的现象。 在禅院甚尔提出对未察觉到咒力的质疑时,直子才知道,禅院家众人眼中的“零咒力”比起普通人反而能看见咒力和咒灵这更加说明了他绝非什么废物。 “事情就是这样。”在结束了单方面的冗长讲述后,直子舔了舔嘴唇,对着除了中途提出过质疑外就一直沉默的少年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你,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果,我很抱歉。” 她的这句话是真心的。至少这一点,禅院甚尔可以判断。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有什么必要对我道歉”但他还是感到新奇,这个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堂妹居然会因此跑来对他道歉。换个角度想,岂不是禅院的下一代当主在向他这个废物道歉虽说这只是他脑中转瞬即逝的念头,但他确实感到了爽快。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女孩再次给出了他未曾想过的答案。 “哈”他很想笑。哪里一样,姓氏一样吗 但女孩没有在意他的嗤笑,她继续说道“我厌恶禅院家。不把女人当人,不把非术师当人,始终沉沦在旧时代腐朽的辉煌里”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荒芜的神情,禅院甚尔一时间很难去分辨她说这番话的心情“这种光是想想就恶心的地方,不如全部毁灭。” 禅院甚尔“” 禅院家要完蛋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被所有人在意的、时隔几百年才出现的、理应成为禅院家的骄傲的十影法居然是这么看待这个家的,禅院的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啊 随后才是“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说他们是一样的。作为禅院家的女孩,在觉醒术式之前,她也看见和经历过禅院那公然示之的冷酷。或许比他要好,但本质上依然是压迫。 只是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移开视线,不去看女孩逐渐被暗沉的天幕吞噬的脸。 “你不想毁掉吗毁掉这个否认了你的一切,将你身上的奇迹扭曲成所谓的污迹的地方” 简直就是恶魔。这么小的孩子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说出这种话啊,禅院甚尔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一边为她的话感到荒谬,一边又确确实实地听到了有什么在动摇的声音。 “我” 他从出生起就被这个家族否定了,他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接受了这点。而现在,在这个否定了他的家里,被所有人肯定了的孩子对他说,他是“奇迹”。这种奇怪的错乱感很难用言语描述,而他听见了自己脑中有某种被他人种下的观念动摇的声音。 “否定了你的这个家是错误的。将世界上独一无一的奇迹当成要被抹去的污点更是可笑至极。既然你同样对这种地方感到失望,要不要和我一起把禅院家毁掉” 小小的孩子如此问道。 然后旧有的观念之树倒塌,新的树苗开始在他心中缓缓生长。 “来帮助我吧,甚尔。”,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1.拉近的距离 平静的时光 虽然说了要毁掉禅院家, 但短时间内当然是没法实现的。 首先是直子目前的身体才五岁,这么小的年纪要在法治社会独自生活障碍重重。她从未向雀子透露过自己对禅院家的看法,也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在那之后跟着自己。退一步说, 雀子答应了跟随她, 可以解决她的监护人问题,同时不考虑来自咒术界其他人对她的通缉, 她也没有合适的经济来源, 总不能像回到加茂家之前的加茂绵那样或是让雀子养她吧。而且禅院家不仅在咒术界,在普通人的世界也是根基深厚,各行各业都有人脉,直子也不可能直接把所有人都杀了。而一旦做不到,后续便是无尽的麻烦, 这可不是她的初衷。 其次就是直子自身的能力限制。在她的异能力某种程度上向术式转化后或者说是和十影法融合在了一起,由于能力的“输出口”从外界逐渐转移到了自身,直子的实力在事实上遭到了明显削弱。人在遭遇到紧急状况时会本能地尽自己的全力保护自己,因此直子趁着禅院家的大部分精英力量都齐聚一堂的难得机会故意弄垮了议事堂的屋顶当然也有泄愤的因素,并借机评估了一下那些人爆发出来的咒力水平,觉醒术式前的她还有可能解决, 现在的她想一打n反而棘手。又因为先天不足,她的身体比同龄人要差一些, 虽不至于被当成病秧子, 但每年季节更替时一不小心就会生病, 想凭这副身板物理解决那些术师更是天方夜谭。所以若想要达成她的最终目标,当前最好的选择还是在时机成熟前韬光养晦, 提高自身的能力。 综上所述,直子在用一番攻心计打动了禅院甚尔后的第一个请求就是 “让我教你体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禅院甚尔嘴角抽搐地看着面前细胳膊细腿的小女孩,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再一次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我是认真的。”直子用力点了下头,见他还是一副无语的表情,不得不解释起自己一大早跑来这偏僻小院的原因“自从我被那些老家伙当成了家主候选后,我的课程内容也变了。我的身体需要加强锻炼,所以专门安排了体术课,我想让你来当我的老师。” 距离直子弄垮议事堂的那天已经过去了近一周。虽然她因为那件事狠狠吸了一波仇恨,但这些天却意外的风平浪静。直子暗中让人打听了一下,发现禅院直毘人在那之后安抚了众人的怒气,没有让任何人来打扰她,这倒让直子有些讶异。 直子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意思是比她预料的要清净禅院家的护卫拦截和解决的针对十影法的刺杀甚至只有两位数,但在别的方面则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她此前一直接受的女德教育中有相当一部分课程的比例被压缩,取而代之的是包括咒术知识、人际关系、家族制衡甚至政治分析之类的“家主教育”姑且这么称呼吧,这其中就有她强烈要求的体育课。而在此之外,直子认为自己还需要专门的体术指导。 老师的人选她早就想好了,有谁会比作为将全部的咒力都交换为身体强度的天与咒缚更合适呢虽然直子不可能拥有他那样的身体素质,但她可以学习他在战斗时的各项技巧啊对禅院甚尔来说大概是天生就会的本能,每多掌握一点,她向自己的目标就又迈进一步 那天傍晚的谈话过后,两人达成了隐秘的契阔直子会在日后成长到足以毁灭禅院家的地步时与禅院甚尔联手将这个腐朽的家族彻底摧毁,而在那之前,禅院甚尔会尽可能协助她的成长。自那之后,他们便没再见面,直子走之前问过他是否想搬到条件更好的地方居住,但被他拒绝了不过当直子派人给他重新修葺他的房屋内外时他倒是欣然接受。 禅院甚尔也没想到,时隔几天再见到直子时,她提出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请求。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确定你受得了你的年龄还太小了,还是再长长个子再考虑吧”他十分难得的好心提醒道。女孩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脆弱得让他怀疑自己戳一下就能倒,更别说教她什么体术了。 “你不想让我早点变强然后毁掉这个地方吗我很想。”直子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看起来无害极了。 禅院甚尔“” 说实话,他之前脑子一热就和面前这个孩子定下了之后想想多少有点离谱的约定,也做好了她以后反悔的准备毕竟再怎么说,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也太荒唐了,可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积极地为此努力,让他都不禁汗颜。 “哈行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可没当过什么老师,你要是哪里受伤了可别怪我。”看她明摆着他不答应就不走的样子,禅院甚尔有些烦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没精打采地回答。这句话刚说完,他便看见小女孩冲他露出了一个乖顺得让他发毛的笑脸。 “太好了那么之后就拜托你了哦,甚尔。” 不,在那之前,还是别对他这么笑了。看到这副表情再联想她说过的那些话,禅院甚尔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到底是惹了怎样一个麻烦。 除了课程内容的改变,让直子更郁闷的是另一方面她在禅院家以保护之名被变相软禁了。 在她暴露出术式之前,直子甚至可以不带任何仆人,孤身一人去到位于嵯峨野的加茂家呆上好几天也没有人管她,但在暴露术式后,她的院子外永远围满了护卫,空闲时出门在禅院家散个步,身前身后都跟着一大帮护卫侍女,还总是引来禅院家其他人的目光。而在这种情况中第三次出门散步遇到了不知怎样绕过了禅院家结界的刺客后,倍感心累的直子放弃了走出自己的院子。现在她想要用异能力控制小动物摸鱼也会留下咒力残秽,引起他人的注意,因此直子少有的放松机会里有一项居然是每周悄悄去禅院甚尔那里上体术课指被他各种放倒由于位置过于偏僻,当事人又受到禅院家其他人的忌讳,所以没人会发现在她的贴身侍女称其在室内休息时,她本人其实已经跑去了禅院甚尔那边。 每个月去加茂家的事当然就此搁浅。加茂绵倒是在直子醒后的第三天给她寄来了信,信里询问了直子是否有因为术式觉醒身体不适,并主动表示之后如果不方便可以结束这项“每月活动”,只字未提葵祭当天发生的事,还又给直子寄来了几本她没看过的书。 对他的体贴无比感动的直子在回信里抱怨了自己现在在禅院家的境况,而男孩接下来的信里也分享了他在加茂家同样被各种课程挤满时间的遭遇,直子彻底懂得了为什么他曾经的信里会提及他忙得“抽不开身”。 为了避免信件来往过于频繁而被有心人察觉从而动手脚的可能,他们选择了每个月不固定的时间寄信交流的方式,每次信件往来都会相隔至少半个月。在这样一来一往的信件交流中,两个“同病相怜”的孩子明明没有见面,说的话却越来越多,写的信越来越长。他们互相吐槽着课上遇到的奇葩事,这段时间家里的护卫又抓到了什么意图不轨的人,最近看了什么样的书渐渐熟悉起来后,直子也发现加茂绵的内心比他的外表“孩子气”许多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当直子读到他会因为路边遇到的猫猫狗狗在他试图靠近时全都跑得远远的而伤心时,才恍然意识到,无论他因为过去的经历表现得多么冷静早熟,那也只是个才七岁的孩子而已。 不过按理说,在直子觉醒了十影法后,某种意义上两个人的地位已经平等,有关两人的婚约也应当再被拿出来斟酌才对。在那之前,这个婚约算是禅院家借着加茂家自认理亏的时候占了便宜,但在那之后,同为祖传术式的继承者,无论日后的加茂绵入赘禅院家还是直子嫁去加茂家都是不可能的。可让直子诧异的是,无论加茂还是禅院都没有任何人对此提出过异议,要求重新考虑这个婚约。 “那当然是因为对他们来说,暂时保持这个婚约得到的利益远大于取消它啊。”禅院直未在听到直子问起这个问题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直子的房间屋檐下摆弄着面前放着的一台唱片机,直子坐在他对面,低头看着两人中间摆着的那台她不熟悉的机器,等待他的解释。 “说到底,无论是婚约还是真的结婚,本质上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资源交换和共享。”禅院直未一边说一边继续调试手下这台自他几个月前“离家出走”后就一直放在他的房间里落灰的唱片机,对妹妹知无不尽言无不答,丝毫没考虑以妹妹现在的年龄了解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反正对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而言,这些事情无论早晚总会理解的。 此时又是傍晚时分,夏末的火烧云呈现出橘子果酱般甜蜜的半凝固质感。直子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便迎来了不知道第几次上门的禅院直未。 自从直子两个多月前觉醒术式后,她也不知道禅院直未是怎么想的,总之此前因上学问题与家里人大吵一架并愤而出走的禅院直未现在一有空就往家里跑,而且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来找直子,每次来都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花里胡哨的零食和玩具还是小事,最离谱的是在直子偶然向他说了一句“总是呆在这里很无聊”后,他第二天便找人上门给直子的隔壁房间里安了电视电脑还有各种游戏机,发现直子喜欢看书后又给她塞了一堆的漫画。 等直子看到了隔壁完全变成另一个世界的房间时,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对这个同父同母的兄长此前的了解只有仆人们口中的那些八卦,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不学无术”“自甘堕落”是这么个堕落法啊 而且禅院直未一开始和她说话时还很不自在,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化身调色盘,试图强行找话题也因为说话习惯性拐弯抹角让场面陷入尴尬,必须靠雀子在一旁充当翻译然后他就又开始变脸色,但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的态度忽然变得坦诚了许多,开始询问直子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和她的想法,说话也自然起来直子看得出来,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才是他真正的样子,而不是那种局促不安地想要和她拉近关系的模样。 要说直子对他反不反感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还要纠结疑虑一下禅院直未的目的,但在她问过雀子,她是否希望自己和禅院直未好好相处并在沉默的最终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信任着雀子的她开始尝试用对待兄长的态度回应禅院直未这让她完全措手不及的热情。 更别说自从她几乎不再迈出自己的院落后,禅院直未的频繁造访的确为她的生活带来了新的乐趣。虽然除了雀子外的其他人看到禅院直未拉着她玩乐时常常露出隐蔽的痛心眼神,但就直子逃课惯犯ver本人而言摸鱼才是最爽的 而在今天,禅院直未为她带来了新的东西一台松下的s1200k3与几张黑胶唱片。 “这是我买的第一台唱片机,到现在也用了四年多了。”少年颇有些感慨地说着,拿起手边的黑胶唱片,从唱片套里取出唱片后放在了唱片机的转盘唱片垫上。他在直子的注视下转动唱臂并轻轻下压,前端的唱针便徐徐下降,在随唱臂的移动开始旋转的唱片边缘逐渐流淌出乐音。 the sky ith diaonds。 迷幻的合成器前奏中,禅院直未看向对面的直子“从你和加茂家的那个小子订下婚约的一刻起,加茂家和禅院家的信息、资源交换便开始了。” “距离上一次两家联姻也有六七十年了,据说也没有出现继承了术式的后代。大家族之间的秘藏和资源积累是很丰富的,更不要说隔了这么长时间,两家间不知道又藏掖了多少东西,有了这个机会,他们才不会放过。”禅院直未笑了一下,那是很冷淡的笑声。 在他那可以用“无可挑剔”来形容的声音里,沙哑而忧伤的歌声飘荡着。夏末的花木肆意且疯狂地燃烧起自己最后的生命,庭院里的风轻轻卷起白砂地上的花叶,将之送上果酱色的天空。直子抬头看着此时只有两人的庭院走廊,她听不懂的歌声犹如在送别夏日的最后一个傍晚。 “不过,婚约可不代表着真的要结婚。以你们俩的情况,我猜等到那些人把想要的东西分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最多到你们成年吧,你信不信,这个婚约就会因为什么不可抗力取消”禅院直未也抬起头眺望远方的天际。他这句话的语气略有变化,似是在调侃,又像在讽刺。 “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吗”直子的声音很低。她像是因夏末秋初的凉风感到寒冷一样抱起膝盖,把下巴搁在上头。听到直子的这个问题时,禅院直未却陷入了沉默。直子没有期待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没有说出口的答案。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和渐起的吉他声中,下一首歌奏响了。 “this bird had fon, i it a fire” 今年的最后一个夏夜即将到来。倦鸟归于地平线尽头,而橘色的云端升起火焰,逐渐熄灭于钻石般的天空。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直子忽然问道。 nian ood。 挪威的森林。 “是吗”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女孩愣了片刻。然后,她把脸埋在膝头,闷声笑了起来。 等她再抬起头时,那双夏冰般清透的薄荷色眼瞳浸染在星夜之下,因未知的情绪荡漾起波光。 “我喜欢这个名字。再放一遍这首歌吧,再放一次。”妹妹用撒娇般的语气对哥哥说。待对方照做后,她便满足地闭上眼睛,再次把脸搁在膝头,静静地聆听起了那首歌。 “听着这首歌的时候,会觉得有点冷呢。”不知道是谁如此说道。 “因为夏天要结束了嘛。”另一个人说。 “也是。” 夏天的最后一个夜晚就在nian ood中安然地睡去,并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 而在今年深秋的末尾,咒术界又发生了一件、不,是两件大事。 其一身负着「六眼」而诞生的五条家“神子”五条悟,终于如五条家上下期待、咒术界观望的那样,觉醒了五条家的祖传术式「无下限」。 其二五条悟觉醒术式的当天,加茂家的继承人加茂绵在外遭遇了特级咒胎,重伤濒死。,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2.谈话 思想的转变 在得知加茂绵身受重伤的消息时, 直子刚刚结束了在训练场的体育课,坐在走廊下边喝水边休息。听到雀子这么说,直子的心漏跳一拍, 一口水顿时呛在了喉咙里,她赶紧接过雀子递来的手帕, 捂着嘴就是一顿猛咳, 半天才缓过来。 “特级咒胎加茂家怎么会让他参与这种程度的任务”直子不可思议地低声问道, 雀子还没有回答,恰好从她面前走过的几名刚下训的年轻躯俱留队成员便纷纷向她打招呼。 “直子大人, 下午好” “直子大人,今天也辛苦了。甚一大人也太严格了,怎么可以对您用那种语气说话” “直子大人” 直子抬起眼,露出乖巧的笑脸“你们也是, 辛苦了,大家。” 立刻有人忍不住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们的十影法虽然年纪还小, 但平时在甚一大人手下锻炼时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 而且无论是谁,直子大人都总是笑着和对方说话,就算是对待下人的态度也是又亲切又温柔, 毫不盛气凌人,这么完美的十影法, 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呢 这么想着的人已经完全忽略了半年前直子毁掉半片区域的下人房和弄塌了家里历经几百年风雨的议事堂,让所有召来的工匠和力役没日没夜工作了整整一周才重建完的“丰功伟绩”。 等他们走远, 直子脸上的笑容微微淡去。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还知道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加茂家将详情封锁得很紧, 只是京都出现了特级咒胎的事瞒不下去” 直子蹙眉。在五条家那个传说中的“六眼神子”觉醒术式的当天便出现了特级咒胎,直子不认为这是巧合。联想到加茂绵曾经说的话 “是因为人类的实力又增强了”她喃喃着。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但直子立即做了决定。 她要去加茂家探望加茂绵。 这么想着的时候, 又有一个阴影出现了在她前方。直子仰起头,看到的是她的堂兄,也是她的“体育老师”之一,禅院甚一的脸。 禅院甚一与她私下里的体术指导禅院甚尔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在禅院家的处境都截然不同。他外表粗犷,性子粗中有细,当然也有着禅院家男人们大男子主义的普遍毛病。在直子为了加强自己的身体素质开始上体育课后,由禅院家准一级以上实力的术师组成的术师集团“炳”的成员在任务之余轮流担任她的老师,不仅教导她体育,同时也担任她的术式陪练,同为“炳”的一员,禅院甚一也是如此。在这个过程中,直子一边熟悉着他们与自己的术式,一边借着每周来训练场的机会和他们护卫自己的院子时观察着由低于准一级的术师组成的“灯”和无术式的禅院家男子们组成的庞大护卫组织“躯俱留队”里的每一个人,用她上辈子在十几年的伪装中变成了身体本能的假面与他们沟通,不动声色地了解他们的性格、爱好、家人这本该是项长期工作,但在十影法的光环加持下却进展得十分顺利。就算是性别偏见根深蒂固的人,也不会当面给直子下脸色。不过直子知道,这些人看重的是她拥有的术式,而不是她本身,只要继承了十影法,他们对谁大概都是这样。 “下午好,甚一堂兄。您还有什么事吗”看着面前的禅院甚一,直子再次微笑起来。 “你这段时间的变化很大。”禅院甚一沉默了几秒,沉声说道。 “甚一堂兄是在夸我很努力吗”那当然是因为她找甚尔的次数变多了。 “你的身手还远远不够看,但你最近出手时的招式角度越来越刁钻了。”禅院甚一没有接她的话,他的脸上是一种平静到冷漠的表情“那是不考虑自身安全的亡命徒的打法,我们中没有人会教你那么战斗。” 直子“您想说什么呢,甚一堂兄”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被屋檐笼罩的上半张脸上,一双碧眸因头上落下的阴影显得有些晦暗。 “你是禅院家的十影法,更要清楚该和什么人,不该和什么人来往。再这么下去,小心惹祸上身。”禅院甚一深深地看了直子一眼,没有等待直子的回答,说完这句话后便径直转身离去。 只留下直子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训练场外,面上的笑一点点转为冷淡。 “呵不愧是炳的次席,还真是冷酷啊。” 一旁的雀子安静地低着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当直子派人告知禅院直毘人自己想去加茂家看望加茂绵时,意外的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她有时候真是看不懂自己这位家主父亲他一边对她的成长漠不关心,几乎把她忽视得彻底,即使在她觉醒术式后也没有改变,一边又对她各种试探下的非常行为极尽纵容,哪怕是她弄塌议事堂还把一众人等压在底下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事也没有斥责过半分,反而默不作声地替她处理后续。就如现在,他一边给她在禅院家安排了严密的安保措施,一边又对她想悄悄去加茂家未作任何阻拦。 若以禅院直子的身份正式上门拜访,不仅流程麻烦,还可能引来刺杀,因此直子在私下写信送去给加茂并在五日后得到了同意的答复后,干脆地让人准备了一辆外观朴实无华得都叫不上名的轿车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加茂绵会用类似的车了,孤身一人悄悄去了加茂家。 按着老路线从侧门进入加茂家后,等在侧门外的一柳便迎了上来。直子见他的神色还算正常,就知道加茂绵应该没有了什么大问题,心下顿时松了口气隔了好几天才有回信,她险些以为连加茂家专门负责治疗的术师都治不好他的伤。 但当直子委婉地提起加茂绵受伤的事时,一柳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绵大人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事了,只是”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让绵大人自己告诉您吧。” 直子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当她走进加茂绵的房间时,这种预感成真了。 “绵君”站在房间门口时,看着靠坐在床头的男孩,直子立刻被吓了一跳。 加茂绵倒是很平静地轻声对她打了招呼“你来了,直子。” 如果忽略他那惨白得不像话的脸色和形成过分鲜明对比的黑眼圈,以及包裹着层层绷带的手臂,这句话淡定得简直就像两人在路上偶遇时对方随口的一句寒暄。 “什么我来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遇到特级咒胎,不是说只是历练吗”直子轻轻叹了口气。她让其他人都在门外守着,把门关上后找了个坐垫放在床边,盘腿坐在上面和床上的加茂绵交谈。 加茂绵这人最让直子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他那奇怪的责任心。他明明已经回到了加茂家,以他的年龄和身份根本用不着再出什么任务,可他却以“既然这些咒灵会诞生有我的原因,我会对此负责”的理由,依然隔三差五便让咒术总监部给他派遣祓除任务。他表面上一副沉静稳重的样子,骨子里却有一种一意孤行的倔劲,加茂家拗不过他的坚持,再加上由于咒灵数量和强度的不断上升的确给术师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便也根据他的能力给他安排着适合的任务,按照加茂家的想法,就当是对继承人的历练,反正那些被挑选过的任务不可能伤到他。 直子在从他信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知道这件事时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来加茂家时,澄子会告诉她,她在加茂家的那几天加茂绵不会离开加茂家。他究竟是哪里来的精力,一边上着那些繁多的课程,一边还要出任务,他都不会觉得喘不过气吗 “任务评估失误。本来只是一只一级咒灵,但在我进入现场后不知为何发生了蜕变,等它展开简易领域的时候我才发现,它已经开始向特级转变了。”加茂绵冷静地回答。 “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个五条悟在同一天觉醒了术式吗”直子有些不快地皱起眉“他是一切失衡的开始,现在又害你受伤” 想到在她之前的上一任十影法就是和六眼同归于尽而死,在禅院家内部氛围的潜移默化下,直子天然的对这个没见过的六眼有着恶感。 与她和加茂绵完全不一样的,从出生起就因为天赋的眼睛被众人高高捧上云端,没有吃过一点点苦头的家伙,真让人讨厌嫉妒。 这种隐秘的阴暗念头连直子自己也没有发现或者说,她拒绝去思考恶感背后的理由。 “与他没有关系。最近的咒灵实力变化波动太大,任务评估失误也越来越频繁,只是这一次轮到了我。”加茂绵说着,忽然抬手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直子脸色微变,立刻想要起身叫人进来,但加茂绵的另一只手轻轻下压,一边咳,一边安抚性质的在直子放在膝上的手背轻轻碰触了一下。直子想要起身的动作微顿,安静了下来。 “我没事。只是之前紧急情况下领悟了爆血,失血过多后血管还没完全恢复。”加茂绵再次放下手时,直子清楚地看见他掌心的血迹,他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一个度。 直子“你这也叫没事”就算是直子都差点被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态度气笑了,她还想说什么,但加茂绵的下一句话止住了她的声音。 “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加茂绵的声音轻飘飘的。之前直子以为是他的身体还虚弱,但在听到这句话后,她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你” “被困在现场的普通人,包括加茂家的三名一级术师在内,共计21人,除了我以外全部死亡。我没有救下任何人。”这个七岁的孩子忽然偏过脸,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太阳,也暗淡了他同色的眼睛“而我为了及时突破未完成的领域,引爆了我死去的族人和那些无辜者的尸体。” 直子“” 这句话背后是何等凄惨的血腥场景,直子一时间竟然不愿细想。 “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活着。很奇怪吧,我用自己的力量杀过那么多人,却没能救下哪怕一个人。如果不是辅助监督带着叔父和加茂家其他人及时赶到,我恐怕也会死。”加茂绵在说到自己也会死时的语气依然是平静的,但当直子听到这句话时,她却突然伸出双手,握紧了加茂绵放在身侧的那只裹满了绷带的手。 “不会的。”她的声音沉了下来。加茂绵敏锐地察觉到,当女孩说出这句话时,她周身的氛围骤然发生了变化。难以言明的沉凝与压抑感从她身上向他蔓延,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绿瞳有那么一瞬间笼上层层阴翳,变成了极近黑暗的墨绿而当他转过头来时,她放开了手,露出一个如常的微笑。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绵君。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能够在那种情况下保全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所以不要把死去的人当成你的责任。” 当直子说出这番话时,她忽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恍惚。 啊是的,多么熟悉啊。当她过去的同伴接连死去时,老师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她记得他的每一句话,就像记得那双银月般的眼眸,时至今日,仍在她心中熠熠生辉。 在那一夜的最后,在她的美梦终结之前,那个人还说了什么吗 “不要畏惧死亡。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如果感到痛苦,就更要背负着死者的生命活下去。”直子的这句话宛若梦呓。 加茂绵的瞳孔微微颤动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曾被直子握住的那只手。 “嗯。”过了良久,他才低低地应道。 窗外的云层悄然移开,太阳重新俯瞰向了大地。 直子并不能在加茂家待太长时间。一个多小时后,傍晚来临,直子与加茂绵告别并走出对屋时,她竟在不远处的树下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这是她第三次见到这个人,而前两次见到他的时候,对方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全是褒义。 “又见面了,小直子。”一如上次见面时那样,对方率先开口了。 “您好,诚叔叔。”直子迅速调整了状态,进入到应对不熟的长辈模式。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就这样自己跑来加茂家了”加茂诚笑着走近,天边的夕阳落在他白皙文雅的侧脸上,在他身侧留下长长的影子。 “嗯,这样才是最合适的。”直子的目光在他的影子上一扫而过。即使现在她觉醒了术式,最初见到他时看到的奇怪扭曲感也没有出现,就像第二次时那样,比起一般的术师甚至还要干净许多,看来的确是她一开始看错了。 “你现在是要回禅院家去了既然绵还不方便,我代他送你到结界外吧。”加茂诚温和地笑着,看向直子身侧的一柳。直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见状,一柳躬身一礼,停在了原地,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拐弯处。 直子和加茂诚先是互相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近段时间的生活主要是加茂诚在关心她,等走了一段路后,加茂诚的话题不知怎的巧妙一拐,就拐到了之前的事上。 “这么一想,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有快半年了我知道你在我们分别的第二天就觉醒了术式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一点也看不出“吓了一跳”的样子。 “嗯。”直子还坚守着自己在对方面前的拘谨人设,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应和。幸好加茂诚也不在意她的少言寡语,只是悠然地继续说着。 “在那之后的生活是不是很辛苦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过分拼命也不太好,要学会适当放松,可不要像绵那个孩子一样,觉得自己本事大就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次的惨痛教训应该也会给他带来新的思考与成长吧。” 直子听着他的话,渐渐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他的话的确是在关心着她和加茂绵,但他提起导致加茂绵重伤和21人死亡的事件时,那轻描淡写的口吻就像完全没意识到背后的生命之重。直子甚至有一种微妙的错觉,仿佛在这个人眼里,那些人的死对加茂绵是有“好处”的,因此就算死去也没有关系。 奇怪,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 “你在想什么呢,小直子”当加茂诚含笑的声音响起时,直子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了好一段时间。而在这期间,加茂诚也并没有出声打扰她,这才让直子越想越偏。 “诚叔叔,不在意那些无辜死去的普通人吗绵君看起来很伤心。”直子抬起头看他,以加茂绵的反应为借口说出自己的疑惑。 “也是,无论是你还是绵都还只是孩子,应该还不能理解吧。”加茂诚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你觉得,一个术师的一生会经历多少死亡”他的这句话几乎是在叹息。没有等直子回答,他就继续道“根本数不清啊。从觉醒术式的那一天起,术师就被自己的术式诅咒了。” “什么”这是第一次,直子从他人口中听到这种评价。在禅院或者说御三家,术师这个身份意味着尊荣,非术师者非人,拥有术式的人就能拥有一切。而现在,加茂诚却告诉她,术师被他们的术式诅咒了。 “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咒术界还不存在的时候,术师同样是他人眼中的怪物。”加茂诚轻声道。他的声音还是温和的,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直子感觉到了熟悉的冷意就如同他在神社的夕阳下给她“讲故事”时那样。 “咒灵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催生的怪物,术师虽然能够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化为为己所用的力量,但同样会吸引咒灵。因此在咒术界不成规模时,术师的存在必然导致咒灵的反常聚集,从而导致周遭人和自身的厄运。即使是现在也是如此,普通人家庭出身的术师一旦展现出不同又没有受到系统引导,灾难便接踵而至。然后就是排斥与压迫。对占据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引来了这些灾难的术师和咒灵大概也没有什么不同吧。即使他们才是咒灵的来源,但为了避免相关知识的传播引起恐慌,产生更多的咒灵,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说。”加茂诚目视着前方,直子只能看见他模糊在夕阳下的侧脸。 “在庞大的普通人中,术师才是异类。但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旁人,大多数术师还是不得不沉默地战斗。术式给了术师力量,也诅咒了术师的人生从拥有术式的那天至此后的一生,术师的世界都会与其他人截然不同。死亡对我们将会是和空气无异的东西,亲友也好,同伴也好,哪怕是自己也好,前一刻还在说话的人下一秒就死去简直稀松平常。有着力量的术师尚且如此狼狈,又哪里有精力去在意普通人的死亡呢。”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直子却好像从他的话里感受了别的什么东西。 再联想到禅院家那些高层的行事作风和禅院家的氛围,直子渐渐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术师的共通之处。无论他们外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高傲也好亲切也罢,术师们都在与咒灵和死亡打交道的过程中逐渐漠视了死亡。在他们眼里,生命的消失慢慢失去了悲伤的意义。在这种或被动或主动的适应过程中,他们变得麻木,这种难以形容的麻木在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里沉淀,最终演化成了利益至上的冷酷既然无法改变,至少也要从中得到能让自己多少感到满足的东西。 事实上,直子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理解他们。如果她从一开始便是与他们一样的上位者,这些思想应当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将她变成一样的人吧,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不仅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也因各种原因看见了术师家族光鲜亮丽之下的种种不堪。在这种地方,未被“诅咒”的普通人反而被异化,曾被视作异类排斥的术师现在反过来压迫着对方。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这是直子的想法,但不是直子说的话。她睁圆了眼睛,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加茂诚。 “将彼此视为异类,都是因为无法理解对方的立场。普通人看不见却能产生咒灵,术师能看见咒灵却无法根除它们,这是矛盾的根源。根源无法消除,矛盾就始终存在。” 他们走出了侧门,又走下三十三级石阶,就离开了最外层的结界。加茂诚在这时停下了脚步,他的话也随之停止。 但直子不可能就让话题在这里终止。 “那么,该怎么消除这个矛盾呢”她仰起头追问。这是顺理成章的问题,因此即使是孩子问出来也不会太奇怪。 “嘛针对这个问题,你是怎么想的”加茂诚蹲下身看着直子的眼睛。他温和地笑着,直子无法从他因笑容而弯起的眼睛里看到任何他的倾向。 “”直子沉默了。她想到了自己想要毁掉禅院家、准确来说是杀死那些术师的愿望。如果矛盾在于双方无法理解彼此,那么只是单纯的毁掉禅院家术师,这样真的有用吗退一步说,即使她毁掉了禅院,也会有更多的“禅院”出现吧难道她要把整个咒术界都毁灭不成 还是说 “是咒力吗”直子忽然问道。在加茂诚微微诧异的视线里,直子认真地看着他“虽然无法理解对方,但普通人和术师其实都是拥有咒力的,区别只在于咒力的强度。普通人过于微弱的咒力让他们看不见咒灵,而咒灵的本质也是负面情绪凝聚成的咒力。那么,如果能从根本上根绝咒力,有没有可能解决矛盾” 听到直子的话,加茂诚愣了好一会。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地笑着叹了口气。 “还真是大胆的想法啊。不过很遗憾,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负面情绪就会有咒力,人怎么会没有负面情绪呢” 的确,加茂诚说的是对的。直子也知道自己的话是比天方夜谭还要离奇的想象,因此她只能沉默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没关系,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能连这些前提都听不明白呢。”加茂诚抬手摸了摸直子的头,笑容和煦。 “但如果真有根绝了咒力,又不会受到咒力和咒灵影响的人的话,也许真的存在跳出这个无解怪圈的可能。”见女孩还垂着脑袋,加茂诚忍不住又揉了一把那手感极好的头发,温言安慰她。 “真的”直子突然抬头,盯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嗯只是有可能。毕竟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但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加茂诚迟疑了一下,还是客观地评价道。 于是直子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明白了。” 等到坐上了回去的车,看着车窗外向她挥手的加茂诚时,还沉浸在刚才的交谈中的直子才忽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加茂诚究竟是如何看待那个“矛盾”的。只是在她想起时,车子已经启动,加茂诚的身影转眼便被汽车抛在了身后。 那是直子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不过短短几个月后,等到来年春季,她再次听到加茂诚这个名字时,得知的便是对方的死讯。 二级术师加茂诚,在前往北海道一村庄调查当地民俗时于当地山林离奇死亡。由于此前天气寒冷,持续性的大雪封闭了深山,等有人发现尸体时距离其启程前往北海道时已过去了近三个月。其尸体头颅疑似被不明野兽啃食,大脑完全消失,面目全非,依靠衣饰上的家徽和局部身体特征才得以辨认身份。 这些都是后话。而对现在的直子而言,在经过了与对方的一番谈话后,若有所思的她在回禅院家的路上再次做出了新的决定。 而这个甚至算得上“心血来潮”的念头,却在某种程度上彻底改变了禅院家和某些人今后的命运轨迹,也让咒术界的事态变得越发扑朔迷离。,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3.离开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请你离开禅院家吧, 甚尔” 即使是昨日的直子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对禅院甚尔说出这句话。 刚打开门就听见这么一句话的禅院甚尔 “你在梦游”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天色渐沉的夜空。今晚无星无月,四下里一片暗淡, 在这种环境下,他依然清楚地看见了直子的模样。面前的女孩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她的侧发黏在脸侧, 脸颊发红, 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充斥着一种不太正常的亢奋。 “不,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必须离开禅院家, 最好是离开咒术界。”直子刚回到禅院家便来了禅院甚尔这里。她稍稍缓过气后便再次语速飞快地开口,脸上浮现着一种奇异的光彩禅院甚尔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早熟得让他觉得诡异的堂妹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那是完全不带任何伪饰的喜悦。 “理由”与此时的直子相比, 禅院甚尔反倒显得冷静得多。 “你是例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真正自由的, 甚尔。”直子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血液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 强烈的感情在她体内炸开时,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飘飘欲仙的眩晕感。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知道她必须要说出来,向她眼中的奇迹倾诉出来, 唯有这样,她才能略微平息那颗颤栗的心。 禅院甚尔“哈” 少年的眼神于微妙中含蓄地质疑着她的精神状态。 “我之前的想法错了。一味的毁灭是没有用的,只要还存在着咒力,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术师,都无法脱离这个世界运行的束缚。这是由整个世界与全人类结下的契阔。就算我将禅院家甚至咒术界都毁掉,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其实她早就知道的,想要毁灭一样事物并不难, 但当毁灭本身不是目的的时候,这种方法只是图一时的爽快,治标不治本而已。她只是太讨厌禅院家了,所以不想去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 “但你是不一样的,甚尔。你不会受到这个世界对你的桎梏,你没有任何咒力,所以不会沾染因果你是跳脱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那个例外。正因如此,我才不该将你卷进来。你应该离开禅院家,去往更广阔的地方。”直子越说,她的眼睛就越亮。 禅院甚尔“” 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她在透过他看着她真正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如她所言,那是自由 “那你呢你不是说想要毁掉禅院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要放弃了我们可是定下了契阔,那玩意对我无效,但你要是做不到,可是会被反噬的。别忘了,你可是定下了生死契阔。”虽然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她会对所谓的自由这么执着,但如果不是因为被那时的她想要毁灭禅院家的坚定意志压倒,他也不会头脑发热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 “放弃怎么会。”直子笑了。与她习惯性伪装无害的笑脸不同,这个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因她的真情流露反而显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刀刃般的锐气“我当然会毁掉现在的这个禅院家” 然后在这废墟之上,建立一个新的禅院。 “我是逃不掉的。”她终于亲口说出了这句话。 第一次从加茂绵那里听到这句话时,她为这骤然被揭穿的事实感到无力和窒息。当她在伽蓝之塔内回忆起这句话时,她只感到梦想破灭时的空虚,而当此时的她对着禅院甚尔承认了这一点时,她却感到了心平气和。 “因为我已经被我的能力诅咒了。但是,我还可以做点什么。”并不是「十种影法术」,而是「挪威的森林」。加茂诚的那番话彻底点醒了她,从她前世逃出那个被毁灭的军事基地却最终如那些恶魔所愿的觉醒了异能力后,她的人生就被那份力量决定了。但这一次,没有了异能力的隐患又觉醒了术式,她完全可以去做点以往从未想过的事。认为压迫是不对的,那就去改变,想出的方案不可行,那就去探索更可行的做法。她不是什么可以改变世界的大人物,但她至少可以试着改变这个她过去一直想要摆脱的家族。而当作为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发生了变化后,咒术界也会因此改变吗直子不知道,但她深深地记得老师的教诲 “但凡有值得一试的事,自有值得去做甚至做过头的价值。对吧,甚尔”直子喃喃着,对上禅院甚尔复杂的目光。她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离开这里,抛弃你不想要的过去,代替我去看看这个广袤的世界吧。按照你想要的那样去自由地生活,只要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我还有再见的那一天,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禅院。” 12月的第一天,京都迎来了冬季的初雪。就如上半年提前的樱花季,今年的雪也下得格外早,干净的霜雪覆盖四野,让位于郊外的岚山化为了一片纯白的世界。 而在这宁静的雪天里,禅院家却响起了阵阵不详的哀嚎声。 以训练场为源头响起的声音病毒般飞快地蔓延,沿着覆雪的道路一直向禅院家的正门延伸。闻讯前来阻拦的人们没有一个能让黑发绿眸的少年缓下脚步,在他经过的地方,一路上红梅盛开,鲜艳的花朵融化了白雪,让本该冷清的冬景也变得灼目。 与不屑出手的“大人物”们相反,听闻了这一突发事态的直子在第一时间离开了自己的院子,那焦急的神态让每一个之后得知的人都感动于十影法对族人们的重视 “甚尔。” 在看见站在禅院家大门前呼唤自己名字的直子时,禅院甚尔才停了下来。 “怎么,又不想放我走了”他随手将不知道从哪个倒霉蛋那里夺走的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武士刀扔在地上,轻漫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雪地里的孩童。在纯净而单一的雪色之间,那双颜色浅淡的碧眸是四下里唯一的色彩。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动静会这么夸张”直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手无寸铁的禅院甚尔向着大门的方向步步走近。在他们的距离逐渐缩短时,女孩抬起手,素白的和服袖子滑落时,被她握在手心的那把咒具也显露了真容。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刀刃呈十手状、刃前断了一截的胁差。 “它的名字是「天逆鉾」,是自从其上一任主人坂本龙马死后,便被禅院家得到并封存在忌库里的特级咒具。”直子主动解释道,在禅院甚尔的目光落在天逆鉾上时将手中的咒具前伸,递到他面前。 自从两日前和禅院甚尔说了那番话后,禅院甚尔对她的请求不置可否,只是让她趁着天色未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前赶紧回去。直子知道他可能还需要时间思考,便没再多说,让他仔细考虑一下便离开了。他会答应的,直子有这种预感。 不过直子没想到,禅院甚尔走时的声势会如此盛大。但在得知他的前进路线通往禅院家只在接待贵客和重要的时刻才会打开的正门时,她隐约明白了禅院甚尔的心思。 比起只能从偏门悄悄离开的“狼狈”,他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离开禅院家。 “特级咒具看管忌库的人允许你拿出来”禅院甚尔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 “我可是禅院的十影法。”直子一语带过了她刚才紧急赶到忌库后为了节省时间干脆利落地偷袭把那些看守人打晕的事,固执地踮起脚将手举高,那把特级咒具才勉强够到了少年人的腹部“它的作用是消除一切发动中的术式,对于没有咒力的你来说是最合适的对术师武器。” “为什么”但禅院甚尔还是没有动。 直子像是听懂了他这个没头没尾的问句。她眨了眨眼,轻轻笑了起来。 “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一件礼物庆祝你脱离禅院,迎接新生活的贺礼。请拿去吧,甚尔。” “” 禅院甚尔垂眸凝视了她的脸片刻。她看着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那是满怀期待的视线他将要承载着她的某些愿景离开这个泥淖了。 他接过了女孩手中的那柄咒具。 “所有人都给你留了一口气。你自己看着办吧。”在接过天逆鉾的时候,他低声开口,一贯慵懒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直子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大门也向他敞开。本该有人守卫的门外已经倒了一地的人影。 “我知道了。那么,有缘再见,甚尔。” “啊。” 伴随着轻飘飘的一声应答,古老而沉重的大门再度合拢。 在走出那扇大门后,少年在这里的一切也都被关在了门内,随着他的远去逐渐掩埋于静谧的初雪中。 直子转过身,看向不远处朝她飞来的一只喜鹊。她向喜鹊招手,那只喜鹊便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喜鹊抖了抖翅膀,口中传出了雀子那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 “直子小姐,已经通知其他人将伤者都送往医疗处了。” “麻烦你了,雀子。”直子温柔而亲昵地抚摸着喜鹊的脑袋,浅碧色的圆眼睛笑着弯成了新月。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唉,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从甚尔手里活下来。真让人头疼啊。” 她意味不明地轻声说着,按照雀子的指路向着禅院家的医疗处走去。 她已经了解了他们的观念。因此无可救药者死,尚能改变者活。 啊,不,并非如此。 直子的笑容可爱得犹如天使魔鬼。 她可是早已下定决心的恶人。若以她的要求为准绳,那当然是 顺她者生,逆她者亡。,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4.所谓“神子”(上) 月初发生在禅院家的“屠杀”最终因各种原因被压了下来, 没有被外人所知。直到最后的损失报告呈上长老们的桌案时,他们还是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十几年来被族人们讳莫若深的“禅院之耻”居然真的在众多禅院族人的阻拦下一路杀出了禅院家,抢走了忌库里的特级咒具后从大门口扬长而去。 尽管在十影法的及时安排下, 所有伤者都以最快的速度被送进了医疗处治疗, 但从未一次性迎接如此多重伤患的医师们实在分身乏术, 最后的死伤者达到了三位数, 其中不乏数名二级以上的术师。 当直子从作为医疗处负责人的舅父禅院蒙那里得到第一手伤亡数据时,看着上面的一长串姓名,她倒是真心实意地惋惜了几秒钟。 平心而论,直子并不喜欢杀人。但当有人会对她要做的事造成阻碍时, 她下手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甚尔离开前引起的这一场骚乱对直子而言是最好的神不知鬼不觉铲除她早就准备处理掉的一批顽固分子的机会她原本的打算是等她再长大些, 在“炳”中掌握话语权后再着手暗中处理炳和躯俱留队中那些会反对她在日后的禅院家推行改革的人, 不过等到那时候, 一些原本还有可能掰正思想的年轻族人或许就救不了了, 能少死点人, 直子对此还是很高兴的。 “不愧是甚尔,帮了大忙了。”直子折起手里的报告, 轻笑着把它盖在了桌子左侧的信纸上方。薄薄的信纸上是简短的几句话。 「我知道了。随信寄来一亿日元支票一张,另附几位可靠的地下中介联系方式,如果你朋友有需要, 可以联系对方。」 另一个帮了大忙的当然是在直子语焉不详的寄信表示家里有人想要出门闯荡、但不能被家里其他人知道也得不到家里的经济支持后便什么也不问地直接借给了她一亿日元的真天使投资人加茂绵,在直子将支票和写着地下中介联系方式的纸用雀子的式神转交给甚尔后, 第二天早上便出现了那场骚乱。 躯俱留队损伤惨重, 长老们为此又开了一场会议,直子作为家主候选之一理所当然地出席同为家主候选的禅院直未听说要开会后连夜跑去了朋友家,现在还没回来。她由于此前过yu迅速的反应遭到了部分长老的质疑, 忌库的失窃也有疑点,比如说,从未进入过家族忌库的禅院甚尔是如何熟练地在十几个看守人都没看清的时候放倒了他们,又是为何没有触发忌库的层层警报,只带走了其中的一柄咒具面对这些质疑,直子只是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串通你们有什么证据吗”女孩笑着看向其他人,肩膀上趴着的两只玉犬幼崽随着主人的视线扫视着周围,幽幽冷炎在眼中跳动。 质疑的人顿时不说话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直子在这次事件中协助过禅院甚尔其实是有的,但直子一一都处理过了,另外 她的目光与上首的禅院直毘人一触即离,两人间没有任何交谈。 直子确定他知道,甚至很可能又帮她处理过,这样才能解释那些长老什么都没查出来,她在之前的半年与甚尔的暗中往来虽然隐蔽,但并非半点端倪也无,至少禅院甚一肯定发现了什么,但作为家主的侄子,他什么也没说。 这场在直子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的会议在最后却突兀地提到了一件直子没想到的事。 “五条家邀请禅院家去参加六眼的生日宴”直子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一时间只觉得荒谬。 同为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禅院家和五条家面上一派和谐,实际上因上一任十影和六眼之间的事积怨已久,只是为了咒术界的安稳维持着表面的塑料情谊,私下里可没少给对方添堵,禅院家内部提起五条时更是气氛险恶。实际上,直子听躯俱留队的人在她面前拐弯抹角地说过不少有关五条家的坏话,力图让直子从小树立起对五条家的恶劣印象。 再者,由于从出生起就因那双眼睛遭到了天价悬赏,五条家把他们的宝贝六眼护得那叫一个密不透风,连那个六眼到底长什么样子外界都罕有人知,据说黑市上的悬赏令上至今还只有一张模糊得脸都看不清的婴儿时期的六眼照片,更别说要举办什么生日宴了。在这些前提下,直子不觉得五条家是好心提出的邀请。 不过禅院家的高层们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所有人在这时竟统一了战线,无论是纵容还是看不惯直子的人都向她表达了“她应该去参加五条家举办的生日宴”的意见。 直子“”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长老们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或有意激将的说辞,什么“这是五条家对禅院家的示威,禅院不能示弱”“这些年五条家因为六眼嚣张得够久了,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作为禅院家的十影,怎么能怕区区六眼” 直子的内心毫无波澜,直接无视了他们,权当没听见。她油盐不进的态度又让一些人脸色直变,只是没人再敢出声斥责她,大概都是在顾虑这个他们眼里的熊孩子又因此惹出什么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来禅院家的建筑再被拆上几回,今年可就得财政赤字了,要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那是万万不行的。 只是最后,禅院直毘人的一句话还是让直子的心稍微动摇了起来。 在睡梦中如往日那般重回伽蓝之塔后,直子熟练地一手一个把扑上来的玉犬捞进怀里顺毛,在头顶盘旋的鵺也降落在她肩上,拿翅膀蹭着她的脸。直子一边在地板上坐下,一边想着今天最后得知的那个邀请。 在她调伏了鵺以后,封印着鵺的墙体上让她始终看不到其正体的黑暗早已散去,如果直子不想放它出来,鵺就会以完全体“浮雕”的模样被封在墙上,那栩栩如生的威严姿态就如同从远古传承至今的艺术品,一眼看去时相当震撼人心。但因为那样太可怜了,直子在没有召唤式神时便让它们在一层自由活动。幸好她的式神们都很乖,从未趁她的意识不在伽蓝之塔里时打起来。 而原本一片漆黑的天花板也在调伏鵺后出现了用金粉一般的物质书写的密密麻麻的经文,那些经文使用的全是汉字,若是注目凝视还会产生眩晕感,因此直子到现在还没仔细看过那些经文,只是从忌库里得到记录着历代十影经验、只能依靠十影的咒力和血液解锁的特殊咒具「黄泉玉」后知道了第一层的经文是金刚经。至于再往上的其他层都有什么,只有等直子进入对应层数后才能从黄泉玉里读取到。 至于怎样进入其他层直子本以为调伏成功后便会出现通往更上层的通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根据先代的记录,“时机至”时自然就知道如何前往,但这时机具体指的是什么,直子就不清楚了。 “六眼啊”直子想着想着,便在这除了她与式神外再无他物的空间里不自觉低语出声。 从诞生的那一刻便拥有着天赐的才能,沐浴在荣光中长大的,真正的天之骄子。不像她的记忆自基地实验室而始,在憎恨与绝望的濒死时刻才觉醒了异能力,也不像加茂绵那样为了生计,不得不使用自己的能力去创造杀戮。那是不曾沾染任何血腥与脏污,永远高居云端之上俯瞰他们这些人的“神子”。 “「就算这次没有见面,你们日后也必然会接触。趁这次机会去见见六眼吧,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有真正见过了才知道。」”禅院直毘人最后的那句话再次响起,直子的目光随之摇曳。她抱紧了怀里的玉犬,所有微妙的心情都随着埋在毛茸茸的毛皮里时被她再度压回了心中。 五条家为终于觉醒了祖传术式的六眼举办的生日宴会并没有大张旗鼓。恰恰相反,为了避免人员众多出现意外,五条家只邀请了一些家里有与六眼年纪相仿的直系子弟的咒术世家,除了加茂家以继承人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邀请,其他家族纷纷答应了这可是与未来的五条家家主搭上关系的好机会,要是家里的孩子能和六眼说上几句话,给对方留下不错的印象,对家族日后的发展必然有所裨益,再不济就当让孩子们交个朋友这是五条家对外的说辞,无论怎么想都是稳赚不亏。 而对直子而言 “就算五条家这次真的只是想让他们的那个六眼认识一下同龄人,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家可没什么好人,你可要小心点,别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被他欺负了,这个年纪的男生就喜欢以欺负小女孩为乐。”开完会后又过了两天才回来的禅院直未得知直子要去参加五条家的生日宴,顿时如临大敌,直到他们坐在了前往五条家的车上时还在不厌其烦地叮嘱着,生怕妹妹在五条家受了委屈。 没错,为了不让直子在五条家“被欺负”,一向反感各种宴会的禅院直未毅然决定陪着直子前往五条家。 前面坐着的作为这次前往五条家的主要负责人的长老“” 长老忍不住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又在看到直子隔着后视镜投来的乖巧笑脸时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我知道的,兄长。”直子乖乖点着头,应答着禅院直未的叮咛。虽然她也不明白禅院直未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她还是没法无视来自他人的善意。 然后,等她到了五条家的时候,她很快知道了原因。 禅院位于岚山山下,加茂在小仓山间,而同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则坐落在比叡山中,由于结界的隐蔽再加上位置偏僻,在山道口时便有五条家的人负责接应。 禅院来得不算早,生日宴预定于晚间举行,等禅院家的几人到达事先确定的地点时,沿着山道到了五条邸的大门口时已近黄昏,禅院长老和门外的五条家长老还没客套上几句话,直子就忽然听见了头顶上传来一个戏谑的男声。 “哎呀呀,这不是小直未吗我还以为你这次不会来呢,真是稀客啊” 她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穿着浅色和服的人影从五条邸靠墙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那是个容貌俊俏的白发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着一双漂亮的褐色桃花眼,微笑的模样足以迷倒万千少女。 但禅院直未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立即“啧”了一声,他把直子往身后护了护,从脸色到声音都透露出对此人的嫌恶“五条秋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可是我家欸,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少年故作不解地歪头。他朝着他们走来,目光顺着禅院直未的手看向他身后只露出头发的直子“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家的十影吧怎么这么宝贝,连看都不让我看” “你们的那个六眼不也一样天天藏着”禅院直未冷笑,“而且就你这种劣迹斑斑的家伙,谁敢让你看到家里的女眷” “不就是在你小时候把你当女孩子逗弄了几次吗,怎么记仇记到现在啊还在真正的小姑娘面前造我的谣,这也太过分了吧,小直未”五条秋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带着明晃晃的揶揄。直子猛地听到禅院直未的黑历史,不禁探出脑袋,望了眼禅院直未的侧脸,赫然发现他的脸色一下子都气红了,便默默低下头装作没听见,试图给他留下点面子。 “秋,别闹了。快点把客人迎进去。”禅院直未正准备开口骂人,门前的五条家长老已经结束了和禅院长老的对话转过了脸,严肃的表情让直子直接幻视了家里那些的老橘子。 “是是”五条秋满脸的兴味盎然尚未降下,手向前一伸,顺势行了一个潇洒的迎客礼“请吧,小直未,还有这位十影小姑娘” 禅院直未的脸五颜六色地变化了好一阵,才克制住骂人的冲动,冷哼一声就拉着直子往门内走。直子与笑着低头看她的五条秋对上一眼,看见她朝自己露出一个笑脸,五条秋似乎愣了一下。 “倒是比神子大人有活力多了。”这轻微的一声叹息有如错觉,从直子耳边一掠而过。 直子 刚进了大门,两家的长老在前面走着,后方的几人倒是放慢了脚步。禅院直未在低声骂骂咧咧,五条秋的脸上挂着笑,却是句句都在禅院直未雷点上蹦迪,直子只能扭头去看沿路的风景,避免被卷入两人的小学生骂战。 耳边的声音还在持续,在无意间看见树间停留的一只黑鸟时,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了五条秋之前的那句低语。 难以言喻的微妙心情让直子的手动了一下。当他们走远时,还在小憩的黑鸟翅膀一振,暗影在它还在抖动的翅膀上轻巧滑过,它便从树上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很快到达了它能飞到的极限高度。 直子本以为想找到那个据说被五条家藏得严严实实的六眼的住处会很困难,谁知道透过鸟的眼睛往下一看,她立即便锁定了最有可能的地方。 要说庭院里没有树也就算了,还能说是为了防止有歹徒藏身,偌大的一个院子里连一棵草都没有是在干什么 直子看不懂,但大为震撼jg 目光所及之处,五条家四下生长着不少常青树,其中不乏许多看样子就知道树龄不凡的古木,唯有靠近中心的一处院子,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到庭院里一片干净的白砂地,类似直子院中的樱树或加茂绵院中的黑松之类的统统不见踪影,院外前后也是如此,甚至连一块造景石都看不见,所有经过的人都能一览无余。 直子能看见有人守卫在院子内外。她控制这只鸟拉低飞行高度靠近,在即将接近院子时潜入了墙下阴影里。阴影随着阳光移动的方向移动,贴着院外结界的边缘来到了主居室后方的墙根,在确认没有守卫发现这里的动静后才再次上浮,在屋脊阴影的遮挡下悄悄现身。 这屋顶竟然不是用的常见的桧木之类的材料,而是打磨得无比光滑的玉片,边角圆润,光可鉴人,在光线下闪闪发亮,而且难以停留,稍微动静大点就会被察觉。而且不只是主居室如此,这整座院子的屋顶都是用这样数不清的玉瓦搭成,这般大手笔着实让直子吃了一惊。 直子刚靠着屋脊勉强站稳,就听见了下方传来的声音。 “神子大人,这件衣裳您还满意吗”那是个年轻的女声,从声线到措辞都能听出她的诚惶诚恐。 “嗯。”这是个稚嫩的童声,语调平平,听不出他的情绪。 “那件衣服太朴素了,怎么能让神子大人穿着那种衣服出席还是看看这件吧。”随后又响起一个热情些的女声,直子同时听见了衣料展开的声音。 “嗯。”坐在高于其他人的厢阶坐垫上的男孩淡淡地扫了一眼他记不住名字的侍女展开的和服,在他眼里这些衣服都没什么区别,他也不太懂这些人到底在为此争什么。 “我要喝水。”他平静地提出要求,立刻便又有一名侍女小心地将茶杯从不远处刻意磨平所有棱角的桌案上取下,捧到他唇边“请用,神子大人。” 待他低头慢慢喝完了水,不知何时又增多几人的“他该穿什么衣服去宴会场”的争论还没停止,她们的声音为了不让他不适而放得很轻,但他还是微微皱起了眉。见状,所有声音瞬间止息,侍女们几乎是同时俯身跪倒在地,双手还高捧着那些衣服,不让其触地以免落灰虽然地板干净得一粒灰尘都看不见。 “请您千万莫要动怒,神子大人” “让您不满真是罪该万死,恳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礼” 但他没有管那些侍女们惊惶的告罪,而是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方向。那双苍蓝眼瞳微微闪烁着,透过了所有遮挡,看见了上方存在的事物。 在他看见那只黑鸟时,仿佛只是停下歇息片刻的鸟已然腾身而起,转眼间便向着远处飞去。 “式神”他低声确认道。室内那些还在战战兢兢的侍女里没有人敢回应他,而他习以为常地又低下了头,对着侍女们道“我没有生气。起来吧。” 侍女们犹如被他的指令操控的机器那般,立即迅速起身,只是没人敢再说话,弯腰低眉将手中的服饰捧起,任他选择。 他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件,其他人便安静地躬身退下,另有侍女上前来接替那名捧衣的侍女为他更衣。 很隐蔽,但的确是没有见过的陌生咒力。没有在他发现的时候动手,那就不是那些总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试图杀他的家伙虽然至今都没人能碰到他,但他其实不怎么讨厌那些所谓的刺杀,至少那能让他感到一点点平时感受不到的乐趣。 今天是家里人为他举办的生日宴。那么,是来参加宴会的人吗他们说这场宴会是让他认识一下其他家族的同龄人,结交朋友用的。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无论怎样,那些人大概都是类似的无趣。 从出生起便生活在无微不至的死水中的男孩微微阖拢眼皮,所有的索然和百无聊赖便随之隐入那片天空中,再无痕迹。,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