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Y》 第1章 惊悚呼救声 我是一名夜班保安,服务于顶园府第。 这是本市西部比较有名的高端住宅,工资四千八,给买五险。 在我们这样的三线小城,这样的待遇已经是天际线了。作为一名复员军人,在当今这种萧条的就业环境下,能有这样的工资待遇,我已经很知足了。 做人不能太过贪心不是?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也比较喜欢安逸,缺乏强烈的上进心。 否则,我年纪轻轻的,也不会选择保安这种“懒惰者”职业。 顶园府第共分为南苑,西苑,北苑,三个单元,我们上班时,每个苑一晚,轮流转着在三个小区值班。 三个门岗距离都不远,大致呈等边三角形,彼此相距大约三百多米。 五月四日晚上,我轮到南苑门岗值班。 晚上七点上班时,天又下起了霏霏小雨。 其实,从五月三日开始,已经下了一天的雨,起先是大雨,下了几个小时,就转变成了中雨,中雨又下了几个小时,又变成了小雨。 下了一天,又下了一夜。 天亮后,雨停了。 这不,停了一天,晚上又下雨了,持续的,雨点不大,但特别密。 下雨也好,就不需要在小区巡逻了。 我们一个门岗两个人,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在门岗值守,另外一个人负责小区巡逻。 下雨了,不用巡逻,就可以换班睡觉。 我是十二点起来接替小李的。换班后,时间到了下半夜,小区里进出的业主和车辆已经很稀少了, 由于上半夜我睡觉,刚刚还在睡眠状态,接班后,我还有几分睡意迷蒙。反正也没有几辆车进出了,就熄了门岗的灯,坐在那把脏兮兮的黑色转椅上,面对着街面闭目养神。 外面刮着三四级的东南风,雨丝斜斜地打在门岗的玻璃幕墙上,发出清晰而细碎的噼噼啪啪声。 下半夜的路灯渲染着深沉的夜色,像是被雨水淋湿了一样,朦胧而浑黄。 我正在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见门岗外面响起了一个女孩子的求救声: “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凄切、痛楚,颤抖的声音中夹带着令人怜惜的呻吟。 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惊悚、悱恻、令人揪心的语调,在这样的午夜,这个声音传进耳朵,令人感到震颤,心疼,同时也很是诡异。 我自诩胆子还是比较大的,又当了三年的兵,但这个声音却拨动心弦又令人毛骨悚然。 我顿然睡意全消。 我抬眼向门外面的雨里望去,外面的街面上空空如也,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只有那恼人的暮春的雨由着性子飘落。 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我想:也许是我临界睡眠,出现了幻觉,于是收回目光,继续打盹。 大约过了五分钟。 “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惊悚、诡异的呼叫声再次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有些不淡定了。 这一次,明显感到这声音就在门岗外面,确切地说是从门岗右侧出口道闸跟前传进来的。 我和声音之间,就隔着一扇被雨淋湿的透明的玻璃门。 我彻底睡不着了,两眼盯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 雨点打在门上,从玻璃上滑落,像哭泣的眼泪,流成了一道一道的水线。 正在我心里忐忑不安,这声诡异的呼救再次传来:“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第二次明明听到是从门岗外道闸闸机附近传进门岗,近在咫尺。这回我注意了,听声音好像是从十多米远的小区外街道边响起来的。 我抬眼看向街边,远远的一杆路灯下,除了一排共享电动单车外,空无一物。 就在我愣神儿的当口,诡异的呼救声再次响起:“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这次我很确定,声音就是从道闸闸机机箱里传出来的。 而道闸闸机就在门岗外,距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 声音叫了几回,我基本摸出了它的规律,它差不多在三至五分钟内必叫一回。 我心里释然了。 哦,可能是闸机设置出现了故障,道闸落下来,电控语音提醒把道闸抬起来吧。 为了确定我的判断,我拉开玻璃门,蹲在落雨的道闸前,等待着下次语音响起。 等了足足七八分钟,我的保安服都被雨水打湿了,这个声音却不再响起。 等不来叫声,我想:是不是监控室已经修复了故障,我们这边监控室控制各门岗收费(道闸闸机)系统、监控系统和所有电梯。 可是,我做了这么久的保安,从没有听到过道闸有这样的语音提示啊? 就在我转身,迈步进门时,声音又起: “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这次的叫声,又一次颠覆了我原先的判定,很确定的是,声音是从小区外面街道边那一排电瓶共享单车处传过来的。 呼叫声凄切、哀婉、诡异、惊悚,飘忽中给人的感觉四处移动。 这个声音太特么叫人记忆尤深,印象深刻,叫人骇怕了。 没有伞,我拼着衣服被淋湿,来到门岗外面,站在道闸边,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距离我足有七八米远的那一排共享电瓶车。 我在雨里站了接近二十分钟,连续听了四遍,最后确定了,声音就是其中一辆共享电瓶车发出来的。 哦,可能是厂(商)家为了提示使用者爱惜共享电瓶车,在车上设置了语音播报系统。 只是,这个声调设置的太、太、太……吓人了。 查找出了根源,我终于释然了,回到了门岗。 但是,这个声音并没有停歇,持续发出来,传进门岗,间隔四五分钟一回。 每一次呼叫,都拨动我的心弦,让我不能淡定。 四点多钟以后,天渐渐麻麻亮了,雨也停了。 奇怪的是,那句令我毛骨悚然了大半夜的“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却不再发出。 天亮以后,我走出门岗,来到街边那排停放共享电瓶车跟前,果然看见有一台电瓶车歪倒在地上。 哦,可能夜里的叫声,就是这台车发出来的。 我在车前站了十几分钟,它始终沉默着,再没有出声。 当然,我也没有伸手去扶它。 它吓了我半夜,我干嘛要扶它呀? 本来以为这就是个“意外”,不成想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第2章 Y 0054号共享电瓶车 找到了根源,我就不再那么害怕了。 下班回家以后,我就把夜里遭遇的惊悚一幕给忘记了。 第二晚我转岗到西苑值班,第三晚又循环去了北苑,一切正常。 循环了一轮,再次轮到南苑门岗时,是三天以后,这天夜里是一个大晴天,满天的星斗衬托着一弯新月挂在天空,地上是满城璀璨的灯火。 我还是值守下半夜,尽管我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上一轮雨夜,那惊悚了我一夜的女孩子让人心疼的呼救声,好多回不受控制地朝门岗外街道边注视那排共享电瓶车。 它们却静静地摆在街边,摆成了长长的一排,无声无息。 又过了三天,我再次轮到南苑值班,又是个大阴天。 但并没有下雨。 接近午夜后,车马寥落,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好奇,冲动之下,就想走出门岗,到外面走走,想过去看看前几天呼叫的电瓶单车。 我不知不觉走出小区,来到这条名叫山乡路的街道上。 路灯依然亮着,虽然没有下雨,天气却阴沉得异常浓重,仿佛伸手抓一把空气在手里,一攥都能攥出水来。 好像有一种魔力在支配着我,不由自主地信步走到路边那排共享电瓶车跟前。 我发誓,在走到这一排电动车之前,空寂的夜深沉如海,除了小区里还有极个别的人家窗口亮着的灯光外,整个城市都进入了深沉的睡眠,更没有任何物种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我的身后又响起了前几天那个熟悉而又令人生畏的“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我感觉,这一声叫喊比上次那个叫声更加凄切,诡异,瘆人。 就在我身后。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我赶忙回身,盯着距离我最近的几辆电瓶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们。 十多分钟过去,这几辆共享电瓶车再没有发出声音。 我有几分心惊胆战,心里却产生了一种恐惧下的探秘冲动。 既然我在这儿,它不叫,于是我故作镇静往门岗走。 快走到电瓶车队列尽头时,身后又发出了:“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此时,我真有一种想逃的本能,心里的惊恐无以复加,头发不由自主地竖立了起来,浑身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我也是一个当过兵,拿过枪,练过射击和格斗的退伍军人,过去在部队时,野营训练,睡过乱葬岗,进过深山老林,哪里能被这一怪异的x呻吟声吓住? 尽管这女孩的求救声十分吓人,惊骇中还有一种令人心疼、怜惜,但是,这种诡异实在是很刺激。 我再次转身,眼睛死死盯住自认为那辆发声的共享电瓶单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既害怕,又期待。 在这种矛盾心理作用下,四周却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一辆车经过。 我看见了那辆电瓶车后面的车牌,钢印打着y 0054。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与前次不同的是,这句话说完,后面还跟着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女人的叹息。 我明确地感觉这一句话和叹息是从电动自行车坐垫下面发出来的。 而这辆发声的共享电瓶车并没有倒下,好好的支棱在那一排电瓶车队列里。 我正惊恐地望着发声的电瓶车。 路灯昏黄的光线下,顺着这辆y 0054电瓶车的前后轮,缓缓的、哩哩啦啦滴落下一串鲜血。 那血殷红殷红的,很快就在地上摊开了一大片。风里,还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 我再也没办法淡定,撒腿就往门岗跑去。 “大哥,你别见死不救啊,求求你,扶我起来,好吗?”我的身后,传过来女孩子如泣如诉的哀求。 到这里,我再也不认为那句“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是生产商或者运营商在电瓶车上设置的语音提示了。 我甚至不敢在顶园府第南苑一个人值班了。 心理阴影太大了。 关键是,第二天早晨,我壮着胆子去到昨夜那辆电瓶车前,车子仍在,地上根本就没有血迹。 我把午夜遭遇说给小李听,说给班长听,并且要求给我调岗,以后我都不值守南苑门岗了。 班长不信,小李也不信,他们还把我的话当成了笑话。 很快,我们顶园府第所有的保安都知道了我遇鬼的事,我成了同事们嘴里的笑话。 好在,我第二天转岗在西苑。 平平安安度过了一夜。 第三天,我轮到了北苑。 我一如既往地值守下半夜。 零点换岗后,我坐在圈椅里闭目养神,仅仅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我的耳畔又传来了那句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我从圈椅里跳了起来,懵逼地把目光投向门岗外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我们的保安门岗四周都是玻璃幕墙,外面的视野一览无遗。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辆停在南苑门岗外面街道边的y 0054号共享电瓶车,孤零零地停在北苑门岗非机动车入口处。 而北苑并不临街,也没有规划共享单车停放处。 问题的关键是,我看见了共享单车前面的大灯里,出现了一个女孩子两只幽怨、求助、渴望的大眼睛。 第3章 水游城车祸 我赶忙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对讲机。 我在这里说明一下,我们三个苑门岗,六个人值班,每个人手一只对讲机,并且监控值班室也配备对讲机,平时为了方便工作,遇见什么突发事件,对讲机一呼,大家很快就聚到一起,处理问题,解决问题。 我按住呼叫键,直着嗓子变声变调地大喊:“快来人哪,北苑门岗闹鬼了——” 可是,对讲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在这关键时刻,居然故障了。 我连着大喊了三声,对讲机在我手里就是一块砖头。 而共享电瓶车大灯里映现出的那一双哀怨、求助而又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让我的冷汗不自觉湿了后背。 我顾不得许多,拉开岗亭大玻璃门,撒腿就跑。 由于慌张,脚下一绊,摔倒在门岗外面的柏油路面上。 头脑一阵晕眩。 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大脑短路了,空白一片,就像晕过去了一样。 只一瞬间,我就清醒过来,也顾不上摔倒的疼痛,爬起来就要跑。 电瓶车却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我面前。 我就感觉到有一只力大无穷的大手,把我抓起来,稳稳地放在了共享电瓶车的坐垫上。 接着,电瓶车就启动了,向大门外的山乡路驰去。 直觉告诉我,此一去准没好。 我想下车。 可是,车速很快,我的两侧耳边,风带着哨音,街道两边的建筑物和行道树,快速向身后移动。 就像被两只大钳子钳住,我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死死攥紧了两只电瓶车把手。 我手攥着车把手,我的手背上仿佛覆着一双手,紧紧的,似乎是那双手怕我逃离似的,紧紧地控制着我。 而我的手背,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比冬天的冰都要凉,浸得骨头疼。 让我动弹不得,根本下不了车。速度那么快,也不敢下车,生怕翻身下车,就摔得粉身碎骨。 电瓶车行驶得风驰电掣,我的耳畔呼啸着强劲的风,感觉那速度足足超过一百五十迈。 可是奇怪的是,我们实际走的却并不快。 从山乡路到燕山路,从大庆路到东海大道,走的全是我们这座城市的街道,都是平时我无数次坐公交、骑电瓶车走过的地方。沿途那些熟悉的建筑和风景,在这个惊悚的夜里,尽管十分快速地向后移动,但每一条路都走了许久,仿佛那些街道都被实施了延展术,被无限拉长了。 我突然有一种穿越时光隧道的心理错觉。 平时我坐公交车去市里,经过樟山公园,从西头到东头,也不过两公里,四到五分钟时间左右。而今天夜里,被骑着这辆y 0054号共享电瓶单车,感觉这段路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而且两边耳畔的风都带着哨音。 我的手被那双无形的手浸得都快失去知觉了,那种空前的寒意通过我的胳膊一分一分传导上来,到我的肩,到我的身体,令我直打冷战。 我感觉血液都冻成了冰,不能流动了。 在我距离水游城路口还有一百米时,看见昭阳路和东海大道路口,一个长发飘飘,穿一身黑色长裙的女孩骑着一辆跟我骑的这辆一模一样的电瓶车,经过十字路口。 那个女孩太漂亮了,二十二三岁年纪,身材高挑,黄金分割,面色如玉石,五官精致得无以复加。 我是从西往东行驶,而那个女孩儿,由北向南骑行。 正当女孩骑着共享单车来到十字路口正中心时,从东边开过来一辆渣土车,呼啸着通过十字路口。 就在我的眼前,这时,距离我只有五十米的地方。 我看清了那辆共享电瓶单车,车尾上一个长方形蓝色牌子上打有一串数字:y 0054。 女孩骑的,不就是我现在骑的电瓶车吗? 眼看着渣土车就要撞到了女孩,司机也发现了女孩和她骑的电瓶单车。 一脚刹车,顿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车轮和路面的剧烈摩擦声。 渣土车高速的惯性,哪里能停的下来? 我顿时惊慌失措,本能地想过去施救,几十米的距离,根本来不及。 于是我高声提醒:“姑娘,渣土车,危险——!” 可是,我拼尽全力,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看见渣土车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由于速度快,转向尺度过大,渣土车呈漂移状,在我的眼前,制造了一起惊心动魄的车祸:女孩和她的共享电瓶车,眼睁睁地被卷入渣土车轮下。 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女孩又从渣土车轮下被弹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然后落在路面上。 而她骑的那辆共享电瓶车,被车轮子压过之后,也反弹离开地面,在空中翻了两个前空翻,最后压在了女孩的身上。 十字路口,除了我愣在二十米之外,空无一人。 我坐在电瓶车上,电瓶车停在路中心位置。 渣土车司机慌忙下车,来到女孩身边,弯下腰凑近女孩的脸,女孩满头满脸都是血,她躺的地方,血缓慢地扩大着,染红了一大片路面。 司机试图搬开压在女孩身上的电瓶车,他努力了两下子,可能是出了这样的交通事故,他被吓坏了,足足有一米八零身高的胖男人,居然没有搬动电瓶车。 男人直起腰,慌张的眼神四下里看看,就匆匆走向他的渣土车,爬上去,开车离去。 我看见渣土车没有牌照。 我想过去,看看女孩儿怎么样了。可是,坐在电瓶车上动弹不得。 我想给她报个警,把我看见的一幕告诉警察。 可是,我拿过来手机,怎么努力也拨不出去号码。 正是晚上九点多钟,渐渐地有三三两两的汽车经过水游城十字路口,那些司机只是停下车,按下车窗看一眼,就驾车离去。 有骑电瓶车和很少的几个行人路过,远远地围着女孩,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我却听不见他们议论的是什么。 突然,女孩缓缓地从血泊中抬起脑袋,她明显十分虚弱,一双沾满血迹的手十分吃力地撑着地面,显然是想爬起来。可是,她努力爬了两次,由于受伤太重,身上又压着电瓶自行车,最后都失败了。 女孩歇息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我看见她很吃力很艰难的样子,睁着一双哀哀的,看了让人心疼的眼神,有气无力地向围着她的人们求助:“好疼啊,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听见这句话,我又惊又恐。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在我面前响起。 我猛地转头,发现对面一辆渣土车,鸣着喇叭,呼啸着迎头向我撞过来,我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第4章 墨池 就在渣土车即将碾压到我身上的时候,一个激灵,我苏醒了过来。 剧烈的强光照射,促使我睁开了眼睛。一辆上海大众帕萨特停在我面前,距离我近在咫尺。 车上,司机狂按喇叭。 我的头特别晕,四肢就像被冰冻住了,又寒冷又僵硬。 我想爬起来,却一时力不从心。 “喂,师傅,你怎么在岗亭外面睡着了?”开车师傅脑袋伸出车窗外对我喊道。 我这是睡着了吗?明明是我走出门岗时,被绊了一跤,爬起来就被一只大手给捉到了共享电瓶车上,一路去了水游城十字路口的那个车祸现场…… 原来,居然是我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 不可能啊,我记得清清楚楚,跌倒后我就爬了起来,然后就被一股力量挟持到了电瓶车上。 什么梦境也没有这么清晰呀。 真真切切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一场梦? 但是,我又是醒在了门岗外,而不是在水游城附近的昭阳路、东海大道十字路口。 我爬起来,浑身被冻得僵硬,牙齿咯咯打着冷颤,使我的动作十分缓慢。 开车的是小区里的业主,见我机械而又呆滞的样子,他拉起手刹下车来扶我。 我被搀扶着坐回到门岗的活动转椅里,看着业主坐回帕萨特,挂挡驶进小区,我满脑子都是水游城那个十字路口的车祸现场: 美女,电动共享单车,渣土车,鲜血…… 明明我坐上了共享单车,一路去了那个现场,怎么会是一场梦呢? 我又不受控制地抬头看向自己跑到门岗旁边的y 0054电瓶车的地方,那辆载过我的电瓶车,静静地停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就在刚刚,帕萨特车主扶我起来时,我刻意地向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原先停电瓶车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帕萨特刚离开,那辆电瓶车又出现在了原地。 妈呀,它不会再强迫我坐上去,再跑去什么吓人的地方吧? 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一辆共享电瓶车啊?好像是阴魂不散,缠上我了。 它令我异常恐惧,想到这辆车都让我不寒而栗,但又控制不住地一眼一眼去看它。 而且,越看越感到它是那么诡异,让人无端地生畏。 我不管那么多,拿起对讲机就喊:“小李,小李,你赶紧到北苑门岗来!” 这回,声音倒是顺畅地发送了出去。 小李没有答应我,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跟我装晕。 但是班长老郭,迅速给予了回复:“姚严,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我能说最近闹鬼,刚刚做了噩梦,我害怕,让小李过来壮胆吗?那还不丢死人了?一个大小伙子,又当过兵,还信这个?于是我说,“没什么,我就是找小李有点儿小事。” 虽然吓得要死,我嘴硬道。 “你特么半夜三更的,犯什么神经?懂不懂规矩啊?你睡了上半夜,这一嗓子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郭班长骂道。 对讲机里一通骂,所有换班保安都被吵醒了。 对讲机里一时间吵声一片,所有的人都是谴责我的,纷纷骂我不守规矩,破坏了他们的午夜清梦。 尽管被大家骂和谴责,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辆停在我三米之外的共享电动自行车。 它挑衅似的停在那里,十分坚强,还似乎有一双眼睛幸灾乐祸地嘲讽着我。 被众人骂,我并没有恼火,有大家嘈杂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过来,冲淡了我心里不少的恐惧。 骂了一会儿,大伙儿消停下来,一个二个不管是正在值班还是换班睡觉的,都重新去睡了,对讲机复归安静。 “哼,见死不救的家伙,挨骂了吧?”电瓶车传过来女孩子幸灾乐祸的声音。 音调,跟那句“好疼啊,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一模一样。 我刚刚平复一些的恐惧又陡然上升。 就在这时,我视线里的共享电瓶车猛地一阵摇晃,我眨了一下眼睛,它居然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小李从我另一侧门外,拉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怎么啦哥们,叫我有啥事?刚才搞得大家这么热闹?”小李脸上还浮着睡意,手里拿着对讲机。 “我……最近见鬼了。”我脱口而出。 “姚严,你特么说聊斋呢?朗朗乾坤,鬼是啥样儿?你抓一个来我瞧瞧。”小李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的眼睛,“亏你还是当过兵的人,平时还吹在部队怎么怎么厉害。” 小李名字叫李建,是湖北黄冈人,也是复原军人,在上海打工时,认识了他老婆。只因为他老婆是独生子女,结婚后跟女方回到我们这个城市定居,找了顶园府第小区保安工作,跟我做了同事。 “真的,一辆会说话的共享电瓶车,跟着我好几天了,我值班到哪,它就到哪儿。”我看着电瓶车的地方,心有余悸地说。 我的眼神还是惊恐的。 “在哪儿呢?你推过来给我看看。”小李一副不相信的情态说。 “真的,就是那台车牌号y 0054电瓶车。” “嗯,那台电瓶车上还有一个女的,长得特别漂亮,穿一身白色衣裙,缠着你不放。”李建绷着脸,一副讥讽的样子说。 “对对,你怎么知道的?不过,她穿的不是白裙子,是黑色长裙。”我纠正小李。 “黑色你个头,半夜三更的,你这样戏弄我,有意思吗?”李建说着话,出其不意地打了我头一巴掌,开门跑着离开了门岗。 他是害怕我还手,把他给打回来。 经这么一折腾,一直到天亮,没有异常。 第二天轮到我休息。 我们这个小区保安,每个月不是休八天,也不是休四天,而是休三天。 季节到了初夏,天气渐渐热了,晚上出去吃了几串烧烤,喝了两瓶啤酒,我一个人回到出租屋里,关门睡觉。 早晨下班回到家里,又在街上疯了一天,把昨夜那个似梦非梦的经历消化得差不多了。 冲把澡,倒头一忽儿就睡着了。 突然,我听见房门被“梆、梆梆梆”轻轻地敲击了四下。 接着又是“梆、梆梆梆”。 我住在这里也有一年多了,平时极少有人上门。我朋友不多,偶尔同事之间聚个会,都是电话约好,相聚大排档,路边摊,吃龙虾,撸串,喝啤酒,根本没有人上门来。 即使送快递的,我的地址一律写的是顶园府第,上班的地方。 再说现在是夜里十点多钟,快递也没人送了啊。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近遇见的怪事,不免有些莫名地紧张。 “谁、谁呀?”我问。 “是我。”一个很甜的女人的声音。 奇怪,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是谁。而且,我至今没有谈过恋爱,生活中也很少有女性朋友。 “你是谁呀?” “我是……墨池。” 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声音就是熟悉。 突然,我一阵激灵,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在门岗听见的共享电瓶车的声音吗? 第5章 门缝里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 知道是那辆电瓶共享单车找上门了,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夜那个“梦”,梦里水游城十字路口血腥的车祸现场,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恐惧给攫住了。 我立刻噤声。 而门外的敲门声却坚定而悠长:“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我感到空气里都充斥着恐怖的氛围。 不但敲门,门外还断断续续发出女孩子忧戚的叹息声。 一个电瓶自行车,它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处?这还不让我恐惧嘛? 何况,我这是租住在一个老式小区,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全小区没有电梯,我在五层,它是如何上来的? 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屏息看着房门处。 持续了大约十分钟,一直是间隔两分钟就敲一通门。 我就像一只受惊吓的鸵鸟,但又禁不住眼睛去看房门。 突然,我看见本来严丝合缝的入户门缝伸进来一只手,就像生长出来似的,起先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从门缝里“生长出来”,而且是那种一厘米一厘米往外伸展。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白皙,纤细,修长,圆润,简直堪称手模。 一眨眼的功夫,那只女人的美手指甲突然变长,五个指头的指甲每个都足足有十厘米。最让人心脏承受不起的是,每一只指甲尖儿看着都是那么锋利,而且都往下滴着殷红的血。 空气里飘浮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然后,整只手上都血淋淋的,反过关节来,去开门锁。 鲜血淋淋的手扭曲着去开门把手,给人造成的恐惧感无法用语言形容,我只感到被吓得就要崩溃了。 我吓坏了,它如果打开门锁,那么长、那么锋利的指甲,会不会挠破我的脸啊?别看我只是一个保安,我可是靠脸吃饭的,我是我们顶园府第项目保安中的形象大使,每次市里面举行保安集训,大比武,我都是代表顶园府第项目出场,并且准能赢得满堂彩,拿回荣誉和奖励。 如果被破相了,以后在世上,我还怎么混? 更可怕的是,它不会掐死我吧? 我看着那手,不由得不为我的生命安全考虑,但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它就在门上,又在开我的门,屋里只有这一扇门,高居五楼,我就是想逃跑都没有门。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床背后的窗户跳下去,也是必死无疑。 我没有那么大胆子跳楼逃生。 那只血手一把一把挠门,试了几下,居然没有摸到门栓按钮。 但是,每挠一把,那扇实木门都被抓出深深地爪痕,有半厘米深。 这要是抓在我身上,还不是爪爪见血,爪爪露骨? “不要——”我惊恐万状又惊慌失措,“我俩无冤无仇的,你干嘛呀?老缠着我。” 我脱口而出。 “谁让那天雨夜,我在道闸前求你,你都不扶我起来?”门外传进来那熟悉的声音,“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你却在下着雨的深夜,把我拦在小区道闸外。” 女孩幽怨地说。 难怪当时我听那声音,一会儿在闸机前,一会儿又在街道边,忽远忽近。 原来是它到过道闸跟前呀?我说怎么听起来距离我那么近呢。 “快点给我开门。”随着它的说话声,屋里的寒意更加浓烈了一些。 恐怖的气氛让我崩溃。 我却不敢给她开门。 “你再不给我开门,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女孩的声音变得狠厉,尖啸,冷森森的,没有了此前的软糯和好听、令人怜惜。 随之而来的,我听见了大门的撞击声,随着撞击,我的房门巨烈地抖动。 我的意识仿佛被冻结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撞门的频率和力道都越来越大。 处于本能,我颤抖着声音说:“我给你开门,你不要伤害我。” 说着,我战战兢兢地下床,两腿筛糠一样颤抖着来到门前。 我是害怕激怒它。 “麻烦……你的手……能不能让一让,太吓人了。”我颤抖着声对门外说。 那只就像门上生长出来的血手突然消失了。 我的心里产生了瞬间的侥幸,这也许是一个讲信用的女鬼。 我拧开大门锁按钮,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撞开。 门口停着那辆我无比熟悉也无比忌惮的y 0054共享电瓶车。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屋里的灯光骤然熄灭了。 借助远处城市的灯光,还有夜空被厚厚的云彩遮挡住了的稀薄的月色,我看见电瓶车上时隐时现出来一个淡淡的女人的影子。 确切的说是女孩,是我梦里那个被渣土车撞飞的穿黑色长裙的女孩。 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被长长的浓密的黑发遮住,呈现给我的就是一个美女的轮廓,似真似幻。 门开了,她并不进来,一会儿是电瓶车,一会儿是女人的影子。 交互变幻着。 但是,我感到我被笼罩在一束视线之中,挣扎不得。 却看不见它的瞳仁儿。 “你究竟是谁?找我干嘛?”我不能就这么跟她纠扯下去,每多待一分钟,我都可能发生不测。别说她干嘛,就是刚刚那只伸进门里的手,也要把人给吓死了。 而且我还不知道她找我的目的。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我叫墨池,我想回家。”女孩的身影在我面前闪了闪,又变成了那辆共享电瓶车。 “可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呀?再说,你回家,找我干嘛?”我脱口而出。 “我都说了,我要回家,你说我找你干嘛?”幽怨的声音从电瓶车传过来。 我一紧张,问了一句不该问,问了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后果的话: “你……是那个在水游城路口发生交通事故的女孩吗?” 第6章 河水里的女尸 “你不都看见了吗?一个大男人,这么多废话。”我又感受到了它的目光。 开了门,跟我面对以后,我发现好像她并没有要害我的意思。 反正它堵着门,我也跑不掉。关键我过去曾经听人说,人是跑不过鬼的。 但我得尽快摆脱它的纠缠,最好是能把它给送走。 如何才能让它离开呢?我一时也没有办法。 见我犹豫。 “你送我回家,快点儿。”女孩的影子闪现了一下,又变成了电瓶自行车。 “可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呀?”我颤抖着声音,慌不择言。 “你不需要知道,送我就可以。” “我都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往哪儿送呀?”我拒绝道。 送她,势必要跟她待在一起,跟鬼待在一起,想想都吓得要死,还能有好? “只要你答应,就可以。”女孩儿的脸又闪现了一下,我看见了她满脸的怒容,还有眼睛里射出来的丝丝戾气。 下面,长着长长指甲的一双手像风中摇摆的芭蕉叶子,那些指尖,哩哩啦啦在滴着鲜血。 “我送,我送。”我怕她对我下手,急忙答应。 答应过后,我就后悔了。 不答应,在我的家里,又是在城市的小区,我还有些跟它抗衡的底气。 答应过后,我感觉有一只大手把我托起来,速度很快地放在了电瓶车座椅上。 电瓶车大灯一阵幽蓝的光一闪,从五楼斜斜的向地面俯冲下去。 车子就行驶在空中,在出了小区才着地。 我的两耳边生风,呼呼直响。我感到我的腰被一双手紧紧箍住,一个女人的身体贴在我的后背上。 我身体被接触的部位,犹如寒冰,凉彻骨髓。 我在车上,就是一个傀儡,速度快慢,往哪里行驶,全凭电瓶车高兴,我丝毫做不了主。 电瓶车出了我居住的小区,并没有往市区行驶,而是一路向南。 本来我们这片区域就在城市西南,城乡结合部,往东往北是主城区,往南往西就是郊外。 出了小区只几分钟,就离开了城市,走在了市郊的道路上。 0054电瓶车速度很快,通往乡村的水泥路越来越狭窄。路两边都是农民种植的玉米,此时的玉米都在一人高左右,夜风下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穿行在这样的道路上,夜黑风高,异常恐怖。 我的心在恐惧中跳荡,身后的女人一言不发,我只能感受到冰冷和来自她胸腔里悲伤的情绪。 电瓶车却停不下来。 沿着脚下的路,一直开,一直往前。 遇到路拐弯儿,电瓶车就拐弯,丝毫也不用我做主。 这样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 虽然我住在城市西南,但除了顶园府第和我住的小区附近,这里的乡下我还真没有来过,对这里的环境,一点儿也不熟悉。 哦,我交代一下我所居住的区域,这里隶属于涂山区,我所来的这里名叫仁和乡。 虽然我没有来过,但隐约知道,沿着这条路走到底,是一条河,这条河名叫龙子河,是淮河的一条不大的支流。 汇入淮河的地方形成开阔的水面,当地人都叫它天湖。 在天湖和淮河的交界处,是涂山,我们所在的涂山区,就这么得名的。 涂山我倒是去过,是本市一个着名的4a 级景区。 山顶有一座道观,名字叫做禹神宫,相传当年大禹治水经过这里,劈山导淮,降服了水患。 后来当地老百姓为了纪念大禹治水,造福当地,在涂山顶上建造了这座道观。 历经了一千多年。 随着电瓶车离开城市越来越远离,我身后的女孩渐渐啜泣起来。最初是偶尔,随着我们接近龙子河,她哭泣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甚至,我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抽搐。 她没有害我,还一路哭泣,这是什么梗? 我由最初吓得要死,渐渐平复了一点儿心态,没有开始那么害怕了。 但是,我要命的好奇心使我有一种要打听她身世或者说秘密的冲动。 最初我还告诫自己:不要好奇,都说好奇害死猫,我面对的可不是人。 但是,随着女孩在我背后的哭声越来越大,我实在把持不住我那该死的好奇心。 “美女,你的家在前面吗?” “你闭嘴,安心开你的车。”女孩突然阴森起来,啜泣声戛然而止,我感受到后背突然冰冷了十多度。 冻得我一阵剧烈颤抖。 我惊骇得脸色大变,立刻住口。 女孩停止了哭泣。 我们这样沉默着向前行驶了几公里。不对呀,按照我们这个速度,骑行了这么久,早该到了龙子河边了。 因为龙子河距离城市只有三十多公里。而我们已经骑行了近三个小时了。 可是,感觉河岸遥遥无期。 我感觉前面的风大了起来,路两边玉米叶子被刮得狂飞乱舞,夜色也是越来越黑。此时,应该是午夜一两点钟。 而后面的女孩,双臂在我的腰上越抱越紧,她的前胸贴着我后背,给了我很大的压迫感。 她胸前的两坨隔得我后背说不上来的骚动,又怕又…… 穿过了一大片农村里历代埋葬死人的坟茔。 前面,已经看见了白茫茫宽阔的水面,还有河水里蒸腾起来的雾气,飘飘渺渺的,朦胧一片。 突然,我的后脖颈滴落了一滴水珠,接着又是一滴…… 三滴,四滴。 我的后脖领潮乎乎一片,女孩则发出了嘤嘤的哭声。 这又是什么梗? 我周围瞬间被一片悲伤的气氛笼罩。 就在这时,我看见前方就是河面。 而我屁股下这辆y 0054共享电瓶车,还是以四十迈的速度前进着。 再往前,就掉进河里了。 就在我恐惧地想着要不要提醒身后那位时,电瓶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车子的前轮,抵在河水边。 我感觉女孩扶着我的肩下车,在河岸边蹲下来,脚尖都挨着水了。 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河水。 水中,稀疏的的水草在浪波里摆动。 她在看啥呢? 我不解,又害怕,还好奇。 一时间难受得无法所以。 正在我愣神,女孩站起身,说是女孩,其实就是夜色里很淡薄的女人的影子。 “你能下水里帮我取一个东西吗?”女孩看着我。 在我的出租屋里,她告诉我是回家啊?怎么来了河边,要我给她捞东西了。 路上来时,我还以为她的家是这里郊区某个村庄呢。 “你要捞什么?”我跟着她的节奏问。 “我的身体。”她说着,目光投向了河底一片浓密的水草里。 我依稀看见,那一丛水草中间,包裹着一具血淋淋的女孩子的尸体。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在一滩红色的河水里,漾儿漾的,像一丛水草。 第7章 又见Y 0054电瓶车 看着那女尸的样子,吓得我连连后退。 突然,河面上“轰隆”一声巨响,在我面前十多米的水面上,就在那具女尸附近,喷溅起一道巨大的水柱。水柱的中心乌黑,像是缥缈的烟尘,又似雾幛。 我惊骇得瞪大眼睛,正不知所措, 那团黑色的雾气向我这里迅速漫延过来,速度很快,压在我头顶,形成一个快速旋转的旋涡。 我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像一只巨大无比的大手,猛地击在我的后背。 我被那股力量推动,弹射着飞到了河水里。 不偏不倚,我落在了那具漂浮在水草中间、冒着血水的女尸身边。 我第一个反应,吓得就要晕厥了。 第二个反应,心里恨透了岸上的女鬼。 还来不及多想,我就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冒着森森寒气,游蛇一样伸到了我的脖子上,紧紧缠绕,瞬间勒紧。 我似乎听见了我脖子上的软骨断裂的声音。 却不疼。 但使我一下子窒息了。 我的脚,被无数的水草缠绕,有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把我往水底拖拽。 我的舌头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嘴巴外,两只眼珠子都鼓凸出了眼眶。 我又慌又怕,喘不过气。 这时,我看见河岸上那幅淡淡的女人的影子,在空气里飘飘荡荡向河面上游动。 确切地说,是向我这里移动。 那道影子在我的眼里渐渐变成了一条纱巾,起先是红色,越向我靠近,颜色越淡,很快就变成了一柄深绿色的荷叶。 飘飘荡荡向水面落下来。 就在它快落入水面时,一股巨大的气流把它给吹到了一边。 它并没有落在我的头顶上。 我依旧被巨大的无形力量往水下面拖拽。 那柄荷叶落在水面后,眨眼变成了一缕深绿色的雾气,钻进了泡在河水里的女尸身体。 就在这时候,我被完全拖进水里,感觉脖子一阵剧痛,就失去了知觉。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一抹夕阳红艳艳的映照在天湖烟波浩渺的水面上。 时间对我而言没有了概念,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是第二天、第三天,还是第n 天。 总之,时间是黄昏。 我躺在一片软软的青草上,除了眼前的龙子河,就是身后的玉米地,眼前白茫茫水天一色,身后绿油油沃野千里。 直到后来,我艰难地回到家里,才知道我醒在第二天傍晚。 我不知道自己失去知觉后在水里待多久,也不知道是被谁救上岸的。 但有一点我很明确:我一定是被那个附载在y 0054共享电瓶车上的女鬼给害的。 因为她让我下河去给她捞身体,还没等我反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进了水里。 然后又看见她的一缕魂在绿纱巾和荷叶之间幻化着,附在了水里的女尸上。 黑夜下的河边没有第二个人,只有我们一人一鬼,不是她会是谁。 我躺在青草上缓了一会儿神,丝毫也不难推论,就是她害我。 想想我也真够倒霉的,好端端的当个保安,怎么就在五月四日那天晚上遇见了鬼?它缠谁不好,干嘛要来缠我啊? 又没有招惹她。 我一个穷屌丝,单身汉,独自一人在这座三线小城闯荡,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长到今年二十三岁,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连女孩的手都没有牵过。 可是,既然被那鬼给找上了,她会放过我吗? 昨夜,她会以为把我弄死了吗?以后她还会找我麻烦吗? 可是,现在我没死啊,她一定知道我还活着。 我要怎么办啊? 我的目光空洞地望向河面,望向长河尽头的红彤彤的夕阳。突然,我看见了天湖边高高矗立的涂山,十多个山头连绵起伏,逶迤在淮河和龙子河岸边。 最高的那座山峰就是涂山主峰,也是我们这座城市最高峰,289米。 我一下子想到了坐落在涂山顶峰的禹神宫,那座历经风雨一千多年的着名道观。据说禹神宫道观里的道士法力广大,能够降妖除魔,驱鬼消灾。 只是,作为2000年后出生的新一代的军人出身,过去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封建迷信。 现在,我被脏东西缠上了,昨天差点儿就丢了小命,我不得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之说。 夕阳在水面上跳荡了两下,暮色愈加深沉了几分。我看一眼眼前面那深不见底的龙子河水,看见那水中随波摇曳生姿的水草,无不叫我胆战心寒。 现在的当务之急,我得离开这里。否则等会儿天晚了,还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弄不好,我的小命就丢在了这里。 可是,昨夜我明明已经被拖拽进了水里,是怎么到了岸上的呢?又是谁把我救上来的呢? 我的身边空无一人,逃生要紧,这个问题还是留在以后慢慢调查,慢慢琢磨吧。 根据昨晚来时的记忆,骑着电瓶车走了三个多小时,我这两条腿走路,回到市里要多少时间啊? 不管他,走一步是一步,尽快离开龙子河,才是我脱离危险的正确选择。 说走就走,我迈开一米八零身高的大长腿,以跑马拉松的架势向市区进发。 越是远离龙子河,心里越是挥不去昨夜的那一幕遭遇,就越是害怕。 我在自己家里,都找上门来了,这是欺负到劳资头上了啊。 看样子躲是躲不过去了。 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小跑,尤其是经过两边的玉米地,一人多高的玉米叶子在黄昏的风里唰唰作响,还有那一片十多亩地大的荒凉的坟茔,给我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恐惧,跑着跑着又变成了百米冲刺。 饶是如此,我跑的浑身是汗,到天完全黑下来,也只跑了不到二十里路。 遥望远处的城市灯火,总感觉身后有无数影子在紧紧跟随。我跑得快,影子追得快,我跑得慢,影子追得慢。 正在我累得头昏脑涨,呼吸里都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时,一阵电瓶车的喇叭声响起,我抬起头,在我前面三米处,赫然停着一辆电瓶车。 它那无比显眼的“y 0054”车牌照,简直让我欲哭无泪。看见它的一瞬间,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两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第8章 失踪的女尸 这是昨晚上它没有整死我,今天又来补刀的吗? 恢复意识后,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以后,又令我大为惊诧: 因为,我发现自己躺在了我出租屋的床上。 是我魔怔了,还是我最近进入了玄幻的世界?或者,又像那天在北苑门岗当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为什么在我身上频繁地发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像做梦,又真真切切地发生。 昨天休息,今天不是要上班吗?我从床上一跃而起。 我赶紧穿上衣服下床,脸也顾不得洗,就冲出出租屋。 要知道,我们的工资高,管理也严格,无辜旷工一天,不但当日工资一分没有,还要罚款二百块。 来到门外,才想起来没有拿手机。 我又折回头,冲进屋里,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电话,还有一长串微信,有语音,有文字留言,都是班长老郭发来的。 我哪里敢接,也来不及接,先到岗了再说,一顿骂肯定是少不了的,见到老郭时,跟他说说好话,只要不罚款,不扣钱,那就阿弥陀佛。 今晚,我又临到南苑门岗。 本来我还侥幸地想:我偷偷去到门岗,只要不被班长发现,然后再让小李给我做个伪证,今天也就不会被扣钱了。 大不了,我给小李买包香烟。 怕什么来什么,距离老远,我就看见老郭坐在门岗里。而小李则站在他的对面,屁股欠着坐在窗台前的桌子上。 来的路上,我还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被班长碰上,免得挨他一顿臭骂。 还是没有躲过。 老郭长长地向着我伸出胳膊,晃动着他那长满乌黑体毛的手臂,右手指着他腕上的高仿西铁城手表,黑着脸骂道: “姚严,你特么看看现在几点了?” “不好意思,我一个不小心,睡过了。”我点头哈腰,陪着笑脸,目的是他不要打我迟到。 如果打迟到,我就要被罚款一百。 我们是晚上七点接班,上十二个小时,到第二天早晨七点交班。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五十了。 “你小子是猪吗?昨天轮休,一天一夜没有睡足?今天晚上还醒不过来?”老郭站起身,一脚踢在我的屁股上。 我的火气一下子被他踢爆发了,正要发火,李建在旁边向我挤眉弄眼。 他那意思,让我忍耐。 我只好忍下来。 老郭这才说:“上班时打卡,我帮你小子遮掩,说你跟工程部老朱去市里拉防洪材料了。如果你今晚不来,叫我怎么向上面交代?打了你那么多电话,一个都不接,赶快去办公室补录指纹。” 夏季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出入口,担心大雨倒灌。每年都要购买一大批蛇皮袋,装上泥土,一旦下大雨,我们保安就把地下车库入口封堵起来,保障地库安全。 老郭这家伙,属于刀子嘴豆腐心,护犊子那种类型。 我的一百块钱保住了。 我感激地向他瞥了一眼,心里庆幸刚刚他踢我那一脚时,没有跟他顶牛。 “小姚,你小子是不是又去哪儿泡妞了?”李建贱兮兮地一脸媚笑,看着我说。 “泡你妹呀?特么的,劳资最近点背,遇见鬼了。”想到近段时间的遭遇,我忍不住发牢骚。 “遇见鬼?也是美女鬼吧?”李建接着我的话调侃我。 我下意识地向门岗外街边停放的那一排共享电瓶单车瞥了一眼,不自觉地搜寻那辆缠上我不放的y 0054,不经意地用手一指:“就是那些电瓶车,闹鬼。” 我的话还没说完,老郭又是一脚踢在我屁股上:“你的名字真是没有起错,谣言,造谣言我们全班没有人比得过你。那些电瓶车,还闹鬼?我在这里当了五年保安了,怎么没有遇见鬼呀?那些共享单车,闹鬼?” “真的,我差一点儿就被它给杀死了。”想起了昨夜龙子河边那惊险的一幕,我实话实说。 老郭没再搭理我,拉开玻璃门扬长而去。 小李凑上来,眯起眼睛瞅我的脸,“啧啧,你别说,姚严,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呀?像鬼脸。” “你的脸才像鬼脸。”我骂回去。 李建指了指桌子对面的玻璃幕墙,我们的岗亭四面都是玻璃做成,背街的一面灯光暗淡,而门岗里灯火通明,玻璃就形成了一年巨大的“镜子”,夜晚面对它,人的样貌异常清晰。 “不信你自己看看,一定是你最近发情,女人找多了。姚严我告诉你,女人是点心,偶尔尝尝就行了,你可不能当饭吃,我们做保安这点工资顶不住,就是你那小身板,过度了也吃不消。”小李老人精似的“教育”我。 “过度你妹啊,我真的遇见鬼了。你还记得那天夜里我呼叫你吗?”我苦巴着脸对李建说。 看我的表情不像胡咧咧,李建严肃起来,“姚严,你跟我说说,真的遇见鬼了?在哪里?” 我抬手一指门岗前山乡路边那一排电瓶共享单车,“就是那个……” 小李满脸不相信地摇了摇脑袋,“我看你才是鬼吧,满嘴的鬼话。” “真的,我不骗你。”我向小李讲述了最近的遭遇。 听完后,小李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不光严肃,还夹杂着紧张和惊骇。“姚严,你说的水游城路口车祸,就发生在上个月。那个女孩,长得可漂亮了。据听说,诡异的是,最后那女孩的尸体失踪了。” “你说什么?真的发生过车祸?我怎么不知道啊?还……还尸体失踪了?”我的心里更惊异了,脱口问道。 “上个月,这可是我们市最大的新闻,你没有听说过?”小李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本来距离我挺近,这会儿主动向外面挪了挪。“你不会被那个横死的女孩给缠上了吧?” 第9章 撞见鬼 听了小李的话,我再也不认为那天看见的血腥车祸现场是做梦了。 小李紧接着说:“我最近看了不少灵异网络小说,那上面讲,人一旦被脏东西纠缠,如果不及时破解,命就活不长了。” “那……我要怎么办啊?”昨天我就差点儿在龙子河被报销了,虽然活着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可是我今年才刚刚过了二十三岁,正因为没有过过好日子,我对未来那是相当的期待啊。如果现在死了,还是被女鬼给缠死的,多窝囊呀? 关键是,我一表人才的大小伙子了,还没有尝过爱情是什么滋味呢。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谁不向往美好的爱情啊,美女相伴,彼此牵着手,浪漫风流,共度余生。 我就这么被鬼索命,死不甘心啊。 “我听我老婆跟她闺蜜叨叨过,涂山顶上的禹神宫有一个老道,特牛逼,降妖捉怪,远近闻名。姚严,你作为一个本地人,不了解吗?我觉得你这个事,可以上涂山找找那道士,或许他能救你。”李建给我出主意。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虽然我是本地人,以前当兵,对那些民间传说的神呀鬼哇,还真是不信,所以对僧道捉鬼驱邪这一套,就不了解。 经小李这么一点拨,我决定明天抽空去涂山的禹神宫找那个传说中神乎其神的老天师。 好在,涂山距离我们这里也不远,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多里路,骑电瓶车也不过一个小时。 嗨,我怎么又想到了电瓶车? 转而一想,我前天才休息过,最近都没有假期,一天两天还没办法上山。 想到这里,我又不自觉地抬头向门岗外的街道边瞅一眼,那一排蓝色共享电瓶单车,整齐地排列在街边人行横道一侧,静静的,像列队的士兵。 看见共享单车,我心里就发怵。 “那个……小李,今天夜里,你能不能跟我调个班,我值上半夜,你来值下半夜。还有,明天你不是休息吗?跟我调个休,我上一趟涂山。” 我的话还没说完,小李就睁大他那一双牛眼珠子怼了回来。 “你特么真是个人才,你看看你今天几点来的?我都在岗位上守了两个多小时了,你还要跟我调班?想得美,你还是去睡上半夜,下半夜准点来接岗吧。还有,我们上的夜班,白天你就不能少睡半天,去涂山找道士?还想跟我调休,有多远死多远去,你就活该被鬼缠,缠死你才好。” 还没有等到我上山,小区里发生的一件事,又给我这脆弱敏感的小心灵猛烈地一击。 我跟李建说话的工夫,时间就快到夜里十一点了。 既然他不肯跟我换班,我就去睡觉了。 我刚要出门岗,迎头遇上了一个醉鬼。他跌跌撞撞,脚步飘忽地差点跟我撞个满怀。 “保、保安,我家的灯不亮了,麻烦你去帮我开一下电表箱。”醉鬼三十多岁,一副瘦瘦小小的身架,大着舌头看着我说。 他的两只眼睛充血,像发情的鳄鱼。 这个瘦小的男人,好像十分钟前,从我们值守的南苑门岗人行道进的小区,当时我正跟李建说话,没有在意。 我们门岗值守的两个人,说是一个人上半夜,另一个人下半夜,但睡觉的那个,实际上被称作巡逻岗。如果小区业主家里有事,值门岗的是不去的,由巡逻岗上门为业主服务。 “你家住在几栋几号?”我问醉汉。 “十四栋,一单元,1404。”醉鬼简单地回答。 我理所当然跟瘦小的醉鬼去他家开电。 我回头拿出了电表箱备用钥匙,跟着瘦小男人往小区里面走。 他家住在十四号楼,在小区深处。为了抄近路,我们要穿过一片葱郁的绿化带,那是一片树林子。 走过一段树荫浓密的绿化带,路灯光被树的枝叶遮挡,切割,光影摇曳中,一片一片的黑暗移动着,打在我们的身上,再加上男人喝醉了酒,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脚步飘忽。 看上去有几分诡异,我心里不由得生出一阵恐怖。 走着走着,男人猛地停下来,神秘兮兮地对我笑一笑,说道:“保安老弟,其实,我刚刚回家,我家里闹鬼了,我不敢进去,才过来找你的。” 我一听,魂儿“嗖”地一声从天灵盖飞上了夜空。 真是烂眼肯招灰,怕什么来什么。 我再定睛看眼前的男人,他本尊就像是一只鬼,面色青白,蒜头鼻,三角眼鼓突鼓突的,闪着血丝。 再加上他喝醉了酒,脚步不稳,给人一种走路飘忽的样子,我越看他越不像一个正常人。 这时候,我突然记起了小时候听老年人说的话:不管是白天的太阳光还是夜晚的灯光下,鬼是没有影子的。 我定睛看向瘦小男人,斑驳稀疏的树影里,哪里能看得到他的影子? “鬼——鬼啊!”我撒腿就跑。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了门岗,小李见我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嘲讽地问:“姚严,你这闹的是哪出?” “我又遇见鬼了,刚刚来让我给他开电的醉鬼,是一只鬼。”我惊慌失措地说,由于嘴唇颤抖得厉害,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 “你有病吧,还病得不轻,得治。” 我居然没有听出来小李那不是好话,竟然问他:“像我这种情况,到哪儿治啊?” “精神病院呗,还能到哪儿?”小李讥嘲地冲我笑笑,“当然,你也可以去涂山禹神宫找大师给看看。” 我这才甄别出来是小李调侃我,气的我上去就给他一脚,踢在他的腚上。 我回到门岗后,那个醉酒的瘦子再也没有找回来。 一夜我都在琢磨昨晚的瘦子,他究竟是人呢,还是鬼。 再说,我们这个小区,才开发没多久的高档社区,怎么可能闹鬼呢?而且还找上了我。 第二天早晨天亮以后,为了解开我心中的谜团,我专门跑去十四栋十四层1404户查看。 这是一个西户住宅,我坐电梯上去,来到1404门前,跟别家不同,这户门口灰尘老厚,脏兮兮的,不像住人的样子。 我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 倒是把1403住户给敲醒了。那户的女人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地开门责问:“一大早,这是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见我穿着保安服,认出了我是本小区的保安,女人态度好了一些。 我问女业主:“ 请问,1404家里人呢?” 女人睁着诧异的眼睛看我,“这家没人啊。” “昨晚,有一个瘦小的男人,说住在这里,说他家灯不亮,让我来给他开电。” “你是见鬼了吧?这家男人前几个月喝醉酒死了,女人就收拾了东西,搬走了,几个月都没住人了。” 女人说完,头一缩,回家关上了门。 我听了,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10章 “爸爸,你怎么啦” 我有些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跑回到门岗,班长老郭正在跟小李在对昨夜收取的临时停车费。 “小李,昨晚我俩真的见鬼了。”我惊魂甫定,脱口说道。 “你才遇见鬼了呢,我没有遇到。你最近印堂发暗,脸色苍白,一个十足倒霉蛋,不要扯上我。”李建一边呸着,一边跟我撇清关系。 “真的,我刚才去了十四号楼,据邻居说,昨晚来门岗让我们给他开电的瘦子,都死了几个月了。昨晚我们见到的,不是鬼是什么?”我说。 “要见也是你见到了,我没有见着。”小李矢口否认昨晚上瘦子醉鬼来门岗找我们的事。 明明我们两个人开门,小李真的没看见? 我一脸懵逼的同时,心里更害怕了。 老郭这会儿接过话头:“姚严,你说的可是十四号楼一单元那个1404?” “是啊!昨晚明明那男人喝醉了酒,过来门岗让去他家送电。走到七号楼中间那个树林子,路灯下我见他形容诡异,还没有影子,就怀疑他不是人,吓跑回来了。当时小李都知道……” 老郭打断我的话茬:“你们俩来上班时间短,不了解情况。十四号楼1404那户男人,确实是去年春天喝醉酒死了。不久,他老婆就搬家离开了顶园府第。你说昨晚遇见他找你开电,绝对不可能。” 我最近是怎么了?自从五月四日夜里听见那个电瓶车里发出来的呼救声,奇奇怪怪的诡异事接连不断发生在我身上,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么多的鬼找上我,跟我过不去啊? 是我好欺负吗? 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没病没灾,阳刚之气充足,怎么就惹上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却驱赶不走心里的恐惧。 我每天上班吃饭睡觉,既没有生过重病,降低了阳气,也没有走过夜道,路过坟地,怎么就…… 我突然想到了四月下旬的一件事。 春天以后,我脚上的潮湿发作,痒的钻心。 网上说柳树叶子煮水泡脚可以去湿气。 而我知道我们市东区的女儿湖,柳树最多。不但多,环湖岸全是,而且都是那种三四十年的老柳树,枝繁叶茂,绿荫如盖。 基本上全市人民每年清明上坟扫墓,都要到女儿湖边去折柳枝祭奠逝去的亲人。 早晨下了班以后,我在小区门口的小吃店里吃了三个包子,一碗油茶,就坐公交车去了女儿湖。 女儿湖是我们这座城市市内一个开放式4a 级景点,平时游人特别多。 到了湖边,不过八点多钟。 那天正好是周末,湖岸上许多游人,有些晨练的中老年人,但大多都是年轻的情侣。 也有一家三口,两个大人带着孩子过来度周末。 人的情绪是会被周边的环境和人感染的,暮春时节,看到那么多小情侣恩爱牵手,卿卿我我,亲密无间,看到那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美满,我就生出了些许伤感。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这些热恋中的男女,能遇见生命中的另一半,牵她的手,时光共度,与子偕老? 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业,儿女绕膝,共享天伦之乐? 可是,想想自己孤独一个人,又没有什么家底,做了一份保安工作,哪家的好女孩能瞧上我这样的啊? 尾随了几对情侣,感慨了一番,也只是羡慕别人的甜蜜。 就找到一棵老柳树,采了四五把柳树叶子,装进随身携带的塑料提兜里就回家了。 到家后刚刚十点,本来想把柳叶煮了,泡泡脚,突然感到困意袭来,就顺手把那包柳叶丢在桌子上,上床倒头睡觉。 当时我压根儿没有睡着,甚至眼睛还是睁着的,突然我的身上就压下来一个女人,纯黑色连衣裙,上身后,感到那布料柔软丝滑。 她的身材特别好,一头黑色长发遮住脸孔,看不见她的五官。 感觉女人特别白,特别漂亮。 女人上身后就来脱我的裤子,双手直奔我的私密处。 我又惊又吓,本能地双手去阻止。 女人的双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我的双手举过了头顶,按在床上,令我动弹不得。 而她的那双手比冰还寒冷,森森寒气侵入我体内,浸得我骨头都木了。 而下面,毫无羞耻地侵犯我。 她贴着我身体的部位,都彻骨的寒冷。 不但我感到她的身体寒冷,整个卧室的温度陡然降低了足足有十度。 我又羞又怕,拼命挣扎,反击,我渴望爱情,但不能被不干净的东西霸凌。 可是,女人的身体太凉了,她的力气又无比巨大,我根本招架不住。 我拼命地呼救。 她用她鲜红的舌来堵我的嘴巴。 在她即将得逞之际,我猛地爆发出一句凌乱而含混的呼救声:“不要啊——卧槽!” 我家客厅里响起了一声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 “爸爸,你怎么啦?”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吱扭”一声开了。 “嗖”地一声,压在我身上的女人风一样离开了我的身体。 我赶紧爬起身,大口喘气了一会儿,隐隐的还感觉到两只手腕上森森寒意。 我低头看去,我的手脖处,被攥出两处青黑色手印,五指清晰。 我除了奇怪我的遭遇外,更加奇怪的是那一声小男孩的叫声。 “爸爸,你怎么啦?” 这绝对不是幻听,可是,我一个单身汉,哪里有孩子叫我爸爸啊?我爬起身,暮春上午的阳光十分炽烈地照射在南窗上,明晃晃的。 这个时间点,也不可能闹鬼呀? 我没有了睡意,下床坐在卧室的一把椅子上愣神。 我的眼睛看向客厅桌子时,发现那一包柳叶,从塑料袋里撒出来,从桌面撒到地上,从客厅一路撒进卧室,撒到床底下。 在床底最里侧,弃置一柄新鲜的荷叶。 我的家里哪里来的新鲜荷叶啊? 那件事情让我惊异了好几天。但此后我的生活一切正常,我也就把那件事情给忘了。 不承想,现在三三两两发生在我身上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我不得不想,与那次去女儿湖采柳叶脱不了干系。 第11章 花枝俏 我正在走神,听见小李在一边说:“姚严,我告诉你,你最近肯定是撞邪了,得治。” 我却想搞清楚昨晚找到门岗的醉鬼的始末。于是问老郭:“班长,你了解1404那家人吗?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来龙去脉?” 老郭名叫郭少书,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身高大约一米七六,微胖,在顶园府第做保安已经做了五六年,对小区里的人家和发生的大事,可以说了如指掌。 听我这么问,小李也兴味盎然地附和:“对对,郭班长,我曾听说那户人家的女人十分漂亮,你给说说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李贱人知道那户人家啊。他比我早来了几个月时间,果然比我了解的多。 郭少书并没有像我这么紧张,也许他并不以为我真的撞见了鬼,清了清嗓子,一副讲故事的做派,娓娓道来。 那个住十四号楼二单元1404的小个子男人名叫侯俊,是涂山区原来一个副区长的儿子。 侯俊年轻的时候,仗着他老子手里有权,不正干,整天纠集一帮狐朋狗友,游手好闲,声色犬马,终日混迹于市里各大娱乐场所,乐此不疲。 当然,就是到死的时候,侯俊也不大,不过三十二岁。 有一年,河蚌市顶级夜总会豪庭娱乐中心捧出了一个头牌花魁,名叫花枝俏。 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她的本名还是艺名,一时间风光无二,连带着那家夜总会也是远近闻名。 那个女人长得漂亮,丝毫不输国内那些一线明星。不但漂亮,还多才多艺,天生一副好嗓子,而且吹拉弹唱样样在行,待人接物得体端庄。 尤其是舞跳得好,什么华尔兹,探戈,拉丁,钢管舞,样样精通,中国的传统舞蹈,也是跳的行云流水。 一时间迷倒了数不清的纨绔子弟。 侯俊当然也不例外,包场,打赏,小费,无处不用其极。为了能够博得美人欢心,侯少爷出手那是相当大方。 带着一帮小弟,差不多都快把豪庭娱乐中心当成了他的家。 整日前呼后拥,对花枝俏一掷千金,再加上有他副区长老子加持,最终赢得了花枝俏的芳心。 风流成性的侯少爷,游戏人生许多年,那是阅女无数,独独到了花枝俏这里,对那女人动了真情。 他发誓要娶女人回家。 一向纵容、溺爱儿子的副区长,这回没有遂他所愿,坚决反对侯俊娶一个风尘女做儿媳妇。 并且扬言:如果侯俊敢娶花枝俏,他就断绝儿子一切供给。 侯俊也是沉溺其中难以自拔,宁愿跟副区长老子断绝父子关系,也离不开那个头牌花魁女。 后来,侯俊在他一帮狐朋狗友的资助下,又加上她妈妈给他暗度陈仓,终于在顶园府第买了一套房子,跟那花枝俏偷偷地打了结婚证。 从此,侯俊的那些哥们统称花枝俏作花姐。 侯俊把花枝俏娶回家第二年,他的副区长老子因为贪腐被罢了官,锒铛入狱。 侯少爷从此风光不再,那些过去整日围在身边的小兄弟和马仔,全部树倒猢狲散,离开了侯俊。 过惯了优沃生活的侯少爷突然遭遇人生滑铁卢,一时之间哪里能习惯? 日子眼看着捉襟见肘,侯俊终日借酒消愁。 常言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眼看着生活难以为继,花姐对那侯俊也是日久生情,就提出重操旧业,为两个人挣一份营生。 过惯了蜜糖一样日子的侯少爷,哪里能过得惯清苦生活?可是,让老婆重新回到娱乐场所,侯俊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场所里女人的处境。 一口回绝了老婆的提议。 但是,与苦日子相比,最终他还是在老婆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向苟且妥协了,答应让花姐重操旧业。 也许是太爱,也许是为了保护,每天夜深以后,侯俊都到花姐供职的夜总会接她下班。 干花姐那一行,搂搂抱抱,打情骂俏是避免不了的。 每当看到下班的时候,有人跟他老婆暧昧亲热的样子,都让侯俊醋意大发,妒火烧心。 他现在就是一个小瘪三,怎么不了别人,现在人家是金主,是爷,侯俊这位过去的爷,今天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孙子。 但是,落魄归落魄,作为曾经的侯少,昔日的脾气还在。咽不下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回到家里就拿老婆撒气。 劳累一天,挣钱养着老公,半夜回到家里,吃软饭的男人还对自己拳脚相加,辱骂她是婊子。 花枝俏哪里能咽的下老公这口气? 两个人的婚姻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糟糕。 每当打过老婆,看着花姐鼻青脸肿,伤心哭泣,尤其是女人一边哭一边数说跟他的诸多不易。侯俊反过来自责,向花姐下跪道歉,两个人遂抱头痛哭。 每当这时候,侯俊抱着花姐哭道:“老婆,都是我侯俊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花姐反过来抱着侯俊道歉:“老公,也因为我不好,没有别的本事,做这一行,让你没办法抬头做人。是我让你丢人了,明天开始,我不去坐台了。” “对,明天我们不做了。我出去求朋友,找个正经工作,别人都能挣一口饭吃,我不相信我侯俊不能养活老婆。” 可是到了第二天,过去风光无限的侯少爷,再也没有一个人买账。个子矮小,没有力气,又没有一技之长,纵然下了天大的决心,还是找不到吃饭的营生。 好日子过惯了,他们还吃不得生活的苦。 没办法,花姐还得出去挣钱。 如此周而复始,为了麻痹神经,侯俊迷恋上了酗酒。 每天他都喝得酩酊大醉,时常从饭店出来,走几步就躺倒在了大街上。 无数次都是路人打电话报警,派出所民警把他送回家。 回家见到夜归的老婆衣衫不整,妆容散乱,侯俊就忍不住犯疑心病,忍不住对花姐大打出手。 花姐哭诉:“侯俊,你好没有良心,你花着我挣的钱,还骂我的钱脏,你睡着我的人,却骂我身子脏。你还是男人吗?你还是人吗?” 打过骂过,花姐见侯俊吐了一地,她给他打扫了污秽物,又放水给侯俊洗了澡,疲惫不堪的花姐费劲吧啦把男人弄到床上睡下。 一觉醒来,花姐在床上找不见老公了。 她感到奇怪,心也是莫名地慌乱无比,等找到阳台上时,就看见侯俊被挂在阳台的防盗窗的钢筋上,脖子里结着花姐的一条丝巾,另外半截,是他自己的一条大红领带。 而这两样东西,是他们结婚时穿戴的装饰。 安葬掉侯俊,花姐就搬离了小区,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而侯俊的那套房子,因为死过人,成了凶宅,虽然侯俊的母亲把它挂在了房产中介,大半年过去了也卖不掉。 有时候,尤其是阴天下雨,侯俊家的那套房子里,确实传出来隐隐的哭泣声,周围邻居反映那宅子闹鬼。 至于谁见到过侯俊,还真没有听说。 昨晚,是侯俊死后,我成了见鬼的第一人。 第12章 似曾相识 “侯俊个子虽然瘦小,但一个男人正值盛年,横死之人,怨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你小子得注意些。”说完故事,老郭郑重地对我说。 “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注意啊?郭班长,你年纪大些,能不能给我指一条道儿,破解了我最近的晦气。”我哀求老郭。 还没等郭少书吱声,李建那小子又憋出来一通彩虹屁:“我早都给你指好了路,赶紧的,要么到市里的精神病院,要么去禹神宫找道士给你驱鬼。” 我刚想对李贱人发毛,不想老郭接过小李的话:“像你这种情况,真的不能大意,还真得找什么大师给你破解破解。我听说禹神宫有一个掌教,名字叫永乾,法力相当了得,听说市里许多头头脑脑家里有事,都是偷偷去请永乾法师。” 我被小李和老郭说的神魂都不聚气了。 几乎是浑浑噩噩下班回到了家里。 但是,对于老郭说的那个叫永乾的道士,我怎么感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印象。 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愣愣地坐在床上,脑子里还想着老郭临走前跟我说的话:“姚严,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宜早不宜迟,抓紧去找法师给你看看。被那东西缠的时间久了,伤了元神,你今后的火光就低了。” 我坐在床沿上,早饭也不想吃,考虑要不要今天就上涂山。 没坐两分钟,可能是昨夜遇见了侯俊那个事,搅扰得一夜都没有睡着,两只眼皮不知不觉就沉重起来,大脑昏昏沉沉,身子一歪,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感觉还没有睡十秒钟,“吱扭”一声,我出租屋的北窗开了。 “嗖——”一股寒冷异常的阴气撞进了屋里。 我惊骇地抬起头,一道女人的黑影子就像玄幻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子,飘进了我的卧室,上了我的身体。 来了就直奔主题,两只冰冷无比的手就开始脱我的衣服。 我又惊又怕,又不甘心。 特么的,我还是一个童男子,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要是被这不干净的东西给霸占了,我这辈子还能抬得起来头做男人吗? 我坚决不从。 两只手下探,拼命地去抓那东西的两只手。 它特别寒冷,特别有劲儿。我抓着它们,就像抓着两根冰棍,感觉不到丝毫的柔软,寒冷都把我的手冻在那两条手腕上。 见我阻拦,那东西纷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就来寻找我的嘴巴。 我竭尽全力躲闪着,不让这东西夺走我的初吻。 她的嘴巴在我脸上游走,寻找我疯狂左右躲闪的嘴巴。她的嘴唇所过之处,我感到脸上的肌肉都被寒冷冻麻木了。 不但寒冷浸骨,那嘴巴还十分黏腻,有一股奇异的芳香,吸进鼻孔有一种让人昏厥的感觉,呼吸着那种气味,还有着强烈的那方面的冲动。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我就失去了抵抗力,不是我尝到了甜头的放弃,而是被一种芳香的气息给熏得绵软无力,像一具无骨的躯壳,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那东西从我身上爬起来,坐在我身边的床上,她的脸虚虚幻幻地变幻着,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淡薄。 她勾着脑袋,十分切近地盯着我的脸看,脸上的表情十分迷醉。 她伸出很尖很长的指甲,掠了掠黑缎子一般的长发,然后优雅从容地一颗一颗解我的衣扣。从领口开始,一颗,两颗。 我穿的是夏季里的短袖t 恤,领口下面三颗纽扣,平时第一颗是开着的。 她解开了下面两颗纽扣,然后长指甲在我的胸前一划,我的t 恤像被锋利的刀片划开一样,脱落在我身体两侧。 她嘴巴里发出阵阵贪婪的呻吟,仿佛一只馋嘴的猫,抬起指甲很长的右手,在我的胸脯由上而下地划。 看着她那又尖又长、无比锋利的长指甲,我又惊又怕,生怕我的体腔,就被她给开肠破肚了。 然而并没有。 她用指肚,轻轻地、柔柔地在我的胸前游走。所过之处,我又寒冷又冲动。 她低着头看我的表情,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嘴角掩着笑意。 随着她满足感的获得,她的脸也在发生变化,由最初一张美人脸,逐渐变得扭曲,狰狞,原来唇红齿白的嘴巴,渐渐生出獠牙。当獠牙杵出嘴唇外面时,嘴巴里开始有丝丝缕缕的液体流出来,滴落在我的脸上,脖子上,胸脯上。 那些液体,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怪味,让人产生窒息。 我却动弹不得,甚至连脑袋都无法转动,只能承受。 看着我挣扎,那东西更得意了,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还有吞咽唾沫的“咕咕”声。 她消遣了我一会儿,身体然后往我腿部移了移,坐在了我的大腿旁边。 我正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她诡异地看了我一眼,笑一笑,开始来解我的裤带。 我想阻止,可是就像患了软骨病,身体和手脚动弹不得,就是连脖子也没办法扭动。 解开我的裤带,她伸手把我的裤子退到了脚踝处。 我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满脸都是诡异的笑,那种满载而归的收获的喜悦,丝滑的表情急剧变化,我的眼前于是就上演了由美女到魔鬼,再由魔鬼到美女的反复变化,简直就像幻灯片。 我羞愤恼怒,又克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她得意得嗓子眼儿不停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我的身体被控制,但意识还是自由的,我想:得想个法子摆脱这东西的纠缠,不对,是羞辱。 还没等我想出来对策,她突然缓缓低下头,撮起嘴唇向我靠近。 我又羞又恼,又毫无反抗的能力。 “不要——!”我喉咙里终于爆发出一声大吼。 她似乎没有生长耳朵,丝毫不为所动,缓缓的,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突然,我家北窗一道雪白的影子一闪,飞蹿进来一只样子十分像狐狸,但体型只有一只松鼠那么大的动物,一头撞在了那个东西的面门上。 她正在专心致志,没有防备,被白色小动物一下子撞翻,滚落到了床下的地板上。 像松鼠一样的白色小动物趴在床上,做攻击状,睁着两只眼睛瞪着床下的那东西。它的眼里,喷射着森森的蓝莹莹的幽光。 第13章 一张纸片 那东西好像被伤的很重,被松鼠样的白色小动物撞倒在地,好一会儿才缓缓从地板上爬起身子。 她两只手撑着地面,有些痛苦、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当她看见那只白色小松鼠时,表情显得十分忌惮。 但是,似乎不愿意放弃到嘴的美餐,那东西从地上一跃而起,就向白色小动物扑去。 她的速度异常的快,我听见了空气里发出了轻微的哨音。 白色小动物“吱”地一声大叫,身子凌空弹起,那速度比她更快,还在我面前反转了三百六十度,然后像一只白色闪电,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迎向那东西。 两个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那东西的体积跟正常人差不多,却被一只松鼠大小的白色小动物,一下子撞飞,同时伴随着凄厉的尖叫声。 那东西跌在我卧室的南墙上,并没有滑落在地上,身体贴着墙壁,像是粘在那里。她不甘心地盯着我看了一眼,一转身,一道黑影一闪,向北窗外飞去。 白色小动物凌空悬在我头顶上方,低下头也对我看了一眼,那眼神平和,友好,充满了善意。 看了一眼后,它好看的白色长尾巴一翘,“倏”地一声从北窗飞走了。 我悠悠地醒来,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又好像是在我的眼前上演了一部惊悚片。 剧情很短,但足够吓人。 我试图爬起来,可是全身不能动弹,浑身就像在寒冰里冻得太久那种麻木。 血液也不流动。 思维却是正常的。 刚刚我经历了什么?要说是睡着了做梦,为什么画面这么清晰?如果说刚刚我经历了惊险一幕,又分明睡着了,刚刚醒来。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现在浑身这么冰凉呢?而且还不能动。 我就这么仰躺在床上,缓了十多分钟。 感觉恢复了一些,就撑着两臂慢慢坐起来。 我感到浑身的肌肉和骨头又酸又疼。 低下头,我惊奇地发现,我的t 恤如同被剪子剪开了,而裤子被退到了脚踝处。 如果说裤子被脱下来是我睡着后的不意识行为,而t 恤被齐刷刷剪开,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挪到了墙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浑身酸软,愣愣地回忆着刚刚的经历。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梦,今天的遭遇,跟前些日子从女儿湖捋柳叶回来的经历相似。凭直觉,今天上身的,还是跟那天同一个东西。 继而,我想到了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遭遇。 我这是怎么了? 就这两次被鬼上身,那天那个叫我爸爸的小男孩,今天这只白色小动物,显然这两次是他们解救了我。 而他们又是谁?跟我有着怎样的渊源?为什么要救我? 还有那辆向我呼救的共享电瓶单车,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午夜拉着我去还原车祸现场,此后又上门拉我去河边。 那出车祸死掉的女孩,难道魂灵附着在了她生前骑过的电瓶车上?还有龙子河里那具女尸,是那个出车祸的女孩吗? 小李不是说那女孩的尸体失踪了吗? 既然女孩缠上了我,她需要我帮她做什么呢?又为什么在河边要把我推下水? 对了,民间传说,如果一个人死了,尤其是冤死之人,横死之人,他们是无法进入六道轮回的,必须要在阳间寻找一个替身,把替身缠死,她才能去转世。 否则只能在阳间做一个孤魂野鬼,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到处游荡,随时都有被其它妖类或者更厉害的同类吞噬。或者一不留神被阳光照得魂飞魄散。 难道这个女孩来找我做替身?难怪那天把我驮到湖边,推我下水呢。 还有那个副区长儿子,又为什么能找上我?就是因为我最近的火光低吗?还是有什么因果? 在他生前,我们可没有过任何交集。再说,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本市,他是妥妥的上流社会,我则是最底层穷屌丝一枚。何况,他比我大出来足足十多岁,怎么也与我牵连不上。 恰恰却找上了我。 越想越怕,我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汗透了衣衫。 我无意识地低头,发现被女鬼剪烂的t 恤还穿在我身上。 反应过来,我又闻到了睡梦中那种奇异的味道。那些味道就从我的身体散发出来。 我去寻找散发味道的来源,又惊骇地发现,梦里被女鬼接触过的地方,出现了一片一片的淤青,青得发黑。 我伸手去抚摸,那些淤青的地方,不痛不痒,但手感冰凉,比别处温度明显低很多。 我担心起来,这些淤青会不会消失?如果不能消失,那以后我…… 他们会不会腐烂呀? 我脱掉衣服,目光能看见的地方,凡是被女鬼手指划过,嘴巴吻过,全是淤痕,并且散发出奇异的气味。 它们会不会腐烂呀?我害怕起来。 不行,我现在就得去上涂山,立刻,马上。 我几乎是弹跳起来,去柜子里翻找衣服。 身上的这套是不能穿了,被女鬼给剪的破烂不堪。 衣柜就在卧室东墙,我拉开柜门,夏季穿的衣服都在显眼的地方,拿起来方便。 除了上班时候穿的保安服,我其实也没有几件衣服,男人嘛,也不像女人需要那么多衣服,够换洗就行。 我不是那种有钱人,除了身上穿的这件被女鬼剪掉的t 恤,柜子里还有两套夏装。 我随手拿起来一件,抖开,就要往身上穿。 飘飘荡荡,从衣服里落下来一张纸片。我有些好奇,我洗过的衣服里哪里来的纸片呢? 纸片只有巴掌那么大。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来,见纸片的中间写有一行字: 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我怎么能害你呢? 我的直觉向来很准,看到字,我脑子里第一个反应,这就是向我呼救的共享电瓶单车写的,确切地说,是附着在电瓶单车上那个女孩子写给我的。 为什么在我怀疑她要害我,她就给我写了字条,为什么我刚要想着去找法师,字条就出现了?她是怕我灭了她,还是…… 第14章 禹神宫 她为什么还要给我写字呢?她又是什么时候给我留言的?是此前,还是刚刚经历了女鬼上身之后,我决定要去找法师? 这个两次上我身的女鬼,是那个共享电瓶车女孩吗? 我越想心里越害怕,越想感觉事态越复杂,越严重。 对鬼魂,邪祟,妖怪,异世界,我一窍不通,除了小时候听奶奶给我讲过一些鬼神和志怪故事,我基本上都没有听闻和传播这些内容的来源和途径,更是一个无神论者。 所以现在遇上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连个寻求破解的门路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只有李建的建议和老郭告诉我的去涂山找那个叫永乾的道士。 而这个名字,怎么似曾相识呢?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这个名字跟我有什么渊源。 不管了,去找就是了。 我真的怕行动的晚了,什么时候就被那些不干净东西给迫害了。 即使不被迫害致死,它们轮番出现,吓也把我给吓死了。 我洗了一把凉水澡,试图洗掉身上沾染的那种奇异的气味,还异想天开地要把淤青给洗去。 然后穿衣下楼,来到小区外面的街道上。 身上还是散发那种气味,有一些芳香,有一点儿迷糊。 本来可以扫一辆电瓶共享单车骑着去涂山的。 可是自从五月四号那个雨夜,听见那声惊悚的呼救以后,我对共享电瓶单车就有了天然的膈应。 走路碰见共享单车存放点,我都尽量绕着走。 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二十多里路程,不消二十分钟就来到了涂山脚下。 出租是不上山的,其实上山还是柏油路,只是比山下的路狭窄了不少。 但是河蚌市出租就是这个规矩,不上山。 我站在上山的路口,抬起头,向山顶眺望。适逢仲夏,满山的草木翠绿,都是一年中生长最茂盛、最生机盎然的时节。 坐落在山顶的禹神宫在林荫间若隐若现。 我的目光触及那一片古色古香的明黄建筑时,心中顿然涌现出了一股浩然之气。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是我过去历次来涂山所不曾有过的感受。 以前,我也不止一回上过涂山,不止一回逛过禹神宫,但那时候从来没有今天这种肃穆的庄严和神圣。 因为涂山有一个传统的庙会,每年的农历三月二十八日都举办一回。差不多全市和下面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都上山来赶庙会,有的来游玩,有的来祈福,有的就是来消灾化煞。但更多的是来卖东西,物资交流。 时间在上午十点多钟,我沿着上山的路,蜿蜒前行。头顶的骄阳热力十足,我全身的毛孔都汩汩地往外面流着汗。 从山脚下到禹神宫,有大约四五里地儿,这要是在平地,不过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 但是上山路难行,先走了一千米左右的弯曲柏油路,再往上走,就比较陡峭了,是六百多级青石条台阶。 走过青石台阶,往上是一条一米多宽的石板路,如同飘在山腰丛林间的带子。带子绕着山体,蜿蜒着通向禹神宫。 我走了一个半小时,累的腰酸腿软,气喘吁吁,终于来到了禹神宫的山门外。 时间到了接近十二点。 平时我早已经吃过了午饭,此时的我又饥又渴,站在山门前,看着禹神宫高大气派但油漆有些剥落的门楼,和门楼正上方遒劲的“禹神宫”三个行书大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悠悠地嘘了一口长长的浊气。 禹神宫门口,还有两棵树龄过千年的老银杏树,每一棵都有四五个人搂怀抱那么粗。 据听说这两棵古银杏一公一母,公树在大门左,母树外大门右,一左一右护佑着禹神宫。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禹神宫基本上游人寥落,也没有什么香客来拜谒。两扇明黄色油漆斑驳的大门是关着的。 叫关着也不对,严格地说是虚掩着的。 我透过门缝向里面望,大殿前的院落里摆着一只长方形大香炉,足有两米那么长,香炉里冒着没有燃尽的供香,袅袅的香烟在微风里飘散。 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据说也有上千年树龄,一个小道士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不紧不慢地扇着,十分悠闲。 我怀着虔敬的心情,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厚重的木门,我之所以轻轻地拍,而不是敲,足有三寸厚的木板门,靠手敲,我怕院子里的小道士听不见。而拍,声音就比敲击响亮多了。 毕竟是来求人,哪里敢放肆? “师傅,我可以进来吗?”我谨慎地伸着脖子向坐在老槐树下的小道士问。 “可以,你来有什么事要问吗?”小道士二十出头年纪,穿一身青灰色道衫,脑袋上挽着一个揪儿。 他依旧坐着,没有起身。 我对道士的装束向来感到滑稽,一个大男人,总是在脑袋上挽着一个缵儿,看起来怪怪的,让人不舒服。 但我这是来求人,求人家救我的命,必须抱着虔诚的态度。 我来到小道士跟前,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问道:“请问师傅,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法师叫永乾?” 小道士听了我的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微微点了点头,“有,那是我们住持。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想见到永乾法师,才跟他说我最近的遭遇,而眼前的这个小道士,看上去就像个学徒,也没有啥本事,不必跟他费口舌,就说:“他在哪里?能让我去见他吗?” 小道士一直盯着我看,这时候皱了皱眉头,有几分嫌弃地说:“啊呀,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阴气?除了阴气,还有很重的煞气。” 说着话,他还抬起手,像闻着屁一样在脸面前扇了扇。 我听了小道士的话,浑身怕冷似地剧烈哆嗦了一下。 没想到,我的问题,一个如此年轻的小道士都给看出来了。 我正在惊异,他说:“我师父不在。” “那他去哪儿了?”我急忙问道。 “昨天去了五方湖,去看我师叔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心里着急,脱口而出。 “十天半个月吧。”小道士淡淡地说道。 我的心一下子被他说的空了,但是,人家不在,我也没有办法,此时肚子饥肠辘辘,口渴难耐,我迫切地想喝水吃饭。 于是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我才回过神来。这个小道士一见面就能看出我身上的阴气,这个道观里,除了永乾,应该还有其他厉害的修行方家。我的问题,找别人也能治呀。 我回过头,恳求地看着小道士:“师傅,您看我这情况,你们能不能……” 小道士连连摆手:“你的问题我解决不了。” 他看得出,却解决不了。是推脱,还是我的问题比较严重? 我心里忽悠一下子,恐惧感猛地笼罩全身。 第15章 终南海 见我站在那里木讷地沉默着,小道士犹疑了一下,对我说:“你的问题很严重,估计等不到我师父回来。这样吧,你去五方湖找我师父吧。去得迟了,我怕你就没命了。” 小道士的话让我又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的心都开始颤抖了,忙问道:“五方湖在哪里呀?远不远啊?” “也不远,距离这儿大约八十多里路。到了那里,你问一个叫终南海的地方,终南海里有一座庙,我师父就在那个庙里,跟他的师弟在一起。” 我以前只听说过有一个终南山,从没有听说过还有一个道家修行地叫终南海,并且距离我生活的城市这么近。 是我孤陋寡闻了。 我仰头看了看天,这会儿已经十二点多了, 我还没有吃午饭。 来的匆忙,都忘记从市里带一瓶纯净水。 小道士仿佛看破了我的内心,催促我说:“快点儿去吧,你的命比一顿饭重要。” 我下山后打了一辆车,花了一百二十块钱,来到了那个叫五方湖的地方。 下了车我才知道,所谓的五方湖,是淮河北岸的一条支流,流到接近入淮口,形成了一个面积大约五十多平方公里的狭长湖面。那个终南海,是湖心的一个岛。 岛上建了一个道观,名字就叫终南海。 这也是个奇葩的名字,可能全中国,只有这一个道家修行的所在,叫这样的名字吧。 我来到湖岸边,已经是夕阳西下,偌大的一轮夕阳红彤彤地映照在湖面上,晚霞把湖水染得像血一样,随着波浪,烟波浩渺的。 湖边没有了渡船,我看着烟波里的终南海,却望湖兴叹。 眼看着暮色就笼罩了湖面,进,进不得;回,又没有了车。 我一时心里慌了起来。 而距离湖边最近的村庄也在五里路外。 本来仲夏的傍晚已经十分炎热,我却感到森森的寒意在四周汹涌。 看着湖水似血,我的心莫名地恐慌。 正在我四顾茫然,心情急躁之际,宽阔的下游一片芦苇荡里,突突突响起了一阵柴油机的轰鸣声。 那轰鸣声越来越清晰,但暮色也越来越浓。 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过了大约六七分钟,一只在船尾安装了一台十匹马力柴油机的小木船划开水面,径直开到了我前面不远处一个石头码头。 船头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长发飘飘,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 小船,红裙女人,晚霞染红的一湖殷红,这个黄昏过于诡异。 我的心在腹腔里犹如荡秋千。 女人的手里,握着一根铁手柄螺旋杆,操纵着小船。 为了早点儿上岛,我赶忙迎了过去。 到跟前,我发现女人的身材特别曼妙,只不过,奇怪的是,她的脸蒙着一条薄薄的丝巾,只露出两只黑葡萄一般的眼睛。 “姐姐,你能渡我上湖心那个岛吗?”我迎着女人,请求道。 女人的眼睛一转,十分狐媚,她眯缝起她那狐媚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可以是可以,但送你上岛,你耽误了我的工夫。” 我这才发现,她的小木船上,装了半船舱的渔网,她这是来湖里下网打鱼的。 见她是个打鱼的,我心里的畏惧感被冲淡了一些。 我怕她不渡我,连忙说:“你渡我过去,我给你船钱。” 她笑了,笑的很好看,然后问我:“你给我多少钱呢?” 之所以说她笑得好看,其实只是一个脸部轮廓,即使轮廓,也足够迷人。 “你要多少钱?”我脱口而出。 上岛关乎我的性命,她要多少钱我都得给,再说,不上岛,这么晚了,我也没有了回市里的车。 女人在丝巾后面抿着嘴巴想了想,对我说:“你给我十块钱吧,你给我十块钱,我就渡你。” 十块钱真心不多。 在她抿嘴思索时,我还担心她会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个三百五百呢,那会儿,我看着她心里紧张的不行。 “我给你二十。”我对她说。 “不用那么多,给十块就行,你上船吧。”女人说着,给我打了一个上船的手势。 我没再说什么,迈腿向靠在石条台阶边的小木船上去。 随着我的脚步,小木船猛地晃荡,我的身子趔趄了一下。 女人作势伸手来扶我,然后对我说:“你快坐下来,我渡过你,还要来下网打鱼呢。” 我坐到船舱板上,女人调转船头,把螺旋桨插进水里,拨转方向,小船快速向湖心小岛驶去。 随着小船驶入湖水深处,我感到了周边越来越强烈地升腾起了一股阴森寒意。 而且,越往湖心,那寒气越重。我不自觉地牙齿得得得磕碰在一起。 女人双手握着螺旋杆,站在船头,她的长裙衣袂飘飘,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夜色愈加浓重,那裙子的红色越来越深,颜色总给人一种诡异阴森之感。 看着女人,我的心不自觉地噗通噗通狂跳,心里蓦然生出了强烈的恐怖感。 我只好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湖心岛。 好在,随着小船前行,那座小岛距离我们越来越近,而且岛上亮起了灯光。 此时的我,已经把晚上当班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心只想着尽早上到岛上,见到永乾法师。 突然,小船猛烈地颠簸起来。在这期间,我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前面的小岛,小岛上亮着灯光的道观。 我赶忙收回目光,发现红裙女人正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在湖岸上时她那双黑葡萄一般好看的眼睛,此时变得深邃而空洞,目光寒冷,僵硬,透着鬼魅,无比贪婪。 我的头发瞬间直立起来,后背唰一下子冒出来一层冷汗。 我在抬起头看向湖心岛,心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因为,本来小岛离湖岸也不过二里多路。随着小船在湖水里行驶,我已经距离找到越来越近,刚才,就连坐落在小岛道观里的窗户都看得分明了。 可是这会儿,随着女人样貌在我眼里发生了变化,明明我们的小船是向着小岛进发的,却距离小岛越来越远了。 感觉我们在前进,实际上却在快速倒退。而且,小船前面还生起了白茫茫的雾气。 起先雾气很稀薄,随着小船在波浪里颠簸,白色雾气越来越浓郁,只眨眼功夫,亮着灯光的小岛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顿时大惊失色,正要问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但见她的头发在湖面的风里,变得凌乱,狂飞乱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意,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第16章 红衣女人 小船停止了前进,开始在湖里打转,不但打转,还左右颠簸,女人的手放开了螺旋杆,缓缓地对着我张开,做了一个拥抱状,但并没有向我扑来。 她的眼睛里缓缓地流下了两行猩红的眼泪。挂在脸颊上,十分突兀,阴森可怖。 整个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耳边湖水的波浪声。 我吓得瞪大眼珠子,嘴巴不自觉地张到最大程度,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身上生出了吸盘似的,我的目光只能看见红衣女人。 她那两颗本来好看的黑葡萄似的眼眸,流出鲜血以后,顿时变得空洞。遮在脸上的丝巾不知道何时没有了,那一张好看的脸的轮廓,出现了两块恐怖的烂疤,露出森森白色的颧骨。她的嘴角也有鲜血流出,说着嘴角、脖子,流到了前胸,像一条游走的火红色毒蛇。 空气中立刻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 我想逃,但四周都是水,我不知道深浅,而且我是个旱鸭子,跳湖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淹死。 可是,我不采取一点儿行动,吓也会被红衣女人给吓死,还不知道她会不会攻击我。 我正在这样想,女人突然双手在胸前一合一开,她的手指迅速长出尖尖的指甲,每一个指甲足足有四五厘米长。 她挥舞着两只手,向我的脖子伸过来。 这时候,于我而言,恐惧胜过伤害。 我害怕到了极点。 在她的双手伸到我眼前时,扑面而来一股寒气,我浑身没来由地一阵哆嗦。 本来我还想着,她要是攻击我,我就跟她拼命,也不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话了,作为一个大男人,又在部队历练过两年,总不能死得这么窝囊,连个手都不还就报销了。 然而,随着那一股寒气侵入我身体,我浑身的力气就像被一下子抽空了一样,丝毫没有了还手之力。 见我定在船舱里,愣愣的像一截木头桩子,红衣女人仿佛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她的双手一寸寸接近我的脖子。 我只能转动两只眼珠子,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不知道是极度的恐惧吓傻了,还是被眼前的女人使了幻境术,控制了我行动力。 越是慢镜头,给我造成的恐惧感越是强烈。还不如一下子上来扭断我的脖子,或者一掌毙命,送我走,来的痛快,恐惧的时间也缩短了。 一寸一寸接近,一秒一秒恐惧,我感觉自己下面都要尿了。 备受惊恐的煎熬,她的双手终于触摸到了我的脖子。 那种浸透骨髓的冰冷,迅速从她的双手传导进我的身体,我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里,颤抖,僵硬,恐慌又无奈。 她一分分发力,她那又尖又长的指甲嵌进了我的肉里,有一种特别难受的烧灼感。 身体有了痛感,我反而感觉有了力气,求生的欲望和本能使然,我双手上探,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儿。 一个反关节擒拿,我想制服她。 这是我过去在部队学过的格斗术。 可是,她的两只手,犹如铁钳一样,死死地钳着我的脖子,我丝毫撼不动它们。 她一分分使劲儿,我的脖颈受力,舌头硬生生地被从口腔里被挤压,伸出了嘴巴外。 同时,我听见了自己喉结软骨被捏碎的“嘎巴”声。 除了女人双手接触之处剧烈的烧灼感,让我痛苦不堪,更要命的是我喘不上气来。 又冷又痛又恐惧,我的牙齿剧烈地磕碰在一起。 这一磕碰不要紧,我的舌头被自己的牙齿咬破,鲜血止不住缕缕从嘴角流下来。 我感觉到就要死了。 “呼——”为了呼吸,我猛地喷出来一口血沫,由于我跟女人面对面,近在咫尺,那一口血沫几乎全喷溅到了女人的脸上。 奇迹发生了。 我的一个无心之举,女人凄厉地尖叫一声,我甚至听见了硫酸泼在人皮肤上,发出“吱吱吱”烧灼的声音。 随着她那一声惨叫,立刻松开了钳着我脖子的双手。 我同时闻到了一股空气中腐肉被烧灼的气味。 我舌头上的血,有克制红衣女人的作用。我在极度惊惧之余,产生了一丝生还的希望。 女人松开我的同时,倒退了两三步,站立在了小船头的船舷边。 我看着晃荡的小船,一个念头在我大脑里产生,何不乘胜追击? 为了活命,我必须全力以赴,只有消灭她,或者击败她,我才有逃生的可能。 于是我积蓄全身力量,双腿往下一蹲,猛地弹起,一个凌空侧踹,踢向了女人的前胸。 我要一脚把她踹进湖水里去。 然而,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我飞身侧踹,结果踹的就是一个空气。女人如同透明人,我斜刺里从女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接着扑通一声跌落进了五方湖里。 原来,红衣女人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可是,她攻击我,掐着我脖子那么大力气,可都是真真切切的。 女人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在我扑腾着双手露出水面时,她一阵旋风似从船头飘下来,头朝下,脚朝上,双手死死地把我的脑袋往湖水里按。 我手脚乱蹬,不想就这么被她给闷死,倔强地从水里往起抬脑袋。 但红衣女人的双手力大无穷的大手,死死压着我的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相反,大口大口的湖水灌进了我的嗓子。 喝了几口水,我清醒过来,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人类,要说打,我肯定是打不过她的。刚刚我无意中的一口老血,让她受不了。这样看,我的鲜血是能够克制她的。 我得想办法用我的血来攻击她。 可是,我人落水了,脑袋被她按在水中,我的血怎么样才能抹到她身上呢? 我即使吐出来血,也在湖水里,被无情稀释,根本沾染不着她的身体。 我急中生智,把手伸到嘴边,张开巴掌,紧紧捂住嘴巴。然后使劲儿咬开舌尖,把血吐在手掌上,再攥紧手掌,伸出水面,去抓女人死死按着我脑袋的那只手的手腕。 我听见了硫酸泼在锈铁上的声音,同时听见了红衣女人凄厉的惨叫。 她甩开我抓着她的手,一跃跳出去有十多米远,站在水面上,痛苦地甩着被我抓过的手臂。 可是,我不会游泳,眼看着小木船漂荡在我三四米远的地方,却没有办法爬到船上去。 这时候,其实我已经想出了对付女人的办法:如果在船上,她只要一靠近,我就用舌尖的鲜血喷她。 女人站在水波之上,有几分忌惮地盯着我。 我却狼狈地在水里挣扎。 被我两次吐了血,红衣女人似乎学聪明了,她远远地看着我,任凭我在湖水里挣扎。 她这是想让我被湖水淹死。 第17章 永乾 我连着喝了几口水,身体不自觉地往下面坠。下面,就好像湖水没有底儿一样。 强烈的窒息感,我感到自己就要死了。 本能的求生欲望,激发了我最后一股力量,猛地一阵挣扎,手扒脚蹬,脑袋一下子浮出了水面。 我看见红衣女人那一双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嘴角显露一抹鬼魅的笑容。 她那种看热闹和玩弄我的眼神让我无比气愤,无比恐惧,却又毫无办法。 见我看她,她还得意地向着我点点头,勾了勾她那指甲老长的恐怖长手指。 力气用尽,我的脚下虚空,身子再一次向水深处下沉。 就在我的脑袋即将没入水面之际,不知道是真实发生还是出现了幻觉,我看见湖岸的方向,那一辆共享电瓶单车闪着两只大灯,风驰电掣地向着我这边驶来。 那一组“y 0054”车牌数字,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过来时,发现一束强烈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赶忙用手举在脸上,遮挡刺目的强光。耳朵边渐渐传来波浪的拍打声。 我这是在哪里?怎么感到我的世界这么晃荡啊,犹如荡着幅度很小的秋千。 我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艰难地转了转脖子,发现我的周围全被水包围着。 我心里一惊,就想爬起来。 可是,一用力,浑身的筋骨酸胀疼痛,我爬了两次都没有爬起来。 我仰脸躺着,努力想回忆昨晚后来的事情。 可是,大脑一片空白。 留给我最后的记忆,就是看见那辆跟了我多次,阴魂不散的共享电瓶单车。 为什么我每次遇见蹊跷的事情,总会出现那辆电瓶单车? 无论我如何苦思冥想,也不得其解。 哦,对了,我这不是来五方湖找老道士,为我解决脏东西的吗?等见到了那个永乾住持,或许就能解开电瓶车之谜了。 可是,现在的我在哪里啊? 突然,我好像听到了有脚步声由远而近,踩在青草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想睁眼看,可能是躺着的角度问题,一睁眼就被阳光刺得极其难受,根本没办法看四周。 “咦,怎么有一个人躺在那里?”我听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言自语。 随后,踩着青草的脚步声向我走来。 接着我就被一根绑着铁钩子的长长的竹竿拉到了水岸边。 救我的是一个年老瘦小的老道士,身高不足一米六,精瘦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肉。 他的脑袋上是一头稀疏的灰白头发,在头顶上窝了一个潦草的缵,脏兮兮的。他的颧骨很高,脸是那种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留下来的颜色,比老农还要老农。 他的眼角,还有两粒老鼠屎般大小的米黄色眼屎。 小老头却十分有力,他拉着我的手臂,一下子就把我拉到了岸上。 我回过头去看,我原来躺在一块窄窄的长长的木板上。 我不知道是怎么躺在木板上的,但仔细看那块木板,有些腐朽,有点儿弧度,一侧还有斑驳的油漆。 我的脑子灵光一闪,我躺的,原来是一块棺材板。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师傅,这里是哪里啊?” “福生无量天尊,这里是终南海,小哥,你来我岛上贵干?” 原来,我已经来到了终南海岛上。眼前这位小个子老人,难道就是永乾法师?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上前给老人鞠躬,“师傅,不是,法师,您就是永乾法师吗?” “我不是。”老人淡淡地说。 “我找永乾。”我急切之下,张口说道。 老人淡淡一笑:“你找他,怎么跑到我终南海来了?” “我是听禹神宫道士说的,他昨天,不对,前天来这里找他师弟了。师傅,我是来找他救命的。” “哦,你跟我来吧。”老人说完,把那根绑着铁钩子的长竹竿随意地靠在一棵粗大的刺槐树上,转过身带着我往岛上走。 我打量了一下,我的身后,正是五方湖,而眼前的小岛上,是一片杂树林子,有十多亩地大,很是荒凉的那种。 小岛靠近湖水边,是上坡地带,但坡度不是很大。 走过树林子,没多远就是一座破败的道观,也就是终南海。 听见这个名字,总让我联想到终南山这座道教神山,我以为它能跟终南山相对应。可是,到了地方才发现,两个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存在。 老人在前面走,虽然十分瘦小,还佝偻着身子。看他脏兮兮的样子,我只以为他是一个在道观里打杂的老头。 不曾想,他却是这座终南海的住持,同时也是永乾法师的师弟。 不过,寒酸的是这座名字很吓人的终南海,里面只有这老头一个道士。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这个老道士法号叫道极,俗家姓氏“安”。 道极道长带着我来到道观,而终南海的道观只有两进,与别处不同,别的地方都是一进门的第一进是门房,大殿都是在后面,二进,三进,或者最后一排,高大气派,威严肃穆。 而终南海的大殿就在前排,说是大殿,也就是很普通的三间大瓦房,仅仅是建的是庙宇的形状。 而第二进,是侧房,一间厅堂摆放着几尊塑像。东西各两小间偏房,作为道极道士的居所和客房。 永乾法师并没有在大殿里修行。经过大殿时,我看见院子里的香炉里寥落地燃着几根长短粗细不等的香火。 道极住持带着我走进第二层偏房,还没有进门,道极师傅就喊:“师兄,我给你把那小子带来了。” “进来吧。”屋里传出来一声慵懒的招呼声。 道极道长并没有进屋,而是回头对我一指,“你进去吧。” 正是上午九点多钟,小屋里却很黑暗。 我都有些后悔来了,这样的地方,能有法力高超的道士吗? 我迈腿跨进小屋,靠着西墙一张老旧的木床上,坐着一个胖大的老道士,身上披着一件米黄色道衫,胸前的赘肉白花花的,正在低着头用手指理他满头银白的头发。 见我进门,老道士抬头看我,我俩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我心里顿时产生一阵莫名的悸动。 这个老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18章 缘分到了 具体在哪里见过,我又一时没有印象。 就是那种似曾相识,不知道我们真实见过,还是过去梦见过他。 老头儿一直看着我,眉眼由冷峻渐渐转变得慈祥,才开口说:“终于又跟你见面了。” 他的话,印证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如果我们以前没见过,我不会看着他面熟,反过来,他也不会跟我说“终于又跟你见面了”。 但我们究竟在哪里见过,我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我心里疑惑,就探寻地望着老人家,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了。 看我愣在门槛边,老道士从床上跳下来。他这一下床,吓了我一跳。 偌大年纪的老人了,又是一身胖肉,那动作却是这么的干净利落,身手惊人的敏捷。 只这一个小细节,就让我对他有点儿刮目相看。 “你是永乾……法师吗?”我终于问道。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吗?我还摸过你脑袋呢,小胖孩。”老道士往我跟前走了两步,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 看他这张脸,如果做和尚更加贴切些,而道士,我总感觉有些……滑稽。 一般形容法力高强的道士,都是说他一副仙风道骨,大多是身形消瘦,面容清癯。而他却方面大耳,一脸的富态。 有一点我是欣喜的,他说跟我认识,我们之间就多了一层缘分,我想他是会指点我的,不至于拒绝我的求助。 还有就是,小时候的我的确很胖,村里的人都喊我小胖,或者小胖子,小胖孩。 他居然知道。 “那个……永、乾法师,我最近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是特意来找您的,您能帮……帮我看看吗?”我讷讷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的。”老道士云淡风轻地对我说。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说他早就知道我最近沾染了不干净东西,还是说我跟他有什么渊源,早晚会来寻找他? “十六年前,贫道下山去渡有缘人,在野梨山下小河边的大庄子里,坐在一扇老磨盘前歇息。是你这个小鬼头,跑到我面前问我为什么扎辫子,你还记得吗?” 老人家的话,一下子把我拉回到童年。 我努力地在记忆的深海里搜索枯肠,许多童年的往事被我慢慢地打捞出来。 在我七岁那年的春天,大门前椿树的叶子刚刚展开,我跟村子里的小伙伴在老椿树下的旧磨盘边玩耍弹泥球。从村子外面走过来一个高个子男人,男人穿着打扮都十分怪异,一身青灰色长衫,头发盘在脑袋后,窝了一个缵,用一根银簪别着。 许多年后,长大的我才知道那个人穿的衣服叫道袍,或者叫道衫。 来到椿树下,一屁股坐在磨盘上。 我清楚地看见,他那头上的银簪子,一头尖尖的,另外一头是一朵盛开的荷花。 起初,看着他的样子异于村里的男人,我们小孩子还有些害怕。 但我这个人从小好奇心就很强,怯怯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点儿也不凶,就凑上去问:“叔叔,你是干什么的呀?” “我是道士。”他回答,还颇有耐心。 “道士是什么呀?干嘛的?”我紧追着问。 “道士是专门抓……抓坏人的。”他回答。 “不对,你骗人,警察叔叔才是抓坏人的。你不是。”我反驳他。 “我是专门来度有缘人的。”他转而说道。 “什么是有缘人啊?”我接着问。 “比如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呀。”道士和蔼地说,说着,他伸出手,在我的脑袋上慈祥地摸了摸,还用掌心在我的顶上转了三圈。 “我是爸爸的儿子,才不要做你的有缘人。”我抵触地对道士说。 道士呵呵笑起来,“你是你爸爸的儿子,也不耽误你做我的有缘人啊。” “我是你的有缘人?叔叔,什么叫有缘人呀?”我昂着脑袋问他。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那你叫什么呀?”我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一名道士啊。” “我是问你的名字,道士难道没有名字吗?”我固执地问。 “我的名字叫永乾哪。”道士又抬起手,在我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就站起身离开了我们的村子。 他走出去有十几步,又站下来回头对我说:“小胖小友,以后你长大了,我们还会见面的。” 小时候的我,十分反感别人叫我小胖。但对那老道士,却一点儿也不反感。 长大以后,随着岁月流逝,我把七岁那年村里来道士这茬事,早已忘得烟消云散了。 难怪老郭提起永乾,我感到有一丝儿耳熟呢。 想起了少儿时的那一幕往事,我心里猛地一惊:这难道是我七岁那时候就注定了的? 那时候的永乾,远没有现在这么胖。但脸上的轮廓,与现在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当然,这张脸也比那时候老了许多。 我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胖了,而眼前的道士,却比他年轻时胖了太多。 现在的我,早已经不是七岁时的模样,而老法师一眼就能把我认了出来,这应该不是偶然吧? 这难道就是他当年说的有缘人? 想到这里,我紧张多日的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为了消除我近段时间招致的不干净东西,我不知道是给他鞠躬呢,还是跪下来给他磕一个。 看破了我的心思,老道士把手里拿着的一把破蒲扇一摆,领着我来到小院里一棵菩提树下。 菩提树,又叫无患子,是一种绿化彩叶乔木,秋天以后,满树的叶子变得金黄,十分好看。一般寺庙里多有栽植,而道观则不多见。 这里却栽植一棵,高过屋顶,树径有一个成人搂怀抱粗。 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周围散落三只石凳,都是花鼓形状。 永乾法师兀自坐下来,我也跟着他坐下。 “说说吧,最近都遇见了哪些蹊跷事?”老头儿身材高大,身板挺直,看着我问道。 我把从五月三号夜里遇见的呼救声,共享电瓶车持续阴魂不散地跟踪我,数度遇险,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讲完以后,我总感觉哪里不对,似乎遗漏了什么环节。 老道士看着我,只是不语。 我被他看的有些发毛,支支吾吾地问:“法师,您看我有没有危险啊?要怎么才能摆脱眼下的困扰?” 他依旧不吱声。 我突然想到了,在五月三日之前,从女儿湖回来遭遇了鬼压床。我赶紧把这个环节给补充了出来。 老法师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说:“小子,你的姻缘到了。” 第19章 配阴婚 我不解地问:“我经历了这些,跟姻缘有啥关系呀?” 永乾法师拿起破扇子,在我的头顶点了两下,微微一笑,说道:“小子,你呀,是纯阳之命,这个命格极其少见,从古至今,要五千六百万人里才能出现一个。” 我听他这么一说,震惊得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原来,我的命格这么稀有啊?既然这么稀有的命格,那么我也应该是个不同凡响的人才。可是,从小到大,我是数以亿计普通农村孩子里普普通通的一个,上学成绩一般般,连个大学都没有考上。当兵吧,就是一普通小战士,下士一枚。复员后,为了讨一份生活,跑到城市来当了一个给买五险的保安。 最主要的,从小到大,我从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和抱负,最大的梦想,就是想找一个漂亮媳妇过日子,她爱我我也爱她的那种。经济条件好点的话,我们就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养着省钱,长大了不需要给她买房子,不用出彩礼。 老道士又拿起扇子敲了敲我的脑门,看破了我的心思似的,说道:“想什么呢?纯阳命格稀少,并不是说明就一定会大富大贵,只是不好婚配而已。进一步说,就是克妻命格,更是悲惨孤苦命相。” “你说什么?”原来是我想多了,于是急切地问,“不好婚配是什么意思啊?悲惨孤苦下场,我特么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人生就这么一个美好的愿望,因为命格的原因还不好婚配?还悲惨孤苦,那我要这个稀有的命格有毛用?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这个命格,通俗点说就是克媳妇。过去许多民间故事里都有,某某男人克妻,一辈子娶了多少房女人,都被克死了。”老道士看着我,深入浅出地说,“比如陈忠实写的那个《白鹿原》,主角白嘉轩就是纯阳之命,一辈子克死了六个婆娘。” 原来如此啊,照他这么说,我这辈子想讨一个老婆都没指望了?这个社会,动辄彩礼几十万,想结婚还要买车买房。而我刚刚上班没多久,加上复转安置费,银行存款还没有十万块。 一辈子死几个老婆,我还活的起吗? “男人纯阳之命克老婆,女人要是纯阳之命,就是妨丈夫。”永乾顾自说道。 “什么是纯阳之命啊?”他刚说起时,我还以为什么好命,现在看来,是属于倒八辈子霉的贱命,霉命。 “所谓纯阳命格,就是你生在了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四柱八字中占全了阳。” “法师,您都没有问过我什么时候生的,怎么知道我是纯阳之命?不是瞎扯淡吗?”我不满地怼了他一句。 “那你告诉我,最近是怎么遇上那么多蹊跷事的?你又为什么大老远跑过来找我?”永乾一句话问的我张口结舌。 “你出生在甲申年,庚寅月,甲申日,甲申时。”永乾随口说道。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我听我妈说,我是出生在2004年正月21号下午4点16分,怎么能算赶上那么多阳呢?”我辩解道。 “你出生的这个日期,四柱可不是全阳吗?说这个你也不懂,我们不要纠结了。你就考虑考虑眼下遇见的这些怪现象,是不是你来找我的根本原因?”永乾看着我,慢腾腾地摇着手里的破蒲扇。 反正他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什么纯阳纯阴,揪着阳不阳的也没有意思,我关键是要解决发生在身上的实际问题。 还有就是他说的我天生是克妻的命,这个是个大问题。 于是我问:“法师,下面我该怎么办啊?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说完我就有些后悔,他都知道我这么多,还愁没有办法帮我化解吗?这样一想,我心里坦然了许多。 “坦然。”他嘴唇动了动,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我刚坦然不到十秒钟,他老夫子一句“坦然”,又让我无法坦然了。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我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劫难,而且还都跟鬼有关,怎么可能坦然? 换成谁,能做到坦然呢? 就拿昨天来五方湖找他,湖岸边遇见的红衣女人,差一点儿没被她掐死,掉到湖里淹死。再来几回恐怖的遭遇,不要那些恶鬼杀我,吓也把我给吓死了。 想想我就坦然不了。 还有还有,昨天我找上禹神宫时,那个老槐树下的小道士对我说,我的脸上浮现着阴煞气,不快一点儿破解,活不了几天了。 想到这里,我扑通一声给永乾跪下了,“大师,我来找你,是求您救我的,您一定想想办法,救救我,不然我可能活不了几天了。” 我心里害怕,身不由己。 “你这个臭小子,快起来,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之所以遇见了哪些不干净的东西,是因为你小子的姻缘到了,是喜事。” 老道师一脸慈祥地看着我,笑眼咪咪地说。 姻缘来了就遇见鬼呀?姻缘来了就被鬼追杀呀?这老头,不是在糊弄我吧? “善有善者结善缘,恶有恶报难逃生。你小小年纪,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怕什么?” 天天被鬼惦记着,随时都有丢了性命之忧,尤其那些遇见鬼的场面,太吓人了,我能不怕吗? 见我心里迷茫,老头儿猛地摇了几下蒲扇,然后把它放在石桌上,说道:“你身为纯阳之命,是没有普通女子可以跟你过完一辈子的,要想讨老婆,就必须配阴婚。” 尽管我没明白老道士说的配阴婚具体什么情况,但就是听见配阴婚这三个字,也足够把我吓得尿裤子。 顾名思义,我娶回家一个女鬼,整天跟她睡在一起,别说干啥了,吓也把人吓死了。 这样一想,我又想起了经历的两次被鬼压身,我不能确定那两次上身的是不是同一个鬼,但她身上那种滔天的寒意和生猛,想想都叫我不寒而栗。 着实太吓人了,哪里还能跟她干点儿什么?我这绝不算强大的心脏承受不起。 第20章 道极 见我神情恐惧,永乾法师一脸的云淡风轻,“年轻人,人这一辈子啊,凡事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也不例外。你的配偶是谁,缘分什么时候来,她跟你能过多少年,这都是有定数的,改变不了。” “你是说,那个雨夜缠上我的电瓶车,也都是命运安排好的?可是,从那以后,我的身边就不干净了,而且还经常上演生死疲劳。永乾……法师,我听说世上有一种办法,叫做逆天改命,既然我们俩这么有缘,您一定要救救我,给我破解过去,我不要什么阴婚。” 说着,我又想起了昨晚那一幕的生死挣扎,记忆中最后的一瞬间,又出现了那辆阴魂不散的电动自行车。 “逆天改命不是不能做,不过,一个人一旦改变了原来的命运轨迹,他的这辈子,就不是原来该有的样子了,你确定要改?”老道士看着我的眼睛问。 “改!”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一旦帮你改了命,你的这辈子就苦不堪言了,甚至一辈子都活在悲伤中,穷愁潦倒,劳碌无为,孤老无依。”老头儿煞有介事地对我说。 我本就出身穷苦,从小长大,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翻身过上好日子,娶上一个自己喜欢的老婆。听了道士的话,我有些动摇了。 “看在你诚心来找我的份上,我还是劝你三思,虽然你不是什么显赫高贵的命,但要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尤其是得到你媳妇的照拂扶持,一辈子也有享不尽的荣华。” 见我矛盾,他继续说:“逆天改命,首先就是逆天,还能有啥好?别的不说,频繁地经历失去亲人的苦楚,无穷无尽的生离死别,你说你还能有好日子吗?” “那你能给我明白地说说吗?是什么样的女鬼跟我结姻缘?我也落得心中有数,我要如何做才能摆脱当下胆战心惊的日子。还有,以后我要怎么样才能避开那些不干净东西。” “天机不可泄露,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原来怎样,以后还怎样就行了。” 那我不是白来一趟了?还有,现在我每天都活在恐怖和煎熬中,已经回不去从前,去过那种慵懒、惬意、吊儿郎当的生活了。 他跟我说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说。 想想每天都被那种恐怖的东西困扰着,我就生出了比死都难受的无奈。 我还是不死心,大有一种豁出去的不要脸精神,一下子给老头儿跪下来了,因为太煎熬了。“大师,您就看在小时候见过我的缘分上,给我破解一下,让那么多鬼魂不要干扰我的生活,好吗?” “以后,你的大半生都要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现在遇见的那几个阴魂,实在不算什么,大可不必大惊小怪。” “可是,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吓破胆,嘎掉了,哪里还有以后嘛?”我苦巴着脸说。 “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记住我老人家的话,我们活在这个世上,真正能帮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那我来找他,还有什么卵用,特么昨夜还差点儿死在了五方湖里。 那个小道士不是说我不找到永乾住持帮我化解,我很快就会没命的吗?见到了法师本尊,他怎么不跟我说我有危险呢? 突然我回味出了他刚刚那句话,下半辈子,遇见鬼、跟鬼打交道就成了我的常态了。 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我的心瞬间不寒而栗了。 “当然,你来找我,我也不能一点儿忙不帮你,下回你媳妇再去找你时,你咬破你的中指,再咬破舌尖,将这两种血混合在一起,点在她的眉心里,你就能见到她的真身了。” 说完这句话,永乾法师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来,他那个样子,就是要送客了。 得,我心惊胆战地来一趟岛上,老头儿跟我说了半天废话,就这么一句话有点儿作用,就这么给我打发了。 我想起来平时在网络上看的那些悬疑灵异小说,小说里,不都是主角遇难了,找到法师,给他一张(或几张)符箓,能驱鬼辟邪,降妖捉怪。 有的,还会给主角一件法器,让主角的能量瞬间逆天。 我能不能也问永乾讨几张符箓,放在身上辟邪啊?当然他如果大方,能赐给我一两件杀鬼捉妖的法器,最好不过了,也不枉我来寻他一趟。 想到这里,我连忙拦在永乾前面,恳求道:“大师,您能不能给我一张平安符,或者给我弄一点儿让鬼不敢靠近我的符箓,您看我这么大老远地找过来……” 老头儿大蒲扇一挥,“不用,该经历的,总是要经历的。” “说不定,我这样回去,哪一天就死了。”我沮丧地说, 心里涌上了滔天的恨意,这老头儿太气人了,我真的想抬脚狠狠踢他屁股一脚。 “以后有事儿,上禹神宫找我。” 老头说完,就喊前厅的瘦小老道送我出岛。 我来了一趟,什么也没有得到。以后还上禹神宫找你?找你个鬼,以后再也不去找这个胖老头了。 坐在小船上,瘦小的老道双手吃力地划着木浆,夏日强烈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却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我突然想到了三番五次出现在我身边的那辆共享电瓶车。在来的时候,我就想重点问问永乾法师,怎么摆脱那个讨厌的东西。 被他敷衍,无情地打发,我心里郁闷,一时给忘了。 我想这瘦老头既然跟永乾是师兄弟,那他也一定会有一些本事。那老头儿滑头,我来套套这个瘦老头儿,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于是清了清嗓子,问老头:“师傅,感谢你上午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儿?” 老头儿头也不抬,顾自划着桨,生冷地吐出两个字:“道极。” “道极师傅,我不明白,最近总有一辆共享电瓶车纠缠我,您能给我指点指点,那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呀?”我鸡贼地假装是不经意的闲话道。 瘦老道翻起白眼珠斜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该问的,不都问过我师兄了?该说的,他不也都跟你说了?” 嗨,他比他师兄还惜字如金。 我这一趟,算是彻底白跑了。 只是到了湖岸,临下船时,瘦老头对着我的背影说:“年轻人,你遇见的所有想要你命的鬼物,目的都是跟你争阴婚。想不明白的事,去找我师兄。” 第21章 借个火 找他有毛用啊?提起那老头儿,我得气就不打一处来。 咦,他说—— 所有想害我的鬼物,都是在跟我争阴婚?也就是说,出现在我身边的男鬼,都是在跟我争鬼新娘?那些女鬼,都是在跟缠着我的女鬼争我? 那两个女鬼我有明显的感觉,而要说起男鬼,除了顶园府第里那个侯俊,也没谁呀? 而侯俊,他有老婆啊,那个花枝俏,花姐,他还需要跟我争鬼妻吗? 最最重要的是,谁是我的鬼新娘啊? 争,争个毛呀?连对象都不知道,我巴不得那个阴婚对象,被别的鬼物给娶了去。 我一头浆糊地回到市里,等我回家洗把澡,上街吃了点饭,就差不多到了该上班的时间。 回市里的路上,我就看到班长郭少书昨天晚上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他没有给我发微信,也没有留言。 我知道,他是对我昨晚没请假就无故不上班恼火,打电话问我原因的。 随他去吧,旷工扣钱是跑不掉的,可是昨晚,我一个电话也没有接到啊? 我晃晃悠悠,没精打采地向顶园府第走去。突然,我想起来,我明明昨晚被红衣女人打落进了湖水里,我的手机却没有受影响。离开五方湖后,坐车时拿出来扫码付费,丝毫也没有耽误使用。 它不该进水坏掉的吗?它没有进水,老郭打了那么多电话,也没有响。这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烧脑,那样累得慌。 到了门岗上,少不得被班长一顿臭骂。 我来了一句,“不好意思,昨天酒喝多了,睡过去了。” “我以为你是睡死了呢。”老郭没有再说啥,李建却凶狠地瞪着我,骂道,“你特么一夜不来,害得劳资一个人在门岗顶了一夜,被你害死了。” 我一听说李建一个人值守一夜,忙凑近他耳边问:“哥们儿,昨天夜里,有没遇见什么?” “遇见鬼了。”李建愤愤地说。 我就说嘛,下半夜,就是不干净,遇见鬼也不是我一个人。 李建接下来的话,又让我没脾气了,“大街上过阴兵,一队一队的,可壮观了。今夜,你一个人值守一夜,把我昨夜的觉补回来。” “你想得美,我昨天旷工,要扣三天工资,还让你把觉补回来,门都没有。” “没有扣你工资,见联系不上你,班长给你报了病假。”李建巴结地看着老郭笑,却对我说。 我们请病假,只要有人顶班,是不扣工资的。 “谢谢老郭,明天,我给你买两包烟。”我感激地对老郭说。 “所以,今天晚上你一个人,再见,我去睡觉了。”李建说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保安帽,出了门岗。 我不愿意一个人值守一夜,并不是不能熬那十几个小时,关键还是对那啥有阴影。 李建走了,老郭也走了,我只好一个人坐到那把转椅上,心里七上八下地熬着那难熬的时间。 同时暗暗地祈祷:但愿今夜平安无事,不要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分钟都过得异常漫长。 说实在话,上晚上,我希望时间走得慢一点儿,小区里不断地有人和车出出进进,我的胆量还是壮一点的。 夜越来越深,街上和小区里的行人越来越少,我的恐惧感也越来越重。 我抬头看了一眼门岗外暗淡的路灯光,就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尽早看见明早的太阳。 我就在这种昏昏沉沉中,满脑子胡思乱想,突然门岗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不扶我起来,还想去找厉害的人来谋害我,哼!恨不得,我都不救你。” 我顿时惊得困意全无。 我瞪大眼睛向外面看去,街边上,一辆孤零零的蓝色共享电瓶车停在那里。 不用说,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的。因为它的声音我太熟悉了。 我看到它害怕,不看吧,还忍不住。 当我把目光再一次投向电瓶车时,它仿佛对着我在点头。 之后,我就看见电瓶车上淡淡地显现出一个少女的影子,真可谓魔鬼身材,黄金分割。 看到她时,我突然想到了永乾法师跟我说的话:我要破中指和舌尖,把血点在她的眉心她就能现出人形。 可是,我心里怕的要命,哪里敢走出岗亭去点她的眉心? 还有就是,她是我的所谓阴婚对象吗?如果不是,我点了她眉心,将会有什么后果啊? “今夜,如果有人找你,你千万不要理会。”电瓶车上淡淡的影子说完,消失不见,那辆共享电瓶车,缓缓掉转头,向远处驶去。 看着它消失在夜色里,我突然想:下回她再出现,我就把血点在她眉心。 今夜她出现,跟我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两句话,显然第一句话是抱怨,怨我不扶她起来,还找厉害的人谋害她。 她是指我去终南海找永乾这个事吗。 这个她都知道? 第二句话说:“今夜,如果有人找你,你千万不要理会。” 难道,今夜有人要害我?那会是谁呀? 我不觉又害怕起来,但又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人值守在门岗里面,夜是那么的枯燥,世界寂静无声。头顶墙上的电子钟秒针“哒哒哒”的声音增强了那份枯燥,也拉长了我心里的恐惧感。 人在极度精神状态下,反而更容易疲劳。 不知道什么时间,我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突然,“梆、梆、梆——梆梆——” 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我寻着声音看过去,玻璃门上映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紧紧地贴着玻璃门,五官被压的都走形了,看在眼里十分恐怖。 我顿时被吓得困意全消。 我看着那张脸,感到有几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张脸不挪开,就这么隔着玻璃看我。 那扭曲的脸,不但扭曲,还异常苍白,实在是让人害怕。 “你干嘛?”我颤着声问。 他不理,依然用手敲玻璃门,“梆梆梆——梆梆——” 我想尽快打发他离开,就站起来走到门前,拉开玻璃门,不快地说:“深更半夜的,你丫有事吗?” “嘿嘿,向你借个火。” 随着门被我拉开,那张脸离开玻璃,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香烟。 那只手,骨瘦如柴,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我不抽烟,既没有烟,也没有火。我说:“我没火。” 他指了指桌子,说:“那不是打火机吗?” 我发现,靠窗的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只打火机。 我不情愿地拿过打火机,正要递给他。 他却说:“麻烦你帮我点上。” 说着,他把烟放到了嘴上。 这时候,我把共享电瓶车跟我说的第二句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为了让他早点儿离开,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来打火机,“啪”地打着火。 他的脸凑过来,很享受地对着火苗深深吸一口。 就在这时,我看清了他的面容,是侯俊。 就在我大惊失色的当口,侯俊悠悠地一口烟喷到了我的脸上。 第22章 号 我的大脑顿时感到一阵迷糊,身子像一根煮熟的面条,软绵绵地瘫软下去。 见我要倒下,侯俊不慌不忙地把烟叼在嘴上,伸出两只手把我扶起来。 可是,让我惊异的是,我看到,他明明把我给扶了起来,还有一个我却是缓缓地歪倒在地上,侧身躺在玻璃门后面。 我清楚地记得老郭跟我说过,侯俊在去年就已经死了。他过来向我借火,这不是遇见鬼是什么? 然而,侯俊把我扶起来后,诡异地看着我,对我笑一笑,然后转过头向小区里走去。 我向玻璃门后面的那个我看了一眼,虽然不情愿跟侯俊走,但还是不受控制地跟在他后面,明明心里十分害怕,还是跟着他。 一路上,侯俊不断地吞云吐雾,一口一口烟雾飘飘渺渺飘向他身后,迎面向我飘过来。 我就像是一个吸尘器,把他吐出来的烟全部吸进了肚里。 那烟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吸进肚里后让我大脑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幻想,特别舒服。 侯俊领着我穿过上回我们走过的小树林,来到十四号楼一单元门口,他打开电梯门,按下了1404电梯按钮。 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电梯。 奇怪的是,电梯里没有灯,在上行的过程,我感觉犹如置身于时空隧道,空间里冷嗖嗖的,寒气袭人。 一路上侯俊也不跟我说一句话,到了十四楼,走出电梯,来到1404门口,侯俊伸手在门把手上一扭,那扇深夜里黑漆漆的门吱扭一声开了。 一股浸骨寒风扑面而来,我剧烈地打了一个寒噤。 侯俊转过头,对我看了一眼,我清晰地听见了他脖子骨头发出了“咯咯”响声。 我“听话”地跟在他后面走进屋里,并没有人操控,门在我身后吱扭一声关上了。 侯俊家的客厅里,明明没有开灯,却翻涌着一层浓郁的白色雾气,就像秋后的大雾天。 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白茫茫的雾气,空气里还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进了他家房子,我就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心里的恐惧达到了极致。 侯俊走到门后面的墙边,“啪”地一声开亮灯,屋顶上一盏巨大的菊花型吊灯,顿时发出了蓝幽幽的灯光。 屋子里顿时呈现出诡异的氛围。 借助满屋子里蓝幽幽的灯光,我看见靠着西墙的宽大沙发上,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却是被五花大绑着。 这个女人的胸口上,插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刀子有三分之二插在女人的身体里,还有三分之一冷森森的和刀把一起露在外面。 女人十分漂亮,长发顺滑地披散在肩后,五官精致得无法用语言描述。只是面色惨白,惊恐地瞪着两只大眼珠子。 刀口下面,殷红的血还在流着,顺着女人的胸口,小腹,一直流到地板上。 女人穿着黑色的连衣长裙,面前全被鲜血染红了。 原来,血腥味是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看到这个场景,我毛骨悚然,腿肚子一阵一阵颤抖,抽筋。 女人见到侯俊,没有哭,没有叫,也没有求救,甚至眼珠子都没有动一动。 估计她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了吧? 可是她怎么没有倒下去呢? 侯俊并没有理会那个坐在沙发上流血的女人,而是径直向屋里走去。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进卧室。 他照例打开灯。 灯光依然是蓝幽幽的。 灯光下,我看见那张扩大的席梦思大床上,赫然还躺着一个女人。 虽然我一直跟在侯俊的身后,他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旁若无人地走到床边,嘴里说着: “宝贝,我回来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并没有回应他。 侯俊俯下身,头向女人的脸靠近,然后就开始亲吻女人。 房间里发出了热烈亲热的特有声响。但那声音全部是侯俊一个人弄出来的。 我想离开,但脚步却不听我使唤。 但脑子还好使,坏就坏在脑子好使,这样就使我的恐惧心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刚才在客厅时,我就猜测那个被绑在沙发上的女人,会不会是侯俊的老婆,也就是花枝俏。 老郭不是说侯俊死后,花枝俏跑了吗?他还说侯俊是受不了他老婆跟别的男人才自杀的。 难道是侯俊咽不下被带了绿帽子那口气,把花枝俏给杀了? 也不对呀,老郭说去年花枝俏就跑了,难道是侯俊最近把她给抓回来了? 但屋里这个女人又是谁啊? 我正在猜疑,侯俊俯身亲吻不过瘾,居然把那女人抱起来,坐在床上,把她的上身紧紧搂在怀里。 “宝贝,你知道吗,我想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呀?”侯俊毫无顾忌也毫不羞耻地对女人耳语。 明明被他抱在怀里为所欲为,他还说什么女人不让他碰。 尽管怕的要死,我心里依然十分好奇。 仔细一看,这侯俊抱着的,哪里是一个女人?原来就是一个硅胶人偶。 我打量了一眼被侯俊抱着的人偶,总感觉有几分面熟,虽然是硅胶人偶,但制作十分逼真,它也穿一条黑色连衣裙。 渐渐的,一个画面浮现在我眼前:y 0054电瓶车驮着我去水游城那天夜里,十字路口出车祸的女孩。 这个人偶,就是那个女孩的样子。 也就是说,侯俊喜欢出车祸的女孩。 而这个女孩,在那天闯入我家时,我问她的名字,她告诉我说叫墨池。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送我出终南海时,瘦小老道跟我说的话:我之所以最近连出状况,是因为有人跟我争阴婚。 那侯俊为什么要把我带来他家,让我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这是在警告我吗? 可是,现在我就像是被他给控制住了,完全没有自主行动力。想走走不掉,跟着他就是充当一个看客。 他为什么要我这样? 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侯俊突然从人偶脸上抬起脑袋,同时伸出一只手指着我说:“以后,你离她远一点儿,我不准你再靠近她。” 第23章 硅胶人偶 顺着他的手指,一股强烈的阴煞之气冲击到我身上,我顿时感到一阵难受。 不疼不痒,就是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受,就是痛苦。 我辩解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已经找过你许多次了。每一次她找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次我都很痛苦。” 我惊讶得张大嘴巴,即使那个共享电瓶车找我,侯俊是怎么知道的?再说,附身在电瓶车上的车祸姑娘,侯俊是怎么认识的?如果不认识,他怎么会喜欢她呢。还把她做成了硅胶人偶。 我不由得不去想这些问题。 “你跟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不允许你再跟她来往。如果喜欢,你可以喜欢她。”说着,侯俊一指客厅方向。 我知道,他说的人是客厅里那个被绑者。 可是,我跟这个附身共享电瓶车的黑衣女孩,压根就不认识啊。她生前,一次也没有见过。 可是,还没等我分辨。 “你是人,她也是人。”说着,侯俊向我挥了挥手。 我的脚步听话地退回到了客厅里。 我十分害怕看见那个满身是血的漂亮女人。可是,却身不由己走到她的身边。 就在我来到女人面前时,女人的身子缓缓地向我歪过来,倒在我的身上。 我顿时大惊失色,惊恐地大叫道:“不要……杀人啦——” 就在这时候,我感到我的屁股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 激灵一下,我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发现李建坏坏地盯着我在笑。 见我揉眼睛,李建掸了掸他那只用黑色皮鞋踢我的脚,说:“姚严,你丫就是再困,也不能躺在门岗的地上睡过去吧?这要是被领导逮着,非要罚你二百块钱不可。” 是李建把我踢醒的。 “李建,你特么干嘛踢我?”我摸了摸疼痛的屁股,问。 “干嘛踢你?你丫躺在地上跟个死狗一样,我喊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不是这一脚,你还不醒呢。”李建一脸得意地说,就像他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占了便宜。 我像触电了一样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住李建的手,“李建,快,快报警,十四号楼1404家里杀人了。” “你丫的睡魇掉了是吧?做噩梦了?这一大早,你杀马神道的,十四号楼1404那个房子,是侯俊自杀的地方,已经快一年没有住人了,你在里面杀人呀?”李建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瞪着我。 “真是的,夜里侯俊来借火抽烟,然后我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去了他的家里,看见了一个漂亮女人被绑在沙发上,胸口插着一把长刀,鲜血流了一地都是。” 我的眼神一定是吓到李建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正要说话,班长老郭走了进来。 “刚才我早晨巡逻到十四号楼下,楼上住户反映十四楼有浓郁的血腥气弥漫。”老郭神色迥异地说。 “是侯俊家,八成是他把他老婆给杀了。”我脱口而出。 “你说侯俊杀了那个花枝俏?姚严,你可不要造谣言。那侯俊都死了多久了,还能杀人?他就是活着在跟那个女人,一个死人也不可能杀人吧?”老郭跟李建一样,不相信我说的话。 “真的,我刚还在他家里,太恐怖了,简直吓死我了。”我依然惊恐万状。 老郭和李建没有报警,而是带着我去了十四号楼。 坐电梯上到十四层,果然从1404户紧闭的门缝里散发出来浓重的血腥味。 老郭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让我和李建把门撞开。 我想到了夜里来侯俊家看见的情景,打死也不敢撞门。 李建又是个滑头,也说:“已经报警了,还是等警察到了再开门吧。” 在等警察上门的过程中,我主动向老郭和李建讲述了夜里所见所闻的经过。 我刚刚讲完,警察就上楼来到侯俊家门口。两名警察合力撞开房门,屋里的景象立刻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一个女人被五花大绑着,倒在靠西墙的组合沙发里,胸口尽管没有插刀子,但胸口一个血洞,沙发和地上,流了大片的血迹。 一个年长的警察上前探了探女人的鼻息,严峻地一挥手说:“快,快叫救护车。” 乘着警察没有封锁现场,可能因为我们是辖区保安的缘故,我也是心里好奇,领着老郭和李建进了卧室。 卧室的大床上,果然有一具硅胶人偶,而那个人偶,跟墨池长相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侯俊家里的一切,跟我夜里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侯俊那个死鬼。 见到屋里的景象,老郭和李建都惊异而恐惧地看着我,因为在没进侯俊家时,我已经跟他们描述过了屋里的经过,跟现场简直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敢跟我靠近。 救护车很快来到了现场,客厅里的女人被抬了出去。 警察也拉红线封锁了现场。 据看热闹的邻居议论,那个出现在1404房子里的女人,就是侯俊的老婆,花枝俏。 第24章 被戴上手铐 我被警察带去了辖区派出所。 为了自证清白,我要求李建和老郭一道跟我去。 在派出所里,我把昨晚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李建也给我作证,我早晨是睡在门岗里面。 我所描述的一切,不过只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我的梦跟现实太特么吻合了,这叫派出所里的警察和后续赶来的刑侦警察也没办法解释原理。 最后,我做了一份笔录,就跟着老郭和李建回了顶园府第。 时间早过了下班点,我们三个人打卡后,就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尽管上了一夜的班,躺在床上我却毫无睡意。 我这究竟是招了什么邪? 我觉得这样被动地承受不是办法,这才2026年,我才二十三岁,这辈子还有很久。我还想活,还想过好日子。 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乌七八糟地被报销了。 侯俊在世时,我们毫无交集,他死了,短短的时间内找了我两次,还说我看上了他的女人。 一只鬼认定我看上了他的女人,搞死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而且,我也没有头绪搞清楚那些千头万绪找上我的怪异之事。 煞有介事去寻找一趟道士永乾,不过让我白跑了一趟,而且差一点儿被那个不知道是鬼是妖的红衣女人给杀了。 最后落得了一个无功而返。 要想活命,破解掉我的麻烦,也许那个花枝俏是一个线索。 早晨警察入户后,打电话叫救护车,说明那个花枝俏还没有死。 我是否可以去找那个女人打听一下这里面的奥妙? 这个想法在我大脑里一闪现,我就睡不住了,翻身从床上一跃而起,穿衣出门。 经过打听,我找到了花姐住院的市第四人民医院。这家医院是我们所在区唯一一家三甲医院,也是距离顶园府第最近的一家大型医院。 我来到病房里,花姐还没有苏醒,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 她的脸上罩着一个氧气罩,一只胳膊上打着吊针,另一只胳膊上还在输血。 跟夜里相比,她的头脸有些浮肿,面色也是毫无血色。 距离床头不远,坐着一个年轻的女警察,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见到我推门进来,那名在打瞌睡的女警察警觉地看着我问:“你是谁?干嘛的?” 我被问的一时间答不上来。 是啊,我跟这个花枝俏,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我要是实话实说,女警察肯定会把我赶出去。 想了想,我才斟酌着说:“那个,我是顶园府第小区的保安,早晨就是我们报警的。我过来看看,她没事儿吧?” 我抬起手向病床上的花枝俏指了指,问。 女警察更加警惕了,她眯起眼睛打量着我,略加思索后,问我:“是你报警的,你来干嘛?有什么目的?” “没……我什么目的也没有,就是单纯地想过来看看她有没有危险。” “不是受害者什么人,与本案无关,一律不准探视。你走吧。”女警察威严地对我说完,就起身站在我身边,等我出门,她好关门。 我打听了个寂寞。 晚上,我一如既往地到顶园府第去上班。 与昨天不同,今晚我转到西苑门岗。 刚刚交接班没多久,就开过来一辆警车,停在门岗外面。 从警车里下来两名警察,走到门岗前,拉开玻璃门对里面问:“哪位是姚严?” 还没等我说话,李建就指着我,快嘴地说:“他,他就是姚严。” 两名警察走进来,“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刑警队,配合调查十四号楼1404凶杀案。” 我的心里一惊:难道,那个女人没救活,死啦?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警察一左一右上来“咔嚓”一声,给我戴上了手铐。 我感觉就不对了。 被戴上手铐,说明问题就严重了。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干啊?他们凭什么? “你们干嘛给我戴手铐?”我不服地挣扎着,质问两名警察。 正是晚上七点刚过,小区里吃过晚饭出门遛弯、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络绎不绝,他们经过门岗,看到我被戴上手铐,还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这对我的名誉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我们怀疑你跟昨晚的凶杀案有难以逃脱的关系,请你老实跟我们去队里配合调查。”一个矮个子警察冷冰冰地说。 “我的同事可以证明,昨晚我就在门岗值守,哪里也没有去。是吧李建,你给我证明。” 李建斜着看了我一眼,“我不能给你证明,我看见你睡在门岗里不错,可那会儿都已经早晨五点了。至于夜里你去了哪儿,我可不知道。” 这个混蛋,他是一点儿担当也没有。 我被警察推搡着往门外走。 “就是你们带我去配合调查,也不能铐我啊?”我情绪十分激动地对着警察嚷嚷。 这时,我突然抬头,看见了门岗外墙上的监控探头,“你们可以调取监控,不就证明我一夜都是在门岗里面值班了?” 矮个警察说:“据受害人讲,昨夜有人出现在案发现场,那个人,我们怀疑就是你。” 另外一个警察稍微和气一点儿,似乎是跟我解释说:“现在,那名受害人已经苏醒了,所以我们带你过去给她看看,指认一下。如果昨夜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不是你,我们就放你回来了。” “既然是这样,你们怎么可以铐我呢?这是罪犯才有的待遇啊?”我争辩道。 那名矮个子警察诡异地对我笑笑:“你瞅着你这年轻力壮的,我们怕你半路上逃脱。” 特么的,我又没有违法犯罪,犯得上半路脱逃吗? 第25章 后面的话,他不说了 两名警察并没有带我去刑警队,而是直接把我带到了第四人民医院,花枝俏的住院病房。 早晨我去医院看见的那名女警还在病房里。 另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警察待在花枝俏的病床边。见我进来,他就站起身,一双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一进门,女警察就认出了我,她惊奇地伸手指着我说:“这不是早晨来过的那个人吗?” 押着我过来的两名警察看我的眼神更怀疑了,矮个子警察忍不住推搡了我一把,说:“你说你与本案无关,早晨跑到医院来干嘛?是不是打探消息的?” 我满肚子的委屈,还有我找花枝俏的目的,以及这段时间遇见的奇奇怪怪的诡异事,能跟这些警察讲吗?讲了他们又会相信吗? 还是保持沉默,看看他们怎么问我吧。 见我不吱声,矮个子警察转脸对年长的警察笑着说:“潘队,人我们带来了,你看……” 被叫潘队的警察走两步,来到病床边,弯下腰对花枝俏说:“你感觉好一些了没有,能不能坐起来,指认一下犯罪嫌疑人?” 我听见他们把我叫成了犯罪嫌疑人,心里别提多抵触了,特别反感。我做什么了?就成了犯罪嫌疑人了。 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 刚想到这儿,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老道永乾说的屁话:我的缘分到了! 真的是屁。 缘分到了,这应该是好事啊,人生的大喜事,我这是什么?见鬼,触霉头,被当成犯罪嫌疑人…… 缘分,缘分,缘分的另一层意思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儿事吗? 都说万恶淫为首,可是,我特么也没有招谁惹谁啊?甚至连个女人的毛也没有摸着,淫跟我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我正在心猿意马,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在潘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这时候,她的脸上没有了氧气罩,也不输血、吊水了。只是脸色苍白,气色很差,也很虚弱。 女人的五官长得确实好看,精致绝伦,即使刚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很有气质,而且看不出风尘气。 她眯起眼睛,盯着我只看了一眼,就惊恐地抬起手臂遮住了脸,尖声惊叫:“就是他,就是他,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一边说,身子还一边往床里边躲。 那名一直看着她的女警赶忙过去,两只手搂住她的肩膀,一边安慰说:“花小姐,你别怕,屋里有我们呢,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听了花枝俏这个话,我特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尽管她什么也没有表达清楚。 “潘队,我们把这小子带队里审讯去了?”矮个子警察望着潘队请示道。 “我冤枉啊,我比窦娥都冤。哎,那个花……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你家屋子里的?我是什么时候去你家里的?”我一脸怒气为自己辩护道。 看见我发怒,女人恐惧地看着我,身子一个劲儿往女警怀里钻。 “闭嘴,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儿,乖乖地交代你的作案动机。”矮个子警察控制着我,低沉地对我吼道。 “动机你妹啊,劳资就是在岗亭里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而已,到了这里,怎么就成了杀人犯了。”我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服。 潘队朝矮个子警察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候。转而问花枝俏:“花小姐,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认错?昨天夜里,是这个人进了你的家吗?” “队长,我不会认错的,昨天夜里,就是他,我们屋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他,会是谁啊?”花枝俏肯定地说。 “你再想一想,他是什么时候进你家的,你是什么时间,在哪里第一次看见他的?”潘队接着问。 “潘队,我们还是带他到队里,你再仔细问花小姐吧。”矮个子警察用眼神提示那个潘队。 他大概是怕花枝俏走漏消息,被我利用。 “她在胡说,我压根儿就没有去她家,我始终都在门岗值守,就是夜深了做了一个梦。我的同事李建和班长郭少书可以作证。”我为了摆脱嫌疑,情绪激动,贸然拉出李建和郭少书给自己当挡箭牌。 “李建看见你的时间是早晨五点以后,你夜里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没有人能够给你作证。”潘队缓缓把目光看向我,语气平静地说。 “监控,我们小区到处都是监控。我们门岗四周都装了监控,无死角覆盖,你们可以去调监控啊,还我清白。” 我的争辩苍白无力,还是被从岗亭带走我的两名警察带回了涂山区刑警大队。 而那个花枝俏,并没有回答潘队刚才的问话。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审讯我,我始终坚持在门岗值班,并且要求他们调取我们小区监控。 见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矮个子警察循循善诱:“姚严,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主动交代自己的罪行,以后在量刑上,对你有好处。你看,那个受害人也没有死,后果还不是太严重。如果你顽固到底,法律是会从严从重判你罪的。” 特么的,谁不知道啊?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上他们的当。更何况,我什么都没做。 他还拿人没有死来诱导我,我呸,什么玩意儿? 在刑警队里僵持了近二十个小时,最后我被放了出来。 走出刑警队小黑屋,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我看了看天色,走进一家街边大排档,要了一碗大肠面,吃过就去顶园府第上班了。 我要去找老郭,昨晚我被警察带走配合调查,他可不能算我旷工啊。否则,我近二百块钱泡汤了,被警察带走,可不是我心甘情愿的。 来到单位打过卡,刚到岗亭还没换衣服,老郭走进来对我说:“你也不回家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冲冲晦气?还有你那一身气味,八丈远都能熏死人。” “回家换衣服,打卡就晚了。”过时打卡那是要算迟到的,迟到罚款二十块钱,我可不做那傻屌。 “妈的,那你现在打过卡了,回家洗个澡吧。”老郭骂骂咧咧地说。 我知道,他心里还是袒护我的。 “那我回家洗澡,你给我代会儿班?”我恳求老郭。 小李这会儿走上前来,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昨晚你被抓走后,警察来小区调取了监控录像,你猜你小子怎么样?”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忙问:“怎么样?你看监控了没有?我有没有夜里去那个侯俊家?” “你……”李建贱嗖嗖地对我笑一笑,后面的话,他不说了。 第26章 一把刀插进了她的胸口 我的胃口被小李给吊起来了。 不是我好奇心重,这关系着我的切身名誉,还不止,关乎着我的自由和人权。 能不关切吗? “你猜。”小李慢条斯理,就是想急我。 我是关心则乱,他不说,我就越急。 老郭在一旁一副看热闹般地笑。 “要我告诉你,你得请客?”小李一副不占便宜不罢休的嘴脸,笑着说。 “请,请,你说到哪儿吧?”我心里着急,满口答应。 老郭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脑门,“你个傻蛋,你人都被放出来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是啊,我如果真的去了那屋子,我还能回得来吗? 那肯定说明警察调取监控视频,证明我没有去过侯俊的家。 “老郭,姚严的一顿客,被你一句话说没了。”小李肉疼地冲老郭抱怨。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料第二天下班后,警察又找到了我家里,向我了解案情。 还是那个矮个子警察,这回是他一个人。 我当然不愿意掺搅其中,就说:“在刑警队,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找我干嘛?” “关键是你说的事,我们领导觉得太过诡异了。我们在处理案件,需要确凿的证据证明受害人经历的受迫害过程,才能结案。而你说的那些,都是些违心的,类似于封建迷信,不能作为证据使用的。” “那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的,就那样。”我说。 “我们领导说,你再去一趟刑警队,协助我们梳理一下现场的细节,找寻案件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矮个子警察这回客气地说。 对于我是如何梦入诡异之地,那个花枝俏是怎么受伤的,凶手是不是侯俊,她又是在夜里怎么看见我,认定我是凶手,这些悬疑,我也想解开。 尤其侯俊说我与他女人之间的纠缠关系,不解开谜底,以后还会麻烦。 毕竟他是一只鬼,可以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特别是他在卧室抱着人偶那样子,既猥琐,又可怖,还让我去找花枝俏。 想想都能吓死人。 而那个人偶,又是借助共享电动单车,自称名叫墨池,缠着我阴魂不散。 “跟你去可以,我要跟那个花枝俏对质,问问她在哪里见到我的?我压根儿都不认识她。”我向矮个子警察提出了一个条件。 “这个没什么问题,今天她比昨天稳定了许多,可以说清楚一些事。”矮个子警察满口答应。 这一次很顺畅,警察把我带到医院,我也算是第三次跟花枝俏打交道了。 那个潘队长在说明了情况后,花枝俏对我也放松了警惕。 我呢,向她说出了在那个小区当保安,前阵子遇见侯俊,让我给他家里开电。前天夜里来保安门岗借火抽烟,然后我梦入他家,一系列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当然,有关电动自行车方面的事情,我只字没提。在警察面前,说那些没用,反而容易给自己招麻烦。 听了我的讲述,花枝俏沉默了有一刻钟,然后幽幽叹口气,向我讲述了她的这次遭遇。 原来,正如老郭跟我说的,在去年侯俊自杀后,花枝俏就离开了河蚌市,去了东部沿海那个非常着名的大都市。 她本来以为,这一离开,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就在前些阵子,连续做梦梦见侯俊,梦见他们当初谈恋爱的浪漫和美好。 前天早晨起来后,心里没来由地冲动,就是想回到顶园府第侯俊的那个房子里看看。 心里有了这种念想,就一刻也不能停留,当时就拿出手机定了一张回河蚌市的高铁票。 傍晚的时候,花枝俏在河蚌市高铁南站下了车,在车站附近吃了一份烧饼夹里脊,再加一碗酸辣粉。 然后就打车直奔顶园府第十四号楼侯俊那套房子。 走进小区,就到了开灯的时候。 由于死过人,房子侯俊的母亲一直都没有卖掉,花枝俏走时还留有家里的钥匙。 当她坐电梯上到十四楼时,历历往事浮现在花枝俏眼前,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脑子里也全是侯俊的影像,和跟他在一起时美好的往昔。 打开屋门,家里还是她去年临走时的样子,只是地板和家具上落满了灰尘。 放下背包,花枝俏就开始打扫卫生。 花了近一个小时,她把屋里屋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明几净。 没顾上歇一歇,花枝俏郑重地又把客厅里侯俊的遗像擦拭干净,给他面前点了三支信香。 然后,她就坐在侯俊遗像对面,在心里默默地跟他对话。 “在那个世界,你过得还好吗?”花枝俏问。 侯俊的遗像静静的,面前香烟缭绕。 “我知道你不甘,心里有遗憾。可是,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你爸进去了,我们要维持一个家,我也真的没有办法。我想跟你白头偕老,可是你最后还是没有给我机会……” 花枝俏絮絮叨叨,一边流泪,一边跟“侯俊”说着话。 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深夜。 到了深夜,她感到身上越来越冷,屋子里寒气袭人。 同时感到有一只手在摸她的脸。 人睡着了,往往会模糊现实和梦境的边界。 梦里的花枝俏恍惚间以为侯俊还在世,是他在跟她亲近。 就慢慢睁开眼。 灯已经熄灭了,借着外面的路灯光和夜空里一弯弯月疏朗的月光,她看见一条黑影从客厅快速向卧室闪过去。 她心里一惊,醒过来以后,回到了现实中,这半夜三更的,侯俊不在了,外面的门锁着,会是谁在她的家里呢? 没有多想,甚至来不及害怕,花枝俏起身,跟着黑影向卧室走去。 借着外面微弱的光影,她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第六感告诉她,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你是谁?”醋意加上恐惧,花枝俏颤声问道。 床上的女人缓缓坐起身,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女人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一丝儿生气,两只眼睛黑洞洞地盯着花枝俏,一动不动。 花枝俏感到了屋子里的诡异,她想走过去开灯,就在这时,她看见空气中出现出了侯俊的身影。 侯俊依然是吊死时的样子,只是他是飘在半空的,身体的比例,比活着时的真人大出了一倍。 他的脖子被勒得又弯又长,脸色铁青,一条长舌头伸出嘴巴外,耷拉在胸前。 侯俊看见花枝俏,尖叫一声:“贱人,你还敢回来,坏我好事!” 他伸出尖利的双手,向着花枝俏的脸部抓来。 花枝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发现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你站在我面前,有一把刀子捅进了我的胸口……”花枝俏依然心有余悸地看着我说。 第27章 还要跟你过日子呢 花枝俏的话也是让我大吃一惊,她经历的这件事情,也是我冥冥之中经历过的。 虽然花枝俏的经历和我的梦境如此重合,异常诡异,但对侦破案件并没有什么实际帮助。 而小区监控视频显示,那一夜我都没有出门岗。 只能说明,这个世界太诡异了。 我还是不死心,问花枝俏:“你回到你们那个屋子,一直都没有见到侯俊吗?” “就是看见他吊死的样子,我就吓晕了。”花枝俏依旧涨红着脸说。 “我是说,你从进门,到被人摸脸,这期间有没有看见侯俊?”我不甘心地问。 明明我是被他带回家的,打开门我就看见了五花大绑坐在客厅里的花枝俏。 花枝俏木木地摇摇头。 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悬疑依然没有办法解释。 我向警察摊了摊双手,问道:“我可以回家了吧?” 矮个子警察没有回答我,只是对我摆了摆手。 我从医院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里后我就发起了高烧。 连日来的惊吓,再加上警察又把我当成犯罪嫌疑人,我的精神不堪负重,病倒了。 中午,也不想吃东西,索性就在床上睡觉。 到了晚上六点钟,本来想爬起来洗漱一番,去街上买一口吃的,然后去上班。 可是,刚爬起来,就浑身酸痛,头脑又昏又胀,感觉全世界都天旋地转。 我重新躺下来,摸出手机找到老郭的号码,然后闭着眼睛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请假。 听说我病了,老郭也没有说啥,爽快地答应了。 打过电话,反而睡不着了。 我十八岁以后就没有生过病,算了算都已经五年了。 最近,不但被不干净东西给盯上了,而且还发烧、生病了。 睡不着,大脑就胡思乱想,由不得自己把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又回忆了一遍。 一想到这些,就心烦意乱,胸腔被恐惧塞得满满的。 渐渐的,我的耳畔没有了那些喧闹嘈杂的市声。 我知道,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突然,我听见北窗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叩击声。 声音不大,但足够引起我的注意。 屋里没有开灯,我抬起头,看见一张女人的脸映在窗玻璃上。 那张脸十分熟悉,只是以前比较淡漠,今晚分外清晰。 是墨池。 我一激灵,赶忙爬起来,坐在床上。 她看见我,对我笑一笑:“麻烦你给我开下门。” 她的笑是真好看。 接着她又说:“不开门,开下窗子也可以。” 我住在五楼,窗子外面是接近二十米的墙壁,她是怎么上来的?又是站在哪里的? 见我愣愣地看着她,疏忽一下,墨池的人影子不见了。 只是一两秒之后,我听见了她在门外说话:“姚严,给我开下门。” 她居然喊出了我的名字。 嗨,她就是一只鬼,我怎么能用人的标准对待她,对待她的行为呢? 我心里怕的要命,居然乖乖地下床去给她开门,仿佛身上被施了魔力。 我拧开门插栓,门被一股强劲的风撞开,我被推力撞出去一米多远。 我踉跄了一下,墨池赶忙上前来,伸出手将我扶住。 随着她的靠近,正是大热天,我的屋子里却陡然涌进来一股滔天的寒意,让我顿时浑身哆嗦。 不否认,我之所以浑身哆嗦,也有很大被惊吓的成因。 墨池进门以后,她的影像比刚刚在窗户上淡漠了许多,又像前些天看见她那样,成了飘忽不定的影子,而且周身飘荡着森森寒气。 “你……”我眼神惊恐地看着她,“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我没有恶意,你不要害怕。”墨池对我笑一笑,那笑容十分妩媚,友善。 我却想到了在侯俊家卧室里看见的那具人偶,同时脑海里浮现出了侯俊对我说的话。 我后退了一步,恳求说:“从前我并不认识你,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以后都不要再找我了。” “我跟你说了,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的?”她说。 “我就问你,你缠着我干嘛?”虽然她很美,但我真的不想见到她。就是想到那天雨夜她那句“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我就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我是来找你帮我的,确切地说,只有你才能救我。”墨池眼睛里闪着脉脉深情,还有丝丝可怜的企盼。 灵异小说和民间传说都讲,鬼的眼神是空洞的,它们没有眼珠子。可是这个墨池,它的眼神跟人没有二样,那一双眸子毛茸茸的,深邃,灵动,脉脉含情。 这与小说和民间故事不符啊? 但是她所营造出来的一幕幕又是那么诡异,不符合常理。 她为什么说请我帮她?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能帮她什么呢? 再说,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万,她为什么不找别人,专挑我一个人祸害啊? 不对,她的后半句话明明是说让我救她。 “你究竟是谁?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我一时心慌,脱口而出。 “我们这样是没有办法长时间交流的。”她说。 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去五方湖时,永乾法师最后对我说过的话,他让我再见到那个对象时,咬破中指和舌尖,把两种血掺在一起,点到对方的眉心里,她就能现身了。 我正这么想,她就开口说:“你咬破中指和舌尖,蘸着这两种血点我的眉心,我就变成跟你一样的人了。” “你不会害我吧?”我心里没底,把担心说出来,她刚刚说要我救她,我那样做了,她成了实体人,会不会杀了我? 传说不都是,鬼杀了人,就可以去投胎了吗? “我怎么可能害你呢?人家以后还要跟你过日子呢。”墨池说这句话时,影像明显真实了许多,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怯的红晕。 “我把血点在你的眉心,你就获救了,是吗?”我没有在意她那句跟我过日子的话,重点考虑了能不能救她。 “哪里能这么简单,你给我点了血,我跟你们就很接近了,你心里就没有那么恐惧了。以后再见我,也不是只看见虚幻的影子了。”墨池说。 我想,永乾的话不会害我。 于是,我鼓足勇气,把右手中指挪到嘴边,正要张口,墨池赶忙抬手攥住我的中指。 “用你的左手。”她说。 这还有讲究? 我只好换成左手。 一口咬破,一阵撕裂的疼痛过后,齿痕处,一颗豆大的血珠渗了出来。 墨池两只眼睛有些贪婪地看着我的嘴巴。 我狠了狠心,伸出舌尖,两颗牙齿猛地一磕,又是一阵钻心的疼。我立刻感到了嘴巴里一股腥咸的味道。 我用冒血的中指蘸着舌尖血,然后对着面前墨池虚幻的影子,颤抖着手指,稳稳地点在了她的眉心。 不料,一声凄厉的惨叫,墨池的身子向后面倒去。 第28章 鲜血点在她眉心 她的那道影子倒在地上,剧烈地翻滚,抽搐,嘴巴里发出极其痛苦的呻吟。 我一看,吓坏了。是她要求我给她的眉心点血的,怎么会让她如此痛苦啊? 我一时间又想到了在五方湖里,无意中把舌尖血喷在红衣女鬼脸上的情景。 难道我的血可以克制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对了,永乾老道士说我是纯阳命格,我也从书上看到过,纯阳人的血,对阴邪之物有很强大的克制之力。 她不会死吧?如果弄不死她,她如此痛苦,不会迁怒于我吧?她如果迁怒于我,会不会伤害我?杀了我? 想到这些,我警觉地往卧室的门跟前挪了挪身子,同时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她如果攻击我,我就跟她做殊死的搏斗。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死,也不能太窝囊。 她在地上,我明显看出了她备受煎熬。 这样翻滚了两三分钟,她并没有攻击我的趋势,相反,随着她煎熬的时间拉长,那原先虚幻不定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 我看着她,她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她那眼神里,充斥着感激,欣喜,激动,温柔。 “我好疼,你赶快扶我起来。”她娇吟着祈求我。 我又莫名地想起了五月四日那个雨夜,南苑门岗第一次出现那一声凄婉哀怨的求救声:“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我站着,没有动。 她就那么匍匐在地上,撑着两只手臂,微抬起脑袋,祈求地望着我。 如果不知道她是鬼,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心动,让人怜惜。 可是,毕竟人鬼殊途。 我不敢去扶她。 突然,她倏然而起,张开双臂,一跃向我扑来。 哦,忘了交代,今晚的墨池,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影像清晰后,与其说她是鬼,不如说像仙女更加贴切。 我简直吓坏了,赶忙后退,躲闪她的攻击,同时朝着她的面门挥出了凌厉的一拳。 不想,我一拳挥出,仿佛慢镜头回放,墨池的右手在空中轻轻一划,衣袂间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 她的手轻轻一拢,就把我挥拳的胳膊揽在臂弯里。接着,身子轻飘酥软,一分一厘地贴在了我的身上。 贴上我身体以后,墨池弯曲着两只小臂,她那两只藕钻似的酥手捧住了我的脸,我的两只耳朵,被她稳稳地捂在掌心里。 她的双目流盼,切近地看着我的眼睛,嘴巴唇线分明,娇滴滴的,殷红欲滴,下巴稍稍仰起,距离我的嘴巴不足十厘米。 被她抱住后,我感到浑身一阵电击般的颤栗,顿时酥软,没有了一点力气,没有丝毫的反击能力。 她微微张开嘴巴,对着我的嘴巴大口大口呼吸。 我猛地意识到,她这是在吞噬我的生气。 不过,没被我点血前,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森森寒意这会儿不见了,形容样貌愈加真实。 没有了那种恐怖的氛围,我心里也没有以前害怕了,对她的恐惧感不知不觉消弭了许多。 我犹如被控制住一般,就跟她这么贴近,这么被她的双臂箍住,一动也动弹不得。 由于距离很近,我看到刚刚幻化出人形时她那张苍白的脸孔,随着她大口呼吸我的生气,渐渐泛出了红润,她的皮肤的触感已经不是蚀骨的冰寒,而是变得很舒服的浸凉。 饶是如此,我也还是担心她吸吮我的生气对我造成伤害,削减我的阳寿。我伸出两手,试图把她推开。 我的手放在她的腰肢,她的身体都是实实在在的,不再像过去那种虚无。 难道这是因为点了我的血,她真的可以像真人一样出现在我身边了? 我正在这样想,她缓缓移开了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屋子里,她刚进来时的阴森寒意荡然无存。 “谢谢你,姚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居然从她的眼眸里,看出了亮亮的小星星。 围绕着那两点小星星,还有两个小小的漩涡。 那分明是爱恋、欣赏的眼神。 一个多月来,关于那辆共享电瓶车,或者说那个倚身电瓶车的女孩——墨池,给我造成的心里恐惧和心理阴影,在我面前这个漂亮女孩面前,一点一点褪色。 我承认,我也属于颜控一族。 “你能现出了人的样子,以后是不是就跟正常的人一样了?也就是说,你又可以活过来了?”心中褪去了恐惧,我小心地试探问。 墨池对我笑一笑,她的笑里藏不住凄苦:“哪里能这么容易?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现在不是真实地站在我面前了吗?”我说。 “我这只是在这个时候,在你面前。我还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更不能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地出入。”墨池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 “那要怎样才能跟正常人一样?” “还早着呢,我还会来找你的。今天谢谢你,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说完,墨池转过脸,向门外一步一步走去。 尽管我没有听见她走路时的脚步声,但绝不是像过去那样飘着行走了。 我看着她走出门外,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破天荒第一次心里滋生了淡淡的遗憾,还有一种类乎于恋人之间别离时的失落感。 我这是怎么啦?是交道久了?日久生情,还是老道士的话在我的心里潜移默化了? 永乾曾告诉过我:我这辈子命定的要配阴婚。 这样的心理暗示,我才生出这样的心情? 我正在怅然,墨池又走了回来。 她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欲言又止了一下,才说:“那个花枝俏,她还会来找你的,你要防着她,更要防她身后。” 说完,墨池飘然而逝。 我紧走几步来到门口,看着屋门外的楼梯,看着阳台外面空空荡荡的城市夜色,她为什么要回来跟我说这句话呢? 那个花枝俏,她会来找我吗?她找我有啥事呢? 墨池没有明说,也没有提示。 回到屋里,令我感到奇迹的是,我的病不治而愈,退烧了。 第29章 墨池的话应验了 我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 误了早饭,又没到午饭时候。我就没有急于起床,睁着眼睛仰望屋顶,在床上睡着睁眼觉。 奇怪的是,昨晚以前对y 0054共享电瓶车怕的要死的我,心里居然萌生了淡淡的期待。 严格地讲,我是对那个墨池产生了期待。 有意思的是,世间的事情往往总是这样,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而你所期待的事情,反而不能如愿。 自从那晚上我在墨池的眉心点了中指和舌尖血后,一连数日,那辆共享电瓶车,就像从世间消失了一样。 过去其他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没有再出来骚扰我。 我的日子又过回了过去那种寻常,平静。 我差不多都要把前一段那些诡异的经历忘却的时候,墨池从我家临走时叮嘱我的话,应验了。 晚上吃过饭,我一如既往地去上班。 白班保安交班时,大梁告诉我,下午有一个美女来找我。 我只以为大梁跟我开玩笑,小区里,谁家的钥匙忘记带了,让我们保安过去给刷一下门禁,其中就不乏年轻的美女。 保安本来就是个无聊的职业,我们又都是一群年龄不是很大的年轻人,同事之间,有时候就会拿那些长得好看的女业主,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打发工作期间枯燥无聊的时光。 我以为大梁又是跟我开玩笑。 “真的,那个美女说,晚些时候她还会来找你。她让我告诉你,你一定要等她。”见我不信,大梁又信誓旦旦地重复了一遍。 我忘记了墨池叮嘱我的话,也没有想起来花枝俏。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一如既往地在“巡岗”——在平时睡觉的地方睡觉。 李建在对讲机里喊我:“姚严,姚严,赶快到南苑门岗来一趟,有事儿。” 我以为发生了状况,赶紧爬起来赶到门岗。 距离老远,我就透过大玻璃幕墙,看见门岗里面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美女。 进门后,我看见是花枝俏。 这时候,我脑海里想起了墨池那天临出门提醒我的话。 我没有应有的热情,淡淡地问花枝俏:“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伤好了,就要走了,在走之前,想跟你聊聊。”花枝俏平静地说。 这是一个太美的女人,一般情况下不太容易被人拒绝。但我还是说:“我们之间本来也不熟,有什么好聊的?” 李建在旁边垂涎欲滴地看着我们,听了我的话,他的眼神提醒我,你丫今天是不是傻了?送上门的美女竟然给往外推。 “我想跟你聊聊侯俊。”花枝俏说,话语依然平静,但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向门岗外面的黑夜望一眼,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不经意地打了一个寒噤。 与其说第一次见到侯俊还没有多大的心理阴影,第二次,也就是去了他家,给我造成的心灵伤害太大了,说梦魇一点儿也不为过。 我这辈子都不想与那个侯俊牵扯上关系。 何况,他还明确地告诉我,让我不要接近墨池,要搞,可以跟花枝俏搞在一起。 特么的,花枝俏毕竟跟他夫妻一场,他怎么能这样乱点鸳鸯谱呢? 我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你们两个,我一个也不认识。” “姚先生,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你的这一场谈话,关乎着我们两个人的性命,你还会拒绝吗?”花枝俏眯缝起了眼睛,她的标准的丹凤眼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杀气。 “我靠,这么生猛吗?”李建在旁边禁不住叫道。 花枝俏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去看李建,森森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们非亲非故,也无冤无仇,无缘无故的,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呀?”我的心有些慌乱,脑海里又想起了墨池的话。 “我也不想打扰你,如果不是为我自身的安危着想,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吗?”花枝俏依然淡淡地说。 “什么时间?我们去哪儿谈?”我心虚地问道。 “就现在,我们……你跟我走。”花枝俏说着向门岗外面看一眼。 我以为他要带我去侯俊的那套鬼宅,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这小半夜的,她还敢去那套房子? 我正要拒绝,不料李建高声说道:“美女姐姐,这肯定不行。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跟他换班了,他跟你走了,我怎么休息?” “两个小时,时间足够了。在十二点之前,我保证把他送回来。”花枝俏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对李建说。 “我不跟你去,哪儿都不去,要谈,我们就在这儿谈。”我指了指门岗,对花枝俏说。 “这里是谈话的地方吗?你别逗了。”花枝俏看了我一眼,“我是女人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是怕我吃了你?” “我不是怕你吃了我,我是怕你老公……”我口不择言。 花枝俏嗤笑一声:“你怕他?一个死人?” “他不是死人,他是鬼。”我急赤白脸地争辩道。 “就是因为这个事,我才约你出去谈谈的。否则,你以为我想跟你谈啊?”花枝俏不屑地说。 “不是,我是不敢去你们那个家,太吓人了。” “我要你去那个房子了吗?不要啰嗦,我们走吧。”花枝俏说着,迈步出了门岗。 我听话地跟在后面。 出了小区,花枝俏站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 我跟在她的后边,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儿。 上了出租车,花枝俏对出租车师傅说:“去工农路上岛咖啡。” 第30章 你有什么值得别人稀罕的 上了出租车以后,花枝俏从她那只深红色爱马仕包包里掏出了一只口罩和一副墨镜戴上,把自己一张俏丽的脸捂了个严严实实。 我有些不解,这深更半夜的,坐在出租车上,难道害怕被别人看见吗? 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河蚌市的心路历程,她这样作有何用意。 来到上岛咖啡后,下了车,花枝俏带着我来到三楼一间两人包厢,我们进去后,她就关上了门。 坐下后,她一直沉默。 何止是到了包厢坐下,就是在出租车里,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我还要等着回去上班,她不说话,我心里急,但见咖啡没有上来,就在花枝俏对面坐着,忍着没有开口。 过了大约近十分钟,服务员端来了两杯咖啡,一进屋,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就蒸腾起了浓浓的咖啡那特有的浓香。 放下咖啡,服务员走出去,顺手带上包厢的门。 花枝俏从服务员的后背上收回目光,这才摘掉了墨镜和口罩,兀自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放下来,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你叫姚严,是吧。”她问。 我点了点头,“是的,找我有什么事,你说吧。” “在河蚌市,你是一个人吗?”她接着问。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答应道:“嗯,你问这个干嘛?” “你今年二十三?”她两眼盯着我,目不转睛。 我点了点头,再次问她:“你问这个干嘛?” “我今年二十六岁,比你大三岁。”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个女人,好奇怪。带我来这里,就是要跟我聊这些的吗?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搞得好像我们在相亲。 想到相亲,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我毕竟是一个男人,意识到也不能说。 “明天我就回去了,你……跟我去上海吧。”她的语气不是商量和征询,而是心里作出决定后的告知。 她的这个话,没办法不让人想法丛生,想入非非。 二十六岁的女人,是一个女人人生中最好的年华,长相和才艺更是万里挑一。这样的女人要带我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对谁,都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她身上唯一的毛病就是经历太多、太复杂,另外还有跟那个侯俊有过一段婚姻。 除了这些糟粕,这女人称得上完美。 我想,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垂涎这个女人呢。 “你带我去上海?什……什么意思?”我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问。 “我的意思很明白呀,你跟我去上海,离开这个地方,然后我们一块儿生活。”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再次说到。 我想到了墨池最后一次见到我时,从我家出去,又走回来跟我说的话,她让我防着花枝俏,更要防着她的身后。 现在,她要带我走,而且是今后跟我过日子的那种。大家都不认识,贸然的,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萍水相逢,你不觉得太冒失了吗?”我看着花枝俏,心无波澜地说。 说心无波澜是假话,面对这样的大美女,我又是一个“外貌协会”的。只是,前面有了墨池的提醒,谨慎而已。 “你觉得突然,我理解,可是,你真的需要跟我走。”花枝俏的眼里,满是坚定。 “我们以前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要我跟你走,还要跟我生活在一起?你长得漂亮,就这么自信吗?你的经历,什么性格,我都不知道。还有,我是什么人你了解吗?”我一连串问题砸向花枝俏。 花枝俏嘴角抿了抿,看着我的眼神都是笑的,她再次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你以为我想跟你吗?虽然你长得不难看,就觉得一定能配得上我吗?告诉你,如果不是侯俊给我托梦,我玩剩下的都比你强。不过,你至今还是个雏儿,也就这一点姐姐喜欢。除了这,你还有什么值得别人稀罕的?” 虽然她的样貌对人产生巨大的吸引力,当然还有那么多才艺加身。但就因为她沦落风尘,我骨子里还是十分传统的。要我娶她做老婆,我还是放不下男子汉尊严的。 但就这样拒绝吗? 突然,我圆滑地说:“你给我一个跟你走的理由?” “我配不上你吗?”花枝俏杏眼弯了弯,脸上浮上来一丝儿怒意。 “就冲你比我大那么多,你觉得呢?”我故意玩味地说。 花枝俏被我气笑了,她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变幻一副温柔的语气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女大三,抱金砖?” 我严肃起来,“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走?姐,我们真的没熟到这个份上。” “我刚不跟你说了,你以为我想啊?如果不是侯俊那个死鬼,我才不稀罕你呢。”花枝俏的眼神突然暗淡,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一般的缘由,否则,作为花枝俏,她怎么可能贸然向一个以前都没有见过面的男人提这样的要求呢? 我想听是什么让眼前的女人要带我走的,她又有什么底气保证我会跟她走?虽然我只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穷屌丝。 花枝俏低着头,好像在思考,又像在做着艰难的挣扎。 最后,她端起吧桌上的咖啡,喝酒似的一饮而尽,然后按了桌子拐角的呼叫器,让服务员又给上了一杯咖啡。 却没有顾及我还要不要再喝。 咖啡端上来,她并没有喝,而是目光落寞地看着我,“你知道吗?这一段时间,侯俊一直缠着我,让我把你带走。我不答应,他就要杀了我。” 我看着花枝俏的嘴巴,眼睛渐渐睁大,“侯俊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缠着你?那又与我有啥关系?” “他都给我托了好几次梦了,如果我不答应,我和你都不会有好下场。”说到这里,花枝俏的眼角,溢出了两滴眼泪,硕大而晶莹。 “他要杀的人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嘴里这样说,见到女人流眼泪,我的心已经柔软了。 “你就忍心见死不救?何况,我这样做,你白捡一个我这么漂亮的媳妇,还不满意?” 第31章 花枝俏的心酸往事 我是一个见不得女人受委屈的人,何况这女人又是这么漂亮。 但是,墨池的交代言犹在耳。 当然,在花枝俏没有提议带我走前,我从没有动过要离开家乡这座城市,到外面闯荡的念头。 见我沉默,可能是人长得美,天然就有优越感,平时很少被人拒绝,花枝俏流了一会儿眼泪,就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她越啜泣越伤心,最后小声地嘤嘤嘤哭起来,两个半裸露的白皙性感的肩胛都跟着微微抖动。 我这该死的怜香惜玉的脆弱心脏,又作祟了。 既同情她,又害怕有人进来看见,那还不以为是我欺负了她?又不会安慰人。 大空调房间里,我一时之间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那个……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如果你不带我走,你……不是……我们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花枝俏没有理会我,顾自继续哭泣。 我彻底没脾气了。 只好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做了一个呆呆的看客。 花枝俏哭了大约有十多分钟,我呢,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尴尬,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着杯子里早已凉透了的咖啡。 终于,她停止了哭泣,睁一双毛茸茸的泪眼看了我一下,从吧桌抽纸盒里扯出来两张面巾纸,一边擦拭眼泪,一边道歉说:“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让你见笑了。只是……我太不容易了。” 说着,又有两长串泪珠从眼窝里滚落下来。 我手脚局促地看着她。 为了掩饰,我从裤子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视频软件,低头欣赏起来。 “你知道吗?我是被侯俊强迫的,才跟了他。”花枝俏的声音蓦然传进我的耳朵。 这个过去我听老郭讲过。像侯俊那样的纨绔子弟,他看上的女人,怎么做都有可能。 “但是,我真的很爱他。他的死,我真的很痛心,很放不下。”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桌子对面的女人。 听她说话的意思,她对侯俊,或者说是对侯俊的死,十分愧疚,也十分不舍。 既然是被强迫的,干嘛还会产生不舍和负罪感呢? 也许,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不是当事人,不知其中味。 我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社会上,到处都充斥着规则和潜规则。前两年,都说我在河蚌市红的发紫,是大家公认的头牌花魁。可是又有谁能了解我的不容易和付出?”花枝俏悠悠地开口说道。 “即使在我们这个行业,做花魁和在大城市做明星一样,没有资源和靠山,你永远走不进第一名,也走不进大众的视野。” 接着,她娓娓向我讲述了有关她跟侯俊的过往,还有她这次回到河蚌市以后所经历的遭遇。 当初,天生俏丽的花枝俏也有一个明星梦。 凭借着自身优越的长相,少年时代的花枝俏就为自己规划人生,长大后也像刘晓庆,杨钰莹一样,做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花枝俏小学开始就十分努力。 可惜的是,出生在普通家庭里的女孩子,父母没有条件给她报名学习舞蹈,购买那些昂贵的乐器,系统地进行才艺培训。 花枝俏只有在书本上下功夫,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县中学。 在中学时,她特别羡慕那些艺考生,可是她没有条件学习才艺,只能走普通高考这条路。 上了大学以后,她一边学习,一边勤工俭学,赚钱去报培训班,表演,舞蹈,琵琶,古筝,钢琴,每一样她都刻苦学习,分外用功。 尽管没有能够受到正规培训,大学毕业后,她还是做了一名京漂。 她想到京城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在北京闯荡了两年时间,也有人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只不过,天下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从来没有不图回报的伯乐。 当对方提出,给她一个女三号角色,让她当他情人,陪吃陪睡以后,小地方出生、满脑袋传统观念的花枝俏无法接受对方的条件。 一次一次碰壁,花枝俏的三观被颠覆了。 眼看着大千世界里的光怪陆离,自己却没办法融进去,她只有黯然离开那个造梦的大都汇,回到了家乡河蚌市这个三线小城。 小地方讨营生也不容易。 人长得美,是优势,但美丽有时候也能给自己带来灾难,尤其是那些没有实力保护自己的弱势群体。 因为美丽,惦记你的人和把你当成猎物的人自然就多。 班还没有上几天,花枝俏就落入了一场阴谋,然后一步一步步入了某某场。 花枝俏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是一次单位聚餐。晚饭后,经理带着一众年轻的员工去一家夜总会唱歌。 那是河蚌市一家顶级娱乐会所,大厅足足有四百平方米。 音乐轰鸣,灯光梦幻。 一个气质很好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向花枝俏走来,邀请她跟自己跳一支舞。 花枝俏对男人很有好感,但她也并没有打算接受对方邀请。 这时候单位经理走过来,贴着她耳语:“这位是我们市里主管局的领导,就是跳一支舞而已,拒绝他不好,以后我们还要仰仗他关照呢。” 花枝俏不好薄了公司领导的面子,就跟那位局领导跳了一支华尔兹。 谁知道就这一支舞蹈,把花枝俏带进了另一种人生。 不想,那位领导堪称舞蹈王子,那舞步,那功底,与花枝俏简直…… 一曲结束,全场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许多年轻人都吹着口哨,怂恿他们再来一曲。 这不算,两名年轻的男女还,给他们送上来一大束鲜花。 下一支音乐响起,又有人向花枝俏发出了邀请。第一个陪了,第二个也得陪。邀请她跳舞的人,都是他们经理得罪不起的人。 既然经理得罪不起,花枝俏也得罪不起。两年的京漂,她的梦想被打的稀碎,回到河蚌市,她已经退无可退。 所以,她只好卖给他们人情。 谁知道下场后,就有人用托盘奉上了小费。 那一场舞会结束,花枝俏收获了一万八千块钱的小费。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花枝俏渐渐习惯了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背后有人捧,花枝俏很快走红,每天有大把的进账,人的初心就容易发生改变。在有些朋友的劝导下,他干脆辞掉了正经工作,全身心投入到了花花世界。 直到有一天,侯俊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第32章 老公尸骨未寒,就被婆婆赶出了家 后面的事,老郭曾经跟我介绍过,虽然那些传闻跟花枝俏讲述的有些出入,总之,最后侯俊还是跟她走进了婚姻。 花枝俏向我讲述的版本是这样的。 在花枝俏已经很出名以后,侯俊带着他的一群朋友慕名找到了豪庭夜总会。 侯俊点名要花枝俏坐他的台。 那时候,花枝俏的粉丝已经很多,其中不乏有钱人,富二代,官少爷。 在倾慕她的人中,有不少人也都是仪表堂堂。 那时候的花枝俏,被人捧得正红,一时之间风头无二,就难免有些飘飘然,自以为成了别人眼里的公主。虽然别人介绍侯俊是侯副区长的大少爷,她眼里哪能看得上其貌不扬的侯俊? 侯俊也不恼,就是每天晚上都带几个朋友前来豪庭包场,为她站台,为她一掷千金。 最后一次,有一个局长的公子跟侯俊杠上了,两个人现场一万块钱一万块钱地给花枝俏打赏。 那时候还不像现在的网络主播,打赏都是在网络上pk 。当时的侯俊和那位局长少爷,就是在夜总会现场,两个人坐在对面的桌子后面,你一万我一万地一掷千金。 两个人讲定,最后谁给花枝俏打赏多,就可以带她走。 他们完全把豪庭夜总会里的头牌花魁,当成了一件商品。 把一场欣赏舞会,pk 成了拍卖会。 美貌在官二代、富二代眼里,或者说在某些领域,就是玩物,是可以交易、争夺和私相授受的物品。 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侯俊和那个局长少爷一沓一沓人民币往外拿,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摞了高高的一堆,码的整整齐齐。 现金累到二十万上,局长少爷兜里没钱了,但他依然装逼,伸着手让他身旁的小弟拿钱。 他小弟苦巴着脸说:“邵哥,我们的钱全在这里,都打赏完了,实在是没有了。” 那个邵少爷额头上顿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也只是愣神了一瞬间,猛地拍着面前的桌子,歇斯底里地大叫:“你们不会回家去给我取?我怎么能输给侯少爷呢?” “邵哥,我们真的拿不出来了。”小弟说。 “拿不出,不会去借吗?妈的,你们是想看着我丢人吗?你们是想让我眼睁睁地把花姐拱手让给他。你看他这瘦小身板,配得上花姐这头牌花魁吗?”邵少爷红着眼睛指着侯俊,对手底下小弟咆哮。 侯俊见状,拿起桌上的手机,当着邵公子拨出了一个电话:“三哥,我在豪庭夜总会,你马上给我送二十万现金过来,我急用。”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男人,提着一只蛇皮袋走进侯俊和邵公子打赌的舞场,那只蛇皮袋子里,装着整整二十万现金。 侯俊提过来蛇皮袋,哗啦一声倒在大桌子上。 侯俊睥睨着对方,从鼻孔里哼出一句话:“拿上你那些臭钱,赶紧给我滚蛋,就凭你这三瓜俩枣,还想打我们头牌花魁的主意,趁早死了你那个心吧。” 那名邵公子和他的小弟,手忙脚乱地收起了桌子上自己面前的二十万块钱,灰溜溜地逃走了。 侯俊大气地把总共四十万块钱推到花枝俏眼前,“这些,都归你了。” 下面的小弟帮着侯俊装好现金,侯俊起身一把拉住花枝俏的手腕,向着夜总会的外面走去。 “你想干嘛?要带我到哪儿去?”花枝俏尽管看两个人打赌,震惊得无以复加,但现在被侯俊拉出了夜总会,还是吓得浑身哆嗦,抗拒挣扎。 侯俊虽然个头瘦小,但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他,身上从来不缺乏霸气,再说,是个男人也比女人有劲儿。 花枝俏在他手里,哪里能挣得脱。 侯俊一直把花枝俏拉到宾馆事先开好的房间,当夜就强行把她给睡了。 侯俊对花枝俏一往情深,遭到了他副区长老爹的坚决反对。 侯俊冒着家里跟他断绝关系,断绝对他一切供给的后果,毅然决然东挪西借了近百万块钱,买房跟花枝俏举行了婚礼。 不想最后,因为嫉妒,因为吃醋,因为咽不下老婆给戴绿帽子,侯俊却走了那样一条不归路。 侯俊自杀以后,花枝俏哭的死去活来,他的老妈也禁不住丧子之痛,病倒住进了医院。是花枝俏,独自一人含悲打理了侯俊的后事。 不料葬礼结束第二天,侯俊的妈妈硬撑着病恹恹的身体来到侯俊的家,说花枝俏就是个狐狸精,扫把星,自从侯俊跟她搞在一起,侯家就开始倒霉,走下坡路。 先是侯俊的爸爸贪腐被查,坐了牢。不到一年,侯俊又因为她而自杀身亡。 “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害了我们这个家,害死了侯俊。”侯母凶狠地骂花枝俏,并且联合几个娘家侄子,硬生生把花枝俏赶出了1404那套房子。 老太太把侯家一切的倒霉,都归结到了花枝俏头上。 “侯俊的尸骨未寒,我就被她妈妈赶走了。”花枝俏满脸是泪,泣不成声。 侯俊死后,为了纪念,花枝俏在客厅里的电视柜前,摆放了一副侯俊十二寸遗像,每天她都给他擦拭,为他点上三炷香。 被婆婆赶走后,她带上了侯俊所有的照片。 又到陵园跟侯俊做了告别,哭着离开了河蚌市,去了上海。 本来以为,她此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再回来。 不想前些天,心里突然莫名地冲动,如中了魔,特别渴望回来看看,看看侯俊,看看自己跟侯俊一起生活了两年多的家。 不想到家当夜就出了事。 第33章 怂恿老婆勾引情敌 讲述到这里,花枝俏再次端起咖啡,小小地呷了两口,平复一下失控的情绪。 “住院以后,每天晚上他都来找我。”花枝俏说的他,当然是指侯俊。 提到侯俊,花枝俏的眼神就掩饰不住恐惧。在恐惧之外,我还看见了她内心深深的失落和挣扎。 听到侯俊每天夜里都去找花枝俏,我的心里也莫名地不寒而栗。 我对花枝俏的受伤,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特别想搞清楚。 于是问道:“你说你回到你们过去的家里,夜里醒来就被人刺伤了。你究竟知不知道是被什么人伤害的,为什么又怀疑那个伤害你的人是我?” “我被那一个人影引到卧室,看见侯俊的时候就吓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之后,就发现受伤了,还被五花大绑起来。出现在屋里唯一一个人就是你,我想当然就怀疑那个人是你咯。”花枝俏并不想跟我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她的话说的没有一点儿耐心。 却依然没有解开我心里的谜团。 难道鬼真的能够拿刀捅人?两个人过去曾经那么相爱过,那个鬼侯俊,怎么能下得去手? 不过想想,他因为花枝俏而死,他心里的怨气可想而知有多大?这样想也就能理解了。 只是,他跑到门岗把我骗去家里,目的是让我当了一回背锅侠? 事实上,却因为我而救了花枝俏。否则的话,她的血流干,流死,也没有人知道。 那么,第一次让我去家里送电,难道也是侯俊对我使的阴谋? 我关心的,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就是花枝俏贸然要带我走,跟我过日子这个问题了。 我把心里的疑问向花枝俏提了出来。 “你听我说。”花枝俏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我的眼睛说。 花枝俏住院的第一天夜里,是我看见的那个女警陪护的,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警察带我过去对质以后,花枝俏的身体有了很大的恢复,我也被警方解除了嫌疑,女警就撤销了陪护。 因为入院时涉嫌刑事案件,花枝俏被安排在医院的单间病房。 又因为睡了太久,夜深了她也毫无睡意。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 听见门响,花枝俏转过头去看,发现侯俊像麻雀走路一样,一跳一跳走进病房里来。 花枝俏吓得顿时浑身剧烈颤抖,一下子从病床上挣扎着爬起来。“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自从那天夜里,在侯俊的房子里看见侯俊还原被吊死的样子,她本人被刺伤,花枝俏对侯俊就有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和恐惧。 过去对他的爱、思念和不舍,已经跑到爪哇国去了。 “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件事的。”侯俊跳跃到花枝俏的病床边,满眼怨毒地看着花枝俏。 “过去,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相反,我是因为爱你,不想让你过得苦,不得已才重操旧业的。我为伤了你的尊严,丢了你的脸面,真诚地向你道歉。这几年,我到了外地,从来都没有去做过去那些肮脏的营生。每天我都回忆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每夜我都想你,伤心流泪。每天早晨起来,我都给你上三炷香,祈祷你的来世能够幸福,过得快乐开心……”花枝俏絮絮叨叨诉说着。 “不要再说那些没用的。我们的过去都成了过去,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也已经不在乎了。”侯俊不耐烦地打断花枝俏,“我今天来,是让你出院后,去找那个叫姚严的保安,带着他离开河蚌市,走的越远越好。” “你让我带他走干嘛?我都不认识他。”花枝俏迷惑不解。 “你不但要带他走,还要嫁给他做他的老婆,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来纠缠我的女人。”侯俊阴森地说。 “你的女人?你刚死还不到一年,就找了新的女人?”花枝俏的心犹如针刺了一样,猛地疼了一下。 “你管得着吗?我告诉你,你只要照我说的话去做就行了。” 这时候,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传过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一辆医院的救护小推车从大门外的走廊快速推进来。小推车后面,跟着一群医生、护士,病人家属。 这是一场车祸,伤者被救护车拉来医院救治。 强劲的阳气让侯俊无处藏身,他“倏”地一声不见了。 花枝俏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好像有些明白侯俊为什么找我了。 他是想制造一个杀人现场,让警方干掉我。然后借着我的灵魂去投胎,或者去找墨池。 鬼也是够阴险的。 结合花枝俏说的,侯俊告诉她有了新的女人,还说我跟他争女人。我不由得想起了在他家卧室看见的人偶。 那个样貌跟墨池十分相似的人偶。 我渐渐明晰了侯俊现在喜欢的人是谁了。 不过,他们都不是人,严格地讲侯俊和墨池都是鬼。 他为什么一口咬定我会威胁到他呢? 对那个墨池,我避之犹恐不及。 也不对,在我那天给她点了眉心血后,至少对她没有以前恐惧了。不但不恐惧,心里的确生出了隐隐的那方面的幻想。 这大概也就是侯俊防备我,阻止我,甚至想借助花枝俏之手除掉我的原因吧? 见我半天低头不语,花枝俏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我的关注。 她接着说:“第二天夜里,侯俊又来医院找我了。” 见面后,他就质问花枝俏没有重视他昨夜跟她说的话。 讲真,花枝俏心里还是在乎侯俊的,别看他死了。当天夜里侯俊离开病房后,花枝俏痛苦了一夜,她恨侯俊的无情,恨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纵然他已经死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她还是渴望获得长情。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你忘了当初你为了跟我在一起,你是怎么对待你的家人的吗?”花枝俏没有昨夜那么害怕侯俊了,大着胆子质问侯俊。 “你还有脸说?劳资为了你众叛亲离,你却给劳资戴绿帽子,活活把我给逼死了。想当年在河蚌市,谁不知道我侯少爷?而你,啪啪地打我的脸啊。我还能活在世上吗?现在不一样了,我遇见了心里的真爱。可是,她却喜欢那个保安。所以,只有你跟了那个保安,让她看见保安对她绝情,她才能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侯俊猥琐地笑着对花枝俏说。 “你真卑鄙,为了你的私欲,居然能说出让你老婆勾引你的情敌。侯俊,你还是男人吗?”花枝俏愤怒地看着侯俊骂道。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花枝俏脸上。 “尼玛,你还有脸跟劳资哔哔?如果不是你水性杨花,我哪里会是今天的下场?”侯俊脸色一变,房间里顿时阴风鼓荡。 第34章 花枝俏的医院惊魂 花枝俏再看侯俊,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跟她同床共枕,对她满眼宠溺的侯公子了。 只见他青面獠牙,舌头伸出嘴巴一尺多长,鲜红鲜红的在胸前翻卷着,如同风里飘舞的彩带。两只瘦长瘦长的手臂在花枝俏面前狂挥乱舞,那两只手的指甲,每一根都足足有十厘米长。 侯俊慢慢地靠近,一双空洞的眼睛充满怨毒地盯着花枝俏。 下一刻,他的双手钳住她的脖子,一分分用劲儿,把她的身子从病床上提起来,向墙壁移动。 他把她的身体靠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双手在花枝俏脖颈上使劲儿,一分分收紧。 花枝俏感到了窒息,脖子剧痛。比疼痛和窒息更让她崩溃的,是她心里的恐惧。 她从来没有见过侯俊如此吓人。 “你答不答应我,去找那个保安?跟他一道滚得远远的,不要干扰了我的好事。” 侯俊说完,并不等花枝俏回答,手一松,花枝俏的身子软软的从墙壁上滑落下来,跌坐在墙角落里。 侯俊狰狞地一笑,看了花枝俏一眼,转身一阵阴风,悄然而逝。 第二天一整天,花枝俏都是在恍惚和极度恐惧中度过的。 不想夜里,她正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侯俊又来了。 这次,他见面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从背后伸出一只手,花枝俏清楚地看见,他的手臂上生满了浓密的黑毛,骨瘦嶙峋的一只手,握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五根手指的指甲老长,恐怖而锋利。 花枝俏看见,正是那天夜里捅进她胸口的那把刀。 侯俊坐在花枝俏对面。 病房,包括走廊里没有一个人。 此时的花枝俏,被吓得浑身没有一丝儿力气,筋骨仿佛被人给抽空了一样瘫软在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侯俊在她的对面操作。 侯俊今夜并没有对花枝俏动手,而是反手拿着那把看上去锋利无比的尖刀,另一只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裸露出自己的上半身。 然后,他把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一点一点儿用力,刀尖扎进了他的心窝。 血立刻顺着刀尖中间的一道凹槽缓缓的、细细的流出来。 看上去都疼。 只是,侯俊的血却不红,黑紫黑紫的,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闻了让人止不住作呕。 见到鲜血,侯俊一脸的迷醉,嘴角掩不住诡异的笑。 他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顺着森森的刀锋哩哩啦啦滴在他的大腿上,洁白的床单上。 他抬头看一眼花枝俏,然后用力把刀子往下拉。 伤口一寸,两寸,从胸口,到肚脐,一直被他拉到耻骨,整个肚子都被打开了。 侯俊丢掉了刀子,伸出两只又瘦又长,指甲骇人的手,扒开胸腔,向花枝俏展示。 他的心脏,肺,肝,肚子,肠子,挂在体腔内,沾染着黑色的血污,晃晃悠悠的,十分恐怖,渗人。 “不要,我怕……”花枝俏浑身剧烈颤抖,豆大的汗珠、泪珠从额头、发丝雨水一样滴落,瞬间湿透了衣衫。 “是不是很刺激?”侯俊十分兴奋,同时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一把把自己的内脏从体腔里掏出来,举在花枝俏眼前。 “你看,这是我的心脏,你看看它哪里还有你的位置?没有了,一点儿也没有了。” 说完,他把心塞回去,又抓出来一把血淋淋的器官,“你看看,这是我的肝,你早就不在这里了。肝上也找不见你。相反,你看看这里,这里是墨池,她才是我的心肝宝贝。”侯俊伸出另一只左手,指着肝脏一处一元硬币大小的白色胎记似的图案对花枝俏说。 我从花枝俏的嘴里听到了“墨池”两个字。 不,是花枝俏转述了侯俊的话。 我被惊异得长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问花枝俏:“那后来呢?侯俊有没有告诉你,墨池跟他是怎么回事?” “看到那个图案后,我就晕死了过去,简直太吓人了,哪里还有以后。”花枝俏心有余悸地说。 等花枝俏醒过来,已经是早晨七点多钟,医生已经安排查房了。 医生在花枝俏的病床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那些血迹乌黑乌黑的,把查房的医护人员吓了够呛。 “你怎么啦?夜里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主治医生问花枝俏。 花枝俏张开嘴,刚想说夜里侯俊来了,那些血都是侯俊剖开自己胸腔流的血。 转而,她又闭嘴了。 她没有办法解释她遇见的事情,讲了医生也不信。只好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好好的,醒来就这样了。” 医生不放心,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所以,我就办理了出院手续,过来找你。如果再不来找你,我怕今夜他还会去找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去侯俊的纠缠。”花枝俏的眼里全是惊恐,哀求地看着我说,“你答应我,跟我走吧。我们走的远远的,他以后就不会纠缠我们了。” “他那是纠缠你,又没有纠缠我。”我说。 说完这句话,我就想到了前情。 “他怎么没纠缠你?你不是说那天夜里,他把你带去我们家吗?不然我夜里怎么看见你啊?”花枝俏紧跟着我的话说。 我沉默了。 明明墨池叮嘱我说花枝俏来找我不让我理会,她又是如此迫切要带我走。 我该怎么办呢? 其实,虽然花枝俏貌可倾城,是无数男人心里的偶像,可没有一点铺垫,就要我跟她结婚,一起生活,我还真的不适应。 不是我矫情,太突然,不真实感让我拿不定主意。 虽然我是一个“外貌协会”,那也需要感情基础。何况,对于婚姻,我还远远没有准备好。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于是站起来对花枝俏说:“你说的这个事过于重大,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你给我几天时间,容我考虑考虑。” 花枝俏也跟着我站起身,听见我拒绝,展示自己似的,把自己那娇俏的身子晃了晃,又是卖萌又是撒娇,“我这样的,你还要考虑呀?不瞒你说,这个世界的男人,也不晓得有多少人,只要我一个眼神,就有一大排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我尴尬的一批,我不否认她超强的吸引力,平时只能仰望的大名鼎鼎的头牌花魁,我何尝不是求之不得? 但人性就是这样,当你望尘莫及的心里的珍藏,突然降临在你面前,身手可摘了,除了那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你未必就能坦然面对,坦然接受。 更何况,前面有墨池的那个提醒。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馅饼还是陷阱。 第35章 再进1404 我大脑一片空洞地回到门岗,已经过了零点。 李建看着我一个人回来,鸡贼地凑上来说:“那个美女花姐呢?怎么没有跟你一道回来?” 我突然灵机一动,问李建:“如果,我说如果,有一个像花枝俏这样的大美女,突然提出跟你私奔,做你老婆,你要怎么做?” “那我岂不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可是,除了做梦,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去?就是做梦,我特么也没有机会梦到啊。”李建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抬脚就给了我一脚,踢在我的屁股上,“你特么,不会是那小娘们看上你了吧?行啊,姚严,你一张小白脸天生就是吃软饭的。如果这个花枝俏看上你,带你私奔,你丫这辈子就吃喝不愁,再也不用像我们这样苦逼,做保安了。” “李建,你不觉得这个事不靠谱吗?”我问。 李健似乎反应过来,但他也曲解了我的意思,审贼一样盯着我的脸,“是不靠谱,就凭你小子,哪里能这么幸运,天上掉块馅饼砸在你头上?咦?难道那娘们真的想跟你……” 李建并拢两只手的大拇指,做弯曲状,连续朝下勾了勾,做了一个男女之间勾勾搭搭的动作。 那意思是对我的极度不信任,也充满了鄙视,带有侮辱性。 我突然觉得这深更半夜的,跟他探讨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遭遇的经历也不能完全说给他听,他也无法了解我这段境遇。就说:“天不早了,你去睡觉吧。” 李建反应过来,立马翻脸骂道:“你丫去会美女,你看看都几点了?占用了劳资睡觉时间。” “不才过了二十分钟吗?少睡这一会儿,你又不能死。”我没好气地怼他。 李建把脸一翻,“姚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劳资给你看门,你出去泡妞,没有一句感激的话,也不给劳资买包烟,” 说完,一肚子不高兴摔门而出,去睡觉了。 零点的门岗空寂寥落,外面进出小区的行人和车流几乎绝迹了。我关掉门岗大灯,坐在转椅上闭目养神。 讲真,花枝俏晚上跟我说的话,这会儿就像大海上的波澜在我心里翻涌。 对于她的话,于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够对美女免疫啊?何况是花枝俏这种万里挑一的头牌花魁。虽然她跟侯俊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史,那也是凤毛麟角的抢手货。 想到侯俊,我又不淡定了。他分明已经摆了我两回,而今晚花枝俏跟我说了他去医院找她的那些话,又让我心里充满忌惮。 作为一个横死之人,他身上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跟他老婆混在一起,会不会是作死的节奏? 我的脑子里正在纷纷扰扰,理不出一个头绪,究竟是听花枝俏的,跟她去上海,还是考虑墨池的忠告,谨防花枝俏和侯俊跟我耍什么阴谋?突然一个身影飘然落在我的面前。 我猛地抬头,骇然发现是墨池。 今夜,她穿着一身鲜红色长裙,一头秀发纷披在脑后。 见我看她,她急切地对我说:“快,快去侯俊家里,把我的人偶弄出来。” 今夜,她没有倚身那一辆共享电瓶单车,也不像过去只是一个淡薄虚幻的影子,忽隐忽现。她就像一个真实的女孩,清晰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怎么会过来?”突然的面对,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惊半骇之间,脱口问道。 “时间紧急,来不及解释,你快跟我来,晚了,就来不及了。”墨池一副娇喘吁吁的情态,那张红润粉嫩的俏脸上,满是焦急。 额头和鬓角还有汗珠。 她带进门岗里的凉风,使我打了一个寒噤。 我发现,自从我点了她眉心血,墨池不但形象清晰了,就连面色也有了生机,白皙红润起来。 见我还愣怔,她居然伸出手,轻轻来拉我。 我来不及思想,急忙站起身。 她在前面身子一旋,没见开门,就出了门岗。 我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打开门就跟了出去。 她在前面急急行走,我一路小跑紧紧跟在后面。 来到十四号楼一单元门厅前,“你坐电梯上去。” 说过这句话,墨池身子飘飘荡荡,沿着楼外墙缥缈而上,飘飞了上去。 我按下电梯,等我上到十四楼,出了电梯,发现墨池已经站在1404房门前。 见我上来,墨池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双手结印,然后向那扇紧闭的深棕色防盗门上一指,随后刮过了一阵寒风,侯俊家的大门无声地打开了。 墨池看了我一眼,率先进了屋里。 我紧随其后,脚步刚踏进客厅,就看见黑暗中的地板上,氤氲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雾气高过我的脚踝,被雾气漫过之处,两只脚感到凉嗖嗖的,阴气逼人。 感受到这股阴气,我的脚步犹如被坠了千斤大石头,难以抬脚。 我心里大骇,记得上回来时,他家这屋里也弥漫着白雾,但我在屋里的行动完全是自如的。 继而想想,那回是我的梦境,不是真人来过。这回,是我的肉体走进了屋里。 见我被白雾困扰,墨池再次双手结印,指向我的脚下。 那层白色的雾气顿时在我脚下向两边分开,我脚下的地面上露出了一尺多宽的路。 我的脚随即可以迈动了。 墨池在前面开路,领着我向上回看见的那个卧室里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莫名地恐惧。 上回我记得从客厅走到卧室,只有短短的数米。 而今夜,墨池领着我,好像路程很长,我们走了差不多三四分钟,也没有走进那间卧室。 越走,我的心里越害怕,第六感强烈地预感,可能马上会有什么发生。 说来奇怪,每次跟墨池一道到哪儿去,我们的行动速度都不算慢,但路程都显得特别漫长。 墨池在前面走,也不出声,只是她不时回头朝我看,用目光提醒我加快速度。 就在我们通过客厅和卧室中间的一个走廊,上回我没有在意有这个连廊,突然有一团物体从卧室里撞出来,不偏不倚,向墨池撞去。 墨池的反应也是够快,她抬起右臂,红裙的衣袖突然伸展,犹如青衣唱戏时甩出的水袖,一条长长的红色衣袖犹如一支红色的箭矢,射向那团黑色的物体。 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色物体瞬间倒退着,飞出去三四米远。 墨池身子也踉跄着倒退了两三步。我被吓得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墨池飞身一跃,迅速向后退的黑色物体追去,同时对我喊道:“姚严,快,你快进去抢我的人偶。” 第36章 抢夺人偶 墨池说着,抬起手对着我前面的地上划了一道手势。 那些在地面上翻卷的白雾快速消退。 我不敢怠慢,迅速奔到卧室里那张大床前。 大床上,上回看见的那具人偶赫然躺在床上。人偶身上,斜搭着一条天蓝色毛巾被。 一副袒胸露乳的样子。 还别说,如果不是事先对这具人偶有认知,还以为她是一个裸体美女呢。 太逼真了。 我犹疑着弯下腰,刚伸出手要去把人偶抱起来,心里却难免膈应。 不是我多么的君子,毕竟正当青春,从来也没有大尺度跟女人相处过的经验,想了想,我把搭在它腰部以下的毛巾被扯上来,把人偶包裹起来。 见我即将抱起来人偶,被墨池追逐到墙角的黑色物体,发出一声尖啸,速度极快地向我扑过来。 我来不及躲闪,一下子被撞出去两米多远,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剧烈疼痛,肋骨都似乎被撞断掉几根。 一道红色影子快速来到墙边,我知道那是墨池。 墨池伸手把我扶起来,她柔声问:“你疼吗?” 我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心疼。 不疼我就是个棒槌。 但是,她的充满关心和疼惜的话语,让我那一声疼说不出口。 我咬着牙说道:“没事儿。” 这时,我看见撞我的黑影退回到床边,渐渐幻化出侯俊的形象。 他死死地护着床上的人偶,眼神怨毒地看着我和墨池。 “我来对付他,你带着它走。”墨池对我说着,身体前倾,向侯俊扑去。 墨池朝着侯俊劈出了一掌,黑暗中带着“倏”地一声哨音。 侯俊身体弹起,架住墨池的手掌,两个人激烈地打斗在一起。 墨池发起了凌厉的进攻,侯俊死死守护着床沿,不离开半步。 我在一边干瞪眼,无法近身去抢人偶。 两个人你来我往,你一拳我一脚,一时间打的难分难解。 不对,不是两个人,是两只鬼。 我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反正他们都是徒手,只看到一黑一红两团影子在我眼前飘来飘去,快如闪电。 可能是鬼的缘故,它们都没有肉身,我的眼里呈现的,是黑中有红,红里也有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不时,他们还发出怪异的惨叫声。从声音上能分辨得出,有时叫声是男音,有时叫声是女声。 虽然我知道那是墨池和侯俊受到对方重创后发出来的嚎叫。只是,他们那叫声都不是正宗的人的声音,尖利,古怪,阴森刺耳,有些像金属摩擦,又有些像大自然里风刮过森林的呼啸,太渗人了,太让人神经受不了。 打了大约有三四分钟,我看到墨池有意识把侯俊往卧室外逼。 墨池逼着侯俊退到卧室门口时,快速地向我看了一眼。 她的意思我懂,她这是调虎离山,让我抓紧时机。 我向她点了点头。 墨池突然一声尖啸,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十字,然后分开,一只手前劈,另一只手移到背后,划了一道圆弧。再伸出去,她的五指指尖瞬间生出了一根根长长的尖指甲,带着弯钩,无比锋利。 墨池从上而下,从侯俊的脑门挠下来,侯俊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面门被挠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一直拉到胸口处。 侯俊身上冒出了一阵青烟,在地上翻滚了两个跟头,向客厅逃去。 墨池紧跟着化作一道影子,紧追不舍。 我赶紧奔到床边,把墨池的人偶翻一个身,用毛巾被裹了裹,斜着抱起来。 不想,这具人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她的皮肤触摸上去,除了没有温度,跟真人的皮肤极为相似,特别柔软,丝滑,富有弹性。 而且很重,本来我想把它拎起来,可是做不到。我变换了一个姿势,把它抱在怀里,足足有百十来斤重。 这就使我搬运它有了难度。 我只好贴着身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吃力地往外走。 来到客厅,我看见墨池和侯俊的打斗发生了变化。本来是墨池占据上风,一个鹰爪挠下来,把侯俊逼出了卧室,我才能得手。 现在是墨池连连惨叫,我看见红色身影被黑色身影死死压制。墨池的红裙子,被侯俊抓挠出了许多道口子。 见我抱着墨池的人偶走出卧室,侯俊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乌鸦的尖叫,一个翻身从墨池身上跃起,然后一只手揪着墨池的头发,恶狠狠地向我飘来。 听到那声音,我的汗毛都直竖了起来,浑身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墨池被他拖着,表情极为痛苦,但看见我以后,她对着我大叫:“快,快出去,找到有生气的地方。” 她为了拖住侯俊,路过客厅中间一只茶几时,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茶几腿。 侯俊连同茶几,拖拽着墨池,向我一步一步靠近。 刚刚在卧室里他踹我那一脚,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那力道,太恐怖了,我都不知道他再给我一下子,我还能不能活着离开他家。 在走到距离我还有两米多远时,侯俊突然松开了墨池,一团黑气向半空中一跃而起,迎着我的面门就撞了过来。速度之快,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我一时愣在了当下。 就在侯俊即将撞到我时,一道红光一闪,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听见一声女人刺耳的尖叫,然后是一声娇弱的闷哼。我的脚下,显现了一滩淡薄的红色影子。 侯俊即刻站在我面前。 我看见他的脸上、身上,也有着许多伤痕。 侯俊诡异地瞪着我,嘴角歪斜,眼神怨毒,“让你跟着那个贱人远走高飞,你非要来坏我的好事。孙子,你去死吧!” 说着,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出来,只一把,就把墨池的人偶抢了过去。 他单手把人偶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还在一分一分用力掐我的脖子。 空前的窒息感和他手接触我皮肤的烧灼感令我难以承受。 他的手是冷的,谁知道冷到极致,也能产生烧灼感。 侯俊同时把脸往墨池人偶脸上凑。 我听见了墨池一声声嘶力竭的悲呼,我感到我的两条腿被一双纤柔的手缓缓抱住。 我就要窒息晕厥了。 这时候,我听见了墨池微弱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咬破你的舌尖,用舌尖血喷他的脸。” 我想起了在五方湖遭遇的红衣女人,我就是用舌尖血摆脱了她的魔爪的。 我用尽全力,使劲儿磕破舌尖。一股咸咸的鲜血从舌尖流进口腔。 我鼓足全身的力量,“噗——”地一声,把一口血喷在了侯俊的脸上。 “吱”地一声惨叫,夹带着哨音,凄厉地回荡在房间里。 第37章 成了烫手山芋 侯俊瞬间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身体呈弹射状倒退出去,摔倒在距离我三米多远的客厅地板上。 跌出去的同时,他也丢掉了抓在手里的人偶。 侯俊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曲,眼神里对我充满了仇恨,同时也闪烁着惊恐。 墨池爬起来,扶着我问:“你怎么样?被伤着没有?” 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嗓子被侯俊掐得特别难受,不住地干咳。 我硬撑着向她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大问题。 “麻烦你赶紧带上它,离开这里。”墨池满眼焦急地对我说。 我弯下腰,去抱人偶。 侯俊尽管十分痛苦的样子,见我把人偶从地板上抱起来,他支撑着地板爬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儿跌倒,赶忙扶住了身后的墙壁。 我以为他没有了攻击力。 不想他的眼睛里射出两道仇恨的光,接着就凌空而起,伸出双手,头朝前向我撞过来。 有了经验以后,我嘴里还有残留的舌尖血,再次“噗”地一口向他喷过去。 吃过了我一回亏,侯俊似乎也学聪明了,他的两只鸡爪子一样瘦骨嶙峋的手,张开来遮挡我喷出的鲜血。 谁知道我的血喷到他手上,他立刻疼的一声惨叫,两只手在空中拼命狂甩,就像狂风里舞动的芭蕉叶。 我看见侯俊的两只手上,冒出了两股浓郁的白烟,空气中同时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 侯俊再次后退了三米多远,脊背靠在他家客厅的墙上,眼神惊恐,脸孔扭曲、变形。 墨池帮着我把地上的人偶扶起来。 “赶紧的,离开这里。”墨池催促我。 我抱起来人偶,向着大门走去。 尽管侯俊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但他还是不甘心我带走人偶。 他一跳,跳到门口,试图堵住门。 见到我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动。 他心里的胆怯流露在了脸上。 “还不让开,你想找死吗?”墨池冷哼一声,目光像刀子一样看向侯俊。 侯俊拦又不敢上来阻拦,放我们走又不甘心,他的眼睛快速地四处搜寻。 突然,他猛地扑向他家的茶几,茶几上,有一块长方形、三尺见方的透明塑料垫布。 他一把扯过来,举在脸上,双手遮挡着面门,第三次向着我扑过来。 墨池闪身挡在我前面,“你快走,我来拦住他。” 她让出了一个身位的空间,我吃力地抱着人偶向门外冲过去。 墨池横过身子,一下子跟侯俊撞在一起。我听见身后墨池发出了一声娇哼。 我的心莫名地颤了一下,真担心墨池被侯俊给杀了。 我想回头,进去看看墨池伤着了没有。 不料门里面伸出一只红色衣袖,一掌把我击飞了出去。我踉跄着脚步刚刚站稳,抬起头,发现正好站在电梯门口。 恰好电梯门这时候就像有人准备好了似的,在我面前打开。 我迈步进入电梯,腾出一只手,按下了一楼键。 电梯在一楼停稳,开门,我调换了一个姿势,由原先抱着人偶,变成了背着。 半夜三更的,我也不知道要把它背到哪儿去,丝毫都没有过脑子,就直奔我值班的门岗。 跑到门岗前,我才突然想到墨池跟我说的话:要把人偶背到有生气的地方。 我不知道哪里才算有生气。 正在我游移不定,回头想看看墨池有没有跟过来时,发现老郭和另一个夜班巡岗的小王,从小区一条拐弯的路上走出来,老远向门岗走来。 我赶忙走进门岗,四周看了下,把墨池的人偶藏到了门岗后面的厕所里。 为了值班方便,门岗的厕所是跟门岗相通的。 藏好人偶,我刚走出来,老郭和小王就走进了门岗。 两个人走进来,老郭坐在转椅里,而小王则是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 我站在玻璃门跟前,心里有事,不时透过玻璃幕墙,向小区里面张望。 老郭站起来抬手一巴掌,打在我的后脑勺上,“这半夜三更的,你小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是干嘛?” “没、没事儿。”我掩饰道。 我不能把墨池的事情说出去。 “你要是没事,一定是心里有鬼。正常你不是这样子的。”老郭定定地看着我的脸,说道。 正在这时,小王站起来,嘴里念叨:“方便一下。” 说着,他就要拉里面的厕所的门。 如果他进厕所,人偶就靠在厕所门后面。本来门岗里设置的厕所,空间就很有限,小王进去就能看见人偶。吓着他不说,要是传出去,我半夜弄一个女人人偶在门岗里,大家不说我的性取向有问题吗? 我抢先一步挡在小王前面,“哎吆,我肚子疼,你等一会儿,让我先上。” 我猫腰钻进去,顺手反锁上厕所门。我假装蹲在厕所里,脑子却飞速旋转着,想着怎么把老郭和小王打发走掉。 同时,心里还牵挂着墨池,她有没有从侯俊家的屋子里逃出来啊?她会不会被侯俊给控制住了,被他给灭掉了? 如果是那样,将如何是好呀? 最关键的,我要怎么处理放在门岗厕所里的人偶啊? 老郭跟小王见我久也不从卫生间出来,小王生气地朝着厕所的门踢了一脚,两个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我探起身子,从厕所玻璃窗看到他们走远了,就站起来,打量着面前的这只人偶。 怎么办呀?墨池不来,老是放在这里不是办法。 人偶成了烫手的山芋。 我一时没有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处置它。 突然,门外面一阵电瓶车喇叭声响起。 我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于是奔出来。 墨池站在门岗外面,一副狼狈的样子,衣衫被撕出了一缕一道的破绽,头发也散乱地披散在头上,脸上还有几道血口子。 “你把它放哪儿去了?”墨池问。 我指了指厕所,还没有说话,墨池就急切地说:“快把它弄出来。” 我听话地把人偶搬出来。 墨池已经骑在了那辆共享电瓶车上,她看着我,“快上来。” 我抱着人偶,迈腿坐在墨池后面。 还没等我坐稳,“呼”地一声,电瓶车仿佛一支射出的箭,向山乡路的远处驶去。 第38章 路上,她跟我说起了前世今生 我坐在电瓶车后座上,发现墨池与前次不同,上回从我家里带上我,直接向城郊而去,最后去了龙子河。 今天她却带着我向市中心驶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心里有些憋不住,耐不住寂寞地问。 “去找一个生气旺盛的地方,把它给处理了。”墨池在前面骑车,头也不回地说。 “哪里是生气旺盛的地方呀?要怎么处理这个东西?”我心里八卦,想得到答案。 墨池却没有理我。 我好尴尬,但又不甘心。心想:你让我帮你去抢人偶,差点儿被侯俊给杀了,现在问你点儿事,都不理我。 真的是人鬼殊途,鬼的心思你永远也捉摸不透。 “那个侯俊,为什么要弄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偶在他家里呀?你又为什么让我跟你把它给抢出来啊?”我再次问墨池。 我是一个不能在心里揣着糊涂的人,不闹清楚心里的疑问,就过不好以后日子的那种。 墨池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叹一口气,说:“我真是服了你,这么重的好奇心。” 说完这句话,我以为她接着会告诉我来龙去脉。不想后面又没话了。 放弃了解,我又不甘心。再追着问,显然不合适。 毕竟她是鬼,我怕弄不好激怒她,她再杀了我。 我正在心里憋得难受,墨池开口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姚严,你知道吗?我本不该这么早死的。原本我俩是要在阳世结婚的,都怪那个该死的渣土车,提前夺走了我的阳寿。” 墨池的话,说的我真魂都出窍了。 我们从来不认识,长到二十三岁上,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一回,怎么说我们这辈子还有婚姻缘呢? 墨池在前面骑车,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转了一下头问我:“姚严,你相信缘分吗?” “我……我也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你说我们俩……有什么依据吗?” “这世上的缘分,都是前世配好的。本来我这辈子,是要嫁给你的。”墨池平静地说。 我突然想到了永乾对我说的话:他说我是纯阳之命,一般的女人都会被我克死。 而这个墨池,她怎么说跟我在阳世结婚呢? 我们还没有见过面,难道我就把她给克死了?这不符合逻辑啊? “可是,我俩以前从来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跟我此生有缘?”我问。 “如果我们没有缘,我就不会来找你了。”墨池说,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活着时,我也不知道,死了以后,我才明白的。因为我们缘分未尽,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也要做你的老婆。” “我曾经去找过一个道士,他说我是纯阳之命,讨任何一个女人做老婆,都会被我克死。”我说。 “这个我知道呀,不就是我缠上你后,你吓得去五方湖,找那个老天师吗?”墨池淡淡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吃惊地问。 “你别忘了,我是鬼呀?你们人间的事,凡是跟我有关的,我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你为什么说你跟我有缘呢?你既然知道我是克妻的命格,还说什么本来跟我做阳世夫妻啊?”我不解地问。 “老法师说的没错,你这辈子,娶任何一个女人做老婆,夫妻都不能到头,娶多少都会被你克死。”墨池说。 “那你还说你跟我做夫妻?”我不解地说,难道她就不怕被我给克死? “你克不死我的。”墨池自信地说。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因为我不是人呀?”墨池声音好听地说道。 我却差点儿从电瓶车后座上掉下来。不对啊,她不是人,怎么会被渣土车轧死呢? 墨池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穿透午夜。 “姚严,你知道吗?五百年前的我,是一只五彩孔雀。所以,不受你们人类相生相克约束。只可惜,在寻找你的旅途,进入五道轮回,才遭遇了不测。” 我怔怔地看着墨池的后背,打死我也不相信她说的话。如果说她的前世是一只孔雀,跟我又有什么关联呢?一只孔雀,即使往生,又怎么能转世为人呢?五道轮回,她还做她的孔雀才是啊? 还有她说寻找我,都没有见过,怎么寻找,就是我们遇见,也不知道彼此是谁啊。 “冥冥中,两个有缘的人,是不可能错过的。就像我,生没有把你找见,死了以后,继续寻找你,终于在那个雨夜,发现了你。”墨池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欣慰地说道。 那个雨夜,原来不是偶然? 但墨池不着边际的一通话,说的我一头雾水,理不清头绪。 “你能告诉我,我们是怎么结缘的吗?”我被墨池的话吊起了胃口,无比迫切的想知道我跟这个女孩的前世,发生过什么。 “你想知道吗?”墨池嫣然一笑,回头问我。 我何尝是想知道啊?我太想知道了。你想啊,哪一个凡夫俗子,不渴望了解自己的前世今生?不想知道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前世是富贵还是贫贱,今生过得好,还是不好。 “泄露天机,会遭受到天谴的,我不能说。”墨池叹一口气,沉默下来。 “为什么?你就跟我透露一点呗。”我央求。 “我不,我还想这辈子跟你修成正果呢。”墨池倔强地扬了扬脑袋,把电瓶车猛地加速。 “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我们的前世有什么渊源吗?”我不甘心,还想套她的话。 “不能!”墨池果断地说。 “那你就跟我说说人偶是怎么回事?侯俊一个死鬼,他为什么把你的样子做成人偶,摆在他家床上,你又为啥让我帮你今夜给抢出来?”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问道。 墨池被我再一次问笑了。 “你知道他上回魅惑你去他家,你看见花枝俏胸口被捅刀子,流了满地的血吗?”墨池反问我道。 我想到了前几天那个夜里,梦游去了侯俊家一幕。 “我们今夜不把我的人偶抢出来,他把我的魂封印进了人偶里,以后,我就难以摆脱他了。”墨池心有余悸地说,“今夜是最后的机会。” 对墨池的话,我还是不明白。她不是一直自由自在的吗?怎么会被侯俊给封印在人偶里呢? 第39章 黄塘宛儿 “侯俊在阳世,本来就是一个浪荡公子。他的阳寿未尽,是因为受不了家庭变故,再加上不习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咽不下老婆被人惦记,自己又无力保护这口气,愤而自杀。也是在世时,他太爱那个花枝俏了,生时有多爱,死了就有多恨。”墨池娓娓说道。 没有到寿数的横死之人,死了当然进入不了六道轮回,只能在阳世间飘着,做一个孤魂野鬼。 但侯俊因为积怨太深,又是上吊自杀,死后就成了一个厉鬼。 因为他是在自己家里的阳台上吊死的,死后就变成了缚地灵,如果不借助外力,一般他是出不了他的家的。最多,遇上天阴下雨的夜里,也就是在他生前的小区里活动活动。 但是,侯俊自杀时正当盛年,死后,也是一个鬼阴气最旺的时候。再加上他心里滔天的怨气,他的道行就比一般的鬼物强大的多。 遇上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清明,农历七月半,十月一,阴雨天,等等,侯俊就可以突破缚地灵的束缚,飘到小区以外的地区。凡是他生前到过的本地的地方,都能短暂停留。 之所以侯俊死后能够翻起波浪,最根本的一条,顶园府第小区,在过去几百年,一直是一个大型乱葬岗。周围十多里范围的死人都埋葬在这里。 过去的顶园府第这片地方,名字叫做:黄塘宛儿。 尤其在清朝那会儿,河蚌市不是河蚌市,叫河蚌县,县府行刑杀人,地址都选在这里。有些无头尸,判斩后无人收尸,官府就随便在这里掩埋了。 在阴间,这个黄塘宛儿一直都是一个大集市。 过去老辈人说,这里是鬼界一个大城市。 市场经济开放以后,城市发展,推平了乱葬岗,把地卖给了一家外来投资企业。 不料那家企业从建厂以后就不顺利,经常闹鬼不说,生产的产品也卖不出去。 后来那家企业破产倒闭,市里就收回了土地,经过运作,转变了土地用途,由工业用地变更成为住宅用地,开发成了房地产项目。 这些,都是我这个不是生长在市区的年轻人所不了解的。我的老家虽然属于河蚌市,但远在偏僻的郊区,距离这里一百多里路。 侯俊终日凄苦,在阴间飘着,就被一个老鬼给注意到了。老鬼找到侯俊,教给了他两样法术,一样就是利用一片荷叶,不但可以在阴雨天离开小区,还可以在河蚌市域范围到处飘荡。另外一样是教他采摘柳叶、桑叶,槐树叶等七样至阴之物,炼化迷香。 这种香不但能迷惑鬼物,还能迷惑人的神魂。 我那次被侯俊借火点烟就是受了他的迷惑。 侯俊死后,花枝俏被她婆婆逼迫,离开了河蚌市。 侯俊恨死了花枝俏,尤其跟老鬼学习了法术以后,发誓要杀死花枝俏这个贱女人。 只可惜,老鬼的法术还没有那么大的法力,可以让侯俊走的更远。 现在的侯俊,还出不了河蚌市,更别说去上海那样的大都市。那里汹涌鼓荡的阳气,如果侯俊这样的恶鬼置身其中,分分钟都可能魂飞魄散。 侯俊为了报仇,向老鬼问计。 老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让他耐心等待,寻找机会。 清明节那天晚上,正是鬼界万家团聚,歌舞升平的盛大节日。侯俊看着鬼市里的热闹场景,而他自己却孤苦伶仃。心里苦,就采了一柄荷叶,独自飘出了小区,沿着城市上空毫无目的地游荡。 当他游荡到张山公园南门,水游城附近时,正好赶上了一场车祸。 一声尖利刺耳的刹车声过后,侯俊看见朝阳路和东海大道十字路口上空,一缕女孩子的魂魄悠悠地飘升。 他顺着那缕魂魄往下看,魂魄的下端,也就是柏油马路上,倒着一辆共享电瓶单车。 电瓶车下面,躺着一个十分美貌的年轻女孩。女孩的身边,汪着一大滩殷红的鲜血。 侯俊闻到鲜血的味道,立刻兴奋起来,他迅速向女孩飘去。 飘近了,他看见那个女孩十分痛苦,那缕从她天灵盖缥缈上升的三魂七魄,仿佛被人牵扯着,直往上升。 而女孩却拼命地想守护她的魂魄,不让它们离开自己的躯体。 一上一下,两股力量仿佛在拔河。一股无形的力在拉扯女孩的魂魄,离开她身体。女孩死死不放弃,支撑着意识深海里的那一缕生气。 女孩美的纯粹,高洁,清醒脱俗。 在人世间阅女无数的侯公子,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车祸女孩。 可是,人鬼殊途。 为了得到女孩,女孩必须死。侯俊于是从身上摸出了老鬼教他炼制的迷香,抬起手向女孩打去。 女孩最后双手撑着柏油路面,向远远路过的稀稀落落的路人呼救:“好疼哦,哪位好心人能扶我起来?” 说完这一句话,女孩就昏死了过去。 侯俊看到机会来了,他猛地向女孩子倒地的位置扑去。 但是,女孩子并没有彻底死亡,她的神魂还连接着身体。而她的命脉却非人的神魂,她的前世,不是人。 侯俊居然没有撼动女孩的神魂。 撼不动神魂,侯俊想:带走她身体也可以。 带走她的身体,然后再找老鬼,慢慢寻找驯服她的法门。 他一定要得到她。 于是,他转而着地,伸出双手,要把女孩托起来。 正在这时,已经开走的渣土车司机,又开着一辆轿车返回了车祸现场。 司机身上强烈的阳气和口鼻喷射出来的浓烈的酒气,都是克制鬼物的强大的利器。承受不住阳气的冲击,侯俊只好躲在一边。 他看见胖子(就是那个肇事司机)瞅瞅四周没人,抱起来地上的女孩,迅速塞进他轿车后备箱。 然后上车,启动发动机,向着城市西南郊疾驰而去。 侯俊太喜欢这个女孩了,他不甘心,就紧紧尾随在司机后面。 司机开着车,一直来到距离城市三十多里路远的龙子河岸边。 夜黑风高,他从车后备箱里抱出女孩,先是向河里看了一会儿,然后开着车离开了。 司机离开,侯俊的机会来了。 他正要上前去劫持女孩,这时从龙子河深处一丛浓密的水草里,轰然蹿出来一股水柱,水柱足足有十多米高。 侯军被突然的响动吓了一跳。 他看见水柱中间站着一个黑色的怪物,像大猩猩,又像黑狗熊。 黑色怪物闪电一样踏水而来,两只浑黄色眼睛犹如电筒,能够穿透侯俊的身体。 黑色怪物体积太大,速度太快,侯俊自感不是那怪物的对手,赶紧躲闪到一边。 黑色怪物来到女孩尸体前,瞬间汪成了一滩水,将女孩覆盖,紧接着刮起了一阵旋风,女孩的身体被黑色怪物包裹着凌空飘浮起来,缓缓地向河水里移动。 到了黑色怪物出水的地方,女孩的身体飘飘荡荡,一点一点儿没入水中。 第40章 拘到了她的一缕魂 侯俊就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别人劫走了,他不甘心,又没办法。 正在他犹豫着,如何才能攫取这个女孩的时候,就看见女孩肉体入水的一瞬间,一缕魂魄穿透黑色怪物的包裹,像一缕淡白色雾气,在云影掩映的薄薄的月色里渺渺地上升,逃向河岸。 侯俊飞身上前,拦截在那缕魂魄面前,伸出双手做一个喇叭状,把那一缕魂掬在手中。 他怕河里的黑色怪物追过来,反身急急向市区飘去。 刚飘出去十多米,侯俊看见那个司机,开着轿车返回了龙子河岸边。 侯俊定睛向车里看去。见那胖司机的车里,放了一块大石头,石头旁边,还有一条塑料绳子。 他是准备把女孩坠入河底,沉尸灭迹。 那个女孩儿就是墨池。 侯俊带着女孩的一缕魂回到顶园府第,第一时间找到老鬼。 老鬼正在自己的“家”里,跟一群鬼物喝酒聊天,满屋子雾气缭绕,乌烟瘴气。 老鬼已有八分醉,见侯俊进来,红着脸问侯俊:“大过节的,你这后生飘哪儿去找妹子了?也不过来陪我老人家喝两杯,解闷儿。” 侯俊打着哈哈说:“我看你们过节都是老前辈聚会,我怕打搅了你们的雅兴,就出去转了转。” “你是刚来阴间不久,还不习惯这里的环境,怀恋在阳世潇洒快活的好日子吧?”老鬼一针见血地说道。 侯俊扫了满屋子里的鬼物,大约不下二三十个。有老有少,但那些鬼,全都是死了很久的。鬼龄老的足足有几百岁了,年轻的也死了三五十年。而新鬼,只有侯俊一个。 那些鬼全都围在老鬼的周围,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正在听老鬼给它们讲故事。 事实上,这些鬼都不是正常死亡之人,都是无法进入六道轮回的孤魂野鬼。 正常死亡的,或者家里有人请法师超度的,都投胎转世,二世为人去了。 现代城市的建设,挤压了鬼物生存的空间,平时都是各自为阵,飘在城市建筑的各个角落,只有夜深人静或者鬼的节日,它们才能出来透一口气,相互走动,庆祝庆祝。 “刚才讲到哪儿了?”老鬼从侯俊身上移开眼睛,问众鬼。 “说到了一九九二年,城市扩建,我们的家园被人类征迁。”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鬼物给老鬼提醒。 “哦,对了。政府把我们的城市推倒以后,卖给了一家沿海过来的招商引资企业。那家企业的大老板,就在我们的头上,拉围墙,建厂房,办起了工厂。那机器整天轰隆隆、轰隆隆吵的呀,根本没法叫人安生……”老鬼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说下去。 侯俊凑到老鬼的耳边,小声说:“项爷,小的有一个重要的事,要向您禀告,还请项爷帮帮我。以后我妈给我进香火,烧纸钱,我多多的孝敬您老人家。” 老鬼当年死前的原名叫项怀进,是前清当地的一个穷秀才。因为娶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做老婆,自己一辈子没取得功名,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嫌弃他无能,跟一个屠夫勾搭成奸。事情败露后,项怀进咽不下心里的气,下药毒死了奸夫淫妇。 只可惜,那妇人已经怀了项秀才的骨肉,可谓是一尸两命,再加上又毒死了奸夫,项怀进被判秋后问斩。 即使伏法,因为他毒死了自己的亲骨肉,砍头以后,项秀才也不能投胎转世转世。 不过,在那个时代,项怀进自认为有文化,也算满腹经纶,一辈子没有受到官府重用,老婆跟杀猪的偷情,用计杀了奸夫淫妇,竟然被判杀头。成了鬼以后,怨气滔天,不能往生,他就炼成了厉鬼。因此,在黄塘宛儿这方鬼城里,他就成了重量级的鬼物,太爷辈的存在。 老鬼遂向一众鬼物摆了摆手,说:“小的们,你们也都吃饱喝足了,话说的也不少了,都散了吧。” 众鬼物纷纷起身,一个二个飘然而去。 老鬼这间阴暗潮湿的墓室里,顿时只有侯俊和老鬼。 “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老鬼对侯俊说。 侯俊扑通一声跪下来,“前辈,今晚我出去,看上了一个女孩子,一见之下,我就离不开她了。她的魂被我给拘来了,务必请前辈帮我,成就我们的好姻缘。” 老鬼一听,立刻变了脸色,训斥道:“你这娃儿,真是胡闹,我们做鬼,也要讲鬼道。我教了你一点本事,你却死性不改,看上的女人,随意就拘了人家的魂魄来,就不怕遭天谴吗?” “哪里呀,老前辈,你误会我了,是我遇见了一个车祸,一个女孩被一辆渣土车撞死了,我正要带走她,不料被一个厉害东西抢走了。我只拘到了她的一缕魂,把她带回来,请您老给我想想办法,把她给还魂,跟我配成夫妻,我在这阴间,从此也就不孤单了。您帮我做成这件好事,以后我就把您当成亲爹供养着,我妈和那个贱人,供奉给我的所有祭祀,我全部都孝敬您。不对,当成爷爷,今后,您就是我的亲爷爷。” 老鬼听了侯俊的话,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你把那丫头的魂拿出来我看看。” 侯俊赶忙从袖管里放出墨池的那缕魂魄。 立刻在老鬼面前呈现出了一道女孩子淡淡的影子。 老鬼向着那缕魂魄瞄了一眼,立刻大惊道:“这女孩好漂亮,好清纯。不过,她可不是普通的人魂,我看她有几分妖的影子。她的前世,绝不是普通之物。你是怎么遇见的?” “项爷,那她如果是妖物的魂魄,经过和我双修之后,我的道行不是更有长进了?”侯俊满脸得意地问老鬼。 侯俊听了老鬼的话,心里更加笃定,要跟这个女孩配对成婚。 他趴在地上,给老鬼连着磕了三个头:“爷爷,您一定要帮我。” “理是你说的这个理。不过,说到修为,还是要看你有没有那个造化。”老鬼回答。 老鬼看了侯俊好一会儿,眯起眼睛问道:“我帮了你,随了你心愿,你真的说话算数,把你阳间的亲人所有供奉都孝敬我?” “全部孝敬您老人家,不,是您老鬼家。”侯俊连忙说道。 “你起来吧。”老鬼对侯俊说。 侯俊站起身,立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老鬼的嘴巴,等着他传授给自己法诀,成全他的美事。 第41章 灵魂附体 老鬼看了一会儿墨池的那缕魂魄,脸上渐渐露出犯难的神色,“我说侯崽子,你仅仅只拘来了这女娃儿一缕魂,没有肉身,我怎么安放她的魂魄?她又如何能显形跟你婚配?” “她的肉身被那个水里的怪物给抢走了,我弄不过那怪物,就没有肉身。”侯俊苦巴着脸说。 “没有肉身,叫老夫不好弄。”老鬼摆了摆手,失落地说道。 “项爷,我的亲爷爷,我一见那女的,魂儿就被她给勾走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你帮我成就了姻缘,以后我给您老鬼家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侯俊扑通一声跪在老鬼面前,连着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难怪你在人世间这么没出息,原来是个女人控,见了女人走不动路啊。”老鬼鄙夷地瞪了侯俊一眼说。 “人生在世,哪里还有比女人更让男人快活的事情?”侯俊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地说。 老鬼的心往下一沉,落寞地低下脑袋,显然,侯俊的话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尽管过去了二百多年,那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屈辱和痛,一碰,就疼。 “没有了肉身,你要想恢复这丫头元神,也不是没有办法。”老鬼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说。 听说有办法,侯俊立刻高兴起来,“项爷,您快说,怎么办可以让她恢复真身?” “你马上到这丫头出车祸现场,弄回来一些她的鲜血,我帮你做一个泥人儿,把他的血涂在泥人身上,再把魂儿封印到泥人里面去,你每天夜里跟她睡在一起,抱着她温养。到了时候,她自然就活过来了。”老鬼说道。 “那我现在就去。”说着,侯俊急不可耐地飞出了老鬼的墓穴,向着水游城方向飘去。 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侯俊刚刚接近昨晚的车祸现场,老远就看见一群警察,拿着仪器,电筒,皮尺等工具,在忙活。 侯俊不敢上前,警察都是官府的人,他们身上散发着强盛的阳气,岂是他这样的鬼物能够接近的? 他只好躲在一旁的绿化带里等,等警察勘验完现场撤离,他才好过去取血。 侯俊等了一刻多钟,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接近清晨,环境空间对他越来越不利。 一旦天亮,沐浴了日光,侯俊就会被强盛的太阳光照射得魂飞魄散。 离开吧,他实在不情愿,内心不舍得放弃那个女孩儿,她太招惹他喜爱了。 他急出了一脑门的大汗。但是仍旧不死心。 终于,几个警察忙活完了,收拾了工具,撤销了警戒线,上了警车就要离去。 侯俊长长地吁一口气。 “终于可以动手了。”侯俊得意地说。 侯俊走出绿化带,正要向那滩凝结得很粘稠的血迹飘去,就在此时,远处缓缓开过来一辆环卫洒水车,轰鸣着巨大的引擎,缓慢地前进着。 洒水车四周,喷射出几股强劲的水柱。 侯俊吓得赶紧再次躲进绿化带。 洒水车经过墨池事发现场时,那滩早已经冷凉、变暗的血迹,被洒水车强劲的水柱冲刷得无影无踪,烟消云散。 侯俊心疼的都快要窒息了,他撞墙的心都有。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再不回去,一会儿太阳出来,他就被照晒得魂飞魄散了。 侯俊垂头丧气地回到老鬼的家里。 “没有取回来那丫头的血?”老鬼见侯俊的情态,闷声问道。 侯俊懊恼地摇了摇头。 “那只有你去龙子河里,把她的肉身给捞出来了。”老鬼淡淡地说。 侯俊一听,两腿一软,扑通一声给老鬼跪了下来,“项爷,我的亲爷爷,那东西把她的肉身沉入了水里,您知道我是个旱鸭子,又不是淹死鬼,哪里能下水啊?何况何况,龙子河水里还有那个可恶的怪物守护着。” 说完,侯俊蹲在地上,呜呜呜哭起来。 老鬼看着侯俊一副可怜的样子,可能是心里更惦记侯俊给他的承诺,慢吞吞地对侯俊说:“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一个女人,你看你这点儿出息?既然你心里放不下,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一样可以让她灵魂附体,跟你在一起。” 侯俊激动得一下子跳起来,“我的爷,我就知道您老鬼家有办法,您快说,还有什么方法让她起死回生,跟我在一起?” “设法做一个跟她样貌一模一样的人偶,放在一个阴气重、隐秘的地方。我把她的这一缕魂魄注入人偶,你必须每天过去,抱着她不少于六个时辰,也就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十二个小时,用你的气息温养。养够七七四十九天以后,你就得找一个阳间的女人,越年轻越好,用她的心头血,涂抹在这丫头的人偶上。然后继续温养六六三十六天,她的神魂就强大了,就活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老鬼对侯俊说。 听了老鬼的话,侯俊心想这就简单了。 于是他把墨池的样貌凭着回忆画出来,夜里潜入他妈妈的家里,把人偶的画像放入他妈妈的枕头下面,然后托梦给他妈,让他妈找厂家制作了一具人偶,拿到侯俊的墓地烧给他。 侯俊的妈妈做完这一切,侯俊把人偶取回到1404他原先的住房里。 老鬼过去把墨池那一缕魂魄注入人偶,然后画了一张符封印好。 每天夜里,侯俊就抱着墨池的人偶睡觉,温养人偶。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人偶一天天开始起了变化,形象越来越清晰,皮肤越来越细腻,柔软,样子也一天天接近墨池。 只是,自从五月份以后,每当夜深人静,侯俊抱着人偶对着她哈气,跟它说话之时,他家的窗外,总是有一道淡淡的影子,飘飘荡荡,围绕着卧室那扇窗户。 原来,是墨池另外的两道神魂,挣脱了龙子河水里的封锁,跑了出来,寻找到了她丢失的另外一缕神魂,也就是被侯俊拘走的魂魄,想要把它引渡走,回到那两魂七魄中去,与她的本原汇合。 如果成功了,墨池的神魂将更加强大。 可是,这一缕魂魄被老鬼封印在人偶体内,凭墨池自身的那两魂七魄,根本无力引渡成功。 第42章 缠在牛角梳上的长发 为了取回自己的那缕魂魄,墨池久久地徘徊在侯俊家的周围。然而,不是遇见天阴下雨等阴气重的时间,墨池想进入小区是比较困难的。 在阳世,每一个小区都设有保安。而在二元世界,每一个小区也都有守护神把守,一般的鬼物和妖魔等不干净东西,是难以突破防守,随意进入的。 那是神只冥冥之中在保护人类。 终于,墨池有一天发现了我,认出了我,我就是她苦苦寻觅了许久的那个跟她缘定前世的男人。于是在五月四日那个雨夜,她向我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我。 接着另一头讲述。 眼看着侯俊温养人偶快到了七七四十九天,就需要找一个女人,用她的血浸染墨池的人偶。 可是,一般的活人,侯俊根本没办法抵御她们身上的阳气,哪里谈得到取血浸人偶? 侯俊再次去找老鬼。 老鬼说:“我不能助纣为虐,做你的帮凶,去祸害世间无辜的女孩子。” “但是,没有女孩子的血,我这不是前功尽弃了吗?”侯俊不甘心,苦苦哀求老鬼。 老鬼沉吟了半天,突然眉毛一挑,说:“你不是最恨你的妻子吗?” “是呀。”侯俊不假思索地说。 “你可以找你那个老婆,取她身上的血浸染。”老鬼之所以提出要用花枝俏的血,那是因为他跟侯俊有着相同的伤疤。 他老婆通奸,奸夫淫妇被他毒死。 而侯俊也是咽不下老婆太多的风月,一气之下上吊自杀。 老鬼不愿意戕害无辜的女孩子,但对水性杨花之辈,可谓恨之入骨。 所以他提出让侯俊去找花枝俏。 听说可以用花枝俏的血浸染人偶,侯俊当然乐意。死了以后,每每想到花枝俏,侯俊都是恨之入骨。 “可是,项爷,花枝俏早就不在河蚌市了,她去了上海,我们哪里有那本事,到上海把她给抓回来呀?别说去抓人,还不等我们接近上海,就会被阳气冲击得魂飞魄散了。”侯俊泄气地说。 老鬼一听嘿嘿笑了,说:“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我有办法啊。” “你有办法?这么厉害吗?我的爷。”侯俊一听高兴起来,很快他又有些不相信,生怕是老鬼吹牛,他也做了一年的鬼,深知鬼界的条条框框,各种禁忌,就追着问,“那么远的地方,你也能去呀?” “不是我能去。”老鬼淡淡地说。 侯俊一听,就又灰心了,老鬼刚才的话,要么是逗他玩儿,要么就是吹牛逼。 “既然你都不能去,说这些,有啥用啊?”侯俊嘟哝道。 “你跟那花枝俏夫妻一场,在一起生活了几年,现在你还有她身上的物件吗?比如她的发肤,指甲,沾染了血迹的衣服。”老鬼问。 “都这么久了,哪里还能找见她的头发,指甲?带血的衣服更是没有?不错,我们俩最后的时光,经常打架,有几回我把她打得头破血流。可是事后就把那些脏衣服洗了。”侯俊无奈地说道。 “有与没有,你自己的家,回去找找不就知道了吗?”老鬼点拨侯俊说。 “我这就去,这就去。”侯俊看老鬼有些不高兴了,忙不迭地说。 说完,就匆匆回家了。 侯俊回到家里,从客厅找到卧室,从厨房找到卫生间,找遍了家里所有的角落,哪里还能找见一根花枝俏的头发?更遑论指甲、趾甲和带血污的衣物了。 翻箱倒柜一个多小时,侯俊累的像个孙子,却什么也没有找见。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歇息了一会儿,想想自己真是个倒霉蛋。做人,年轻时候不努力,不争气,枉还是一个副区长的少爷,最后却是憋屈自杀。不但自杀,自己当官的老子官身也没有做到头,被反腐败落马坐了牢。 自己一个花花公子,老子倒台后,手无缚鸡之力,连一份营生都挣不来,还得吃软饭让老婆养着。 自己又心高气傲,咽不下一口气,最后撒手黄泉。 飘在阴间,孤魂野鬼也不好当,到处受气,被鬼欺负。多亏了遇见项怀进这个老鬼,收了自己教他两个本事,才使自己走的更远。在那个清明之夜,碰见了那场车祸。 本来想自己又遭遇了一场美丽的爱情,那份美好的前景,看得到,却摸不着。 想想这些窝囊事,侯俊就气得发疯,心里更加憎恨花枝俏。 侯俊突然跳起来,手扒脚踢,把家里的物件一通打砸。 当他摔翻了电视柜里一只小抽屉时,“当啷啷”掉出来一把牛角梳子。 侯俊的眼睛一下子被那把精美的牛角梳子吸引了。 这把牛角梳子,还是那年刚把花枝俏带回家,那时候遭到了父亲强烈反对,他还跟花枝俏在外面租房同居。夏天带着心爱之人去大理旅游,在洱海岸边一家旅游商店,花枝俏看上了这把熟牛角制作的梳子,侯俊花了八百块钱买下来送给了她。 回家以后,牛角梳成了花枝俏最心爱之物,她甚至比那些钻戒珠宝都稀罕。 直到有一次两个人又因为花枝俏出去坐台打架,侯俊一花瓶砸在花枝俏脑袋上,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花枝俏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哭啊。她的手里,始终握着这把牛角梳。花枝俏的哭泣和举动触动了侯俊的恻隐之心,他走过去,把花枝俏紧紧地搂在怀里,两口子抱头痛哭,久久不息…… 侯俊想起了前情,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牛角梳,拿到眼前愣愣地注视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当年跟花枝俏的缱绻浓情,你侬我侬。 突然,侯俊的眼睛一亮,这把牛角梳上,赫然缠着一根长长的发丝。 这不是花枝俏的头发又是谁的?这个家里,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女人。就是买了房,结婚后,由于父亲反对,侯俊妈在侯副区长没有被抓之前,也从来没有来过侯俊的小家。 侯俊一扫此前的灰暗心情,连同梳子一道,拿着那根长头发就飞奔了老鬼的墓室。 第43章 一根头发的召唤 老鬼把那一根发丝托在手掌上,先是低下头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抬起头问侯俊:“你能确定这根头发就是你老婆花枝俏的?” 侯俊肯定地点点头,并且说:“我确定。因为这把牛角梳是我跟她去大理旅游买给她的礼物,她非常珍爱。还有就是我跟她结婚后,家里从来没有来过女人。” “你小子那会儿倒是怪衷情的。”老鬼明显嘲讽道。 “项爷,下面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花枝俏送上门来?”侯俊急迫地问。 “现在正是夜里,你去小区的树上,给我捉一只鸟来。能抓到飞的快飞得远的鸟更好。”老鬼吩咐侯俊。 侯俊不解,忙问道:“抓鸟干嘛?” “让你抓,你就去抓得了,问那么多干嘛?记住,能抓到飞得远的,尽量抓飞得远的。”老鬼显然不耐烦侯俊的啰嗦。 抓一只鸟,对于侯俊来说,丝毫也不费劲儿。他当即就飘了出去,飞到了小区里那些大树梢头。 稍一打量,侯俊就发现了栖息在一棵大香樟树枝头的几只麻雀。侯俊作为鬼魂,飘到跟前麻雀也无法发现。 他轻松地就捉了两只。 在往回去的时候,他想到老鬼跟他说的话:能捉到飞得远飞得快的鸟尽量抓那种鸟。 侯俊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小区里面盘桓了一会儿,在他飘过了两栋楼之后,发现了顶楼一家阁楼上,养了一群鸽子。 仔细一看,这群鸽子,还都是信鸽。 侯俊飘过去,顺便抓了一只健壮的公鸽子,才向老鬼的墓室飘回去。 侯俊把两只麻雀和那只信鸽放在老鬼面前的一只竹笼里,老鬼去内室拿过来一张巴掌大小灰黄色的符纸,再拿起侯俊给他的那根女人头发,折了几折,用灰黄色符纸把它包裹好。 老鬼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举过脑门,然后缓缓下落,嘴里同时轻声地念念有词。当手指滑落到跟嘴巴齐平时,老鬼鼓起腮帮子,“噗”地一口气吹向手指。 他的指尖,立刻蹿出了一豆蓝幽幽的火苗。 老鬼左手拿起包裹着发丝的纸符,放在那豆火苗上点燃。 不一会儿,纸符和头发燃烧殆尽。 侯俊看着老鬼操作,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老鬼把燃烧后的灰烬丢进了一只粗瓷碗里,然后拿过一只酒壶,向碗里倒了一点儿白酒,把混合着灰烬的酒灌进了那只信鸽的嘴巴里。 做完这些,老鬼又拿出来一支他炼制的迷香,再次点火燃烧,把香灰烬装进一只火柴盒大小的白布香囊里。 封好口,又把香囊系在鸽子的翅膀下。 “去把鸽子放飞,你就在家里等着那女人吧。”老鬼把鸽子递给侯俊,对他说。 侯俊吃惊得瞪大眼睛,“就这鸽子能帮我送信?她见到它就能回来?” “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吧,不出三天,那女人准回来。”老鬼把握十足地说。 果然,信鸽被放飞出去第三天晚上,花枝俏回到了河蚌市,打开了侯俊那所房子的门。 原来,老鬼利用花枝俏的头发,混合符箓烧的灰烬,去捕捉花枝俏的气味,不管距离多远,那只信鸽都能凭着气味找到要找的那个人。 鸽子飞到花枝俏在上海居住的地方,它携带的迷香被花枝俏闻到以后,就生出了强烈的幻觉,特别怀念跟侯俊的过往,特别冲动地想回来看看。 控制都控制不住。 花枝俏到家之后,就出现了我魂游1404所看到的那一幕。 侯俊用尖刀刺进了花枝俏的胸口,用她流出的血,去浸染墨池的人偶。 被花枝俏的血液喂养、滋润,墨池的人偶越来越生动,鲜活。 只要被鲜血滋养到了六六三十六天,再加上此前侯俊温养了七七四十九天,墨池的人偶就会化成了人形。虽然没有实体,但作为鬼魂,灵魂和那人偶融为一体,墨池的那一缕魂魄就挣不脱老鬼的封印了。 之后,就只能跟着侯俊,任侯俊摆布了。 但是,墨池挣脱了的另外还有两魂七魄,把侯俊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她当然不愿意受制于侯俊。 按照墨池的话说,她是跟我有着命定的缘分。 而此时的她,被分了神魂,又没有了肉体,根本没办法摆脱侯俊和老鬼的法术控制。 于是她就求助于我,让我帮着她抢出来人偶,带到一个生气旺盛的地方,解除老鬼的封印,析出人偶里她那一缕神魂,与另外的两魂七魄融合。 墨池带着我一直往城市的东部骑行。只是今天,她走的是涂山大道,没有走东海路,故意越过了水游城那个十字路口。 我们骑行了大约四十分钟,路过了河蚌市体育中心。 我明白了,墨池说的生气旺盛的地方,估计就是这个市体育中心了。 你想啊,对于一个城市,体育中心是供全市人民体育锻炼和举办各种体育比赛的地方,那里的生气还不重浓厚吗? 可是,眼看着我们靠近了体育中心的大门,墨池却并没有减速停车,依然全速向东行驶。 我心里不解,好奇心又控制不住了,问道:“这个体育中心,不就是生气最旺盛的地方了吗?” 墨池回了一下头,微微一笑说:“这里的生气是很浓了,但还不够。” 说着话,她并没有停车,继续向东。 不一会儿,我们就远远地看见了女儿湖。 她不会把人偶弄到这个地方吧?我过去可听说过,在自然环境里,水域是阴煞之气最重的地方,甚至比山林更藏阴气。 这个墨池,她难道不懂吗? 我在心里揣度着,我们已经到了女儿湖。可是,墨池并没有把车骑向湖岸,而是沿着涂山大道,上了女儿湖大桥。 女儿湖东岸,就是大学城了。 墨池不会去大学城吧?按说,大学里的确是生气最旺盛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哪个城市不是大学最有活力的地方?大学生们都是一些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是人生最美好和最具活力的年龄段。 阳气当然是一生中最旺的。 果然,墨池带着我来到了河蚌财经大学,距离还很远,她单手握着车把,抬起右手,在胸前结了个印,突然向着财经大学的电动门一指。 那扇门缓缓打开。我们的电瓶单车,顺利进入财经大学。 墨池把车开到了财经大的体育场,停在了一个足球场中间。 我把人偶搬下来,看着墨池问:“我们要怎么办?” 第44章 偷袭 墨池从我的手里接过去人偶,把它放平在足球场的人造草坪上。 她上上下下整理了一会儿人偶,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仪式感。 忙活了一会儿,墨池突然羞涩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有理会她为什么会突然害羞了,但也不好问她,就等着她主动发话。 墨池连身子都扭捏起来,吞吞吐吐半天,才娇羞地开口:“那个……姚严,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她的这个情态,萌萌的,特别可爱,着实很有感染力。看着她这样子,我没有了丝毫的害怕,也忽略了她是鬼,心里有一种类似在爱人面前的蠢蠢欲动的活力,撞击着胸腔。 在此之前,我对她一直都是有所戒心的,心里也是有些怕她的。 “你需要我怎么做?”我有些厚脸皮地说。 墨池没说话,突然就绯红了两腮,我一个不注意,她飞身扑上来,一把抱住我,把嘴巴死死地压在了我的嘴上。 我被她的操作惊呆了,她这、这……还是女孩子吗? 吻上我以后,她就凶猛地吸我的气息,好像她那不是嘴巴,而是一个大吸盘。 墨池衔着我的唇,足足超过了一分钟,我有一种都快要窒息的感觉。我伸出两只手,死命地推她,可是,她的力气很大,根本推不动她。 我感到肚子里的东东都被抽了出来,不仅仅我腹内的真气,还有口腔里的津液,都源源不断地被她吸吮了出来。 她这哪里是来让我帮她解封封印的魂魄,简直就是一个女流氓,而且霸道,凌厉,无比凶悍。 跟她外在淑女的形象一点儿也不相称。 我感觉就要被她抽空,就要死了。 她终于松开了我,还没有等我缓口气,急忙对我说:“姚严,快,咬开你的左手中指,把血点在它的人中上。” 她的眼神不容置疑。 我没有多想,就按照她的话做了。 当我把咬破的中指血液涂抹在人偶的人中上后,墨池快速地趴倒,嘴巴对着人偶的嘴巴,把刚刚从我体内吸食的真气,一股脑儿输入了人偶的嘴巴里。 过了大约有三分钟,墨池才挪开嘴唇,离开人偶。 她盘腿坐在人偶身侧,双手结印,一根十多厘米长的银针被她捏在手上,发出亮亮的银光。 墨池把银针含进嘴巴,就缓缓地向人偶的脑袋俯下去。 她并没有用手,而是用嘴巴,把银针刺入了人偶的眉心。 她含着银针,一点一点地深入,小心翼翼,也显得十分紧张。 我在一边看着,心也跟着莫名地紧张。 银针一厘米一厘米刺入了人偶的眉心里去。顺着银针四周,有一丝一缕的黑色烟雾飘散出来。 银针整个扎入了人偶脑袋里,只露出了针柄。墨池就趴在人偶的额头,两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些冒出来的黑色烟雾。 黑色烟雾越冒越淡,由最初的乌黑,渐渐淡成了稀薄的灰黑色。 再到后来,就成了灰白色。 当那些雾气散的快看不见的时候,墨池伸出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捻动银针,一厘米一厘米把针回了出来。 完全拔出银针后,墨池两眼空前紧张地盯着人偶眉心里那个细细的针孔,专注得到了虔诚的地步。 她盯着大约五六分钟,从人偶眉心的针孔里,缓慢地飘出了一缕细细的霞红色雾气,外面被一层稀薄的白色包裹着。 那一缕霞红色的雾气晶莹、透明,微微闪着莹莹的光泽。 那缕雾气摇曳着,缥缈着,冒出来仅有十多厘米那么长,就不东了。 我看见墨池异常紧张,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雾气。 我发现,那缕雾气的形状类似于一棵植物的小苗,虽然虚幻,给我的印象就像是庄稼的幼苗。 对,就像刚刚出土十厘米左右的玉米苗儿,只是玉米苗儿是绿色,它这是霞红色,被淡淡的白雾包裹着。 我不知道这缕雾气代表什么,不知道墨池为什么总是注视着那缕雾气,也不知道后面她会采取什么行动。 看着墨池紧张,我也跟着心脏怦怦直跳。 正在我心猿意马,墨池从人偶脑袋边坐直了身子。 她再次双手结印,然后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围绕着那缕还连着人偶眉心的雾气转圈。 一圈,两圈…… 那缕植物幼苗形状的雾气随着墨池的手指绕圈,也跟着枝叶摇晃,转动。 摇晃转动了一会儿,它的根部脱离了人偶,缓缓飘升。 墨池此时张开了嘴巴。 那缕淡淡的小小的雾气,渐渐变换成一只微型孔雀的形状,向着墨池的嘴巴里飞去。 说是飞,其实只是飞的形状,实际上是向着她的嘴巴蠕动。 那缕雾气接近墨池嘴巴,从墨池的天灵处,缓缓冒出来一道五彩的雾气,向着那缕雾气蠕动,迎接着人偶眉心飘出来的雾气。 就在这两股雾气即将汇合之时,我听见我们身后传来了一阵空气流动的哨音。 “不好,姚严,护我周全。”墨池突然脸色大变,对我喊道。 她只能说话,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两股渐渐汇合的雾气,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我向身后看去,只见侯俊遍体鳞伤,一瘸一拐,但速度极快地向墨池扑来。 确切地说,是向墨池面前那两股即将凝结在一起的雾气扑过来。 那两股雾气,就是墨池全部的三魂七魄。 也是侯俊的样子太吓人了,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得意,我一时被吓得愣在原地。 墨池激发出了浑身力量,身子一跃,想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吸收进身体。 在她身体弹起,张开嘴巴,迎着她的魂魄之际,侯俊一掌拍在墨池的后背上。 墨池娇哼一声,身子就弹飞了出去。 侯俊脚尖一点地,再次一跃而起,伸出他那两只枯瘦如柴的手臂,向着墨池的三魂七魄抓去。 原来,侯俊一直都跟在我们后面,一路尾随来到财经大,趁着墨池引渡人偶体内那一缕魂,气息最虚弱的时候,突然出手,偷袭墨池。 第45章 夺舍神魂 墨池被侯俊偷袭后,倒飞出去了七八米后,也并没有站住,而是被打倒在地上。 我看到本来清晰立体的墨池,身影在倒地的一瞬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就模糊淡薄了许多。 我一愣神的工夫,侯俊已经跃到半空,两只手抓住了墨池那两股交汇的魂魄。 远处的墨池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而在侯俊手里的墨池的三魂七魄,就像七条拼命挣扎的蛇,大幅度拼命地在侯俊的手腕上,胳膊上缠绕,扭动,试图挣脱侯俊的控制。 倒在地上的墨池的影子哀哀地喊道:“姚严,救我——” 我缓过了神,快速向墨池倒地的影子奔过去,就要来扶她。 “不是。”墨池痛苦地抬起右手,指着七八米外被侯俊控制着的她的魂魄,“是那里,你帮我把它们夺回来——” 她的惊慌前所未有。 我调转头,向侯俊奔去。 听见了我袭击他的脚步靠近,侯俊转过脑袋看着我,嘴上挂着嘲讽的笑,异常狰狞。 我奔到侯俊跟前,挥舞起拳头向他砸过去。 侯俊的身子猛地向空中一跃,就飘到了半空中,高过我头顶一米多的地方。然后摆动着两只脚,斜斜地向我踹下来。 我感受到了一股千钧之力撞到了身上。还没有来得及躲闪,人就被侯俊踹飞了出去。 特么的,这个侯俊的力气真大。 我被侯俊踹倒后,他并没有跟上来攻击我,而是继续去捕捉墨池的魂魄。 我看到墨池的那几缕刚刚还凌风狂舞的魂魄,在侯俊双手的盘桓拿捏下越来越无力,舞动缠绕的动静越来越小。 侯俊得意地歪着脑袋看我,嘴角抑制不住发出了挑衅地嘲笑:“桀桀,桀桀桀……” 听着异常恐怖渗人。 墨池随着魂魄被侯俊控制,她倒在草坪上的身影愈加淡薄,缥缈,虚幻。 而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充满了求助,哀哀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莫名的疼惜,同时害怕得要命,真的怕一眨眼功夫,她就会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侯俊攥着墨池那些魂魄,不停地揉搓,就像是再把玩一件工艺品。而那那些魂魄在他的手里,越来越萎缩。 倒在草坪上的墨池,也越来越痛苦,身影越来越稀薄。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漂亮女孩的神魂就这样在我面前消失了,我不能让这个可恨的侯俊的鬼魂得逞。 我咬着牙奋力从地上爬起来,每动一下,我感到浑身的骨架就像散架了一样,钻心地疼。 我踉跄着向侯俊冲过去,浑身无力,路都走不成一条直线,那速度就像蜗牛在爬。 侯俊却并没有再来攻击我,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身体向空中飘了飘,距离地面七八尺高,我不管怎么努力,总显得徒劳,因为我跳着脚也够不着他。 我知道我有克制侯俊的利器,就是我的舌尖血。但是,侯俊并不跟我硬扛,他的注意力全在墨池的魂魄上。 随着侯俊和墨池的魂魄缠斗,原本那一束七彩的魂魄,长度大约在一米多长,现在渐渐收缩,只有不到一尺长了。 墨池的身影在草坪上异常焦急,也愈加淡薄,嘴里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从此我只对你一个好,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侯俊贪婪地瞥了一眼墨池,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那七彩魂魄又缩小了一圈。 突然,墨池瘫在地上的影子不动了,静止在草坪上。 完了,大概她的魂魄被侯俊控制了,她就要魂飞魄散了吧? 我再次向墨池的影子奔过去。 墨池从草地上缓缓坐起来,显得十分吃力,她没有看我,双手剧烈颤抖,在胸前结印,一声娇呼,她的嘴巴里吐出来了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珠子,洁白,玉润,闪着晶莹的光,旋转着向侯俊伸在半空的手上飞去。 随着那一颗珠子飞出,墨池的身影再次倒在草地上,像一滩水渐渐淡漠,消失。 我的心无缘无故地一下子空了。 那颗珠子撞到了侯俊的手腕上,侯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控制的那一束魂魄中,有一红一白的两道魂魄,倏地挣脱了侯俊的控制,在半空飘荡了十多秒之后,径直向我的天灵盖飞来。 侯俊看到后,拼了命地跟在后面追。 那两道魂魄加速向我飞过来。 当侯俊追着那两缕魂魄距离我只有三米远时,两道魂魄“倏”一声撞入我的身体。 那两道气息撞入我身体之时,我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激烈地打了一个寒噤,就昏睡了过去。 冥冥中,我听见了墨池的声音在我的意识深海里絮语:“快,快烧掉我的那具人偶,然后上涂山找永乾法师救我。” 我睁开了眼睛。 侯俊飘在五米外的半空中,却不敢靠近我。他的双手紧紧合在一起,仿佛捧着什么。他的眼睛,在我和地上墨池那具人偶之间来回巡视着。 我不知道在我晕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侯俊为什么没有上来伤害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是纯阳命格,一般的鬼物不敢近我的身,所以侯俊没法伤害我。 我低头,发现我的手边,放着一只塑料打火机。 我回忆墨池的话,然后爬起来,艰难地挪到人偶跟前,打着火,点燃人偶。 侯俊嘴里发出了“吱吱吱”的怪叫声,在我的头顶上疯狂地盘旋。 人偶越烧越旺,火熊熊燃烧,侯俊气愤得嗓子吐血,咬牙切齿地大骂:“姚严,我跟你势不两立,一定要杀了你,一定杀了你!” 然后,他飘飞而去。 我则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听见了财经大学里早晨大喇叭里播放的起床歌曲。 我揉了揉眼睛,感觉昨夜仿佛做了一夜的梦。梦境里面的情景,历历在目,墨池对我说的所有话,记忆犹新。 我爬起来,浑身散架了一样,哪儿哪儿都疼。 我向昨夜墨池身影消失的地方看去,那里没有一点儿痕迹。 而我点火烧人偶的地方,草坪郁郁葱葱,没有丝毫过火的迹象,更没有留下人偶燃烧后残渣或者灰烬。 第46章 我媳妇 看着昨夜墨池摔倒的地方,想着最后墨池的身影快速淡化、消失,我的心莫名地难过起来。 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跟我说的我们俩此生有缘的缘故。 突然,我的意识深海里响起了墨池微弱的声音:“姚严,不要难过,你赶快去禹神宫,找永乾法师救我。一定要在今天夜里三更之前。” 墨池还没有死,没有消失。我一下子兴奋起来,瞬间动力十足。 我对着意识深海说:“我这就去找法师,你好好的,一定要坚持住。” 说完,就爬起来向财经大学校门外跑。 来到校门外的马路上,我拦下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上车对司机说:“快,上涂山禹神宫。” 坐上出租车,平静下来以后,我就感知到了我身体里的墨池的神魂。 但是,直觉告诉我,墨池被侯俊伤的很重,神魂很虚弱。 她就像一朵枯萎的花,越来越蔫吧,越来越虚弱。 出租车来到涂山脚下,下了车我就往山顶跑。 我一口气爬到山顶,累的气喘吁吁。来到禹神宫的道观大门前,时间还不到七点钟。 上回我来禹神宫见到的那个小道童,正在大门前扫地。 “你又来了?怎么这么早?”小道士跟我打招呼。 “我来找永乾法师,小师傅,快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来不及跟小道士客气,急切地询问他道。 小道童微微一笑:“你的运气不好,我家住持又出门了。” 我的心一下子空了,拔凉拔凉的那种,他出门了,今天见不到他,墨池岂不是就危险了? 我的心顿时失落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也是这个老头儿,不在道观里好好修行,没事你瞎溜达干嘛?整天想着往外跑,看样子这个永乾法师也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他去哪儿了?”我紧追着问。 “又去五方湖他师弟那里了。”小道士说着话,也没有停下手里扫地的扫帚,那些银杏和老槐树零落的枯叶叶,被他的扫帚裹挟着,风卷残云似的。 我没有心思看他扫地,心里有一股恶劣的情绪只想爆发。 但是又无处发泄。 我怎么这么倒霉,两次来找他,他都不在,而且都去了五方湖。这个永乾,他究竟跟他那师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我不敢抱怨,赶紧下山,同时在手机上叫了一辆滴滴。 我来到山下的公路上时,滴滴车已经在山脚下的公路边等我多时了。 “去五方湖。”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司机说出四个字,一头钻进滴滴车后排座。 到了五方湖,站在湖水边,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上回来遇到的凶险。这回还算顺利,很容易在岸边叫了一艘渡船。 可是上岛以后,我差点儿没气吐血:道极师傅见到我,小眼珠子叽咕叽咕看了我半天,问道:“你这小家伙,又是来找我师兄的?” 我说:“永乾法师在哪里,我找他急事。” 道极却面无表情地说:“他不在。” “禹神宫的人告诉我,他来您这儿了呀?”我以为永乾没来五方湖,而是去了别处。如果是那样,墨池就完了。 “他是来了我这里不错。可是,他又走了啊。” 我悬着的心随着道极的话刚刚落下,接着又悬了起来。 “他又去了哪里?”这老道,不是故意跟我做对吧?我来了,他又走了。 “回他的禹神宫了。”道极淡淡地说。 “他啥时候回的?”我心里那个气呀,“我才从禹神宫过来。” “今天上午回的,刚走差不多俩小时。”道极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地说。 似乎是在戏弄我。 我感到墨池在我的意识深海里,又虚弱了两分。 我来不及抱怨和废话,赶忙又往回赶。 再次回到禹神宫时,我已经累得都挪不动脚步了。 等我爬到涂山,西边的太阳已经斜斜地蹲在淮河对岸的西山顶上。一整天里,我水米没进,尽赶路了。 而那个胖老道,正悠闲地坐在道观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不紧不慢地摇着他那把破蒲扇。 看到我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有气无力地来到道观大门前,老道士却转了个身,把脊背对着我。 这家伙,跟我有仇还是咋滴? 我咬牙忍着饥渴和浑身的酸痛,来到永乾的跟前,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想对他笑一笑,可是表现出来的笑脸就像一只苦瓜,比哭都难看。 “永乾法师,我又来找您了。”我恭敬地说。 “我知道你会来的。”永乾不紧不慢地摇着破蒲扇,转过他那肥硕的身子。“跟你媳妇确定关系了?” “我媳妇她快不行了,您赶紧救救她吧?”咳,我被这老头的节奏给带歪了。 “是吗?那你跟我详细说说你媳妇她是怎么啦?”胖道士抬起手,用芭蕉扇拍了拍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示意我坐下来,给他讲故事。 他那语气和动作,慢慢腾腾,不急不躁。 “法师,您还是先救我媳妇,我再慢慢给你讲来龙去脉,好吗?”唉,我怎么顺着他给的杆子爬了?“不是,您还是先把墨池她救活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永乾法师突然就笑了,“你小子,你们之间按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这么疼老婆了?” “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过,墨池告诉我,如果今天夜里三更还没有救活她,她就魂飞魄散了。”我忙说。 永乾抬起头看看天,西方天际,一轮骄阳刚进入黄昏,它的热力还十分强劲。 “这不是还没到三更半夜吗?你急什么?年轻人,心急可吃不得热豆腐。”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跟老道士说话这功夫,我感应到墨池又虚弱了一些,我的意识深海,都快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了。 永乾道士举着破扇子伸了一个懒腰,才站起来,“你跟我来吧。” 说完,在前头向大殿内走去。 第47章 做法 我跟在胖道士永乾身后,看着他那肥胖的身躯慢慢悠悠往后殿走,真的想对着他的屁股踢上两脚。 永乾带着我连着穿过两进殿宇,来到他的寝房。 本来我以为他会带着我去哪间专门做法事的大殿。小说和电视剧上不都是写到,和尚或者道士降妖捉怪,救人做法事,场面都是十分宏大、隆重,在某个殿堂或者广场上,搭起高台,摆上法器,令旗,各种宝贝,然后沐浴,焚香放炮,祭坛。 一路上,遇见了七八个年龄老少不等的道士,老的六七十岁,小的甚至只有十五六岁。 那些道士见到永乾,都对他摆出一副恭敬模样。 而他老人家,对于人家打躬和问候,只用鼻子哼哼一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永乾带着我走进他的卧室里,这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瓦房,小瓦穹顶的那种。 别说,永乾他老人家的寮房倒是十分干净整洁,走进屋里,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置身其中,呼吸就能让人心灵安静。 永乾进了屋子,两只脚相互脚尖踩着彼此的脚后跟,脱去鞋子,迈腿盘坐到床的中央。 我看着他的举动,猜不透他这是要干嘛。 “小子,你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永乾翻眼瞅了我一下,又低下眼皮说。 我听话地走到他的床前,傻乎乎地看着他。 永乾抬手指了指门后面一只圆形蒲团,“把它搬过来,坐下。” 我没明白老头啥意思,也不知道他让我把蒲团搬过来坐在他什么位置,就没动。 “你不是急着让我帮你治愈你媳妇吗?还愣着干嘛?”永乾凶凶地说。 我反应过来,赶紧搬过来那只黄绫蒙面的蒲团,坐在永乾的床沿前的地上。 “把头转过去,对着门。”永乾吩咐道。 我本来是面对着他坐下的,就转过身子,面对着卧室门。 然而,永乾法师并没有搞那些神神道道的故弄玄虚, 他把右手直接搭在我的天灵盖上,嘴里开始默念法诀。 我听见他的嘴皮子翕动的声音,嘴里发出来的音节一句也听不懂,就是叽叽咕咕、嗯嗯哈哈一长串。 随着他念动法诀,我感觉他按住我天灵的掌心,一股温热的气流缓缓地注入我的意识深海。 然后那股温热的气流就在我的意识深海里盘旋,流动,源源不断。 时间过去了大约两分钟,本来已经十分虚弱的墨池的神魂,我感应到有了轻微的蠕动。 永乾的法诀在持续。 墨池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七八分钟以后,我感觉墨池的神魂,开始跟随着永乾法师注入的气流,缓慢地游弋。 又过了五六分钟,那缕神魂已经很活跃了。基本上跟得上永乾法师注入我意识深海里旋转的气流,比较快速地游走了。 这时候,永乾法师的手掌慢慢地离开了我的头顶。 距离我们三米开外靠墙边的神龛上,一只棕黄色陶罐晃了两晃,一点一点儿飘起来,然后缓缓地向永乾法师飘过来。 我感到十分神奇。平白无故的,那陶罐怎么能飘起来,在空中移动呢? 这只陶罐只有永乾法师的拳头那么大。这使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在老家夏天斗蛐蛐。 每到夏季,我们农村小孩子就挖黄泥捏一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蛐蛐罐子,放在阴凉处风干。然后去柴垛、草根下捉蛐蛐,回来装在黄泥制作的蛐蛐罐里。 小伙伴们就捧着蛐蛐罐儿相互斗蛐蛐。 就是这个形状。 形状犹如我们在早餐店吃的烧麦。 我的目光追随着陶罐,看着它稳稳地落在永乾法师的手掌上。 过去看影视剧,那些仙侠剧里的神仙、法师,飞沙走石,撒土成兵,做法搬运各种物品,我都认为那是假的。 今天看见了永乾法师的操作,真的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 不过,我看见永乾这胖道士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原来做法也是一件力气活。 永乾法师接过来陶罐,捧在手上,另一只手摊开,再次压在我的天灵处,口中念念有词,他的手掌一分一分离开我的头顶。 我感到在我的意识深海里,有一条长长的蠕动着的东西被牵引了出来。 随着他念动法诀,那个被牵引出来的亦真亦幻的东西,就像一缕白色的烟雾,缓缓地钻进陶罐里去。 凭着感觉,我猜测永乾法师从我的意识深海里牵引出来的是墨池的魂魄。 因为,自从墨池钻进我的身体,我脑海深处就有了感知。现在,被占据的脑海腾空了。 永乾拍了拍我的脑袋,示意我面对着他坐下。 我转过身子,他把陶罐递给我,“姚严啊,刚才我给你媳妇输入了真气,导引出来放在这只圣坛里温养。有几件事需要交代你,切记切记。否则的话,出了问题,这丫头就没命了,你这辈子也就没有媳妇了。” 我听了老法师的话,神情立刻严峻起来,敢情墨池真的是我媳妇呀? 我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立刻正襟危坐,洗耳恭听永乾法师下面要说的话。 “第一,这只是丫头的一魂一魄,另外的两魂六魄,尽皆被那个鬼物摄去了。你要小心呵护,好好温养。待温养七七四十九天,她的神魂强大以后,我告诉你怎么做,就可以把她另外的两魂六魄夺舍回来了。” “第二,你回家以后,把丫头的神魂置放在一丛睡莲丛里,日夜不得离开半步。因为你的血气,是她最好的养料。” “第三,在你温养丫头过程中,不会一帆风顺,那个鬼物没有得到丫头全须全貌的魂魄,它就无法恢复丫头的真身,他的目的就没办法达成。所以他不会死心,一定会来你手里抢丫头的魂魄,你要谨防。” 我听了永乾法师的话,心里顿时就七上八下起来,担心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护墨池周全。 我想起了昨夜侯俊在攻击墨池的最后一刻,墨池的神魂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就说:“永乾法师,我就是一个保安,每天都要上班,我怕做不到二十四小时看着陶罐里的魂魄。不过,墨池能在我身体里待一天,那你能不能把她放在我的身体里温养啊?” “放在你身体里温养,对于丫头没有问题。但是,她是鬼,你是人,时间久了会损伤你的神魂,甚至能要了你的命。”永乾法师话说的平淡,我却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法师说完,从他的头上拔出那根荷花银簪,放在掌心里注视了许久,递给我说:“这个,你拿着。” 第48章 莲花银簪 这根莲花银簪,当年永乾法师到我们村里去就戴在了头上,于他是一个老物件了。上次在五方湖我看见依然戴在他的脑袋上,就知道是一个好东西。 现在他把它送给我,在跟我讲解了它的厉害之处,又教了我一段使用法诀后,我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厉害法器, “这枚莲花簪,要想发挥它强大的法力,就需要使用者自身具备强盛的功力。”永乾法师微笑着看着我,问道:“你有没有兴趣跟老夫学几套功法呀?”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永乾法师一眼,心虚地说:“我都这个岁数了,哪里还能学习功法?” “有志者事竟成啊,想学习,什么时间都不晚,何况,你以后跟这丫头结成了夫妻,自身不强大,还真不行。”永乾法师严肃地对我说。 天啦,想讨个老婆,真的需要我这么拼吗? 永乾法师似乎窥破了我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他那把破蒲扇拿在了手里,“啪啪”连着两扇子敲在我的脑袋上,“臭小子,我告诉你,你这个媳妇,可是打着八辈子灯笼也难找的啊。否则,我会花这么大气力救她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就珍惜着吧。” 老头说的也是实话,如果撇开墨池是鬼,就她这一副长相,甩花枝俏三条街,绝对不在话下。否则侯俊也不会见异思迁,宁愿把他老婆甩给我,拼了命也要跟墨池在一起。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把头抬起来说:“我一切全凭你老人家做主。不过,是不是我答应跟你学功夫,你就收我做徒弟,以后就是我师父了?” “谁告诉你我教你一点儿本事,就非得收你做徒弟?”老道士睥睨着我,一副很看不上我的样子。“我老人家要收徒弟,还是很严苛的。你只不过跟我有些缘分,想做我徒弟,你还不够格。” 我的自尊心,在这老道士跟前立刻碎了一地。 但是,正如他刚才讲的,为了能够跟我媳妇匹配,也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保护欲,即使伤自尊,也要跟着他学几招。 老道教了我两套简单但却非常高深实用的功法,一套名叫懒静功,一套名叫做马功。 教完功法,永乾法师又教会我如何使用莲花簪的法诀。 我记住了以后,永乾法师说:“小子,带上你媳妇,下山去吧。记住,每天早晚各练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早晨练懒静功,晚上练座马功。不要偷懒,你的功力越强大,这件法器就越厉害。” 我心里还是充满了对永乾法师的感激的。 这回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冷淡薄凉,爱搭不理。态度虽然依然平淡,却实实在在教了我本事,帮了墨池大忙。 我捧着装有墨池神魂的陶罐,给老头儿深深鞠了三个躬,转身向山下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永乾在院子里向我喊道:“姚严,你等等。” 我回过身,向刚刚出来的二进大殿走回去。 永乾法师手里拿着三张黄纸符,递给我说:“现在这丫头很虚弱,你也很弱小,经不起什么风浪。” “回去以后,一张贴在丫头的陶罐上,在你有事短暂离开以后,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去夺舍丫头神魂,能护丫头周全。另外一张你自己放在心口的位置,每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要拿出来,可保你平安。这第三张,如果你和丫头遇到了危险,这张符可救你们的命。具体的使用方法,都写在符上了。” 到了这时候,我感受到了这永乾老头儿对我真心不错。我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了我七岁那年他去我们村的情景,这一定是冥冥中我跟他的缘分,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待我呢? 我再次给他鞠躬,永乾抬手制止了我。 这时候,我早晨遇见的扫院子的小道童,手里提着一只红色塑料桶,直径大约二十公分,桶深不过三十公分,走到永乾法师跟前。 “师父,您吩咐的莲花我给你采来了。”小道童对着永乾一稽首,双手把红色塑料桶递给老头儿。 永乾没有去接小道童的桶,而是指了指我,“给他就行了。” 我连忙走过去,接过小道士手里的塑料桶。 “记住,回家以后,把你媳妇的神魂放置在这丛莲花里温养。”永乾交待我说。 我低头看一眼塑料桶里的莲花,一共是七片莲叶,三朵莲花。 除了莲花,还有小半桶水。 我明白了,这应该象征着墨池的三魂七魄。 怎么也得给老人家磕三个头。 不想我抬起头,发现永乾法师已经转身向后殿走去,都走出去了六七米远。 小道士对我说:“这是我们后山的乳泉水,路上小心着,不要弄洒了。” 告别小道童,我就朝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我想不对呀,永乾法师让小道童给我准备莲花和乳泉水,我怎么不知道啊? 自从我从五方湖回来,可是一直没有离开永乾法师半步,也没见他吩咐小道童干嘛呀? 难道在我到来之前,他就已经安排了? 这样看来,我要来山上求他,他一早就知道了。 第49章 半夜敲门的女人 沿着蜿蜒的下山路,来到涂山脚下,夜幕就已经弥漫了群山。 远处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 我在路边等回市里的车,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接起来,是班长老郭。 “姚严,你特么又跑哪儿去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老郭气呼呼地说。 我看了眼时间,都过了上班点一个多小时了。山上的信号不好,估计他早给我打电话没有打通。 “那个……我在外面有点儿事,今晚回去怕有点儿晚了。不然这样,今天算我请假,就不给你老人家招麻烦了,免得还要你跟公司扯谎。”我不好意思地说。 “你特么这阵子咋啦?总是魂不守舍的,不是迟到就是早退的。姚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干,就趁早滚蛋。不要这样干吊着,尽给劳资惹麻烦。”老郭气势汹汹地在电话中骂道。“你知道吗?我晚上又给你扯了谎,你小子说不来就不来了,我怎么给你往下圆?难不成你不上班,公司还给你开工资吧?” 骂完,也没有等我说话,老郭就挂掉了电话。 我回到市里,又累又饿再怎么说今晚也不去上班了。但是带着墨池的魂魄,还提着一只塑料桶,桶里有水和莲花,也不敢先出去吃饭。 这可是我媳妇,大意不得。 我回到家里,开亮灯,无论如何,也要先照顾好我家墨池,再去干别的。 我按照永乾法师交代我的步骤,在卧室北窗摆一张小桌子,把小道士给我的盛着乳泉水的塑料桶摆在桌上,然后把温养墨池魂魄的陶罐放在那三朵开放的莲花中间。 最后,我把老法师给我的一张符箓贴在陶罐的罐体上。 做完这一切,我的肚里一阵排山倒海,强烈的饥饿感让我一阵一阵眩晕。 我这才想到,我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不但没有吃饭,就是连水也没有喝一口。 这个永乾老道士,我奔波了一天,也没说留我吃一顿饭。 我看了一眼放置在桌子上的墨池静静的神魂,打算出去吃点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也补一补今天一天没有进食的亏。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情:永乾法师跟我说过,让我在温养墨池魂魄的这七七四十九天里,要一直跟她待在一起,不得离开半步。 这怎么可能啊?我还能不上班了,辞职我吃什么呀? 也不能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吧?那单位还不把我给开除了? 再说,七七四十九天,小两个月的时间,不能说我全宅在家里,门都不出吧?买吃买喝,买一包卫生纸也得出门不是? 在山上我怎么没有问问那老道士,如何解决离开的矛盾啊? 这样想着,我尽管饿得眼花,也不敢出门了。 这毕竟才刚刚把她带回家。 我只好坐在床沿上,两眼直愣愣地瞪着那只小小的红色塑料桶。看样子,娶媳妇是真的不容易,即使你娶个鬼媳妇,不脱掉几身皮,也是不行的。 未来这一个多月,我只好像供着祖宗一样,守护在墨池的神魂跟前了。 坐了一会儿,实在是饿。 我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寻找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我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冰箱的冷藏柜里,翻出来了一盒碗装方便面。 我想,要是再有两根火腿肠,就完美了。 可是再翻,最后只找到了半包四川榨菜。 本来我就是一个肉食动物,一整天水米没进,小半夜三更了,好容易吃一口,却连丁点肉星儿都没沾着。 我打开液化气灶,烧开一大碗水,把方便面饼下到开水里,撕开所有的料包,还有那半袋榨菜。 如果有两个鸡蛋也好,可是没有。我家的冰箱那真是比我的脸还干净。 有意思的是,自从永乾法师说墨池是我媳妇以后,回到家,我干嘛都把两只眼睛注视到那只红色塑料桶上,仿佛那只陶罐里,真的装着我媳妇似的。 我用筷子挑起来一大束面条,向着墨池扬了扬,嘴欠地说:“媳妇儿,你也来一口,好吗?啥,你不方便吃啊?没关系,来,我喂你。” 说着,我还象征性对着墨池的神魂做了一个喂食的动作。 却把一筷子方便面填进了我的嘴里。 咳,我真笨,为什么就没想起来叫一份外卖呢?叫外卖,还可以点两个小菜,弄一瓶啤酒。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我的房门被“乒乒乒”敲响了。 妈的,不会是我刚刚想到了点外卖,就会有人来给我送外卖了吧? “姚严在家吗?”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声音好熟,可是我却想不起来是谁。 我住的这地方,男性熟人都难得有人来,这深更半夜的,会是哪个女人找上门来呢? 不会是……墨池?对,难道是墨池的神魂找过来了? 不对呀,墨池的神魂被永乾法师封印在陶罐里,正在莲花丛里温养。再说,外面的声音熟悉是熟悉,但绝不是墨池的声调。 “姚严,姚严你在家吗?”门外的女人再次问道。 我听出了声音,是花枝俏。 她这时候上门干嘛?这么晚了,她找上门来准没好事。 说不定还是侯俊的鬼。 想到侯俊,昨夜在财经大学足球场上,差一点儿把墨池的魂魄全给抢走了。 这会儿派花枝俏找上门来,会不会他知道了我上涂山,趁着墨池现在神魂虚弱,他又过来抢夺墨池的魂魄? 想到这里,我屏息噤声,不予搭理。 “姚严,你开门呀。我知道你在家,你屋里的灯还亮着,赶快开门,我找你有急事。”花枝俏在门外把门拍的山响,语气急切地说。 原来,是灯光把我给出卖了, 我还是没回答,但却愚蠢地关掉了屋里的灯。 “姚严,你开门呀?你知道吗?我从你们保安岗亭来,打听你住处很辛苦的。求着你们郭班长,找到物业经理,查找了你的入职档案表,才要到了你的住址。”花枝俏在门外坚韧不拔地说。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开门,良心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放下没吃两口的方便面,过去给花枝俏打开门。 门一开,花枝俏脚步急促地撞了进来,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上前一把抱住我,“姚严,请你救救我,我求你了。” 第50章 情商堪忧 我一把把她推开,还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卧室里温养在莲花丛中的墨池。 花枝俏身子踉跄了一下,再一次扑进了我的怀里,双手更紧地箍住了我的腰。她那酥软的娇躯,毫无缝隙地贴着我的身体。 妈的,这个女人,半夜三更的,不会是给我来一出美人计的吧。 接着我就否定了刚刚冒出来的想法,因为,花枝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犹如筛糠。 再看她的脸色,煞白得没有一丝儿血色。 “你……你这是怎么啦?有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我轻轻地拍了拍花枝俏的背,示意她松开我。 不料花枝俏在我怀里“哇”地一声哭起来,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我又不是你的谁,我们有这么熟吗?她这架势,完全把我当成男朋友的节奏。可是,一个女人这样不自重,我真的有些无语。 我僵硬着身体,被她搂着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了抱着我的双手,从我的怀里抬起脑袋,后退了一步。 “姚严,你想好了没有,跟我走好吗?”她抬起还没有风干的泪眼看着我,那一副情态真的是楚楚可怜。 “我……”我刚想说话。 “姚严,你跟我在一起,我不会亏待你,不瞒你说,我很有钱的。我保证,我们今后的生活都会快快乐乐,富富裕裕的。” 这都是哪跟哪儿啊?“不是,我就问你,为什么突然就黏上我了,我有那么值得你喜欢吗?” “姚严,说实话,我也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呀。”花枝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那个死鬼,老缠着我,不死不休。不是啊,我不带你走,他就不放过我。”花枝俏说这话时,由于惊吓,她的嘴唇还是颤抖的。 她说的死鬼,就是侯俊。提起侯俊,我就头大,心里犯怵。 怎么好好的,我就招惹上了他?而且阴魂不散,他一个鬼就够烦的了,还弄一个花枝俏,老是找上门。 于是我问:“那个侯俊怎么这么不要脸,他又找你了?” “他何止是找我?”花枝俏说着,一脸的惊恐,忙去解自己的裤带。 “你这是干嘛?”看见她的举动,我立刻慌了,赶忙阻拦,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阻止她。 正在我犹豫之间,花枝俏已经解开了裤带,把裤子褪到脚踝处,然后指着自己的两个大腿,“你看,这都是那个死鬼弄的。” 我发现,花枝俏膝盖以上的大腿上,全是淤青,几乎没有一块肉是好的,那淤青的痕迹越往上越重,除了青紫,还有肿块。 在他大腿根部及以上,尤为严重。只是,花枝俏不便再掀衣服裸露,我也没法看了。 “这些,都是被他掐的。”花枝俏痛苦地说。 “他……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对你,你可是他的老婆。”我愤愤不平地说。 “他就是要逼着我跟你远走高飞。他说我带你走了,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了,他就会放过我。”花枝俏求助地看着我,那副眼神,期期艾艾的,让人怜惜。 “他又怎么逼你了?”我脱口问道。 其实问过后我就后悔了,他跟她怎样,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前天我们谈过话,送你回来后,我就去附近的维也纳酒店开了一间房。本来想在那里住两天,顺便等你的答复。不想昨天后半夜,那个死鬼就找过去了。他还说你和那个女人把他给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原来,昨天晚上,侯俊在夺舍了墨池那两魂六魄之际,被墨池口中吐出的珠子打伤。 他带着墨池的魂魄逃走以后,就去了老鬼的墓室。 老鬼见到后,对侯俊说:“前番你温养这丫头的魂魄失败了,这回再想成功,就更不容易,必须集齐丫头所有的魂魄,老夫才能帮你将这丫头还魂,修炼出真身,跟你婚配。” 侯俊一听,苦着脸说:“项爷,在我最后就要夺舍成功时,那个女人嘴里吐出一颗珠子,打在了我的面门上,你看现在我这脸烂的,还钻心地疼。她就乘机挣脱了两缕神魂,钻进了那保安的身体。你知道那个保安,浑身就像是火炉,我根本就没办法靠近。一靠近,他身上的火就炙烤我神魂,受不了。” “那个保安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纯阳之躯,他的气息和血,都是克制我们鬼物和妖邪的利器。”老鬼严峻地看着侯俊说。 “是啊,我怎么能从他的身上逼出墨池的那两缕魂魄呢?”侯俊失落的眼神哀哀地看着老鬼,可怜巴巴地说。 “你是无法逼出那丫头的神魂,但是有人可以呀。”老鬼慢条斯理地说道。 “谁?谁能?”侯俊迫切地问。 “找你那老婆啊?她能。”老鬼点拨道。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如何能做到?”侯俊一听花枝俏可以,立刻兴奋起来。 对于花枝俏,那可是他老婆,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你那老婆做是能做得到,不过,方法有点儿不光彩,也会让你难受。”老鬼说到这里,停下了嘴里的话。 “项爷,没关系的,只要那个贱人能帮我逼出墨池的神魂,让她怎么做,我都没问题。”侯俊迫不及待地说。 老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儿鄙夷的眼神,说:“你只要让你老婆找到那个保安,勾引他跟她上床睡觉,那丫头的两缕神魂,就自然脱离他的身体了。你只要守在一边,把那飘散在空中的魂魄拘住,拿回来,就成功了。” 侯俊听后,立刻飘去了花枝俏下榻的维也纳酒店,一番肉体和精神的摧残和威逼利诱,花枝俏妥协了,答应帮他这个忙。 “你帮了我之后,就带着那个小白脸滚得远远的,跟他安心过日子,劳资从此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了。”侯俊折腾了花枝俏一番,恶狠狠地对她说。 就这样,花枝俏才连夜找到了顶园府第保安岗亭。 当时,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这都是后来很久我才知道的。 只是,令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我是纯阳命格,所有的鬼物都不敢沾我,为什么会总是招惹鬼物啊? 这个世界太复杂,搞不懂啊搞不懂。 对于花枝俏的要带我走,我能跟她走吗? 我无端地心猿意马起来。 这时,卧室里突然传出来一声鱼儿跃出水面的轻微响动。 难道是墨池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不高兴了,提醒我呢? 我收回目光,讪讪地对花枝俏说:“姐,上回你跟我谈话,我就告诉你,我就是一个保安,屌丝一枚,我们之间不大可能。” “我不嫌弃你,有什么不可能的?”花枝俏紧接着说。 这个女人,长得这么漂亮,按说文化和见识也都不错,我却发现她情商堪忧。 第51章 夜里发生的事 ?当时,我就记住了墨池和永乾法师的话。墨池说,要我防着花枝俏,永乾法师点化说墨池是我媳妇。 有了这两个人的话,纵然花枝俏倾国倾城,魅力四射,我也对她产生了免疫。 我说:“大姐,你看这深更半夜的,你在我这里也不方便,还是走吧,我要睡觉了。” 见我如此决绝,花枝俏一屁股坐在我的床沿上,又嘤嘤哭泣起来。 “小哥哥,你要是执意赶我走,今夜走出你家的门,说不定那个死鬼就把我给杀了。你就可怜可怜我,收留我一夜吧。”花枝俏楚楚可怜的望着我,眼里梨花带雨。 “我这里就一室一厅一张床,哪里可以收留你呀?你看不然这样,不都说有困难找警察吗?我帮你报个案,你让警察来保护你可好?”我急中生智,对她说。 花枝俏见我拿出手机,赶忙爬起身来抢我手机,“你千万别……要是警察能护我周全,我就不来麻烦你了。” 这就操蛋了,花枝俏不走,今夜这觉还怎么睡? 赶她走吧,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作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太狠了点儿?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偷偷地瞄了好几回墨池温养神魂的塑料桶,然后对花枝俏说:“我们说好,我就收留你在我这里过一夜,明天一早你就走,从此再也不要来纠缠我。” 花枝俏半天没有吱声。 “如果你不答应,现在就走,我要睡觉了。” 花枝俏上齿咬着下嘴唇,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今夜我要跟你一起睡。” 我一听,吓得赶紧摆手:“你别,千万别,我还是个童男子,可不想不明不白把自己给糟践了。” “童男子有什么了不起?童男子就比别人值钱是吗?我告诉你,一钱不值。你自己心里装着龌龊,还假装一副清纯大男孩。我说跟你睡一起,又没要跟你干啥事,你紧张什么呀?”花枝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里夹带着浓浓的鄙夷。 嗯?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不干点什么,谁信?孤男寡女,都处在盛年,对那方面那都犹如干柴烈火,我不相信她能把持得住。 “我被那死鬼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那份心思?人家只是来你这里,寻求你保护一晚而已,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啊,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花枝俏一脸的贞节烈女。 “你就真的在我这儿睡一夜,明天早晨就走?”我问道。 “你还想让我跟你过日子啊?你不是不稀罕我吗?”花枝俏撇着嘴说。 “那你留下来吧,不过,我可不跟你一起睡,你睡床上,我就在沙发上将就一夜。” “那好吧。你家卫生间在哪儿,姐姐我要洗澡了。”花枝俏说着,目光就低下去,同时伸手打开她背着的包,掏出了一把换洗衣物。 她的功课做的可是够足。 我的屋子很小,卫生间那么明显。 花枝俏没再说话,走进了我那仅有两个平米不到的卫生间兼浴室。 随即就传出来哗哗的流水声。 趁着她洗澡,我赶忙打开柜子,给她拿了一条干净丝绵被。 我平时盖的那条,虽然我在家睡觉不多,绝大多数都在顶园府第小区当夜班,毕竟人家是女人,长得又这么漂亮,怕自己的埋汰污染了女人天生丽质。 不到五分钟,花枝俏就浑身湿淋淋的,穿着一条修长宽松的浴裙走出了卫生间。她的头发上,还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滴。 灯光下,她的里面明显没有穿内衣,薄如蝉翼的睡裙,衬托得女人骄人的部分若隐若现。 我浑身的血一下子就迅速流动起来。 我咽了一口口水,赶忙把目光移往别处。 花枝俏故意来到我的面前,张开双臂转了两圈,“小姚严,你看看姐姐我的身材好不好?” 她的声音,透着勾人的诱惑。 “你赶紧去睡吧,我困了,明天还要上夜班熬夜呢。”我说完,赶忙奔向电灯开关,“啪”地按下了房间里的电灯。 “人家还没有上床,你关了灯,哪里能看得见?”花枝俏夸张地惊叫。 “你爱看不看,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说着,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里,强压住心里对那方面的冲动,闭上眼睛。 透过外面城市灯光和满天星月,花枝俏朦胧的身影,依旧在卧室里影影绰绰。 她在床前面站了一会儿,嘴里小声抱怨说:“这么黑,就不怕人家害怕吗?就是个傻子。” 说完,她就摸索着,躺在了床上。 起先,我是睡不着的。你想啊,这辈子长到了二十三岁,还从来没有尝过女人是啥滋味的大小伙子,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花枝俏这样的大美女,空着体腔套一件睡裙躺在自己的床上,任谁都会想入非非。 我就是一个七情六欲一样不少的普通青年,要说没有想法那是不正常的,也是虚伪的。 不过,人家花枝俏那是被她的鬼丈夫逼迫,来咱这儿避难,再怎么闹心,也不能趁人之危不是? 年轻,昨天又累又饿了一天,纵然有千般想法,就像潮水,来的快,退的也快。不知何时,我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躺在一片花海中,各种各样的鲜花盛开,奇异的花香逼人。 我的身子下面,是青青的草地。 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美女躺在我身边,嘴巴里含着一根青草,轻轻地撩拨着我的脸,眉毛和耳垂。 我的心被撩拨的痒酥酥的,荡漾着欲望的涟漪。 美女吐掉青草叶,俯下身来吻我。 她一边吻我的耳垂,鼻子,嘴巴,一边眨动她又长又密的睫毛来抚弄我的脸颊。 她温热的唇令我神魂激荡…… 她触到了我的兴奋点儿,一阵剧烈的激灵,我醒了。 发现我已经睡在了床上,朦胧的室外光影映照,我看见花枝俏全身赤裸,欠着身侧卧在我身边,她的一条大腿正斜搭在我的小腹上。 她的两只眼睛,热辣辣地盯着我的身体,那眼神,兴奋,迷醉,欣赏,贪婪。 我吓得一下子坐起来,同时把她也吓了一跳。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她一把抱住我,整个身体都偎了上来,像一条蛇,紧紧将我缠绕。 她滚烫,呼吸急促粗重,“弟弟,你身子真好,我要你,让我要了你……” 她的声音含混,朦胧,带着诱人的痴迷。 我瞬间就被点燃了。 她上下其手,我颤抖着拒绝她,但是,浑身燥热,绵软,没有一丝儿力气。 就在我即将沦陷进入她的温柔乡之时,意识深海里一道灵光一闪,我激灵打了一个寒颤。 第52章 惊吓 紧接着,全身的汗毛孔里,就出了一身冷汗。 整个人僵在了床上。 花枝俏像一头发情的母狮子,一跃而起,将我扑倒,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 此时我彻底清醒过来,居然发现我也是一丝不挂的。 我又羞又愤,一把奋力推开花枝俏,偏腿下了床,不敢看她,却嘴硬地质问花枝俏:“我不是睡在沙发上吗?怎么会在床上?” “男人都是假正经,你刚在沙发上睡了没一会儿,就跑来了床上,搂住了人家。”花枝俏两眼含情,声音娇糯地说。 “这不可能,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沉声问。 “我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能对你做什么?即使想对你做什么,还不是喜欢你吗?你这么激烈干嘛?”花枝俏满眼的小星星,含混酥软的话语娇滴滴的,却假意嗔道。 我们俩还都是赤身裸体,一个床上,一个床下地对峙着。 意识到这一点,我赶紧找到我的衣服,三把两把套在身上,遮住了羞处。愤怒地低声对花枝俏吼:“穿上你的衣裳,赶快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花枝俏顿时变了脸色,嘴角扯上一丝冷笑说:“今天你如果不从了我,我就让你后悔。” 我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讨厌被别人要挟,听了她的话,原先对她的那一丝怜悯瞬间荡然无存,手指着门外说:“滚,现在就滚出去!” “姚严,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敢不从我,还赶我走,我这就报警,告你强暴我,警察来了,看你怎么收场。”花枝俏依然裸身坐在床上,对我一副挑衅的样子。 而她,并不去穿衣服。 我的心随即颤了一下子。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报警,咬我一口,我不会真的犯强jian 罪坐牢吧?坐牢倒是其次,我的名声岂不是毁了?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鬼老婆,是真是假,能不能做夫妻还没有得到验证,这要是坐牢了,是不是也太冤了? 如果我妥协,被这个女人看出了弱点,那以后她还不把我拿捏得死死的?那还不是想怎么敲诈我怎么敲诈我? 我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见着我沉默,花枝俏身子再次偎上来,扳着我的肩头,摇晃着撒娇:“好姚严,你就要了我吧?你知道吗?人家其实活的挺难的。当初侯俊那个混蛋强了我,把我娶回家以后,我以为从此就安稳了,死心塌地爱着他,跟着他。可是,他却是那么不争气,我养着他,他还打我?最后居然没出息,自杀了。” “我只说离开河蚌这个伤心地,忘了那个人。不想前些日子,鬼使神差地特别想回来,回到河蚌市当天夜里就出了事。也是在这件蹊跷的伤害中,遇见了你。而那个死鬼,他非要逼着我嫁给你,带你离开,不然他就要杀了我。j我是真的害怕他,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可怕。再说,我也真的喜欢你。姚严,你就要了我,跟我走吧。我们远走高飞,以后侯俊再也不缠着我,我们过我们的安稳日子。你放心,我可以挣钱养着你,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漂亮女人,我真的滋生了恻隐之心。 但是,一想到她是侯俊的老婆,我所有的幻想又瞬间烟消云散了。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很高兴就答应她了。跟她离开河蚌市,在上海那样的大都市,反正也没有人认识我们,关于她的过去,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但是现在,我肯定不能答应她,更不可能跟她随意苟且。既然冥冥之中我跟墨池有前世之缘,这辈子又被她给找到了,我就不能背叛她。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花枝俏是侯俊的女人,而侯俊是鬼。鬼总是反复无常的,哪里令人相信?招惹他的老婆,不是找死吗? 我坚定了信心,也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否则,真的跟花枝俏发生了那种事,墨池一定不答应,而且会落入侯俊的圈套。 这时候,放在桌上的那只塑料桶上,顿然鼓荡起了一团浓郁的白色雾气,就像一团洁白的云。 白雾渐渐升腾,范围越变越大,从白雾中缓缓站出来一个女人。 “老公,你在跟谁说话?这个女人是谁呀?怎么半夜三更出现在我家?”白雾中的女人森森地说。 我和花枝俏同时看向北窗下的方桌。 我看见了红色塑料桶上,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女人的影子。影子瞬间幻化,只是一瞬间,露出了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倾国倾城的笑脸。 稍纵即逝。 我也看得清晰,是墨池。 而花枝俏立刻花容变色,颤抖着手指向墨池尖叫:“啊,鬼呀,鬼——姚严,你究竟是什么人,家里怎么会养一只鬼?” 说着,花枝俏吓得就往我怀里扑。 刚刚扑进我怀里,就像被一股力击飞了出去,踉踉跄跄跌出去两米以外。 她爬起来,两眼惊恐地看着墨池魂魄温养的地方。 花枝俏跌跌撞撞爬起来,又向我扑来,试图寻求我的庇护。 可是,还没等到她靠近我身体,又一次被重重地击飞了出去。 花枝俏没有在地上逗留,而是一骨碌爬起来,连包包都没有来得及拿,抓起她的衣物,连滚带爬地打开屋门,向外面逃去。 她出门还是赤裸着身子的。 墨池的样子是如此美丽,又是这么虚幻,怎么能把花枝俏吓得这么厉害啊?我想回头看她一眼。 扑通一声,犹如一块石头投进了池塘的水里,墨池突然跌落进了塑料桶里。 我来不及关门,奔到塑料桶跟前,发现本来放置在莲花之间的陶罐,栽倒在了水里。那张贴在陶罐上的符箓,发出了“嗤嗤嗤”火苗被水扑灭的声音。 我赶忙把陶罐从水里捧起来,重新端端正正地放置在莲花上。 第53章 墨池显身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我卧室北窗外面,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来回游弋。 见我的目光落在它身上,那团黑影也看向了我,那一双黑洞洞的空洞眼睛,我认得,是侯俊。 其实,自从花枝俏来到我家侯俊一直跟在她身后。 花枝俏叫开门以后,侯俊就趴在我家后窗,注视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呸,这个卑鄙无耻的鬼。居然能够看着自己的老婆在眼皮子底下勾引别的男人。 他的目的是,一旦花枝俏跟我苟且成功,墨池势必受不了那份羞辱,被逼迫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来,离开我家。他守在被窗外,正好把她的神魂拘走。 却没有想到,墨池已经被永乾法师做法,挪移到了陶罐中温养了。 再者,花枝俏的阴谋并没有得逞。 最后墨池的那个举动,想必侯俊也发现了,否则花枝俏都走了,侯俊为什么还游弋在我家窗外干嘛?明显他这是不死心,想方设法再拘走墨池的魂魄。 也是我睡蒙了,其实根本不用担心侯俊闯进我家里把墨池的神魂再拘走。因为永乾法师给了我们三道符箓,说是能保我们安全的。 想到这茬子事,我忙走到塑料桶跟前,看看刚刚墨池的神魂歪倒在水里,有没有把那道符给弄湿了。 我一看,心里就不淡定了,贴在陶罐上的那道符原先明黄色的符箓,这会儿颜色淡成了灰白色。 而符纸并没有被水打湿。 这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花枝俏纠缠我,墨池生气了,显身驱赶那女人,伤了元神,耗掉了符箓的法力。 符箓的法力提前消耗了,保护墨池的功效自然就差了。 要命的是当时我还不意识。 第二天白天,我哪里也没有去,谨记永乾法师的教导,不离开墨池的神魂半步。吃饭全都是点的外卖。 一天无话,很快到了晚上。 我犯起难来。 按照老法师的交代,我得每天二十四小时守护着墨池的魂魄,温养七七四十九天,她才能在功德圆满之日,自然夺舍被侯俊抢走的神魂,复归本体,墨池那时候才能作为一个正常的鬼物,跟我交往。 而要想修成真身,还需要从龙子河里打捞回来她的肉身,完成灵魂附体。 我总不能每天上下班都抱着那只塑料桶,形影不离吧? 即使上下班能抱着塑料桶,可是在岗位上,比如巡岗,比如有业主家里让值班保安给送下水,开下电表箱,刷一下门禁卡,我不能每次都带着墨池去啊。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请假,请四十九天的长假。 可是公司有规定,除了工伤以外,请假超过三天,就算自动离职。 我还离不开这个工作,离开了,谁给我交金呀?我才二十三岁,攒不攒钱都无所谓,关键得交五险一金,那样老了才有保障。 没有别的办法,我总不能第一天就把老道士的话当耳旁风。 吃过了晚饭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着红色塑料桶悠悠达达向顶园府第走去。 好在塑料桶很小很袖珍,提在手里也不显得笨拙。 来到班上,李建已经在门岗了。 他伸着脑袋问我:“姚严,两天没见,成京城大少了,提着鸟笼来遛鸟了?” “遛你大爷。这是塑料桶可好?”我没好气骂道。 进了门岗,我看了好一会儿,琢磨着把墨池的神魂放在哪里比较妥当。 门岗里面厕所比较隐蔽,但肯定不能放那里。你想啊,温养神魂,哪里能置于那么腌臜地方呢?对神鬼不敬,怎么可能有效果? 放在值班桌上最好不过。可是,门岗里人来人往,太嘈杂,会不会打扰了墨池的安静?还有,偶尔就会有领导来检查,查岗,看见了,问起来,我怎么回答? 我总不能实话实说吧?一个大小伙子,神神道道,单位真的会把我当成神经病给辞退了。 着实难住了我。 我突然灵光一闪,按照惯例,每天晚上上半夜都是我巡岗,我可以把墨池的魂魄提到我睡觉的小阁楼里。至于下半夜,过了十二点,门岗里基本没有了闲杂人等,进出小区的业主、访客和车辆也没有几个了,我就放在值班桌上,我看着。 打定主意,我问小李:“门岗接班时,没啥事吧?” “刚接班,能有啥事?”李建不冷不热地给我一句。 “没事我就去巡逻了。”说完我就抱着塑料桶向小区深处走去。 我不是去巡逻,而是去了我休息的地方。 我每晚值班时,睡觉是在三十二号楼二楼的水电控制闸室。 本小区所有高层楼宇,二楼都是架空层,只建有水电控制闸,每层两小间屋子,每间大约七八个平方米,控制着本楼栋所有的水电开关。我们就每个保安霸占一间水电控制室,作为休息室。平时带着铺盖,放在里面。出了休息室,把门一锁,就是自己的私人空间的个人小天地。 我把墨池的神魂带到了三十二号楼,坐电梯上到三层,出了电梯后,再走消防步梯下到二楼,打开我的休息室,把小塑料桶放在一边,坐在我的小“床”上。 我看着水桶里的“墨池”,想象着她美丽的倩影,心里不由得有点儿美滋滋的。 “老婆,今天是我带你回家的第二天了,再过四十七天,你就可以出来,跟我见面了。”这里没有第二个人,我的厚脸皮作祟,不受控制地跟墨池对话。 可是,桶里的莲花静静地漂浮,开的洁白,吐露出淡淡的幽香。 放置在莲花上的陶罐无声无息。 我守着,犹如守着明天的希望,不对,那是守着我的爱情,守着我媳妇。 想着心里就美得不行。 我姚严很快就会出头了。 我一时展开了丰富的想象,猜想着墨池的前世过往,又擘画着我们美好甜蜜的未来。 突然,放在我身边的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了监控室美女好听的话语:“南苑巡逻岗,十五号楼一单元业主忘带门禁卡了,麻烦过去给刷下门禁卡。” 美女的话音刚落,李建那贱嗖嗖的声音就跟着传过来:“姚严,姚严,去给十五号楼业主刷门禁卡。” 我看了一眼地板上水桶里静静的莲花、陶罐,没有多想,拿起对讲机,爬起来走出水电控制闸室。 我想,就去刷一个卡,几分钟时间,墨池在这里不会有问题的。 十五号楼在十四号楼的东侧,当我走到侯俊家所在的十四号楼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第54章 百鬼入侵 等我刷过门禁卡,回到我睡觉的水电控制闸室时,原本被我关闭的门却是开着的。 我走进去,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阴森的凉意。 气息不对,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低头看向塑料桶,里面的莲花盛开,跟原来没有什么两样,陶罐也是周周正正坐落在三朵莲花的中心。 仔细一看,贴在陶罐上的那张黄纸符,本来昨夜墨池显身以后就淡漠了,现在变成了灰白色,好像被人揉搓过一样,皱皱巴巴贴在陶罐上,还发出轻微“嗤嗤”的声响,像是纸张被点燃燃烧发出的声响。 我蹲下身,进一步观察陶罐,怀疑是不是有人来过,动过塑料桶里的东西。 我观察了一会儿,别的都没变化,单单就是那张符纸,愈加淡漠和皱巴了。 我心里生出了一种直观的感觉,在我离开这段时间,这里一定进来了什么。 我突然想到前晚墨池带我去财经大的路上,跟我讲了顶园府第小区过去是一个乱葬岗,是鬼的世界,鬼的城市。 难道是这里进来鬼了?想要窥伺墨池的神魂? 我曾看悬疑灵异小说上说到,一般法师画的符,都是辟邪挡灾用的,一旦那符箓替主人挡了煞,纸符的颜色就会变淡,也就没有效力了。 墨池的这张符,不会是这样子吧? 我这时候后悔没有跟永乾法师要一个手机号码了,如果有他的联系电话,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咨询符纸变成这样,是什么情况。 现在只有靠我瞎猜测。 但是,我不敢大意。 我坐到铺在地平的垫子上琢磨了老半天,也没有琢磨出什么结果,眼看着时间过了十点,再不睡,一会儿就到十二点,该给李建换岗了。 于是和衣睡下。 睡了没有多一会儿,就在我似睡半醒之间,我听见了外面的楼梯上,有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沙拉沙拉沙拉”地由下面上来。 脚步声走到我睡觉的门口,停了下来。 接着我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气钻进了屋里。 本来是八月的天气,还热的要死。钻进门里的寒气,就类似冬天里的冰雪。 我一激灵,不自觉地向着门口看去。我把门明明关好的,这时候被打开了一道缝隙,有一双类似于死鱼的眼睛,叽咕叽咕地向屋里偷窥。 那脑袋黑黢黢的,像一只狗头,又像大猩猩,在门缝外面移动。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翻身爬起来,想找一个趁手的家伙,可是,我这睡觉的小屋里没有寸铁,甚至连一个木棍都没有。 不仅如此,楼梯上又有后续的脚步声上来,一个,两个,三个,五个……感觉下面有一群人的脚步,唰啦唰啦往上爬。 那些脚步,好像抬不起来一样,都是在台阶上拖着行走。 一会儿,那些脚步声都来到了门口,先前被打开的门缝里,一颗,两颗,三颗,脑袋都贴在门缝外。 不一会儿,整个门缝上上下下都挤满了脑袋,全是那种黑不溜秋的。 这时候,我听见外面仿佛下雨一样,唰唰啦啦都是细碎的声音。可是,透过小屋上方墙壁的窗户,外面的夜空,满天星斗,根本没有下雨的迹象。 那些投进门里的目光,一律全落在红色塑料桶上。 关键那些目光不对,明显不是人类的目光,蓝幽幽,绿茵茵的,还有一部分,红彤彤的,像人害了红眼病的眼珠子,所到之处,空气里冷嗖嗖的,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恐惧。 我的头发都根根直立了起来,冷汗在我的脑门上一颗一颗凝结,滴落。 小屋只有几个平方,里面的温度直线下降,我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这时候,桶里的水中,就像有鱼在游动,不时溅起了水花的响声,那几多莲花也不安分,在水里旋转,飘荡。 放置在莲花上的陶罐严重倾斜,眼看着就会落进水里,沉没。 这一定是招惹鬼物了,而且还是一大群。 这怎么办啊?我毫无经验,也没有办法,既害怕又着急。我急中生智,拿过放在身边的对讲机,对着里面大喊:“李建,李建——你赶快到三十二号楼二层来一下。” 又出现了那次北苑门岗发生的现象,对讲机哑了。 门缝外不但挤满了黑压压的脑袋,在那些脑袋间隙里,还有浓郁的黑色雾幛往屋里弥漫。 我感觉空气都稀薄了,有一种压迫感,窒息感。 这是我在这个小屋里睡觉近一年来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显然,这些脏东西是奔着墨池的神魂来的。 我一边害怕,大脑一边快速旋转,我得想办法破除这一局面。否则墨池会不会出问题,我会不会有危险? 越是慌乱,人就越是弱智。我急出了浑身的冷汗,却想不出对付或者说逃离这间小屋的办法。这时候,屋子外面不但有大量的各种各样的脑袋在晃动,还响起了各种各样怪异的声音,“吱吱吱”,“咳咳咳”,“啾啾啾”,“咻咻咻”…… 我感到头皮发麻,寒毛直竖,大脑却一片浆糊。 “咕噜”,我听见塑料桶里发出了一声石头落水的响动。 伸头一看,陶罐从莲花上脱落,掉进了水里。 我赶忙伸手把陶罐捞起来,生怕墨池被水给淹死。 那张贴在陶罐上的符纸,被水打湿,遗落在了泉水里。 我想把那符也捞起来,重新贴在陶罐上。不料那符纸在水中,经我的手一托,就碎成了渣渣。 门外那些脑袋发现了我手里捧着的陶罐,纷纷往屋里挤。 有一个大个子大脑袋,率先挤进了门里,伸出一双大猩猩一般乌黑的毛茸茸长手臂,过来就要抢陶罐。 我本能地后退,可是小屋空间太小,我退出一步后后背就靠在了墙上。 退无可退,我只好将陶罐紧紧地贴在胸口抱着。我的一双手,死死地护住墨池的神魂。 那个傻大个上前来夺。 在它的手刚触及陶罐之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的哀嚎,那双毛茸茸的黑手迅速缩了回去,头和身子也翻滚着退出了小屋。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低头看了一眼陶罐,突然想到了永乾法师在禹神宫给我的三道符箓。 其中有一道符,永乾法师让我在温养墨池期间,一刻不离地贴在心口上。 难道是我心口的符起了作用。 反应过来的同时,我感受到了贴在我胸口的符纸热热的温度。 第55章 突围 想到了符箓,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前天在禹神宫时,永乾法师曾经送给我一支莲花发簪,老法师告诉我那是一个厉害的法器,也教会了我使用咒语。可惜的是,今晚来上班时,洗澡换衣服,我把它给忘在了家里。 现在怎么办? 我又害怕又后悔,后悔自己总是这么粗心大意,如果有永乾法师的莲花簪,我想克制这些鬼物应该不在话下的。 后悔没用,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 我不敢怠慢,一只手捧着陶罐,另一只手伸进衣服里,把贴在我胸口的符纸揭掉,拿出来贴在了陶罐上。 陶罐立刻金芒大盛。 那些门缝里伸进来的鬼脑袋,一律收回了它们那贪婪的目光,仿佛陶罐上闪烁的金芒灼烧它们眼睛似的。 那些鬼物尽管收回了目光,但围着屋门并没有离开,每一双眼神都不甘心,不愿意放弃到嘴肥肉似的。 我得带着墨池离开,尽管我看见了符箓的法力,但还是心里没底,担心时间久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外面是层层叠叠的鬼物的脑袋,想出去,必须要突围。 想到突围,我非常心虚,一旦我离开小屋,没有了墙壁作为庇护,那些数不尽的鬼物还不把我撕碎了? 外援肯定指望不上了,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我的血能够克制鬼物。 对了,就连侯俊那样的恶鬼都惧怕我的舌尖血,谅这些散兵游勇,孤魂野鬼也会惧怕。 也是为了活命,我猛地咬破舌头,此前对付侯俊,我仅仅磕破了舌尖,现在面对一大群鬼物,我吭哧一口,把舌头咬烂了一大块。 口腔里顿时涌出了一股汩汩的鲜血,又腥又咸。 我对着门缝“噗——”一口喷了过去。 也是那些鬼物呆滞,反应缓慢,我一口鲜血全喷溅在了那些鬼物的脑袋上,脸上。 门口顿时发出了硫酸泼在土地上的那种沙沙声,接着,那些鬼物鬼哭狼嚎,发出了各种惨叫哭嚎声。 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围在门口的鬼物全都向后退去,把后面的许多鬼物都撞翻在地。 我趁此机会,一手抱着装有墨池神魂的陶罐,一手提着塑料桶,冲出小屋,向楼下狂奔。 那些没有被我喷溅到舌尖血的鬼物在楼梯上盯着我,我接二连三地向它们喷血,反正我舌头咬烂的伤口大,血源源不断涌到口腔里,我一口一口喷向堵在我前面的鬼物。 鬼物们纷纷后退,躲闪,逃窜,呜呜哭泣。 我奔到楼下,没命地向门岗逃去。 很久以后,墨池跟我在一起了,她告诉我: 永乾法师给她施了法术后,稳定了神魂,把她放进乳泉水里温养,莲花相伴。那天花枝俏被侯俊逼迫去我家套路我。 我在沙发上睡着以后,花枝俏点了一支迷香,把我迷昏后弄到了床上。 虽然墨池神魂很弱,但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切,她都能感知得到。 见花枝俏对我图谋不轨,墨池非常气愤。她岂能容忍别的女人玷污她未来的老公圣洁? 但是,为了尽快地恢复元气,墨池一直在默默忍耐。 后来花枝俏越来越过分,开始脱我的衣服,亲吻我,最后甚至强行霸凌,而且还要挟要报案告我强jian 。 墨池再也无法忍受她的男人遭人如此暗算,强行显形,吓跑了花枝俏。 因为是强撑着显形,自身的元气太弱,就损耗了符箓的功效。 所以我看到符箓时就变得淡了。 第二天晚上我带着她上班,在接到指令,去十五号楼给业主刷门禁时,路过了十四号楼侯俊的家。侯俊捕捉到了我的气息,顺着我的足迹朔源,找到了我睡觉的水电控制闸室墨池神魂温养处,欲夺舍墨池的魂魄。 永乾法师赐予的符箓还有一些效力,在侯俊悄悄摸到小屋里,伸出魔爪夺舍墨池神魂之际,那张符箓发挥了最后的神威,灼伤了侯俊。他逃出了小屋以后,看见我刷过门禁回来,就躲到一边,之后煽动、怂恿游荡在顶园府第小区里的孤魂野鬼,去水电控制闸室攻击我,抢夺墨池的神魂。 于是,一个,二个……很快小屋门口聚集了一大群鬼物。 由于我胸口贴有永乾法师的符箓,还有我身上的纯阳之气,那些鬼物感应到了,十分忌惮,不敢贸然进屋里去抢。 这些孤魂野鬼,都是些饿死病死或者老弱病残之人,他们的魔力有限,没法跟侯俊、老鬼那种厉害鬼物相比。 那个大块头愣头青,也是仗着他们鬼物众多,不知死活,贸然上来抢夺墨池的神魂,结果被我胸口的符箓灼烧。 我才有了转机突围。 我逃回到门岗时,还没有到交接班时间,李建见我提前来换班,脸立刻笑成了一只天津的狗不理包子,连连给我竖大拇指:“今天姚严不错,提前来给我换班,太阳终于打西边出来了。不对呀,这半夜三更的,也没出太阳啊?” 接着他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姚严,你这是怎么啦?怎么搞成这么一副狼狈相?是不是摸到哪个小媳妇家里,人家老公回来了,你吓跑了吧?” “摸你妹啊?劳资遇见鬼了,那么多一大群,把我围在小屋里,吓死宝宝了。”我把水桶和陶罐放到桌子上,两眼惊恐地望着门外,生怕那些鬼物追过来。 “你小子又做噩梦了吧?我是看出来了,最近一段时间,你小子的精神是不正常了。姚严我告诉你,你真的需要去看看精神病专家了。”李建少有地正经起来,说道,“弟兄们平时处的不错,我才给你建议,趁着现在刚发病,容易治。将来耽误了,严重了,就麻烦了”。 小李说完,还同情地瞩目了我两秒钟,脑袋一摇三晃地去睡觉了。 小李走了,我一个人在门岗,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塑料桶和陶罐,心里更空虚了。 这才刚刚零点,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那些孤魂野鬼,会不会再来围着门岗,跟我作对? 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好好的来练习永乾法师教给我的功法,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把那支莲花簪遗忘在家里了,必须随身带着。 第56章 见识莲花簪的威力 庆幸的是,这一夜平安无事,虽然我心情紧张得一夜没合眼,瞪着两眼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墨池神魂,生怕出现一点儿差池,事实上这一夜则是平安度过。 早晨下班,提着媳妇儿,我早饭也不敢在外面吃了,直接回家,然后在点餐app 上点了一份外卖。 吃过早餐,休息了半小时,我就在客厅里研修训练起了永乾法师教我的功法。 他说早晨须练懒静功,晚上适合练坐马功。 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功力,我足足练了有三个小时。直到最后精疲力竭,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 稍微歇息一会儿,我又拿出老道士送给我的莲花簪,嘴里默念他教我的法诀,那根一扎长的银簪果然从我的手掌上飞升起来,悬在半空。 而且体积比原来大了两倍。 我想试试它能不能用,有没有攻击力。 我来到阳台上,指着楼下一棵香樟树上胳膊粗细的叉枝,用手一点,说了一声“起”。 银簪像一只射出的利箭,阳光下闪着白灿灿的银光,飞向那个树杈。 “咔嚓”一声,成年人胳膊粗细的香樟枝杈齐刷刷被银簪斩断。 这家伙果然神威。 我低头看了看我自己的手指,我滴个娘来,我这手指,岂不成了金手指了? 我正在纳闷,银簪旋转着,迅速返回到我的面前,晃晃悠悠在我眼前飘着。 我一伸手,它就回到了我的手心。 那老法师,真的不是普通人呀?这个银簪是好东西。难怪早在我小时候,这根银簪就戴在那老头的头上。 我更没有想到,小孩子时候的我看见那根银簪好奇,十几年后长大了,它却被老头儿送给了我。 得到了这个宝贝,着实令我兴奋了好久。我拿着银簪回到屋里,来到红色塑料桶前,对着端坐在莲花上静静的陶罐说:“墨池,媳妇儿,今后,我姚严有能力保护你了。那个侯俊如果再敢来欺负你,看我不拿银簪打他。” 光顾着兴奋了,午饭我都忘了吃,也没有感觉到饿。 从极端兴奋中冷静下来,也是昨天夜里没有睡觉,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踏实又香甜,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睡醒后,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上塑料桶去上班了。我打算好了,到岗位上再点一份外卖,这一个多月,我一定照顾好媳妇的周全,不让她有丝毫的差池。 我刚刚走到小区大门外,正好班长老郭和两名保安打过卡出来,打算去接白班的岗。 看见我手里提溜着一个塑料桶,桶里又装着莲花和陶罐,还有小半桶水。气得他抬脚就给我屁股来一脚,“你特么我看你最近不但神神道道精神不好,还患上了二流子的毛病,你以为你是京城大少,整天提着鸟笼子遛鸟呢?” 我没有生气,把红色塑料桶往老郭面前晃了晃,神秘地一笑,说:“老郭,你不懂,这里面装着的,贵重着呢。” “贵重你个头,哪天我趁你睡着了,非把你这破东西丢垃圾堆里不可,我让你不务正业。”老郭没有正眼看我。 “班长,千万别,这可是我的命根子,不,比我的命根子都重要。你要是真给我扔了,别怪我跟你翻脸。”我少有的正色对班长说,给他打预防针。 “呦,你小子还敢跟我急眼了?我趁你不注意,就把它给扔了,我看你怎么跟我急?”老郭犯起了牛脾气,凶凶地说。 见老郭发脾气,我立马换上一副狗腿子的笑脸,“真的,班长,我不跟您开玩笑,这个对我真的很重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地带着它。” 走在老郭身边的大梁伸头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塑料桶,嘲讽地说:“姚严,这桶里不会是你祖宗吧?” “是你祖宗。”我回怼道。 “要么就是你媳妇。”大梁一脸的讥笑,“你那荷叶上蹲着的,不是一只癞蛤蟆吗?原来姚严的媳妇是只癞蛤蟆。” “你媳妇才是癞蛤蟆,你姐姐妹妹都是癞蛤蟆。”我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说,将来把我家墨池温养好了,放出来让你们看看,不晃瞎你们的狗眼,羡慕得你们流哈喇子才怪。 今天尽管我没有顾上吃晚饭,待到了门岗才点一份外卖。但是,我却带上了永乾法师给我的莲花簪。 有了它,我的胆气壮了许多。 但是,昨晚的遭遇太特么吓人了,我平时那间睡觉的水电控制闸室,我说什么也不敢再去了。 七点交班开始,到午夜十二点跟李建换班,这五个小时到哪里打发呢? 我总不能提着塑料桶在小区里面转悠吧? 关键是上回我听墨池给我介绍,顶园府第过去是个乱葬岗以后,我对小区就有了恐惧心,再也没有过去那种无挂无碍的轻松感了。 正在我无计可施,无处可去之际,我胸前口袋里挂着的对讲机里传来了王正的呼叫:“姚严,姚严,你到修配房来一趟,找你有事。” 这小子不睡觉,找我干嘛?我知道他找我准没好事,但我没地方可去,就去了修配房。 王正也是我们同事,二十多岁,老大了也没有结婚,谈个女朋友不长不短,一天到晚吊儿郎当。他最大的一个爱好,就是玩游戏,赌博。 推开修配房的门,扑面的冷风使我打了一个寒颤。我的神经一阵紧张,这段时间,所有阴冷都让我膈应,会不自觉地胡思乱想。 见大梁也在。修配房里的空调被开到了十八度。 见我进门,王正就对我招手,“快坐下,我们来两盘。” 我看见他们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副扑克牌。 “姚严,是炸金花,还是斗地主?”王正热情地问。 我对赌博没有兴趣,见他们这架势,就想退出。 大梁过来堵住门,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塑料桶上,“不玩两把,你提着这玩意儿,去游魂啊?这么早,又这么热,你睡得着吗?这里多好,空调开着,还有茶水。等会儿谁赢了钱,还请大伙儿吃宵夜。” 大梁说的全都是废话,赢家请客,还不是拿输家的钱买单?说到底,都是我们三个人的钱。 但两个人都挽留了,也不好走掉,关键是我走了,他们两个人就玩不起来了。 我于是坐下来,跟他们玩起了斗地主。 炸金花那种纯粹的赌博我是不会玩的。 一入了局,人就着迷,时间概念也就淡漠了。 不知不觉到了夜里十一点,王正面前已经赢了二百多块钱,他一赢二,我和大梁都输。 就在我们准备再打最后三牌,王正就请我和大梁去吃宵夜时。 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怪风,我们头顶的乳白色节能灯泡闪了两下,嘎巴一下熄灭了。 第57章 老鬼出手 一局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大梁这局起了一把好牌,正可以赢钱,扳回一部分老本,王正见熄了灯,“啪”地丢下手里的扑克,吵吵着说:“黑瞎了,还玩个屁。” “王正,你个王八蛋,劳资好容易要赢一把,你可别耍赖。”大梁嘴里粗鲁地骂道。 我向窗外望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输赢呀、宵夜啊,一下子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也丢掉扑克,上前一把把盛着墨池神魂的红色塑料桶抱在怀里。 因为我看见窗外,黑暗中出现了侯俊的身影,他那一双阴鸷仇恨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神中还掩饰不住贪婪。 然而下一刻,我又懵逼了。侯俊并没有进来,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我们的房门吱扭一声开了,接着屋顶的灯泡闪了两闪,又恢复了光亮。 只不过,光线昏黄,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一个老人走了进来。老人腰板挺直,下巴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右手里拿着一把纸折扇,左手捧着一只漆黑的陶罐。 他的穿戴打扮,立刻让我们三个人张大了嘴巴:穿着粗布长衫,脑袋后面拖着一个快到屁股的大辫子。 这个形象,只有在清宫剧电视剧里才能见到。 老人的年纪大约五十来岁。 大梁和王正皆是一脸惊恐地看着老人,我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难道就是那个老鬼? “你们几个年轻人,玩性很大啊?不介意的话,老夫今晚跟你们玩玩儿。”老人笑呵呵地说。 “你是什么人?怎么穿成这个鬼样子?”大梁惊恐地指着老头儿问。 “我是你们的老邻居,平时不怎么出门,你们当然不认识。”老头淡淡地笑着说。 “你……不会是哪个剧组的,演电视剧的吧?闲得无聊,跑我们小区来了。”王正脑洞大开地自作聪明说。 我则自始至终,一言没发。我猜测,他这是奔着我来的,确切地说,他八成是奔着墨池的魂魄来的。因为刚才刮起那阵阴风时,我分明看见了侯俊那张瘦削的鬼脸。 “我不知道什么剧组不剧组。我闲着没事,见你们几个后生在这里玩的兴致很高,就过来凑凑热闹。你们敢不敢跟我玩两把?”老头儿眼神挑衅地看着大梁和王正说。 大梁拿起来手机看一眼,说:“不玩了,马上就到换班点了,我们还要去门岗值班呢。” 我这时候已经把莲花簪偷偷地拿在手里,随时准备对付这老头的攻击。 老头这时候看向了我,笑容可掬地对我说:“我既然来了,就别扫兴,我们就玩两把,既不耽误你们换班,也不耽误你们吃宵夜,半刻钟就好。” 他没有说七八分钟,而是说半刻钟。因为按照过去的算法,从前的一刻钟,相当于现在的十五分钟。他说的半刻,就是七八分钟。 我还是没有接话。 大梁嘴快,他问道:“你跟我们赌什么?” 老头于是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一大沓人民币,足足有五六万块钱。“你们如果赢了我,这些钱都归你们,如果你们输了——” 老头停住了后面的话,目光再次看向了我,然后缓缓下移,落在我怀里抱着的墨池的神魂上。 “就把这后生的陶罐给我。”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大梁和王正纷纷看着老头儿手里的钞票,又看看我怀里的塑料桶。 王正试探地问我:“这两天我看你总是抱着它,这里装的是什么呀?” “是什么你不需要操心,你也别问,我不会跟他赌的。”我坚定地对王正说道。 “不赌也行,我拿这些钱买你的陶罐,可以吗?”老头说。 “不卖。” 老头听我说完,把手里的钱放在桌面上,又从袖筒里掏出来刚才那么多,往先前的那沓钱上面一垛,“这些,总够了吧?” “你出多少钱我也不卖。”我往后面退了一步,把塑料桶抱得更紧了。 大梁和王正都睁着羡慕的眼神望着我说:“姚严,你丫这只陶罐里装的是什么?这么值钱吗?人家给你十几万你都不卖?如果是我,我就把它卖掉,拿着十几万,顶我两三年工资了。” “你果真不卖?”老头青灰色的脸上露出了愠怒。 我从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看见了一闪即逝的杀机。 “不卖。”我说着,心想与其等着你出手,不如先发制人。 我嘴里暗暗念动法诀,感知到莲花簪在我手里蠕动、变大以后,一挥手把它打向了老头。 老头见我右手一动,往后跳开了两米左右,右手里的折扇“啪”地打开,挡在了自己的面门上。 “当啷”一声,莲花簪被那扇子挡住,在空中旋转了几下,掉落在了地上。 老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莲花簪,他的眼神突然一一亮,脸上显出了惊骇之色,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你这小娃娃,哪里有这个东西?”说着话,老头弯下腰就去捡落在地上的莲花簪。 我被老头的举动和话语说傻了。 眼看着他就够到了银簪,如果被他把我的宝贝捡走,以后我还靠什么防身?护墨池周全? 我赶忙念动法诀,想把银簪收回来。 不料就在老头的手指触摸到莲花簪之际,那只银簪上闪出了一道银光,通体银白。 老头尖叫一声,收回了手,然后在空中狂甩那只捡银簪的手。他的身子也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更是一脸的惊恐。 看到老头的表现,我心里暗喜,原来这个宝贝,别人是无法抢夺的。 就在这时,老头挥舞起折扇,对着我一扇子扇来,我的面前突然刮起了一阵强劲的狂风。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直觉。 我缓缓醒来时,已经是半小时以后。 我看见大梁和王正都躺在我身边而他们两个,还在昏迷中。 我顾不得他俩,瞪大眼睛去寻找墨池,不对,是去寻找红色塑料桶和桶里的陶罐。 哪里还有那陶罐的影子? 第58章 花枝俏再次上门 等我醒过来,睁开眼睛,那个老头儿早已不在了。 修配房里,只有我和大梁、王正躺在地上,而他俩,还没有醒来。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寻找盛放墨池神魂的陶罐。我看到塑料桶还放在原地,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我爬起来,想过去看看陶罐还在不在桶里,一动,浑身酸痛。 我手扶着打牌的桌子边沿,走近塑料桶边。 红色塑料桶和桶里的莲花依旧在,而陶罐不翼而飞。 我的心忽悠一下子,沉入了无底深渊,顿时就六神无主了。 丢了陶罐就等于丢了墨池,丢了墨池就等于丢了我媳妇,丢了我还没有尝到甜头的爱情。但此前我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凶险,永乾法师又那么帮我,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她弄丢了,我的心里能好受吗? 我也不管大梁和王正有没有苏醒,压根儿没有意识到去管他俩的死活,发了疯一样冲出房门,向小区里跑去。 来到小区里,午夜的庭院灯已经熄灭了,整个小区乌七八黑,静悄悄的,经夜风一吹,我脑子有了一点清醒。 在那股阴风刮起之时,我看见了侯俊出现在窗外,那这个老头,大概率就是他的同伙。此前侯俊跟我和墨池多次交锋,都没有讨到便宜,估计今晚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找了厉害的帮手过来对付我。 这个帮手应该就是那个前清的落魄秀才老鬼。 老鬼的家我不知道在哪儿,但我知道侯俊的家,就在顶园府第南苑十四号楼1404。 我攥紧了手里的莲花簪,一路小跑来到十四号楼。 时值深夜,电梯大多都停在一楼。我按下电梯,心里也没有任何恐惧,只有对墨池的担心和愧疚。 上到十四楼,我径直来到侯俊的家门前,抬起手狠劲儿拍门。 “侯俊,开门,你个王八蛋,快把墨池还给我!”我几乎火冒三丈地吼叫着。 房间里一片漆黑,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侯俊,你个王八蛋,如果你是个男人,就滚出来,偷人家女人,算什么男人。”我是什么恶毒,就骂什么。 屋里依然无声无息。 我无休无止地大喊大叫,对着大门手拍脚踹,大门被我捶的山响。 如此过了四五分钟,几家邻居的灯光都次第亮起来,包括楼上楼下的业主都被我吵醒了,纷纷开灯,侧着耳朵听动静。 有两个大胆的男人,打开了房门,探出脑袋朝我这边看。 一见是我,(小区里的业主基本都会认识我们保安,而我们却无法认识所有的业主)有人抱怨说:“半夜三更的,你跑到这里来干嘛?这家去年就没人了。” 另外一家女人,从男人的胳肢窝下面伸出脑袋,惊异地说:“这不是那个谁,上回这屋里闹鬼,他们还报案呢吗?怎么半夜三更,跑这里来发神经?难道是他被鬼附身了?赶快回家,别再沾一身骚。” 说着,扯着男人胳膊把男人拉进了屋里,随即关上了门。 惊扰了邻居,我也清醒过来。侯俊已经死了,就是那个老鬼把墨池的神魂掠走了,他们也不会挡在这所房子里。 最大的可能,是去了他的墓地,或者其他阴间呆的地方。 侯俊的墓地在哪儿,我不知道。 时间到了零点以后,我只好回到门岗值班。 心里着急,坐在门岗破转椅里,脑子里想着四月下旬以来发生在我身上的诸多破事,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花枝俏。 现在我真的后悔没有留一个花枝俏的联系电话。 如果有她的电话,我可以问问她,侯俊的墓地在哪个公墓,等天亮了,也好去找他。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可离开河蚌市,回上海。 早晨下班以后,我心里空空地回到家里。 墨池的神魂陪伴了我几日,我打心里习惯了她的存在。现在突然把她弄丢了,心里十分的不舍和不习惯。 而我又不知道怎么找到侯俊的墓地。就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 也是最近太疲劳了,昨夜又是一夜没睡,到家后,没有洗刷,也没有吃饭,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我真睡得沉,突然有人敲门。 由于夜里一夜没睡,我睡意朦胧中,把日夜搞混淆了。 我没有睁眼,懒懒地问:“谁呀,这深更半夜的敲门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女人的声音传进来:“这都傍晌午了,还半夜?你是发高烧烧糊涂了吧?” 声音好熟。 我睁开眼睛,一束强烈的阳光从南窗照进来,刺得我眼睛生疼。 “姚严,你快开门,我找你有急事。”我听出了声音,是花枝俏。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又是找我有急事。 我本来不想理会,突然我想起了什么,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 她来了,我不就可以问她侯俊的墓地在哪儿了吗? 我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出去给花枝俏开门。 这回她没有一头扑进我的怀里,而是矜持地走进客厅里来。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我,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自己,发现我只穿了一条短裤,没有穿上衣。 我赶紧抓起床头的套头衫套在身上,依旧不友好地问:“你又来找我干嘛?” “你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好吧?我今天来,是给你通风报信的。”花枝俏认真、同时也是气不愤地白了我一眼说。 “你给我通风报信?我会信你?”我跟她怼习惯了,张口就来。 “你不信拉倒,我好心没想到做了驴肝肺。走啦,拜拜。”说着话,花枝俏转身迈步,向我家大门走去。 我并没有留她。 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了大事,还没有问她侯俊的骨灰葬在了哪里。 我刚想上前喊她,她也回过了头,意味深长地对我一笑,说:“昨天夜里,你是不是丢了一个小罐子?” 我心里一惊,她是怎么知道的? 问完这句话,花枝俏的一条腿就迈出了门槛。 “你不要走,快回来。” 花枝俏头也没回地回了我一句:“我回去干嘛?又没人欢迎。” 就继续向楼梯口走去。 第59章 她一把打落陶罐 我赶忙奔出门外,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家里拽。 花枝俏扭动胳膊反抗,“你拽我干嘛?又不待见我。哎呀,你弄疼人家了。” 我直接把她拽进了屋里,才道歉说:“对不起,是我刚才睡糊涂了。” “你今天睡糊涂了,那前天晚上呢?把人家往外面赶,不识好歹的东西。”花枝俏挣脱我,还嫌弃地抬起手掸了掸被我手扯过的衣袖。 “前天是前天,今天是今天,那不一样。”我忙解释说。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你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大傻蛋,你这种人,在这个社会上,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花枝俏鄙夷地说着,还想往外走。 我一步跨过去,挡在她身前,生怕她再跑了。 “前天夜里,你那个样子太吓人了,今天……” 我说着,看了一眼门外,门外,阳光明晃晃的照耀着世界。那天夜里,彼此赤裸,我真的害怕一不留神被她诬陷,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不一样,光天化日之下,大家都穿的衣帽整齐。 “你是怕我吃了你?真不是个男人,让我从骨子里瞧不起你。”花枝俏说完,嘴里还“嘁”了一声。 “姐,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小罐子的?”我迫不及待地问。 “不要叫我姐,我没有这么老,也不想跟你这么亲。”花枝俏嫌弃地说。 说完这句话,我跟她都沉默起来。 “你知道吗?侯俊昨晚又找我了,还拿给我看了一个小陶罐。”花枝俏见我半天不吱声,打破沉默说。 她一说小陶罐,我就知道与墨池有关,忙问:“那侯俊要干嘛?” “昨天下半夜,我正在维也纳酒店里熟睡,突然有人敲门。刚醒,就见侯俊从门缝里飘了进来。”花枝俏一脸恐惧地说,“他的手里,捧着一只小小的陶罐。他找我,一准没好事。” “是不是那种深棕色,拳头大小的陶土罐子?”我禁不住插嘴问。 花枝俏点点头。 “他拿着陶罐找你干嘛?”我问。 “他说他打不开陶罐,让我帮忙,把陶罐的盖子打开。”花枝俏说。 原来,老鬼在牌桌上抢走了墨池的魂魄后,就回了他的墓室。 侯俊一直在工具房外等着老鬼,见老鬼得手后,也跟着去了老鬼的家。 可是,老鬼和侯俊两只鬼,却怎么也打不开永乾法师封印的陶罐盖。 打不开盖子,就拘不出墨池的那两缕魂魄,没办法跟此前在财经大足球场抢走的两魂六魄合体。 老鬼用了许多方法,动用了好几种工具,都没能打开陶罐盖。 最后他对侯俊说:“这丫头的神魂,是被高人给封印了,我们作为鬼打不开,是因为我们的身上没有了生气。或许找个人,就能打开了。可是,我已经离开人世二百多年了,早已经在人世间没有了熟人。还是你想想办法,找个熟人试试。此陶罐盖一打开,丫头的魂魄自然就会飘出来,你把它拘住,拿回来融合在那两魂六魄中,我加以炼化,九日后就可让她显形,跟你婚配了。” 侯俊一听,喜不自禁,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花枝俏。他找花枝俏,还不是让她干啥就干啥? 于是侯俊说:“这个不难,我这就去找那个贱人。” 老鬼对侯俊说:“你找到你那个老婆,在她的心口正中划一道十字,取她的心口血,滴在陶罐的盖子上,就能打开了。” 花枝俏看到侯俊捧着陶罐,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 侯俊得意地把陶罐向花枝俏扬了扬,说:“这里面装着我喜欢的女人。” 听了侯俊的话,花枝俏就明白了那陶罐里装着的,是墨池的魂魄。 尽管人鬼殊途,花枝俏又遭受过侯俊好几次惊吓和伤害,但听说他喜欢别的女人,而且还让自己给他帮忙,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跟侯俊抗衡。 “你要我怎么做”花枝俏问。 “你只需要帮我把它打开,就ok 了。”侯俊故作潇洒地说。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以后要放过我,可以吗?”花枝俏眼里露出祈求的光。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居然敢跟我讲条件了!”侯俊阴鸷地看着花枝俏说。 刚开始,花枝俏以为侯俊只是让她帮他打开瓶盖,再加上她对侯俊十分畏惧,就答应了。 她伸手要去接侯俊的陶罐。 侯俊把手往后一缩,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问:“你要干嘛?” “你不是要我帮你拧开这陶罐的盖子吗?拿来给我呀?”花枝俏战战兢兢地说。 侯俊盯着花枝俏的眼睛,嘴里诡异地扯出一丝儿笑,把陶罐换到左手上,右手突然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 匕首闪着凛凛的寒光,向着花枝俏的胸口探过去。 花枝俏不明就里,以为侯俊这是要杀她。 她深知,这深更半夜的,房间里只有她和侯俊一人一鬼,自己不自救,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她。 为了活命,她也是拼了。她慌乱中一把打落了侯俊左手里捧着的陶罐,然后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侯俊一个没注意,陶罐从手里掉落在酒店的地毯上,惯性使陶罐骨碌碌向床下滚去。 陶罐里墨池的神魂就是侯俊的命根子,他没有顾花枝俏,而是趴倒身子,去捡得来不易的陶罐。 花枝俏借此得以逃脱。 她惊魂未定地一路狂奔,跑到了楼层值班室。 这时候已经接近黎明,外面的夜色十分稀薄。 花枝俏的举动,惊醒了吧台里值班的打盹小姑娘,还有拐角处的保安大叔。 看到花枝俏满脸惊恐,值班服务员忙招呼保安过来,询问她怎么回事。 “鬼,房间里闹鬼,他要杀我。”花枝俏惊叫着回头向走廊里看。 生气旺的地方,侯俊还是畏惧的。他捡拾起来装墨池的魂魄的陶罐,飘到走廊里,见到了吧台女孩和保安都醒了,哪还敢上前?赶紧躲到一边。 又见外面天光渐亮,侯俊哪里敢再纠缠花枝俏,只好飘回了顶园府第。 宾馆值班人员好一通安抚,外面的天亮了,花枝俏才敢回到房间。 第60章 梅花山墓园 我问花枝俏:“你知道侯俊把那陶罐藏在什么地方了吗?” 花枝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我也不敢问他。” 那你给我报哪门子信啊?说了半天,等于啥也没说。 “那你为什么来给我报信呢?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你主动帮我的份上。”我害怕花枝俏耍阴谋,跟侯俊联合起来对付我,立刻反唇相讥道。 “自从我回来,他就阴魂不散地盯上了我,搞得我苦不堪言。但是,在每次跟他的纠缠中,我发现他很害怕你。我之所以跑来跟你说这些,主要是想让你保护我,以后都不再受他的折磨了。”花枝俏两眼闪烁着惊恐的光说道。 这是她来跟我报信的理由吗?反正我心里不信。 不过,我灵机一动,何不利用花枝俏跟侯俊的关系,让她帮我寻找墨池神魂的下落? 陶罐丢失了以后,我就猜到是侯俊捣的鬼。我也想到了他把墨池藏在了哪里:一处是他的家,就是1404,另外一处可能就是他的墓地。此前我还苦于没办法知道他的墓地在哪儿,现在花枝俏来了,她是知道侯俊的墓地的。 还有一种可能,墨池的神魂被老鬼藏在了他的墓室里。 如果是第三种,就比较麻烦了, 我不知道老鬼的墓地在哪儿。 花枝俏没来我家之前,我还想着去涂山找永乾,求他帮我寻找墨池神魂的下落。 只是我知道求人不容易,担心被拒绝,没有拿定主意。 现在,花枝俏来了,我正好可以问问她。 “既然你有意愿帮我,麻烦你带我去侯俊的墓地一趟,可以吗?”我看向花枝俏问。 花枝俏惊愕地看着我,问:“你去他的墓地干嘛?” “我怀疑他把那只陶罐藏到了他的墓地里。我要找回来,所以必须得去一趟他的墓地。”我不容置疑地对花枝俏说。 “我带你去了,那个死鬼会不会报复我呀?我现在是真的怕他。”花枝俏心有余悸地说。 “你这样,你帮了我,我带你到涂山永乾法师那里,让他给你看看,怎么把侯俊那个混蛋给赶跑,以后不再缠着你。”我对花枝俏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都烦死了,他就像影子,不,像一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花枝俏一边说,一边点头答应我。 花枝俏答应了,说走就走,免得时间拖久了她再反悔。 侯俊的墓地在河蚌市东南十五里地外的梅花山公墓。我们打了一辆出租,二十分钟后来到了公墓的大门前。 下车时,我让师傅在大门口等我们,等候的车费我照付。 司机答应了,把车停在一边抽烟。 我跟花枝俏在门口登记后,花枝俏又从大门旁的一个小店里,买了烧纸,冥币,元宝,香,还有一挂三千响的鞭炮。 我看了不屑地说:“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给他祭祀?” “他在阴间找了新欢,可我不能不念我们之间那几年的情分。”花枝俏明显伤感起来。 这还是一个重情的女人。 走进大门,花枝俏沿着公墓里修建的窄窄的水泥路,在前面带路,三绕两绕,走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墓碑丛林里。 即使是白天的公墓里,头顶上阳光高照,墓园里松柏林立,一阵风刮过,还是让人感到森森的寒意。 曲曲折折走了大约有接近一里地,花枝俏在一排背阴山坡上的墓碑前停下脚步。我抬头看一眼眼前的墓碑,上面写着“亡夫侯俊之墓”六个黑漆大字,后面的落款是花枝俏的名字。 看到侯俊的墓,花枝俏的眼睛就红起来。 她蹲下身,把在大门外面买的纸钱,香等祭品从塑料提兜里拿出来,又拿出刚才买东西时老板赠送的打火机,点燃那些祭品。 我看见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 这的确是一个重情的女人,真是难得,也白瞎了她对侯俊那一往深情。 我没有管花枝俏,而是绕着侯俊的墓室前前后后转了三四圈。 我主要是想看看他这墓室有没有洞孔,新鲜的裂缝什么的。如果昨晚侯俊把墨池的神魂偷来了这里,放进去时,一定会有痕迹。 侯俊的墓室也只有一米多见方,呈长方形。是那种放进去骨灰盒,用水泥砌筑封死的结构。 接近一年时间过去,墓土已经紧实,没有打上水泥的地方生长了一层青翠的野草,根本就没有缝隙,连一个老鼠洞都没有。 显然,坟墓昨晚没有被打开过。 陶罐难道没放在这里?不放在这里,他会放在哪里呢? 鬼放置东西应该不会像人,出现明显的痕迹。否则,那还叫鬼吗? 说真的,我不死心。 花枝俏哭了几分钟,看见我一直围着墓室在琢磨,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全部的精力、注意力都在侯俊的墓室上,被花枝俏一问,突发奇想说:“我们打开墓室,看看那个陶罐有没有藏在这里?” 花枝俏差点儿惊掉了下巴,她大声尖叫着骂道:“姚严,你还是人吗?居然连人家的坟都想掘?” “不扒开看看,怎么知道那个陶罐在不在里面呢?”我不在意地说。 “你的脑子有屎吧?掘人家坟,你就不怕遭报应吗?”花枝俏激烈地骂我道。 从她的情态看,她依然十分维护侯俊。 可是,不扒开墓室看看,我实在不甘心。 为了墨池,我可不在乎做掘墓人。即使被人骂,我也要达成我的目的。 既然花枝俏反对我扒侯俊的墓,我想晚上我自己悄悄地来。 认识了,就好办了。 我于是对花枝俏说:“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既然不能扒开看看,我们回去吧。” 回到市里,花枝俏没有跟我回家,而是分手回了宾馆。 临分手时,花枝俏还回过头警告我:“姚严,你可不能胡来,去扒侯俊的坟墓。那样的话,我饶不了你。” 我冷眼看她一眼,没有理会,就转身走了。 我回到家里,想着晚上去扒侯俊的墓室,需要找两件趁手的工具。 要撬开墓室,需要撬棍,镐头。我家里都没有,需要去街上的商店里买。 可是,晚上我要上班。 第61章 夜入墓园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上街,在一家农民工快餐店吃了一份盒饭,抹了抹嘴巴,就在街上找到一个土产日用品商店,进去购买了一把工兵铲,一把袖珍镐头。 又问老板要了一只蛇皮袋,把这两样工具装在袋子里,提着就回家睡觉了,单等着夜晚的来临。 上班以后,打过卡,我依旧是上半夜巡逻,也就是去自己的领地睡觉,睡到夜里十二点,到门岗去换李建。 今晚,我俩值班的是西苑门岗。 我假装在小区里巡逻了半圈,就悄悄溜到街上。 想了想,我还是拿出手机,扫了一辆共享电瓶车。 我之所以骑共享电瓶车去梅花山墓园,而不打车,是因为打车到梅花山公墓需要等,等时间久了人家出租车师傅也不干不是。 出租车不等,墓园距离市区十几里路,深更半夜的我没法回来。 何况,我得在零点以前赶回来接班,否则李建还不把我给吃了。 你别说,自从永乾说墨池是我媳妇,尤其是那次在我家给她点了眉心血以后,我心里就没有刚开始那么畏惧共享电瓶自行车了。 现在骑上电瓶车,心里反而有一种亲近感。只是可惜,我骑的这辆不是y 0054电瓶车。 当然,我没敢在南苑门口那排共享电瓶车停靠处扫车,害怕班长他们看见说我开小差。 我多跑了接近半里路,在燕山路上扫的车。当时我还刻意想寻找y 0054电瓶车。 其实,除了墨池的每次出现,都是骑着那辆y 0054电瓶车,其余的时候,我还真的没有遇见过那辆牌照的电瓶共享单车。 骑着车出城以后,才发现今晚的夜色格外的黑,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半死不活的阴沉着。 想到是去掘侯俊的墓,越往郊外的路,越显得荒僻,也没有路灯,我的心里一阵一阵发毛。 我骑了四十分钟,终于来到了梅花山脚下,因为梅花山公墓建立在梅花山一座山的缓坡上,只有一条水泥路通向公墓大门。 上坡。 骑起来就有些费劲。 所谓做贼心虚,一点儿都不假,我不敢从大门进墓园,这时候大门已经关闭,看墓园的的两个大爷已经睡下,就是想从大门进,也进不去。 旁边开小店的老板也在天黑以前下班回家了,小店的门上了锁。 我沿着公墓外墙边的一条砂石路,向荒僻处推着电瓶车走了二三百米,停下来。 把车藏在一丛灌木后面。 找一处围墙矮的地段翻身跃进公墓里。 公墓的围墙都是象征性的,不怎么高,大多都是一米七八,有些地段,只有一米四五。 翻进公墓,我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提着蛇皮袋向侯俊的墓地摸过去。 夜里的公墓分外阴森恐怖,不时有山风掠过,满山的树木枝叶发出连锁的刷拉声,都格外放大心里的恐怖。 偶尔惊起落在树枝头的宿鸟,“嘎啦——” 我的头皮就一阵发紧,寒毛直竖。 尤其是山坡地,并非那么平坦,凹凸不平,白天行走没有啥,夜里,高处或者低洼处被投射出来各种形状的阴影,就像公墓里隐藏着体型大小不等的怪物,随着树枝叶的晃动而移动着,把你的神经牵扯得无限紧绷。 我穿行在林荫间的公墓里,没有走正路,山坡上的藤蔓,野草,石子沙砾等不时绊脚,耳畔偶尔传来恐怖的鸟叫和不知名的怪声音,让我的心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有几次我都差点儿放弃,想逃走。 可是一想到墨池那副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样,要是将来做了我媳妇,那份幸福,又使我坚定了信念,有了信心。 想到墨池,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被侯俊他们欺负,她的神魂还在不在? 我立刻就有了勇气,有了力量。 还好,今晚上我上班前,又练习了一个多小时的功法,并且把莲花簪带在了身上。 有了莲花簪,也为我壮胆不少。 我在公墓里走了接近半个小时,明明白天我已经定位了侯俊的墓地。可是这夜里,我在墓园里三转两转,却找不到侯俊的坟墓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零五分,我一定得在十一点之前离开公墓,赶回顶园府第接班。 找不到墓地,连吓加急,我的脑门上出了一层豆粒般的大汗。 为了尽快找到侯俊的坟墓,我只好打开手机电筒。 可是,手机电筒的光太过微弱,根本照不远。 我后悔没有带一只电筒来。 就在我打开手机电筒,举起来向远处照射时,发现在我前面不远的树林子里,草地上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那些白雾,像极了舞台上营造仙境时施放的旱冰,又像我第一次去侯俊家看见的客厅里的雾气。 白色雾气一厘米一厘米升腾着,越来越浓。 刚开始是在山坡上的草叶尖上袅娜,飘荡,渐渐的就没过了我的脚踝,小腿。 我感到了墓园里的诡异。 心里更加害怕了起来。 白色雾气越升越高,在树林间弥漫,扩散,放眼望去,白乎乎的公墓里像一片云海。 远处,隐隐的像是涨潮,先是潮水前行的汩汩声,接着在这隐隐的汩汩声里,夹杂着一片压抑的哭泣,开始是一两个人的啜泣,紧跟着啜泣声越来越多,十几个,四五十,一百多,进而无边无沿。 远处的树林间,偶尔还有蓝莹莹的火苗飞窜,像小时候夜空里划过的流星。 我的头发根根竖立了起来,体腔里的汗水不自觉地冒出来,冰冷地在脸上流。 我一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 我手足无措地打开蛇皮袋,从里面拿出来工兵铲,两眼茫然地四下里张望,随时准备着白色大雾里钻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攻击我,我好自卫。 我不再想着掘侯俊的墓,而是怎么逃出这片墓园。 可是,我举目四望,一眼望不到边的白雾像一片云海,无边无际。云海一律齐我的膝盖。云海以上,是树林子阴森可怖的巨大的阴影。 还有隐约在远处无数的哭泣声,哭声有男有女,嘶哑苍老中还夹杂几个婴儿的啼哭,惊悚而清越。 第62章 鬼打墙 眼前的景象让我心惊胆战,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出这片墓园,越快越好。 可是,我来的目的是掘开侯俊的坟,找出墨池盛放神魂的陶罐。不达目的,心里不甘啊。 我矛盾,纠结,进退两难。 我奋力往一个高坡上走过去,站在高处,我抬起头张望,隐隐约约中发现了侯俊的坟墓,坐落在我所站位置的西北方向。 距离我大约一百五六十米的样子。 可是要到达侯俊的墓地,需要往前走一百米,左转九十度角,再走六七十米。 此时,我心里产生了一个预感:此去掘墓,凶险重重。 但是,为了救墨池,我没有退路。 因为在一分钟前我还是迷路状态,根本无法分辨侯俊的墓地在什么方位。 这么快就看见了那座坟墓,哪里会这么寸呢? 会不会冥冥中昭示着灾难的降临? 可是,我深更半夜来这里,就是掘侯俊墓的,现在看见了,还怎么退却? 我下定决心,向侯俊坟墓的方向迈开脚步。 公墓树林里的风刮得更大了,脚下的白色雾霭在风里翻涌着,愈加浓郁。 我的脚踩在那些雾气中,软绵绵的,脑子里有一种飘飘然的幻觉。 但它们并没有妨碍我行走。 只是四周那些怪异的声音,啼哭声,啜泣声,风声,水流声和各种怪异的鸟叫声,此起彼伏,考验我的胆魄,拉扯着我的神经。 就在我快走完脚下这一百米地段时,一抬头,在我前面突然竖起来一面墙壁,陡峭呈九十度角,距离我两米远,高入天际。 陡壁让我无法左拐了,而且它给我制造了巨大的压迫感。 我只得退回来。 我毫无意识地往回走,一步,两步。走着走着,我停住了脚步,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因为在我身后刚刚走过的路上,豁然形成了一个断崖,壁立千丈,一眼望不到底,悬崖下面,翻滚着灰白色的雾霭。 我转过脸,它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 我被困在了这段一百米长的山坡路上。 那悬崖,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人要是掉下去,一定会摔得尸骨无存。 我惊恐地退回来,转脸又往回走。 一百米的距离走完,又来到了陡峭的石壁前,无法攀登。 我知道,我遇见了民间传说中的鬼打墙。 小时候在老家听老人讲,过去的乱坟岗,野山地,埋葬死人比较多的地方,往往比较常见鬼打墙。 我们老家叫做“鬼下障”。 就是人走进那种特殊的路段,出现幻境,一段路来回走或者打转,可就是走不出来。 被鬼下障的人常常会从晚上一更时分,一直走到黎明,都走不出来。 有些人甚至会被活活累死。 遇到这种情况,要求当事人不要慌乱,就地坐下来,抽袋烟,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一段时间,当事人脑子里的幻境就自动消除了,就能走出鬼打墙了。 我想到了老辈人讲述过无数遍的有关鬼打墙的老套路。 但是,就是心里害怕的要命。 我想学着村里老年人说的,坐下来抽支烟。 可是,我不抽烟,身上既没烟,也没火。而且膝盖以下雾岚蒸腾,坐下去,那些浓雾直往嘴巴鼻孔里钻。 我知道,这公墓里飘散的雾霭不是好东西,不是邪祟,就有毒气。 但我还是退回到悬崖和峭壁中间站下来,冷静冷静,让自己清醒,等待着幻境的消失。 正在这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飘出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 我的心里一阵惊喜,伴随着惊喜也一阵轻松。 在这死寂惊悚的夜晚的梅花山公墓里,在我几近绝望的心境下,这声手机铃响,不亚于一根救命稻草。 我赶忙掏出手机,一看是李建打来的。平时令人讨厌透顶的李贱人,这会儿比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还亲。 我生怕接迟了,他就挂断电话,第一时间按下了接听键,“李哥,你打电话干嘛?” 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亲热和巴结。 “干嘛?姚严,我操你干姐姐,你丫不在小区里,跑哪儿野去了?”电话里是李建充满火药味的骂声。 如果是平时,我要么给他翻倍地骂回去,要么立刻马上把电话掐断。 但这会儿,我听见李建骂我的声音都是那么亲切,那么美好和壮胆。 “李哥李哥,您别生气,有什么事请讲,我绝对架势。”我满脸陪笑地对着话筒说道。 “架势你妹呀?你是不是又跟那个谁?哦对了,跟那个头牌花魁花枝俏去喝咖啡潇洒去了?”李建在电话里直白地问。 “我……没有啊,我在小区里巡逻呢……”我看了一眼满山无边无际的墓碑,树林子,和弥漫在墓碑和树林之间的白茫茫的雾岚,底气不足地说。 “巡逻你妹啊,还跟我扯?32号楼2002业主家里卫生间渗漏,你是巡逻岗不去给人家疏通下水道。对讲机打爆了你都不接,害得老子过去替你当差,我搞了整整一个小时,全身上下就像落汤鸡,你知道吗?那可全是下水道的脏水,又骚又臭。现在劳资要回家换衣裳,你可能死过来给老子顶会儿岗,让我回家换衣服?”李建在电话里怒吼着骂到。 “李哥……那个……我刚刚出来有点儿私事儿,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你别生气,下回,下回遇到脏活累活,你只管吩咐我,我一定百分百给你干了。”我抬头望了一眼黑黢黢的梅花山,整个公墓里森然可怖,各种怪异的叫嚷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电话里李建可能听见。 “下回你姥姥,老子现在就等着换衣服。”李建说着就要挂电话。 “李哥李哥,你别挂电话,我俩再聊两块钱的。”李建的电话犹如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生怕他关掉,我又掉进了恐怖的深渊。 “聊你妹啊?你快点给老子死回来。”李建怒气冲冲地丢下这句话,就恶狠狠地果断掐掉了通话。 刚刚少许的一丝心安,突然没有了,我一下子重新掉进了无边的恐惧中。 比李建没来电话前更加恐惧。 我赶忙把电话拨回去,响了一声,李建就给掐了。 我再打,李建毫不犹豫掐断,还是不接。 我第三次拨打,听筒里传出了嘟嘟嘟的忙音,就打不出去了。 第63章 树枝头吊着一个红衣小人儿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心里的恐惧感比没接李建电话前更加严重。 我前后左右看了看,夜黑风高,云淡星稀,前面的峭壁和身后的悬崖依然存在,耳畔鬼哭狼嚎的哭叫声愈发阴森,骇人。 不行,我得突围,我得赶回市里。 明显的,我今晚遇见鬼了,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具体的鬼物,但随着时间推移,夜一分分深邃,各种预想不到的凶险都可能发生。 这公墓里,本来就是大凶之地,从改革开放以后,梅花山被开辟成公墓,几十年来埋葬的死人不计其数。 男的,女的,年老的,年轻的,各种死因的人都有,想想都让人瞬间崩溃。 可是,我被困在这一百米的范围里,凭着一己之力,如何能够逃生离开啊? 我脑子里不停地飞速旋转想着办法,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工兵铲。 我突然抡起工兵铲,前后左右挥舞起来,把它抡成了一只车轱辘似的,呼呼生风。 然而没有什么卵用。 我挥舞了足足有五分钟,累的胸腔里呼出的气息都夹带着血腥味,而周围的环境依然如故。 既然没用,我又想起了永乾法师教给我的两套功法。 我把工兵铲和镐头丢在一边,蹲马步,摆开架势练了一套坐马功。我的付出,丝毫也没有改变周边的一切。 这时候,我又想到了莲花簪。我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宝贝,托在右掌心里,口中念念有词,掐动法师教给我的口诀。 莲花簪果然在我的手掌里一分分变大,莲花花蕊里和花柄上的符文闪烁着银光。 我说一声起,莲花簪立刻离开我的手掌,悬浮在我的眼前。 我向着前面的万丈峭壁一指,说道:“击!” 莲花簪带着呼啸之声,箭一样射向峭壁。 只听“噗”地一声,莲花簪犹如撞在了棉花上,然后就被弹了回来。 莲花簪无法克制这邪物,我心中大骇,恐惧陡然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绝望也塞满了我的胸腔。 今晚,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可是,这种景象忽然令人绝望,周围的环境就像被人制造出来一样,风声鹤唳。 但是,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鬼物。 这样并不能让我少许心安,现在没有出现鬼怪,不代表下一刻不会出现。我被困在这里,随时都会出现预料不到的凶险。 不行,我得自救。 我还剩下最后一个法宝,就是我的舌尖血,可是,我不知道要怎样发力,我总不能咬破舌尖把血喷在峭壁上吧?这峭壁,上不见顶,左右无边无际,挡在我眼前。别说我这点儿舌尖血,就是把我的血全抽出来,也涂抹不了多大一块峭壁。 或许,我能用血把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峭壁捅出一个窟窿也说不定。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我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也是强烈的恐惧感和求生欲叠加,一狠心,张口咬破了一大块舌尖肉,鲜血顿时流满了口腔。 我弯腰捡起来丢在地上的工兵铲,镐头我也不要了,向着峭壁大步走过去。 来到峭壁前,我鼓足腮帮子,“噗——”一大口血沫子喷溅到看上去坚实无比的峭壁之上。 峭壁纹丝没动,只是在我的前面,出现了一个洗脸盆口大小的不规则圆形血迹。 我彻底绝望了。 四周的各种恐怖的声音似乎更大更密了一些。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低声长叹:“看来,今夜我命休矣!”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也许是无限长,也许只是十多秒。我感觉前面好像有一个洞口,往我身上呼呼地吹着风,凉嗖嗖的。 我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我喷溅了舌尖血的峭壁上,被腐蚀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洞口外面,月朗星稀,山坡上的树木影影绰绰。 我的血起了作用? 我的嘴里,还有许多剩余的舌尖血,腥咸腥咸的搅和着吐沫。干脆,我把嘴里的血沫挨着洞口再次喷涂到峭壁上。 这回我没有闭眼睛,而是眼睁睁地盯着血沫看。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峭壁被我的鲜血腐蚀,有血的地方,峭壁的窟窿一点点儿变大,同时还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不多一会儿,眼前的洞口呈现出一个“8”字形,如果我猫着腰,完全可以钻出去。 而外面,别有洞天。 我不敢贸然行事,拿起来工兵铲,伸向洞口,在洞四周围荡了荡,工兵铲发出了钢铁碰撞到石头的铿锵声。 这让我略略安心。 我提着工兵铲,一哈腰从洞里钻出峭壁,撒开腿拼命向前逃奔。 我跑出去足足有五六十米,才敢回头,却蓦然发现我的身后的悬崖峭壁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来时的路,那面生长着树木和杂草的山坡地,一望无际。 这时候,我只想逃离梅花山公墓,再也不去想着掘侯俊的墓地了。 身后没有了幻境,但我不敢再原路走回去。我想找一条出公墓的路,回到我翻墙进来的地方,那里还停着我的共享电瓶单车。 我听下脚步,稳了稳心神,打算重新规划一条路走出墓园。 梅花山公墓的大门朝南,我进来时是绕到了大门西边的大门西南角翻墙进来的。 然后是往东北走寻找侯俊的墓地。 现在我要继续往东边走一段距离,然后向南折,再往西南,走到公墓围墙就能翻墙出公墓了。 我继续往东走,边走边寻找脚下的路径。 脚下,并没有现成的路,都是人们上山祭祀在山坡上踩出来的砂石路。 路的两边,是高矮不等品种繁杂的杂树林子和各种蒿草。 我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右前方的一棵高大的山槐树上响起了鸟儿煽动翅膀的声音。 只是感觉鸟儿比较大,煽动翅膀的声音异常响亮。 我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 山槐树顶浓密的枝叶间,透过稀疏的星月之光,我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人儿。 小人不足一米的样子,白白胖胖的,像一个银娃娃。只是他那张脸打着粉彩,像唱戏的化妆的脸谱。 小人儿见我看他,龇着牙对我笑,笑出的声音却令人毛骨悚然,像猴子发出“嗤嗤”的声音。 第64章 我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深更半夜的,身处一望无际的墓园里,刚刚经历了鬼打墙,这会儿突然看见这么个东西吊在大树的枝头,诡异,惊悚指数可不是一般的高。 我惊出了声音:“妈呀——”掉头就往回跑。 那红孩子在身后“嘻嘻”一笑,说道:“你跑什么呀?你要寻找的东西,我知道在哪里。” 我哪里管这些,头也不回地沿着来时的路奔逃。 跑着跑着,我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 他说他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儿。我担惊受怕来梅花山公墓掘侯俊的墓,不就是为了找回来墨池的神魂吗? 我站在原地,犹疑起来,考虑要不要回去问问那小人。 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公墓里遇见那么一个东西,不把人吓死才怪?不回去吧,我来这里的初衷是要救墨池。既然他知道,会不会是一个机会呢?要是因为我害怕,放弃了,以后找不见墨池了,我会不会后悔?失去墨池的损失我能不能承担得起? “嘎嘎嘎嘎……你怎么不跑了?”一个稚嫩但异常聒噪的声音在我前面的树枝上响起,听了让人毛骨悚然,吓得我差点儿栽个跟头。 我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树枝头望去,见刚刚那个红衣小人儿两只脚吊在一棵老松树的枝丫上,头朝下看着我,一边还荡着秋千。 我毫无防备,也毫无思想,转身又向着反方向跑去。 我现在逃跑的方向,就是第一次遇见红衣小人儿的方向。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胸腔都快装不下它了,全身的冷汗直冒,汗透了衣衫,身体瑟瑟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如此,我跑出去大约一百多米。 “大愣子,你还想不想救你媳妇了?”一个憨憨的声音在我前面响起,还带着几分奶声奶气。 我骇然发现,这个红衣小人儿,又出现在我前面的树枝丫上。 他又变换了一种声音。 这回,他一脸愤怒的样子,呆萌呆萌的,却令我心生恐惧。 我没法跑了,跑了三次,都被他给堵住了。怎么跑也赶不上这小人儿的速度。关键是我根本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到我前面的。再者,连吓加累,我也实在跑不动了。 我盯着小人儿的脸,见他的面容并没有凶相,虽然那张脸滑稽可笑,但却不恶。 我虚的厉害,身体和精神都虚,软塌塌地瘫坐在地上,两眼警觉地盯着他看,手里依然握着工兵铲。 我不说话,他也不吱声,我们就这么对峙着。 “你不是来救你媳妇的吗?” “你是谁?” 对峙了老半天后,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问对方。 “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结结巴巴地接着刚才的问话。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就说吧,你是不是来找你媳妇的?”小人儿眼神灼灼地看着我,他的身体依然倒挂在树枝头,头朝下一晃一晃荡着秋千。 “你真的知道我媳妇……那个、墨池在哪里?”我心里一半是疑惑,一半是惊喜,忙问。 红衣小人儿并没有回答,而是对我说:“你跟我来。” 说着,他从树上跳下来,站在我面前一米多远的草地上。 他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往前面走了。 我没有多想,跟在他身后。 他落到了平地上,我从身后可以仔细地观察这个红衣小人儿,他其实身高只有七十厘米,面相和言行举止,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六七岁的孩子。 公墓的树林里,各种杂草丛生,许多草都高过了小人儿的身体。 他在前面领着路,身体一纵一纵的跳跃着前行,速度丝毫不慢,我这个成年男人跟着他居然有些吃力。 红衣小人儿在树林草坡上蹦蹦跳跳,左绕右拐。 我疲惫不堪,早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和辨识度,只是机械地跟在小人儿后面。 不多一会儿,他就带着我来到了公墓围墙边。 这时候,他第一次回头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说话,而是身体一跃,跳到了围墙上。又一跃,跳到了围墙外。 我跟着双手攀着围墙,身子一跃,手脚用力,双脚蹲在围墙上,然后跳下来,就到了围墙外的山的缓坡上。 正是我进公墓的地方。 我的电瓶单车,就藏在一棵灌木丛后面。 我走过去,推起来电瓶车。红衣小人儿继续在前面走着,他的脚步依旧是蹦跳着前行。 起先我看着他走路的样子感到有些滑稽,感到可笑。走着走着我就变了脸色,心里的恐惧感也越来越浓重。 老辈人都说,鬼走路是蹦跳着前进的,这个小人儿,一定不是人类。 他要带我去找墨池的神魂,能有几分可信度?他不会害我吧? 既然不是人类,他知道我的目的就不奇怪了,他究竟是在帮我还是为了诱敌深入? 在人类以外,要说朋友,我只有墨池一个,而要说敌人,肯定是有的,比如侯俊就是一个,至于多少,我还真的搞不清有多少。我突然又想到了那两次在家里遭受的侵犯。 两次好像都遇见了女色鬼,但两次都被人救。第一次是一个小男孩,在关键时候喊我爸爸,推门进来,才吓跑了女鬼。 虽然我没有看见那小男孩的模样,但那声音,着实可亲可爱。 还有第二次那只松鼠大小的白色狐狸,那小家伙体型虽然小,但能量却足够厉害,让那只女鬼望而生畏。 今天这个小东西,是敌是友呢?我脑海里想到了喊我爸爸的小男孩和白色狐狸,就在心里把这个小人儿归到了他们一类。 也不知道我的判断会不会错。 我一路胡思乱想,推着电瓶车来到了梅花山公墓大门口。 小人儿回头看了我一眼,虽然没有说话,那意思是让我骑上电瓶车。 我于是骑上电瓶车,正要告诉他,让他坐在我身后,我带着他赶路。 不料他身子一跃,脚步就离开地面一米多高的样子,身体前倾,沿着公墓前的水泥路,飘飞了起来。 我赶忙挂挡,跟在他身后。 红衣小人儿沿着我从城里过来的公路,向着市里的方向飞去。 我跟在他身后,他并不回头看我,一副衣袂飘飘的样子。我骑的快他就飞的快,我骑得慢,他就飞的慢。 来到城市南环路,他并没有向着我来时的路飞去,而是向着城市东北,飞向了女儿湖的方向。 第65章 神秘的害人塘峭壁上有一口神秘的岩洞 一路上,我跟在红衣小人儿身后,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前两次被女色鬼上身时那两个解救我的小东西。 今天晚上,遇见了第三个。 这种想法产生以后,我就莫名地把这个小人儿跟前两次遭遇的两个小东西关联在了一起。 为什么我会接二连三地碰上这些奇异的小家伙?那两次的遭遇,都是他们在解救我,而今晚……? 这个红衣小人儿却是在我突出了鬼打墙以后,拦在了我的路上。 前两次救我的一个小孩儿和一个袖珍狐狸,由于太匆忙,我来不及记下他们的样貌,更不知道他们是谁。 事实上,我当时压根儿来不及多想。 今天晚上不一样,这个红衣小人儿,跟我有了充分的时间相处,我特别想了解有关他的来龙去脉,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告诉我墨池(神魂)的所在,并且引导我前往寻找?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来帮我还是要害我? 然而,这些问题,只是在我的脑海里想想,并没有敢把它问出来。 一是害怕知道真相我无法承受,第二还害怕因为我的问题激怒他,进而伤害我。不论是他诡异的出场还是走路的样子,他应该都不会是人类。 非人类的东西,还是不要探索的好,避免带给我不必要的意外。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一路上我想法丛生,实际上却毫无作为。 红衣小人儿带着我来到女儿湖畔,又沿着环湖路从南岸转向西岸,向着女儿湖西北角湖岸上的雪花山飞去。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会儿时间在夜里近十一点,又是在八月份的夏天,平时这个时点女儿湖周边还有不少人,有的是过路的行人车辆,有的是来湖边游玩散步和锻炼的市民。 而今天晚上,我跟在红衣小人儿身后,环湖西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 我跟在他的身后,多么希望遇见几个行人或者几辆路过的车,也好给我壮壮胆量。 然而,自始至终,一个也没有。 你说诡异不诡异? 雪花山在女儿湖的西北角,山与湖之间只隔着一条环湖西路。 这条路也不宽,道路连带路肩只不过二十多米。 雪花山是一座孤山,只有一个山头,高度大约一百六七十米。但是,这座山上却植被茂密,松柏,当地的土树灌木,各种野草足足有一二百种之多,被称为河蚌市天然植物博物馆。 雪华山面对着女儿湖的山东侧,有一口面积大约二十多亩地大的池塘。 据说是刚建国以后,人们开采石料形成的人工大坑。 不知道是一路之隔的女儿湖渗过来的水,还是日积月累,积累了天然的雨雪,这座大坑里常年积水,清澈凌冽,没有人知道大坑有多深,也从来没有谁探测过它的深度。 由于得天独厚的环境,年深日久,河蚌市的游泳爱好者都到大坑里来游泳。每到夏天,周边也有更多的市民来这里洗澡。 而冬季,这里成了冬泳者的乐园。久而久之,市里有关部门就把大坑开辟成了冬泳中心。 每到夏季,从中午开始,一直到晚上,雪花山大坑犹如下饺子,岸线四周来纳凉看热闹的人不计其数,犹如农村赶大集。 也因为来洗澡、游泳的人太多,每年这里总会发生溺水事故。打从人们看中这方风水宝地,从来没有间断过淹死人。 久而久之,人们就把雪花山大坑叫成了害人塘。 但是,年年死人却并没有阻碍人们来这里游泳洗澡的热情。每年夏季,害人塘里都像煮饺子,煮着煮着就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没了。第二天就会漂在清凌凌的水面上。 水塘的西侧,也就是靠山体的一边,则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峭壁,水面以上高约百米,峭壁南北宽大约两百米。 由于时间久远,雪花山峭壁上也生长满各种植物,有崖缝里生长的大树,有攀缘在石壁上藤蔓,有各式各样的杂草。峭壁有泥土的地方就长满了绿色植物。 据说在水面和山顶之间,在杂草藤蔓掩盖之中,有一个山洞,不知道是当年人工开凿还是天然形成。 因为距离水面有二十多米,又距离山顶有七八十米,有关山洞各种传闻都有,就是很少有人进去过。 在市民的传说中,九十年代有两个攀援爱好者,年轻气盛,好奇心重,想去那洞里探奇。 在夏季的一天上午,带着绳索,来到雪花山顶,把绳索拴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从山顶缘着蒿草、灌木丛生的崖壁滑下去。 为了安全起见,也是为了壮胆,两个人同时往下面放绳索,在一群猎奇人士的瞩目下,下到了洞口的位置。 而市电视台的人从塘口的东侧,架起来摄像机远距离录像。 因为洞口不是很大,又被藤蔓杂草遮挡,视线并不好。 两个人进到洞里以后,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就见一个人大喊大叫着从洞里跑了出来,掉进了二十多米深害人塘。 后来被人捞起来,那个人满头满脸都是血道道,好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抓挠过一样。 救醒以后,那个人就疯了。 另外一个年轻人,进洞以后再也没有出来。 那两个年轻人的家人报警。公安局曾经组织警力进洞施救,结果前后两拨人,每一拨三个人进洞,都是在几分钟之后跳水逃生。 而对于他们进洞以后遇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那六个人出来以后都精神恍惚了好多日子,养好精神之后,那几个警察绝口不提洞里的遭遇。 而进洞探险逃出来的那个年轻人,精神失常了半年以后,在一天夜里,跑到害人塘里淹死了。 从此,害人塘更加披上了一层惊悚而神秘的面纱,年年有人来大坑洗澡,距离那个洞口近在咫尺,却没有人再敢去探索头顶上的岩洞。 至此,关于石壁上的岩洞,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都成了迷。 当然,夜晚的害人塘里是绝没有人来洗澡的。 所以红衣小人儿带我来到雪花山大坑前,这里的夜色更加浓郁,也更加寂静。 第66章 劈出一条水巷 红衣小人儿来到雪花山大坑的中段,停住脚步。我们的位置在女儿湖的西岸,恰恰又是在害人塘的东岸,而位于峭壁上的那孔岩洞,就在我们正对面的水面之上,二十多米高的地方。 早在来到女儿湖岸边,见红衣小人儿向着雪花山这里领路,我就在心里打鼓,担心他把我往雪花山这里带。现在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害人塘的水岸边,两只眼睛盯着对面的山崖,确切地说是看着那一丛浓密蒿草、灌木覆盖着的山洞,我的心更加冷森森的,充满了畏惧。 “你要找的东西,在那里。”红衣小人儿慢慢地转过脑袋,看着我,然后抬起手,指向了对岸悬崖上的洞口。 听了他的话,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心里的无奈汹涌而生。 传说中那么吓人的一座岩洞,我怎么敢进去啊?即使我有胆量进去,我也没有能力进去呀。别说进去寻找墨池的陶罐,那座洞里的神秘和危险,就是让我接近洞口,我也没有这个本事啊。 从水里游泳,那洞口距离水面二十多米高。从山顶下去,山洞在山顶下面七八十米的地方。 这时候,我只想逃回顶园府第去上班。 可能是发现了我眼里满满的惊恐,红衣小人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只有你能救她。” 听了红衣小人儿的话,我的眼前立刻又浮现出了墨池那生动曼妙的身姿和那张倾国倾城、一见之下就朝思暮想的脸庞。 我充满了纠结,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墨池这样的女人,是值得拿命去守护的存在。何况永乾明确告诉我,她就是我此生姻缘。 见我挣扎,红衣小人儿在一边催促:“赶紧的,你要是去救她,我可以帮助你。” 我知道,要进去,一定会面临诸多的凶险,而如果放弃,我就会永远失去墨池。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做何决断时,我大脑的屏幕上,浮现出了墨池那张美得让人心醉而又凄楚哀婉的脸,她那一双澄澈灵动的眸子,充满了求助和期待。 “我去。”我咬了咬后槽牙,下定决心说,在心里,我告诉自己,就是拼了性命,我也要救墨池。“可是,要怎么才能进的去那洞里?墨池她的神魂又在哪里呢?” 红衣小人儿并没有搭理我,而是一步一步向害人塘的水边走下去。 走了几步,他转回身,见我骑在电瓶车上没有动,抬起手向我挥了挥,示意我跟着他。 我急忙下了电瓶车,快步向他走过去。 见我跟上来,小人儿抬起脚步,继续向水边走。 雪花山大坑的水岸很陡峭,基本上呈六十度角。 但红衣小人走得十分稳健。 如此我们走了七八米的距离,再往前,就到了水域。 到了水里,他还要怎么前行呢?又没有船,他是浮水,还是从水面上飞过去? 他是有飞翔的本事的,他领着我来时就是一路飞翔,他可能会飞到对岸去。 可是我不能啊。 正在我心里猜测,红衣小人儿已经来到了水边,只见他两手前伸,并拢在一起。 哦,原来他既不是踏水前行,也不是飞翔过水面,他这是要游泳过去啊。 这个想法刚诞生,我就被他的操作惊呆了。 只见他并拢的两手向着反方向一把拉,湖水在他的手臂前面翻卷起了巨大的浪花,浪花之后,形成了一个水桶粗细的漩涡。 同时,水面发出了巨大的浪涛声。 红衣小人儿并没有停止脚步,继续往水里走动。 这时,刚刚的漩涡越漩越大,中间的水迅速向四周围分开,形成了一条水里的走廊。 我被惊骇得停下了脚步。 这么小的一个小人儿,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 “跟上。”红衣小人儿并没有回头,而是老神在在地说了两个字。 我不敢怠慢,听话地赶紧快走几步,来到他的身后,距离小人儿不到两米。 红衣小人儿在前面走,前方十米左右的湖水纷纷分开,像刀切的一样整齐,清蒙蒙地形成了一条巷道。 巷道里的路十分陡峭,基本上呈五十至七十五度角往下蜿蜒,脚下全是当年开采石头时形成的石渣路。 我走在他的身后,显得战战兢兢,生怕那巨大的水形成的墙壁突然倒塌下来,把我们淹没。 走了一段,我无意识地回了一回头,突然就惊得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我的身后,分开的水巷又闭合了起来。也就是说,我没有了后退的路。 我惊骇地抬起头,头顶上形成的水的峭壁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么高的水壁,如果倒塌下来,我连浮出水面的机会都没有。 红衣小人儿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变化,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也不回头。他依然是跳着脚蹦蹦跳跳前行。 见我不走了,红衣小人儿停下了脚步,也不催我,停了一停,他继续走。 我往身后望一眼,见后面的水巷在不远处闭合,生怕被这滔天的大水给淹没,于是赶紧跟上小人儿。 我们越走,路越向下面延伸,路径也越走越陡峭。 一路上,在水巷里的路上,我看见了许多嶙峋的怪石,从水壁上杵出来,许多的鱼在水壁的上部游弋,嬉闹,有时是一条两条,有时游过来一大群。 各种鱼都有。 这时候,时间与我已经没有了概念。只是越往前,心越揪得紧,再次生出来后悔之意,后悔不该听了这红衣小人的话。 想想我也真悲催,为了一个女人,抓不住摸不着的媳妇儿,接二连三地身陷险境,一次又一次挣扎在死亡线上。 我真的后悔了,如果能退回去,我宁愿不要那什么媳妇,也不这么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置身在生死边缘。 我只是想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吃好一日三餐,过好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并没有去寻求大富大贵,命运为什么要把我扔向这生死存亡的风口浪尖啊? 面对大自然,人渺小的就像一粒尘埃。而面对这个世界的那些神秘的超能力,人甚至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我的意识里,一直在往下,一直在往下,感觉眼前的路就像一个无底洞。 关键是脚下的石碴高低不平,磕磕绊绊,前面一个坎,后面一个坑。稍不留神,就会摔一个大跟头。 而红衣小人儿却轻松自如,蹦蹦跳跳一点儿也不累。 我腰酸腿软,心儿颤悠悠的,意志也被消磨得模糊不清。 就在我濒临崩溃之时,红衣小人儿停下了脚步。 第67章 黑暗的洞窟里,倏然飞过来十多个黑影 “到了。”红衣小人儿回头对我说。 我跟着停下脚步,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满眼都是被水包围的混沌的世界。除了脚下的石渣,就是四周围的水壁。 这里与在岸上时他指给我的石洞毫无瓜葛啊? 见我一脸懵逼,红衣小人儿往他的前面地上指了指,我看见在他前面一米处,有一块一米见方的石块。 “你过来,站上去。”红衣小人儿淡淡地说。 我只好听话地按照他说的去做。 但心里总感觉怪怪的,想我姚严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今天夜里,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随意摆布,真特么让人无奈又无措。 也不知道这小人儿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就像一个傀儡听话地听之任之。 我站上那块方形大石头以后,红衣小人儿两只小手叠在一起,拇指和食指并拢,结了一个圆圈,然后一弹,轻声说了一声:“起。” 我并没有动。 而他自己,却双脚离开了地面,身子面对我,向来时的路上退去。一米,两米,三米…… 他越退越远,也越模糊。然后倏然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我顿时惊骇到了极点。他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深水里,我估摸着,此时的我,距离水岸上至少在两三百米深。极大的水压也会把我挤扁了。 这样的思想诞生以后,我立刻就目瞪口呆起来,因为我看见,本来红衣小人儿在的时候,我们前后形成了一个十多米长,两米多宽,壁立千仞的水巷,我们的脚下,是干干净净的石渣路,虽然坑洼不平,不怎么好走,但至少没有水。 这时候,四周的水呈漏斗状缓缓地向我身边流动,眼看着汩汩的水流就漫到了我的脚下,我既害怕,又绝望,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被水给压死。 此刻,我才明白,那个红衣小人儿,就是来送我上路的。 我都来不及诅咒他,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要死了,诅咒那个小人儿又有什么作用呢?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当口,我感觉站立的石块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上升。 我赶忙睁开眼睛,低头去看脚下。 我惊奇地发现,涌流到我脚底下的水居然托着我脚下的大石头,漂了起来。 在石头的四周,水花四溅。 开始,脚下水涌得速度缓缓的,稍后就越涌越快,大石头也是快速地升高。 我站在石头上,十分害怕,那种加速度,我真的害怕稍不留神被晃下去,被大水淹没。 此情此景,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因为我站在石头上,连一个抓靠的东西也找不到。 我闭上眼睛,瑟瑟抖作一团。 石块载着我越升越快,我的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就像在高层建筑里乘坐电梯。 如此运行了大约一分钟,石块上升的速度慢了下来。 只是两三秒钟,石块完全停止不动了。 我壮了壮胆,睁开眼睛。 我的眼前,依然水天一色。 只是在我的前上方,我看见了一个石壁,石壁的中间,生长着一丛藤蔓和杂草。 藤蔓是那种类似葡萄藤的植物,叶片阔大浓密,而那些杂草,叶子扁平狭长,状似茅草,又像野芦苇。 在藤蔓和野草遮挡之下,隐藏着一个洞口。 我探寻地伸出手,扒开野草和藤蔓,洞口由我刚发现时的一尺有余,变成了直径一米见方的面积。 洞里面黑咕隆咚的,没有一点儿光线。 不过,从洞里有风吹过来。 既然有岸,我得赶紧上岸。这无边无际的水域,我岂能久待?何况我还不怎么会水。 我连忙手脚并用,也是求生欲望强烈,我三抓两爬,从水里爬进了洞口。 整个身子进去洞里以后,洞里依然漆黑一片,但我终于站在了没有水的坚实的陆地上了,这让我稍微心安。 我又往前摸索着爬行了两三米,手脚触碰到的感觉都是石头,尽管有些潮湿滑腻,但很坚实。 人在黑暗中,是最胆小的,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草木皆兵。 这时候,我后悔下了电瓶车时,没有把工兵铲带在身上。如果有工兵铲在手里,我也可以用它探路,壮胆,万一遇上什么危险,也可以作为武器防身。 我一边不受控制地悠悠的胡思乱想,一边继续往前爬行。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洞有多高多长,地面平不平坦。 脑子一片胡思乱想,实际上还是一片空白。 突然,我听到了前方有“吱吱吱”老鼠或者说是蝙蝠的叫声。 此外,还有滴滴答答水滴滴落在石头和水潭里的滴答、叮咚声。 如果是在平时,置身于这样一个黑暗潮湿的洞穴之中,听见这种声音,肯定会被吓得够呛。但今天晚上,或许已经到了深夜,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和心境下,这样的叫声反而给我带来了少许的心安。 因为,至少这是生命发出的声音。这说明这个无人进来过的神秘的洞窟里有生命活动。 当然,当时的景况下,我压根儿没有意识到像毒蛇、毒虫这样的存在。 人在极度危险和绝望的环境里,总是抱有侥幸心理和对生的美好愿景。 正是听到了蝙蝠或者老鼠的叫声,使我一下子想到了我口袋里的手机。 于是我赶忙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电筒,一道微弱的光照亮了眼前一小块空间。 借助手机电筒的光照,我看清了石洞里不大的空间环境。 我眼前的洞壁犬牙交错,顶高大约两米左右,洞的底部,并不平坦,有大大小小的石头突出地面。地面上生长着绿茵茵的苔藓,脚踩上去有少许的滑腻。 在洞里走路,须小心滑跌跤。 光照的范围有限,看不到更远的地方,要想了解洞里的情况,就要去探索。 我胆子都快被吓破了,根本没有心性去探索石洞的秘密,最初的念头,就是尽快逃出去逃生。 继而,想到了我此行的使命,既然红衣小人儿告诉我墨池的神魂在这里,或者说装有墨池神魂的陶罐在这里,我得付诸行动去寻找。 想到要寻找墨池,我的心里顿时增添了不小的动力,同时又特别的无助和缺乏信心。 因为这个洞窟太大了,我从水里攀援钻进来的地方,向前向后都有洞窟。也就是说,我所在的位置,可能只是洞窟的一个位置,既不是洞口,也不是腹地。 而洞的前后,我都得走一遭。 墨池究竟被藏在哪里呢? 我正在思索,突然一阵破空的声音划破寂静,从洞两边的黑暗里,倏然飞过来十数个黑影,向我袭来。 第68章 在洞窟里摸索 我吓得抬手扔掉了手机,双手抱住脑袋,就地躺倒,翻滚了两三圈。 恰好,手机电筒发光源落在了上面,手机电筒光线打在洞顶上。那群黑乎乎的物体盘旋着,带着哨音掠过,纷纷射向手机电筒的光圈里。 我心惊肉跳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些飞行物。 咳,原来是一群蝙蝠。动物的趋光性,使它们看见了暗无天日的洞窟里出现了灯光,飞扑了过来,却差一点儿没把我吓死。 知道了是蝙蝠,我的胆子壮了一些,从地上爬起来。 过去老辈人的经验,说是在洞穴里发现蝙蝠,说明这个洞里比较安全,至少不会有毒气,也很少会发生蟒蛇蜥蜴,蜈蚣等毒虫。 因为有那些毒虫的洞窟,就不会有蝙蝠老鼠等动物栖息。 至于有没有鬼怪,那就另当别论了。 与我而言,既然来寻找墨池,遇见鬼怪,是大概率的事,因为墨池的神魂,就是前天夜里被侯俊联合老鬼给夺舍的。 我不由自主地把手探进了口袋里,摸了摸,永乾法师给我的莲花簪还在。有了莲花簪,对付鬼物,我心里就有了几分底气。不过,对于老鬼那样级别的鬼物,以我现在的功力使用莲花簪,还不能伤及他。 但我除了莲花簪,在去梅花山公墓掘侯俊坟墓之前,还把永乾法师给我的给我的第三张符箓揣在了身上。 另外,我还有纯阳的舌尖血可以克制鬼物。 这都是我三番五次跟鬼物斗争总结出了经验。 只是前天夜里跟老鬼交手,我没有来得及使用舌尖血,不知道对他有没有克制作用。 不管怎样,我已经置身于崖洞里了,而那个带我来的红衣小人儿又消失不见,没有了退路,只能向前。 只是,在我的面前左右两边都是洞,我不知道应该选择往哪边走。 我做深呼吸,让自己的心静一静,闭上眼睛,尊崇自己的内心,心倾向哪里走,我就先往哪边去。 静下来之后,我心里出现的念头是向右走。 于是,我重新拾起来手机,借着电筒光照亮,小心翼翼地向右边的洞里走去。 这个山洞,时宽时窄,宽大处,足足有一间房子的空间那么大,狭窄处,甚至我只能侧着身才能过去。 这边走了几米三四十公分的狭窄洞窟,出去就豁然开朗。 洞像一条游蛇,蜿蜿蜒蜒,忽而上坡,忽而下坡。 我摸索着往前走了大约二百多米,一路上虽然跌跌撞撞,除了不时惊起栖息在洞里的蝙蝠,听见洞顶滴落的水滴外,却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走着走着,前面隐隐地出现了一缕亮光。虽然那亮光十分暗淡,但对于身处绝对黑暗中的我来说,那一丝丝的亮光,也足够惊喜。 当然,一路上,我都努力举着手机,让电筒的光照耀到石洞每一个角落,看看有没有盛放墨池神魂的陶罐。 可是没有。 越走,前面的亮光越明显。 终于,我走到了最亮处,原来是洞口。 虽然从对岸看,洞口被许多树木、杂草和藤蔓遮挡的严严实实,但人在洞里面往外看,还是透进来了星月的微光。 我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却没有深入洞窟深处,反而是摸索到了洞口的位置,而一路上胆战心惊,却毫无收获。 转而我想,那个小人儿会不会跟我说了假话,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墨池的神魂,他骗我过来,只是想害死我。不然他怎么把我带到这里,自己却闪掉了呢? 但我既然进来了,也出不去,尤其这半夜三更,害人塘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也没办法逃生,就是从洞口跳下去,那深不见底的害人塘,别说有鬼,即使没有,我也没本事游到岸边获救,塘水也把我淹死了。 既然来了,还是尽到心,毕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 我于是调转头,再次向洞的深处摸去。 咦,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早到了我接班的时候,怎么没有接到小李的电话呢? 难道这里又没有信号了? 管不了这些了,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洞的深处走去。花了二十分钟,来到了我最先进洞的地方,就是那个湖水连接洞穴的岔洞口。 接着往里走,是完全陌生的路径。 我往前走了三十多米,洞越来越狭窄,不但狭窄,还拐了两个弯儿,不但拐弯,我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下坡。 下坡呈接近七十度角,几乎在我面前形成了一面陡壁。 我拿手机电筒照照,只在我的眼前有一小团亮光,远处根本看不见。打从陡峭的岩洞下面,有浓浓的白色雾气蒸腾上来,使手机光里笼罩着一层朦胧。 随着雾气的飘散,一阵一阵寖骨的寒气向我袭来,使我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本来岩洞里也比较凉,但原本的凉意,是没有办法跟这里的寒冷相比的。 这股寒冷犹如置身于夏季里的冷库。 我心里的害怕陡然上升,意志又开始打退堂鼓。 刚开始从进洞的位置摸索到大坑的洞口时,我还一度天真地想,雪花山现在随着城市的发展,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城中山,女儿湖也被城市建设圈在了市区内。如果政府开发,把这个洞窟打造成景点,供游人来参观,有山有水,别有洞天,多好啊。不但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还给广大市民开辟了一个游玩休闲的好去处。 陡然下降的气温,所有的想法都在大脑里被清零,我摸索着身边的一根湿漉漉的石柱坐下来,我想静静,是不是继续,还是退出去。 我坐了大约十多分钟,除了阴森的寒意,也没有感受到其他异常。 最主要的,现在的我也没办法脱身,只有眼前的死路一条。 于是我爬起来,两只手扶着洞壁,用脚趟着地面往前走。 因为陡坡太陡峭,而手机的光又太有限,根本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不知道陡坡有多长,万一掉下去是个深渊,还不把我摔得粉身碎骨? 如此走了不过十多米远,脚下的石头太滑腻,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我干脆坐下来,也不顾衣服被弄脏了,坐在地上往前挪。 我用了足有十分钟时间,两只脚终于落在了洞里平整的地面上。 我舒了一口气,站起来,重新打开手机电筒。 在下这段陡坡时,为了节约用电,我把手机关了,真的怕到时候手机没电了,那真的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我这也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了。 我刚打开电筒,前方突然撞过来一股强烈的气流,带着森森寒冷,一下子把我撞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第69章 黑衣女鬼再次出现 随着这股寒气撞过来,遥远的前方,亮起了一个红色的光点。 我目测了一下,红色光点距离我大约有一里多路远。 难道这个岩洞是通到外面的?那豆光亮,是城市路灯光? 不对,路灯没有这样红。哦,一定是哪个路口的红绿灯。这个洞的出口,大概是对着市里某个路口的。 有了这个发现,如果我一直走,就可以走到洞的尽头,那样我就可以出去了。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我有救了。 我的浑身一下子有了劲儿,迈步就要向前面走去。 可是不对呀?虽然我不是生长在市里,作为偏远郊区出生的人,对河蚌市的山水景点基本都熟悉,以前没有听说过雪花山有山洞通到城里啊? 还有,我走了十多米远,用了两分多钟,那个红点并没有变化,红绿灯最多一分多钟,总是要由红变绿,由绿变黄,相互转换的。而前方那点红色光点,一直没有变化,而且越来越大了。 那红色渐渐向我这边慢慢辐射过来,就像流水,一米一米向这头扩散。 我愣怔地看着那红色蔓延过来,它所过之处,石洞被照耀得一片艳红。 不过,洞里也被照的清晰起来。 好奇心驱使,我向着那红色迎了过去。大约又过了三四分钟,因为我和那红光是相向而行,我距离红色光亮越来越近,我们之间,还有二三十米的黑暗地带。 在红光蔓延的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衣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被一头黑色的长发遮挡着,那一头长发好像被风吹拂,狂飞乱舞。 而我却没有感受到洞里有风。 见到这女人,我莫名地感觉有几分眼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她身上飘散一股诡异的气息,让我的心不由得紧张,恐惧。 我的手不自觉地又探进了口袋里,紧紧攥着莲花簪。此刻,它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是我唯一的依靠和底气。 黑衣女人在红光的蔓延下,飘飘荡荡来到我的面前,站在三米之外的地方。 借着蔓延过来的红色光亮,我看见我所在的洞里,空间相当开阔,有两间房屋那么大的空间。 黑衣女人抬起被黑色衣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臂,掠了掠一头散乱的黑色长发,一双黑色的眼睛倾斜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惊惧地发现,这个女人,就是暮春时第一次闯进我家的那个好色女鬼,后来被喊我爸爸的小男孩给吓跑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现是她,我顿时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一股直击我灵魂的冷气。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我嘴唇哆嗦着,惊恐地问。 黑衣女人鬼魅地笑一笑,又伸手掠了掠头发,依然斜视着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本来就是我家。” 这里……是她家? 一阵短暂的空白后,我的脑子活络起来。 是啊,那次就是因为我到女儿湖岸边采一把柳树叶,回家后就出现了那一个场景。而女儿湖跟这个害人塘一路之隔,她的家在这里就不足为奇了。没有事儿出门散步,散到女儿湖边实属正常。 她躲在柳叶里跟着我回家,也就说的过去了。 那么今天,是不是她让红衣小人儿把我骗到这里的?把我骗过来干嘛?红衣小人儿说墨池的神魂在这个洞里,会不会就在她的手里? 我正在一脑门黑线,黑衣女人开口了,“今天,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她说着话,还挑衅地看着我,嘴角似笑非笑。 尽管我心里对这个女人十分忌惮,还是壮着胆子问道:“是你让那个小东西把我骗来的吗?” 因为在这种环境里,你害怕没有任何作用,求她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怂,可能只会让你更加的万劫不复。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何况,我的口袋里还有永乾给我的莲花簪,我自己还有一个与生俱来的法宝:纯阳之血。只是上回她上我身时,我还没有得到莲花簪,也不知道自己的纯阳之血可以克制鬼物。 女人眯缝起了眼睛,一副懵懂的神情看着我,“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我让小东西骗你过来?” 难道那红衣小人儿不是跟她一伙的?那他为什么把我送入洞口自己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装晕,就是另有隐情。为什么那小家伙不跟我说明白? 我一时迷惑起来。 还有,这个女人,不对,是女鬼,她会不会害我? 不管了,跟她较量较量再看吧。此时的我,基本上就是一只被绑在砧板上的羔羊,大有那么任人宰割的味道,但是,我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我是来找一个东西的。”虽然心里怕的要死,我故作镇静地说。 “你找什么与我无关,总之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黑衣女人说着,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我的面前,对我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我感到了身上彻骨的寒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瞪着她问:“你要干嘛?” 黑衣女人笑起来,我看见,她的嘴角,流下了细细一缕口水,看上去很黏稠。 但空气中飘荡着奇异的香味。 她的眼神也变得贪婪。 我的心里一阵颤抖。 “我不干嘛,你是我喜欢的男人。”黑衣女人说着话,靠过来。 随着她的靠近,我看到她的面容,在极迅速地变幻着,忽而美得不可方物,忽而又极其丑陋。 这让我无限恐惧,只好不断地后退。 “你知道吗?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了,我一定是要得到你的。”说着,黑衣女人突然向前一扑,一个壁咚的姿势把我按在了洞壁上。 然后就把脸向我的脸贴过来。 我吓得闭上眼睛,嘴里惊恐地大声叫道:“不要啊!” 同时奋力一把把它向外推去。 她居然被我推得一个趔趄。 “我是来找墨池神魂的。”我大声喊出了这句话。 黑衣女鬼并没有生气,她又重新凑上来,嘿嘿地笑着:“我知道你是来找那个妖精的,如果不是找她,你怎么可能到这里呢?”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居然知道。 她既然知道,那么墨池真的在这里?她是如何得到装有墨池神魂的陶罐的?她跟侯俊还有那个老鬼又是什么关系? 把我骗到这里,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第70章 女鬼求救 我正这样想着,黑衣女人突然伸出她的双手,把我的脑袋紧紧捧住,然后把脸凑上来。 我以为她是来亲我,吓得我拼命挣扎。 她并没有,而是凑近我的脸,眯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看,那眼神充满了贪婪和迷醉,嘴巴里一边流着细细的口水,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我赶忙抬起双手反抓住她的两只手腕,试图用当年在部队学习过的擒拿术,把她制服。 我猛地用力,一个反关节下压。 可是,女鬼的两只手纹丝没动。 她似乎没有发现我的攻击,歪着脑袋欣赏着我的脸。 我却有一种被玩弄、被羞辱的耻辱感。 下面抬起脚,向着她的小肚子猛力踹去。 我想,这一脚,一定能把她踹出去一两米远。 可实际上,视觉上她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一脚却踹在了空气上,她的下半身是空的。 我拼尽了全力,踹了个寂寞。 而她的两只手却是实实在在的,正抱着我的脑袋,如同铁钳,我的头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刚刚她靠近我时,我不是把她推出去一段距离吗?她的下体怎么会是空的? 我正在想着眼前的女人怎么回事儿,她的嘴巴慢慢地向我的嘴巴贴过来。 一阵奇异的芳香袭来,除了芳香,还有嗖嗖的冰凉,我打了一个寒噤,立刻清醒过来。我赶紧抬起手,按在她的嘴巴上。奇怪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她的头脸却像空气,穿过了我的手掌,无法阻挡地一寸一寸向我的嘴巴靠近。她那红嘟嘟的嘴唇撮在一起,呈一个“o ”字形。 闻到她嘴巴里喷发出来的又冷又香的气息,我的大脑一阵一阵眩晕。 身上也立刻绵软无力。 要命的是,她嘴巴里喷出来的那一股异香,还有催情作用,我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 她的气息混杂在空气里,被我吸入身体以后,渐渐地失去了抵抗力。 她的嘴巴终于贴上了我的唇,我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源源不断地把我体内的真气吸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手松开我的脑袋,开始向下移动,在我的身上乱摸乱揉。 而她的嘴巴,吸力越来越大了,我感到头脑发晕,身体发虚,力气被一分一分从身体里抽走。 我有了很强烈的困倦感,疲乏感,迷迷糊糊只想睡过去。 这时候,我的意识深海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提醒:你不能睡着,反击,快反击! 我浑身激灵一下,大脑清醒过来,她这是在吸取我的真元,如果任由她持续吸食下去,我非被她给榨干不可。 到那时,我就完了。 反抗,是我自救的唯一途径。 可是,我被她喷出来的异香薰得,再加上被吸了许多真气,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不反抗,我感到自己的生命,被一丝一缕地从身体里抽离。 可能是被鬼魅魅惑,中毒太深了,这时候,我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只有对生命的眷恋,对人世间平凡而美好生活的贪恋。 我想祭出莲花簪打她。可是,实在抬不起来胳膊去掏莲花簪,甚至,连催动咒语的力气都没有。 我艰难地咬破舌尖,哗,一股腥咸的舌尖血流进了口腔。 我鼓起腮帮子,“噗”地一口老血,喷雾状全溅到了女鬼的脸上。 一声凄厉的尖啸,女鬼如遭重击般向后倒飞出去,由于幅度过大,她的身体撞在三米开外的石洞壁上,随即倒在地上。 她双手捂着脸,在洞里打滚,嘴里持续发出凄厉的哭嚎。 喷到血的皮肤上,发出了“嗤嗤”腐蚀的声音。 空气中瞬间弥漫出腐肉烧焦的怪味。 女鬼离开我的身体,我虚脱地靠着洞壁软软地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帅哥,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救我。”黑衣女鬼一边捂着脸打滚,一边抬起脑袋,指缝里露出的目光哀哀地求我。 而她的身体,在极度痛苦的摧残下,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她的表情,一忽儿狰狞可怖,一忽儿哀婉可怜。 看见她的情状,我也是胆战心惊,既害怕她攻击我,杀了我,又莫名地对她有几分怜悯和同情。 这点儿同情和怜悯,完全是没来由的,完全是直观的心理活动。 这时候,她支撑着身体,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抬起了一张腐烂的脸望着我:“救我,求求你……” 我看见,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远处的红色,黯淡了几分。 在红色映照下,我看见岩洞悠长,深不见底。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暗暗一喜,为自己的聪明才智。 我壮着胆子问:“你要我救你,那你也得帮我。” “帅哥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照做。只求你快点儿救我,我太疼了。”黑衣女鬼闪着恐惧的眼神望着我。 “墨池的神魂在哪里?你帮我拿到。还有,你得带我离开这里。”我看向女鬼说。 “没问题,我都答应你。你赶快救我。”女鬼哀哀地看着我,急不可耐地说。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救她。于是说:“你需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你……”黑衣女鬼脸色居然红了红,“给我一杯童子尿,清洗被你灼烧的皮肤,我就能得救了。” “童子尿?”我抬头看了看黑黢黢的岩洞,这深更半夜的洞里,只有我跟她一人一鬼,哪里去弄童子尿啊?“我到哪里给你找那玩意儿?” 女鬼抬起一只手一指我,“你不就是童子之身吗?你就可以。” 哦?我把自己纯洁之身给忘记了,她刚刚提出童子尿,我还以为小孩子的尿呢。 “如果我救了你,你不帮我怎么办?”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不会的,你放心,我们鬼比你们人类讲信用。”女鬼急切地说。 我留了个心眼,说:“那你先帮我出了山洞,我才救你。” “不要,我太疼了,如果晚了,我的脸就烂光了。”女鬼哀怨地瞥了我一眼说,“你知道,人家也是靠颜值混的。再说,我帮你出去了,你不买我账,我就烂死了。” 第71章 与女鬼并肩战斗 既然能拿捏得住她,我何不抢占主动权呢,于是我说:“那你先把墨池的神魂还给我,我才能救你。” “你救了我,我就给你拿那个陶罐。”她跟我讨价还价起来。 我才不这么傻,“不要废话,你把墨池的陶罐拿来,我再救你。” “你好没有人性,你知道人家有多疼啊?”女鬼哀怨地咬着牙,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恨我。 我故意把脸转向一边,你疼关我啥事?如果我没有纯阳之血,说不定这时候我已经被你给杀了。 “好,算你狠。”黑衣女鬼说着,爬起来,身体一旋,卷起一阵黑色旋风,一路呜呜地哭着,向洞的前方飘去。 一眨眼不见了。 随着女鬼的消失,刚才洞里亮着的那红色的灯光也随之熄灭了。 我又置身于黑暗之中。 这时我有些紧张,没有了灯光,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来袭击我。还不知道这个洞里,有没有她的同类。 如果她找来帮凶,我能不能应付得了。 因此,我等待她的每一分一秒都十分煎熬,时间过得特别慢。 奇怪的是,我通过手机发现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钟,自从我进入害人塘的水域,就再也没有接到电话,老郭和李建难道把我给遗忘了? 如此我等了大约十多分钟,这给我煎熬的,比过去十年都显得漫长。 我没有等来女鬼给我拿回来陶罐,却听见洞的深处传来了隐隐的打斗声,和偶尔凄厉奇怪的哭叫声。 这些声音尽管很隐约,但我能感觉到它们的烈度很强。 我的心渐渐地提到了嗓子眼儿。我的直感真的应验了。不是刚刚这个女鬼找来了同伴,就是这个洞里还隐藏着其他异类。 我惶惶不安地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身起来。 过了两三分钟,幽深的洞窟里,一团红色像蒸腾的气浪向我这里缓慢地移动。我的手不自觉地伸进了裤子口袋,那里装着莲花簪。 一点一点儿近了,我看见了黑衣女鬼踉踉跄跄一边往我这边退,一边狼狈地挥舞着两只长长的衣袖,打向她身后的一团黑影。 她打出去的衣袖就像舞台上唱戏的青衣花旦们甩出的水袖,只是她每打出一记,那黑色的衣袖就像一支黑色的利箭,发出破空的声音,听起来都令人生寒。 而她的身后,不止一个黑影,有三四个。 而其中一个影子我非常熟悉,是侯俊。 怎么又是侯俊? 很快,它们打斗来到我藏身的地方。 在我看见侯俊的时候,他也发现了我。 他那一双没有眼白的黑洞洞的眼睛,在发现我的时候,猛地一惊,瞬间就变得狠厉起来。 黑衣女鬼这时候也发现了我,她大声求救:“帅哥帮我——” 明显能够看到,黑衣女鬼不是侯俊几个人的对手,不对,是几个鬼。因为他们一律是飘着的,走路也是跳着脚前进。 我心中大骇,有侯俊在,后面那几个黑色影子,会不会有老鬼啊?我知道那个老鬼特别厉害,前天夜里在工具房,我的莲花簪对他都起不到克制作用。如果他在的话,我一定是打不过的。 我偷偷地细细看了看,侯俊的身后,确切来说,还有三个鬼,但没有老鬼。 黑衣女鬼退到了我跟前,就不再退缩,她在跟侯俊他们打斗之余,求助的眼神巴巴地看着我。 我发现,面对侯俊四只鬼物的进攻,她只有招架之功,却没有了还手之力。 我不敢贸然上去帮她,因为我不知道侯俊身后那几个鬼物的实力如何。 “快来帮我啊,帅哥,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我可是替你办事的啊。”黑衣女鬼焦急地对我说。 就在她目光看向我的时候,侯俊和他旁边一个比他身影更加清晰的鬼物,同时出手,黑衣女鬼腹背受敌,瞬间被击飞,滚落在地上。 侯俊一个箭步,飘飞到她的身边,一只脚踏在她的胸脯上,弯下腰去撕扯她的裙子。 黑衣女鬼拼命捂住她胸前的裙子,转过头向着我大声求救:“快救我啊,你怎么这么冷血——” 我本来以为侯俊是想占她的便宜,依然没有动。 “它们在抢你的陶罐——” 我仔细一看,在她胸前两坨突兀之外,还有一团突兀之物。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黑衣女鬼拼命护着的,难道就是墨池的神魂? 我突然拿出来莲花簪,口中默默念动咒语,然后往上一抛,说一声:“击!” 莲花簪瞬间变大了两倍,闪着银光快速向侯俊射去。 “噗”一声,莲花簪撞进了侯俊的身体,紧跟着就听见侯俊一声惨叫,身体向后飞去,撞在两米开外的岩洞壁上,然后软踏踏地滑落在地上。 他的身影陡然淡漠了许多。 后面那三个黑色鬼影,见到此情景,都停止了攻击黑衣女鬼的动作,纷纷转过头看我,他们的眼里,皆是惊恐。 我走上前,继续念动咒语,准备攻击另外一个鬼物。 侯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怨毒地盯着我骂道:“姚严,你特么怎么哪里都有你?” “你抢我的媳妇,三番五次跟我作对,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却如此无耻,倒打一耙。”我气愤地骂道。 “我看上的女人,就一定要得到。”侯俊抹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血迹,那血迹,乌黑粘稠,散发着尸腐臭。 他还以为自己是活在人世间的侯少爷,他还以为他老子是副区长,心里的霸道依然不减半分。 我跨步上前,同时再次咬破舌尖,今天我就灭了他,永绝后患。 准备用我的纯阳之血喷他的脸。 侯俊吓得赶紧双手遮挡住脸庞,同时声嘶力竭地对围攻黑衣女鬼的几个鬼物大喊:“快,兄弟们,快,干他。” 那三个鬼物听到侯俊的话,丢下在地上挣扎的黑衣女鬼,纷纷向我飘了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由于我咬破了舌尖,含了一口腔的舌尖之血,就来不及念咒语祭起莲花簪,只好先利用我的纯阳之血,攻击敌人。 我对着正对面的一个鬼物,噗地一口喷出一口血沫,那些鬼物从没有跟我接触过,估计不知道我舌尖血的厉害,根本没有躲避。 随着鲜血喷到鬼物脸上,我对面的一个鬼物一声惨嚎,身体直接向后飘飞出去三米多远,撞在洞壁上,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第72章 你就不能回避一下吗 另外两只鬼物见到侯俊和他们的同伴被我所伤,看我的眼神也开始惊恐起来。 我清了清口腔,把嘴里余下的血沫向着另外一个鬼物再次喷去。 因为他们提前有了防备,一个鬼物一跃,跳出了两步远,另外一个鬼物稍微慢了半拍,我喷出的血沫溅了一部分在他的脸上和手臂上。 他也是一声惨嚎,两只手在空中疯狂地乱甩。 清空了口腔血,我腾出了空间,再次念动咒语,祭起莲花簪,抬手指向侯俊。 在这几个鬼物中,我对侯俊的仇恨是最大的,因为他三番两次地跟我过不去。 侯俊一见,急忙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来,迅速飘飞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那只鬼物的身后,并且拉过那只鬼物挡在他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银簪闪烁着光芒,迅速射向那只鬼物。 那只鬼物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莲花簪击中。 “啦——”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只鬼物的身体一阵虚幻,一忽儿变大,一忽儿缩小。这样忽大忽小变幻了四五下,原本清晰的的身体变成了一股灰色的烟雾,渐渐飘散,飘散,直到消失不见。 给侯俊挡灾的鬼物被我的莲花簪一下子就打得魂飞魄散了。 原本被侯俊他们追打在地上的黑衣女鬼,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见我施展了舌尖血和莲花簪,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也是满眼惊恐地看着我。只是一瞬间,她就向着被我喷了满脸舌尖血的鬼物扑杀过去。 她纷披着凌乱的长发,张开两只手臂,一下子包裹着把那只鬼物扑倒在地。紧接着就挥舞两只黑色衣袖,开始撕扯那个鬼物。 鬼物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侯哥救我,侯哥快来救我啊——” 叫声刺耳,有几分类似于老鼠的尖叫。 我再次看向侯俊,侯俊吓得倒飞出去七八米远,并没有去救他的那个兄弟,而是丢下了恶狠狠的一句话:“姚严,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飘飞而去。 黑衣女鬼两只手抓住被她包裹住的鬼物的肩臂,用力一扭,生生地把鬼物的一只胳膊拧了下来。 那鬼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瞬间,一股黑色而腥臭的血从那个鬼物的断臂处喷涌而出,流了满地。 她并没有罢休,而是双手抱住了鬼物的头,双脚突然离开地面,横着飘在了鬼物的肩膀上,猛然旋转,像推磨一样,快速地转了三四圈,随着嘎巴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可怜那只鬼物,脑袋生生地被女鬼给揪了下来。 一股更大的黑血从那鬼物的脖腔里喷溅了出来。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腐臭味。 最先的一股血,直接喷溅到了山洞的顶上,除了散发出的尸腐味,还往外冒着浓郁的黑气。 那鬼物脖子里的血越喷越矮,血柱也越喷越细,最后完全停止了喷溅。黑色血水从脖子断裂处缕缕流到了鬼物的身体上,那具身体然后变成了淡淡的黑色烟雾,飘散开去。 尸体缓缓倒在地下,渐渐淡薄,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我看的心里大惊,这个黑衣女鬼也是够猛的。 另外两个受伤的鬼物,也就是被我舌尖血伤到的两个家伙,见到侯俊逃了,另外两个同伴魂飞魄散了,相互对视了一眼,还不忘回头满眼惊惧地看了我和女鬼一眼,身子一旋,向岩洞深处飘飞而去。 看着它们跑了,我不知道黑衣女鬼有没有取回来墨池的神魂,还是那陶罐被侯俊抢跑了。 我迈开脚步,就想去追侯俊。 女鬼十分虚脱地一蹦一蹦来到我跟前,说道:“别追了,你追不上他们的。” 我看向了黑衣女鬼。 发现她的脸被我的舌尖血灼烧,溃烂不堪。有些烂的严重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 黑衣女鬼伸手往怀里摸了一把,迅疾拿出了那只我无比熟悉的深黄色的陶罐。 看见陶罐,此刻我的心突然狂跳不已。 “给你,快给我治疗,我太疼了,咻咻……”她痛苦得脸型扭曲,咬着嘴唇呻吟着。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来,不放心,还把那陶罐抱在手里摇晃了两下子。 “帅哥,快给我治伤,疼的受不了。”黑衣女鬼乞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为难地说:“我要怎么办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童子尿清洗创面,我就能好了。你赶快的,再晚,人家就要毁容了。”黑衣女鬼催促道。 “可是,哪里有容器盛啊?”我总不能直接尿到她的伤口上啊?再说了,虽然她是鬼,但也是女鬼,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脱衣服吧。 她哦了一声,一转身,又消失了。这回,仅仅过去了两三分钟,黑衣女鬼就折返了回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只绿色塑料盆。 她来到我跟前,把塑料盆放下来,然后就盯着我的下身看。 “你这样,叫我怎么……就不能回避一下吗?”我不自然地红了脸,没好气地对她说。 “我又不是你们人类,就是看见有什么关系?”女鬼两眼贪婪地看着我说,她都烂的那样了,还没忘记对我抛个媚眼。 只是,她那没有眼珠子的黑洞洞的眼睛,看上去渗人又可怕。 “你还治不治了?不治拉倒。”我生气地对她说。 听到我的话,黑衣女鬼立刻大声呻吟起来,似乎我的话又让她的疼痛加剧了。 同时她乖乖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你这样,我撒不下来。可不是我耽误时间。”我说。 “好好好,我回避,一个大男人,简直就是事儿妈。”黑衣女鬼冷哼一声,再次向洞的远处飘去。 我端过塑料盆,找了一个僻静处。 难道,我的尿真的能治她的伤吗? 我对着塑料盆撒了一泡尿,还没等我提上裤子,黑衣女鬼就迫不及待地飘飞了回来。 这回她倒是没有看我,低下头看了一眼绿色塑料盆,俯身直接趴下去,把整个头脸都浸在了我的尿里。 她的嘴里,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我听见了她牙齿磕碰的得得声。 “舒服,真的太舒服了。爽,真是太爽了,”她满足地说。 我手里捧着墨池的陶罐,看着她趴在地上,脑袋整个浸在盆里,半天也没有抬起来,我真担心她会被尿给淹死。 第73章 兜兜转转陶罐到了她的手里 我正在心里疑惑:黑衣女鬼别再让尿给憋死吧。 “哗啦”一声,她从盆里抬起脑袋。 她的脸上,头发上尽是湿淋淋的,还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抬起一只手掌,扇着扑到我口鼻前的尿骚气。 而黑衣女鬼却一脸的享受。 原先她烂梨似的一张脸,经过了那液体的浸泡,那些腐肉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要不说是鬼呢,她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我心里产生了一种疑问,也是好奇,明明是老鬼抢走了我的陶罐,后来侯俊拿去找花枝俏给他打开,最后怎么会落到了黑衣女鬼的手里? 还有,跟我发生了两次交集,这个黑衣女鬼究竟是谁?她有怎样的前世今生? 虽然我知道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人鬼殊途,还是少跟它们打交道的好。 但这会儿,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冲动,想打探。尤其是她跟我联手赶走了侯俊之后,我也没有此前那么害怕她了。最关键的,我发现我有能够克制她的法宝——纯阳之血和莲花簪,有了一种艺高人胆大的自我感觉。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里捧着的墨池的神魂,以后,我都要跟鬼结成夫妻,生活在一起,就想着多了解一点鬼的世界,鬼的生活和想法。 以适应以后自己的生活。 黑衣女鬼把头从尿盆里抬起来之后,开始一把一把抄起尿液往她的伤口上撩,去滋润那些生长出来的新肉。 我看了,总感觉怪怪的,有些嫌弃,也有些好笑。但又不敢笑,就憋着。 于是就想找些话题跟她说,以打破我们之间的尴尬。 毕竟她没有食言,把墨池的神魂还给了我。 “嗯,嗯,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弄到这个陶罐的?”我嗫嚅着问。 黑衣女鬼这会儿用手指沾着盆里的液体,像女孩子化妆一样一点一点儿往她的脸上涂抹,手法很轻柔。 我看见,盆里的液体已经不多,她很珍惜的样子。而她的脸,大部分被我的血烧灼不是特别厉害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只有极少部位露出了骨头的伤口,还鲜红一片。 听我这样问她,她把最后一点儿液体扑抹在脸上烧伤严重的地方,站起身,对我莞尔一笑,浅浅地给我弯腰鞠了一躬,说道:“你叫姚严是吗?谢谢你姚严。” “你怎么知道我叫姚严?”我感到惊奇,以为在春天那会儿她藏在柳叶里潜进我家,就知道了我的名字。 “刚刚那个死鬼不是喊你姚严吗?”她说。 哦,原来是侯俊那混蛋喊我,被她听见了。 女鬼悠悠地叹一口气,眼神从我身上移开,仰头看着洞顶的钟乳石壁,“我在人世间的名字叫眉兰,自从那次在女儿湖边第一次见你,我就忘不掉你了。但是,平时你身上有一股炽烈的阳气,让我不敢接近。不过,我太喜欢你了,就一直跟着你,远远地躲在暗处注视你。不过,我会常常把你给跟丢。” 她这是在打我的主意,还是鬼也重情?她居然一直在跟踪我,听了她这句话,我的心里顿时不寒而栗。你想啊,身边有一只鬼整天惦记你,还有好吗?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居然闪现出一抹羞怯。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鬼物也一直游离在你的附近。我怀疑他会伤害你,就比较注意他。果然,前天晚上,他请了一只厉害的鬼,躲在了你们打牌的房间外面。后来,我就看见那个老头儿,进了你们的房间,从你手里夺走了这个陶罐。”眉兰说着,指了指我手里的陶罐。 “后来我看见你追了出来,很着急的样子,知道这个陶罐对你十分珍贵。于是我就跟踪那个鬼物,也就是你说的侯俊。” “他见那老头儿把陶罐抢走了,就跟老头儿回了老头儿家。那老头的家里阴气太盛,总有几百年的样子,没有主人的许可,我进不去他家的院子。于是我就在外面守着。” “几个小时后,天都快亮了,我看见那个侯俊,捧着这只陶罐出了老头儿家院子,我就跟在他身后。他就去那个维也纳酒店里找一个女人,进了女人的房间后,他们发生了争吵,我在门外偷窥。发现女人打落了陶罐,然后就跑出了房间。侯俊从床底下捡起来陶罐,就去追女人。女人身边许多人,他不敢接近,就飘走了。”眉兰说着,不时拿眼角勾我一眼。 我假装看不见她暗送秋波。 眉兰继续说:“在那家酒店拐角处,我偷袭了侯俊,打他个措手不及,抢走了陶罐。” “你为什么抢这只陶罐?”我打断眉兰的话,怕她知道陶罐的秘密,以此来要挟我,或者毁掉墨池的神魂。 “我知道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我还知道,我有了它,就可以交换条件,得到你。”眉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不像人那么复杂。 “你怎么知道它对我很重要呢?又怎么知道你拿到了它,我就一定会跟你交换条件。”我问道。 “因为,这里面装着你未来的老婆。”眉兰的一句话,把我说了个大红脸。 她既然知道陶罐里墨池的神魂是我未来的媳妇,她又垂涎于我,为什么没有把陶罐毁掉呢? 眉兰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鬼魅地朝我笑笑,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我打不开这个陶罐,所以,只好用它作为钓饵,等你上门。” “这么说,那个红衣小人儿是你派去的了?”我脱口而出,至此,我证实了我此前对那小人儿的猜测。 “什么红衣小人儿?”眉兰的眼睛眯缝了一下,我看见了她眼神里的迷惘和不解。 难道那红衣小人儿不是她的帮凶?这就奇怪了,那会是谁在背后操纵啊?他又是敌是友?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你真的不认识那个红衣小人儿?”我问。 眉兰茫然地摇摇头。 我的心里又多了一个谜团。 “你说不认识那个红衣小人儿,为什么我进洞里来之后,侯俊怎么带着几个鬼物也在这里?”我接着问。 “我也不知道啊。你打伤了我,我们达成了协议,去给你取陶罐,在我拿到陶罐以后,身后突然就出现了他们。他们来抢,我们就打了起来。”眉兰一脸天真地说。 第74章 居然跟鬼做了朋友 我发现,随着墨池介入了我的生活,发生在我周围的谜团越来越多了,我的生活也越来越复杂了。 听了眉兰的话,我感觉她与正常人类的思维有很大的差异。她的许多想法,做法,出发点,都跟我们人类不太一样。 如果是人类,她喜欢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的女人落在她的手里,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拆散他们,或者干掉那个男人喜欢的女人。 鬼的思维就很单纯,她打不开陶罐,居然想着用它做钓饵,来引我上钩。 她居然还成功地引来了我。 “我把你老婆还给你了,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吗?”眉兰直接地问我。“如果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可以帮你的。” “你为什么想跟我做朋友?就不怕我灭了你吗?”我问她。 “因为我喜欢你呀?能得到我喜欢的人,即使被你给灭了,我亦心甘情愿。”眉兰直率地说。 “我是人,你是鬼,人鬼殊途,你怎么跟我做朋友?又怎么可以帮我?”我不解地问。 “嘻嘻,你以为你是正常的人吗?你这辈子,命中注定要跟我们鬼打交道。不然我怎么可能在湖边盯上你呢?而不是别人。”眉兰媚态丛生地说。 她的话,让我想到了今年春天以来发生在我身上的好多事。但是,转而一想,屡屡遇见诡异之事,第一个还是面前的这个眉兰,是她第一个闯进了我的生活,此后才出现了电瓶车呼救,第二次鬼压床,龙子河鬼怪,被侯俊惦记,五方湖红衣女鬼…… 我也是郁闷,看网络小说,从书里了解到,别人都是因为重生、穿越,到了异世界,遭遇仙侠,灵异。 我活的好好的,既没有重生,也没有经历穿越,怎么突然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呢?整天被一群鬼包围着。 我有些不甘心,对于鬼的世界,我还是心生恐惧的。于是问道:“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我怎么就以后注定跟你们打交道呀?” “命中注定吧,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是我们跟一般的人类隔着两个世界,而看见你,就没有隔世的感觉,完全是一个世界的存在。”眉兰轻松地说。 我抬起头,看着眉兰,发现这一会儿,她的面容已经完全痊愈了,原来她也是个很漂亮的女鬼。 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在人世间活着时,一定是个大美女。 那么,她是怎么死掉的呢? “我们的世界,你们无法现身,你们的世界,我又进不去,我们如何能够成为朋友?”我再次问道。 “现在,我们两个不是在一起吗?可以说话,可以相处,可以……相爱。” “可是,人鬼之间,一阴一阳,一实一虚,我听书上说,鬼能够吸附人的阳气,时间久了,人就会死亡。”我说。 “你们人类,两个人在一起,还不是一样会变老,死亡吗?”她还说出了道理。 “那你跟我说说,跟我交朋友,你能帮我些什么?你又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问。 “你的未来凶险着呢,多一个朋友帮助,就能化解许多凶险。而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能够经常跟你在一起,就够了呀。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我的目的。”眉兰眉眼弯弯地看着我说,她眼里的笑意,极尽温柔。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里捧着的墨池的神魂,觉得眉兰的话虽然有道理,比如今天,墨池之所以重新被我找到,就是她帮了忙,但她对我却太过于暧昧。 我于是说道:“你也知道的,我和她是那种关系,怎么还能跟你那样呢?这不可能。” “我又不要跟你干那些事,我跟你交朋友,不影响你跟你老婆的。不是你们人类想的那样。”眉兰嘻嘻笑着,向我摆了摆手。 她说的不干那种事,为什么第一次躲在柳叶里到我家里,她是那样生猛?差一点儿就使我失身了。 还是因为多亏了那个小男孩儿。 我还是觉得跟她交朋友不靠谱。 这时,眉兰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深意。 我却不解她是何意。 我猛然醒悟,忙对她说:“应该天快亮了吧,我要怎么才能出去,回到市里?” “你看吧,这不就需要我帮你的忙吗?”眉兰调皮地对着我吐了吐舌头。 可是,她并没有像其他鬼怪传说中的女鬼,舌头伸出来一尺多长,鲜红,滴着血。 她做了个鬼脸还蛮可爱的。 “天是很快就要亮了,可是,人家就是舍不得你走,想跟你在一起多呆一会儿。”眉兰说着,向我的身边靠了靠。 可是,刚一靠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痛苦地尖叫着,逃出去两米多远。 我惊异地看着她,见她又怕又疼的样子,忙问:“你这是怎么啦?” “你的阳气太盛,灼痛人家了。”她抱怨地说。 我就不明白了,那次她潜入我家,扑到我身上,也没有见到我的阳气灼伤她,现在怎么会灼痛她呢?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疑虑,指了指我的嘴巴,“今晚你咬破了舌尖,现在伤口还没有痊愈,所以我们鬼物,沾不得你。想要跟你亲近,必须是你没有伤口。” 我似乎明白了她的话,又似乎不完全明白,因为那次墨池的现身,就是我在她的眉心点了我的血,于是问她:“是不是我身上流血,你们所有的鬼都惧怕。” “当然了。”她回答。 我低头看了一眼陶罐,“为什么她就不怕我的血?” “她呀,切,她的前世根本就不是人,你的血对她当然不起作用咯。”眉兰不屑地说。 “据我了解,她是前一段时间,在水游城十字路口被渣土车撞死的一个姑娘,怎么不是人呢?”我紧跟着问。 “我说的不是那世,是前世。”眉兰说着,还抬起手指往头顶上指了指。 我明白她所指的前世,这跟谁告诉我的墨池的前世是一只五彩孔雀是一致的。 “以后,你真的能帮我吗?”我问她。 “能呀,既然我们做了朋友,我当然要帮你啦。” 眉兰信誓旦旦地说。 “我要回去了,那就麻烦你把我送出去,好吗?”我说。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都答应人家做朋友了,再跟我待一个小时,我就送你出去。”眉兰不满地撅着小嘴说,“你们人类,都不是好东西,都太市侩。” 第75章 做了他的文员 我看了一眼眉兰,又看了看手里捧着的陶罐,只好答应了她。 一人一鬼,在黑暗的洞穴里,不对,自从眉兰出现以后,洞里就弥漫着一层红光,照亮了岩洞。 这会儿安静下来,我借着红色的光线,看清了这个石洞的内部结构。 地面坑洼不平,洞径也是粗细不等,顶部有许多钟乳石,像长短不一的冰锥倒挂下来,形成了特有的奇异的景观。 我不说话,眉兰也一直沉默, 只是眼睛花痴般地看着我的脸,一刻也不挪开。 尽管她是一只鬼,一男一女在这个环境里,心里还是不自在。 我对眉兰也确实很好奇,于是打破沉静,问道:“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就死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眉兰脸上的笑意和满心的欢悦顿时消失不见,继而变得阴沉痛楚,眼睛里闪了两闪愤怒的光,但很快就收敛起来。 “对不起,是我提起了令你伤心的事儿。”我道歉说。 眉兰把头低下去,她那满头浓密的黑发又遮挡住了她的脸庞。 突然,她把脸一扬,吓了我一跳。 “没关系的,既然你问了,我就跟你讲讲我的前生。”眉兰的脸色重新变得柔和起来,悠悠地叹息一声,向我娓娓讲述了她上一世的经历。 “我一九八零年代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你们这代人对那个年代没有清晰的印象。我们那个年代,国家实行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准许生育一个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儿都不许多生。” “大学毕业后,我被招聘进了一家私人的公司做文员,虽然那是一家私人的企业,但老板做的很大。” “我的悲剧,就是不该爱上老板。不过,那个老板是真的好帅,真的好可爱,也好可怜。”说到这里,眉兰的眼里已经凝结两滴泪珠,在她没有眼白的眼眶里打转。 原来,眉兰并不是河蚌市人,而是河蚌市隔壁的余州市人。她的爸爸是余州一中的副校长兼英语老师,妈妈是余州一中的专职会计。 虽然是普通的教师之家,(眉兰出生时,她的爸爸还没有当副校长)但出生后,爸爸妈妈把眉兰宠成了手心里的宝,从小到大都沐浴在爱的阳光里。 大学毕业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千禧年。那时候的大学生,国家基本上就不包分配了,需要自己找门路就业。 恰巧余州市一家规模很大的私营企业明天阳光集团招聘文员,眉兰过去应聘,由于她的形象气质好,顺利成为集团总部的一个文员。 她的工作,就是整理老板的文件,撰写文案,同时为老板提供一些工作期间的生活安排。 比如中午饭,她负责去饭店给老板定,吃完后,再把碗盘收拾干净。 令眉兰意外的是,拥有数十亿元资产的明天阳光集团的老板叶朝阳那么年轻,又是那么帅气。 在眉兰进入集团时,叶朝阳刚刚三十二岁。 更令眉兰意料不到的是,叶朝阳原来是个凤凰男。表面风光的背后,却受制于老婆杨凤岐一家。 杨家在余州市是大户,杨凤岐的爸爸杨柳岸是余州市常务副市长,妈妈是市财政局的二级调研员兼总会计师,杨凤岐哥哥杨凤坡是余州市供电局局长兼市供电总公司总经理。 本来杨柳岸大儿子都十四岁了,老婆意外怀孕生下了杨凤岐。一家人像珍惜眼珠子一样爱着小女儿。 杨凤岐长大后,看上了爸爸的秘书叶朝阳。于是,叶朝阳就做了杨家的女婿。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国内刮起了一阵经商浪潮,时兴下海经商热,杨家一家人就动员叶朝阳辞掉公职,下海经商。 果然,在杨家庞大的权势加持下,叶朝阳成立的明天阳光集团公司,没用几年时间,就迅速做大,成为了资产几十亿的余州市明星企业。 实质上,外表辉煌的叶朝阳只是杨家敛财的一个傀儡。 一天早晨上班后,眉兰照例去叶总办公室给他打扫卫生,然后给老板泡茶、煮咖啡。 平时都是开着门的总经理办公室今天却是关着的。 眉兰以为老板还没有来上班,敲了两下没听见回应,就扭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把眉兰和坐在老板台后面的叶朝阳都吓了一跳。 眉兰看到,叶朝阳满脸苦恼和落寞,坐在老板椅上。他的脸颧骨处,烂了一块钱硬币那么大一个伤口。 而叶朝阳看见眉兰走进来,急忙去掩饰,还是迟了一步。 也是没有社会经验,看见叶朝阳那副囧样儿,眉兰出于本能的反应和关心,脱口而出:“叶总,您这脸是怎么啦?” 叶朝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忙伸出手捂住脸颊,对着她挥了挥手。 眉兰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发了一会儿呆,她的脑子里全是老板脸颊上的那块新鲜的伤疤。 她莫名地想:烂了那么大一块儿, 他不疼吗? 眉兰坐不住了,她的抽屉里正好有紫药水和创可贴,于是起身拿上,傻乎乎地再次推开叶朝阳的门。 叶总见她第二次进来,正要发火赶她出去,正好看见她手里拿着的紫药水和创可贴,他的手在空中扬了扬,咽下了嘴里本来要发脾气的话。 眉兰来到叶朝阳跟前,关心地说:“叶总,我给您上点儿紫药水,就不发炎了,再贴上创可贴,就没有人看见您的伤口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叶朝阳没有忍住,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他居然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任由眉兰给他处置伤口。 三个月以后的一天下午,老板娘杨凤岐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不久就传出来摔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杨凤岐怒气冲冲的打骂声,和叶朝阳愤怒的反抗声。 而办公室门口,站了许多的公司员工,都在走廊里听热闹,却没有一个人进去制止。 眉兰没有社会经验,因为在家里被父母呵护的太久,也没有别人的社会世故,天真地冲进总经理办公室,看到杨凤岐一只手正揪着叶朝阳的衣领子,另一只手一巴掌打在她男人的脸颊上,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眉兰挺身来到二人跟前,双手抱住杨凤岐高高扬起的手,“老板娘,有话好好说,您这样,在公司影响不好。” 第76章 打了她一个耳光 眉兰的天真、单纯,正直、善良,赢得了老板叶朝阳的好感,而叶朝阳在家族里的遭遇,博得了眉兰的同情,他的帅气和卓越的能力,也同样给眉兰留下了好印象。 所谓日久生情,随着时间的发酵,两个人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相爱以后,当事的两个人都很挣扎。 叶朝阳觉得自己在婚姻里,爱上眉兰有些对不住她。 而眉兰呢,觉得插足别人的婚姻,总是不道德的。 两个人都心生愧疚。 然而,爱情的火种一旦被点燃,就会熊熊燃烧,想要熄灭谈何容易? 就在他们内心挣扎,彼此心生愧疚之时,叶朝阳老婆杨凤岐的一个骚操作,把两个热情似火的人彻底推到了一起。 既然是一只凤凰男,杨家在明天阳光集团内部怎么可能不安插眼线呢? 眉兰和叶朝阳惺惺相惜,很快被杨家的眼线汇报给了杨凤岐。 那是在秋天的一天晚上下班之时,眉兰进总经理办公室跟叶朝阳打招呼告别下班。 恰好叶朝阳的领带有些歪了。 眉兰体贴地走上前去,给他正了正领带,又把松弛的领结给紧了紧。 就在这时候,杨凤岐推开门走了进来。 “好呀,叶朝阳,我早就听闻你跟这个小狐狸精郎情妾意,我还不相信,原来你们果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勾搭在了一起。”杨凤岐铁青着脸骂道。 乍一看见杨凤岐,可能是平时被杨家打压惯了,也被打压怕了,叶朝阳一把推开眉兰,眼神有些惊慌地辩解道:“我们没、没有你说的那回事。” 而眉兰则是不卑不亢,她反驳杨凤岐道:“老板娘,我刚刚是在给叶总整理一下领带,我们没有你所说的那个事,请你尊重别人,同时也是尊重你自己。” “呦,你个小蹄子,还挺伶牙俐齿。我刚刚明明亲眼看到你们比两口子都亲热,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说着,骄横跋扈惯了的杨家大小姐,甩手就打了眉兰一个耳光。 巨大的力量,清脆的耳光,一下子把眉兰打懵了。 她本能地伸手捂住脸,半天,委屈的泪水刷刷从手指缝里流淌下来。 “老板娘,你好不讲理,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你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见面就打我?”眉兰哀怨的眼神直视着杨凤岐。 她很不服气。 “我打你是轻的,你这个勾引别人男人的小狐狸精,下次再敢惦记我家叶朝阳,小心我会让你后悔得怀疑人生。”杨凤岐一副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样子。 面对杨凤岐眉,兰特别委屈,也特别无奈。 于是,她捂着脸呜呜哭着跑出了总经理办公室,一溜烟下楼。 叶朝阳气愤地冲杨凤岐吼:“你太过分了,她只不过帮我系了一下领带,你至于吗?又是羞辱,又是巴掌。你这样做,叫我以后还怎么在集团做事?谁还敢为我做事?” “呦呦,我打了你的小心肝,你心疼了?我们结婚这么久,怎么没见过你这么维护过我一回呀?”杨凤岐冷嘲热讽地说。 “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你这样对人家,叫人家以后还怎么工作?万一有什么想不开,我看你怎么向人家父母交代。”叶朝阳愤愤地说。 “呦呦,你看把你心疼的?还人家小姑娘,你早就把她给变成女人了吧?睡都跟你睡了,她有什么想不开的?”杨凤岐浑不在意依然气势汹汹地说。 “杨凤岐,你不可理喻!平时你们家怎么对我也就算了,既然我做了这个企业,以后你们少管我的事。” “叶朝阳,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这一切?我有这个本事把你扶到这个位子上,也能把你拉下来,让你滚蛋。让你在这个位子上呆着,是让你老老实实为我做事,不是让你在集团养后宫,培养女人做你小妾的。” 叶朝阳抬起头向楼下看了一眼,发现眉兰下楼以后,一路上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向远处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城市的暮色里。 他不放心眉兰的安危,又怕她经受不住打击,想不开出事,破天荒一把推开挡在外面的杨凤岐,夹上公文包向外面大步走去。 “叶朝阳,你要到哪儿去?”杨凤岐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咆哮。 叶朝阳没有搭理她,走到楼梯间,快步下楼。 “叶朝阳,你给我站住,你要是走了,从此就不要再进我的家门,不要再上我的床。”杨凤岐在身后咬牙切齿地威胁。 “你看着办,随便!”叶朝阳丢下这句话,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杨凤岐站在老公的办公室里,眼看着叶朝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还是她跟他结婚以来,他第一次违背了她的意志。 骄横惯了的杨凤岐怒火中烧,像发疯了一样,挥舞着双手,第一个把老板台上的电话、文件哗啦了一地。 接着,她轮起博古架上的花瓶,工艺品,古董,对着陈列柜、酒柜就是一通砸。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乒乒乓乓的碎裂声。 叶朝阳一路小跑着来到楼下,打开自己的黑色奥迪a 8,点火发动,一加油门,把车开出了一里多地儿。在轿车启动的那一瞬间,他还透过车窗偷偷向楼上看一眼,看看老婆杨凤岐有没有追下来。 叶朝阳把车开到了一里路外的南湖公园,才把车靠边停下来,坐在车里给眉兰打电话。 他连续给眉兰打了三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 叶朝阳顿时心慌起来:她不会因为被羞辱,想不开吧? 万一她想不开,再出什么事,那他还不后悔一辈子?对她愧疚一辈子? 眉兰来公司上班几个月,说真的,叶朝阳还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 无奈,叶朝阳给眉兰发一个短信:“你在哪里?我很担心。我现在出来找你,收到短信一定回复我。我马上就想见到你。” 发过短信,叶朝阳坐在车里等了三四分钟,依然没有收到回复。他就重新驾驶轿车,沿着长安街缓缓地在城市行驶,希望能够在路上碰见眉兰。 第77章 爱让他们在一起 叶朝阳开车在路上转了两三条街,期间老婆杨凤岐打给他三四个电话。 他低头看一眼,就果断地掐断了。 车子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正是红灯,停车等待。 叶朝阳又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以为还是杨凤岐打来的,低头瞥一眼,正准备再次掐断,却发现这个电话是眉兰打的。 叶朝阳顿时心里一阵狂喜,也不顾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绿灯,赶忙接起来。 后面等待的轿车排了一大溜,见前面的黑色奥迪挡着不走,那些司机狂按喇叭。 叶朝阳接起来电话,急切地问:“眉兰,你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去找你,给你道歉。” 远处走过来一个交警,看见叶朝阳堵着红绿灯路口,还在打电话,就要上来训斥。 走近一看是叶朝阳,立刻给他敬一个礼,“叶总,原来是您啊?麻烦您打电话,把车移到安全地带。这样对您的安全不好。” “眉兰,我马上打给你。”说着,叶朝阳没有理会那个讨好他的交警,挂掉电话,打方向,启动轿车,向不远处一个路边停车位缓缓驶去。 再次停下车,叶朝阳给眉兰打过去电话。 铃声响了两下,被对方接起来。 “告诉我,你在哪里?”叶朝阳简短而霸气地问道。 “我没事儿,您处理好你老婆的麻烦就好,免得回家受气。”眉兰语气冷淡地说。 “别提她,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叶朝阳再次问道。 眉兰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轻叹一口气,说:“我在淮河大坝上,桃花溪闸口。” “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儿,哪里都别去,我十分钟就到。”叶朝阳说完,就挂断电话,脚下加油门,一打方向,奥迪a 8箭一样射向前方。 叶朝阳把车开到淮河大坝上,这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淮河大坝上的路灯昏暗地亮起。借助奥迪强烈的灯光,叶朝阳看见眉兰的身影孤单地在大坝上站着,是那么令人疼惜。 她的眼睛,一直遥望着淮河里滔滔的水流。 叶朝阳把车开到眉兰身边,停下,打开车门。 对于叶朝阳的到来,眉兰并没有发现,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叶朝阳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进怀里。 她没有挣扎,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仰着脸切近地看着他。她的眼窝里,蓄着两颗大大的泪珠。 叶朝阳把眉兰抱进副驾驶位上放下,给她系上安全带,开着车向市中心繁华地带驶去。 那天夜里,叶朝阳没有回家,带着眉兰去了锦江大酒店,开了一间豪华套间,第一次跟眉兰在一起。 夜深以后,发现老公还没有回家,,杨凤岐疯狂地给叶朝阳打电话。 每一个电话他都不接。 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到他们入住宾馆以后,杨凤岐总共给他打了一百七十五个未接电话。 在宾馆的豪华席梦思大床上,叶朝阳搂着眉兰亲吻。眉兰用一只小手挡在他们之间,羞涩地说:“叶总,我们这样是不是很无耻,我不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了?” “兰兰,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是真心喜欢你。对于杨家和那个女人,我早就受够了。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平等,他们一家简直就是把我当成一只狗在使唤。”叶朝阳满眼宠溺地对眉兰说。 在一起以后,眉兰跟叶朝阳的感情迅速升温,而叶朝阳和杨凤岐的关系则是降到了冰点。 叶朝阳和眉兰公开了关系后,毫不例外,她被杨凤岐赶出了明天阳光集团。 杨凤岐对眉兰说:“你不就是看上叶朝阳的财富和地位吗?如果你不离开他,我让你从此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同时,我也让你爱的男人一无所有。你记住,我们家能成就他叶朝阳,也能亲手毁了他。” 但是,叶朝阳并没有屈服于杨家的淫威。 为了心爱的人的前途,眉兰在被杨凤岐谈话以后,决定跟叶朝阳分手。 可是,叶朝阳坚定地要跟她在一起。 他对她说:“兰兰,杨家的财富我可以放弃,杨家的权势我不会屈服。但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你奋斗到今天,取得这些成就不容易,我知道,除了杨家的资源,这些年你为了集团付出了太多。杨家人看不到你的辛劳,我一切都看在眼里。你如果执迷不悟,真的跟我在一起,我们真的会一无所有。”眉兰劝说叶朝阳。 “我本来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本来就一无所有,为了心里的真爱,放弃那些世俗的利益,值得。”叶朝阳坚定地说。 眉兰深深被叶朝阳感动了。但是,就是因为他深爱自己,她才更应该为爱人着想。 她深埋对叶朝阳无限的爱意,换掉了手机号码,在一个冬天的清晨,坐火车离开了余州市,远赴广州打工,从此跟叶朝阳断绝了联系。 在广州,她独自一人忍受着思念爱人的煎熬,痛苦地消化着心里的思念和对爱人的牵挂。 要说,有钱人的能量是巨大的,可以做到手眼通天。 两个月后,叶朝阳居然找到了广州,即使眉兰藏身在一个小的纸箱厂,还是被他找了出来。 爱人如此用心,眉兰感动得无以复加。 但是,感动之余,她还是为叶朝阳着想,劝他回去,忘了自己。 可是,叶朝阳说什么也不愿一个人离开,“要么你跟我一起走,要么我就不走了,在这个纸箱厂一起打工。” “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你就会失去全世界的。”眉兰忧伤地看着叶朝阳说。 她的心里却充盈着幸福和知足。 “拥有你,足令我值得放弃全世界。”叶朝阳坚定地说道。 第二天叶朝阳果然留了下来,并说服了老板,在广州的那个小纸箱厂当了一名操作工人。几十亿身价的大老板,每天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在车间里汗流浃背,忙忙碌碌。 眉兰搬出了女工宿舍,跟心爱的人在附近租了一间民房一起生活。 每天一同上班,一同下班,一同买菜做饭,打扫卫生。 休息日,星期天,两个人就牵着手,去到广州市里,逛商场,溜公园,小日子过得惬意而又幸福。 一天下午,快下班了,纸箱厂闯进来一群人,那些人都穿的光鲜亮丽,进了车间就直奔叶朝阳和眉兰而来。 叶朝阳抬起头一看,顿时惊得手里正折着的一只纸箱掉在了地上。 原来,杨凤岐带着五六个打手,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 在杨凤岐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看之下,叶朝阳和眉兰就不淡定了。 因为:那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人是叶朝阳的爸爸叶家淮,另外一个中年女人,是眉兰的妈妈张秀珍。 第78章 分手 “好呀,叶朝阳,你居然为了一个小女人,几十亿身家的企业都丢弃了,宁愿跑到这里来委屈自己,也要跟她鬼混。”杨凤岐冷笑着嘲讽叶朝阳。 眉兰和叶朝阳那些工友们和老板听到杨凤岐的话,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一双双怪异的眼睛看着叶朝阳和眉兰。 像看着两个外星来客。 大家伙七嘴八舌纷纷议论,有的人说叶朝阳傻缺,放着几十亿那么大的大老板不当,为了一个女人跑几千里来广州受罪。也有人羡慕眉兰,说她被这样痴情的男人爱着,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自己能过上一天这样的日子,此生足矣。 杨凤岐并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她双手掐腰,气势汹汹地说:“叶朝阳,你也用不着躲躲藏藏,你不是要寻找自己的幸福吗?我成全你。走,你跟我回去,我们俩办理离婚手续,然后你就可以堂堂正正跟她在一起了。既然你们是真爱,这样偷偷摸摸算什么?你也对不起她,说出去她还是个小三。” 杨凤岐说着,还一指眉兰。 眉兰的妈妈被杨凤岐一通话说得满脸通红,简直无地自容。她只好满车间追着打自己的女儿,骂眉兰不争气,让自己没脸做人。 叶朝阳看到张秀珍追打眉兰,心疼地上前去拦住说:“阿姨,我是真心喜欢眉兰,我们俩是认真的。” “姓叶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家女儿,我就是把她掐死,也不会把她嫁给你。”张秀珍恼羞成怒地对叶朝阳恨恨说。 叶父上前来,甩开满是老茧的手,扇了儿子一个大嘴巴子,满脸羞愧地骂道:“你这个不知道屎香屁臭的东西,人家的话你听见了没有?你要是敢跟凤岐离婚,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既然被杨凤岐找到,她又带来了叶朝阳的父亲和眉兰母亲,结果可想而知。 两个人被迫回到了余州市。 但是,杨凤岐并没有去民政局跟叶朝阳离婚,而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第二天就让司机送叶朝阳去集团上班。 杨家不吵不闹,让叶朝阳突然感到他和眉兰掉进了杨家人设计的陷阱里,内心感到不安。他担心眉兰回家后会受到家里人的打骂,就跑去眉兰家去找她。 到了眉兰家,敲开房门,赫然发现杨凤岐坐在眉兰家的客厅里。 而眉兰的妈妈张秀珍手里拿着一只农药瓶子,瓶子里装着满满一瓶百草枯,浓烈的药味弥漫在客厅里,让人见了心生忐忑。 张秀珍则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地在求自己的女儿:“兰兰啊,杨家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得罪的起的?你就为了你爸,为了我们这个家,答应妈,离开那个男人吧。如果你不答应,妈现在就把这瓶药喝了,我死了,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管你们的事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眉兰两眼噙着泪水,一副倔强的神情看着妈妈和杨凤岐,一言不发。 “你来这里干嘛?!”叶朝阳见此情景,就知道是杨凤岐来逼迫眉兰母女,他质问杨凤岐。 “我来干嘛?姓叶的,我来就是要让你的美梦不能得逞。”杨凤岐得意地看着叶朝阳,鄙视地笑着说。 “妈,你为什么也跟着人家逼自己的女儿?我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有错吗?难道就不行吗?”眉兰扑通一声,给张秀珍跪了下来,“你为了别人,就不顾自己女儿的幸福吗?” “哼,你的幸福,是建立在破坏别人家庭的基础之上,你为了幸福就去抢别家的男人吗?就要毁掉我的幸福吗?”杨凤岐气势汹汹地说。 “你给过他幸福吗?你们家给过他平等和尊严吗?他跟你如果幸福,又怎么会爱我?”眉兰据理力争。 “因为你年轻啊?现在的男人,谁不喜欢年轻小姑娘?他之所以嫌弃我,是因为他厌倦了我们的婚姻,嫌我人老珠黄了。”杨凤岐“嗤”地从鼻孔笑一声,狡辩道。 “你说谎,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是你们把他当成工具,为你们家赚钱的工具。”眉兰哭着哭着笑起来,指着杨凤岐的鼻子反驳道。 “小祖宗,你不要说了,我问你,你离不离开这个男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张秀珍说着,把药瓶举起来,靠近嘴巴。 由于药瓶倾斜,从瓶口,一股黑褐色的农药散发着浓烈的药味流了出来,洒落在张秀珍的衣服脖领处。 眉兰吓得上去抱住张秀珍的胳膊。 “妈,你不要……我……答应你!”眉兰说过这句话,哇地一声哭起来。 这时候,叶朝阳想上去夺下张秀珍的药瓶。 “你别动!不然我就喝下去”张秀珍说着,把药瓶口直接就要含到了嘴里。 叶朝阳吓得立即停下夺瓶子的动作。 空气一时间都凝固了,几个人谁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大家都把目光盯在张秀珍身上。 张秀珍则满眼复杂地看着眉兰,她那眼神里,有屈辱,愤怒,憎恨,失落和悲哀。 “叶朝阳,你走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眉兰把脸转向叶朝阳,眼神冷漠地对他说。 “我……你……”叶朝阳想挽回,可是看见张秀珍的嘴唇还抵在药瓶嘴上,“兰兰,抽一个时间,我们谈谈,好吗?” “你走吧,不用了。”眉兰语气没有一丝儿感情,然后弯下腰,去拿开张秀珍手里的药瓶。 叶朝阳两只眼睛喷出火星,愤怒地看一眼杨凤岐,一字一顿地说:“你满意了吧!” 杨凤岐扬起下巴,一副十足的胜利者姿态,她的眉毛扬了扬,一语双关地说:“跟我斗,就不会有好下场。” “你等着,即使眉兰跟我分手了,我也不可能跟你继续下去。”叶朝阳紧紧咬着后槽牙说。 “那你就会一无所有!”杨凤岐霸气十足地说。 “杨凤岐,我已经答应你了,叶朝阳,从今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们离开我家,不要再打扰我和家人的生活。”眉兰去扶张秀珍。 张秀珍借着女儿的力量,身子缓缓站起来,没好气地对着杨凤岐和叶朝阳怒斥:“滚出去,要吵,请你们回家吵去!” 第79章 深夜的女儿湖岸边 叶朝阳走出了眉兰的家,眉兰的心一下子空了。 她不由自主地迈步奔向门外,去追逐爱人消失的身影。 “站住,你干嘛去?”身后,母亲严厉地喝道。 眉兰浑身一哆嗦,停下脚步。落寞而无奈地眼看着男人走出了她的视线,消失在前排楼宇的转角处,空自伤心。 她的心,她的灵魂,随着男人的消失,一下子空洞起来。 “我希望你今天说的话,能够说到做到,不要出尔反尔。我和你爸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张秀珍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摔上了身后的房门。 眉兰一头扑进自己的卧室,倒在床上,把头捂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叶朝阳并没有心甘情愿地放手。 他回去以后,从第二天开始,就不停地给眉兰打电话。 虽然他不敢去眉兰家里找她,害怕张秀珍不给他好脸子,但他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她不接,他就发微信,把对她的思念、对她的爱说给她听。 为了让他死心,眉兰换掉了手机卡,后来又删除了微信。 叶朝阳居然玩起了传统书信,一封一封给她写信。在信上,他写他们的过去,写他们的相爱,写他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和点点滴滴。 读他的信,每次她都泪流满面,心在回忆里备受煎熬。 眉兰患上了抑郁症。 为了疗伤,也为了治愈自己,早日从那一场无法挽回的恋爱中走出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眉兰决定换一个环境生活。 于是她来到余州市隔壁的河蚌市。 临走前,她给妈妈张秀珍留了一个字条,同时给叶朝阳写了分手后唯一一封信,劝他振作,劝他跟杨凤岐重归于好。因为,只有维系跟杨家的婚姻,才能保住他奋斗多年的心血和财富不被别人掠夺。 得罪杨家,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来到河蚌市后,眉兰清楚,忘记过去、治愈伤痛最好的办法就是尽早找到一份工作,让自己的精力、时间、感情都投入到新工作中去,就能暂时忘记心里的痛苦。 麻醉也是一种治疗。 然而,经济的不景气,河蚌市这种内陆三线小城市,工作并不好找。 眉兰住在女儿湖东岸大学城一家快捷宾馆里,连续出去找了多日工作,没有一家用人单位录用她。 因为不年不节,一二三产,各类企业都不缺岗。 心里愈发焦虑,再加上对叶朝阳的思念和牵挂,眉兰的抑郁更加重了。 每天,她都徘徊在大学城附近的女儿湖岸边,像一个幽灵,从早晨,到黄昏,从日落,到深夜,她穿行在林荫小道上,景观小品里,亭台水榭间。 展望未来,看不到明天的希望,回首过往,心里是满满的伤痛,还有对失去了的爱人的心心念念,牵绊记挂。 一天晚上,夜里十点多了,眉兰在快捷宾馆一间狭小的客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是她跟叶朝阳过去那些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睁开眼睛,泪水不争气地蓄满眼眶。 她的心被一层悲哀弥漫。 实在睡不着,她穿衣起床,打开房门,悄悄来到女儿湖岸边,沿着公园里的甬道,在湖边漫步。 这是一个秋天里有月色的夜晚,天幕上游走着薄薄的云彩,不时遮挡住月亮的清辉。 微风荡漾,湖水微澜,公园里的树木、植物,不时被游动的浮云覆盖,浓一块,淡一块,整个女儿湖显得有些迷幻,诡异。 眉兰的思绪沉静在了对过去的回忆里,丝毫也没有在意周边的环境。 在漫步到一大片人工栽植的芦荻丛边时,突然,从茂密的芦荻深处蹿出来一个黑影,一下子将眉兰扑倒在地。 眉兰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剧烈地颤抖不已,本能地拼命大声呼救。 黑影一把捂住把眉兰的口鼻,把她拖进了一个树林深处。 深入灌木从中之后,黑影开始脱眉兰的裤子。 眉兰反应过来,这是遇见色狼了。 很快她冷静下来,她清楚,在这深夜的女儿湖畔,林木幽深,游人早就无影无踪,距离最近的城市人居住区也有五六百米,不可能有人出来救她。 要想逃生,只有自救。 于是她灵机一动,哀求道:“大哥,你不要伤害我,我把钱都给你。” 黑色身影听了这句话,果然撕扯她衣服的手停了下来,低声问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你答应不要伤害我,我的钱都给你。”眉兰机智地说。 嘴里跟歹徒周旋,她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叶朝阳的影像。 如果此刻朝阳在身边,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想到了叶朝阳,她就想到了两个人曾经的恋情,想到她不能就这么被歹徒糟蹋了。她的身子是属于朝阳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被歹徒糟蹋。 歹徒哪里有耐心跟她墨迹,抬起手一巴掌打在眉兰的脸上,“你特么告诉我,你有多少钱。” “现金不多,我的银行卡上有钱。”眉兰一边惊慌的不行,一边跟歹徒斗智斗勇。 “我问你有多少钱,让老子放过你。”歹徒穷凶极恶地说道。 “两三万快钱吧。大哥,你要是能够放过我,我带你去银行取。”眉兰说。 “你少跟我耍花招,到银行取钱?你是想找机会逃跑,或者报案吧?”歹徒又是一巴掌,打在眉兰脑门上,她被打得头脑一晕,差一点儿昏过去。 “我没有,遇见你了,也算我倒霉,只能是花钱免灾了,你说是不,大哥?”眉兰假装一副可怜的样子说。 “绑定微信,给我转账。”歹徒说,看样子,这个歹徒还是个惯犯,作案老手,反侦查能力和防范心理很强。 眉兰心里有些绝望,但她还不死心,幻想着利用跟歹徒周旋的机会逃走。 “那好吧,大哥,我们加个微信。”眉兰说。 歹徒一下子警觉起来,加了微信,如果事后她报案,自己岂不是束手就擒啊? “不行,我不能加你微信。”歹徒狡猾地说。 也是眉兰百密一疏,她说:“你如果不放心,我给你转过钱,就把手机扔进湖里,总可以了吧?” 歹徒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 他掏出手机,借着两个人互相加微信手机的亮光,眉兰看清楚了歹徒的脸。 第80章 侵害之后杀了她 这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0的大个子,长得很骨感,刀条脸,高鼻梁,大嘴巴,右颧骨上面有一颗绿豆粒大小的落泪痣。一双胳膊细长而有力,嘴巴和下巴上有一层稀稀拉拉的淡黄色胡须。 眉兰在打开手机微信二维码让歹徒扫描之后,趁着他专注点击下一个步骤,加“好友”之际,假装手滑脱,手机一下子掉到了草丛里。 “妈呀,我太紧张了,大哥,快帮我找找手机。”眉兰颤抖着声音对歹徒说。 歹徒没有多想,低下头去脚下的草丛寻找眉兰的手机。 眉兰借此机会,撒腿就跑。 歹徒反应过来,已经是几秒钟之后。 他跟在眉兰后面大步紧追。 眉兰一个小女子,又是在黑夜里,环境陌生,路径不熟,再加上害怕,踉踉跄跄跑出去几步。 大个子歹徒很快就追到了她屁股后面。 起先眉兰试图向市里人居集中的地带逃跑。但眼看着歹徒追了上来,她一折身,向着女儿湖跑去边。 她自己心里有数,她告诉歹徒银行卡里有几万块钱,那完全是骗他的,她只是想为自己脱身赢得时间。 实际上,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多钱。 眉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跳湖自杀,也绝不能遭受歹徒侵害,她的贞节只属于叶朝阳。 天真的姑娘,即使是把贞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却依然没有逃脱恶魔罪恶的魔爪。歹徒在后面追赶不到两分钟,眼看着眉兰就奔到了湖边,再有三四米,就是湖岸边花岗岩石块砌筑的岸堤。只要她来到岸堤上,纵身一跃,就可以跳进堤岸下面两米深的湖水里。那时候,歹徒深知这段湖岸线水深凶险,他未必敢冒险跟着跳下去。 歹徒从后面一把抓住了眉兰的衣襟,奔跑的惯性,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大理石铺筑的岸线外。 眉兰的努力成为了徒劳。 像提溜小鸡一样,歹徒把眉兰拖拽着,回到了刚刚的芦荻丛中。 歹徒甩手狠狠打了眉兰几巴掌后,迫使她重新找到手机给他转钱。 手机里哪有她说的余额,歹徒又是一通暴打后,疯狂地扒光了她的衣裳。就在女儿湖亲水堤岸的草地上,把眉兰疯狂地压在身下。 歹徒粗暴地发泄兽欲,蹂躏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他精疲力尽。 眉兰哭泣,哀求,泪飞如雨,歹徒完全不为所动。 最后,看着歹徒四仰八叉地翻滚在她身边,大口喘气,眉兰失魂落魄地爬起来,机械地一件一件拾起被歹徒扯下,撕扯的破烂不堪的衣服,目光呆滞、动作机械地往身上穿。 穿好以后,她踉跄着站起来,向着大学城宾馆的方向蹒跚着走去,像是一名喝醉了酒的醉汉,黑夜里的影子东倒西歪。 可是,她还没有走出几步,如一摊烂泥的歹徒猛地醒悟过来,翻身爬起,幽灵一般悄悄从后面快速追上她,一个饿虎扑食,将眉兰再次扑倒,拖回了芦荻深处。 在眉兰惊恐的注视下,一双魔爪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大哥,你做也做了,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眉兰看到男人扭曲的脸,万分惊恐地求歹徒饶自己一条性命。 可是歹徒丝毫不为所动,他那一双罪恶的手,一分一分收紧。 强烈的窒息感和巨大的疼痛,使眉兰痛苦万分,而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她拼命地挣扎,手舞足蹈,乱抓乱挠,试图摆脱歹徒的伤害。 这时候的眉兰,强烈地思念着远在余州市的叶朝阳,如果他在,一定会舍命地保护她,他一定会杀了这个恶魔。 她从没有此刻那样想他,盼他,渴望得到他的保护。 然后,她的只是幻影,他印在她脑海里的影像渐渐模糊,暗淡,消失不见…… 只持续了半分多钟,眉兰就渐渐没了动静。 见眉兰不再挣扎,歹徒又掐了她两分钟,才松开手。 然后,他坐在眉兰的尸体旁点燃一支烟,抽起来。 抽完香烟,歹徒抓住眉兰的一只脚,像拖一只死狗,把她拖到湖边,从两米高的岩岸上给扔了下去。 在眉兰的肉体渐渐沉入水底之时,一缕阴魂从眉兰的天灵处渺渺飘出来,在夜风里袅袅娜娜向空中升腾,融入到夜色里,她凝结成一具浓郁的幻影,回头看一眼岸上那个渐渐走远的对她施暴的歹徒,脸上略过一抹狠厉,迅疾消失不见。 从此,女儿湖里,多了一个怨气滔天的女鬼,终日在湖岸边游荡。 一年,两年。 有一天,眉兰游荡到了害人塘,发现了岩壁上那口隐蔽的石洞。 飘进去,发现里面住着几个孤魂野鬼。 她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实力,赶跑了那几个羸弱的鬼物,把雪花山岩洞占为己有。 直到春天里的那一天,在女儿湖边游荡的眉兰发现了我。 也是机缘巧合,如果我不捋柳叶,给了她藏身之处,她也没有办法跟着我回家。 因为不管是生前还是遇害,眉兰都遭受了巨大的委屈和凌辱,使她的戾气和怨念超乎常人。再加上横死,没办法去投胎,只好做一个女儿湖边的缚地灵。 她恨杨凤岐,恨毁了她清白又害了她性命的刀条脸男人。 而她生前对叶朝阳的执念,又使她特别渴望爱情。 说完了她的身世,我对眉兰的经历充满了同情,了解了她的那么多,我也不怎么畏惧和膈应她了。 “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你是我第一个看得入眼的。”眉兰对我含情脉脉地笑笑,她的眼里,荡漾着温柔。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墨池(的神魂),歉意地回她一个微笑,开玩笑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但其他,还是不要多想了。” “我知道,我是没法比上她的。”眉兰指了指我手里的陶罐,羡慕而又无奈地说道。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钟,隐隐的,我听见了远处居住在雪华山脚下的人家,家里的雄鸡开始了打鸣报晓。 “我们已经做了朋友,你可以送我出去了吧?”我对眉兰说。 “好的,我这就送你出去。”眉兰对我莞尔一笑,“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就招呼一声。我一定会为你的事情尽力。不过,你也要帮我找到那个男人,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那个混蛋。” “你们鬼,也像我们人类这么世俗吗?”我开玩笑地问。 “你什么意思啊?”眉兰不解地问。 “放不下仇恨呀?”我说。 “西游记里不是说,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是小人吗?害了我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眉兰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一定帮助你完成心愿。”我对她说。 第81章 天池里的莲花 由于一夜没睡,又经历了那么多凶险,我回到家里以后,没吃没喝,倒头就睡。 我正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之际,感觉有一只手在触碰我,浑浑噩噩中,我误以为是在门岗里值班,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李建或者别的同事跟我恶作剧。我挥手掸了掸触碰我的手,嘴里含混地说道:“别闹,让我睡会儿。” 我并没有触摸到那只手,下一刻,我就感觉到有一只人脑袋,在轻轻拱我的头。 直观告诉我,这是一个女人的脑袋,大有那种耳鬓厮磨的味道。 我依然没有睁眼,伸出手去推那个脑袋。 我太渴望不被打扰睡上一觉了。 “别睡了,我快不行了,救我。”墨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吹气如兰,却微弱如丝。 我心里猛地一惊,顿时睡意全消,睁开眼睛。 我的枕边,空空如也。 我急忙坐起来,目光看向北窗下的位置。 早晨到家以后,我就把装着墨池神魂的陶罐重新放进了塑料桶里的莲花上,以为那样就可以温养她的神魂了。 我赤着脚来到塑料桶跟前,低头看向水面上的莲花,莲花依旧,陶罐也依旧。 我捧起来陶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问题。 又把陶罐举起来,什么也看不见。 再把它贴在耳朵跟前聆听,陶罐里,连一点儿细微的动静也没有听见。 显然,刚刚是墨池在向我呼救。 我一时不知所措起来,费尽了千辛万苦,才重新把墨池的神魂找回来,如果因为被老鬼抢走而导致墨池神魂消陨,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但是,我不知道要怎样处置才可以。 当务之急,还是去一趟涂山禹神宫,向永乾法师请教和求救,才可能保住墨池的性命。 我不敢怠慢,提着塑料桶就要出门。 塑料桶里突然一道橙黄色的光一闪,那一丛青翠艳丽的荷叶和莲花,瞬间就枯萎了。 这突然的,是否是预兆啊?我真担心墨池撑不到我上山找到永乾。 焦急之下,我想起了上回在禹神宫时,永乾给了我三张符箓,一张贴在我胸口上,一张贴在陶罐上。这两张符都替我们挡了灾,还有一张没有用,永乾说过,这第三张符,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我一直随身带着,但即使是在梅花山公墓和害人塘的岩洞里,我都没舍得用。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符。 打开后,符箓的背面用朱砂笔写着一行小字:迫不得已时,把本符贴在陶罐口上。 我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好像我在山上时,永乾法师就预料到了在温养墨池神魂的七七四十九天里,不会顺遂,给我的这第三张符箓,就是最后救急用的。 我赶忙把符箓展开,贴在陶罐的顶部盖子上。 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涂山。 谢天谢地,这一回,永乾法师没有出门,我进了禹神宫山门时,他正拿着他那把破芭蕉扇,坐在门前的一棵大银杏树下不紧不慢地扇风纳凉呢。 他那样子,仿佛是专门在山上等我的。可是看见我,他却面无表情地问我:“你怎么来了?不在家里好好温养你媳妇,又跑来这里干什么?” “永……法师,您快给我看看,我家……墨池是不是不行了。”我支支吾吾地说。 老法师并没有看我手里的塑料桶,而是站起来,迈步朝院子里走。 我跟在他身后。 永乾法师绕过后面的两进大殿,沿着庙宇东侧的一条石板小路,一直向后面走。 石板小径曲里拐弯,小路两边生长着郁郁苍苍的手指粗细的翠竹。 永乾一直走到禹神宫后围墙,打开一个一米左右宽的小角门,爬上山顶。但他并没有停歇,又向后山坡下走。 我跟在他身后,他不说话,我也不敢吱声。 他一路走,一路不停地悠悠地扇着蒲扇。 后山下坡走了百米,前面又是一个上坡,坡不是很陡,山坡的前面,又是一座小小的山峰,也不是很高。 登上眼前小小的山峰,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天池。 说来奇怪,这个天池相当的袖珍,水面只有不足百平米。形状就像一艘小船,山下就是滔滔的淮河,绕着山脚向东流淌。 山顶与淮河水面之间,大约有一百八十米的高度。 我吃惊于这么高的山顶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天然水池? 目光投射到天池里,满池生长着茂盛的荷花。荷叶田田,荷花灼灼艳艳。天池里的水清澈幽深,泛着深绿色的波纹。 天池的正中心位置,有一朵莲花大如脸盆,亭亭玉立,高高地擎在水面上。随着阵阵淮河里掠过来的风,莲花飘散着浓郁的花香。 永乾法师在水边站定,定定地看了一眼那朵莲花,缓缓转过身子,向我伸出一只手,“拿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于是把装墨池神魂的陶罐从塑料桶里捧出来,双手恭敬地递到永乾手里。 永乾把陶罐托在左手掌心里,慢慢举到眼前,右手单手结印,嘴里同时默默地念诵一串咒语。 如此过了十多秒钟,他的右手指向陶罐。 陶罐从永乾法师的左手掌缓缓升起,飘飘荡荡向天池中心那一株硕大的莲花飘过去。 半分钟之后,陶罐稳稳地落在莲花中间鹅黄色莲蕊守护的莲蓬上。那朵莲蓬,比平常人家盛菜的盘子还大。 永乾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双腿交叉盘坐下来。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那朵莲花,开始念念有词:天地玄黄,道极八荒,悠悠岁月,世事未央,昆仑不老,东海永昌,九天玄女,源远流长,日月星辉,五帝三皇,山川灵气,三魂七魄,招之来兮,一缕真气,皈依本体…… 随着老法师口念诀咒,天池中央的那朵莲花金色闪烁,渐渐生成了一层闪着金芒的轻纱,缓缓地由下而上,像帷幔,将墨池的陶罐覆盖,包裹。 然后,整朵莲花蒸腾起一团淡金色的雾气,氤氲缭绕,久久不散。 我在一边,看着老法师不停地施法。 上午九点多钟的阳光下,他头上、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滴。 他微闭着眼睛,双手掐诀,不停地念诀。 足足二十多分钟以后,我看见水池中央的那朵莲花上,包裹陶罐的金色光晕有炸裂的迹象。 永乾法师掐诀的双手由内而外缓缓翻转,然后右手指向了天池里一叶高高举起,犹如伞盖的碧绿的荷叶。 荷叶的径折断,飘飘荡荡飞到那朵硕大的莲花上方,将陶罐包裹起来。 第82章 监控室顶岗 然后,陶罐就离开了硕大的莲花,在空气中飘着,回到了永乾法师的手里。 “你拿回去吧,这回,可别大意了,一定要小心呵护着,再出什么差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永乾把陶罐递给我,淡淡地说。 “永乾法师,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我要怎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好她?因为,我是吃喝拉撒睡都是一个人,还要上班挣钱养活自己。我真的害怕哪里一不留神,再让鬼钻了空子,把她抢跑了。”我说这些时,突然想到了原来想着问他要一个手机号码的事,就开口说,“法师,您看我这样一有事就来找你,麻烦,也不方便,不如你把您的手机号告诉我,下次遇见问题,我就给你打电话。” “无量天尊,贫道我从来不用那劳什子,哪里来的手机号码?”永乾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自朝前面的道观走去。 我看着他的后背,他那胖大的身影在山林小路间穿行,被穿透进树叶间的阳光照射着,后背都汗湿了。 心里疑惑:这老头儿,人类都进入了这么发达的信息化、智能化社会,他却连一个手机都不配,真是一个怪人。 我前面问出的问题,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就这样,我回到了市里。 这一次,墨池的神魂不用装在塑料桶里,也不用放置在莲花上了,只仅仅包裹在那一叶碧绿苍翠的荷叶里。 我看护起来,也方便容易多了。 白天,我把陶罐装在一个包里,随身背着,干活,吃饭,甚至是上厕所都不离身。 夜里做保安,换班睡觉时,我就把墨池贴在心口,抱着她睡。 有时候睡不着,我就爱胡思乱想,想象着她现身时美得让人心醉的样子。 想象着温养期满,她化身成人,躺在我怀里的幸福时刻。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距离墨池的神魂恢复的日子越来越近,想想很快我就能经常见到她了,我的心里就美得不行,也充满了期待。 而幸运的是,这次从禹神宫回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从没有遇见邪祟和诡异之事。 侯俊之流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这天晚上上班,我刚到门岗,班长郭少书把我叫到一边。 前一阵子我夜掘侯俊的墓,误入害人塘岩洞回来之后,没少挨郭少书的骂。他骂我没有组织纪律性,骂我眼里没有他这个班长。 我一夜未归,不仅仅让李建替我顶岗,班长还挨了经理的责罚,我当然毫无例外地被扣了工资,同时还被罚了二百元款。 我以为我又触了霉头,心里忐忑地等着老郭训斥。 “姚严,今天晚上,你到监控室值班,门岗我已经安排了其他人。”老郭和气地对我说。 我们小区的监控室,平时是四个监控员,两个白班,两个夜班。也就是每两天临到一个班。 过去有监控员休息,物业公司也会安排我们保安给临时顶岗。 可是今年春节以来,夜班监控员经常撂挑子辞职。每当有人辞职,我们保安就要顶岗,招到新的监控员上岗以后,我们才结束顶岗工作。 夜班监控员,流失率很不正常。 “前阵子招聘的监控员小段,又辞职不干了,所以领导打招呼,让我们保安给顶下岗,等招来新的监控员,我们才可以撤离。”老郭也是一肚子意见。 因为我们保安每两个人一班岗,一旦调人过去给监控室顶岗,我们就会有一个人单独整夜值班,熬上一夜,任谁都难以忍受。 所以保安部最头疼的就是监控室缺人。 但是对于去顶岗的保安,夜深以后,在监控室就可以睡觉。 而且监控室里,无论冬夏,都可以无限制地开空调,比较舒服。 今天晚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过去偶尔遇到去监控室顶岗,都是跟班长关系铁的保安才有份,我从来也没有被安排去过。 今天老郭却主动考虑了我。 我感激地看了老郭一眼,老郭却眼神躲闪,没有领情不说,还有些回避。 咦,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猫腻? 疑问也只是在我心里一闪,并没有过多去猜测。 我高高兴兴地跟小李打声招呼,就抱着墨池神魂的陶罐向监控室而去。 小李并没有对我投来羡慕的眼光,反而是古怪地看我一眼,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儿诡异的笑。 我们顶园府第三个片区,建了一个监控室,很大,整整两大间房,足足有一百多平方米,就在物业办公室隔壁,中间隔了一座厕所。 监控室外间,三面墙上全是监控视频,有近五百块画面,每一个画面就是一个摄像头。里间是消防设备终端,三排摆放着十五台消防报警处置设备。 另外还有电信部门的几台网络交互设备。 我走进监控室,白班监控员老张向我简单地介绍了当班职责和操作要领。“姚严,不懂的东西不要乱操作,避免出了问题给自己招麻烦。” 老张的话我懂,咱来当个保安,就是混日子拿钱,出风头的事可找不到我姚严。 交接完有关事项,老张下班离开了监控室。 我关上大门,坐在偌大的两间屋子里,看着整面墙上的监控视频画面,无数机器设备闪烁的红绿黄灯光,心里顿时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新鲜感。 要说这里条件就是好,除了没有床,别的像饮水机,电热壶,微波炉,电冰箱应有尽有,在这里值班,想吃点什么,喝点儿什么,很方便的。 而睡觉嘛,老张也偷偷地跟我交底:“晚上监控室还是比较忙的,到了十一点以后,基本就没事了。十二点以后,你可以把你睡觉的东西拿过来,铺在消防监测报警器后面,监控探头照不到的地方,睡觉。只要在第二天早上天亮以后收掉就可以了。” 一夜没事,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第二天早晨下班以后,我看到李建熬出来的两只大大的熊猫眼,而我美美地睡了五个多小时,心里面的优越感不言而喻。 在等着下班打卡时,老郭凑过来关心地问我:“姚严,在监控室一夜,感觉怎么样?” “很……还行吧。”我本来想实话实说很好的,但看了李建一眼,发现他正睁着两只熬的像桃子似的眼睛怨怼地瞪着我,咱还是内敛一点儿,才说还行吧这三个字。 “既然感觉不错,那从今天开始,再有给监控员顶岗,就指定你去了,好吗?” “好啊。”我愉快地答应了老郭。 第83章 监控室惊魂(一) 不料,我第二次去到监控室值班后,就后悔了,也明白为什么夜班监控员接二连三辞职不干的真正原因了。 晚上七点,我一如既往地抱着陶罐,来到监控室跟白班当班监控员交接班。 今天白班监控员是大柳。 “白天工作上的事情,我都处理完了,设备运行一切正常,啥事没有,夜里你小子就安心睡大觉吧。”大柳跟我交代一番,就下班离开了。 我坐在主电脑桌前,把盛着墨池神魂的陶罐放在电脑桌我的双手够得着的地方,然后抬起头,盯着电脑大屏。 这是监控员的基本工作。 第一块屏幕,是顶园府第三个单元片区的进出小区大门通道,六块画面,三个进口,三个出口。第二块大屏幕是南苑的进口道路,一号楼,二号楼,三号楼……以此类推。 我刚做这项工作,必须尽快熟悉每一个画屏的监控录像所对应的小区区位。这样一旦出现了问题需要解决,我就好通知外面的值班保安去处理。 我一面墙一面墙的一块大屏幕一块大屏幕浏览了一遍,时间就过去了近半个小时。 妈的,看的我眼酸。 此时,早已经立过秋,早晚不再像盛夏那么炎热,尤其到了深夜,穿着单薄的夏衣甚至还有点儿凉意。 我把目光从大屏幕上收回来,看着桌面右前方墨池的神魂,又开始了臆想中的跟老婆对话。 “老婆,你在干嘛呢?”我犯贱地问。 “没干嘛,在想我?”我自问自答。 “嗯,让我来算算,你还有几天就可以恢复了,到那时,我就可以见到你了。”我对着陶罐说。 “你是怎么想我的呀?” “你现身以后,就让我好好抱抱你。嗯嗯,那样还不够,你就大方点儿,让我……亲亲你……” 想想就很美。 我扳起来手指头数着日子,还有五天就七七四十九天了,到那时,墨池的神魂就恢复了,也完满了,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一天到晚胆战心惊了。 反正,值班就是打发时间呗。尤其是夜班,熬到夜里十一点多,就可以铺床在消防柜后面睡觉了。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十一点。我对面墙上的一块电视大屏幕一阵抖动。 我以为这是外面刮风了,监控探头发生了摇晃,导致屏幕发生抖动。 紧接着整个屋里的画面都闪动了两下。 我以为要停电,要知道,现在的城市,一般情况下都很少停电的。何况,我们的监控室机房都有备用电源,一旦主供电停电,备用电无缝对接,都不用人工,顺时恢复供电。 因而我就没有太紧张。 下一秒我就感到不对劲儿了。 路灯下小区里的夜景消失不见,一块分视频里出现了黑屏。 这在监控室也比较正常,几百个监控探头,几百块分视频,偶尔因为刮风下雨,或者线路老旧,接触不良而黑屏是常有的事。 黑屏闪了闪,慢慢地呈现出了画面,首先屏幕里出现了一只血淋淋的手,指甲老长,每一个指甲上都滴落着鲜血,慢慢地从屏幕里伸出来,一寸一寸向我面前延伸。 我第一时间被吓到了。 瞪大眼睛看着那只手距离我越来越近。 继而,我就不那么慌张了。我想到了今年以来经历了那么多与鬼有关的事情,何况我这几个月每天都苦练永乾法师教授我的功法,长进不少,我还有莲花簪和纯阳之血。一般的小鬼我还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只血手伸到了距离我一米远处,向着我扭动五指,作抓扯状。 我担心它会来抢我的陶罐,赶忙把桌子上的陶罐抓过来,紧紧抱在胸口。 然而,那只胳膊却停下来,然后缓缓地缩了回去。 在它后撤的时候,那只张开的五指渐渐收拢,攥成了拳头。 拳头回到屏幕里以后,开始模糊,变淡。 最后消失不见。 我正在注视,屏幕里出现了一对眼睛,那两只眼睛占据了整个一块电视屏幕,足足有西瓜那么大。 它们盯着我,叽咕叽咕转动,一会儿全是黑眼珠儿,一会儿全是眼白儿。 特别渗人,特别使人恐惧。 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了口袋,把莲花簪掏出来,嘴里默默念动咒语,莲花簪在我的手心里一分分变大。 可是,我不敢激发出去,我害怕它打碎了电视屏幕,那样给公司造成损失,非让我赔不可。 就在我动心思要如何应对之时,那两只眼睛渐渐缩小,在眼睛的四周,像无人画笔一样,生出了一个大脑袋。 眼睛下面生出了鼻子,嘴巴,下巴,脖子。 这是一个女人的脸孔,尽管看不见一根头发,也让人直观感觉到是女人的脑袋。 脑门上有一个大血洞,洞里的血一点一点儿往外面涌,从山根,两边眼角,往下流。她的嘴巴没有嘴唇,露出了森森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舌头从嘴角耷拉下来,垂落着。 脖子以下没有体腔,像是被人扭断的,血肉模糊。 女人的脑袋在屏幕上不停地晃动,嘴角勾着一抹怪异的笑。 奇怪的是,她那满头满脖子的血,居然流出了屏幕以外,滴滴答答滴落在监控屏幕下面的地面上。 我明确地听见了那些血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 空气里,弥漫出了浓重的血腥气,同时还伴随着淡淡的尸腐味。 这特么真恶心人。可是,我却没有应对的办法。 我绷紧神经,心里也十分紧张,这个状况,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也没有被吓到崩溃那一步。 甚至,我都没有逃离监控室这样的念头。 这个画面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屏幕又是一黑,滴血的头颅消失不见。 此后,我盯着屏幕超过半个小时,再也没有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就逃出监控室,跑去找老郭,请求把我调换掉,我还回门岗做我的保安,再也不去看监控室了。 不料老郭把眼一瞪,没好气地说:“前天早晨起来我问你,你满口答应的,现在保安岗位我们已经安排了人,你还怎么回来?没有空缺了。你爱干不干,干,你就继续做你的监控员,不干,就辞职回家。” 老郭的话,让我一下子没有了底气。我一个农村青年,如果丢掉了顶园府第这份工作,到哪里谋取吃饭的营生? 第84章 监控室惊魂(二) 又到了晚上上班时间,说实话,在去往监控室的路上,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夜里出现在视频画面上滴血的人手和骇人的鬼脑袋,心理阴影还是挺大的。 而物业办公室打卡点到监控室,不过短短的三十米距离,前文说过,两者之间就隔着一个公共厕所。 初秋的天,晚上七点已经基本黑了。 走进监控室,我首先把装墨池神魂的陶罐放在电脑桌一侧,眼睛不受控制地就盯在昨夜出现人手、脑袋的那块屏幕上。 屏幕上,是路灯乍亮时小区里的景色:楼房,树木,走动的行人和进出小区的车辆。 一派生活该有的样子。 从三面墙悬挂的视频屏幕上,尽显小区的祥和和平静。 事实上也是如此,随着夜色一分分深邃,小区里的一切都跟平时一样,没有丝毫的异常。 而我的心里却一直嘀嘀咕咕,夜越深,心里越发毛。 虽然几个月来经历了不少,面对诡异和未知的恐惧依然无法淡定。 我只希望昨夜的经历是一个偶然。 时间到了夜里十一点半,单调、枯燥的工作更容易使人犯困。盯了几个小时的屏幕画面都是正常的,已经使我对昨夜的恐怖产生了“审美”疲劳。 我把监控室大门从内部锁死,对着墨池的神魂道了一声晚安,就准备到里间铺垫子睡觉。 我记得清清楚楚,电脑右下角时间显示是二十三点三十七分。 电脑正前方墙壁第一块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满屏的红色,像是被人泼了鲜血,艳红艳红的。 这块画屏,就是南苑进门入口。 屏幕上的红色很快泛起了波纹,一浪一浪动荡起伏。 画屏中间的波浪渐渐隆起,突兀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的影子。人影逐渐清晰,显现出了脑袋,腰身,胳膊和腿。 是一个女人。 女人头脸上的红色,流动,凝聚,成为血珠,从脑门、脸颊,滑落,一点一点儿消退后,形成了一张女人的脸。 下半截的红色也如此凝结,像是有人裁剪,形成了一条艳红色连衣裙,把女人的身体包裹起来,在接近午夜的路灯下,裙裾飘飘。 视频画面上,女人站在小区大门外。她的脸,被无数的乱发遮掩着,看不清她的面容。 女人抬手掠了掠头发,迈腿向小区走进来。 可是,裙摆下面却没有脚。 画面和女人的形成都太过于诡异,我的心“咚咚”狂跳,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一方面惊恐,同时又十分好奇,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大屏幕,越怕越想看。 女人进了大门后,飘着往小区深处行进。 从她的背影,我感觉有几分眼熟。 可是,我敢保证,我从没有在这个小区里见过这个女人。 女人走过一段柏油铺筑的机动车道,向着中心花园方向的园路走去。 明明是固定的监控视屏,它们所拍摄的空间十分有限。本来我们监控是第二个探头衔接第一个探头,第三个衔接第二个探头,组合成一个完整的视频链条。 但是诡异的是,红衣女人出现在第一块视频上以后,她的移动都是在那块视频上呈现的。就像电视剧剧情,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向前推进,而不是监控探头画面切换。 这就太诡异了。 我的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她从山乡路南苑大门,一直向着小区深处走,确切地说是“飘”。 一路上她的头发都是包裹着脸颊,凌乱而飞舞,像激流中的水草。 她走到七号楼,也就是小区最深处、同时也是最东边的一栋楼,再往前,就是小区东围墙,来到二单元门前。 她并没有进门厅去乘坐电梯,而是两只手捏住大腿两侧的裙摆,前后左右摆动了一番,女人就凭空飘飘荡荡飞升起来。 二层,三层,四层,五层…… 经过每一个楼层,女人都朝房间里看一眼,但她并没有停留。 一直飘飞到二十七楼,她停在一扇灰黑色不锈钢防盗窗前,身体悬空,视频上依然看不见她的脚。 虽然看不见她的脸,我意识里感觉她眯起眼睛向里面望了一眼,然后身子就从不锈钢缝隙挤进了屋子里。 画面跟随着女人切换,我看见了那家的室内。 这户人家房子装修的相当豪华。 女人走过客厅,客厅里铺着挪威红大理石地板,没有停留,穿过客厅走向旁边的卧室。 卧室里铺装的是黑胡桃木地板。 可以看出,女人是从那户人家的客厅阳台进入室内的。 卧室里熄了灯,睡着一男一女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但是,室内的一切我还是能看的比较清晰。 女人站在床前,定定地看了床上熟睡的两个人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做,转身向外面飘去。 她来到北面一间卧室里,卧室依旧是熄了灯的,一张一米五左右的小席梦思床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胖嘟嘟的,静静熟睡。他的脸上,还残留少许甜甜的笑意。 女人依然站在床前,前倾着身体看那个小孩儿。 只是这次女人看的时间很长。 看着看着,她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和贪婪,嘴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出来两两对应的四颗獠牙,杵在唇外足有二寸长。 而她的两只手,从衣袖里探出来,十根手指上都生长着长长的尖利的指甲。 我看着那画面,心里的紧张无法用语言形容,不知不觉握紧了双手。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 女人俯下身,抓住小男孩儿的右胳膊,另一只手搭在男孩肩头,使劲儿一拧,一扯,男孩突兀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在我的注目下,男孩的手臂被女人生生地扯下来。 我看着都疼。 女人看一眼在床上剧烈翻滚的男孩,嘴角扯出一丝儿笑,抬手把那节小儿胳膊扔向北窗外。 再次抓起来孩子的另一只胳膊,一拧,一扯,又生生给卸了下来。 男孩的哭叫声凄厉、激烈、撕心裂肺,在房间里回荡,撞击着墙壁,也撞击着我的耳膜。奇怪的是,另一间卧室里睡觉的年轻父母,却无动于衷。 接下来,女人如法炮制,扯下了男孩的两条腿,然后看着满床的鲜血,伸出她的右手,蘸了蘸,挪到嘴巴上,伸出鲜红的舌头,贪婪地舔舐。之后,她把男孩提起来,一只手按在孩子的天灵盖上,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身体旋转,一圈,又一圈,女人的手臂犹如轴承,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卡顿。 男孩的脑袋被女人从体腔拽出来,一腔热血喷溅老高。 我看的心惊肉跳,惊骇得叫出了声。 杀人了,而且还是杀一个几岁的孩童。 报警,报警。 我迅速向电脑桌上的电话奔过去,颤抖着手指按下了110。 报过案,在等待警察出警的时候,那块屏幕闪了几闪,画面就突然消失了,又恢复成了小区大门口原有的画面。 我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一个寒颤,我清醒过来,有些不对,既然那个红衣女人把那户人家的小男孩的脑袋四肢都揪下来了,孩子哭声那么惨烈,那么大,他的父母就在家里,为什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看到的画面,会真实发生吗? 第85章 辞职 我有些拿不准,脑子就在真实和虚幻之间无序地切换。 我还在迷糊中没有醒过神,耳朵里听见了警车警报声由远而近急速驶来。 警笛声直接来到了小区里。 接着我电脑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 我反应过来,接起电话。 “喂,是你报警,说是顶园府第七号楼2702有凶杀案的吗?”话筒里,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威严,没有感情,冷如冰铁。 “是……是的,我从我们小区监控室的视频画面上看到的,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的话说的有些吞吞吐吐,不敢确定。 “我们马上就到现场,麻烦你立刻到案发现场,配合我们调查。” 我听见警车的笛声向小区深处驶去。 我心虚地关上监控室大门,临出门时,猛然想起了墨池的神魂,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回来把陶罐捧在手里,再次出门,向着七号楼方向一路小跑。 我来到现场,看见一辆闪着警灯,但熄灭了警笛的警车停在二单元楼下。 出警的警察都已经上了二十七楼。 我坐电梯也上到二十七楼,发现2702的门大开着,屋子里有四名警察。 显然,他们是在等我。 一个警察见我向屋里伸头,语气生冷地问:“说这屋里发生凶杀案,是你报警的?” “是……是啊,怎么,难道没有吗?”我嗫嚅着说。 “你自己进来看看,这屋子压根儿就没有人入住,还是毛坯房,哪里来的凶杀案?”警察态度十分不友好,严厉地对我说。 “我明明看见那个红衣女人,走进这屋子,把那个胖胖的小男孩活生生地肢解了啊……那小男孩痛苦的样子和撕心裂肺的哭声……” “好了,你不要描述了。”另外一个警察粗暴地打断我的话,“报假警很好玩吗?你知道报假警是犯法吗?” 我孙子一样频频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明明亲眼所见啊……” “你是干嘛的?”一个警察问。 “我是这小区的保安,今晚在监控室值班。”我如实回答。 一个警察抬起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黑夜,没好气地说:“你是睡癔症了吧,或者是脑子出了问题。” 警察狠狠地批评教育了我一番,下楼坐车离开了。 临走前,还嘱咐我,把他们撞坏的2702屋门给修好。 我好意报警,被警察凶了一顿不说,还要掏腰包给人家换门锁。 回到监控室,我越想越腌臜,但是,那女人行走的样子,对那小男孩下手,还有那小孩儿死亡的过程,都历历在目。 当然,警察询问我时,我不敢把我怀疑女人是鬼的话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无神论者,我说了他们会认为我在愚弄他们,不把我拷去警局拘留? 鬼使神差,我坐在电脑桌前,手欠地打开监控视频回放。 画面里,再次出现了红衣女人进小区大门,一路去到七号楼,飘上二十七楼。 电脑里回放了她作案的全过程。 今天晚上,我变成了一根筋。看过视频回放,我居然再次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警察同志,我就是顶园府第小区半小时前报警的保安。请你们来我们监控室一趟,视频中,那个红衣女人作案过程都能显现。你们快过来看看。”我没有说谎,警察却说我报假警。 我想让他们看看视频回放,证明我没有说假话,更没有报假警。 “你说的都是事实?”电话里,接线员问我。 “我现在正在回放视频,你们过来看看,不就清楚了。”我对着话筒说。 十分钟以后,一辆警车鸣着笛一路警灯狂闪,来到监控室门口。 这次,车上下来两名警察。 走进监控室,那名曾经教训过我的警察问:“你说的红衣女人作案过程,放给我们看看。” 我打开那面画屏,点击回放,视频中一片黑暗,刚刚我看到的视频画面,突然变成了子虚乌有。 警察愤怒地瞪着我问:“你说的红衣女人呢?她的作案过程呢?你这是浪费我们的警力资源,我们可以对你施以拘留的,你知道吗?” 我一脑门黑线,明明刚刚重放了那个女人进门后的完整画面,怎么警察一来,就消失不见了? 我好说歹说,就差给警察下跪了,他们才饶过我。 警察走后,我不死心,再次回放,女鬼作案的画面,又重新回来了。 我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但是,却不敢再打110电话了。 这一夜,我是在无比煎熬中度过的。 可是第二天天亮后,我再一次调取视频回放,那块视频跟警察来看到的一样,什么也没有了。 我不死心,反复调取了好几次,在昨晚闹鬼的那个时间段,屏幕都是漆黑一片,也不是昨晚我最初看到的血红。 下班回到家里,我做了一个决定,晚上再上班,跟公司打报告辞职不干了。 傍晚,我早早吃过晚饭,趁着物业还没有下班前来到办公室,向人事递交了辞职报告。 我们小区的物业hr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你确定不做了?”女hr眯缝眼睛看着我,语气平淡地问。 “不做了。”我说出这三个字,悠悠地嘘出一口浊气,心里顿时一阵轻松,仿佛我就此脱离了深渊一样。 “可以。”人事主管说。 终于解脱了,特么的,这几个月的经历,真的叫我够够的了。 “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我说完,就要转头离开。 “现在你还得上班,按照公司规定,凡是要辞职,必须提前一个月申请。你当初入职时,也是知道的。”女主管淡淡地说完,把我的辞职报告随意地压在一支碳素笔下面,拎起背包起身下班了。 一个月?我每天面对着如此惊悚的环境,说不定哪块监控视频画面里就跳出来一个鬼怪,能不能撑得到一个月都说不准。 没办法,我又乖乖地回到了监控室,开始了胆战心惊的一夜惊魂。 坐在电脑前,两眼盯着面前的大屏幕,脑子木木地想:前天看到了血淋淋的手臂和脑袋,昨夜是女鬼扭断了小男孩的脖子,今夜,还不知道会经历什么样的稀奇古怪呢。 怕啥来啥,果不其然,时间刚刚接近午夜,惊悚的一幕又拉开了序幕。 第86章 灵棚里的戏台 入夜以后,按照平时做保安的习惯,都是精神随着时间推进愈加萎靡,昏昏欲睡。可是在监控室里,出现了两次闹鬼之后,夜越深,我越紧张。 紧张,就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是胡思乱想。 预感告诉我,今夜也不会平静。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零点,室内的所有大屏幕一切正常。 难道今夜会平安度过? 在夜幕里,所有的视频画面都不清晰,呈现出黑色或者深灰色画面。小区内的景物也是模糊不清,即使偶尔有车辆进出,车灯发出的灯光也是光团,不像白天那么分明。 我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大屏幕,期盼似的等待着诡异出现。 而心里,却默默祈祷今夜平安。 久久不见画面变动,我侥幸地想,都这个点了,也许今夜不会怪异了。 正在我松了一口气,准备抱起来墨池的陶罐进里间铺垫子睡觉。 “咿——咿——咿呀——” 一阵女人激越的声音乍然响起,带着波段,犹如京剧里出场的青衣亮相,声音足足有一百分贝,拖得老长,震得我耳膜长久的轰鸣。 但不同的是,这个声音听起来怪诞,惊悚,令人心生恐惧,而感受不到京剧之美。 声音来源好像是小区里面,瞬间之后,又像是从我身后的消防报警控制箱里传出来的。 我毛骨悚然地慌忙奔到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发声源。仔细分辨,声音又好像是外间监控室里发出的。确切地说,是挂在墙上的大屏幕那里发出来的。 而那些大屏,是没有音响的,根本不可能发出声音。 我再次来到外间,声音又仿佛在大门外面。 我循着声音走到门口,正当我要打开门时,身后的整面墙大屏幕突然狂闪,就好像是电源接触不良。 我第一反应:是不是要停电。 可是头顶的led灯正常照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大屏幕闪动了五六秒钟,近五百个方格视频画面形成了一个整体,在我面前呈现出了一百多平米的一块大屏幕,像是电影院的银幕。 银幕上满是白茫茫的雪花点,闪闪烁烁。 紧接着画面就出现了。 小区前面的山乡路上,跪着两排身穿孝服的男女老少,那些辈分长的,都穿着白色孝服,辈分晚的,有的穿着红色孝服,有的也穿着绿色孝服。 我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家里死了老人,儿女子侄辈都穿白色孝服,孙辈的孝服则是红色,而曾孙辈的孝服,一律是绿色。 大家都人手一根哭丧棒,跪在山乡路靠近顶园府第的路东侧,队伍排了一里多长。 队伍前面,一班唢呐班子吹吹打打。 远处,一辆人力拉着的平板车,板车上拉一口大红棺材。 板车从那两排跪着的队伍中间向小区行进。 走到小区保安门岗,我看见道闸自动抬起,就像识别汽车牌照似的。 拉棺材的板车进入小区,沿着宽阔的机动车道向前,走过一号楼,二号楼,三号楼……经过中心花园,拐弯向北,奔着十四号楼而去。 棺材经过之后,那两排跪着的男女老少,纷纷起身,跟在棺材后面逶迤着进入小区。 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棺材会不会去侯俊家。 棺材没有在侯俊家那栋楼下停留,而是继续向前,去了二十二号楼。 二十二号楼前广场上,搭着很大的一个灵棚,灵棚下面好几百人。灵棚的东边,摆了一长排土锅灶,足有十几口,灶堂里架着木柴,熊熊的火焰蹿起老高,舔舐着又大又黑的锅底。 那些直径一米左右大铁锅里,烧炒着各种荤菜,素菜,热气腾腾。 只是,灶堂下面燃烧的火焰并非红色或者艳黄,全都是幽绿幽绿的。 灵棚的南面,搭着一个戏台,戏台上一个青衣正在表演。 她幽怨地走着碎步,身段婀娜,甩着长长的水袖,咿咿呀呀唱着听不分明的唱词。 原来那“咿——咿——呀——呀——”的叫声就是那青衣发出来的。 不对,那女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怎么这么切近啊?切近得就像是从里间一台消防报警控制箱后面发出来的。 现在的城市管理,已经不允许大摆场面办丧事了,这是谁家还这么大张旗鼓?就不怕有人举报,说他们扰民,城管或者110来给他们取缔吗? 我心里刚刚产生这样想法,一种强烈的想到现场看热闹的心理控制住了我的意志。 下一秒,我就不受控制地打开屋门,迈步向响着唢呐的灵棚走去。 来到门外,我突然想到了墨池,赶紧转身回来,把陶罐揣在怀里,一路小跑着去了二十二号楼。 老远,我就闻到了那排锅灶里飘散出来的诱人的饭菜香,还有戏台上那女子好听的唱戏声。 人特别多,我不顾一切往戏台前挤。 奇怪的是,我当了一年多保安,小区里绝大多数人都熟悉,即使不认识的,也只少面熟。 可是,这拥挤不堪的灵棚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 更令我迷糊的是,这里的人们穿的衣服都相当杂乱,有的穿着时下的服装,而更多的人穿的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五六十年代那种简陋、破烂不堪的衣服,还有许多人穿着粗布剪裁的对襟褂子。 更多的老人,甚至穿着长衫,大襟褂子,破破烂烂的,无论男女,还梳着清朝的大辫子。 所有的人都有一个相似的特点,眼神空洞,两眼无光,脸色一律苍白如纸。 那些人都奇奇怪怪地像看怪物一般地打量我。 我被人拥挤着,来到戏台正前方,看着那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子在戏台上演唱。她唱的戏文含混不清,但特别入耳、好听,我听的痴迷。 她的脸很白,嘴唇特别红。 喜欢听她唱戏的很多,我在人群里被挤过来挤过去。 没一会儿被挤到了那口大红棺材前。 这时候,我听见一个苍老的嗓音大声喊道:“别看戏了,吃饭了,吃饭了——” 我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这时已经是夜里一点二十分。 这时候吃哪门子饭呀?我心里嘀咕。 人们纷纷向灵棚里摆放的那些桌椅涌去。 我跟这里的人不熟,不会去上桌吃饭,但随着夜风,摆满桌子的那些饭菜,飘着奇异的香味,勾引人强烈的食欲。 我咽了咽口水,不经意向那些桌子上的菜肴望一眼,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差一点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第87章 小海棠 我只是循着饭菜的香味朝那摆了一排排的酒席看了一眼,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体似筛糠,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些满桌摆着的,哪里是什么美味菜肴?全是些原生态的小动物,什么,老鼠,癞蛤蟆,蛇,麻雀……有的死了,满身血淋淋的看着都渗人。而有些还活着,比如那老鼠、蝎子,癞蛤蟆,还叽咕叽咕转动着眼睛。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每一个饭桌中间,都摆着一只血糊糊的人头和两只人手掌,白森森的像被水泡了三天三夜似的。 再看围到桌边那些吃饭的人,除了我前面说的穿戴有各种年代的衣服,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全乎的,有的断胳膊,有的缺腿,有的没有眼珠子,有的只有半张脸,有的是半个脑袋,头顶缺失脑袋伤口处,红彤彤全是血。 最让我惊悚的是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一只手捧着从肚皮流出来的肠子,另一只手拿筷子夹菜。 而另一个人脖子以上没有脑袋,他的脑袋被提在手里。 坐上座位后,他把自己的脑袋摆在面前,两只手伸出去,一把抓了一只汤碗大小的癞蛤蟆,那癞蛤蟆还踢蹬着四条短粗腿挣扎,被那人一把塞进了摆在桌子上人头的嘴巴里。 我吓得再也不敢在这里多待半分钟,撒腿就要往外跑。 可是,灵堂里人太多了,除了那些坐下来吃席的,外面还有许多人不断地涌进来,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我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 见我挤他们,那些人都拿空洞的眼神盯着我看,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那这眼神全都是毫无生机,空洞而诡异,十分瘆人。 最关键的是,我感觉脚下的空气浓重而黏稠,就像走在水里,迈不动脚步。 我低下头,从人们的缝隙间看,地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雾气,白茫茫的,翻滚缭绕。 我心里大骇,显然,我可能已经误入了鬼的世界。 既然能被幻境导引,进入了鬼的世界,他们不会对我下手,要了我的小命吧? 这个小区,也太邪门了。 不对,会不会是侯俊或者老鬼,为了抢走墨池的神魂,故意对我下瘴子? 我伸手探进了怀里,摸了摸揣着的陶罐。 陶罐还在,我不敢把陶罐拿出来,害怕亮相会被鬼惦记,就低下头贴近陶罐,感应了一下墨池的神魂,也没有异常。 我安心了不少,就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腿脚被浓郁的雾气缠绕,根本迈不开脚步,雾瘴之上,是那些摩肩接踵的身体,挤挤挨挨,费了好大得劲儿,都迈不出一脚出去。 我为自己误入此地感到后怕,感到懊恼,一不留神,我的小命都会丢掉。 我伸手向口袋里摸摸,永乾送给我的莲花簪还在,这让我心里稍稍有点儿底气。 我手在裤袋里攥着莲花簪,可是却派不上用场。现在我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鬼地方,而不是跟人家打架,我不知道莲花簪怎样才能帮我。 我心里慌慌的,一边想办法,一边拼命往人潮外面挤。 就在我刚刚挤到戏台跟前时,先前在戏台上唱戏的小女子,甩着水袖,旋转着身子,裙裾犹如一叶盛开的荷叶,在舞台上快速移动,令人眼花缭乱。 她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却显得机械而又诡异,让人膈应。 突然,小女子转着转着,直挺挺地栽倒在舞台中央。 台下看戏的人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小海棠——小海棠晕倒了!” 我不由自主地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戏台。 那个被大伙儿叫做“小海棠”的青衣,身子直挺挺漂浮起来。她轻纱的戏装飘飘荡荡,而她的两只手臂,依旧甩着好看的水袖,向着不远处的那口大红棺材缓缓移动。 戏台前的人们,还有那些坐在饭桌前吃席的人,全都站起来,惊呼一片:“诈尸,诈尸!” 大家机械地喊着,纷纷后退,远离棺材。 小海棠飘浮到棺材正上方,不在移动,而是缓缓下落。 我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 人们开始四下逃窜。 我也想跟着人群逃走,可是脚下就像被水阻隔,就是走不快。 “轰隆隆——咔嚓——”一声巨响,大红的棺材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掀开,跌落有一丈多远。 恐怖的事情出现了:棺材里一阵窸窸窣窣响动,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足足有蒲扇那么大满手掌生着黑魆魆的毛。 生毛的手扒着棺材沿儿,从棺材里慢慢的露出一只脑袋来。这只脑袋像过去的小巴斗那么大,像是被烟熏火烧过一样黑黢黢的。 脑袋转动,四下里看了看,老远都能听见他脖子转动发出的嘎啦嘎啦声。 不但发出声响,还显得十分僵硬 大脑袋在棺材外面转动了一圈,他还盛放在棺材里的身体也缓缓露出来。 接着我就看见了两条腿。 等棺材里的尸体站立起来以后,我的天哪,身高至少有八尺高,接近三米。 “僵尸——”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所有的人都四散逃窜。 他僵硬地在棺材里转了一圈,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在搜寻什么。 那一对大眼珠子,比早年我家用的四十瓦白炽灯泡都大。 最后,僵尸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咚”一声,他在棺材里挪动一下身子,棺材地板被他跺的发出一声空响。 他迈腿跨过了棺材,僵硬地向着我的方向走来。 妈呀,他一步就迈出去两三米。 我惊恐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接近,被吓得都忘记逃跑了。 幸运的是这具僵尸行动十分缓慢,基本上十几秒才能迈一次脚步。 人跑了许多,但还是有数不尽的人在我的眼前,穿着各式各样、各个时期的衣裳,断胳膊瘸腿,掉耳朵老鼻子,各种形状的人都有。 我睁大两只眼睛,眼睁睁看着僵尸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一个激灵,我拔腿钻进了戏台底下。 这一下,不知道是我逃命的勇气冲破了雾瘴的束缚,还是缠绕在地面上的阻力因那些鬼物的逃窜稀薄了,我一下子蹿出去十几米远,钻进了戏台下面的木架子空隙里。 第88章 被僵尸吊打 与此同时,监控室外,一个三十多岁、打扮俏丽的女人敲响了监控室的门。 “师傅师傅,我晚上在外面应酬,回来晚了,忘记带钥匙了,没有门禁卡,进不去电梯,麻烦您帮我开下门禁。”女人好听的声音隔着门喊。 屋里,没有回应。 女人喊了两声,就上前推门。她抓着门把手,用力一推,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 她伸头向屋里张望,没有看见电脑桌前座位上有人。 女人迈出去一只脚,正要进屋寻找值班监控员,在她落下脚时,下面一软,女人低头一看,顿时“妈呀”一声,花容失色,转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直着嗓音哭喊道:“救命呀,死人啦——” 恰巧,午夜一点多,老郭带着大梁在小区里三个苑巡夜,走到附近。听见女人变腔变调呼救,急忙赶过来。 女人也不顾仪容和尊严,一头拱进老郭的怀里,“快,保安,快报案,监控室死人啦——” 老郭听了不敢怠慢,急忙奔向监控室,推开门,见我倒在监控室门里面。 老郭赶忙蹲下身,推了推我,嘴里惊慌地喊道:“姚严,姚严你醒醒,究竟是遇见了什么,快醒醒,告诉我。” 我紧闭两眼,嘴巴上一点儿气息也没有。 “姚严,姚严,你小子可别吓我啊!”老郭颤抖着嗓子呼叫我的名字,声音都岔气了。 “姚严死了,大梁,快,快打电话报警。”老郭喊了半天,叫我没有一点儿动静,紧张得两手颤抖,插进兜里掏手机的手哆嗦着,两三次都没有把手机掏出来。 大梁一边往前凑,一边打电话报警,嘴里不可置信地直问:“不会吧,晚上接班还好好的,姚严又这么年轻力壮,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死了呢?” “人吃五谷杂粮,什么情况不会发生?俗话说房檐底下无老少,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只可惜,姚严年纪轻轻,就这么挂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唉,前几天,他还闹着不愿意在监控室呆了,让我给他调岗。早知道他……我就给他调了。”老郭愧疚地说。 说完我,老郭才发现拱在他怀里的女人,这会儿从后面搂着他的腰,还在瑟瑟发抖,又掉过头来安抚了女人一番。 女人依然惊魂未定,流着眼泪,颤抖着声音指着监控室问老郭:“这个人,他不会真的死了吧?他如果死了,吓也把我给吓死了,我也没有活路了,呜呜呜……” 她又哭了起来。 几个人在说话间,小区外响起了警车警笛声。 这回,进来了两辆警车,一辆是110,另外一辆是120救护车。 车子停在监控室门口,车门打开,从120里面麻利地跳下来两名摆渡医生,问:“人在哪里?” 大梁一指监控室,那两个人一人拎着担架,另一人提着急救箱,走进去。 110警察开门向屋里看一眼,就回头问老郭:“你们谁报的警?具体什么情况,请跟我们讲一下。” 说着话,警察拿出一本出警问询笔录本。 屋里的120医生把我翻一个身,脸朝上,伸手探了探我的鼻息,又抓着我的手腕活动了几下,然后试了试脉,站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对老郭几个人说:“这个人没有生命危险,估计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是肌体出现了短暂障碍,属于临时休克。” 尽管这样说,他们还是把我搬到担架上,抬着上了救护车。 为首的一个人一指老郭,“你们谁是领导,跟我们去一趟医院。” 听说我没有生命危险,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才捂着胸口,浑身虚脱地离开了。 走了几步,她又折回头对大梁说:“师傅,麻烦你帮我去开一下门禁。” 我躲在戏台下,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具高大的僵尸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走到戏台边,僵尸想弯腰把我从戏台底下掏出来。可是他够不着我。 原来,他的腰弯不下去。 僵尸琢磨了一会儿,缓缓跪了下来,伸着脑袋往戏台深处瞅。即使跪倒地上,他的腰不能弯,手依然够不到我。 僵尸重新站起身,绕着戏台转了半圈,嘴里发出低沉的怒吼声,犹如一阵闷雷,震得戏台颤抖。 突然,僵尸双手张开,他的一庹伸展足有三米,抓住戏台的两个拐角,一使劲儿,整个戏台都被他掀翻。 我在下面无处躲藏。 见我露了出来,僵尸抬起他那一尺多长的大脚,猛地向我脑袋踩了过来。 他那大脚,那力道,如果踩到我头上,我非得脑浆迸裂不可,何止?他一脚就得把我脑壳踩扁了。我急忙一个翻身,顺着地上打滚,从他腿裆里滚到了他的身后。 “噗!”僵尸的大脚落在地上,小区铺装的地板砖被他踩出一个三十多公分深的大坑。 如果踩到我脑袋,想想都后怕。 他转身再次来攻击我,但他转身很慢,很吃力。 我趁着这个机会,一骨碌站起来,撒腿就跑。 还没等我跑出去几米,就感觉头顶上落下来一只大手,抓住我的衣服后脖领,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高高举起。 任由我手抓脚蹬,丝毫无济于事。 我真的怕他把我举到半空,给摔下来,非把我摔得脑浆迸裂不可。 我越是恐惧,他的手臂简直就像电车钢铁手臂,伸出去足足有两丈多长,举起来,我的身体立即高过了小区里那些香樟树的树梢,距离地面十多米高。 我想到了我的纯阳之血。 我立即咬破舌尖,积攒一口舌尖血,扭过脑袋,却够不着僵尸的头脸。 我距离僵尸那大脑袋近十米远,任我如何,也伤害不了他。 我很是无奈。但是,我的血不能白流,于是我“噗”地一口气,把血喷在了僵尸抓着我的手臂上。 “嗤——”僵尸的手臂冒出了一股白烟,他嘴里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惨叫,甩手把我扔了出去。 我在空中翻了十几个跟斗,幸好,落在了一片绿化的绿篱上。柔软的绿化小灌木托了我一下,使我落地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即使这样,我也半天爬不起来。 僵尸见我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步一步僵硬地向我走过来,然后抬起恐怖的大脚,再次向我的脑袋踩下来。 我一骨碌滚出去一米多远,说是爬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到了小区大门附近。 回头去看那具僵尸,正在后面追赶我。只是他迈步的速度着实有些慢,每迈出一步,总需要四五秒钟。 纵然他一步能迈出三米远,还是追不上我。 就是这样,被身后一个庞然大物,力大无穷的家伙追赶着,吓也被吓死了。 我跑着跑着,一抬头,看见了从监控室那边行驶出来的120救护车。隔着车后门玻璃,我赫然看见,另一个我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正向外驶去。 我一个纵身,居然爬上了救护车,双手紧紧抓住车门把手,两只脚踩在脚踏板上。 原来,我在监控室看见那家办丧事,神魂从肉体分离出来,飘去了现场。 第89章 终于熬到了七七四十九天 我的魂魄从车门缝隙里钻进救护车,回归到我的身体里,猛烈地咳嗽一阵,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悠悠睁开眼睛。 正好对上那个年轻的女护士投向我的目光。 “他醒了!”女护士惊奇地叫道。 我翻身从担架上爬起来,坐直身子问:“你们这是要把我拉哪儿去?” “你叫姚严是吗?”年龄稍大一些的医生也看向了我,问。 并没有等我回答,他接着说:“你是怎么在监控室晕厥的?我们这是带你去医院抢救。” 我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对于自己的情况心里清楚,就对他说:“我没事了,不需要去医院。” “还是到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比较好。”女护士眨动着她那长长的好看睫毛对我说。 我知道,到了医院,这检查那检查,又是ct又是磁共振,一套下来没有个千儿八百是打不住的。我自己清楚我啥问题没有。 就坚持说:“我没事儿,真的不需要去医院,你们送我回去吧。” 这时候,救护车已经从山乡路拐上了燕山路,鸣着笛向着第四人民医院方向驰去。 男医生冷冷的语气说:“身体如果没有问题,你是不会在岗位上晕厥的。年轻人,还是做一套全面检查比较放心,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我真的不需要检查,停车!”我急了,提高嗓门叫道。 “你确定?”男医生脸顿时黑下来,接着递给我一个塑料签字板,签字板上夹一本“出诊(警)登记表”。“那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字,停车。” 他对前面开车的医生说。 车子靠边停下来,我同时接过男人递给我的出诊记录登记表,龙飞凤舞地签上我的大名。 又把登记表递给男医生。 “一百八十块钱,你是微信转账还是现金?” 我一阵懵逼。 见我张大嘴巴看他,男医生向着我伸出手,“支付啊?出车费。” “可是,我没有叫你们出车啊?”我不假思索地张口就来。 “年轻人,我怎么觉得你不讲理啊?我们本着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接到报警赶过来救你,你怎么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赶紧的,别废话,给钱下车。” 我心里生气,更肉疼,无缘无故的,一百八十块钱就泡汤了。我又没请他们来,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我这担惊受怕的,一夜的工资啊,白干了。 我不情愿地掏出手机,给男医生转过去一百八十块钱。 “麻烦你们把我再送回顶园府第监控室。”我出了钱,这点要求总不过分吧?于他们而言,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不好意思,你就在这里下车吧,我们的资源有限,没有义务再送你回去。”男人毫不客气地说。 “可是,我给你们支付了费用啊?”我不服气、也不平地说。 “怎么,你以为我们120是出租车啊?给钱就由着你指挥?赶快下车,不要耽误我们工作。”男人黑着脸向我挥手,就像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我垂头丧气地下了120救护车,这一会儿功夫,救护车跑了四五里地儿,我要是走回去,得需要半个小时。害怕耽误监控室的事儿,打车吧,这都到了下半夜,深更半夜的,附近也没个出租车。 没办法,我蹲在路边一棵行道树下,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滴滴,等了七八分钟,滴滴才缓缓从远处开过来,载着我回到了顶园府第。 ………… 终于熬到了七七四十九天,今晚,又临到我在监控室值班。 只要再熬过今夜,墨池的神魂就可以恢复了。 想着就要熬出头了,我心里是既兴奋又紧张。 今夜,我一定不可大意,格外谨慎,哪怕一夜不睡觉,不闭眼,也要使墨池的神魂平安归来。 上班以后,我特意泡了一杯浓茶,很有仪式感地坐在电脑桌前。 心里暗暗发誓:今夜,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我都不出去多管闲事,无论小区出现什么稀奇事,也不出去看热闹,一心一意守护我的墨池。 天大的诱惑,我都不为所动。 可是,这最后的一夜,真的不容易熬。 因为在心里确认了,兴奋、欣喜、期待和紧张、担心出事的心理交织在一起,那份复杂的感受,搞得我简直坐卧不宁。 感觉今晚的时间过得特别慢,神经还特别容易紧张。外面稍有风吹草动,都能使我心尖儿颤抖。 还有就是,我一刻也不敢大意地盯着电视墙,近五百块视频画面,对每一块我都特别敏感。 另外就是身后里屋的几排火灾报警控制器,每一台出现报警,都能惊出我一头的冷汗。 然而,夜一直平静如水,平时在九点钟以前,小区居民出门忘带钥匙,邻居家弄出一点儿响动影响了休息,有的居民家里的宠物走丢了,都到监控室来寻求解决,调监控,投诉,或者打电话说出诉求。 今天晚上通通没有。 平静是我所盼望的,但过分的平静又让我心里不安,直打鼓,害怕平静背后隐藏着我承受不起的隐患。 背负着这样矛盾的心态,时间过得分外煎熬。 如果不是对墨池神魂复原有着巨大的期待,这种煎熬真的能让人崩溃。 好容易熬到了午夜十一点五十八分,我心上紧绷的那根弦渐渐松弛下来。 因为还有两分钟就到了零点,而到了零点,墨池就度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她就没有再被夺舍神魂的忧虑了。 我也就完成了背负的使命。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墨池就能时常现身,跟我相伴了。 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期待最后的两分钟快点儿翻过去,尽快迎来新一天的零点。 就在这时,我前面的电视墙荧光一闪,在我的眼前呈现出一片霞红,映照得满屋里一片通红。 我的心里陡然一惊,顿时呼吸急促,心跳比正常快了数倍。 我不知道这个现象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就是被惊到了。 因为过去民间故事上也经常看到,每当有大人物降生,总是天生异象,有的是狂风暴雨,乌云中惊现真龙,有的是夜空霞光满天,等等等等。 而今夜,是墨池神魂复原之时,而墨池前世的前世是五彩孔雀,她的重生,天生异象好像也说得过去。 第90章 半夜拉我去拜堂 我天真的幻想还在继续,一声巨响在我耳畔爆出,接着我的眼前出现了满屏绚烂多彩的烟花。 这是什么情况? 五彩烟花纷纷扬扬,清脆而巨大的爆炸声仍在继续。 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视频画面陡然一转,南苑小区大门口,出现了一长队迎亲的队伍。 小区大门一个摄像头正对着一幅大红喜字。 小区大门外,一长排迎亲的队伍,跟前些天那家办丧事的相似,拖了总有二里路远。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现在人家办喜事,大多都是雇请婚庆公司,前面一辆车载着乐队,车上有主持婚礼的司仪,有活力四射的女歌手,一路上劲歌热舞,撒着五彩花纸,音响播放着喜庆的流行歌曲。 后面往往是几台婚车,有钱人家,打头的总会配一台豪车,什么马萨拉蒂,林肯,宾利,甚至劳斯莱斯。稍微次一点的人家,一般会用保时捷,法拉利,奔驰迈巴赫。而普通家庭孩子结婚,婚车也会用六辆、九辆或者十二辆奔驰,宝马,或者路虎奥迪等等。 可是,这家的婚礼,前面一群锣鼓班子,都穿着红绸衣衫,头戴大红绢花,后面跟着一溜儿清一色白马,马头都带着大红花,鞍佩披一大块红绸子。 马队后面一乘四人抬的花轿,红色窗纱里隐隐透现出一个小巧的女人,穿一身红衣衫,顶着红盖头。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吹吹打打涌进了小区。 依然是沿着上回那家办丧事行走路线,向小区深处走去。 通过小区里面的中心花园,视频推进,我看见了在位于十四号楼位置,出现了一座很大的庭院,而不是原来的高层楼宇。 庭院是那种古朴的民国风。 我感到很奇怪,我们小区哪来的这么一座宅院啊?我在这里当了一年的保安,每天当班都巡逻,从来也没有见过这座院落呀? 这时,我心里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渴望探秘的冲动使我很想跑过去一看究竟。 但是,我牢牢地记住自己的使命,墨池的神魂还有一分多钟就可以复原了。 我得守护着她,天大的诱惑也不能动心,更不能冲动。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陶罐,那荷叶包裹的罐体上,隐隐闪耀着莹莹的亮色。 这情景让我激动,更让我无比期待,最好是等会儿到了时间,我能跟墨池见上一面。 “嘭——嘭——嘭——”三声巨响,视频画面上的婚礼现场,三个冲天的大雷子扶摇直上,在夜空中爆炸,满天的烟花如天女散花,照耀得整个小区上空如同白昼。 吹吹打打的迎亲喇叭停下来,一个身穿大红长衫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向院落外高喊:“落轿——” 他的声音拖得老长,动作是十分缓慢,机械而滑稽。我看见,他精瘦的刀条脸上留了一撮八字胡。 随着刀条脸男人的一声喊,人群队伍后面的花轿缓缓落下。 站在路边,早已准备好的梳着古代发式的四个年轻女孩子移步上前,撩起轿帘儿,新娘子款款起身,迈步走出花轿,跨过轿杆。 两个女孩儿赶紧上前搀扶,另外两个女孩儿蹲下身子,拿过来两条红纸包装的米糕,垫在新娘子的两只脚下。 搀扶新娘的一个姑娘,趁机偷偷抬起手,掀开新娘子的盖头,偷窥她一眼。我惊异地发现,这个新娘子就是那天在戏台上唱戏的青衣。 也就是那个小海棠。 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今夜这家人的喜事,还跟前些天那个办丧事的鬼场面有什么关联?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婚礼正在进行,画面还在推进。 “有请新人的公公婆婆,有请新郎,准备拜堂。”刀条脸中年男人依然扯着尖尖的嗓子高声叫道。 院子里,红毡铺地,大红灯笼挂满了院落。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男人穿一件瓦蓝色长衫,剃着一个民国式分头。而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一件红绸子旗袍,滑稽的是,她拐着一双三寸金莲,脚上穿一双绿色绣红花绣花鞋。 两个女孩左右搀扶着那个小海棠,身后跟着另外两个女孩儿,向院子里走去。 “新郎官——?新郎官——”有人喊道。 “糟了,新郎官不见了!”有人随后说。 “阿宝,阿宝哪去了?”刚刚走到院里的小脚女人顿时急了,慌张地私下转头张望,“赶快,你们还不赶快去找我阿宝?” 一群穿着崭新礼服来参加婚礼的人涌出了宅院,纷纷向小区里走去,四散寻找。 被搀扶到院子里的新娘子小海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红地毯上,搀扶她的四个女孩儿也去寻找新郎官了。 她偷偷地掀开红盖头,转着脖子四下里看了一圈,我看见她娇俏的美人脸孔,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纹。 这个新郎官也够不靠谱的,新婚燕尔也能玩失踪。这如果找不回来,他这场婚礼怎么收场呀? 我又杞人忧天地开启了瞎操心模式。 可还没等我继续瞎操心下去,一阵怪风,“呼”地一声,把监控室的门刮开了。 随后挤进来五六个男男女女,直奔我而来。 “阿宝,姥爷和太太等着你去拜堂,今夜是你的大喜日子,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着我,一脸巴结的笑,讨好地“指责”我说。 她的话音没落,大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抓着我,拉的拉,拽的拽,就要把我往外拖。 “你们这是干嘛?”我拼力挣扎,摆脱那些抓扯我的男男女女。 “阿宝,你不去跟少奶奶拜堂,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别闹,赶紧跟我们回家,多少客人还在等着呢。”有一个三十多岁,长相富态,打扮光鲜的中年女人一脸详怒地看着我说。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啊宝,放开我。”我拼命地挣扎,试图摆脱这群人的拖拽。 “少爷,我们怎么会认错人呢?别任性,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一辈子一回,可不许胡闹。”一个五十多岁佣人打扮的老太太满脸和气地对我说。 那些人的力气太大,人又多,我几乎是被抬着离开了监控室。 第91章 与鬼拜堂 我被大伙儿抬着来到视频里出现的大院落。 刚一进院子,陡然有一股阴寒的气息向我袭来,我感到温度突然下降了有近二十度。 看着热闹非凡的婚礼现场,透着一种诡异和阴森。 那个穿长衫的中年男人迎面走过来,沉下脸训斥:“你们这像什么话?” 大家赶忙放下我,站成一排向男人鞠躬,“老爷,我们错了。” 跟在后面,在监控室训斥我的富态中年女人迎着男人说:“大哥,是阿宝胡闹,我们不把他抬回来,他不愿回来。怪不得这些下人。” 男人一挥手,说:“好了,快去准备吧。” 我被拉到了宅院的堂屋,过来四个丫鬟模样的十五六岁女孩子,一个手里捧着衣裳,一个手里捧着鞋袜,一个手里捧一顶毡帽,最后一个手里,拿着一朵绸子制作的大红花。 “少爷,请更衣。”为首的一个女孩儿怯怯地看着我,笑语盈盈说。 这时候,寻找我的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来扒我身上的衣服。 三下五除二,我在这一群女人面前,只剩下了一条短裤衩。我满脸通红,又羞又窘。 老婆子拿过女孩儿手里捧着的衣衫,一件一件由里而外给我套上。 在他们面前,我成了一副傀儡。 穿戴整齐,我被一众人簇拥着,来到院落里举办婚礼的坪场上。 新娘子小海棠一直在盖头底下偷偷地看我。 除了小海棠,我发现还有两双眼睛,像幽灵一样盯着我,让我的心直发毛。 我要去寻找,那两双眼睛又不见了。 我走上婚礼的高台,整个院子里都站满了人,人们嘴里发出了一阵长久的欢叫声,而所有的人我都不认识。 刀条脸走过来,一根红绸带塞进我的手里,接着,他把红绸带的另一头递给了红盖头下面的小海棠。 在我和小海棠中间,红绸带结一朵碗口大的大红花。 “起乐——”刀条脸拖着长音向台下面喊。 婚礼舞台下面,坐着的一套唢呐班子,鼓手率先擂下鼓锤,全班乐手紧跟其后,一曲百鸟朝凤骤然响起,声震夜空。 “各位亲朋好友,各位来宾,今夜,是阿宝和小海棠拜堂成亲的大喜日子,我代表邢应隆先生和台上的这一对新婚夫妻,对大家的祝贺表示热烈的欢迎和真挚的感谢。下面,婚礼开始——” 我不知道这个邢应隆是谁,但看样子他跟刀条脸嘴里说的阿宝应该是父子。但是,他们与我有什么瓜葛? 我正在胡乱猜想, 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叫好祝福声,还有年轻人起哄的口哨声。 等声浪平息,刀条脸大声宣布:“有请邢应隆先生和嫂夫人上坐。” 中年男人和旗袍女人走过来,被刀条脸搀扶着坐在舞台上首的两把紫檀木太师椅里。 刀条脸看了我和小海棠一眼,“有请一对新人——” 他指挥着,让我和小海棠来到中年夫妇面前。 “拜堂仪式正式开始:一拜天地——” 小海棠被人搀扶着,轻挪碎步,向我靠近,她一边挪步,一边再次偷偷掀开盖头,向我深情地瞄了一眼。 就在小海棠走到我身旁,跟我并排站立,刀条脸昂起脑袋,对着台下扯着脖子喊声喊道:“一拜天地——” 小海棠伸出她那纤细润白、藕钻似的小手,就要来牵我的手。 我的灵台倏地蹿出了一道气息,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时,我看见了舞台右侧侯俊和老鬼那两张狞笑的脸孔。 看见侯俊和老鬼,我就感到自己入了他们的圈套了。 我说最近这段时间这么平静呢,墨池的神魂没有受到任何的打扰。 仔细想想,我来到监控室以后,青衣那“咿咿呀呀”的叫声,视频里伸出来的血手臂,红衣女鬼揪下小孩儿脑袋,午夜僵尸和今夜的婚礼,其实都是侯俊他们弄出来的,目的就是杀了我。 我这样想的同时,手快速伸进了裤子口袋,现在,莲花簪被我二十四小时带在身上。 我的手还没有插进裤兜里小海棠的纤纤玉手一下子就捉住了我的手。 顿时,一股恐怖的寒意快速沿着我的手臂传导到全身,我的手,身体和两条腿都被冻僵了。 他们,真是用心险恶啊。原来用小海棠这个女人来对付我。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啊?她为什么身上有如此恐怖的寒意,刚一接触,就能把人给冻僵? 我不但没有办法掏出莲花簪激发出去,我的牙齿瞬间冻得得得作响,舌头更是像一块石头僵硬在嘴巴里,甚至没有能力咬破舌尖,去喷射我天生的法宝纯阳之血克制敌人。 这时候,小海棠转头看向老鬼。 老鬼向身边的侯俊一招手,两个鬼身子从地面上一跃而起,飘到了婚礼舞台上,站在我的面前。 老鬼手里,拿着他那杆铜头铜嘴黑色竹竿大烟袋。站在我面前一言不发,只是拿一对黑洞洞的眼睛注视我。 侯俊跳到我跟前,抬手就给了我两个大嘴巴,目光狠厉地盯着我,俨然在世时的侯少爷。 “妈的,跟我斗,你够资格吗?”他一副活着时的霸道做派。 我想啐他一脸,可是,我整个人都被小海棠的寒气给冻住了,动弹不得。 “哥们,我也不欺负你,你看看这个小海棠,要模样有模样,要才艺有才艺,今晚,我们就把她送给你,你回去,把墨池交给我,我们以后谁也不找谁的麻烦。” 说完,侯俊转过头,看着老鬼。 我就没见过侯俊这样不要脸的,过去,他想用他阳世的老婆花枝俏跟我交换墨池,今天,他居然又拿一个什么小海棠来套路我。 我呸。 可惜我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老鬼身子晃了晃,挨近了我一些说道:“小子,过去,侯俊那媳妇跟你,你们两个在阳世里享受男欢女爱,岂不是人生一大美事。你不愿意。今天,我们又给你找了这个小海棠,等会儿你们完婚以后,你就会脱离阳世,成了我们阴间的一个分子,从此以后,跟她做一对鬼夫妻,也挺好。” 说完,老鬼把他的铜烟袋挪到嘴上,咕噜咕噜抽了两口,噗地一声把烟喷在我的脸上。 第92章 跟一只鬼洞房花烛夜 我一阵眩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醒过来,我依旧站在婚礼舞台上,手里依然牵着红绸带,身边依旧站着小海棠,她依旧双目含情地看着我,老鬼和侯俊依旧在我面前。 他们在等我醒来。 “我们送你一个媳妇,换你帮我们打开包裹陶罐得那一张荷叶。” 我转了转眼睛,我的眼睛能动了。我又扭了扭脖子,我的脑袋也能动了。 我清了清嗓子,发现恢复了语言功能。 在老鬼没有喷我之前,我由内而外都被冻僵了,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 “你、嗯……你们为什么要我打开荷叶?”我不解地问。 “因为那径荷叶被人施了法,我们鬼是没办法接触的,只有你帮我们打开,我们才能获得那只陶罐,析出那丫头的神魂。”老鬼说。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回从禹神宫回来,温养墨池神魂这么安生呢?原来是永乾法师在陶罐外包裹的那叶荷叶,有克制鬼物的作用啊。 “爷,不要跟他废话,赶紧把这小子送入洞房,只要小海棠跟他圆了房,他就成了一具尸体,只要您老鬼家给他一烟袋头子,这小子就魂飞魄散了,到那时,就是墨池修成了真身,也只能做我侯俊的女人。” “你小子懂个屁,你灭了她相公,那丫头岂是你这号鬼物能驾驭得了的?到时候她一气之下,还不把你撕扯成碎片,挂在树头上晾阴尸?”老鬼乜斜着眼睛瞥了侯俊一眼,不屑地提醒他。 “爷,到时候她做了我的媳妇,怎么可能那样对我?”侯俊不服气地争辩说。 “她如果看得上你,还需要老夫费这么多劲儿吗?这都是你小子的一厢情愿,人家喜欢的是咱面前的这小子。”老鬼指了指我。 “那怎么办呀?他也不肯啊?”侯俊泄气地指着我。 在这群鬼面前,别的我做不到,就是不缺骨气。听说了没有我动手,揭开那片荷叶,打死我也不会向他们妥协。 我们这边的小插曲,丝毫也没有影响婚礼的节奏。 刀条脸男人拉长抑扬顿挫的声音仍在继续:“一拜天地——” 小海棠向我的身体靠了靠,膝盖弯曲,缓缓跪倒在红毯上。 她下跪的同时,还眉眼弯弯地看了我一眼,满含笑意。 老鬼向侯俊摆了摆大烟袋头子,两只鬼后退着飘到了舞台下。 我拜你个鬼,眼看着老鬼和侯俊飘走了,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急了,他们不会跑去监控室,再把墨池的神魂偷走吧? 尽管随着刀条脸高喊“一拜天地”的声音响起,我被冰冻得铁棍一样的下肢回暖似的软乎起来,能动了。 我一把丢掉手里牵着的红绸子,迈步向台下跑去。 我要回监控室护墨池周全。 岂料那根红绸子像是粘在我的手上一样,竟然甩不掉。 随着我的脚步迈动,扯动红绸布,小海棠被我牵扯着,跟在身后随我而来。 我走的快,她跟的快,我走的慢,她跟的慢。 见她像尾巴跟在后面,我担心她和老鬼、侯俊联合对我和墨池下手,就想:趁着现在老鬼他们不在,我先解决掉身后这个女人。 于是伸手向裤兜去取莲花簪。 我的手还没有插进口袋里,一阵风声带着哨音传进耳朵,同时我的手臂被一根铁棒一样的东西猛击一下。一阵骨折的疼痛顿时使我的手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抬起头寻找攻击我的对象,发现老鬼拿着大烟袋,站在我两步外,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笑。 他距离我是那么近,既然我能活动了,就不能这么由着他们为所欲为。 我忍着手臂剧烈的疼痛,悄悄伸出一截舌头,猛地咬破,鲜血顿时汩汩地流进口腔。 我猛一转头,对着老鬼的面门,噗一声喷出一口血雾。 认你百年老鬼,看我烧不死你。跟我斗,也让你尝尝小爷我纯阳之血的厉害。 以前那次让他得手,抢走了墨池的神魂,那是我没有来得及。 我正等待着老鬼也像侯俊和红衣女鬼、眉兰他们一样,被我的纯阳之血重伤。 不料几乎与我同时,老鬼口里“呼”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色的烟雾,跟我的舌尖血碰撞在一起。 我听到了一种水浇在火上的声音。 老鬼纹丝儿没伤。 他那烟袋这么厉害吗?抽过的烟雾能使人致幻,致昏,还能破解我的纯阳之血。这个老鬼究竟是什么来历?他的道行有多深? 就在我一愣神之际,老鬼举起来黑杆铜烟袋,轻轻敲向我的脑袋。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烟袋头儿落在我的脑门儿上,却躲不过去。 我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等我醒来时,脑子昏昏沉沉,眼皮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十分沉重。 我感觉有人在脱我的衣服。 脱了我外衣,又来脱我内衣。脱了上衣,又开始脱我的裤子。 那只纤细柔弱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身体,我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寒意。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我的视线模糊不清,就看见一个全身赤裸,冰清玉洁的娇小的女人,围着一个红肚兜儿,亲昵地坐在我的身侧,一点一点儿退我的裤子。 她弯着腰,低着头,水灵灵的眼睛,红嘟嘟的小嘴儿,胸前的两团若隐若现羊脂玉坚实挺拔,袭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慢慢睁大眼睛,原来女人是小海棠。 她脱光了我,然后背过双手,解开自己红肚兜背后的布条儿,一个裸体的美人儿呈现在我面前。 她的眼里汪着水儿,嘴唇红嘟嘟的娇艳欲滴,身体一分分向我靠近,然后把我压在身下。 我想反抗,想把她从我身上推开。 可是,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异香后,我浑身酥软得没有四两力气。 “相公,来嘛,不要拒绝我,今夜是我俩的大喜之日,就让人家要了你嘛。”小海棠撒娇地说着话,身体扭动如蛇,欺上我的身子。 我想到了老鬼在婚礼现场说过的话,一道小海棠跟我那啥,我就会死去。 我拼命挣扎,嘴里绝望地大喊:“不要啊,我们不能……” “好相公,你不要躲嘛?今夜,你是我的菜,你知道吗?自从你第一次听见我的声音,就注定了我们俩今夜的缘分。你就从了吧。”小海棠眼里冒着小火苗,舌尖润湿能流出水来。 而我却浑身酥软,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她贴上我身体之际,一道白色的光练犹如闪电,从窗户外面飞进来,一下子撞在了小海棠身上,一声惨叫,小海棠仰脸被撞飞出去,跌落在床下面的地板上。 第93章 外面凶险着呢 小海棠说出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就使我想到了监控室里靠南墙那台火灾报警控制器发出的“咿呀”声。 我第一次听见那个声音,是在我刚到监控室不久,那个拖着长音的女人的叫声,充满了无限的诡异,惊悚,让人无缘无故的毛骨悚然。 当时我就感到那不是机器的正常报警。 果然,小海棠道出了是她的幽魂发出的声音。 她是早已把我给盯上了。 就在我想着她的话时,她试图强行把我给上了。 而在婚礼现场,老鬼说过,一旦小海棠侵犯了我,我就会被她杀死。 而我,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我又怕又绝望之际,一道白光从窗户飞入,把小海棠一下子撞飞到了床下,她发出了凄厉而痛苦不堪的惨叫。 白色光练在我躺着的床前横着环绕了三圈,然后缓缓呈上下直立在我面前。 白色光练一点点形成了一个人型,我又惊又喜,站在我面前的是墨池。 这个久违的身影,这个让我神经高度紧张了几个月的女人,这会儿幻化出了人形,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是墨池?”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墨池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心疼,也有无限娇羞和欣喜。 小海棠悄悄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目光一直忌惮地注视着墨池。 趁着我跟墨池说话,一转身,倏地一道红色光影,从墨池进来的窗口飞出了房间。 墨池转过头看着小海棠逃走,懊悔地说:“都是我大意,光顾着跟你说话,让她给跑了。” “她逃走了,以后不会找机会报复我们吧?”我担心地问。 “一定会的,这次让她跑了,以后,是我们一个难缠的对头。”墨池有些后悔地说,“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们一定有办法对付她。” 墨池安慰我。 我看着墨池,她的目光躲闪,脸颊却越来越红,越来越娇羞。 我的心里则又甜蜜又感慨,如巨浪翻涌。自己的媳妇就是不一样,这种营造出来的氛围,都叫人幸福。 我正在心里沾沾自喜,墨池轻咳一声,转过脸去对我说:“那个,你把衣服穿上,我们走。” 我低头一看,咳,我全身赤裸,浑身上下没有一根纱。难怪墨池会脸红耳赤,情态娇羞,我却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是自己有魅力,电到了墨池。 我顿时感到脸发烧,急忙拉过旁边的一床薄被子盖在身上,歉意地对墨池说:“你先到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就好,出去找你。” 墨池没有动身子,而是转过脸,背对着我,“你快点儿穿衣,我带你离开这里,外面凶险着呢。” 墨池说着,眼神复杂地向窗外看了一眼。 我向外面瞥了一眼,窗户外,白茫茫地地飘荡着浓重的雾气,许多怪异的脑袋在浓雾里飘荡着,熙熙攘攘,若隐若现。 后来,墨池才告诉我那天晚上她经历的事。 原来,老鬼项怀进控制着我去到监控室帮他们打开包裹墨池陶罐的荷叶,遭到了我的突然袭击。 不料老鬼的道行很深,他用烟雾破掉了我的舌尖血,一烟袋杆子把我打晕。 小海棠把我弄到了新婚的床上,对我欲图不轨。 老鬼则带着侯俊去了放置墨池神魂的监控室。他们想趁着墨池还没有破茧的最后时刻,把她的魂魄从陶罐里拘出来,控制住。等这边我被小海棠取了性命,老鬼再对墨池施以法术,墨池就只能乖乖地从了侯俊。 等老鬼他们飘到了监控室的前一秒,时间的指针跨过了零点的界限。 墨池的神魂完全恢复,满血复活,她伸出双手,一点一点儿顶开了陶罐的盖子,神魂渺渺地从陶罐里蠕动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老鬼和侯俊潜进了监控室。 看到墨池一分一分从陶罐里爬出来,侯俊顿时兴奋异常,他大声对老鬼说:“项爷,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说着就扑向了墨池。 在侯俊接近陶罐的一瞬间,陶罐突然金光乍现,闪闪发光,金芒如同无数的利箭,射向了侯俊伸出来的双手。 侯俊惨叫着跌飞了出去,痛得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大声向老鬼呼救:“项爷,快,快救我,我的两只手废了。” 老鬼看到陶罐闪烁的金芒里,映现无数符文,而那些符文,都是克制鬼物极厉害的法宝。老鬼心中大骇,永乾法师施加在陶罐上的法力,是老鬼这种道行的鬼物也忌惮的。 如果不加注了高深的法力,使鬼物不敢靠近,从禹神宫天池回来以后,我怎么可能这么平安呢? 之所以视频大墙上接二连三出现怪异画面,那都是老鬼和侯俊施的花招,想从我身上打开缺口,从而获得墨池的神魂。 老鬼探身拉起在地上痛得翻滚的侯俊,转身飘出了监控室。 墨池趁机出了陶罐,她知道我被老鬼他们暗算,循着我的气息找来了鬼物布置的婚礼现场。 在熙熙攘攘的鬼物之间,墨池没有发现我的踪迹,就飘飞进了那所深宅大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寻找。 最后,在小海棠那间洞房里,发现了我。 那一刻,小海棠脱光了我,只差一步之遥,我就要沦陷了。 墨池咬碎了银牙,一掌打飞了小海棠,在最后时刻保住了我的贞洁和清誉。 我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还不忘伸手插进裤子口袋,摸摸我的莲花簪还在不在。 这可是我的救命法宝,别被小海棠给偷了去。 谢天谢地,还在口袋里。 “不要墨迹,我们赶紧走。”墨池伸出她那藕钻似的莹莹玉手,扯了扯我的手。 “我看看我的莲花簪可被那女人偷了。”我憨憨地对墨池笑笑。 “你傻呀,你那是道家的至上法宝,上面有道家的符法,她一个鬼物怎么能碰得?”墨池说着,一用力,我跟着她来到了大门外面。 整个院子里,阴气十分浓郁,空气里弥漫着沉沉浓雾。 墨池置身其中,如鱼在水。而我却有一种深陷泥潭的沦陷感,沉重感,寸步难行。 墨池见状,身体突然飘了起来,手牵着我,把我提离地面。 我顿时感到脚步轻松了许多,跟在墨池身后,快速向院子大门走去。 “丫头,休要离开,既然进来了,就没这么容易走了。”迎面,老鬼向我们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侯俊,他抬起包扎得像一根树棍似的受伤的手骂道:“姚严,你特么把我媳妇留下来。” 第94章 一场恶斗 看到老鬼,墨池脸上顿时显露了几分慌张。 她没有迎着老鬼硬闯,而是拉着我,一转身向着宅院西北角走去。 院子围墙的西北角,有一个角门通向外面。 墨池这是要带我从角门出去。 老鬼手持长烟袋杆子,在后面急急追赶。 “姚严,有种的你给我站住,想要逃,可没有这么容易。”侯俊尖着嗓子恶狠狠地一边追,一边指着我说。 墨池拉着我很快来到了西围墙角门口,一抬头,那对中年夫妻堵在前面。 他们中间,站着小海棠。 小海棠还是在洞房里的样子,下面穿一条绿裤子,脚上一双绣花鞋,而她的上身,只穿着那件红肚兜,半个脊梁还裸露在外面。 她的眼里含着丝丝的泪水,眼神怨毒地看着我和墨池。 见我们来到他们面前,小海棠首先出手,一甩手,一个漂亮的水袖猎猎作响,箭一般射向墨池的面门。 墨池左手拉着我,伸出右手,向着小海棠打出一掌。 “呯”一声脆响在夜空里炸裂,墨池和小海棠之间顿时冒出了一阵白烟,小海棠身子一趔趄,向后快速倒退了两步,跌进了那个邢应隆的怀里。 小脚中年女人一把将小海棠扶住,那个邢应隆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剑,指着墨池厉声喝道:“你是什么鬼?为什么要带我阿宝离开?今夜是我阿宝的新婚志喜,任何人都不得干扰。” 说着,那个邢应隆身形一错,绕开了墨池,却举起短剑向我的胸口扎来。 他的速度很快,伴随着一股强劲的阴风,眨眼来到我的面前,那把短剑逼近我的胸口。 我本来想伸手去架,可是,中年男人的力气很大,我的手根本隔不开他刺向我胸口的手。眼看着我就要被邢应隆刺中,墨池身体突然悬空,呈由下而上翻转状,一脚踢在那邢应隆的手腕处。 那把短剑凌空飞起,带着森森寒光,被墨池一脚踢飞到了围墙外。 刚刚扶着小海棠的中年妇人,放下怀里的小海棠,一记凌厉的连环脚踢向墨池的前胸。 墨池拉着我身子一闪,躲过了妇人的攻击。 后面的老鬼追了上来,他在我们身后,左手举起来大烟袋,对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家伙。 同时,他的右手像蒲扇一样打向墨池。 我恐怖地看见,老鬼拿着大烟袋打我的手和打向墨池的手在空气中延伸得老长,居然可以自由伸缩。 墨池为了救我,不退反进,一挥手架住了老鬼打向我的大烟袋,使我免遭攻击。 而她自己,被老鬼一掌击出去七八步远。 经过了最初的惊恐和害怕,我也逐渐冷静下来。 今晚如果出不去这所院落,我和墨池将会死在这里。 见这么多鬼物攻击我们,都是墨池在为我抵挡,作为男人,我不能这么窝囊无能。 他们的欺人太甚,激发了我斗志和男人的自尊心。我迅速从口袋里掏出莲花簪,念动咒语,莲花簪在夜空里从我的手掌飘飞而起。 我也看出来了,这里面最厉害的鬼应该就是那个老鬼和中年男人邢应隆。 上回在工具房,我激发出了莲花簪,没有伤到老鬼分毫,至今心里都不服气。 今晚,我要再试试莲花簪,我就不相信伤不到他。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这个老鬼,会对永乾法师的道家法宝免疫,再怎么说,他一不过是一只鬼。 我一抬手,指向老鬼,喝一声:“击!” 我的固执差点儿害了我和墨池。 莲花簪带着哨音飞向老鬼。 其他几个鬼物,包括侯俊,在看见莲花簪从我手掌心越变越大,闪着银光飞向空中时,脸上都露出了惊骇之色。 只有老鬼,看到莲花簪向他打去,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相反,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讥笑。 只见他不慌不忙,在莲花簪飞向他只有不到一米时,他举起大烟袋杆儿,一挥。 一声脆响,莲花簪被老鬼发出去足足有三十多米,落在院落的地砖上。 莲花簪伤不到他我心里就没主了,我的纯阳之血伤不到老鬼,在没被打晕前,我用纯阳之血喷他,他吸一口大烟袋,吐出的黑烟就破解了我的舌尖血。 这如何是好。 见我愣神,老鬼疾步上前,抬起腿,一脚踹向我的胸口。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老鬼的脚就到了。 如果被他踢上,不死也会要了我半条命。 就在我躲无可躲之时,墨池身影一闪,一道白光飞到我身前,替我挡下了老鬼这一脚。 即使这样,我和墨池也被踢的倒飞了出去,跌落在院落的西围墙边。 墨池成了我的肉垫,是我没有受到伤害。而墨池,我看见从她身上,飘散了一股白色烟雾,同时听见她发出一声娇哼。 老鬼一个错步,来到我们跟前,高高举起了大烟袋杆儿。 饶如此,墨池在地上翻滚了一个跟头,迅疾爬起来。她的身子还没有站稳,就快速双手在胸前挽了一个手花,一掌向着老鬼击去。 老鬼见状,并不敢大意,急忙收了打出的烟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斩向墨池的手掌。 但还是慢了半拍,墨池一掌击在老鬼的胸部侧面,老鬼哼唧一声,身体连着向后倒退了三四步。 这时候,邢应隆直奔我儿来,伸出一只枯树枝一般的手,抓向我的胸口。 记得在拜堂时,他和那中年妇人都是正常人的模样。这会儿整个人都变得狰狞,手也像鹰爪一样,看了令人恐怖。 邢应隆的手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带着阴风。如果我被他抓到,我的胸口非被他掏出一个血窟窿不可。 我猛地往旁边一闪身。 不料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的小海棠一记水袖打在后背上,我一声闷哼,身子直直地向前飞去,扑倒在两米多远的围墙根下。 “你敢打我老公,去死吧!”墨池一道白光来到小海棠面前,抬手一掌拍向了小海棠。 见到墨池,小海棠两眼喷出仇恨的火焰,也回骂道:“哪里来的臭婊子,他是我的相公可好,却被你给抢了,今天,我跟你拼了。” 墨池也不多说,一掌就拍了过去,小海棠根本不是墨池的对手,她的手还没有跟墨池对上,身子就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老鬼从后面把眼袋当剑使,刺向墨池后背。 我趴在地上,看的真真切切,“墨池注意——”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墨池就被击中,向前一扑,倒在地上。 老鬼闪电一样扑上去,伸出他那枯树根一般的大手,要去抓墨池。 我想爬起来,去阻止。 可是,侯俊像一只猴子,一跳一跳地来到我跟前,一跃,压在我身上。 接着就来扭住我的脖子。 他双手用力,“咔吧”,我就失去了知觉。 第95章 鬼界逢会 本来我是不怕侯俊的,过去一次次交手,他也打不过我。 只是这回大意了,轻敌了,最主要的是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墨池身上,反应慢了半拍,让侯俊抓住了机会。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个陌生的野外,确切地说躺在城乡结合部的一间废弃的厂房里。 正是午夜,四周一片黑暗,空空寂寂。我睁开眼睛,转了转脑袋,却什么也看不见。 “醒了,姚严,你终于醒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明显的,这不是墨池。 不是墨池,这是谁呀?我这是在哪里?墨池她人呢?会不会被老鬼他们又给抓住了?夺舍了神魂吧? 可是我却看不见她,声音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我心里不免为墨池担心。 “墨池,墨池——我这是在哪里?”除了担心,我心里还充满恐惧,试图坐起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过来,黑暗中有一个身体靠近我,把我扶着坐起来。从气息上,我感觉得到,这是一个女人。 “怎么这么黑?这是哪里呀?你又是什么人?”我心里没底,紧张兮兮地问。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那时我和墨池被老鬼和侯俊那一干人攻击,不对,是那一干鬼。把我打晕了,一定是他们把我给控制起来了。 这个女人难道是小海棠?不对呀,小海棠不是这种声音,凭直觉,她也不是这种气息。 听我说黑,一豆火星在黑暗中一闪,厂房里顿时亮起了一盏蓝幽幽的灯光。 我看见了幽蓝色的灯光下,是眉兰的一张俏脸。 “怎么是你?是你救了我?”我怀着满腹的狐疑问道。 眉兰俏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我更迷惑了,迷惑加怀疑,难道她这段日子一直在跟踪我?难道她对我还有什么企图?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身子,心里升起了一层防范意识。 眉兰仿佛看破了我的心思,噗呲一声笑起来,“怎么,你连我都怀疑啊?一个多疑的家伙。” 我被她说得红了脸,但我没有工夫跟她说闲话,忙问:“你看见墨池了吗?她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墨池墨池,你只知道关心你老婆,就不能问问我是怎么救你的啊?”眉兰忧伤地抿了抿睫毛,一副委屈的样子。 “因为墨池的神魂温养刚满七七四十九天,一定很虚弱,我是担心她为了救我,再被侯俊他们伤害。”我心里所想,口中所言。 “我是你朋友哎,你就不担心我救你时,被老鬼他们打得魂飞魄散?”眉兰啾啾着红嘟嘟的小嘴,幽怨地瞅着我说。 “在我醒来之前,根本都不知道你救我,所以……眉兰,我还是要谢谢你。” 听了我这句话,眉兰顿时转怨为喜,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你知道人家为了救你,差点儿都被那群厉鬼打的魂飞魄散了。” “我只记得我被小海棠打倒在地,墨池气不过,一掌把小海棠击飞的同时,老鬼一烟袋把她打倒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在哪里遇见我的?又是怎么把我给救了?”我问眉兰。 “你们受到攻击时,我就在现场。”眉兰坦然地说。 这个眉兰,果然一直在跟踪我,她对我究竟是有企图的,但她的企图是什么呢? “你不是在女儿湖吗?怎么到了这里?”我问。 眉兰看出了我心里的疑问,悠悠叹一口气,说:“原来你还是一个多疑的家伙,好吧,我来告诉你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原来,黄塘宛儿昨天鬼界逢会,前文不是交代过,在过去,顶园府第所在区域,是河蚌市有名的乱葬岗,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少年的历史,人们一代一代口口相传,总有几百年了。 在阴间,这里是一个鬼的大城市。 农历的八月三十,是黄塘宛儿逢会的日子,虽然现在那些坟墓都被推倒了,建起了工厂和小区,高楼大厦林立。但在那个世界,在地下,这里仍然是游魂、鬼魅的家园,集散地。阳间的人气抢夺了它们的地盘,使那些孤魂野鬼失去家园,各自寻找偏僻边缘的落脚之地,但在它们传统的大节,会期,依然群鬼云集,来赶庙会。 天黑以后,尤其到了九点多钟,游荡在河蚌市周边的鬼物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赶往黄塘宛儿,也就是我们所在的顶园府第。 眉兰闲着没事,也跟随那些孤魂野鬼一路飘荡,来凑凑热闹。 到了黄塘宛儿,还真是热闹。 远远的就看见,高堂大屋有之,茅棚草房有之,宽街官道有之,窄路小巷有之,木车驴马有之,电瓶车轿车有之…… 买卖更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古代的,现代的,三百六十行,每一个行当都不缺席。 有商店,有摊贩,炸馓子的,卖年糕的,吹糖人的,做豆腐脑的……扎油纸伞的,糊灯笼的,踩高跷的,唱花鼓戏的,说大书的,拉二胡的…… 应有尽有。 类似于人间的浓郁的烟火气,吸引着眉兰在大集上流连忘返。 在饮食摊前,她看见什么食物都眼馋,闻见什么小吃的香味都诱人。 还有那些卖布的,绣花的,做木工的,打把式卖艺的……勾起了她强烈的神往。 眉兰随着鬼流走着走着,就看见一条大街上的旁边,有一座深宅大院在办喜事儿,一对人马从一条官道上浩浩荡荡走近。 那盛况,那气势,是她在人世间时不曾见识过的。 按照阳间的话说:那种豪华无与伦比。 眉兰正看得起劲儿,她突然看见我被一群人架着,向那个大宅院走去。 而我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眉兰顿时紧张起来,紧紧跟在那些人后面,看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众人(事实上是众鬼)把我架到深宅大院的婚礼现场,强迫着跟一个娇小的女人拜堂成亲。 眉兰躲在众多看热闹的鬼物中,看着剧情向前发展。很快,她就看到老鬼和侯俊出现了。 那时候,眉兰还不认识老鬼,但她是跟侯俊打过交道的。 第96章 荒郊野外 后来,我跟老鬼他们打了起来,眉兰本来想上来帮我,但她发现老鬼是一个十分厉害的鬼物,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忌惮。 只是一瞬之间,我就被老鬼打晕了。 眉兰不敢出面,只好躲在鬼群里偷偷观察动静。 她发现老鬼和侯俊把我打晕后,并没有伤害我,而是交给了小海棠,抱着我进了那家大宅院的新婚洞房。 而老鬼和侯俊二鬼一前一后,向另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眉兰想:他们一定是去办一件重要的事。 就鬼使神差地跟在老鬼他们身后,偷偷地盯梢。 老鬼径直飘到了监控室。 他和侯俊小声嘀咕了一阵,正要破门而入。 突然,监控室里一声类似于陶瓷器皿炸裂的响声,然后一道白光一闪,从监控室虚掩着的门里飞了出来。 老鬼见状,,他眯缝着的眼皮猛地抬起,对着侯俊大喊一声:“小子,这丫头破茧重生,神魂修复了。” 说完,老鬼飞身向那道白光追了过去。 ,白光绕着监控室外面的几棵高大的香樟树梢头飘飞旋转了几圈,速度很快。老鬼紧跟其后,他的速度更快。 显然,那道白光发现了老鬼。 倏地一声,白光直直地跃向夜空,像一颗钻天猴,然后从那些三十多层的住宅楼中间,向东北飞去。 “追,今天,我们务必把丫头捉回来。否则过了今夜,就难以控制住她了。”老鬼对侯俊一挥手,身子一跃,也向东北方向追去。 侯俊跟在老鬼后面,就像在水里游泳,脚蹬手爬地追随而去。 侯俊的速度,被那道白光和老鬼远远甩在后面。 眉兰本来也想跟着去看看究竟。 但是她的道行只能跟侯俊半斤八两,掂量着自己也追他们不上,就放弃了,又回到那座深宅大院。 眉兰趴在亮灯的窗户上,一间一间屋子寻找。 这样找了有十多间屋子,找到了大院第三进东侧一个窗棂上贴着一幅大红喜字的屋子前,把耳朵贴在窗纸上。 这些房屋的窗户,并不是当今的玻璃,里面也没有窗帘,而是古代的那种窗棂纸,映着屋子里红蜡烛的光,摇摇曳曳的。屋子里的景象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只一会儿,眉兰就听见屋子里一个女人不堪入耳的吟吟切切,让听者脸红耳热。 最后,眉兰听见了我一声绝望的喊叫:“不要——” 她的身子被一股很大的力撞飞,她的身后,一道白光钻进了窗棂。 接着就看到一个女人围着一个红肚兜,满脸惊恐,跌跌撞撞从窗棂里飘了出来。 稍后,一个十分漂亮,打扮现代时尚的女孩儿拉着我走出洞房。 眉兰的视线跟着我们的脚步,还没有走出洞房那进院子,就被老鬼堵住了去路。 一番打斗,我被打倒在地,墨池要来救我,却被老鬼背后一烟袋杆子击中。 在侯俊扑到我身上,扭住我脖子致我昏迷当口,老鬼一个飘飞,头朝下脚朝上,身体呈六十度角,一个倒栽葱向我扑来。伸出他那枯树藤般的大手要来抓我时,墨池从地上猛地弹起,双手结印,上引月华之光,手指尖顿时燃起一团明黄色火焰。 她对着老鬼一指,那团火焰呼啸着飞向老鬼的胸口。 老鬼见状大惊失色,一跃跳出去足足有十数米远。他快速把大烟袋挪近嘴巴,猛地吸一口,一口黑色烟雾随即喷出。 那团黑色烟雾像一个燃烧的足球,黑烟滚滚,撞向墨池的那团明黄色火焰。 两团火焰对撞在一起,立刻交织在一起,熊熊燃烧起来,火球变大了三四倍之多。 不一会儿,明黄色火焰渐渐被老鬼那黑色烟火渗透,包围,墨池脸上的汗水滴滴答答落下来,脸色也渐渐苍白。 这时候,小海棠和侯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墨池和老鬼斗法上,看的他们一脸惊愕。 眉兰则迅速上前,抱起昏迷不醒的我,向着西南方向的城郊飞去。 “那你有没有看见,墨池最后怎么样了?”我十分担忧地问眉兰。 眉兰茫然地摇摇头,“我光顾着救你了,没敢在那里耽搁,不知道最后那个美女有没有落在那老头儿手里。不过,看样子,那个女孩儿是打不过老头儿的。” “眉兰,我求你一件事,你现在回去看看,帮我打听一下墨池的下落,看看她有没有危险?”我恳求道。 “姚严,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以为我救你这么轻松吗?我抱起来你的肉体后,那个小个子女人和侯俊,就向我扑上来,还有那个中年男人和小脚女人,他们都是一伙的。”眉兰心有余悸地说着,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如果不是我向他们放了一个烟幕,再加上我跑得快,我不但救不出来你,也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我真的不放心墨池。”我喃喃地说。 “他们都认识了我,现在还在满世界地找你。你叫我现在去打听消息,不是让我去送死吗?”眉兰气呼呼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只是……实在是担心墨池。你也知道的,我守护了她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就是为了让她能够聚齐三魂七魄。现在刚刚……” 眉兰气咻咻地打断我的话:“你满眼满心都是你老婆,干嘛不好好守护她?凭啥没有能力保护她?人家可没有义务。” 我厚脸皮地说:“眉兰,你不要生气嘛,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心里着急,就当你说说。等明天天亮了,我自己再想办法。” “天亮了,你到哪里想办法?我们是鬼,天亮了,就消失了。”眉兰没好气地怼我。 “喔喔喔——”远处村庄,响起了一阵清脆洪亮的雄鸡报晓声。 “姚严,天马上就要亮了,我得回去了。等天亮以后,你自己回市里。晚上我再过去看你,跟你一道去打听你老婆的下落。” 说完,眉兰起身就要走。 我从后面一把扯住她的裙摆。 眉兰回头,“你干嘛?” “眉兰,谢谢你。”我说。 “你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说这句谢谢?”眉兰莞尔一笑,“你这么客气干嘛呀,我们是朋友呀。” 说过这句话,眉兰迈步,飘飘荡荡,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看着眉兰的身影一分分淡漠,消失,我的心里一分分堵起来,嗓子干涩,眼睛湿润了。 第97章 心里对墨池充满了思念 眉兰走后,我没有等到天亮,而是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回忆了一番今晚上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爬起来,离开了这座废弃的工厂。 尽管走动起来,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想起来墨池,现在我不知道她的下落,就火急火燎地想回到顶园府第监控室去看看。 从工厂里来到外面的大路上,我站到一个高处,抬头四下里望了一圈,辨别一下方向,找出了灯光汇成连绵一片,无边无际的地方,那就是市区。 我虽然不知道我具体身在哪里,距离市里有多少路程,先向着市区走着,等走到有出租车的地方再打个车。 我心情迫切地想回到监控室,我要在那里等待墨池。 我走了一段路,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身上摸摸,我的手机居然还在。 有了手机,就方便多了。我赶忙给李建打了一个电话。 时值下半夜,虽然我调到了监控室,不跟他一个岗了,但李建还是睡下半夜。 电话接通时,李建睡意迷蒙地嚷嚷着骂我:“姚严,我操你孩儿他大姨,这深更半夜的,你在监控室逍遥快活,睡不着觉闲的蛋疼来调理老子神经。” “李哥李哥,您别生气,我为打搅了您老人家睡觉深表歉意,明天一定请客,向您老人家赔不是。不过我真的迫不得已,向李哥求救,麻烦您帮我叫个车,抓紧来接我回市里。”我装出一副舔狗的嘴脸,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其实不用装,此刻的我着实是够可怜的,人在在荒郊野外游走,穿行在废弃工厂和秸秆老高的农田之间,孑然而行,像一个孤魂野鬼。 事实上,今夜,如果不是墨池救我,我早已经死了,真的成为了孤魂野鬼。 哦,人不能没有良心,不单单墨池一个人救我,还有眉兰。 咳,她们都是鬼,哪里是人? 想到墨池,我更加急不可耐。 “你在监控室值班好好的,去什么荒郊野外?怎么了姚严,难不成你人被绑架了?”李建清醒了一点儿,不怀好意地问道。 就我这样的,一穷二白一个穷屌丝,会有人绑架我?李建这小子真会给我长脸。 “李哥,一言难尽,你快点儿帮我叫一个出租车,晚了,恐怕你们就见不到兄弟了。”话说到这里,突然有一股悲凉涌过心田,我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涌出了眼眶。 “你真的不在监控室?”李建跟我核实。 “如果不是在荒郊野外,我能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把你吵醒吗?”我的声音已经哽咽。 “让我给你叫车,你得告诉我具体地址呀?”可能听出了我声音不对,李建少有的认真起来,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到处都黑黢黢的,我辨不清方向。”我无奈地如实相告。 “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叫劳资怎么给你叫车?姚严,别怪哥们不帮你,挂了,我继续睡觉了。”李建说完就要挂电话。 “别……麻烦你再帮我想想办法……”这句话说出来,我突然想到了手机定位,咳,人在特殊环境里,一焦急,智商就不在线了。“李哥,我想起来了,我这就给您发定位过去,您叫车,就按照我的定位过来,就接到我了。” 周围村庄的公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鸣声,那些乡村里的狗,也跟着凑热闹,偶尔叫嚷一阵子,在夜空里声音悠长。 城市还在远方昏睡,而农村,已经醒在崭新一天的黎明。 ………… 回到市里,天还没有大亮。 我第一个扑到监控室里,看看墨池有没有在。 然而,半开的门里,除了炸裂了的那只陶罐的碎片撒了一地,哪里有墨池半点影子? 看到那些陶罐碎片,我的心一下子空了。 加上第一次温养失败,盛放墨池神魂的陶罐跟我日夜相守了大半个夏天。每天抱着它,捧着它,提溜着它,犹如墨池就在身边。想象着她美丽的样子,想象着我跟她命定的缘分,心里就莫名地溢满甜蜜和幸福。 无数个深夜睡不着觉,我就捧着陶罐跟她对话,尽管只是我一个人的自问自答,也胜似一对热恋的男女在谈情说爱,生死相依。 说到生死相依,我们的确如此。为了保护墨池不受侯俊夺舍,我们一次又一次粉碎了侯俊和老鬼的不轨图谋。 每一次都是在经历生死。 现在,墨池终于修复了神魂,可以人形跟我相见了,却让我再一次失去了她。 她是被老鬼他们捉住了,还是被他们给灭了?我不得而知。或者,她逃走了吧,我一厢情愿地侥幸想道。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我否决了。 如果墨池没有死,不对,本来她就是死人,如果墨池神魂没有灭,或者没有被老鬼抓到,她一定会去找我,凭着她的神通,也一定能找到我。 即使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找不到我,她也会回到监控室里等我。 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更加显得失魂落魄。 我这个人本来朋友就不多,更没有交过女朋朋友,有了墨池以后,尤其听那老道士说过我们前世命定的阴姻缘之后,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珍惜她。 不然我也不可能一次一次为了她拼命。 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时间到了七点,是我们夜班下班打卡的时候。来到办公室打卡点,李建幽灵一般出现在我身边,贱嗖嗖地搂过我的肩,“姚严,我想了半夜,终于想好了,今天下午吃过晚饭,你请我到小区斜对面那家花好月圆洗脚屋泡个脚,然后再到山水人家吃一餐火锅。我跟你讲,花好月圆新来了一个妹子,胖嘟嘟的,特别性感,别提多惹人眼馋了。” “泡你个妹呀?滚,劳资烦着呢。”我不耐烦地一抖肩膀,摆脱了李建的搂抱。 “姚严,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昨夜在城郊时,是怎么求我的?现在困难解除了,就特么卸磨杀驴了?不对,就……怎么说来着,忘恩负义了?姚严,劳资告诉你,就你这种前面说话后头摆手的背信弃义的小人,以后最好别再遇到困难。下次,就算你小子死在荒郊野外,也别指望我再出手帮你。” 说完,李建打卡,骑上电瓶车扬长而去。 我却依然没有从失去墨池的悲伤里缓和出来。 第98章 无限渴望进入鬼界 又到了晚上,我早早地来到监控室,希望早点儿接班,早点儿再见到大屏幕上的鬼世界画面,在那个世界寻找墨池,重新看见她的身影。 今天整整一个白天,我都过得异常煎熬,可以说今天白天,是我做保安以来最渴望上班和上班点早点儿到来的一天。 因为牵挂墨池,就寄希望于监控室里重现阴间的画面。 可是,现实往往总是跟人的意愿背道而驰,你越想什么,就越不来什么。 此前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各种诡异画面,闹鬼,今天晚上却出奇的平静。整面墙的视频都是正常小区里的实景,楼宇,道路,广场,绿化…… 我眼巴巴地瞅着电视墙,哪怕有一个画屏,开一扇有关鬼界的窗口也好。 却没有。 看不见阴间的画面,我就想到了眉兰,眉兰也没有来。如果见到眉兰,我也好托她帮我去打听打听墨池的消息,老鬼他们究竟把墨池怎么了。 我十分后悔没有问眉兰要一个联系方式,比如手机号什么的。 下次再见到眉兰,我一定不要忘了,问她要一个联系方式。 可是,我是人,她是鬼,她有手机吗? 人和鬼之间,怎么才可以联系呀? 我不知道。 真是难死我了。 整整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都是在想墨池和如何联系眉兰的苦恼中度过的。 而整整一夜,哪怕一瞬间,视频都没有出现那些诡异的画面。 天亮以后,我突然想到,眉兰不是住在雪华山害人塘悬崖上的岩洞里吗?我可以去那里找她啊。 下班以后,我没顾上回家,在小区大门口扫了一辆共享电瓶单车,骑着去了雪华山。 来到害人塘岸边,这时候的早晨已有些凉意,一大早晨没有了游泳的人。 我站在水岸边,望着远处雪华山峭壁上藤蔓遮掩的石洞,它高高地悬在水面三十多米高处,而山顶距离洞口则有七八十米深。 上不去,下不来,我只能望洞兴叹。 来了也白来。 我实在不甘心,于是扯着嗓子对着洞口喊“眉兰——眉兰——!” 回音在山谷的林涛里,在害人塘碧波荡漾的水面上回荡,眉兰始终没有出来。 远处的女儿湖边,有些早锻炼的人被我的喊声吸引,纷纷看向我,那些怪异的眼神,都把我当成了神经病。 喊了一通,我嗓子都喊哑了,也累了,就坐在湖岸边休息。 心里却气鼓鼓的,眉兰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朋友,现在我需要帮忙,到她家门口都不出来。 头顶一片云彩移动,一束阳光照射下来,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我抬起头望向天空,一轮朝阳正在东山头上冉冉升起。一路之隔的女儿湖面上,泛起了万顷粼粼金波。 我突然想到,是我错怪眉兰了,这大白天,太阳下,她作为一个鬼,怎么敢出来呢?那还不把她照得魂飞魄散了。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住处,等待今天的夜幕降临。 夜幕降临了,我就有机会看见大屏幕显现的另一个世界了。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又一次令我失望了。 这一夜,又是一切正常,视频里呈现的画面都是小区实景。 而墨池没有回来,眉兰也没有光临。 第三个晚上,已经是墨池离开我第四个夜晚了,当电脑右下角时间数字跳出来11:00时,我正前方的一块画屏突然闪烁了一下,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块画屏持续闪烁,黑屏。 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11:03分,视频出现了一幅画面,这是一块五十寸的电视屏幕,而不是被分切的画屏小方格,也不是整面电视墙。 画面显示出了一个古代的街市,说古代也不准确,应该是三四十年代至六七十年代那个时期。 街两边都是那种小瓦穹隆的瓦房,还有一部分茅草屋。街道也是那种石板路,有的地方还有一段一段土路。 街道两边,稀稀落落或坐或站着一些摊贩,他们的面前摆着小摊。有卖菜的,卖熟食的,卖土特产品的,也有卖布匹,铁器,农具,编制品等等。 时间上看是秋天,深秋的那种。街道上行走着三三两两的人,男人戴着毡帽,女人裹着头巾。 偶尔还有人牵着骡马,拉着驴车,也有几个人推着木轮独轮车走过街市。 远处是一派晚秋的景象。 我知道,这是那个世界,如果我进入,就有可能遇见老鬼、侯俊,找到墨池。 老鬼他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 但是今晚,我却找不见进入的入口。 前阵子,那两个人家,一回办丧事,一家办喜事,我都是无条件被带入其中,身不由己。 今晚我特别想进入老鬼他们那个世界。 可是,那个世界却不给我开启入口。 我记得上回我走出监控室就是鬼界的地盘。 今晚我迫不及待地拉开屋门,外面是清朗的夜色,顶园府第小区里的一切都无比清晰,一切都是现实中的存在。 而电视墙上的那块画面,也没有跟过去那些场景有任何重叠。 如果说我此前看见的场景是旧时代的城市风貌,现在在我眼前的,完全是早些年的农村集市。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画面。 一整夜,我仿佛看了一场无趣的黑白老电影。 而且所有的场景都没有色彩,人物之间也没有交集,没有对话。甚至整部电影没有声音。 我只是一个局外无聊的看客。 天亮以后,我回到家里,一整天都在想昨夜的那个视频画面。 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吗?可是,我所看见的视频画面,与我八竿子也打不到哇。 它无缘无故地出现,与我的诉求风马牛不相及,想破脑袋也破译不了那里面跟我的关联性。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出现的,都是预兆。 困扰着我一整天的疑虑,终于在第四个夜晚到来之后,向我做了大揭秘。 当我晚上再次到监控室上班后,苦苦守到了深夜十一点,电脑桌正对面的那块显示屏再次诡异地闪了几闪,又出现了昨天夜里出现的画面。 与昨夜所不同的是,今夜的画面,重新回到了我被掳去跟小海棠拜堂的情景中去。 第99章 掩护突围 从小区外面马路上出现迎亲队伍开始,一直回放到小海棠抱着昏迷的我进入洞房,一件一件脱光了我的衣裳。院子里一道白光出现,钻进窗棂,解救了我。 后面就是院子里的打斗,我再次被打晕。 侯俊正要对我下手,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围墙角落里扑出来,一下子护在了我的身上。 我看清晰以后,这道黑影子正是眉兰。她穿着黑色连衣裙,那个环境里并没有刮风,她却长发飘飘,狂飞乱舞。 侯俊一拳击出,打在眉兰的后脑勺上,眉兰发出了一声闷哼,身子飘飞出去两米多远,滚落在地。 老鬼这时候放弃了墨池,身子快速向我飘过来,他一边向我移动,一边朝着我的胸口拍出了一掌。 从视频上可以清楚地看见,老鬼掌风凌厉,手掌前面黑烟翻滚。 如果那一掌落在我胸口,我非得当场毙命不可。但是,当时的我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墨池立即化作一道五彩霞光,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了老鬼劈向我胸口的致命一掌。 在老鬼和墨池之间,顿时爆发出一团烟雾,黑气滚滚,墨池手掌前涌动的一道五彩霞光,被黑色烟雾冲散,冲的七零八落。墨池在空中翻滚了几个跟斗,身体后退了五六米远,堪堪站住脚步。 老鬼吃墨池一击,身子也晃了晃,后退了两步。 乘此间隙,眉兰翻滚着再次扑向我,抱起来就地一滚,一道黑色气雾腾空而起,越过了前排房屋的瓦顶,向西南方向飞去。 侯俊看见后,身子向空中一跃,去追赶眉兰。 墨池见状,翻身爬起来,双手结印,一团鸡蛋大的明黄色火焰在她的指尖上跳跃,发出哔哔啵啵的燃烧声。她一甩右手,那团火焰向侯俊打去。 火焰旋即落在侯俊的肩上。 侯俊一声杀猪似的惨叫,从半空中跌落在那进翘沿穹顶的瓦房顶上。 然后滚落,跌到院子里,蜷缩成一团。 老鬼并没有上去管侯俊,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侯俊,却飞身过去追赶眉兰。 墨池抹了一把嘴角流下来的血迹,嘴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莹白色珠子从她的嘴巴里飘然而出,快如闪电,倏地一声击中老鬼的后背。 她吐出来的这枚莹白色珠子,我曾经在财经大操场那夜,墨池跟侯俊打斗时见过一回。只不过那次看见,珠子比今晚看见的小许多。 在财经大那天,侯俊就是最后被墨池吐出的玉珠打跑的。 老鬼光顾着去追赶眉兰,没有防备,而眉兰抱着我,逃跑的速度就比较慢。 眼看着老鬼就要追赶上眉兰了,他正伸出一只手去抓眉兰,“嘭”地一声闷响,闪闪发光的玉珠打在老鬼的后心上。 被墨池的珠子击中后,老鬼发出一声苍老的闷哼,连着翻了三四个跟头,重重地跌落尘埃。 墨池见机飞身而起,直奔老鬼而去,击出了一掌。 尽管老鬼被墨池的珠子所伤,看着墨池迫近了自己,老鬼抽出他那杆铜杆烟袋,猛吸一口烟,迎着墨池喷了出去。 墨池赶紧挥舞衣袖,想把老鬼那口烟雾驱散。但是她还是轻视了老鬼的实力。 墨池凌空的身子迅速被烟雾包围,然后她的速度就缓慢了下来。 下一步墨池就像喝醉了酒,或者说是中了毒,神情有些恍惚,脚步也有些飘忽。 老鬼翻身站起来,一跃升到半空,向着墨池举起了大烟袋。 墨池感受到了老鬼的威胁,身子剧烈地打了一个激灵,她的神情好像缓了过来,慌张地双手结印,好像还屏住了呼吸。 老鬼迅速奔到墨池跟前,大烟袋横着拦腰扫向墨池。 墨池急忙掐指,她的指尖射出一道一米多长的橙光色的光柱,去拦截老鬼呼啸而至的大烟袋。 “呯”一声脆响,墨池的眼前火花四溅,犹如过去打铁匠锻造铁器,烧红的铁块被重磅铁锤锻打,迸发出一丛一丛耀眼火花。 墨池也横着飞出去,趔趔趄趄,被一股劲风裹挟,最后撞在一棵搂怀抱粗大乌桕树的树干上。 老鬼回头看一眼侯俊、小海棠和邢应隆,把手一挥,“今天,我们就活捉了这个丫头。” 说完,老鬼带头一步一步逼近墨池。 小海棠等鬼物蜂拥而上。 看到这里,我的心揪到了嗓子眼里。难道墨池就这样被老鬼捉住了? 一定是的,她刚刚恢复神魂,肯定还很虚弱,又解救我耗费了太多的气力。 而且没有一个帮手。 看着老鬼带着侯俊、小海棠等人,呸,是等鬼物,一步一步向墨池靠近。我看到墨池脸上浮现出了一层浓浓的绝望。 “老鬼,侯俊,我一定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我一定要练好功法,替墨池报仇。”我咬牙切齿地对着屏幕暗下决心。 我正在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之际,就看见墨池一只手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身,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老鬼之流。 “墨池,你不要挣扎了,看着你被打伤,我会心疼的。你还是不要反抗了,乖乖地跟我回家,做我媳妇,我会对你好的。” 侯俊两只眼睛放射着贪婪的光,厚颜无耻地说。 我呸,这个不要脸的侯俊,胆敢如此侮辱我媳妇,看我下回不灭了你。 我正在绝望,墨池突然身子一动,右手迅速向着老鬼他们划了一道弧。 随着她手指过处,弥漫起了一股莹黄色的粉末,类似于玉米面的形状,不,看上去像是无数细碎的金粉。 视频画面上顿时一片金黄色雾瘴,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墨池瞬间消失不见。 看到金粉向他们撒过来,老鬼迅速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像那个东西杀伤力很大。 等那一大片金色的烟雾散去,墨池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样看来,墨池并没有被老鬼抓到。 老鬼紧随其后,纵身跃上屋顶,手搭凉棚四下里观察,然后对着侯俊他们说:“这丫头向着城市东北方向的草山逃跑了,你们跟着我,快追。” 听了老鬼的话,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老鬼说完,飘飘荡荡,向城市的上空飘去。 第100章 再见墨池 画面到这里,突然出现了满屏的雪花点。 没有了后续。 我的胃口被强烈地吊了起来。 不是胃口被吊起来,而是为墨池担忧的这颗心,急迫得无以复加。 这一夜我过得提心吊胆,几乎是一夜都没有合眼,深深地为墨池的安全担忧。 天快亮时,实在熬不住,我睡着了。 直到早晨七点,监控室的门被敲响,白班监控员上班,我才被惊醒。 打开门一看,不知道何时下雨了。地面上的低洼处汪了薄薄的的一层水,雨点淅淅沥沥,打在绿化植物上,发出轻微噼噼啪啪响声。那些落在水汪里的雨点,形成了无数的水泡,又被后来的雨点击破,水沫四溅。 我却不知道外面下雨了。 抬眼四望,天空乌云很重,天色也很暗淡,远处的城市建筑雾蒙蒙的。 由于睡眠不足,早饭也不想吃,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 拿钥匙打开门,一切都跟平时没有两样。 我走进客厅,感到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味,就像女人的化妆品味道。 我这个小屋,可是从来没有女人来过,哪里来的女人化妆品香? 也不对,夏天那会儿,侯俊那个老婆——花枝俏倒是来过两回。 打从我租住这套小一居室,只接待过花枝俏一个女人。 我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深究。由于渴望睡觉,就穿过小小的客厅,向卧室走去。 一抬眼,发现我的床上 躺着一个人,盖着我的丝绵被。脸被丝绵被遮着,枕头上只露出一蓬乌黑的长发。 显然,这是一个女人。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家里怎么会…… 女人从枕头上缓缓抬起脑袋。 可能是我的开门声,在屋里走动的脚步声惊动了她。 我在惊奇的基础上更加惊奇,“墨池——怎么是你?” 不错,是墨池。我顿时血往上涌,心跳加快,脚步都踉跄了,奔到床边,惊愕地问:“你是怎么来的?” 墨池坐起身子,抬起右手拢了拢额际的头发,惨淡地笑笑,“我来等你啊。” 我发现,她的脸色苍白,没有精神,身体显得十分虚弱。 我走到床边,屁股欠了欠,坐在床头,就像是热恋了多年的一对恋人,伸出手去,就想抓住墨池的手,把它捧在手心里,挪到我的胸口上来。 唯有这样,才能体现我这几天来对她的担心和牵挂,也才能表达此刻重逢给我带来的心中喜悦和踏实。 不料墨池面色淡然,轻轻从我手里抽回小手。 我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甘,她本来就是我媳妇,这里就我们两个,又没有外人,干嘛拒绝我的亲近啊。 我偷偷地瞄了她一眼,赫然发现,他的嘴角有风干的血迹,额头也有一个血痂。 “你……受伤了?”我心疼地问。 墨池轻轻点点头,应道:“嗯,不过没关系,不是很重。” 说着她就起身下床。 在墨池抬腿时,我发现她动作十分吃力,正常一骈腿就可以落地的双脚,需要她用手协助,才可以挪下床。 我顺着她的动作,发现她的裤子上,沾染了一大片血迹,都风干了,黑糊糊的有一尺多长。 “你的腿也受伤了?伤的重吗?”我心疼地问,“要不要上医院啊?” “没事儿,休息几天就恢复了。”墨池云淡风轻地说。 我还是不放心,也顾不得她反对,弯下腰捋起来裤腿,查看她的伤情。 这回她倒是没有看我阻止。 他的脚踝以上,到小腿,一道斜斜的伤疤接近一尺长。 “这是谁干的?告诉我,我饶不了他。”我问墨池。 墨池却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充满柔情的眼神看着我,声音柔柔地说:“姚严,让你费心了,谢谢你。” 从她的语气里,我明确听出了她说的对我恢复她神魂所做的一切。 “你跟我还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被她说的脸发烧起来。我无视转移话题问,“我只想知道,那天夜里我被侯俊打晕以后,老鬼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都过去了,姚严,这些日子,真的多亏了你,谢谢你。”墨池再一次道谢。 我却不知道下面跟她说什么了。讲真,看到她逃走的画面,我真的很担心她,也特别想知道这几天她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她不愿说,我也没办法。 我已经问过她两遍了。 “现在,你的三魂七魄都齐全了吧?”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问道。 “是的,现在,侯俊再也不能夺舍我的神魂了。”墨池脸上露出了喜色。 “那也就是说,以后你都可以跟我在一起了?”我迫不及待地问。 从今以后,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但要说在一起,还早着呢?”墨池的眼神暗淡了一瞬,移开,说。 “为什么?你都全部恢复了,怎么还不能跟我一起生活?”我不解。 “现在的我,只是神魂,我的身体还在龙子湖的水里,被封印。”墨池忧伤起来,低下眉眼说。 “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监控室找我?” “那个地方,我出现,很容易被老鬼他们发现。所以趁着雨夜,我就回到这里,在家里等你。”墨池说道。 “以后你都住在这里,好吗?” “这里阳气太旺,哪里能长期容身?我来是告诉你我没事儿,还有就是在你这里修养几天。” “那以后你都会住在哪里?”我好奇地问。不仅仅是好奇,很多的是关心,关心墨池,也是关心自己,毕竟将来她是我媳妇。 “你不要问我住在哪里,需要的时候,我就会来找你。”墨池对我浅浅笑一笑,说。 “可是我……想你……了,见不到你啊?”她一个鬼物,来无影去无踪,居无定所,我到哪里找她去? “你要是想……我了,我就会去梦里跟你相见的。”墨池的脸红起来,娇羞地说。 “那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一起?我都二十三岁了,不对,今年都快过完了,我马上就二十四岁了,我们农村,像我这么大都是两个孩子爸爸了。”我厚脸皮地说,也是我心里的渴望。 “缘分到了,自然就在一起了。”墨池说,“我有些累,需要休息,你出去吧,让我睡会儿。” 我想跟她说,昨夜一夜担心她没睡,这会儿困得难受,也想睡会儿,想跟她一起睡。可是,我的脸皮太薄,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看你伤的不轻,需要我怎么做,给你补补?”我张口,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墨池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心里的欣喜抑制不住,她说:“好啊,你今夜,去帮我……” 第101章 寻找幽灵草 我一听她说今夜,心里顿时异样,到了夜里,她能让我帮她干嘛呢? 我一时不免想入非非起来,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墨池却停下了。 “今夜,我们干嘛呀?”我想知道她让我干嘛,迫切地问。 墨池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楼下的梧桐树宽大叶子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你为我采几样药草回来,烧一锅水,帮我洗把澡。”墨池平静地说。 让我帮她洗澡?她的这句话,实在太撩人,我差一点儿鼻血都流了出来。 一个年轻的姑娘,在深夜,我帮她洗澡,想想都激动人心。 我的脸在不知不觉中发烧起来。 墨池从窗外的雨中收回目光,瞥了我一眼,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我却暗自多情。 “今天晚上天黑以后,你去外面帮我采七种草药,回来放在瓦罐里熬出汤汁,打出来冷凉,我在汤汁里沐浴,浸泡三个时辰,到了明天早晨,我身上的伤就痊愈了。”墨池说。 算算,今晚正好临到我休息。当然,如果不轮到我休息,就是请假,我也得为我媳妇照办。 我帮着她洗澡,想想都幸福。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看过女孩儿的身子呢。何况她这么美,身子这么苗条,关键是我媳妇。 如果看别的女人,显得咱不道德,自己媳妇,就理所当然,没有道德这么一说。 我正在心猿意马,墨池娇柔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你记住:要采七片梧桐叶,七朵老槐树花,七只新生的荷叶,七叶柳叶儿,七棵透骨草,七枚玉簪花的叶子,七株幽灵草。记住,一定要采背阴处的,向阳处的不可用。” 听墨池说出这七种植物,我不免有些犯难,你像梧桐,柳叶儿,槐树这个季节正是开花结果的时候,就算是荷叶,也能找到秋后新生的叶片。而玉簪、透骨草,尤其是幽灵草,我们生活在城市,上哪里找去?何况还要我夜里去采。 看见我面露难色,墨池善解人意地小声问道:“是不是有困难啊?” “没、没啥困难。”我可恨的表现欲使我嘴硬地一口否决了办这些事的难处。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真的害怕做不到,于是又说,“白天去搞不行吗?为什么非得要夜晚啊?” “因为采集这些东西,不能见日光。”墨池说着,扫了屋里一眼,“还有,白天你还要出去买一只大号的陶罐,回来煎那些草药。” 我随着墨池的话看向外面,秋雨一直没有停歇,现在出去寻找这些东西,也没有太阳呀。 墨池窥破了我的心思,莞尔一笑说:“这跟太阳没有关系,只要是白天,这些物什都没有效力。当然,幽灵草和透骨草需要你去市郊的山上寻找,其他几喂药草,比较简单。” 本来熬了一夜,想回家大睡一觉,不成想,被媳妇指使着,马上就得出门买陶罐,睡觉的愿望泡汤了。 想想,为了自个儿媳妇,辛苦一点儿也是值得的。过去几个月,我辛苦的还少吗?不仅是辛苦,还经历了许多千难万险,差点儿媳妇没娶着,小命都弄丢了。 我于是找出一把伞,对墨池说一声:“媳妇,你在家躺着,好生休息,我去给你办这些事。” 墨池红了脸,款款对我弯了弯腰,浅浅道一个万福,声音小得像蚊子说:“谢谢你,姚严。” 我以为她会说“谢谢你老公”的。然而没有,我心里少许生出一丢丢遗憾和不满。 但一想到我对她说“媳妇”她没有拒绝,心里还是沾沾自喜。 我走出屋门,下楼,撑开雨伞钻进雨幕里。 墨池在身后喊道:“姚严,买那种盛五升水的陶罐就可以了,辛苦你了。” 买回来陶罐,为了晚上顺利把墨池需要的东西备齐,我必须乘着白天出去踩点,尤其把难找的透骨草,幽灵草,玉簪,槐树花事先找好,定位,晚上就可以直接采挖。 一直忙到夜里十一点多,别的东西都备齐了,就是没有找到幽灵草和透骨草。 我在河蚌市东北郊外的草山上,像一个幽灵一样在杂树林子里钻来钻去,打着电筒苦苦寻觅,就是毫无收获。 眼看着夜益深,昨天一夜没睡,白天又折腾了一天加半夜,经历了找不见墨池的担忧和失落,早晨重逢的欣喜,大悲大喜的情绪犹如过山车,太折腾人了。 这会儿因为找不见最后两喂药草的失望,浓浓的睡意向我袭来。 我在山间的步态犹如一个醉酒的人,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 就在这时候,一条藤蔓在脚下一绊,我的身子软绵绵地摔倒在被雨水湿润了的山坡草丛里。 都没有力气爬起来,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像一条游蛇在我面前绕来绕去。 这条白色光影通体莹白,像玉石一般通透温润,洁白无瑕,甚是好看。 墨池的声音响在我的意识深海里:“姚严,你还没有找到幽灵草啊?干嘛不去找,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我太累了,你让我睡一会儿。”我不情愿地回答。 “是不是没有找到?”墨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嗯。”我老实回答。 “你跟我来。”说完,一直在我眼前环绕的白色光影缓缓向前面的一个山洼飞去。 我不由自主地爬起身,跟在白色光影后面。 我走的快,它就飞得快,我走的慢,它就飞得慢。 我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跋涉着,走了大约十多分钟,白色光影停在一丛大叶野生蓖麻跟前。 我定睛一看,那棵野生蓖麻下面,生长着一丛白乎乎的植物。 正是幽灵般。 我甚是欣喜,来到蓖麻下,蹲下身子,幽灵草不多不少整整七株。 采集好幽灵草,只剩一个透骨草没有着落了。 就在我仰起头思索着怎么办时,胡乱地手持电筒向周边照射。 就在手电筒的光柱下,赫然生长十多棵透骨草。 一激灵,我醒了,原来不是梦,是真实。 我把那些透骨草连根拔起,想到终于集齐了所有的草药,回家就可以给墨池熬汤洗澡了,我顿时精神抖擞,撒腿向山下飞奔而去。 我上山时,扫了一辆共享电瓶单车还停在草山脚下。 我骑上电瓶单车回到家里,墨池正虚弱地坐在客厅沙发里,等着我归来。 第102章 药浴 见我进门,墨池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来到我跟前,把我采的草药接过去,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姚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辛苦你了。” 看到她看我的温柔眼神,再听见那么软糯好听的话语,我的心都要被暖化了,就是为她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今天的雨,一直持续到现在,只是到了下午,下的没有上午大了。 晚上以后,下的更小了些。 饶是如此,我的衣服也尽是湿的。 “赶快去卫生间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别再感冒了。”墨池关心地对我说,大有一种嘘寒问暖的贤惠范儿。 我进屋拿出来一套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洗了澡,当我从洗浴间走出来时,墨池就站在卫生间门外,充满歉意地对我笑笑说:“对不起,我不会做你们阳间的饭,让你到现在还饿肚子。” 我看一眼她毫无血色的脸,人家都说秀色可餐,我发现漂亮女人关心男人的话也可以顶饿。 本来饥肠辘辘一路的胃里,顿时感觉没有那么饿了。 “没关系,我马上叫一份外卖,很方便的。”我对她说,“现在,我们来处置这些药草,给你熬药吧。” “熬药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就不需要操心了。”说着,墨池伸出右手掌,我上午在超市买回来的那只五升装陶罐,飘飘荡荡来到了她的手里。 然后墨池把我采集回来的七样“药草”——那些树叶,荷叶,槐花,透骨草和幽灵草,一样一样放进了陶罐里。 墨池打开南阳台窗户,然后双手并拢,结了一个漂亮的手花,外面有一道白色的光源源不断地延伸进来,注入陶罐。 我在旁边看着,吃惊地睁大眼睛。 那些白色物质,是一柱水流,直到把陶罐注满。 墨池再次双手结印,指尖滑动之间,她的右手中指上燃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点向陶罐底部。 陶罐悬在空中,幽蓝色火焰燃烧开来,把陶罐整个罐底都包围起来,熬煮草药。 陶罐里的水随着时间,一分分有了响动。 如此一个小时,陶罐里的水沸腾起来,屋子里飘满了草药味。 在这个过程,我也点了一份外卖,吃过了晚饭。 烧好了药汤,墨池满眼娇柔地看向我,“有盆子吗?” “有,有,我这就给你拿。” 下一步,墨池就要泡药浴了,我的心不由得激动起来。同时想:她会不会让我帮忙啊?面对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人,我是之间,我心里产生了太多纷纷扰扰的龌龊想法,尽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 那些幻想搞得我既兴奋,又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期待,还有对等会儿她脱光了,呈现在我面前的男女之间的尴尬。 我作为一个男人,必须得表现的像君子一些,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你要不要我帮忙?那个……需不需要我回避。” 我看着她洗澡,总归不好。 “不用。”墨池给了我淡淡的两个字。 我的天啦,她这么放的开的吗? 不料,一分钟之后,我所有的幻想都像是白天雨水里生成的那些泡沫,在墨池面前尽皆破灭了。 因为,墨池把汤药倒进我拿给她的塑料脸盆里,抬起手,向着药汤注入了一股寒气,药汤的温度适宜以后,在我面前,墨池倏忽化成了一道白光,飘飘渺渺落进了汤药里。 我幻想了一天的美人的裸体,压根儿就没有展示。 这样也好,省去了我们之间不必要的尴尬。 热气蒸腾的汤药里,那一缕莹白色的物质像一株水草,弯弯绕绕浸润在那些没有捞出来的草药中间,无风生波,柔软的漾而漾的。 过了一会儿,那根白色物质像游蛇,在汤药里缓缓扭动身体,不断游动。 如此过去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开始,我处于好奇和兴奋,一直观察着墨池在汤药里的反应。后来发现,她躺在药水里,几无变化,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了枯燥。再加上昨夜一夜没睡,又忙碌了一个白天和晚上,特别困倦。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正当我睡得香甜,感到脖颈一侧有人吹气,悠悠的香气如兰。 弄得我脖子痒酥酥的。 我睁开眼睛,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的脸紧挨着我。 我瞬间睡意全消,赶忙坐直身子,发现自己正斜倚在沙发上。 是墨池。 她面色红润,如出浴的仙女正满目含情地注视我。 “你……好了?”我没头没尾懵懂地问。 墨池没说话,单手托着腮,重重地向我点点头。 由于跟我靠的太近,她点头时,脸颊摩擦着我的脸颊,让我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 “你怎么不上床睡啊?”墨池心疼地问我。 我看了看床,又看一眼墨池,卧室里就一张床,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走到睡在一起的地步。 我哪好意思自己睡啊? 墨池看出了我的心思,温柔地说:“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还是你睡吧,我在沙发上就可以。”我对她说,毕竟我是男人,可不应该谦让女人吗?何况墨池是我未来的媳妇。 “你睡就可以,我们是不需要睡觉的。”墨池像一个小女人,软糯可亲地说。 是啊,她不是人类,哪里需要睡觉啊?可是,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叫我睡,尽管我十分疲劳,也睡不着啊。 墨池没有再说话,而是抬起手,衣袖一挥,我的困意铺天盖地袭来,眼皮犹如千斤重,下一秒钟,我就沉沉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我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墨池对我说:“姚严,过去的日子,你为我做的太累了,也做了太多,你好好睡一觉,我走了,明晚我再过来陪你。” 说完,她偎上来,轻轻抱了抱我,脚步轻盈走出房间,在阳台上倏忽不见了。 “不要,我想让你陪着我睡,有你在身边,我才睡得踏实。”我向墨池伸出手,试图拽住她的裙裾。 “你……不要脸,谁要跟你睡嘛?”墨池无限娇羞地骂了我一句,双手抬起,轻轻一推,把我推了个趔趄,差点儿跌倒。 她呢,身子一旋,像一阵风,悄然而逝。 是的,她就像一阵风,突然就消失了。 我一下惊醒了。 屋子里哪里还有墨池的身影? 第103章 果然是鬼界 我摸过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一点多钟。 墨池她去哪儿了呢?此后一直到天亮,我都没有睡着。一方面是想她,希望她能从此陪在我身边,最好能跟我共同生活;另外一方面是对她感到好奇和神秘,猜测着她离开我这里,会去哪里安身? 毕竟,这个夏天,基本上都是我陪伴着她,她的神魂没有离开过我半步。那次被老鬼偷袭后,我拼了命地找她,花了三个晚上,历经了生离死别又把她找到了。 第二天白天平安度过,闲着没事,我把昨夜缺的觉给补了回来。 晚上一如往常,去监控室上班。 盯着大屏幕成了我的习惯。 大屏幕依然正常,工作也是惯常的那种,除了接几个投诉电话,有业主投诉邻居小孩弄出响动,影响楼下邻居睡觉,别人家里的小狗持续狂叫,干扰邻居休息。再就是两三个晚归的业主忘记带钥匙和门禁卡,找到监控室要求刷卡。 别的就没有啥事了。 只是十一点半时,不要脸的李建睡醒上半夜,去门岗换班前,跑来监控室,强烈要求我兑现承诺,明天下班后请他吃一顿。 “洗脚泡妹子这笔花销我给你免了,但请一顿酒你别想赖账。”李建厚颜无耻地敲诈我。 被他磨不过,我只好答应下来,不过我告诉他需要等几天。 因为这两天,我要回家等着墨池。说不定我下班,她就在家里等着我了。这年代友谊真的不靠谱,要说还得是自己媳妇,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幸福。 而且,昨晚短暂的相聚,我已经初步尝到了恋爱的甜头。 她的美貌,她的魅力,她的温柔和贴心贴肝的嘘寒问暖,都叫我倍加享受。 李建磨磨唧唧一直在监控室泡到十二点,在我的催促下,才离开,去门岗接班。 李健前脚离开,我就迫不及待地看向电视墙。 整面墙上的视频画面依然是小区里的实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就到了午夜。看样子,今晚想见墨池已经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监控室的门“吱扭”一声。 一阵凉嗖嗖的小风吹进来。 我却没有看见门有什么动静。 在我眨眼工夫,一道白色的影子一晃,墨池笑靥如花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媚眼如丝地看着我。 我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墨池走到我的面前,仰头看我,同时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我,又松开。 我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数字,时间恰巧显出了零点。我兴奋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你呀。你一个人不寂寞吗?”墨池温柔地说。 “你来的好巧,我的一个同事刚刚离开。”我知道墨池是鬼,如果早来一步,撞上李建,不是墨池不好,就是李建遭殃。 “我知道,我来了好一会儿了,就因为有陌生人在,我一直在外面等着来着,等他走了才进来的。”墨池依然媚眼如丝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是知道……”我真的后悔李建这家伙在我这里墨迹,耽误了我和墨池大好的良辰美景。我要是早知道墨池会来,早把李建那小子赶走了。 “他在这里,我也没办法提前跟你说呀?”墨池一脸的单纯,“人家也想早点儿见到你啊。” 说着话,墨池委身在我的怀里,仰起她那美得不可方物一张脸看着我,不断地眨动黑而粗长的睫毛,像一只温柔的小猫咪。 我搂着她柔若无骨的细腰,她的身体浸凉,而并没有让我感受到阴冷。 我拥着她,握着她的小手。幸福的感觉在我身体里鼓荡。 墨池让我感觉到了实体,而并不像一般鬼物只有人形,没有实体,看得到,摸不着。 这会儿,我都幻象她不是鬼物,而是真实存在的人。她的体温也不森寒,甚至,我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孩子特有的淡淡的体香。 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鬼物啊? “昨天夜里,你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问。我想得到她的答案,想了解她走后去了哪里。 她可能窥破了我的心理,也可能我的问话是她不想回答的。 “现在,你还忙吗?”她不答反问,岔开了话题。 “这个点,基本上没啥事了。”我实话实说。 “你如果不忙的话,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墨池一直微笑看着我,就像欣赏一件十分喜欢的稀世珍宝,永远看不够似的。 这时候的监控室,已经没有了什么事儿,直到明天天亮,都是极清闲的。我说:“好啊,我们到哪里去?” “我带你看看另一个世界。”墨池说着,又轻轻地抱紧了我,然后松开,站起身。 这深更半夜的,与其跟她出去走走,讲真,我还是更喜欢在监控室里,她跟我腻歪在一起。就像刚才,我搂着她,她抱着我,收获的是实实在在的幸福和快乐,看得到,摸得着。 与那种牵手逛街,享受浪漫比较,还是抱在一起更实惠。 但既然她已经提出来了,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我只好跟在她后面,她在前面拉开门,一步走出去。 我向外面看了一眼,门外的世界,已经不是小区原来的样子,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也不是此前每天夜里视频画面展示的场景。 门槛之外,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古代繁华的城池。墨池面对着城池的一个十字路口。 我回头,身后是延绵的古色古香的市街,哪里还有监控室的影子。 迈出一步,踏过了两个世界。 这完全不是民国那时候的风貌。只是不知道是墨池带着我穿越了时空,还是踏进了阴间鬼的世界。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她带着我来到了阴间,我们会不会遇见老鬼和侯俊啊? 我们已经成了死对头,而且他们钻天打洞地寻找墨池。如果遇见,我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里是哪里?”我看着三三两两从我们身边经过的行人问墨池。 那些人的穿着陈旧古朴,破破烂烂,没有一点儿现代人的气息。 “这里是鬼界,鬼界里的城市。”墨池说。 果然是鬼界。 第104章 逛鬼界的街市 刚才在监控室里还是午夜,跨出门外却是一个白天,给我的感觉应该在上午十一点多钟。 只是,这里的天空没有太阳,虽然一切都是白天的样子,但灰蒙蒙的世界一片混沌。 街道上,买的,卖的,来来往往的人也挺多,经过我们身边时,大伙儿都拿一双怪异的眼神看我俩。 墨池对那些人视若无睹,我却心里毛毛糙糙的有些发怵。 因为这些人跟阳世的人有很大的区别。他们基本上都是脸色苍白灰暗,眼神空洞,走起路来机械怪异,有的像麻雀在地上跳,有的则是贴着地面往前面飘。 墨池带着我沿着街道往前溜达,街道是那种青石板铺筑的,地面被磨得光溜溜的,街心里有两道浅浅的车辙印。 街两边,是延绵不绝的各种各样的商铺,一律都是古时候的房子。有卖米面油盐的,有卖日杂百货的,有打铁的,有木匠铺。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不缺席。 有卖布的,卖鞋的,卖糕点食品的,最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这里还有卖棺材纸扎的店铺。 本来就是阴间鬼界,还会有鬼用的到棺材、纸人纸器等活人才用得到的祭祀品吗? 在琳琅满目的商铺之间,夹杂着许多民房,有的沿街开一扇门,有的则是把门开在背街的一边。 那些瓦房或者草房顶上,寥落生长着许多多肉植物,也有极个别带节的蒿草,在阴风里摇曳、舞动。 我们越往前走,人流越多。不但人多,车马也多,有的人推着木制独轮车,有的赶着驴车、马车。 古怪的是,在这些古代的景致里,还时不时有几辆现代社会的轿车,自行车,甚至电瓶车在行驶。 依我看,这里就是一个大杂烩的世界。 最令我惊掉下巴的是,看着大街上人流熙攘,墨池在前面走,有行人走过来,墨池都会主动避让,或者对面的行人避让墨池。 我跟在她身后,走几米就会迎面碰见有人与我相向而行。而那个人却并不避让我,直直地向我撞过来,视若无物。我怕两个人撞上,就侧闪躲避。躲避了对面的人,常常就碰撞到身边的其他人。 奇怪的是,明明两个人撞在了一起,我却如同撞在了空气上,没有丝毫的触碰感。 有的路段人实在太多,躲避不及,对面来人像压根我不存在,直直经过我,眼睁睁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去。 我惊骇得回头去看,那个人像没事人一样扬长而去,该干嘛干嘛。 是的,他们都不是人,是鬼。 可是,老鬼,侯俊,眉兰甚至墨池他们也都是鬼啊,跟我接触是有实体的。 这些鬼却没有实体。 我既害怕,又不解,于是清了清嗓子问墨池:“嗯、那个,这些人看上去真实可见,怎么到了我身边就不存在了?跟空气一样。” 墨池回头看着我笑,“他们都是阴间的游魂,你所看见的只是他们的影子,只有型,没有体,所以经过你时,你就有了穿越空气的感觉。” “那你,还有眉兰,侯俊,怎么都能感觉到实体?”我不解地问。 “那是因为我们都有执念,心愿未了。而你看见这满大街的鬼物,他们死后,因为这样那样原因,进入不了六道轮回,时间久了,消磨尽了他们的执念,最后只剩下一缕幽魂,别人还能看见他们的影像,却触碰不到他们的身体了。”墨池跟我解释说。 “人死了以后,分化成两类,一类鬼执念深重,比如在阳世有未竟的心愿,放不下的人,或者有旷世冤仇。比如你说的眉兰,还有侯俊、老鬼,都属于这类。死了,变成了鬼也不甘心,不放弃,怨气促使他们在阴间继续阳世的行动。久而久之,他们就进入了修炼的状态,吞噬阳物魂魄或者吸纳别的鬼物,增加自己的灵力,达到了一定的道行后,就凝结出了实体。他们不但在阴间行动自如,可以去到阳间活动,做出一些伤害或者有益人类的行为来。比如杀人,掠物,左右别人的意志,控制人类的,这类人大多在阳世都是被迫害致死,或者遭遇横祸。也有的鬼善,帮助人类或者救人性命。” “另外一类人死后,没有什么执念,这类人在人间本来就很羸弱,或者年老身死,或者生病不治身亡。而他们在阳世又做了许多坏事,比如邪恶痴贪淫,难以往生,就成了鬼界的孤魂野鬼。时间久了,他们仅存的一点儿信念被消耗殆尽,就只剩下一道影子存在阴间,而没有了实体,这类鬼也没有害人的资本。”墨池继续说。 原来这样啊。 “好像你来这个世界也没有多久,怎么对阴间这么熟悉啊?”我突然想到,墨池也就是四月份才遭遇车祸,一个新鬼,怎么知道这么多呢?而且能够凝结实体强大的实力。 “你别忘了我的前世,本来我是在阳世跟你遇见的,可恨的那个渣土车司机,才使我含恨迫不得已来了这里。”墨池眉眼阴寒,嘴角上钩,脸上的恨意一闪而逝。 转而又变成了一副笑脸。 是的,在四方湖时,记得老道士给我透露过一嘴,墨池前世的前世是一只修行千年的五彩孔雀。道行的存续,是普通人类所无法企及的。 我们一路走,一路欣赏着这鬼界的街市,转过了一道街又一道街。 让我大开眼界的是,我还看到了一家大型当铺和一家镖局。这些过去我只能从网络小说和电影电视剧里看见的存在,在这里真实地见识了。 在我们的城市,也有许多私人当铺,平时接待一些缺钱的人,拿着一些金银首饰,字画古玩去抵押借钱。那些所谓的当铺规模都不大,往往在并不繁华的街道上开一间或者两间店面,门头上制作一块招牌。 那些当铺,绝大多数靠放高利贷盈利。 而我眼前街边的这家当铺,门楼高大,匾额古朴,枣红色油漆的大门高端气派,进门的店堂富丽堂皇。 尤其是里面的伙计,进进出出不下十数人,一律身穿长衫,头戴毡帽,待人接物彬彬有礼。 我正要进去看看,这样的当铺里,一定有许多好东西。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墨池扯了扯我的衣袖,努嘴向对面一座高堂大屋指了指。 我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座高阔的二层木制楼房前面,“幽境镖局”四个漆黑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第105章 幽境镖局 跟本条街上其他店铺相比,这家幽境镖局显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存在感。 一拉溜五间宽大的店堂,黛墙灰瓦,廊沿翘角。殿堂左侧开一个宽大的过道,黑漆大门森然关闭。 镖局的屋顶上,竖着五根木柱旗杆,旗杆上飘着五面旗帜,颜色分别为黄、红、黑、白、幽蓝色。旗帜上写着八个大字:幽境镖局,标保九州。 大门里面是后院。 后院里有两进房子,总有二三十间。房子中间隔出前后院,前院是练武场,后院是车马库。 前院里靠墙是一排三十多米的兵器架,全都是木架子,摆放着许多刀枪剑戟,除了这些常规兵器,还有铁锤和弓箭。 练武场上,有二十多人在练习武功,有的在对打,有的是单练。 有空手搏击,更多的是刀剑对阵。 旁边还有三四个人在练习飞镖。 最让我好奇的是,在兵器架拐角不起眼的地方,居然还摆放几杆老式步枪,枪杆黑不溜秋的。 后院里,靠左有一条长长的草棚,草棚里两排骡马槽,马槽边拴着二十多匹骏马和几头膘肥体壮的骡子。 右边也是车库,车库里停放着一长排各种年代的车,有木制独轮手推车,有双架马车,一乘骡车,有意思的是显眼的位置停放着两辆三四十年代那种军用偏三轮摩托车,一大一小两辆老式货车和一辆不知道品牌和年代的黑色轿车。 我正出神地向镖局观望,大门开处,一队人马从院子里涌出。 前面一个三十多岁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穿着清宫剧里面的行头,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哒哒哒”走出大门。 男人长得十分干净,白净面皮,身高一米八左右,给人一种英武的感觉,胯下挂着一把宝剑。 男人的身后,是三辆双驾马车,每一辆马车驾杆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车队后面跟着三个人,一个人骑马,两个人步行,骑马的人是个三十多岁大高个汉子,独眼龙。左眼应该是被人打瞎的,像补着一块难看的补丁。独眼龙手里那一把大刀。 两个步行的都在二十多岁,每人腰里挎一把朴刀。 那三辆马车上,鼓鼓的盖着一块土黄色帆布,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物品。 我正出神地目光跟着车队移动,心里猜测这一队人马给什么人保镖,去往哪里?车上拉的是什么物资…… 墨池回过头,轻轻扯了我一把。 我回过头,墨池牵着我的手,沿着街道边的台阶,一步一步向幽境镖局正中间那间店铺大门走去。 我不解,我们既然经过了这家镖局,随便看看倒是没什么,尤其我这个现代青年,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镖局是什么样子的,稀奇。看看就好。 她干嘛还把我带进来了? 走过了十几级条石铺筑的台阶,刚一来到大门前,殿堂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下巴上蓄着一撮乌黑山羊胡须矮墩墩的胖子迎上前来,满面春风地跟墨池打招呼: “这位小姐,您是要走标,还是接标?” 话说到一半,让男人发现了墨池身后的我,立刻拿一双异样的眼神盯着我,眼睛里的防范和紧张溢于言表。 墨池回头看我一样微笑着对胖男人说:“掌柜,这是我朋友。我们来,想在你们这里走镖。” 听了墨池的话,胖男人看我一眼,再看墨池一眼,看我一眼再看墨池一眼。 他眼底的疑惑十分分明。 我则被墨池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不是来随便逛逛的吗?怎么逛着逛着她要来保镖了? 她空着双手,也没什么要送出去啊?再说她又送给谁呢? 男人看我盯着他看,两三个明显有那么一点儿惶恐。 但他还是对墨池说:“小姐,您请跟我来。” 墨池瞥了我一眼,示意我跟她随男人进屋。 男人把我们领进大堂里面一间会客室,央我们在一张漆黑色茶几前坐下来。 马上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穿一身红色碎花褂,黑色裤子和布鞋,面前围一块黑色短围裙,给我们上来两盏热腾腾的茶水。 我低头一看,茶水里漂浮着一片绿色的荷叶,荷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矮胖男人远离我在墨池旁边坐下来,肉乎乎地笑着开口:“敢问小姐尊姓大名,要押什么货物,镖到哪里?” 墨池变魔术一般,从身侧拉出一只紫红色小坤包出来。 打开。 自从今晚我俩在一起,我一直没有见她背包,这会儿突然就背了一只小包。 墨池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只手掌大小的长方形水晶盒。 水晶是透明的,我清楚地看见那只水晶盒子里垫着一块黄绫,黄绫上是一朵衬着三枚叶片的栀子花。 在水晶盒里,那枚洁白的栀子花就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透着盒子都能闻见浓郁的栀子花香。 我狐疑,墨池干嘛煞有介事地来保镖一朵栀子花呀? 没有经历过我也能想象得到,让镖局护送,可是要出大价钱的。 与其这样,不如快递,又省事又便宜。 还有就是,她要把这朵栀子花邮到哪里? 咳,我又把镖局当成邮局、快递了。 见到水晶盒,胖子只看了一眼,就睁大了眼睛说:“小姐,你这趟镖,费用可不低啊?” 墨池微微点点头,然后说:“掌柜,你听我说,我这个栀子精灵,你们给我送到云南的景洪,然后,再从那里给我捎一件物品回来。帮我算算,费用多少?” 胖男人目光立刻亮起来,咕咚咽一口口水问:“回程的标的价值多少?” “三千金。”墨池平静地说。 “你这个……这个,虽然标的不大,但货值太高太珍贵,这个费用……”胖掌柜斟酌着遣词造句。 我感觉墨池的这一趟业务,费用不会太少。 “价钱不是问题,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墨池收敛起脸上的微笑,严肃地说道。 “这个小姐您尽管放心,我们幽境镖局你可以打听打听,在金陵、燕京、长安、羊城、天府、洛邑、临安等九州三十多个都会开有分号,诚信更是九州第一。把货交给我们,绝对做到万无一失。” “那你说说保价吧。”墨池看了掌柜一眼,“对了,你们是用什么结算?人民币可以吗?” “也可以,不过,我们还是喜欢银子。” “给我算算费用。”墨池说。 胖掌柜抬手叫一个女佣拿过来一把算盘,噼噼啪啪手指灵动地扒拉了一会儿,抬起头告诉墨池: “银子一万六千四百两,小姐您是大客户,四百两零头就不收了,留一个整数:一万六千两。” “银子我没有那么多,可不可以现金结算。”墨池说着,从小坤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捏在手里看着胖子。 第106章 菜市口法场斩鬼 胖掌柜面露难色,“也不是不行……好吧。现钞的话,就是一百七十万元。” 墨池把银行卡按在胖掌柜面前的茶几上。 我一下子惊得张大了嘴巴。 天哪,一朵随处可摘的栀子花,通过镖局送到云南,再捎带一个物件回来,运费居然要近两百万? 这个墨池,她哪里有这么多钱啊?就走镖这么一朵普通的栀子花干嘛?她跟云南景洪那边会有什么联系? 据我所知,墨池生前,也只不过是一个本地普通的漂亮女孩,并没有多么显赫的家世。 一连串的问号搅扰着我。 墨池并没有关切我的诸多心理活动,而是紧锣密鼓地跟胖掌柜完成交割,就站起身,对我微微一笑,说:“好了,我们走吧。” 出了幽境镖局,好奇心撞击着我,憋的难受,我还是忍不住问墨池:“你干嘛花这么大价钱,让他们保一票栀子花呀?走快递不好吗?又快又便宜,损坏了还包赔偿。申通中通圆通韵达或者极兔都可以,如果嫌三通一达不够安全,还可以走顺丰呀。” 听了我的话,墨池脸上浮出了一丝亲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你不懂。” “那你邮寄的是一朵什么样的栀子花呀?”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啊,还揪着不放。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墨池依然不愿意向我透底。 我的心里有点儿不爽,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如此我们重新来到大街上。 发现许多人都吵嚷着向前面跑,他们携三挎两,吆五喝六,行色匆匆。所有人脸上都表现出兴奋,一边跑一边饶有兴趣地叫喊着:“杀人,看杀人喽——” “杀人?哪里有杀人的?为什么没人报警?这么多人看热闹,他们怎么这么冷血?”我把心里的疑惑说给墨池听。 墨池淡淡地说道:“那是菜市口今天处斩犯人,大伙儿都过去看热闹。” 正在这时,从后面过来两个骑马的官差,都穿着清朝的官服,屁股后面拖着一条大辫子。他们每人手里提一只脸盆大小的铜锣,“哐——”敲一下锣,两个官差扯着嗓子向街坊和赶集的人们高声喊道:“盛世太平,王法昭昭,作奸犯科,格杀勿论。菜市口处斩犯罪,以儆效尤——” 墨池转过头看着我,媚眼如丝地问:“想不想过去看看,这个世界是如何杀人的?” 尽管心里惶恐,我还是对过去官府行刑杀人充满了未知和兴趣。 何止是官府行刑,我长到二十三岁,从来还没有遇见过杀人现场。那种血腥而又刺激的场面,一定特别震撼。 见我沉默,墨池笑了,重复一句:“敢不敢去看?” 男子汉大丈夫,她一个小女子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见识一下真实的杀人现场,下回跟李健、老郭、大梁他们吹牛逼,我也有了本钱。 我于是抬起头迎着墨池的目光,“不就是杀个人吗?有什么可怕的?何况又不是人世间,杀个鬼而已,走。” “今天杀的可不止一个。”墨池说,一脸的凛然。 我们沿着脚下的这条长安街,走到头,右拐进与长安街十字交叉的府右街,走了一里多路,左拐就是菜市口。 老远,就看见并不是十分宽大的菜市街口人山人海。 在观众的最前面,站着一排穿着清兵服饰的年轻人,拿着大刀和长矛,列成一排人墙,不让看热闹的人们逾越界线。 菜市口十字路口的一大片空地上,立着一排一米多高的粗木桩,总计有个十一二个。 每一根木桩上都绑着一个犯人,他们被五花大绑,皂色囚衣的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囚”字。 他们的脑后,竖着一块白纸糊成的牌子,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死”,悬在犯人的头顶上。背面黑字写着囚犯的名字。牌子插在捆绑犯人背后的绳索里,杵出来犯人脑袋一大截,牌子前后的大字都看得清晰。 每一个犯人的右侧,都站立一个怀抱鬼头大刀的刽子手。 墨池带着我,挤到前面去。 墨池在人缝里挤来挤去,走在前头。 而我,穿过面前拥挤不堪的人群,那些人犹如空气,全都被我的身体穿越,或者说我挤过人群时,他们从我的身体里穿过。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最前面一排。 到了跟前我才发现,除了那些当兵的站成了人墙外,在人们齐腰的位置,还拉着一条鸡蛋粗细的麻绳,作为隔离。 站在第一排,我距离那些犯人就已经很近了。 我伸出手数了数,被绑在行刑木桩上的总共十二个人,九个男人,三个女人。 他们每个人都遍体鳞伤,乌黑的血痂染透了灰色囚衣。 而他们的脸,一律被一张黄色火纸遮盖着,看不到真容。 在那一排犯人后面,摆着三张长条桌,一张长的正面朝南,两张短桌呈翅膀形状摆在两侧。 主长条桌后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清代官服,头戴清朝特有的斗笠式官帽,官帽上有顶戴花翎,帽子下面拖一条花白色的长辫子。 翅膀形状的两张长条桌后面,坐着四个年龄稍轻的男人,两文两武,都穿着普通官服。戴着官帽,没有顶戴花翎。 我们在法场等待了大约十几分钟,在这个过程,围着绳索看热闹的人们,嘈嘈杂杂议论纷纷。声音吵的我耳朵嗡嗡直响,却一句也听不清晰他们议论了些什么。 突然,法场内点响了三声炮仗,法场顿时安静下来,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气氛一片肃穆庄严,空气里都弥漫着腾腾杀气。 我紧张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我偷眼看了墨池一眼,她眯缝着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异常冷峻。 坐在中间长条桌前的官爷站起身,整了整官服的衣襟,又正了正头上的官帽,伸出手向桌上的竹筒里抽出一根生死签,扬起脖子向广场前的观众高声喊道:“午时已到,行刑——!” 然后将手里的生死签猛地掷向桌子前面的空地上去。 那十二个满脸横肉的刽子手,举起手里的鬼头大刀,齐刷刷地一声喝喊:“斩——!” 顿时,那十二个囚犯的人头似乎是同时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刽子手的脚下。 那些掉了脑袋的脖腔里,“噗”地喷出来一股黑血,每一股黑血都蹿出一丈多高。 那些血在空中并没有落下来,而是在空气里变淡,幻化,飘飘渺渺,像一条条游蛇。 但是,空气里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事实也是如此,许多看热闹的女人,都呕吐了吗呕吐声此起彼伏,声浪滔天。 这时,法场外看热闹的人们,“嗡”地一声炸开了锅,无数的身影飞窜起来,向着半空中那些幻化的黑血扑去,像无数的蝗虫,遮天蔽日,去抢夺那一群死者的乌血。 第107章 斗僵尸 那些看客密密麻麻地飘在半空,撕扯吞噬着十几个被砍头者的血液。 不大一会儿,那些死者的血液被哄抢一空,他们的灵魂,像飘散在空气中的几缕炊烟,迅速稀释,变淡,消失得无影无踪。 菜市口一时间发生了严重的踩踏,许多弱小的鬼物鬼哭狼嚎。 不但踩踏,鬼物们为了争夺那几个死者的血液,很快混战在了一起,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张三揪下了李四的脑袋,王五扯掉了马六的胳膊。 在打斗中,有些羸弱的鬼物,影像逐渐淡漠,很快就魂飞魄散了。 我所在的空间里气压明显降低,身体有一种压迫感,呼吸困难。 虽然铺天盖地的鬼物经过我都是透明的,我依旧在鬼物的身体里穿行,但是压迫感还是让我有一种强烈的窒息。 “快,我们离开。”墨池拉着我,脚步一错,另一只手挥舞着,快速挤出层层叠叠的人群,向外面突围。 在我们撤退过程中,经过之处,所有的鬼物都睁大贪婪的眼睛看我,咕咚咕咚吞咽着欲望的口水。 有少数厉害的鬼物,还试图上前来攻击我。 墨池在前面,舞动她修长的手臂,砍劈勾拦,那些上来打我主意的鬼物纷纷被打飞。 那些鬼物的实力跟墨池都不在一个重量级。 不过,虽然被墨池拉着,但我的脚不时被一些鬼抱住,我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摆脱。同时,踩踏在地上时,脚下的地面犹如长了吸盘,严重消耗我的体力,延缓了我的速度。 墨池见状,双手收拢在胸前结印。 就在她松开我的瞬间我的双腿被无数双手拖拽,一下子跌倒在鬼的海洋里。 我趴倒在地上,被一股力量倒拖着,快速向后面滑行。 “墨池救我——”我吓得瞬间一身冷汗,大声向墨池呼救。 墨池抬手打过来一道白色光柱。被光柱照射到的那些鬼物,立刻松开我的腿,发出了凄惨的嚎叫。 墨池以飞天的优美身姿来到我身边,把我扶起来,重新结印,然后仰头吐出一颗玉润的珍珠,飘荡在我头顶一米多高的地方。 我立刻被一个圆圆的雨伞大的光圈笼罩。 那种低气压,胸闷等等不适感顿时烟消云散。 脚下的吸盘和类似于藤蔓缠绕的鬼抱腿也消失不见。 墨池重新拉起我的手,快速向外奔跑。 眼看着就要走出来了,一抬头,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 挡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黑铁塔一样的鬼物,眼睛突出眼眶,像牛眼那么大,白眼珠,黑眼仁儿,头发像钢针竖在头上,脑袋足足有牛头那么大,一整张脸上,嘴巴占据了三分之二,上下嘴唇翻卷着,牙齿稀疏、尖利,一匝多长。 鬼物至少有一丈高,手臂延展超过两米。 它的嘴巴里,丝丝缕缕流淌着粘液,发出腥臭的味道。 黑大个鬼物好像不会说话,嘴里发出一声呜呜的怪叫,张开双手把我们拦住。 墨池的眼神逐渐阴沉冷厉起来,厉声喊道:“让开!” 黑大个眨了一下眼皮,不但没有让路,身体前倾,伸手向着墨池抓来。 墨池迅速向旁边跳开,躲过了他的抓捕。不想他一反手,胳膊仿佛安了轴承似的,拦腰向墨池横扫过来。 带着呼啸的风声。 墨池纵身跃起,堪堪化解他的攻击。 脚步还没有落地,黑大个另一只手像箭一样挥拳打来。 他的个头那么大,行动举止一点儿也不慢。 墨池腾挪显然来不及,伸出手去隔挡,不想被他一拳击飞,随着墨池一声闷哼,身子跌出去大约十多米远。 笼罩我的光圈陡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那天在顶园府第小区里看见的大个儿僵尸。 与那个僵尸不同,那个僵尸虽然力量大,但行动迟缓,僵硬机械。眼前的这个,速度极快,动作敏捷。 墨池摔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他并没有过去伤害墨池,而是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恐怖地逼近,心里生出了空前的恐惧。 黑大个向我探出右手,他那比蒲扇还大的手掌张开,拦腰来抓我。 我目测,他一把就能把我的腰掐断。 亲眼见识了他攻击墨池的速度和力道,这一刻,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预想的结果没有到来,却听见了怪物“嗷”地一声怪叫。 我重新睁开眼睛,发现黑大个儿痛苦得五官变形,急剧地在空中甩着右手。 他发现我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黑大个儿再次向我伸出手。只是这次他没有过来抓我,而是看见了笼罩我的光圈和悬在头顶玉润的宝珠。 他的手举起来,高过玉珠,想把那颗珠子抓住。 不想他的手在触摸到珠子的一瞬间,珠子光芒大盛,他的手上发出“嗤啦”一声响,一股黑烟弥漫开来,我闻到了空气里浓重的腐尸味。 黑大个儿被痛得原地转了两圈,狂甩那只“咸猪手”。 他全身的骨节,发出卡卡的脆响。 抓不到我,黑大个儿向墨池走过去。虽然这会儿墨池已经站了起来,但刚刚两个人交手(咳,明明是两只鬼,我又说成了两个人),我看出了他们的实力差距。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急得大叫:“墨池,快,快躲进我这光圈里来。” 可是,墨池给我营造的光圈,只能容得下我一个人。她再进来,就装不下了。 墨池向着我摇摇头,面色痛苦地再次双手结印。 我能看出来,刚刚她被伤的很重。 一道莹白的光练在墨池手指上形成,墨池挥手,光练犹如一条飞龙,快速向怪物的前胸扑去。 但见怪物双手在胸前交叉,待光练打过来之后,他双臂发力,猛地崩开,墨池的光练被击飞的同时,纷纷碎裂,化作光斑,消失不见。 黑大个儿一步一步走向墨池。 我看见墨池的眼里闪烁着恐惧。 黑大个儿并没有对墨池出手,他指了指墨池,又指了指我,意思是让墨池把我交给他,他就可以放墨池走。 “你休想。姚严,快逃——”墨池咬牙切齿地地看了怪物一眼,转头对我说。 “我不走,快,你把宝珠收回去,保护你自己。”我对墨池说,同时做出了跟黑大个儿拼命的架势。 第108章 “姚严,快逃走” 说着,我身子一跃,猛地跨出一大步,试图跳出墨池宝珠笼罩的光圈。 “姚严,你不要犯傻,你不是他的对手。”墨池大声说。 谁知道,罩在我头顶的宝珠光圈,是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的,它始终在我头顶上悬着。 我却在它的笼罩下随意挪动,行走。 在我准备跳出光圈前,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莲花簪,念动咒语。 我跳出光圈的方向,就是朝着黑大个儿而来的。随着靠近他,我指着他喝道:“击!” 莲花簪从我手掌上祭出,随着我练功一个夏天,功夫有了不小的长进,莲花簪也随着我功力的增加而强大了不少。 它在空中迅速变大,长度有了一尺长,闪着凛凛寒光,像一把匕首刺向黑大个儿胸口。 不料,黑大个儿再次双手合拢,架在胸前,“嗷”一声怪叫,“当啷”一声脆响,好像他那双臂不是肉体,而是钢铁铸造的,居然挡住了莲花簪。 莲花簪旋转着,崩飞老远掉在地上。 我见莲花簪伤不了他,狠心咬破舌尖,身子前冲,而此时黑大个儿被我的莲花簪攻击,虽然没有伤他,但却把他给激怒了,嘴巴里发出“嗷呜”的怪叫,迎着我冲来。 我们俩相向而行,二力合一,他撞在墨池宝珠光圈的护体上,嘭的一声,身体停住了。而我连同光罩被撞后退了好几步,晃荡了好几下,才站住脚步。 好在我们俩靠的最近时,我一口舌尖血向他喷出,不偏不倚,全喷在了他的脸上。 神奇的是,墨池的宝珠形成的光圈能够阻挡黑大个儿攻击,像是一个保护罩,但却不约束我攻击敌人。虽然我人出不去,但武器和舌尖血都进出自如。 黑大个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看见他的脸上冒出了一股浓郁的黑气。风里都飘散出烧焦的尸腐味。 黑大个儿疼得头脸直甩,一双蒲扇大的手掌拼命地摩擦脸。 只是与过去侯俊等鬼物不同的是,他们被我喷了舌尖血,立刻就怂了,心里的忌惮表现在脸上,或者恐惧,或者逃跑。 而黑大个儿则是被我激怒,更加狂躁,更加凶狠,随后向我发起了更加凌厉的攻击。 但是,我有光圈罩着,他攻不进来,也伤不到我。 墨池见我跟黑大个儿缠斗,再次对我高喊:“姚严,你快逃,他是有了道行的僵尸鬼,专门吸附活人的生气,增加道行,你斗不过他,快跑。” “要跑我俩一起跑,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我对墨池说。 可能是我的话提醒了僵尸鬼,他改变了方向,转过身去攻击墨池。 僵尸鬼飞快地来到墨池跟前,距离还有近三米远,飞起一脚向墨池踢去。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令人惊恐。 墨池本来已被他所伤,见他袭来,赶忙挥舞衣袖,试图架住他踢过来的脚,却不料被他一脚踢飞,墨池的身子在半空中翻转了好几圈,才跌落在地上。 我看见墨池的身上飘散出一股白色烟雾,随后嘴角流下来一缕鲜红的血线。 僵尸鬼并没有给墨池机会,他紧跟着扑上去,伸手就要来抓墨池。 如果被他抓到,就墨池那娇小的身板,一把还不撕碎了。 救墨池心切,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激劲儿,猛地纵身扑到墨池身上。 僵尸鬼扑上来时,被墨池的宝珠光圈挡住,由于他用力过猛,身体反被光圈弹起来,趔趄着后退了三四步,才站稳脚步。 由于我扑到了墨池的身上,距离特别近,发现墨池的嘴巴里在持续地往外流血。细细的血线顺着她的嘴角扯到她倒地的街面青石板上,晕染了碗口大一片血迹。 我知道,墨池今天之所以如此不堪一击,是因为她吐出了宝珠来保护我,这颗宝珠大概率是墨池的命脉和元神。使她的功力减退,才被僵尸鬼所伤。 但是,我不知道如何把宝珠收回来,还给她。 就对她说:“你快把宝珠收回去。” 墨池艰难地对我坚持说:“我没事儿,你快跑。” 说实话,作为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打成重伤,谁不会跟敌人拼命?何况墨池这么好看的女人,何况她还是为了保护和掩护我才被伤害的。 我首先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扶着墨池,试图把她背在背上,一同逃走。 这个僵尸鬼太强大了。 不料墨池使尽全力,猛地一把把我推出去一丈多远,“你走,快逃命!” 她的语气决绝,冰冷,不容置疑。 “我不,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块。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我固执地说。这时候,僵尸鬼身子一晃就来到了墨池身边,一拳向着她的脑袋砸去。 墨池几乎使用尽全力,艰难地挪动了半尺多,看看躲开了僵尸鬼的拳头。 不料僵尸鬼速度极快,反手一把掐住了墨池的脖子。 我一看,再次祭起莲花簪,念动咒语,抬手狠狠向僵尸鬼后背一指,大叫一声:“击!” 莲花簪闪着凛凛寒光,扑向僵尸鬼后背。 莲花簪的威力还是很厉害的,虽然我还没有用它杀过人,但是,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它一下子就能折断。在害人塘的岩洞里,它一下子就把一只鬼打得魂飞魄散。 却对这个僵尸没有杀伤力。 我没有其他法宝,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媳妇在我眼前被他杀死。 “噗”一声,莲花簪落在僵尸鬼后背上。 僵尸鬼被打的身子晃了晃,后背上冒出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但他并没有放开墨池,回头恶狠狠地看着我,嘴里发出“嗷嗷”的愤怒声。 墨池被他掐着脖子用她十分困难的声线发出声音:“快跑!” 我不跑反进,狠狠咬下来一大块舌尖肉,顿时感到嘴巴里的鲜血汩汩涌流。 我一下子扑到僵尸鬼后背上,双手狠劲儿勒住了他的脖子。本来我以为,凭着我练了几个月永乾教我的功法,一般三两个人合力跟我掰手腕儿都被我轻松打败,我扼住他的脖子,就是扭不断也会让他窒息,迫使他松开掐墨池的手。 我犹如抱着一座石头雕像,他浑身坚硬如石,根本没有一点儿肌肉,无论我怎么用力,僵尸鬼都纹丝不动。 第109章 醒来发现在山洞里 我见状大骇,面对这样一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怪物,如何是好? 一愣神的功夫,僵尸鬼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来抓我。 我的头顶有墨池的宝珠护着,他抓不到我。 我乘机一口老血“噗”全喷在了他的头顶上。 他的头皮顿时发出了硫酸腐蚀物体的“滋滋”声,他的脑袋上,冒出了浓浓的白烟。 “嗷呜——”他吃疼,长啸一声,我脚下的地面都为之一震。他掐墨池的手猛地用力,墨池的舌头都伸出了嘴巴外面,而她清晰的身影陡然淡薄了许多。 僵尸鬼的另一只手猛然横扫,爆发出了一股恐怖的力量,一声类似于玻璃的碎裂,笼罩在我头顶的光圈顿然消失不见。 我暴露在外。 他松开了墨池,向我转过头,空洞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 “姚严,快跑呀,逃命要紧啊!”墨池缓过气,大声对我说。 “我不跑,要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我坚定地说。 “我没事儿,你快逃命。”墨池简直是对我声嘶力竭喊出来的声音说。 “可是,我也回不去呀。”我跟着墨池来到鬼界,没有她领着,我根本找不见回阳世的入口。 最主要的是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你一直往前跑,这条路到头,右转,见到路口有一棵夜合欢树,树的后面有一扇门,推开就是顶园府第,你就得救了。”墨池说着纵身一跃,双手抱住僵尸鬼的双腿,阻止他来攻击我。 “要逃一起逃,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对着墨池说。 由于说话,我嘴巴里的舌尖血不断流出来,顺着嘴角流到下巴、脖颈里。 没有了光晕屏障,僵尸鬼蹲下身子就把墨池拎了起来,然后一步跨到我的身边,伸出大手,拦腰把我攥住。 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而怪诞的笑容。 我感觉我的肋巴骨都要被他攥断了,胸腔发出了嘎嘎巴巴的断裂声。 一阵生生的剧痛犹如狂风暴雨袭来,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我并没有被僵尸杀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并不是很深,外面显露着点点星光。 墨池并不在我身边。 我的心里充满了悲伤。 既然我活着,没有见到墨池,那么可以判定,墨池已经被僵尸鬼杀死了,或者被他吞噬了。 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生生被撕裂的疼痛。这些疼痛均来自体腔。 脑子慢慢转动,我回忆起了被僵尸鬼抓住,他攥断了我的肋骨。 我转了转脑袋,脖子能动。 山洞里一片暗黑。 我适应了好一会儿,借助外面的星光,看见了模糊的环境。洞里空无一物,没有人,僵尸鬼也不在洞里。 我试图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 可是一动,体腔就痛的喘不过气来。 这个鬼僵尸,他抓了我,却没有杀死我,我搞不懂了。 我的脑子转了一会儿,似乎又懂了:他一定是先吞噬了墨池,吃饱了,而把我当成了储备粮,反正我这样子,也逃不掉,他什么时候饿了、想吃了,什么时候动手。 而墨池不一样,她也是鬼物,不先解决她,她是可以随时逃走的。 时间漫长地流逝着,黑夜像个无底洞,我躺在山洞里备受煎熬。 一方面身体多处骨折,疼痛让我生不如死。另外一方面,想到五月三日夜里第一次跟墨池相遇,几个月来由陌生到熟悉,由惧怕到相爱,最后一同出生入死。现在她死了,我也即将成为他人的美餐。 这是我人生多大的悲哀啊? 想起来诸多,我难掩心酸,不知不觉眼泪流出了眼帘。 我又想起了做保安的日子,想起了李建、郭少书诸多同事。在阳世时,大家相处,他们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和性格缺陷,但那种平时点点滴滴建立起来的友情,平时大家在一起大闹、嬉笑,没事时偶尔聚聚餐,打打牌,甚至小赌两把,谁赢了钱就到小区外面的大排档请客喝酒,现在回忆起来是多么美好,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想的再多,也回不去了。 心里最不甘的还是墨池,这么漂亮的女人,这么好的媳妇,还没有来得及尝尝做老公是什么滋味,彼此就成为了对方的过客。 屁!过了那说的是相爱的两个人彼此分手,成为对方人生的回忆。而我们,双双成为那个可恶的僵尸嘴里的美餐,死了连个骨头都不给你留。 我的思绪天上地下地飘,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这个黑暗的山洞里,时间对于我而言也没有了任何意义,我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现在唯一的愿景就是死了以后,看看还能不能再见到墨池的魂魄。 想到魂魄我又想到了永乾法师,他说跟我有缘,却也缘分浅薄,仅仅是人生中的昙花一现。 墨池的出现缘分而来,温养了几个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双双葬身于一个僵尸之腹。 我突然又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墨池她本来已经死了,是个鬼魂,被僵尸鬼吞噬后,还哪来的鬼魂,即使我死了也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时间漫长,我不知道身处阴间还是阳世。 因为除了外面那几点折射进洞里的星光,我没有感知到任何生命的存在。没有人,鬼也没有,没有动物,哪怕一只苍蝇、蚊子,植物也没有见到。 咳,我压根就看不见。 我感觉醒来已经有十多个小时了,可是还没有见到黑夜结束,迎来光明的太阳。 这里一定是阴间无疑了。 因为当初,墨池就是带着我闯进鬼界的。 时间漫长,我却没有饥饿感,这使我感觉不正常,也许,我已经死了吧,现在的我,不会是鬼呀?如果还活着,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感觉饿呀? 也不对,人死了哪里还感觉到身体疼痛呢?我明显的感觉体腔内的疼痛,痛彻肺腑。 这又是我还活着的证明。 而且,我还能回忆,还有痛苦,我没有死过,也没有经验,不知道死了以后会不会有思维,还难不难过? 我无聊地胡思乱想,借以打发难熬的时间,减轻一点儿身体的疼痛。 而且,我也没有了困意。 这就不对,我感觉醒来总归有十几个小时了,正常的人是会困倦的啊。 我却不困。 这样想着,竟然睡着了。 第110章 居然是老鬼 等到我再次醒来时,所处的洞穴里依然是黑暗的。 我是被一股浓郁的尸腐味给熏醒过来的。 我眨了眨眼睛,让自己适应一下洞里的环境。 在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里,我发现面前压迫着一个庞然大物。 他没有呼吸,也没有声音,大张着嘴巴距离我咫尺,他那张巨大的嘴巴,我的整个脑袋都能塞进去。 还有黑暗中两只比拳头都大的没有眼仁儿的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是那只僵尸鬼。 他的嘴巴对着我的口鼻一张一合,在吞噬我的生气。 他喷出来的尸腐味令人作呕,令人窒息。 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活脱脱一条大鱼在水里吞吐着水,看上去好像要咬掉我头颅,使我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不要——”我一声惊叫,同时试图抬起双手,去推那只巨大的脑袋。 可是,我抬了几次,胳膊居然不听我使唤。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两条胳膊都骨折了。 胳膊断了,掏不出莲花簪,我清楚,即使祭发起莲花簪,对这家伙也构不成伤害。他现在距离我这么近,我唯一的武器只有舌尖血了。 我于是动了动下巴,尝试一下我的牙齿能不能咬合。 这家伙看起来一个庞然大物,行动机械,但反应能力绝对恐怖,智商也是令人生畏。 还没等我伸出舌头咬破,他伸出那只蒲扇大的手掌,一把掐住我的嘴巴。 我的上下牙齿顿时被钳住,动弹不得。 我没有了反抗的本钱,绝望而恐惧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大口大口吞噬我的生气。 最恶心的,是他嘴巴里喷出来的尸腐味,浓烈,冲人,令人作呕。 随着僵尸鬼吞噬我的生气,我感到自己一分一分被抽干,有一种明显的虚脱感。 僵尸鬼越吞越起劲儿,我越来越虚弱。 渐渐的,我感觉他的嘴巴就像一个强有力的吸盘,一点一点儿把我的生命榨干。 我也明显感觉到,我的身体干瘪下去,我的肌肉在迅速萎缩,气息越来越弱。 也不知道墨池在哪里,想一想从五月三日夜里开始,我所经历诸多的一幕幕荒诞诡异的事情,一切皆因墨池这个女人。 最后,是她带我进入这个世界,把我的小命给葬送了。 但是,我却恨不起来她。 我在恍惚中,脑子里虚弱地想。 死了也好,反正墨池已经被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给灭了,或者吃了。 我死了,或许能见到墨池,到那时,我们就真的可以配阴婚了。 不对啊,墨池本来是鬼,她再被僵尸鬼吃了,鬼死了,还会是鬼吗?肯定不会是了。既然她不再是鬼,我和她还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吗? 我是鬼,不知道她是什么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僵尸鬼一下子把我给提了起来,我被他提在手里,自己都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生命更加虚弱。 僵尸鬼提着我,上下左右使劲儿抖动,然后嘴巴更贴近我的口鼻。 我感到他的吸力更大了,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他吸出来了,它们先是在体腔里被一股无形的力提起来,涌到了我的脖腔下,如果不是喉管狭窄,我的心肝肺肚肠都会从我的口腔里蹿出来了。 我想最后的倔强,我想最后的尊严。 可是,我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被针扎破了的气球,即将被放空了气,再也鼓不起来。 我睁大眼睛,渴望最后看一眼世界,虽然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外面透着几点星光,也是我人生最后的光明。 可是,这本来就不是人间,本来就是鬼界。 最后的一点欲念都成了虚空,我不甘地闭上眼睛。 “咣——!”就在我闭上眼睛,即将失去最后的意识之际,一声巨大的响声传进耳朵,同时感觉僵尸鬼连同抓着的我飞了出去。 僵尸鬼一声惨叫,山洞顿时颤了两颤。 我也被他丢出去,有一种飘飘荡荡的感觉,落到洞壁的岩石上,然后轻飘飘地掉在地上。 我居然没有感觉疼痛。 变故使我条件反射地睁了一下眼睛,山洞里顿时彻夜通明。 其他我没有顾及得上,包括山洞是什么形状,结构,环境,第一个看到击飞僵尸鬼那个人。 居然是老鬼。 老鬼的身后,跟着墨池和侯俊。 我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脑子里纷纷扰扰全是问号,墨池和侯俊、老鬼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宿敌,他们怎么搞在了一起? 是我眼花了?是我已经死了,意识出现了幻境? 随着老鬼、墨池三个鬼的到来,洞窟不再黑暗。 我看见僵尸鬼迅速转过身,铜铃似的一对大眼睛瞪着老鬼。他的脸上,是被激怒了的表情,异常怪异,吓人。 他不会说话,但恼怒使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嘴巴里爆发出“呜哇呜哇”的怪叫声。 “哪里来的鬼魅,敢在老夫的世界里撒野?”老鬼今天没有拿烟袋他那只黑色烟杆的铜烟袋别在后腰上,手里提着一把戒尺。 而他过去在工具房里出现那次欺负我的折扇,却被侯俊拿在手里。 墨池见到我虚弱得不成样子,脸上全是心疼,她幻化成了一道白光,向我飞过来。 僵尸鬼正要攻击老鬼,看见墨池扑向我。中途脚步一错,转身向着墨池扑去。 老鬼见状,身子瞬间虚幻了一下,虚影重叠,一眨眼就来到了僵尸鬼和墨池中间,挡住了僵尸鬼。 墨池来到我跟前,重新显现出人形,弯腰一把把我抱起来。眼里的泪水刷刷流下来,“姚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我没有顾及浑身的疼痛,强撑着眼皮看了她一眼,问:“我……不会是死了吧,我们这是在阴曹地府相见?” “你没死,姚严,你还活着,我们来救你了。”墨池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我的脸上,冰凉。 但是,我的脸上并没有液体。 “原来你没死呀?他没有把你给灭了?”我十分虚弱地问墨池。 墨池使劲儿点点头,“嗯,嗯,我让你走,我说他怎么不了我,你非不听。你看你多遭罪。” 我发现有一束目光恶毒地投向我,我吃力地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侯俊,他正面目狰狞地仇视着我。 我抬起手指了指他,可是我的手抬不起来。嘴里却说:“你怎么跟他们搞到了一起?” 墨池看见了我的情态,飞快地瞟了侯俊一眼,说:“他们来救你。具体,出去后,等你伤好了,再跟你细说。” 见到侯俊和老鬼,我的心理阴影还是挺大的,一出现心理反应,我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第111章 一个女人的影子 我再次醒来后,发现躺在自己的出租房里。 既没有发现侯俊、老鬼,同时也没有墨池的影子。 外面黑魆魆的还在黎明,我却头疼欲裂。 明明我是在监控室值班,墨池出现后,带我游了鬼界,在看法场杀人后,出现了僵尸鬼……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真实,不可能是做梦啊?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我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一动,浑身骨折般疼痛,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痛。 这就不像是做梦,如果我那一切经历都是在梦境里,为什么一觉醒来,身上这么疼呢? 如果是真实经历,墨池她人呢?我伤的这么重,她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知所踪呢? 在她的神魂被侯俊夺舍,我温养照顾她,可是拿命去换的啊。 按照我的印象,最后出现的墨池是和老鬼、侯俊一道的。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他们发生了什么交易?还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是她从了侯俊? 这个念头一出,我顿时妒火中烧,一下子不淡定了,大有一种被老婆背叛了的耻辱感和爆裂感。 可是,我找不见墨池。 不行,我得立刻找到墨池,向她问个清楚,侯俊和老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翻身下床,准备出门。 可是,我的身体就像是别人的,一丁点儿不听使唤,想动弹,还钻心彻骨地痛。 我看了看两条胳膊和两条腿,软绵绵的好像是被碾断了。 胸腔喘气都疼。 我折腾了一气,弄得自己满头大汗,疼的龇牙咧嘴,心里的火苗乱窜,却毫无办法。 我气得把被子、枕头扔了一地,嘴里歇斯底里地喊道:“墨池,你在哪里?快点儿回来给我一个交代!你究竟很侯俊怎么了?侯俊,你个王八蛋,你又不是没有女人,为什么老是惦记着我老婆?你卑鄙无耻下流混蛋,你把老婆推到我面前我都没有动心,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啊?我跟你势不两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老鬼,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三番五次帮着侯俊出来害我?助纣为虐的老匹夫,我有了能力,一定要灭了你……” 我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眼里的泪水哗哗流淌。我的小屋被折腾得惊天动地,却没有一个人能过来安慰我。 我的心就像被扔进了八百斤盐堆里腌渍,揉搓,煎熬到天亮,又煎熬到天黑。 墨池一直没有出现。 折腾累了,心伤透了,头脑还是转不过弯儿,我就躺在家里等,难道你墨池,就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也许你是为了救我,也许侯俊和老鬼对你进行了要挟。但是,你不能拿爱情开玩笑啊?我们的爱情是神圣的,不可玷污啊。 被玷污的爱情还是爱情吗? 我就在线等,看你什么时候出现。 即使你背叛了我,就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为了你,可是敢连命都搭进去的呀? 悲催的是,我没有等来墨池,却等来了老郭的电话。 我的手机就在我枕头边,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铃声响起来,第一时间我以为是墨池打来的,爱一个人,满脑子都是她,在你的意识里,全世界都能跟她扯上关系。 我侧过头(唯一能动的,只有脑袋),看见标注的班长郭少书时,才回过神,墨池一个鬼哪里有电话啊?我们相识至今,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 手机铃声持续响,一段铃声结束,又响起第二遍,第二遍断掉,再响第三遍…… 我心里烦躁,又慌慌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擅自脱岗,监控室出了什么事。 我艰难地低下头,挪动下巴,用嘴巴咬住手掌,靠脖子和嘴巴的协调指挥手指,颤巍巍地按了好几回,才按到了接听键。 接通后,我心慌的厉害,怯生生地小声问:“班长,什么事?” 电话里响起老郭一声暴喝:“姚严,你特么这两天你死哪儿去了?我打这个电话就是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老郭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 我简直欲哭无泪。 拿命守护几个月的媳妇不见了,(大概率是跟侯俊跑了)因为她现在胳膊和腿都骨折了,躺在床上就像个活死人,现在又被单位开除,连个吃饭的门路都断送了。往后,我该怎么办啊? 望着屋顶的天花板,一时悲从中来,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又溢出了眼眶。 这一刻,我恨透了侯俊,恨透了老鬼,恨透了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墨池。 我弄到了这一步,都是拜她所赐。 身体不能动,我突然又想到了老道士永乾。简直一派胡言,什么我是纯阳命格,此生注定会跟墨池配阴婚。 谁稀罕一个对感情不忠的女人?呸,她不算女人,充其量只是一只女鬼而已。 想到她是一只女鬼,我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了眉兰,想到了眉兰生前跟叶朝阳不甚光彩但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跟人家眉兰比,她墨池岂不就是个渣渣,渣女,渣鬼! 我恨恨地想,恨恨地诅咒。 恨过墨池,我又恨侯俊,这样一种浪荡公子,他终于得逞了。 早知道这种结果,当初他把他老婆送到我跟前,而那个花枝俏又对我投怀送抱,我就应该睡了她。 他霸占了我心中所爱,我睡了他老婆,这样大家也算扯平了,我的心里也会平衡些。 现在倒好,我忠于爱情对墨池专一,她却转脸投入了侯俊的怀抱。 咦?我被僵尸鬼掠去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墨池和老鬼他们找过去救了我? 咳,醒醒吧姚严,你以为她那是爱?那只是对我几个月为她付出的良知未泯罢了。 “梆、梆梆,梆、梆梆——”外面有敲门声。 这会儿估计到了晚上十点,还会有谁来访啊? 难道是墨池? 她每次来可都没有敲门。 我这里可是鲜少有人登门的。 由于情绪不好,我没有搭理。 “梆、梆梆,梆、梆梆——”又是一阵门被敲响。 我依然没有买账,爱谁谁,反正我现在是一个被遗弃的悲催男人,被爱情遗弃,被单位遗弃,被整个社会都遗弃了。 门外面,一道影子一闪,一个女人的影子,飘然来到了我的床前。 第112章 眉兰深夜上门 影子虚幻地闪了两闪,一个白衣美女站在我的面前。 我以为是墨池。 看清楚后,并不是墨池,是眉兰。 过去见过眉兰几次,每次不是一身红裙子,就是一袭黑裙,极少见到她穿白裙子。 我眨了眨眼睛,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照顾你啊。”眉兰媚眼如丝地微笑着对我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会这么巧,墨池拉着我逛鬼界,又被眉兰遇见了吧? “是墨池叮嘱我,让我过来照看你的。” “墨池?她人呢?她让你来,她自己怎么不来?”咳,她哪里还是人?可是,不这样说,实在太拗口,我总不能问眉兰:“她鬼呢?” 我伤的这么重,眉兰我们只是朋友,人家没有义务照顾我。而她可是我媳妇,我为她做了那么多,理应由她来照顾才对呀。 她不来,一定有猫腻。 眉兰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墨池去为你找药了。你伤得实在太重了,全身的骨头差不多都断了,如果不及时医治,后果很严重。” 说着话,眉兰抬起左手,右手伸进左手衣袖里,掏出来一只麻将大小的长方形绿色小盒子,问我:“你身上还疼吗?家里有开水吗?” 我醒来就疼的难以忍受,怎么不疼呢?还有,我胳膊和腿都断了,哪里还能起来烧水,家里根本没有开水。 她这样问,纯属废话。我心里这样想,但嘴里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伤人了,人家这也是关心我不是? 眉兰见我沉默不语,走进厨房打开燃气灶烧水。 烧好水,倒了一杯端过来。 她的手指向杯口一指,滚开的水立刻下降到了适口的温度。 她打开绿色小盒,里面有一小块白绫铺垫着,白绫上是三颗黑色晶莹剔透的小药丸,绿豆粒大小。 “你张开嘴。”眉兰温柔地说。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止痛用的,墨池给我的,让给你服下去。她说你醒过来,一定会痛得受不了。服过这药丸,就不痛了。”眉兰轻声说。 墨池,又是墨池。咦,这样看,墨池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丢下我不管。她既然还这么关心我,在乎我,说明她并没有跟侯俊有什么牵扯。可能是我多疑,错怪她了。 “眉兰,你能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吗?”我问。 “你先服药。”眉兰端着温开水的手向我扬了扬,有点儿类似哄小孩儿的语气对我说。 我张开嘴,眉兰把药丸倒在手里,伸到我的唇边。 我立刻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冰凉。 同样是鬼,墨池的手触摸到我,是一种浸凉的感觉,很舒服。而眉兰的手就有一种凛冽的寒意,让人难受。 她把药丸倒进我嘴里,又递过来开水让我吞咽。 服完药半分钟后,我周身的剧痛立刻减轻了百分之九十。 止住了疼痛,我少了痛苦,精神好了太多话也就多起来。我问:“你都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吗?” 眉兰欠了欠屁股斜坐在我的床沿上,对我羞涩地笑一笑,问:“你知道你都昏迷多久了吗?” 我反问:“多久了?” “三天三夜。”眉兰答到。 我吃惊地睁大眼睛,原来我昏迷了这么久? 眉兰娓娓向我讲述了我跟墨池逛鬼界的遭遇。 我和墨池在菜市口法场遇见了僵尸鬼。他撞破了墨池宝珠凝结出来的笼罩在我头顶的光圈后,我就被他打晕了。 墨池赶忙拾起来掉在地上的宝珠,重新祭起来,打向僵尸鬼的面门。 不料僵尸鬼双臂架在面门上,灵力受损的宝珠根本伤不了他。 相反,宝珠被僵尸鬼崩飞,墨池后退了五六步,身子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脚步。 僵尸鬼抢前两步,弯腰从地上一把抓住我的脖子。 墨池见状,飞身想过来把我抢回去,哪里还来得及?被僵尸鬼横着一拳头抡过来,墨池的身子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倒飞了出去。 而她的身影遭受重击之后,灵力大损,形体顿时淡薄了不少。 墨池自知打不过僵尸鬼,救不下我,只好流着泪逃走了。 然后,墨池去找了老鬼。本来是宿敌,墨池为了救我,只好去向老鬼低头。 老鬼哪里是那么好求的?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侯俊对墨池垂涎三尺,虎视眈眈。 墨池带着满身伤痕逃到老鬼家里时,侯俊看见后眼神都绿了,吞着口水要求老鬼把墨池拿下,做他的鬼媳妇。 “墨池呀,真是想不到啊,你居然有亲自送上门的这一天。你要是早这么识相,我们是不是早就成亲了?成了一家人。”侯俊厚颜无耻地说。 “侯俊,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来求项爷,你放尊重一点,不要妄自轻薄。”墨池正色道。 老鬼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烟,悠悠吐出来,沉着脸对侯俊说:“放肆,不得对墨池姑娘无理,常言道:有仇不打上门客。今天墨池姑娘能够登门,就是贵客,我们当以礼相待。” 虽然受了重伤,今日的墨池已经不是昔日魂魄残缺之时,一个任由其他鬼物摆布的弱女子。侯俊看不透,老鬼凭着高深的道行,看的还是很透彻的。 墨池如果没有这个自信,也不敢贸然去求老鬼。 听了老鬼的话,侯俊吐了吐舌头,把脑袋缩到衣领子下面,不吱声了。 老鬼抬起手捻着他的山羊胡子,矜持地问:“墨池姑娘,我们向来不曾走动,今日何故来到我的府上?” 墨池把逛菜市口法场遭遇僵尸鬼,劫持了我的经过说了一遍,央求到:“项爷,我知道您老人家道行高深,我想要救出来姚严,还得依靠您老人家出手相帮。” “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帮老夫倒是可以帮你,”说着,老鬼习惯性地瞥了角落里的侯俊一眼,“但是,帮你也不能叫我白帮,你要有能让我帮你的筹码,或者是能让我动心的回报。” “项爷,就让墨池以身相许,嫁给我做老婆,我跟她一同孝敬您,将来给您养老送终。”侯俊不失时机地插嘴说道。 “混账东西,老夫是需要养老送终的人吗?老夫是不死的,与日月长存。”老鬼脸色一沉,怒意顿生。 第113章 担心墨池安危 侯俊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抬手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项爷对不起,您老人家长生不老,都是小的嘴欠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她给我做了媳妇,从此我们夫妻俩孝敬在您左右,为您端茶倒水,按摩松骨。” 墨池杏眼圆睁,银牙咬得咯咯响,恨不能上去抽他几个嘴巴,正色道:“侯俊,我有正事有求于项爷,请你收起来你那阿飞嘴脸。” “小崽子,再要胡说八道,我一烟袋杆子把你打出项府。”老鬼骂道。 侯俊吐了吐舌头,不再作声。 墨池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她绕了一个手花,她的右手指尖上,亮起了一豆明黄色的火焰。 “项爷,您帮我救出来姚严,我就把橙明焰火送给您,怎么样?”墨池凝重地说道。 老鬼的眼神亮亮地闪了闪,脸上都是兴奋的涟漪。 但那种兴奋稍纵即逝,继而,他又沉下脸,右手捻着花白的山羊胡须,沉吟道:“你的这个橙明焰火,好的确是好,但是还不够。如果你有诚心,真的想救你的夫婿,就把你的银胆霞珠作为交换,我就答应帮你,如何?” 墨池听了,浑身剧烈地一颤,脸色瞬间就白了。 半天,她都没吱声。 老鬼说的银胆霞珠,就是墨池从口中吐出来罩在我头顶,散发出一圈光晕,庇护我的宝珠。 也就是当初在财经大那天夜里,祭起来打跑侯俊的那颗珠子。 “怎么,不舍得?如果你不舍得,那就恕老夫不能帮你了。”老鬼脸上掠过一丝阴寒和狠厉,对着墨池摊了摊手。 墨池站在老鬼对面,面寒似霜,还是老半天没有说话。 “这样吧,墨池姑娘,如果你一时做不出决定,就请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老鬼老奸巨猾地干笑两声说,“不过,到了那时候,恐怕你的小女婿,已经被僵尸吸的连骨髓都不剩下了。” 老鬼要墨池的银胆霞珠,是墨池前世的前世体内的凤胆,经过了六百年修炼,本命真元凝结成的宝贝,从身体里析出来。没有了银胆霞珠,不仅仅是她的灵力严重受损,等于是她丢了半条命。 换句话说,她把银胆霞珠析出来给了老鬼,虽然她还能活,那么她的道行就下降了一半。 甚至还不止。 老鬼等于是已经下了逐客令,如果墨池不同意,耽误时间,我可能就会被僵尸鬼吸干真元,吞噬了身体。 “我同意!”墨池庄严地对老鬼说,“不过,我要等您帮着我救出来姚严。你也知道,我如果现在就把银胆霞珠献给您,我的灵力将大打折扣,去找僵尸鬼就十分危险。” “可以,我明白你的苦心,同时,丫头,我也相信你的诚信。如果事后你敢耍老夫,那就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老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半是答应半是威胁地说。 我听了眉兰说到这里,激动得就要坐起来。可是,能够支撑身体的骨头全都断了,只是身体在床上无谓地挣扎了两下。 “这个墨池,她怎么这么傻?居然为了我,命都不要了。”我的眼里闪出了丝丝泪花,感动得喉头堵堵的,气都喘不过来。 “眉兰,你赶紧去找墨池,让她千万不要这么傻,任何人的命,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我嘶哑着声音对眉兰说。 “已经来不及了,墨池都把她的银胆霞珠析给了老鬼。”眉兰心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说,“当时从僵尸鬼手里救下你以后,墨池就给他了。” 我的心突然另外一种感觉猛疼了一下,它就像被人揪下来,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下坠,下坠,没有尽头。 “那墨池现在她人呢?”我有些失神地问。 “我不是告诉你,她给你找药去了吗?你的胸腔所有的肋骨,还有四肢都被那个僵尸鬼攥骨折了。她三天前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去往西昆仑山为你寻找接骨草了。”眉兰声音颇为沉重,轻声说道。 在老鬼的帮忙下,墨池从僵尸鬼藏身的阴间洞穴里救出了我。墨池当场兑现了跟老鬼的承诺,从口腔里析出了银胆霞珠交给老鬼。 侯俊想趁着墨池灵力受损严重,偷袭她,把她带回家里做媳妇。 是老鬼拿着铜烟袋横在侯俊胸前,厉声喝道:“小子,我不允许你做言而无信的小人,趁人之危。你有本事,等人家丫头恢复了灵力,你打败她,堂堂正正带她回家。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在老鬼面前,侯俊哪里敢造次?只好眼睁睁地带着我离开。 墨池把我带回了我的出租屋,然后去找眉兰回来照顾我。 上回在小海棠的婚礼上,眉兰救下我,墨池认识了她。同时偷偷采集了她的气息。 墨池寻着眉兰的气息,找到了雪花山岩洞,把我托付给了她照顾。 并且拿出了她不知道在哪里搞来的止痛药,跟眉兰一道给我服下。 “如果没有墨池的止痛药,作为凡人,全身多处骨折,痛也把你给痛死了,根本撑不到现在。”眉兰对我说。 “西昆仑这么远,她走了三天了,能找到给我接骨的草药吗?她的灵力严重受损,此去遥远,她不会有危险吧?”我急迫地问眉兰。 眉兰摇摇头说:“她临走时,嘱咐我照顾好你,在家里等着她回来。我想她一定会回来的。” 现在服了墨池给我的小药丸,我的痛基本减轻了百分之九十五。 疼痛减轻了,我开始担心墨池的安危。 她把银胆霞珠给了老鬼,道行受损太大,西昆仑危险重重,我真担心她回不来了。 这么漂亮的媳妇,如果因为救我而身死殒命,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也不能原谅自己。 同时我在心里暗下决心:如果我这次还能站起来,一定要把被老鬼讹诈去的银胆霞珠给要回来,还墨池本来应有的道行。 第114章 老鬼战僵尸 眉兰说,墨池把我从僵尸鬼的洞穴里救回来以后,给我服用了止痛的丸药。 那时候我是在昏迷状态,没有知觉,更谈不到思维。 这回眉兰给我服用之后,很快身上就不疼了,还感到燥热,出汗,没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要说睡过去也不恰当,我好像从一个世界突然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 确切地说:我好像从阳世进入了阴间。 还是不对。 如果是穿越,我应该是存在的,现在,我感觉不到本我,我没有实体,只有意识和一双眼睛,能看见我穿越进来的这个世界。 而看不见人间的一切。 具体点说:是只能看见这个世界里与我有关的事情和存在。 我仿佛是一缕魂,或者说是一双没有躯体可以依附的眼睛,飘在时空里。 这个世界是夜里,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但我的视线却无遮无拦,看什么都十分清晰。 画面一闪,我眼前呈现出一个山洞,山洞里面空无一物。 画面推进,视线深入,我看见了在菜市口法场上与我和墨池打斗的僵尸鬼,正在贪婪地吸食我的生气。 那个我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奄奄一息。 身体里的生气浅薄寡淡,丝丝缕缕飘进僵尸鬼的口腔和鼻孔。 突然,洞口暗影一闪,飞进来三条黑影。 一条娇小的影子飘在前面。 在距离僵尸鬼四五米远时,前面娇小的影子渐渐幻化成人形,伸出双手快速结印,一豆明黄色的火焰在她食指和中指形成。她一转手腕,那豆明黄色火焰闪电一般向僵尸鬼后心飞去,像一颗呼啸的子弹。 僵尸鬼“嗷呜”一声惨叫,被那豆火焰打翻在地,滚出去有一米多远。 是墨池。 墨池飞扑过去,以蜻蜓点水的姿势,从地上抄起我软绵绵的身体,迅速向洞口方向撤退。 僵尸鬼反应非常敏锐,迅速翻身站起来,伸出他那好像能伸展的手臂,抓向墨池。 这时候,后面的一个黑影快速前移,挡在墨池和僵尸鬼中间。 现出实体后,我看清是老鬼。 老鬼挥起来那杆铜烟袋,横在身前。 僵尸鬼的手碰到铜烟袋上,发出一声金属碰击的声响,同时冒出了一股黑色的烟雾。 老鬼和僵尸鬼均后退了一步。 墨池趁机退到山洞外,找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把我抱在怀里,低下头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见墨池出来后,已经飘进洞里的第三个影子飘了出来,在墨池的面前站住,形成人形,原来是侯俊。 怎么哪里都有这孙子的身影。 “墨池,你花这么大气力救他干嘛?你看,他已经死了。”侯俊说。 “你闭嘴,我不许你说姚严!”墨池一脸怒容呵斥侯俊。 “我说的实话,你看他还有气吗?不如这样,回去把姚严埋了,你跟我在一起。哪天我趁这老不死的打瞌睡,”说到这里,侯俊抬眼朝洞里打斗的老鬼瞟了一眼,“我把你的那啥珠子给偷出来,让你恢复鼎盛实力。” “墨池咬牙切齿地骂道:“小人,十足的小人,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在跟前污染我的眼睛。” 洞里,老鬼跟僵尸鬼打得火热。 僵尸鬼也没有武器,全靠两只手臂和他那一身恐怖的力气。他的手臂就像是钢铁打造的,刀枪不入,跟其它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的脆鸣,在黑暗处发生碰撞,还能看见有火花喷溅。 他挥舞着两只手,抓,击,拍,扫,居然快如闪电。 都说僵尸动作僵硬,没有思维。 这具僵尸简直就像是充满电的钢铁侠。 老鬼作为一个男人,有近三百年道行的超级鬼物,居然不占上风。 偶尔,老鬼的大烟袋打在僵尸鬼的脑袋上,他发出一声震得人脑子疼的嚎叫,耳鼓半天嗡嗡作响。 它的手臂碰上老鬼,老鬼瞬间被击飞,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哼。 两个鬼物打了有十多分钟,僵尸鬼被老鬼打倒三四回,他就像安了弹簧,迅速弹起来。 而老鬼被他打倒了五六次,有两次被僵尸鬼踹飞,另外就是被他挥拳轰飞,跌撞在石壁上,滑落到地上。每次老鬼也都是就地一滚,一阵旋风重新站起来。 不过,僵尸鬼似乎永远像一只上满发条的超大玩具,始终满血复活,精力充沛。 而老鬼的头上,前胸,胳膊和手臂,多处被僵尸鬼打伤、撕裂,黑色的血污沾染在灰色长衫上,发出难闻的腥臭味。 在一次被僵尸鬼一脚踢倒后,老鬼抹了一把嘴角渗出来的黑血,身形一展,化作一缕黑烟,飞到了洞外面。 墨池和侯俊看见后,顿时惊吓得睁大了眼睛。 我清楚地看见,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担忧。 老鬼飘到洞外,站稳身子,然后凌空一跃,伸手向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一探,他的食指上燃起了一朵蜡烛大小的幽绿色火焰。 他引着火焰往铜烟锅里一指,立刻把烟嘴含在嘴里,猛地深深吸一口。 僵尸鬼跟随老鬼扑到洞口,他就站下来,没有再往洞外面追。 “有种的,你出来。”老鬼含着一口烟雾,居然还能讲话。 僵尸鬼好像没有说话功能,他似乎不愿上老鬼的当。 “你敢出来,我灭了你!”为了引僵尸鬼出来,老鬼故意用眼神把僵尸鬼的视线往墨池身上引。 墨池的怀里抱着我。 看见我,僵尸鬼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那大长腿往前跨了一步,一步跨出来大约三米。 老鬼把长烟袋对着他点了点,挑衅地骂道:“僵尸,你要是敢出洞,我分分钟灭了你,大烟袋敲碎你的丹元。” “嗷呜——”僵尸鬼一声长啸,身体前倾着扑向老鬼,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墨池怀里抱着的我。 老鬼迎上去,“噗”地一口向僵尸鬼喷出烟雾,然后将烟袋向空中一抛,嘴里“呜呜哇哇”念念有词,他那杆烟袋迎风而长,迅速变大。 几秒钟之后,飘在空中的大烟袋锅子大如一口大砂缸,闪烁着黑色煞气,快速旋转。 在洞里,是僵尸鬼的主场,老鬼的功法发挥不出来。 出了山洞,他就能发挥自己的长项,利用修炼的法力克制僵尸鬼。 再说僵尸鬼,老鬼的一口烟雾滚滚而来,速度之快让人无法躲闪,瞬间把僵尸鬼笼罩。 僵尸鬼身上立刻发出了哔哔剥剥的燃烧声。 僵尸鬼发出“嗷”地一声惨嚎,身体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第115章 灭了僵尸鬼 僵尸鬼翻滚了几圈,猛地弹跳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扑向老鬼,张开双臂,一把把老鬼抱住。 老鬼的身上,也像炸豆子似的,噼噼啪啪燃烧起来。 原来老鬼引燃的幽绿色火焰,不仅仅能烧灼僵尸,也能烧灼他自己。 本来老鬼念念有词,砂缸大的烟袋头子就要落下来打向僵尸鬼。 现在两个鬼物抱在一起,老鬼赶紧熄灭焰火,也收掉了大烟袋。 趁此机会,僵尸鬼低下头,“啊呜”一口,向老鬼的脑袋咬去。 他的嘴巴张开,足以把老鬼的整颗头颅吞没。 老鬼一见僵尸鬼张开那么大的一张嘴巴,一时之间吓坏了。他不敢怠慢,赶紧从腰间抽出纸扇,“哗”地打开,迅速在风里摇晃了几下,纸扇见风而长,瞬间长大到足有一片大芦席那么大,挡在老鬼头顶,使得僵尸鬼无处下口。 而两只鬼物搂抱在一起后,老鬼显然没有僵尸鬼力气大,被推搡着,脚步踉跄着不断后退。 僵尸鬼一边快速推着老鬼向前移,一边挥舞着他铁棍一般的双臂击打老鬼的身体。 老鬼既要拿扇子护住脑袋,又要防备僵尸鬼把他摔倒。一时顾不上僵尸鬼的双臂。 每一次击打,老鬼都发出痛苦的闷哼。 墨池看到这一幕,焦急地对侯俊喊道:“快,你快点儿去帮项爷。” 矮小的侯俊沾花惹草是一把好手,但看见块头比他大出一倍还多的僵尸鬼,实力压过老鬼一头,他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就凭我这小身板,上去还不等于给他挠痒痒?他一个反手,只要碰到我,我就得魂飞魄散了。还是你厉害,你上。”侯俊咧着苦瓜脸对墨池说。 僵尸鬼跟老鬼纠缠得难解难分,还不忘贪婪地看着墨池,严格地说是盯着躺在墨池怀里昏迷不醒的我。 时间就是战机,墨池顿时化作一道白光,飘然而起,双手交叉在胸前,念动咒语,析出银胆霞珠,抬手一挥,那颗鸡蛋大的莹白色珠子像一颗流星,飞速打出去,击中僵尸鬼后背。 僵尸鬼“嗷呜”一声,身体向前扑倒,同时松开了抱着老鬼的手。 老鬼就势身子往旁边一错,随后合拢纸扇,抡起横扫在僵尸鬼腰上,僵尸鬼身体失重,重重地跌飞了出去。 借此机会,老鬼一把抛出大烟袋,大烟袋锅子再次悬在半空,大喝一声:“着!” 像一口大铜钟倒扣下来,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响,僵尸鬼的脑袋上爆发出一丛火花,接着腾起了一股浓郁的黑色烟雾,空气中飘散开强烈的尸腐味。 僵尸鬼胸部以上和脑袋都被扣在大烟袋锅子里,倒在地下,下半身剧烈地挣扎、痉挛,抽动不已。 不消几下子,僵尸鬼下半身的地面上,就被他踢蹬出一个粪池大小的坑,面积足有一张床那么大,一米多深。 持续了三四分钟,僵尸鬼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最后身体不动了,终于消停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尸腐味,臭不可闻。 墨池再次双手合拢胸前,一点明黄色火焰在她的指尖燃起,往僵尸鬼身上一丢,那具尸体轰然燃烧起来。 十多分钟以后,那具腐臭的尸体变成了很少的一抔黑色灰烬。 老鬼收回了他的大烟袋,来到墨池跟前。 墨池明白老鬼的意图,歉意地对他笑笑:“项爷,您看姚严身体太虚弱了,待我把他送回家里,帮他疗伤后,就兑现诺言。可好?” “不行,你要是跑了,老夫岂不是被你小丫头给耍了?既然我帮你就出了你男人,就此交割老夫概不赊欠。”老鬼脸色阴沉,语言冷淡地说。 墨池不放心地来看着我的肉身,为难地说:“现在就给你,我怕我失去功力后,没有办法救活他。” 虚空中的我一方面心疼墨池,另一方面气愤老鬼,对着墨池大喊:“墨池,不要给他银胆霞珠,这个老匹夫,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我的声音发不出去,就像跟他们隔了一个世界。 墨池看了我好一会儿,轻轻叹一口气,把我放在地上,站起身运功,再次吐出银胆霞珠。 老鬼张开手掌,那莹白玉润的珠子落在了他的手里。 老鬼一把攥住,握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显现出遗憾道:“最近此珠子受到了损伤,老夫回去还得好好修补修补,温养时日。” 说完,手横着在面前一挥,一股黑色雾气,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侯俊见老鬼不见了,大声喊道:“项爷,您老等等我。” 身子一旋,也消失不见。 我的视线里只有墨池,她双手托着我,一步一步向旷野里走去。 她走得很吃力,走了很久,才看见村庄,都是那种土墙草房。走过了一个村落,遥远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城市。 走啊走啊,这个世界里没有太阳,但有白昼和黑暗。 当白昼渐渐暗淡,黑暗越来越浓时,墨池来到了一个光幕前。 她腾出来托着我的一只手,在光幕前画了一个卐字符号,光幕洞开了一道门。 墨池重新抱着我,往前跨过一步,我的眼前出现了我租住的小区。 但是时间是黑夜。 墨池把我带回家以后,给我服了三粒黑色丸药,就出门了。 我依旧昏迷,躺在床上像死人一样。 墨池去女儿湖边找了眉兰,把我托付给她,就钻进了黑夜里。 画面一转,我看见墨池在黑夜里飞行,像一只夜行的倦鸟。她脸色苍白,脚步踉跄,一路上都是跌跌撞撞的。 有时候她身子下面是苍翠的群山,有时候经过无边的水面。有时候刮起了大风,她的身体被风吹起来,衣袂飘飘,前进一段距离,又被强劲的风刮得倒退回来。 有时候出现失重,突然会从几十米的半空中跌落下来,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有时候遇到下雨,墨池被淋的精湿,衣服头发都往下流着水线。乌云就在她身边飘舞,她穿越期间,十分吃力。 有时云层里会出现雷电,这是鬼物最忌讳的天道。 因为雷会追着鬼物,她就得远远地躲着。一旦被天雷追击,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第116章 桐柏山妖 墨池西行去西昆仑寻药,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她基本上是沿着淮河-秦岭一线,在夜空里飞。 大家都知道,淮河秦岭一线,是我们国家的南北方分界线,秦岭再往西,链接祁连山,过了黄河上游,就是着名的号称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 在这片茫茫的大沙漠里,古往今来有许多耀眼的明珠,比如古时候的楼兰古城,位于吐鲁番的交河故城,高昌古城,今天的敦煌和北边的嘉峪关等等。 塔克拉玛干沙漠南边沿,就横亘着巍巍昆仑山。 反过来说,昔日的西域明珠,今天许多地方早已被沙化,成为了吞噬生命的禁区,死亡之海。比如罗布泊,羌塘,阿阿金,可可西里。 看着墨池艰难的夜行,我为她深深捏一把汗。此去凶险,她为了救我,把自己的真元银胆霞珠给了老鬼,灵力折损过半,再不远万里去西昆仑寻药,给我医治骨折。别说西昆仑环境复杂,地形险要,即使到了那里,就那常年飘雪,要找到药草也不啻大海捞针。 何况还要涉过千山万水,戈壁荒漠。 时间到了下半夜,墨池的容颜愈加疲惫,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擦了擦头上密集的汗水,咬着下唇加快了速度。 我好想大声呼喊她:“我不要你去了,宁愿不治,我哪怕终身瘫痪,也不忍心她为我这么辛苦。” 为了救我已经等于丢掉了半条命,作为一个男人,我哪里舍得让自己这么漂亮的媳妇去为我搏命? 可是,我却无法阻止她,我虽然能够清晰地看着她所处的位置,看见她所经历的一切,却是在两个世界,我在她的世界里发啊不出声音,更没有办法干预她,只能做一个无用的看客。 我看见,墨池身影的下面,淮河越来越狭窄,越来越蜿蜒,大地一片青黛,城市在广袤无垠的疆域成为点缀,微弱地散发着无数点灯光。 前面,淮河被山林隐没,无数个隆起的山头像一个棋盘上一枚枚棋子,绵延起伏,一眼望不到边。 虽然墨池飞行的高度不算低,但无尽的山林里,蒸腾起了白茫茫的雾瘴。 那些雾瘴像被风吹拂,滚滚翻涌着,像云海。 墨池进入山地,确切地说进入那无边无际的云海之后,那些翻滚的白云犹如有着巨大的吸力,像一个无穷大的磁场,是墨池的身体不断地下坠。 在地图上,这一片山地应该是淮河的发源地,桐柏山脉。 墨池愈加吃力,也愈加想尽早跨越这一片山脉。 但见她双手结印,深呼吸,仰头向夜空月华的方向。 她的嘴巴里,一道莹白色的光线像一只长尾巴蝌蚪,冉冉升起,快速向月亮的方向游弋。 她的脚下,踏着莲花步,很快在她的两脚之间,形成了一朵硕大的莲花。 不一会儿,那只莹白色长体型蝌蚪的光线对接上了月华之光。 墨池飞行的速度陡然快了起来。 越往前走,前进越深,莽莽苍苍的大山没有边际。而前方,白色雾霭越来越浓,也越升越高。 突然,在墨池的正前方,一团白雾像被打上了红光,平白无故地高高隆起,挡住了墨池的去路。 那一团红色的雾像是一个漩涡,围着墨池不停地旋转,慢慢前后左右把她包围。 红色气旋越转越快,包围越来越小。 我看见气旋中间的墨池,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挥舞着手臂,两腿不停地蹬踢,却阻止不了身体向下面坠落。 气旋继续包裹,旋转,墨池本来直立于半空的身体出现了倾斜,并且剧烈地摇晃。接着就失去平衡,身体横在了淡淡的红色浓雾中。 墨池的身体横陈之后,快速向山谷里下坠,飘飘荡荡的,像一枚旋风里的树叶。 我的心紧紧揪住,为她担心得要命。 我不知道她是遇到了什么鬼怪,还是山地里出现了恶劣的小气候。 正在我心急如焚,不知所措,墨池像一片落叶一样落在一片深深地山草从里。 本来要吓死我了,以为她会像我们人类从高空坠落,重量加速度,摔到地上非得粉身碎骨不可,至少也被摔得脑浆迸裂,碎不成尸。 然而没有,软着陆。 我后知后觉地想到,墨池本不是人,她是一个鬼物。 我这边刚没有松一口气,就见那团红色雾霭开始变化,由一团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人形逐渐清晰。 我还没有看仔细它长什么样,那东西突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蹄子,向躺在地上的墨池扑过去。那蹄子的毛发棕黄色,前面生着六只漆黑色尖利的爪子,每一只爪子足足有成年人的指头长。 那只蹄子跟一头成年黄牛蹄子一般大小,再加上再加上那六枚锋利的爪子,拍到墨池的胸口,还不把她给抓个透心凉,心飞扬? 我惊叫一声:“墨池快躲!” 可是,我发不出声音。只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大张着嘴巴。 眼看着那只野兽的毛蹄子拍上去,我吓得猛地闭上眼睛。我不敢目睹墨池被它击杀的血腥场面。 “嘭——”一声闷响,我知道墨池被报销了,强烈的关切亲人的心理,迫使我睁开眼睛。 墨池像一片轻薄的小纸人,被毛蹄子的的气浪冲击,飘飞出去一米多远,还在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草叶上面飘动、晃荡。 而毛蹄子下面,生生地被拍出了一个半米深的土坑。 一击未成,那东西身子晃了晃,显出了本体。 这个怪物一身黑毛,又细又密,生了一个驴身子,人脑袋,两只耳朵上边生出了两只尖尖的犄角。而它的四只蹄子,却像是熊掌,掌的前端生长六根又尖又长的爪子。 两鬓和脸颊生满绒毛。 怪物直立起来,两条后腿猛地蹬地,身子凌空而起,再次向墨池扑过去。 墨池一个鹞子翻身,向前面滚出去两三米远。不料怪物扑空后它的前爪落地,腾起两条后腿,像驴后踢一样向着墨池的面门弹去。 看上去怪物距离墨池挺远,谁知道令人恐怖的是,它的后腿像皮筋一样,可以伸展,瞬间伸展了两三米长。 墨池见了也是一脸恐惧,她挥舞起双手架在胸前,阻拦怪物的攻击。 不想被怪物一下子弹飞,挂在他们身后的一棵老松树枝头上,距离地面足有十米高。 第117章 灭了山妖 如果墨池不是用手臂架在胸前阻挡了一下,山妖这一蹄子,就能把她打得魂飞魄散了。 饶是如此,墨池的身影也陡然淡漠了许多。 看到墨池挂在松枝上随着松树枝干的弹性剧烈晃荡,荡着秋千。山妖并没有就此罢休,它直立起两条前腿,像人一样站起身子,后腿弯曲、下蹲,“嗖——”地一声,像松树枝头跃起,直扑墨池。 它两只前肢长长伸出来,十二只黑的闪光锋利爪子,一只抓向墨池的脑袋,另外一只,抓向她的胸口。 速度之快,风驰电掣。 墨池尽管灵力损耗太大,尤其是把自己的真元——银胆霞珠析给了老鬼之后,跟过去相比,她的灵力不及一半。 纵然如此,在这种生死存亡关键时刻,没有外援,没有人可以依靠,要想生存下去,只有依靠自己。她积聚所有的道行,凝结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墨池的手指间,突然燃起了一团拳头大明黄色火焰。 墨池大声娇呼一声,那明黄色火焰喷薄而出,打向山妖的脸庞。 明黄火焰的速度,再加上山妖攻击墨池的速度,“轰”地一声喷射到山妖的脸上。 墨池接着双手结印,默念咒语,那团火焰迅速附着在那东西脑袋上,向全身蔓延。 墨池打出的明黄焰火,可不是普通的人间烟火,而是她的前世修炼了千年的三昧真火,集结了她所有的灵力。 山妖全身黑色毛发,油光发亮,被火焰侵染,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一边燃烧,还伴随着哔哔剥剥的细碎爆炸声。 山妖痛得发出声声暴戾的长啸,凄厉之声刺破夜空,在莽莽的山林间传的老远。 山妖从两丈多高的松树梢头跌落下来,在山坡上痛苦得滚来滚去。 在地上打滚,一方面它想减轻一点儿痛苦,更主要的试图通过打滚扑灭燃烧的火焰。 千年灵力凝结的三昧真火,哪里能这么容易被熄灭? 山妖身体着地的部分滚灭了,离开地面的身体又燃烧起来。 它活脱脱像一只巨大的火球,照亮了方圆十几亩地范围的黑夜。 不但山妖被燃烧,它滚过的山坡,凋落的松针经日晒风吹,油脂丰富,干燥易燃,再加上山地厚厚的衰草,山妖所过之处,整个山坡都被点燃。 大火迅速燃烧,扩散,墨池的要钱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被火热炙烤,墨池也受不了,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吃力地飞到附近一座山头上,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向山妖这里观望。 大火烧起来,这一片山林里夜宿的小动物,像树上的飞鸟,草丛里的獐斑鹿兔,蛇虫蜈蚣……都遭了殃。 跑得快的小动物,都拼命逃窜,跑不快的生灵,全都葬身火海。 当然,这一带山林里也有许多修炼了多年的动物,有的修炼了几十年,有的修炼了百年,成了半妖之体。 可怜那些老弱病残的“仙家”,有一部分居然葬身火海。 随着它们生命被墨池的三昧真火吞噬,它们的真元化作一缕缕缥缈的幽魂,在夜空里飘散,消失不见。 其中有一股乳白色真元之气,里面混杂着淡淡的猩红,出现在墨池的视线里,被墨池捕捉到了。 墨池心里一喜,脸上顿然露出了惊奇的喜悦。 墨池迅速离开大石头,飞身向那一缕猩红热的白色雾气扑过去,张开嘴巴,那些气息飘飘渺渺,飘进了墨池的嘴巴里。 墨池花了大约半分多钟,吸干净了那一缕真元。接着向百米之外的另一缕飘散的元神飞去。 当墨池吸食了三股山妖的元神以后,发现在被她点燃的那只桐柏山大山妖,不再翻滚,身体缩成一团,被烧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物体。那些黑乎乎的物体仍然在熊熊燃烧,那堆物体却在一分分缩小。 这是一只道行幽深的大妖,几乎快修炼成了人形。 在它的身体快被燃烧殆尽只是,从那堆火苗上空,赫然飘出了一道紫黑色烟柱。 墨池见了,顿时心花怒放起来,她毫不犹豫地飞过去,一下子扑在那股紫黑色烟柱上,大口大口吞噬起来。 我凌空看到这一幕,惊奇不已。 足足吞噬了五六分钟,山妖终于燃烧殆尽,墨池也吞完了它的真元。 再看墨池,不但淡漠的身影十分清晰,她的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亮光。 四周,山火还在燃烧,蔓延。 我正为墨池增加了灵力而高兴,不料她突然从半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幸亏她是一只鬼,而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话,几十米的高度跌落在山坡上,蒿草树林被大火烧的精光,裸露的石头星罗棋布,栽倒石头上,不说粉身碎骨,起码也落得个脑浆迸裂。 而墨池掉落在山坡的石头上,像一只飞落的鸟儿,无声无息。 还是把我吓坏了,是她的身体太虚,承载不了山妖的千年道行,还是那山妖的真元有毒,墨池被它给毒死了? 我赶忙上前查看。 我不知道距离墨池有多远,但我抵达的速度,就是眼睛移近手机屏幕的速度。 然而,我却无法触及墨池,我们之间就像是水月镜花,隔着一块屏幕,被挡在两个世界。 墨池仅仅闭着眼睛,脸色酡红,满头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嘴角还不时抽动,嘴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娇哼。 她的样子,仿佛比平时胖了一圈。 我万分担心,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墨池,墨池——!” 我喊出的话,她根本听不见。 我想伸出手把她抱起来,我出摸到的是虚空,根本没有实体,就像是在空气里抓扯。 那一刻,我真的害怕墨池从此一睡不在醒来。 我就这么看着墨池,看着她难受,纵然急得抓耳挠心,也毫无作为。 我们被隔在两个世界。 如此过去了十多分钟,每一分钟对于墨池都是痛苦,每一秒钟对于我都是煎熬和心疼。 墨池的表情渐渐平静,满头满脸的香汗也逐步蒸发,面色也恢复了正常,白里透红,妩媚迷人。 最后,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接着又慢慢坐起来。 她却看不见我。 墨池看了一眼那一片山坡,眼里显露出惋惜和无奈。 她能收的了自己打出去的明黄焰火,却灭不掉被点燃的山林大火。 墨池飞身而起,飘在空中,就那么遗憾地看着大火在她的脚下侵吞那些郁郁苍苍的山林而毫无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遥远的远方,传来了消防车拉响的警报声。 墨池也听到了。 她深深叹一口气,对着下面的桐柏山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向西飞去。 重新上路,我发现墨池不管是速度,还是飞行高度都比先前强劲了许多。 第118章 洛神拦路 画面一转,墨池又飞行在深暗的夜空。 她的下面,已经没有了莽莽苍苍的大山脉,烟雾蒸腾的大地上,不断地有村庄,田野,万家灯火闪烁的城市,还有土黄色的低矮丘陵和不长草木的贫瘠的山地。 苍穹,偶尔有一颗两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耀眼的尾巴。 在墨池的脚下,不时有几个孤魂野鬼,借着黑暗,像萤火虫似的窜来窜去。 当它们发现了墨池,尤其是发现墨池看见了它们,那些萤火似的孤魂野鬼们,吓得尖叫着抱头鼠窜。 沿途,墨池也经过了许多个大大小小阴间的集市,繁华或者寥落,她也只是匆匆瞥上一眼,并没有丝毫的停留。 白天不能赶路,她要趁着夜间,早日赶到西昆仑,为我找到接骨仙草,挽救我的四肢和折断的肋骨。 飞着飞着,前面出现了一条大河。 与以往其它河流不同,其它河流就是一条河流,墨池经过,短则十几秒,长的也就是一两分钟就跨过去了。 何况,墨池是在天上飞行,距离水面几十米高,并不是实质上涉水。 但到了这里,犹如有一道天幕,阻隔了墨池前方的空间,拦住了她的脚步。 墨池飞临到河边的上方,突然感觉到空气粘稠,阻力很大,飞行起来突然十分吃力。 越往河中心,空气越黏稠,阻力越大。 等到了河心的位置,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了墨池的双脚,把她生生地往下面的河水里拖。 墨池催动灵力,试图摆脱下坠的那股力量,但是,努力了几次,都显得力不从心。 下拉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 墨池像一个溺水的女人,手舞足蹈地挣扎着,一点一点儿被拖拽落下来。 她的双脚踏在了水面上。 水面上,河水涌流,浪花朵朵,周围的河水表面蒸腾着白茫茫的雾气。 墨池再次催动灵力,堪堪在河面上站住脚步,才没有没入水中,被急流冲走。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宁心静气感应了一下,控制自己的那一股力量,没有妖气,也没有阴气,不像是鬼物和精怪所为。相反,那股力量的源泉,清正,浩然,洗神涤心,氤氲玉润。 墨池正在疑惑,前方一道温润的莹光一闪,一个凤冠霞帔、一身古代贵妇打扮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妇人的脚下,踏着一朵斗大的水做的莲花。膝盖以下,白雾翻涌。 “你是哪里的小鬼,要逾越我洛水,去到西昆仑盗取仙草?”妇人脸罩寒霜,清冷地问。 她说出的话语,犹如一串晶莹剔透的珠玉落在银盘里,悦耳动听,又无限威严。 墨池见到妇人高贵的气质,不自觉地三分心虚。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越不过眼前的这条河,就是面前这位妇人使的手段,阻拦下了她。 可是,她跟这个女人并不认识,无冤无仇,她干嘛拦我啊?墨池朴素地想。 兴许,是误会呢?说不定自己跟女人的什么关联人长得相像也说不定。 她吃力地向着妇人走过来两步,深深弯腰,给她鞠躬。然后说道:“这位娘娘,您一定是哪方尊贵的神灵,请给我行个方便,让我过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西去昆仑盗取仙草干什么?倒先来责问起我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妇人手里拿着一方小小的白绫手绢,猛地一抖。 墨池脚下的河水顿时翻涌起巨浪,她的身体立刻前倾后仰,站立不稳,就像狂风下的一根纤弱的杨柳枝。 虽然如此,听了妇人如此说话,墨池还是感到心里不爽,这女人,也太不尊重人了。 “夫人,阿姨,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拦住我,对我说话这么不客气?一见面你就咄咄逼人问这问那,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啊?”墨池倔强地说。 “小丫头,道行不高,嘴倒是挺犟。好,我就告诉你,本宫就是洛河之神宓妃娘娘,”妇人再次抖了抖手绢。 河面上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原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宓妃? 听闻此言,我立刻想到了当年黄河之神河伯的故事,估计墨池也想到了这一幕。 说是宓妃本是伏羲氏的小女儿,钟灵毓秀,千娇百媚,玩耍嬉戏时,不慎掉进了洛水被淹死了。后来被封为了洛河之神,许配给了黄河之神河伯做媳妇。 不料那河伯乃是一个好色之徒,家里有一个国色天香的老婆还不满足,每年都让黄河岸边的百姓给他挑选一个美丽女子,在河祭之日献给他做小妾。 宓妃一气之下离开了河伯,来到洛阳,长居洛水不再回去。 三国时期,曹植深受他的哥哥曹丕迫害,被贬鄄城,有一次回京述职,返回封地。在经过洛水时,据说是深夜,在船头睡着了。 曹植做了一梦,梦见了宓妃出来跟他相见,两个人一见钟情,从此相恋。 终因人鬼(神)殊途,不能在一起,醒来南柯一梦,遗憾分手,曹植伤心欲绝,遂做《洛神赋》,怀念两个人那一场可歌可泣感天地泣鬼神的神圣爱情。 这一名篇感动了古今千万人,也使宓妃的美和曹子建的才情广为流传,经久不衰。 两千年过去了,宓妃由过去的那一场婚姻的受害者,却变成了今夜拦截墨池维护爱人、守护爱情的封建卫道士。 墨池听说眼前的妇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宓妃,立刻扑通一声跪在河面上,“娘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过去,上西昆仑采回来接骨草。我男朋友现在正躺在床上,四肢和胸腔的肋骨全部断裂,急需要救治。” “你一个阴间的鬼魂,如何能跟阳世的男子婚配?你这样恋上他,不是在害他吗?那男子迟早会被你给害死的。不行,我不能放你过去,至于你说的采药接骨,现在人世间的医学这么发达,去医院治疗不强于那节节草药?”宓妃脸色严肃,没有一丝儿通融的余地。 “娘娘,你也是一个女人,你也爱过,你也曾经是一个受害者,为什么今天要为难我,阻止我为心爱的人救治伤残?”墨池缓缓站起来,“我不想失去心中所爱啊。” “本来你们确有缘分,可是你死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何在一起?”宓妃清冷地说。 “娘娘,请问您当年作为淹死在洛河里的的鬼魂,又如何跟后羿神相恋?三国时期,又是如何跟曹植一见钟情?”墨池也是一个烈性子,面对强权,毫不退缩。 宓妃的脸色骤然赤红,勃然大怒。 第119章 河神赠宝 墨池揭了宓妃不光彩的旧事,一下子惹怒了宓妃娘娘。她的脸烧的滚烫,恼羞成怒,紧咬银牙骂道:“不知死活的小鬼头,没有教养的野丫头,竟敢羞辱本宫?” 说着,宓妃娘娘抬起玉指,陡然一股罡风猎猎作响,瞬息之间打向墨池,墨池的身子像一柄树叶,被那阵罡风揉搓、撕扯,旋转着、飘荡着在宓妃面前飞舞。 墨池浑身感到了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但她紧紧咬紧牙,忍着痛,一声不吭。 两三分钟后,宓妃收了罡风,墨池无力地瘫倒在她的脚前。 据传说,宓妃娘娘嫁给了河伯以后,贪婪好色的河伯不满足于只有一个宓妃,每年都让黄河两岸的百姓给他祭献美丽的少女。这让宓妃无法忍受,就离开了河伯,回到了洛阳,安心做她的洛神。 后来在河岸上邂逅了后羿,两个人相爱。 河伯知道后,来找后羿算账,被后羿神箭射伤,逃回了黄河。 之后河伯上天告状,说后羿霸占他的妻子。 毕竟宓妃是河伯的老婆,玉帝降罪,分开了宓妃和后羿,后羿无奈地回到了天上。 这是宓妃的伤疤,也是她的无奈和耻辱,墨池揭她的伤疤,宓妃岂能饶她?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娘娘,你作为前辈,作为上神,深受爱情的折磨,亲身品尝了爱人被拆散的苦果,那种痛,你不知道吗?为什么现在不能够成全我们,不要重蹈您当初的覆辙?” “我看你修行不易,饶了你,你还是这么嘴硬。小丫头,不要怪我无情,我这就送你上路!”宓妃恨意汹涌,一脸震怒,双手伸到胸前,一上一下,迅速结印,她的两只手掌心里,突然出现了一只通红的火球,烈焰腾腾。 宓妃脸色变幻,阴狠之色浮上眉梢,双手向前猛地一推,那枚赤红色鸡蛋大的火球向墨池奔去。 如此神器,打在墨池身上,瞬间就能让她魂飞魄散。 就在赤色火球即将打上墨池之际,一道水白色光带从远处飞来,堪称神速,挡在墨池身前。 “倏忽”一声,赤色火球没入水色光带,无声无息。 宓妃神色一凛,迅速抬头向远处望去。 下游的水面上,一位王子穿一袭白色衣衫,飘飘欲仙,踏水而行,快速而来。 所过之处,洛河之水被溅起无数丛洁白的雪浪花,如盛开的白梅。 “东阿王?子建?是你吗?”宓妃的目光从拦截她的赤色火球的白练上追逐它的源头,发现了踏水而来的俊郎的书生。 书生来到宓妃跟前,停在她三步之外。 宓妃上前一步,两步,伸出她那藕节似的双手,一把抓住书生的手,她的玉指,紧紧扣在男人的手指间。 “真的是你,子建,我的子建。这些年,你怎么不来看我?”宓妃双眼迷蒙,表情激动,凝结着泪花的一双旷世凤目凝望着男人。 “我一直都在,默默地瞩目你,但从不敢打搅。只要你好,只要能看着你,我就知足了。”来人正是曹植。 “既然你一直都在,为什么不来跟我相见?”宓妃幽怨地瞥了曹植一眼,无限柔情地抱怨道。 “情深缘浅,相见不如怀念。自从当年我们在那一场梦里分别,梦醒后万难忘怀你的样子,写下了那一篇《洛神赋》,就确定我再无法见你。”曹植伤感满怀,低下头轻声说。 “为什么?”宓妃泪眼似雾,看着曹植,“千年不见,今夜你又为何现身?” “皆因你阻拦这小姑娘,而且,我要是晚来片刻,你就亲手毁了一桩人世间旷世的爱情。”曹植说着,脱开宓妃的手,上前弯腰从水面扶起来墨池。 “姑娘,让你受惊了。”曹植和蔼地对墨池说。 “她和那受伤的小伙儿一人一鬼,哪里来旷世的爱情?”宓妃问曹植。 “你不好好审视一番?他们前世的前世,就已经命定了姻缘。只是修行没到火候,被安排在了这一世。当年我们的苦,你还想让他们再尝一回吗?” 宓妃红了脸,站在曹植面前,陷入了回忆中。 曹植转脸向墨池,“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还有这种为爱人的献身精神,人生在世,七分苦,一分甜,还有两分是煎熬。你能为了那一分甜蜜奋不顾身,实在让本王佩服。” 说着,曹植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摸出了一枚琥珀,橙黄色的玉质里封着一只螳螂。“丫头,今日相见,也是因为你我有缘。既然见面了,你此去昆仑诸多凶险,凭你一己之力,很难找到仙草,即使找到了,你也难以全身而退。” “这只琥珀螳螂是当年父王征讨北方单于蹋顿,在乌丸之战中缴获的被宝贝。它可以引路,寻宝,报信,攻击敌人,法力十分高强。我把它送给你,带在身上,今后对你们有很大的帮助。”曹植说完,把手掌心托着的那枚小小的琥珀递给了墨池。 墨池双手接过来,深深地给曹植鞠了一躬嘴里感激地说:“谢谢陈思王的救命之恩,谢谢陈思王赠送的宝贝。” 此前看到宓妃打出的火球,我都吓傻了,眼看着火球凶猛地射向墨池,我把眼睛都闭上了。 现在曹植的出现,让墨池化险为夷,而且他还赠送了墨池宝贝,我顿时有一种峰回路转、心花怒放的喜悦。 宓妃沉默了一会儿,也向墨池走过来。她把右手探进怀里,摸出来一枚七彩石子,脸上的愠怒依然没有消散,冷冷地说:“既然子建现身来护你,我们俩千年之后重又相见,反过来我也感谢你。这枚石子,是当初女娲炼石补天崩出来的火星,名字叫赤霞珠,送给你,将来留你和你的夫君防身用。” 这枚彩色石子,就是刚刚她打向墨池的赤色火球。 “对不起,宓妃娘娘,也是我救夫心切,说话不慎揭了娘娘的伤疤,在这里,我跟娘娘真诚地道歉。”说着,墨池弯腰九十度,给宓妃鞠躬。 随后,宓妃和曹植分别跟墨池交代了两件宝贝的使用法则。 宓妃抬起衣袖,向着洛水上空漂亮地划了一道弧,浓郁的屏障顿然消失。 “小丫头,你快点儿上路,去采药救你的郎君去吧。”宓妃终于露出了笑意对墨池说。 墨池也再次向曹植和宓妃深深鞠躬,然后身体上浮,缓缓飘在夜空,脑袋前倾着向西方飞去。 而身后洛水之上,宓妃身子软糯,一分一分倒在曹植怀里。 第120章 秦岭山鬼 我的视线跟随着墨池,就像那曹植陪伴在宓妃左右千年,不,是近两千年。 而宓妃丝毫不知一样,墨池也不知道我一路瞩目着她,为她心疼,替她担心。 我看着墨池的行踪,却无法伴她同行,也无法让她发现,更无力保护她、帮助她,仅仅是一个瞎操心的看客。 眼看着她历险,空自为她揪心,为她捏着一把汗,提醒一下都做不到。 此行纵有千难万险,也要墨池她一个人面对。 跨河之后,墨池重新飞行在秦岭的上空。 时间在这里仿佛静默不动了,只能看见墨池脚下生风,忽高忽低的山峰和山上的绿色植被在她的身子下面逐一掠过。 无尽的山体无限绵延。 这里,连一个孤魂野鬼都看不见,更没有村落和人家。 虽然是黑夜,整个世界都是黑漆漆的,我的视野却出奇的清晰。 终于,在我的视野里,看到了秦岭的尽头。 走完了秦岭山脉,再跨过去几百里平缓低矮的丘陵,就是昆仑山的东端,而昆仑山的走向,由微微的东北,斜向西南。 昆仑山是比秦岭更大更险要的山脉。 秦岭整个山系都被绿色植被覆盖,基本上看不见雪山。 而昆仑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山顶之上,到处覆盖着皑皑的白雪,恒古不化。 当然,昆仑本就是墨池此行的目的地,接骨草就在西昆仑的雪峰之上,向阳的山洞里生长。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在墨池的斜前方,突然迎面撞过来一团浓黑的雾气。 那团黑雾与墨池相向而行,一边靠近,一边变化,而墨池好像丝毫没有发现。 随着距离靠近,黑雾形成了一个旋涡。旋涡的中心慢慢撕开了一张巨大的嘴巴,吞吐之间,旋风呼啸。 墨池好像是向着那张大嘴飞过去,又好似那张嘴巴里有着巨大的吸力,使她身不由己、加速向嘴巴靠拢。 我拼命地向着墨池大喊:“墨池,赶快停下来,拐弯,前面危险——” 我的喊声声嘶力竭,墨池却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事实上,我的存在墨池丝毫也看不见。 我的喊声还没有落音,还没有合上嘴巴,墨池就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一头栽进了黑色旋涡。 那一团黑色雾气快速旋转着,在空中盘旋,像一个飞碟,向幽深的密林里飞去。 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黑色雾团,心里的绝望无与伦比,我相关知识太过匮乏,不知道这个黑色雾团是什么东西,是鬼?是妖?是神?还是精怪? 可怜的墨池,难道就这样被它吞噬了吗?墨池会死吗?会魂飞魄散吗? 如果墨池因为去救我而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没有了墨池,我的骨头还有希望痊愈吗?我的四肢都断了,从此就要卧床一辈子了。想到这些,我灰心到了极点,绝望到了极点。 可是,黑色雾团还在飞旋,我的目光依然追随着它。 奇怪的是,我想离开都做不到。 这时候,我真的不敢设想墨池的下场,因而就不敢看那团黑色雾团。怕自己接受不了墨池在自己的视线里死去,或者消失,却无能为力。 黑雾浓郁,我看不透它的身体,它在高大幽深的原始林木间窜行、飞翔,或长或短,或粗或细,有时像一条游龙,有时又像一汪游动的墨水。 不管它怎样钻行,始终脱不开我的视线。这就让我特别无奈,特别痛苦,因为我没有能力救墨池。 如此持续了十多分钟,我看见黑色雾团从一座覆盖着浓密森林的高峰上俯冲下来,沿着山谷,围着山腰环绕。 绕过了半面山,一面山间峭壁呈现在我眼前。峭壁下面是一条深深的涧溪,峭壁高过百丈。 在溪水的上方,有一穴山洞,距离水溪三四米高。 洞穴里潺潺地流出一股泉水。黑色雾团来到洞前,在水面上来回环绕了几圈,雾团变细,拉长,像一条大蟒蛇,缓缓地钻进了山洞。 我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物象:这是一条成了精的大蟒蛇。 可是,如果这东西是蟒蛇,它怎么可能吞噬得了墨池呢?墨池只是一个鬼魂,而不是人,或者精怪。 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妖怪可以凭借道行的高深,吞噬比它道行低的精怪。哪里见过精怪吞噬鬼物的? 它进洞的样子像极了一条大蛇,因为它是慢慢的,一尺一尺爬进洞里的。 最后,它的尾巴在洞口停了停,还蠕动了两下,才彻底钻进洞里,消失不见。 画面切换,我的视线进入了洞里。 那个东西完全钻进洞里,倏忽一下,就成了人形,墨池被藤条五花大绑着,站在它的旁边。 看见墨池,我的心里长长吁了一口气,墨池没有被它吞噬,也没有魂飞魄散。 我不知道这一切这个东西是怎么做到的。在天上飞,墨池就像突然钻进了一个黑色的口袋。 进入洞里,一眨眼的工夫,墨池重新现身后,就被绑了起来。 而这个东西,依然浑身墨黑,表层像朦胧一层雾气,没有清晰的身体和衣服。 我想看清它,可是,却没办法靠近它,总有一种远远望着,想靠近一点,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正一脑门黑线,那东西围绕着墨池转了两圈,最后站在墨池面前,目光阴狠贪婪,还夹带着一丝迷惑,看着墨池问:“你这小鬼,前世究竟是个啥?” 怪物的话说出来,我听出来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苍老沙哑,却中气十足。 墨池见到这个怪物,也是两眼骇然,盯着它浑身瑟瑟发抖。 听见它问,墨池懵懂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警觉,没有听懂它话里的意思。 “我说你的前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鬼魂,没有你这硬核,我活了八百年,吃人吞鬼无数,从来没有遇见像你这样,携带道行的小鬼物,不但有不错的道行,还有灵力。”老怪物兀自摇着脑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墨池。 这时候,它的形象突然清晰了起来,是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太太,满头灰白的头发披散在脑袋上,脸活脱脱像一只老核桃,沟壑纵深。没有门牙,两边嘴角各杵出来一颗獠牙,有正常成年人中指那么长。嘴巴黑洞洞的,因为皱褶收缩起来的上嘴唇包不住嘴巴,露出嘴巴里像血一样鲜红的舌头,在口腔里颤巍巍的,不是像蛇信子一样快速伸出嘴巴又迅速缩回去。 但它的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黑色雾气,看不清它穿着什么样的服饰。 墨池没有回答它的问话,两眼里充满了惊恐地反问:“你为什么要抓我?这里是哪里?” 老太太瘪着嘴哈哈大笑起来:“我抓你,当然是要吃了你。这里,肯定是我家呀?别人家,我也不能带你来。” 第121章 扯下一条胳膊 听了它的话,我和墨池同时都愣了一下,我看见了墨池的表情,墨池惊骇地看着老太太,半天没有反应。 她却没办法发现我。 最先,我眼睁睁地看见墨池被吞进了黑色的大口袋,我就以为她被妖怪吃了。 进了洞里,它又把墨池“吐”出来了,我以为墨池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现在老太太的话说的很明白,它还是要吃了墨池。 “当然,你可是一个大宝贝,比那藏红花、冬虫夏草、天山灵芝等天材地宝都要金贵,我可不舍得一口就吃了你,那可是暴殄天物啊,我老婆子要遭雷劈的。”老太太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你要怎么处置我?”墨池睁着一双惊骇的大眼睛看着老鬼奶奶,“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鬼,你见过有活了八百年的人吗?那还不活成了妖怪了?”老鬼奶奶一脸中了八百万大奖的喜悦打量着墨池,“我当然是一点一点儿的享用你,你看你这雪白干净的小脸蛋,细皮嫩肉的小胳膊、腿,你看看你这白胖白胖的小手、小脚,可比长白山里的人参有营养多了。不但美味,汁水还多,吃了你,我的道行至少又能增加三百年,”老鬼奶奶一脸的贪婪和获得感。 说着话,还伸出它那枯树皮一般的鹰爪似的手,在墨池的脸上摸了摸,伸直指甲老长的手掌拍了拍。嘴巴里的那只鲜红的长舌头,迅速伸出来,打了一个旋,又蛇信子一般快速缩进嘴巴。 墨池被吓得一闭眼睛,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 老鬼奶奶转过身,对着岩洞深处喊一嗓子:“小的们,来两个人,把我抓到的这只小雏鬼推到洞外面水里洗干净,然后拧下她一只胳膊来,送到我房间里当点心吃。” 说完它丢下墨池,颠着一双小脚,径直进洞里了。 岩洞深处,顿时亮起了一盏蓝幽幽的灯光。 借着光亮,我看见这个山洞又深又阔,简直像一座神仙府地,哪里像是一座被鬼占据的洞穴? 很快,一男一女两个小鬼从洞穴深处走出来。那两个小鬼,男的长着一张蓝脸,头发像一丛茅草,直竖在脑袋上,两只胳膊像两根麻绳,在两边肩膀下荡来荡去。 仔细观察,我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他的身体上没有肌肉,头脸就是一只骷髅,黑洞洞的眼窝,森白的牙齿裸露在外面,鼻梁骨高高矗立,两只鼻孔就是两个洞坑。 两只胳膊筋骨相连,白惨惨的像两根蔴杆。 小肚子下面私处裹了一圈藤蔓,下面的两条腿也像是粗麻杆。 那只女鬼没有露出骨头,被一张人皮包裹着。 她的头发是古代丫鬟的发式,紧绷在颧骨上的脸皮抹着浓重的胭脂,红的瘆人。牙齿被一层皮包着,嘴唇位置涂着猩红的口红。红褂子,绿裙子,小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两只鬼来到墨池跟前,一左一右推搡着墨池,向刚刚老太太进来的洞口走去。 墨池不配合,双手虽然被绑在背后,但她抬起右脚,一脚把男鬼踹飞,跌到了洞壁上。 然后转身,再一脚,把女鬼直接踢到洞外面的溪水里。 墨池双膀用力晃了晃,试图挣脱捆住双臂的青藤。 可是,那些看起来就是山间生长的寻常的藤蔓,墨池丝毫也不能挣脱。 而且随着她挣扎,捆的更紧。 两只鬼一先一后发出凄厉的嚎叫,那只老太太老鬼飘然来到了墨池面前,连三秒钟都没用了,速度快的惊人。 老太太挥起一只手臂,风一样抽在墨池脸上,墨池直接倒飞了出去,“噗”地撞在了三米远的石壁上,被钉住了一样贴在石壁上一动不动。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免得吃苦头。我见你生的好看,不给你用手段,你却伤我孩儿?我岂能饶你?”说完,老太太伸出右手,指着墨池,一股黑紫色的瘴气从它的指尖,缓缓注入墨池的眉心。 墨池的眼睛顿时迷离起来,像是喝醉了酒,身体也软软地从洞壁上滑落下来,倒在地上犹如睡着了一样。 老太太对着那两只鬼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去干活吧,动作利落些,收拾干净点儿。” 说着话,老太太“咕咚咕咚”连续吞咽了两口口水。 它看墨池的眼神,完全是看着一份美味。 我在另一个空间看着这一切,嗓子眼儿能伸出一只手来,却毫无办法。 我的身体骨头尽断,躺在床上,全世界也找不到一个帮手去解救墨池。 就墨池的实力,在这个鬼老太太面前,就是一个废柴的存在。我作为一个凡人,连参与机会都没有。 我就这么瞩目着,墨池被那两只小鬼抬到了山洞外面的溪水里,翻来覆去被洗了一遍。 然后又被扳起来,抬进了山洞深处。 随着它们的脚步,我看清楚了洞里的结构。山洞里面,面积相当大,洞的一侧,建一排窑洞。 里面的小鬼大约有几十个。 山洞的另一边,堆积着一大堆森森的骨头,有人骨头,也有野兽动物的骨头。 有的已经陈年,骨头泛黄,发黑,有少部分,还很新鲜,骨头上面粘带着碎肉和血污。 照这样看,这个恐怖的老鬼奶奶,它不仅吃死人,吃鬼,还吃活人和动物。 两只鬼抬着墨池来到一个最大的窑洞前,女鬼尖着嗓子向门里喊:“祖奶奶,祖奶奶,你的点心洗好了,送过来给你吃吧。” 苍老的声音从山洞内的窑洞传出来:“好不会办事的小蹄子,我让你们洗干净,今天给我掰下来一只胳膊,让我尝尝那小雏鬼鲜美的味道。你们倒好,真不会过日子。一整个儿给我送来,一顿吃完了,明天我吃什么?吃你?还是吃你?” 一条枯藤般的长手臂从窑洞的门里伸出来,先指了指女鬼,又指了指男鬼。 “你们这一身骨头,能吃吗?有营养吗?别再咯掉了我的老牙!” 两只鬼顿时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嘴巴里的舌头吐得老长。 “知道了,我们错了。”女鬼唯唯诺诺地向窑洞里道歉,后退着向不远处一个窑洞走去。 路上,男鬼空洞的眼眶子恶狠狠地瞪着女鬼,“老祖奶奶交代过的事情,你怎么不长脑子?我差一点儿被你连累了。” “你脑子好使,怎么不提醒我啊?你就想看我挨骂,不安好心。”女鬼一路走,一边絮絮叨叨抱怨男鬼。 第122章 一间密室 把墨池抬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伴随着霉味十分浓郁,扑面而来,墨池不由得打了一个剧烈的寒颤。 这间密室没有灯,满屋子都散发出血红色的光,淡淡地飘散着乳白色的雾气,被红色的光晕染,气氛显得诡异,恐怖,让人遍体生寒。 屋子正中间摆放一张巨大的砧板,长有六尺,宽四尺半。砧板上残留不少血迹、碎骨和肉沫。 四面墙壁上,两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刀具,斧头,铁钩,通条,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称的扒皮抽筋的工具。 另外两面墙上,挂着不少人和动物的肢体,头颅,心肺,肝脏,血淋淋的,许多肢体和器官,还哩哩啦啦往地上滴答着血水。 墨池纵然是鬼,看了也是不寒而栗,眼神里充斥着恐惧。 我更是惊骇得体似筛糠,剧烈地颤抖,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磕在一起,打骨子里往外生发恶寒。 它这个屋子里,太恐怖了。 墨池被两只鬼抬到砧板前,“一二三。”两只鬼合力扔到砧板上。 男鬼来到墙边,取出一把大镊子,足足有一米长。 女鬼很配合地在另一边墙上拿下来一只六十公分的大铁钳子。 男鬼把镊子架在墨池的脖颈处,固定好墨池,让她动弹不得。 女鬼接着张开铁钳,夹住墨池的右胳膊。 “使劲儿。”男鬼朝着女鬼喊。 女鬼双手合力,收缩铁钳两个长手柄,身子旋转,它把夹住墨池胳膊的铁钳背在了肩头。 男鬼双手握着大铁镊子,把墨池的脑袋死死地按在砧板上。 “一二三,用力!”男女鬼同时喊道。 墨池疼得嘴角抽了抽,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到这里,我吓坏了,真的怕它们生生地把墨池的胳膊给扯下来,恨不得伸出一百只手去,夺下两只鬼手里的凶器,解开捆在墨池胳膊上的藤蔓,让她逃跑。 可是,我看得见,却够不着。 可是,两只鬼喊过号子,各自发力,墨池的胳膊并没有我想象和担心的那样,应声折断,被它们给扯下来。 而是纹丝没动。 两只鬼相互看一眼,又看了看砧板上的墨池,再一次喊出:“一二三,使劲儿——” 女鬼的身体又原地转了一圈,铁钳没有把墨池的胳膊旋转成三百六十度,反而它自己的胳膊,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 如此折腾了好几分钟,两只鬼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没有把墨池的胳膊给拧下来。 这时,我看见墨池悄悄蜷缩起两条腿,她的腿像绳索一样柔软,沿着身体收缩到腰部上方,猛地发力,一边一个,把两只鬼同时踢飞。 随着两声惨嚎,两只鬼坐在地上,老大一会儿都没有爬起来。 “俩小崽子,连一个被老婆子我捆起来的小雏鬼都搞不定?真是废物!”大窑洞里传来了老太太苍老瘆人的抱怨声。 那声音仿佛能拐弯儿,蜿蜿蜒蜒钻进墨池和两只鬼的耳朵。 “小的无能,这个小雏鬼实在是道行太高,我们弄不动她。”男女鬼苦巴着声音对大窑洞的老鬼太太说。 “一份事情都不能干,你说我养着你们有啥用?”鬼老太太嫌弃地对两只鬼说,“吃一口点心,还要我老婆子亲力亲为。你俩把这小雏鬼抬我屋里来。” “好的,老祖奶奶,我们这就抬过去。”两只鬼说着,麻溜地爬起来,一前一后,扛起墨池去了大窑洞。 推开门,屋子里顿时闪现出了幽绿色的光,阴森可怖。 屋子靠里墙是一张卧榻,老鬼奶奶侧卧在卧榻上,枕着一节粗砺的木头,她的手里,握着一杆长烟袋,烟袋嘴夹在憋嘴两根獠牙之间,吞云吐雾。 床榻前面,摆放一张矮长条桌,有五尺长,四尺宽,上面放着半只野山羊的头,毛茸茸的两只羊角尖而晶莹,羊眼珠子布满血丝,睁得老大,看得出来,它在死亡一刻,心里充满无限的恐惧。 羊头的边上摆着一只小孩儿的手,胖嘟嘟、白蜡蜡的,手指弯曲,伤口残留着风干了的血迹。 鬼老太太一边悠闲地吸着大烟袋,一边拿另一只手的长指甲剔塞在牙缝里的筋肉,她的嘴角,还遗留着血沫子。 还没等两只鬼把墨池抬到老鬼奶奶面前,它就伸出刚刚剔牙、还残留着血肉沫子的右手。它的手可以伸展,一把把墨池拎了过去,轻轻放在它面前的长条桌上。 两只鬼双手下垂,站立在老鬼奶奶的卧榻前,随时听候它的吩咐。 墨池看见了半只羊头和孩儿手,吓得脸色煞白。 老鬼奶奶对着垂手站立的两只鬼说,“你们走吧,我这里不用你们。” 两只鬼唯唯诺诺,倒退着出了老鬼奶奶的屋子。 老鬼奶奶俯下脸,张开没有了门牙,黑洞洞的嘴巴“桀桀桀”笑着说:“你这小雏鬼虽然细皮嫩肉,但道行颇深,骨肉一定很劲道。别看老婆子我没有几颗牙了,就是喜欢吃你这样筋头巴脑的小鬼头,有嚼劲儿。” 它的两颗獠牙,差点儿杵到了墨池的脸上。她的嘴角,还有血沫和肉渣。 说完,老鬼奶奶向着墨池吹一口气,捆着她的青藤倏然不见了。一直昏昏沉沉的墨池,这会儿渐渐清醒过来。 她睁大眼睛看着老鬼奶奶,回过胳膊,在长条桌子上活动了活动。 “你活动活动吧,那样味道会更鲜美,更筋道。”老鬼奶奶眼睛渐渐迷离,贪婪,嘴丫子缓缓流下来一道细细的粘液,又臭又长。 它并没有急于撕咬墨池,而是放下大烟袋,腾出手在墨池的上半身捏来捏去,按来按去。 如此按捏了墨池有十多分钟。 我隔空看着它做这一切,心里的恐惧感直线上升,在高位折磨这我的心。 无力感同样爆棚, 惊心动魄,发疯发狂。 老鬼奶奶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的心忽悠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 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长长的血红的舌头再一次蛇信一样从嘴里进出两次,它的左手按住了墨池的颈脖根部,右手抓住墨池的手腕儿。 我紧张到了就要窒息的程度,停止了呼吸,不敢去看,但又渴望看这老鬼奶奶接下来干什么。 老鬼奶奶双手开始发力,它那枯树皮一般的两只胳膊上青筋暴露,乌黑的脉管像蠕动的长蛆,把墨池的胳膊向外拉扯,扭动。 墨池的脸上,出现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令我骇怕和惊奇的是,这老鬼奶奶的胳膊如同装了轴承,可以无数圈转圈,墨池的胳膊被拧成了麻花。 眼看着墨池的手臂就要被老鬼奶奶揪扯下来, 突然,从墨池的领口处,陡然飞出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鸡蛋大小,燃烧着飞向了老鬼奶奶的面门。 第123章 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老鬼奶奶伸出它那可以旋转无数圈的手臂,要拧下墨池胳膊,突然从墨池的领口飞窜出来一颗赤红色的火球,鸡蛋大小,向老鬼奶奶的脸撞去,同时我还看见墨池的眼神狠厉地闪了闪。 就在这时,眉兰给我服用的丹药过劲儿了,我的体腔一阵剧烈的疼痛。我闷哼一声,手机无力地从我的视线中滑落,掉在枕头边的床上。 画面从我的眼里倏然消失。 我担心墨池的安危,忍着痛昂起头,试图用嘴巴把手机衔起来,我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把手机调整好,屏幕上再也没有了有关墨池的画面。 屏幕一片黑暗。 疼痛的烈度却越来越大,我忍受不住地呻吟。 眉兰欠起身子,上半身前倾着靠近我,关切地问:“是不是又痛了?” 眉兰一直都没有离开。 我没有理会,对眉兰说:“快,快把手机的画面给我调出来。” 眉兰按下闪屏,手机屏幕呈现出蓝色。 依然没有我要的画面。 浑身越来越痛,我的心却被墨池揪着,牵挂着她的生死。 疼痛,加上焦急,汗水说着毛孔汩汩地流下来,我浑身大汗淋漓。身体不自觉地抽搐着,嘴巴里发出低沉的哀嚎,。 分不清是痛还是对墨池焦虑。 她可是为我去采药的啊。 眉兰看着我痛苦的挣扎,一时间手足无措,只是轻声一遍遍地问:“姚严,你很疼是吗?可是,墨池临走时,只给了我这三颗药丸。她说不等着三颗药丸药力过性,她就能回来了。” “她可能回不来了,墨池……八成是被秦岭山鬼给吞噬了……”我嘴里含糊地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不可能的,姚严,你不要胡思乱想,墨池她的道行很深的。你先忍忍,很快墨池就能回来了。”眉兰温存得犹如一个小妻子,在我耳边安慰我。 手机呈现在我眼前的有关墨池去西昆仑画面,眉兰看不见。我在观看墨池行踪的整个过程中,眉兰只是坐在床边陪伴我。 所以墨池的遭遇,她一概不知。 见我情绪激动,眉兰神色颇为慌张,她想安慰我,语言那样苍白无力。她想上来抱抱我,又顾忌我们之间的男女关系。 她不停地搓着手,在我的床边走来走去,满脸都是焦虑的神色。 我之所以很失态,一方面是因为身体疼,太疼了。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是担心墨池出事儿,她是我的鬼妻子,又是去采药救我的命,因此魂飞魄散了,我作为男人,如何接受? 她没有了,我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再者说,即使我卧床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她为了我而牺牲性命。 在情绪的波动下,心灵的揉搓再加上巨大的疼痛,我渐渐的支持不住了,出现了间歇性休克。 一时清醒,一时昏迷。 眉兰吓得脸色苍白。 躯体和四肢骨折又站不起来,我在床上因痛苦身体扭动如蛇。 眉兰看着,眼神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最后,她不管不顾地身体漂浮起来,上了我的床,一把把我抱在怀里。 “姚严,你冷静冷静,一定坚持住,墨池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她也会很快回来的。我算过了,她已经走了两天两夜了。” 啊墨池已经走了两天两夜了?也就是说,我盯着手机画面两天两夜? 在我清醒时,我会一遍一遍地回忆墨池的一路西行,也会胡思乱想自己为什么能看见墨池的行动路线。 这是谁在提醒我,还是我具备什么特异功能,能看见墨池所在的时空? 同样是鬼,为什么眉兰就坐在我的身边,她却看不见我手机画面? 思维断断续续,随着我一次次晕厥,我的思考一次次中断。 见到我越来越虚弱,眉兰把我抱起又放下,放下又抱起,其他的,她也没有办法。 最后,她居然尝试着给我输送她体内的阴气。 她坐在我的对面,把我扶起来坐着,用手段控制支撑住我的身体不会倒下去。然后从嘴巴里缓缓的、持续的输出灰黑色气流。 眉兰的气息输送到我的体内,我感到五脏六腑都彻骨地寒冷,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整个人和思维仿佛都被冻僵了。 眉兰的气息,丝毫也没有治愈的效果,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接受了她的阴气,我身体的疼痛感被缓解不少。头脑一阵一阵眩晕,胡思乱想也消失殆尽。 眉兰一边给我运气,一边观察。 我感觉身体里还剩下的一点儿生气,在接收到眉兰的阴气之后,被一点一点儿稀释,消散。我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儿从身体上剥离。 我就要死了,虚弱到了极点。 我突然特别留恋人世间,在人间多好啊,有那么多亲人朋友,那么多美食,时间那么多美景,还有美好的爱情在等待着。 想到爱情,我就想到了墨池,想到了永乾法师说过的话,我跟墨池的阴婚缘分。 转而一想,死了也挺好,墨池和眉兰他们不都是鬼吗?我死了,也就变成了鬼,就可以中日跟他们为伍了。 想到了跟眉兰墨池为伍,也挺好,终日都可以在空气里飘,想到哪里就可以到哪里,不像人,一切都是靠脚步,不能飞翔,也不能穿墙打洞,钻天入地。 速度也比人类快多了。 可是,我死了,墨池却没了。她已经被秦岭山鬼给灭了。虽然还不确定,那老鬼奶奶在拧下她胳膊的前一刻,墨池领口飞出了一个火球打向了老鬼奶奶。 它能打中那只老鬼奶奶吗?她能从那个山洞里逃脱吗?如果逃脱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眉兰不是说墨池快回来了吗?她不是说给我服的药力不过墨池就回来吗? 可现在都没回来一定是凶多吉少。她一定是死在了给我采药的路上,或者魂飞魄散了。 没了墨池,我做鬼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没了墨池,我想活也不可能了啊? 眉兰突然大惊失色地叫道:“姚严,对不起,我犯了一个大错误,这样操作,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僵尸了。” 说完,眉兰立即收掉了她的气息。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第124章 检测我活着还是死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眉兰已经不在我身边。 我的记忆有些混乱,好像之前眉兰在我家的,在我失去知觉之前,她是把我抱在怀里的。 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我是死了,也许是昏迷了。 我还感觉在昏迷和醒来之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阶段,好像是许多天,又好像过去了许多年。 屋子里没有人,安静得有些令人发慌。 我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屋子里十分安静,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躺的太久,我有些不耐烦,仰躺在床上,脊背因为长时间压迫而感到麻木。 有了知觉,就想翻一个身。 一翻身,我侧卧在了床上。 我看见了枕头旁边的手机。 看见手机,昏迷前的许多记忆一股脑儿涌进了脑海。之前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那些关于墨池的画面,慢慢地在我大脑里涌现。 我又突然为墨池担心和难过起来。 现在的我又活了过来,而墨池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手机,还想看看屏幕里能不能再找到有关墨池的画面。 我把手机拿起来,举到脸前面,伸出食指划屏幕,希望墨池的画面再次出现。 我想,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关键是我的记忆出现了断档,判断不了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墨池如果没死,也没有被人打得魂飞魄散,这时候会不会已经到了西昆仑,有没有找到救治我的接骨草? 如果那样,手机画面就会出现茫茫的大雪山,或者墨池回程经历的路途。 可是手机上什么也没有。 当初突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墨池飞往西昆仑的行动轨迹再也找不到了。 我心里很焦急,不知不觉加快了手指滑动屏幕的速率,细密的汗水不知不觉从全身的毛孔里渗了出来。 为了躺的舒服些,我不由自主地调整了一下身体,还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两腿。 咦,不对,我怎么能动了? 在昏迷前,我不是全身的骨头都断折了吗?那时候,除了脖子和眼睛外,四肢都不能动。怎么一觉睡醒,手脚身体都能动了?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最先伸手拿手机,都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是墨池? 那她人呢? 如果是她成功地从西昆仑采集到了草药,回来了,她怎么没有在我房里? 不是她,难道是有别人救了我?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眉兰。可是,眉兰不具备这个能力啊?或者说她没有这么深厚的道行,连我的疼痛她都无法处置,怎么可能采集接骨草,医好我呢? 而现在,连眉兰也不见了啊。 她不是坐在我床边的吗?她不是抱我在怀里的吗?难道是看我死了,她离开了? 既然是死了,我怎么又活过来了?救了我,还医好了我的骨折,是谁呀? “眉兰,眉兰——”我高声喊道。 没有人应。 “墨池——墨池——” 还是没有人答应。 外面,依然是黑夜,城市的灯光影影绰绰,照射在小区的上空,树枝头和楼宇被打上斑驳的光。 又不是白天,眉兰和墨池没有理由不能显身的。 我现在不但能动了,浑身撕裂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显然,我被人治疗了。 否则不会是这个样子。 突然,我惊出了浑身的冷汗:我不会是死了吧?呈现在眼前的是另一个世界。 人只有死了,才感觉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苦恼。 我浑身不疼了,原来是死了。 难怪这里没有眉兰,也没有墨池。 人死了,就没有身体了,意识是一回事,身体是虚无的。还可以在空间里飘,比如墨池和眉兰。 还有就是,人死了以后,在灯光下没有影子。 我记得一次问过墨池,人死了以后在黑暗中能不能看见物体。她告诉我说:“人死了以后只剩下灵体,没有了肉身,视界是不受灯光局限的。也就是说,在黑暗中也能像人在大白天一样看的很远,看清楚物体。” 为了检验我是不是死了,我从床上爬起来,迈腿下床。 屋里,窗外小区里的灯光和皎洁的月光辉映进来,虽然没开灯,但还是模糊看得见屋里各种物品,家具。 地上,并没有出现我的影子。 也许鬼的视线就是这样吧,看什么都不像活着时一样清晰。我没有死过,没有做过鬼,没有鬼的经验。 也怪过去跟墨池还有眉兰相处,没有问询过这些问题。 我从屋里走到客厅,我的小屋很小,客厅也不大,为了验证我死了还是活着,我打开房门,来到外面走廊。 外面的时间应该是下半夜,城市很静,没有了市声,也没有了汽车喇叭声和行人。 远处城市的灯光昏黄而庸倦,一轮椭圆的下半月挂在小区高大的绿化树树梢上,散发着清辉。 深秋的夜里吹拂着微弱的风,刮在身上有几分寒意,我不经意地打了一个寒战。 难道鬼也能感受到寒冷?我仍然没有鬼的经验。 这样看,为了判断我是不是死了,还得进一步做出验证。 我低下头,看见了护栏外深深的地面。 对,人是靠两只脚行走在地面上,而鬼被人叫做阿飘,走路是飘着的。 现在我从楼上跳下去,如果是死了,就不会快速下落,一定会飘飘荡荡,像一只风筝。而如果还活着,就会呈加速度落体,瞬间摔落在地面的绿化带里。 我为自己的检测方法而感到骄傲,我还是很聪明的。 想到这里,我来到楼道走廊的护栏边,双手支撑着水泥护栏的表面,纵身一跃。 每个月为了节约几个租金,我租住的是一个五楼小户型,距离地面有十七八米高。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死了,我双手撑着护栏表面,用力一跃之下,身子真的感觉到轻飘飘的,跟以前有着本质的区别。 接着,我的双脚迈过了护栏。 身体继续前移,重心前倾,我的身体失去平衡,两只手掌用力一挺,做了一个短暂的上冲。 我居然真的感受到身体稍稍向上飘飞了一点儿。 接着我就傻眼了,微小的上冲之后,我的身体迅速下坠,就像有一双手在拽着我,狠劲儿往下拉。 我呈落体下坠。 “姚严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从我租住这栋楼前的甬道上,突然窜飞过来一道白光,急急来到我的身边,一边飞,一边说道。 是墨池。 她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白色身影继续上窜,把我整个人拎了起来。 第125章 我还活着,是她救了我 墨池提溜着我的胳膊,像一只滑翔的鸟儿,从我下坠的空间飞升而上,越过楼层的护栏,落在我家的阳台上。 她心疼中夹杂着抱怨的语气问:“你为什么要跳楼?” “我没有跳楼啊,你们平时进出,不都是这么走的吗?”我没有回答她,却反问道。 “我们是鬼,你是人类,那么高的楼,跳下去,你会摔死的。”墨池有几分后怕地忽闪着眼睫毛说。 原来,我还活着。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听了墨池的话,我确定了我没有死,于是反问墨池。 “我回来一个礼拜了。姚严,在床上躺着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跳楼呀?”墨池紧盯着我的眼睛,固执地问。 我不想把我心里那个幼稚的想法告诉她,怕她笑话,就岔开话题:“你回来一个星期了,那我睡了多久了?” “十一二天吧。姚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跳楼?”墨池在回答了我的问话后,依然紧追不放。 我如果告诉她,我自以为死了,想验证一下,岂不是太幼稚了?以后她还不当成笑柄,嘲笑我一辈子? 我灵机一动,编了个谎话说:“我醒来以后,没有见到你,喊你也喊不着,就以为你被秦岭山鬼给吞噬了。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想:自杀算了,反正我也站不起来了,就、就出去跳楼了。” 墨池听后,眼圈一红,张开双臂扑向我,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语气极尽温柔地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这么傻,即使没有了我,你也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在人世找一个好姑娘过日子。” 说着,墨池看着我的脸,瞪大了眼睛。 “咦?你是怎么知道秦岭山鬼的?你还知道什么?” “我……从我手机屏幕里看到的。你去西昆仑给我采药草,我的手机上就出现了你的画面。直到你被秦岭山鬼半空中截住,装进它那只黑口袋,抓进山洞里要吃你。在它要扯掉你一只胳膊时,我突然浑身剧烈疼痛,一动,手机屏幕里画面就消失了。只是,我跟你没有办法沟通,你也看不见我。” 墨池吃惊地看着我,“我去西昆仑,你都从手机上看到了?” 说着,她伸出手来,我知道她是要我的手机。 我掏出来递给她。 她摆弄了许久,也调不出来回放画面。 “后来就看不到了。”我说。 墨池把手机还给我,我特别想知道后来的事情,她是怎么摆脱老鬼奶奶的,又是如何上昆仑山给我采药的。 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墨池表情复杂,脸色变幻了半天,才说:“这一趟昆仑山可以说九死一生……不过,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也痊愈了,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她不愿意说。 她这是不愿意让我背负太大的心理负担吧? 我想听。 我想知道她为了我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她为我的付出,就能看出我在她心里的分量。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医好了我的伤,否则,我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我对墨池说。 “我们之间,你说这些干嘛?都是应该的嘛。”墨池淡淡地说,仿佛她为我做的,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情。 “你跟我说说呗,这次都经历了些什么危险?”我缠着墨池,“还有,我昏迷了以后,你是怎么救我的。” 墨池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走进屋里,去给我整理凌乱的床铺。 我跟在后面,问道:“你走后,眉兰就过来照顾我。可是我醒了,没有看见她。” “我采回来接骨草药,她帮着我给你医治后,就回去了。怎么,你想她了?” 墨池嘴里跟我开着玩笑,眼神却闪过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警惕和醋意。 “没……没有。”我矢口否认,“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应该感谢人家这些天来的照顾。我不在的日子,她对你可谓无微不至了。”墨池说。 听墨池说我昏迷了十多天,那眉兰的确照顾了我许多。可是要怎么感谢人家,我还真的不知道。毕竟她是鬼,不能像人类那样,给她买点儿礼物,比如化妆品,衣服首饰等等之类,也不能请她吃顿饭。我不知道鬼需不需要吃饭,吃什么。 “你说说,我要怎么感谢眉兰啊?”我问墨池。 她们都是鬼,知道鬼界的礼仪,也知道它们的需求。 墨池坏坏地对我笑笑:“最好的感谢,你干脆把她给收了,给你做个小妾,终日陪伴在你身边,我看你们俩,郎情妾意,很是和谐。” 我顿时红了脸,嗔怪说:“有些玩笑可开不得。” “你心里不正是这样想的吗?”墨池寒下脸,恨恨地说,“口是心非的大坏蛋。” “我没有,在我心里,只住着你一个。”我辩白说。 墨池的脸上多云转晴,“以后,那个眉兰,你少接触。” 墨池正色说。 你说我冤不冤啊?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把眉兰找来照顾我,现在却吃人家的醋,我向谁说理去? 为了消除尴尬,我只好假装虚弱,对墨池说:“哎呀,我的头好晕。” 说着,脚下故意踉跄了一下。 墨池行动敏捷,赶紧上来把我扶住,搀扶着我来到卧室,躺倒在床上,替我盖好被子,问:“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来给你做。” 我望了望外面的夜色,大概到了凌晨三点钟,外面的灯光又黯淡了一些。 经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饿了。在这之前,我都记不得多久没有进食了。 可是,墨池作为一只鬼,她也不会做饭啊。 她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虽然现在我不能给你做饭,但我可以出去给你买呀。还有,现在我只能是虚影跟你相见,相处。要想跟你像你们人类一样待在一起,就需要找回我在人世的身体。” 听了墨池的话,我想起了初夏刚刚认识墨池时,她带着我去龙子河那天夜里,她说她的身体,被什么禁锢在了河底的水下了。抢回来身体,墨池就可以实体跟我在一起了。 第126章 霸占她的身体 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墨池了,也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尤其是这次她冒险只身去西昆仑给我采药治疗骨折,可以说,她是在拿命帮助我。 何况,将来她还要做我的媳妇,拿回她的身体,我责无旁贷。 于是我问:“是不是夏天那次,你第一次带着我去河边,看见河水底下的那个尸体?” 墨池没说话,对着我严肃地点点头。 “走,我们现在就去河边,把你的身体给打捞上来。”我对墨池说。 墨池听了我的话,苦笑笑,凄婉地说:“哪里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如果这么轻松就好了。凭我们现在,还远远做不到。” “也就是说,得不到你的肉身,我们就没办法在一起?”我问道。 “嗯。”墨池点点头。说到这个话题,墨池立刻伤感起来,不但伤感,还十分无奈。 “有什么做不到的?我明天去想办法买一张渔网,请两个人到龙子河边,上次我们去的那个位置,我还记得。下河把你的身体网上岸,我带回来,还给你,不就可以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我们的力量还十分弱小,等到我们足够强大以后,再去解决这个问题吧。你知道劫虏我身体的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吗?”墨池低声幽幽地说。 “那是一个什么东西?它究竟有多厉害?”我不知天高地厚地问。 墨池看着我半天,最后深深地叹一口气,并没有告诉我。 从她的情态里,我看出了夺回墨池身体的不容易。 也就是说,我们真正在一起,还遥遥无期。 我可不甘心。 我不明白,不就是沉入河底的一具尸体吗?打捞上来不就完了?如果说我们不够专业,我可以花钱去请蓝天打捞救援队帮忙,他们可都是专业打捞溺水的行家里手,由他们出面,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见我还要就这个问题无止无休,墨池强装笑脸,对我笑一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现在你身体好了,那你就加紧练功,等你长了本事,变得强大了,我们再考虑夺回我身体这件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我们先修炼自己。” 墨池的话又使我想到了我被僵尸鬼抢走,墨池请老鬼帮忙,事成之后,把她的本命真元银胆霞珠送给了那个老东西。 换句话说,是老鬼以帮墨池救我为名,敲诈勒索去的。 如果墨池还有真元在身,实力一定很了得,我们就能打捞出来她的身体了。 这样想着,我对墨池说:“那我们就去找老鬼,把你的银胆霞珠给讨回来。” 墨池吃惊地看着我问:“送出去的东西,我们为什么要讨回来?” “那不是你心甘情愿给他的,那是老鬼要挟你,从你手里敲诈去的。你为了救我,我必须给你抢回来。”我对墨池说。 “那是我请老鬼帮忙,答应给他的酬劳。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再要回来?何况,你知道老鬼的道行有多深吗?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招惹得起的。”墨池表情复杂地看着我说。 我恨自己作为一个凡人,能力太小,简直就是一个软饭篓子,什么事都需要墨池出面替我搞定,包括自己的性命,都没有能力保护。 但是,我知道银胆霞珠对于墨池意味着什么。 她能为了我把本命真元都舍弃了,等于她舍弃了半条命,我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生活在她的羽翼之下?必须要把她的真元给拿回来。 墨池不同意,我就自己想办法,我就不信我们人类斗不过一只鬼。实在不行,我就去涂山禹神宫求助永乾法师。 现在,我被顶园府第给辞退了,反正也没有工作,有了充足的时间,可以为墨池做许多事。 墨池一直注视着我,仿佛看穿了我,就说:“你的工作没了,往后呀,我们得挣点钱生活。不过你不要着急,挣钱不是什么难事,有机会,我带着你做,很快就会发财的。” 我并没有把墨池的话当真,以为她这是在安慰我。 我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两件事上:一件是先想办法找到老鬼,夺回墨池的银胆霞珠;第二件,就是去龙子河打捞上来墨池的肉体,让她的神魂与肉体结合,重新成为完整的墨池,跟我结成夫妻,从此以后共同生活,白头偕老。 但墨池说霸占她身体的啥玩意儿是一个厉害到恐怖存在,我的心里就没有底了只能在心里跟自己无能,没有实力保护自己的女人。 远郊农村的鸡叫了三遍以后,墨池跟我告别,离开了我。 天亮以后,我没有事做,去街上吃了一顿早餐,就回来练功。 过去练功如果是业余活动,现在我就是专业练家子。既然要帮助墨池拿回那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没有点实力是做不到的。 我不知道河里那个怪物有多厉害,但是老鬼的道行,我不止一次见识过。要想打败他,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做到的。没有个三冬四夏,名师指教,拿回银胆霞珠只能是痴心妄想。 第127章 去干一件发财的事 到了晚上,太阳刚刚从西方地平线上隐没,深秋初冬交界,也就是下午六点钟刚过,我的屋门一动,墨池闪身走了进来。 她的手里,提着一只餐盒。 今晚,墨池做了精心的打扮,似乎是洗了澡,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 一头乌黑的长发专门做了拉直处理,披散在后背上,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在我眼里,看不出半点儿鬼的样子,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十足的俏丽美人。 她走到我的鼻子跟前,把手里的餐盒向我举了举,双目含情地说:“还没吃晚饭吧,喏,我给你带的晚餐。” 声音温柔,听了以后,我的心都要化了。 我的确没有吃饭。 那是一只粉红色塑料餐盒,我从她手里接过来,随即扑过来一阵诱人的饭菜香。 看着她姣好的身材,美丽的容颜,一想到这个女人就是我未来的老婆,我的心激动得扑扑直跳。一阵阵不真实感使我的大脑一阵眩晕,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么漂亮、温柔又体贴入微的女人,将来就是我的妻子。 我姚严是在哪里修来这样的福气? 我左手接过餐盒,右手情不自禁地伸过去,揽住了墨池那杨柳般婀娜的腰肢。 她随着我手臂的收缩,身体向我的怀里靠近。她的双手举起来,轻柔地扒在我的双肩上,整个身体都跟我贴合在一起。那张微微泛着红晕,精致得不像话的俏脸呈现在我的眼前,两个人的鼻尖挨着鼻尖。 我却感受不到墨池的气息。 我不自觉地想起了昨夜她跟我说的话,现在的墨池,只是魂魄凝结而成的虚体。 如果给她找回来身体,现在的我们,就是人世间最正常的一对恋人,可以做热恋中任何美好幸福的事情。 而她现在,不可以。 我因为思想混乱,目光出现了一丝儿呆滞,墨池捕捉到了。 “你赶紧吃饭吧。”墨池身体一晃,凭空从我的怀里飘飞了出去,站在我对面两步之外。 恋爱的氛围瞬间消失大半,我的心里瞬间充满了遗憾。 墨池开始给我收拾家,把我换下来的衣服,袜子,拿去阳台的洗衣机里,插电,放水,洗涤。 回来又把我的鞋子在鞋架上摆好。 最后,去洗手间拿出拖把,帮我打扫卫生。 她的样子,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可是,我看着她忙碌,心里总感觉老大的欠缺。 “傻样,你怎么不吃饭啊,看着我干嘛?”墨池一边拖地,回过头来莞尔一笑。 真的有一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魅力。 “我……看你好看。”我有些沉醉,“真的好看。” “是吗?你要是觉得我好看,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陪你,让你看个够。”墨池的脸红红的,映照着几分娇羞,又浮现几分幸福。 我被她说得红了脸,心里的虚荣心和满足感,瞬间爆棚。 我姚严不咋地,但我媳妇,绝对可以担得起万里挑一的美女。 只可惜她是一个鬼。 我又想到了被老鬼敲诈去的银胆霞珠和龙子河里的那具身体。 “你在想什么呢?还不快吃。天气冷了,一会儿饭菜就凉了。”墨池好听的声音像动听的音乐,关心地说。 “谢谢你,有你真好。”我打开餐盒。 餐盒是那种六格档的,一份米饭,一份青菜汤,一份牛肉,一份猪排骨,一份西红柿炒蛋,一份西芹百合。 看到这些色香味俱佳的饭菜,我拿起筷子每样尝了尝,真的好吃。我抬起头,感动地问:“这菜是你做的吗?” 墨池歉意地对我笑:“我哪有这本事做这些饭菜?是买的。” “买的?”我心里的怀疑被眼神出卖了,我们这一片的饭店,没有几家能做出这么上品的菜肴。 墨池看穿了我,温柔地说:“为我未来的老公,我肯定要买全河蚌市最好的饭食咯。” 此后的日子,果然如墨池所言,她每天晚上都是天一黑就过来,给我带来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坐下来吃饭,她就忙着给我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做家务。 然后我们俩就腻歪在一起,除了不能做实质性活动,其他的所有恋人之间的事情,我们都没有落下,拥抱,接吻,耳鬓厮磨。 每天凌晨三点多钟,墨池就会离开我的出租屋。 有时候情到浓时,我不舍得让她走。不但不舍得她离开,还想跟她更进一步,尝尝男女之间那最高境界的交融。 她就说:“现在还不可以,等我们取回我的身体,我一定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你。” 我就迫切地渴望早一天有能力拿回墨池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夜里,我们耳鬓厮磨,白天我就加紧练功。 可是,自从我被顶园府第辞退以后,白天的日子就变得漫长和难熬。 一边是:白天除了练功我无所事事。大家都清楚,练功修行,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做。那是分时辰的。其余时间,我就想墨池,想夜晚早点儿到来。 对墨池的思念和盼望,总是让我的心火急火燎,急不可耐。 夜晚墨池来后,我就更不舍得她离开。 我把心情说给墨池听,她笑着对我说:“男人如果没有事业,就容易感到空虚,不但空虚,还容易堕落。” 我听了,感觉她这不像好话,就抱住她,手伸进她的腰,挠她痒痒。 墨池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笑一边在我的怀里像蛇一样扭动身体,百转柔肠,千娇百媚。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渴望那最后一公里。 实在受不了我的耍流氓,墨池一把推开我,“姚严,明天,我带你去干一件发财的事吧。再这样下去,你真的就堕落了。” “什么发财的事?”我问,顿时来了兴趣。 在当今天下,我敢说,没有一个男人不想发财。 只有发财的男人,才拥有成功的人生。 “保密,明天晚上我来,再告诉你。”墨池突然严肃起来,一脸神秘地对我说。 “一个男人,不能没有事业,更不能没有事业心。那样,你也能得到锻炼。” 墨池说完,站起来,身体一晃,在我的出租屋凭空消失了。 第128章 猪笼草,猪笼魂 第二天一个白天,我过得特别煎熬,一方面期待天快些黑,天黑了墨池就来了,就可以告诉我去干嘛发财的事了。 同时我心里又很忐忑,墨池带我去做的,正不正当,犯不犯法? 还有就是有没有危险,凡是危险的,基本都是违法的。 我最关心的是能挣多少钱,发多大的财。 本来平时对墨池就挺思念的,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她黏在一起都不嫌多,那么美的一个女孩,任谁也呆不够。现在有了这么个悬念吊着我胃口,心里就更迫切了。 头发都等白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太阳落山,平时尽管也殷切地期待,但感觉太阳刚落山她就提着餐盒进门了。 而今天的时间显得分外漫长,太阳落入地平线后,她还迟迟不来。 我的心里都要长出草来。 在我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的时候,墨池终于出现在我的屋里。 “你今天怎么才来?”我急切地问,语气里充斥着些许抱怨。 “怎么?你饿了吗?”墨池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不是,我等的心急。”我说。 其实,墨池还是平时来的时间。 “吃饭吧。”墨池依然温柔地说。 我接过餐盒,迫不及待地问:“今晚你带我去干嘛?” “你先吃饭,吃过饭再说。”墨池依然风轻云淡。 我打开饭盒,无意中瞟了墨池一眼,发现她今晚的打扮跟平时有些不同。 平时都是精致的化妆,一副淑女打扮。今天只是化了淡妆,上身穿一件紫红色紧身皮上衣,下身穿一条烟灰色牛仔裤,脚穿一双粉色运动鞋。 我三口两口,狼吞虎咽地吃完饭,从抽纸盒里抽一张餐巾纸,潦草地擦擦嘴,再次问墨池:“我吃过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墨池从沙发里站起身,来到我跟前,伸出右手,缓缓摊开手掌,变戏法似的,手里出现了一个绛紫色口袋形状的植物,高二十厘米左右,直径大约六七厘米。 “这是什么?”好奇地问。 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植物,直观上看很新鲜的样子,还很美观。我们当地没有这种植物。 我不知道墨池从哪里弄来的,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叫猪笼草,是生长在南方高山雨林地区的一种植物。”墨池说。 “你怎么会有?我们不是要去发财吗?你拿它干嘛呀?”我不解,问道。 “你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那家幽境镖局吗?”墨池不答反问。 我怎么不记得?就是那次她带我逛鬼界,差一点儿我就被僵尸鬼给害死了。 但是墨池为了救我,把自己最宝贵的银胆霞珠许给了老鬼,西去昆仑山为我采接骨草,可谓历经千难万险。 我记得墨池带我进那家幽境镖局,寄递了一个物件,好像叫什么栀子精灵,资就差不多近两百万。好像当时听墨池说,让镖局把镖送到景洪,在捎回来一个物件。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那一次鬼界之行,对于我和墨池,就是走了一趟鬼门关。 但是,我不怨她。 “是的,我寄过去的那朵栀子精灵,就是换这枚猪笼魂。”墨池看着手掌里的这株猪笼草,目光灼灼,放射着光芒。 关于猪笼草,我曾从书上看到过介绍,它可以吞食虫子,蚊蝇之类小昆虫。 没想到,墨池带我去鬼界,花了一百七十万块钱,又搭上一朵栀子花,就换来这么一株草。这大冬天的,我们又不需要灭蝇驱蚊。 墨池仿佛看穿了我,她说:“你别小看了这枚草,它是生长在神橡树下的猪笼草,滴落神橡树胶,把它包裹起来,没入地下,北大地温养千年,又被修行者得到,炼化,才成了现在这样。我把它送给你。” 我听了墨池的话,当即想到了昨晚她说带我去发财。她这简直是多此一举,要说鬼和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僵化,呆板。为了这枚草,运费就花了一百七十多万块钱,而用作交换的那朵栀子花,绝不会便宜,也不是凡间俗物。 有了这样的宝物和运费,何必还要去寻找发财门路? 为了迎合墨池,我问她:“这个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我把这个送给你,你装在胸前的口袋里,以后走到哪里,就可以在鬼怪的世界里隐身,不管鬼物还是各种精怪,都看不见你,并且嗅不出来你的气息。”墨池兴奋地对我说。 “可是,我是人,不需要在鬼怪的世界生活,隐身干嘛?” “以后,进入鬼怪世界,就成了家常便饭。”墨池眨巴了两下眼睛。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将来她做了我的妻子,娶了一个鬼老婆,可不要经常跟鬼打交道吗? “除了能隐身,它还是一个百宝囊,可以无限多地装东西,不管大小多少,都可以装进去,不腐不坏,轻松方便。以后,它就是我们一个随身携带的移动仓库,什么都可以装进去。甚至遇见了危险,你也可以躲进去避难。”墨池接着说。 有这么好吗?这倒是我感兴趣的。现在许多网络小说上,都生编烂造一些脑残情节,好多主角都自带空间。这个猪笼草……不对,是猪笼魂,也有这种神奇作用? 这样想,我立刻来了兴趣。 “墨池,老……老婆,它还有什么厉害的功能?”我问。 “还有啊,你只要带着它,水火不侵。” 我听了,有一种心花怒放的兴奋感。这真是一个宝贝,从此以后,我要一辈子带着它在身边,再也不怕火烧水淹了。 “还有哪些厉害的功能?你能不能一次跟我讲完啊?”我由于兴奋,急迫地问墨池。 墨池顿时绯红了脸颊,她假嗔地翻眼瞥了我一下,“暂时没有了。当然,如果遇见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加工炼化,在人面前也可以隐身,别人看不见的。” “还能这么厉害?那……永乾法师可以做到吗?”我急忙问。 墨池给了我一个莫衷一是的表情,却没有给我具体答案。 如果永乾法师能够做到,我就是厚着脸皮也要去求他,帮我把猪笼草,呸,猪笼魂给我加以炼化,以后我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隐身了。 走在你面前,你看不见我,这是多么优越的存在啊。 “这么好的宝贝,你真的要给我妈?”我突然心虚起来,生怕墨池反悔,或者压根儿就是逗我玩儿的。 “当然啊。当初我们去镖局,就是为你办这个事的。”墨池说完,把猪笼魂递到我的手上。 并且交给我使用法诀。法诀也很简单,我反复墨念了几遍,就记住了。 为了验证猪笼魂,我当场做了实验,提起客厅里一把木椅子,念动咒语,果然伸手就装进了小小的猪笼魂的口袋里。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墨池看着我一脸得意,提醒我说。 光顾着高兴,把要去发财的正事给忘了。 第129章 飞翔的感觉 墨池牵着我的手,向门外走去。 她那小手柔软细腻,微微的沁凉,握在手里,一股弱弱的电流直击心扉,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别提多受用了。 经过了过去几个月的生死相依,现在的墨池,竟是如此柔情,温婉,浪漫而亲密,走动都拉着我的手。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却注视前方。 她在前面走,我退后半步,随手带上屋门。 来到走廊里,墨池抬眼向幽深的夜空望了一下,脚尖一点地面,身体飘了起来,向小区外面飞翔而去。 我被她牵着,由于没有心理准备,脚步猛地踉跄了一下,也随着她在空中飘飞起来。 “如果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墨池在前面安慰我说。 她牵着我的手,更牢了。 原来是我想多了。我以为墨池那是情到深处,跟我亲热呢。 原来她这是带着我飞翔。 我一个凡人,两只脚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地面,突然被人携带着飘在半空里飞行,眼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高,飞行速度越来越快,心里还真是怕的要命。 我们上升的越来越高,飞行越来越快,城市在脚下越来越模糊,灯光越来越暗淡,大地很快融入了黑暗里,我感到人间烟火越来越稀薄。 真担心墨池一个松手,或者没拉住,我从半空中摔下去,那还不得粉身碎骨? 这样一想,禁不住就想往下面看。看到下面城市的建筑物快速向后移动,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恐高和眩晕,更害怕了。 “媳……媳妇,我们这是去哪儿呀?”我浑身筛糠一样颤抖,冷汗从前胸后背滋滋地冒出来。 “嗯?姚严,你叫我什么?”墨池转过头看我。 “墨、墨池。”我真的怕我的话哪里不得体,激怒她,她一松手,我就报销了。 墨池感受到了我的恐惧,再次温柔地重复:“闭上眼睛,先别问那么多,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听话地闭上眼睛。 再睁着眼睛,我怕会吓出心脏病来。 闭上眼睛以后,我听见了耳旁呼呼的风声。 墨池牵着我,在天上飞了大约两个小时,我感到速度似乎慢了下来,不但速度慢了,飞行高度也在缓缓下降。 我又一次想起了上回她去西昆仑为我寻药接骨,飞行在夜空里的画面。 一阵胡思乱想,心里的恐惧感居然淡漠了不少。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飞行,墨池并没有松开我,我也经过了两个小时的心理建设,胆子大了起来。出于第一次在天上飞的新奇,我偷偷睁开眼睛。 深邃的夜空一片墨兰,点缀着无数闪闪的星星,西南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银白的光辉洒满大地,把这个夜晚照得朦胧诗意。 有美人牵手,带着我遨游苍穹,怎不诗意? 远处的下方,有灯火闪烁的城市,城市之外是黑魆魆的茫茫大地。随着墨池调整飞行高度,我们脚下出现了一条河流。 由于我一直闭着眼睛,乍一睁开,辨不清方向,不知道河流的走向。 我们沿着河流的走向又飞行了一会儿,墨池把飞行高度下降到了距离地面大约一百多米。 很快,我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水域。 前方,茫茫苍苍,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望无际的水面上,渺渺地蒸腾着薄薄的雾气。 “我们到大海了?”我问墨池。 墨池俯下身子,目光紧紧地盯着水面,好像是在观察什么,她并没有搭理我。 我们又向前飞行了一会儿,完全置身于水的世界里。墨池牵着我,缓缓向水面降落。 在下降到水面十多米高的半空时,我们完全停止了前进,墨池牵着我的手,悬浮在了空气中。 她伸出左手,默念一个咒语,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出现了一道淡金色光芒。 墨池用那淡金色光芒向着水面画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圈,然后带着我飘飘荡荡落在她画的圆圈里。 说来奇怪,我们俩站在圆圈内。明明脚下是水,却坚如平地。 而圆圈之外的水波,荡漾不休。 站稳以后,墨池松开了我的手。 由于一路飞翔,我很不适应,脑子里有着浓重的晕眩感。被松开了手,我的身体站立不稳,一把抱住墨池的腰。 墨池回头看了我一眼,对着我莞尔一笑。 但她并没有理会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椭圆形的比火柴盒略大的琥珀。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我看见,墨池拿出来的,正是在洛水曹植送给她的琥珀蟑螂。 墨池把琥珀蟑螂托在手掌心,微微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我也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反正是又快又含混。 但见那只琥珀蟑螂,外面包裹的那层琥珀渐渐变淡,很快消失。 而那只蟑螂动了动脑袋上的两根触须,接着两只大钳子抬了起来。 它把大钳子向上扬了扬,展开脊背上墨绿色翅膀,“嗡”地一声,从墨池掌心里飞窜了出去。 离开了墨池的手掌心,螳螂的身体越来越大,很快身体就变正了一只喜鹊那么大,在我们前面的水域上空盘旋飞翔,像一只小型无人机,周身泛着绿茵茵的光泽。 螳螂盘旋了五六圈,先是范围越阔越大,然后则是相反,收缩范围,越缩越小。 最后停留在距离我和墨池三十多米的水面上空。 它把头调整对着墨池,“啪啪啪”拍打了三下翅膀。 墨池对我说:“姚严,快,催动猪笼魂,跟上琥珀螳螂,去寻宝贝。” 这就让我干活了?路上也不跟我交代,现在的我还是一脸懵逼的。 我为满地看着墨池,“跟它找什么宝贝?我要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总之你跟着它,找到宝贝,你就把它装进猪笼魂里面。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我立刻胆怯了几分,结巴着声音跟墨池说:“你不去啊?” “我没办法跟你们下去。”墨池星光下闪着眼睛对我说。她的眼神充满了鼓励。 “你不去,我一个人能行吗?”我毫无底气地问。 “能行。”说着话,墨池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瞬间感受到了我的来自爱人的鼓励。 就在心里刚刚激发起一股暖流时,墨池轻轻一推,我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身子前倾,一头栽向了无边无际的湖水里。 第130章 被泡胀的男尸 在墨池把我推下水的瞬间,我无比恐惧。虽然小时候在农村池塘、小河里游泳嬉闹,钻猛子、狗刨玩的挺欢。但面对着这无边无际的大湖大河,所谓无风都起三尺浪,哪里是我这等水性的人能够承受的? 继而,生性本来就多疑的我冒出了一个念头:这难道是墨池在出手杀我? 按理说,不能够呀?自从我们相遇,她雨中向我呼救,一路走过来,历经了千辛万苦,千难万险,彼此相互救赎,已经不止一回两回。虽然不能说我们早已经心心相印,融为一体。生死攸关,但早已见证了我们的真情,和为了对方不惜搏命。 我为了温养她的神魂,数次都差点儿死于非命。她为了救我,远的不说,求老鬼,飞昆仑,献出真元,九死一生。虽然她不愿告诉我所遭遇的凶险,从我能看见的那一段历程中,就能了解她的苦心。 她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我正在想着这些事,奇迹发生了。 我身子前方,刚刚还波浪翻涌的水面,缓缓向两边分离,在我的脚下,出现了一条小路。 我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居然站住了,没有因为墨池推我的惯性而摔倒。 湖水快速分离,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巷道,直通湖底。 这使我一下子想到了当初从梅花山公墓带我去害人塘岩洞的红衣小人儿,它分开的水巷。 它分出的水巷像两面高墙,而出现在我眼前的这是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洞穴。 见看洞穴在我眼前形成,盘旋在前面的琥珀螳螂展翅朝洞穴飞进去。 墨池站在我身后高喊:“姚严,跟着螳螂走。”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消除了对她的怀疑,也压下了心里的责怪。 螳螂在前面飞,我跟在它的后面。 水洞幽深,但有螳螂身上发出的橙黄色的琥珀之光,照耀得洞里一片通明。 螳螂飞得很慢,我跟得上它的脚步。 头顶上,轰轰流动着水声,还能看见洞穴水壁近处的各种游鱼。 我所过之处,它们都调转脑袋,甩动尾巴看我,它们的鳍小幅度摆动着,平衡着身体。 洞窟呈三十度角通向湖底。 我在螳螂的引导下,走了大约二百多米的距离,远远地看见了前面沉了一只大船。 船宽约摸三米五左右,长度大约十一二米。整条船全是木头打造,漆着厚厚的桐油。船头雕刻着一只朱雀,船尾雕刻一只玄武兽头。 由于沉入水底年代久远,十多公分厚的船板被水浸泡,腐蚀,老远就闻到了朽木的腐味。 我登上船板,是一个稍有弧度的长型平台。 平台中间有一根粗大的高高的桅杆,看不出高度,因为桅杆的上半截没入水洞上方的洞壁里。挂帆的绳子和船帆都没有了痕迹,估计是年深日久被水沤烂了。 从结构看,这艘船一共三层,满船舱都进了水。 我来到沉船上,螳螂就悬浮在大木船的上方,眨动翅膀,却一动不动。 在岸上下水时,肯定是墨池替我念了咒语。这会儿,墨池距离我很远,她站在水面上,我在水下面。 墨池跟我讲的发财机会,看样子就是这艘古船了。那么船里会有什么宝物,或者说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只有下到船舱里一探究竟。 我抬起右手,按在右胸前的上衣口袋上,隔着一层口袋布按住了猪笼魂,口里默默念动墨池教给我的咒语。 然后单手指向船舱。 顿时,船舱就像农村大锅烧开水,沸腾起来。只是两三分钟,船舱里的湖水蒸腾干净。 我沿着进入船舱的一个阶梯,小心翼翼地走下第二层。 阶梯也是木头制作,在水底腐蚀了太久,脚踩在上面除了湿滑,还有木板破损的吱吱嘎嘎声。 木梯只有七八级,就下到了二层仓。 二层仓比较低矮,我一米八的身高,需要低着头才能在里面走动。 二层仓里没有其它物品,倒像是居室。船舱的一头,有桌子,桌椅都东倒西歪散落在船舱里。靠近仓墙还有散落的锅碗瓢盆。 另外一头,有木板隔离的格子间,一共有三个,一大两小,似乎是房间,供船上人睡觉的。 二层仓板上除了一些家具用品,还有一层泥污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物件。 尽管猪笼魂逼出了湖水,整个船舱依然湿漉漉的。 出于好奇,更为了寻找宝贝,我推开了距离我较近的一间小屋。 我用力推了推,没有推动。 可能是门被水泡的太久了,膨胀,把门缝胀实了。 我再加了些力量,依然没有推动。 除了这三间小屋,二层仓里什么也没有。墨池让我来发财,肯定不会是一艘空船。 我后退两步,猛地向前,抬起右脚,使出全身力气,一脚踹向木门。 “咣”地一声,木门被我踹开了,同时一阵淅淅索索,整扇门也稀里哗啦粉碎了,门板、木撑掉了一地。 房间空间本来不大。我撞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靠近船帮铺了一张小床,小床上一床红缎面被子湿漉漉的。被子下面,赫然躺着一个少年。 同时,一股强烈的阴冷之气扑面而来,感觉这小屋里的气温陡然下降了十几度。 严格地说,是一具年轻的男尸。 由于被水浸泡不知道几百年(也许甚至上千年),看上去就像许多溺水死亡的尸体被水泡胀的样子,白不拉几,又肥又胖。 看到尸体,就让我毛骨悚然,顿时前胸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心里害怕,但处于惊奇和防范,眼睛还离不开尸体。 我的心脏一阵狂跳,正准备离开这间小屋。 我后退着向外面走。 刚后退了一步,床上那具被泡胀的尸体,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我紧张,出现了幻觉,就想确认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我盯着他的脸。差点没把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船舱板上。 那具床上的尸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是的,我没有看错,他缓缓睁开眼,还转了转眼球看向我。 被湖水浸泡了几百年的眼睛又大又红,鼓凸在眼眶外,像金鱼的眼睛,森森闪着寒光。 “妈呀——”我吓得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正准备往外面逃跑。 不料尸体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嘴巴里发出了诡异的笑,面孔狰狞,伸出他那像泡发成巨型鸡爪子的白胖双手,向我抓来。 第131章 船舱里遇见沉尸 我来不及调头,身体只好往门外退,动作慢了半拍,尸体就扑上来了。 它那只恐怖的大鸡爪子,一把抓在了我的肩头。 一阵吃疼,最主要的是这具水泡的尸体又胖又大,太吓人了。 心里慌得不行,脚下一滑,我仰面摔倒在船舱的地板上。 尸体一个饿虎扑食,趴在我身上。 它的相貌太诡异、可怕了,白的吓人,像泡发的猪头,脑袋巴斗那么大,睁着一双血红的鼓凸鱼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被吓傻了,呆呆的跟它对视,一动不动。关键是它距离我太近,近在咫尺,女人一样的长发上哩哩啦啦往下滴着水。嘴巴两侧的嘴脸流着哈喇子,又长又黏,像鲶鱼的粘液。 它低下头,嘴巴越来越靠近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渐渐的,它的嘴里肉眼可见地快速生长出一排牙齿,又密又尖又长。它的大手,还抓着我的肩,又长又锋利的指甲嵌进了我的肉里。 血,顺着它的指甲缝隙溜溜地流出来。 它看见我肩头流血,眼睛顿时闪出了幽绿的光芒。转动脖子,嘴巴向我流血的肩头移动。 它移动得很慢,脖子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完全是出于本能,我抽出没有被它控制的双手,去阻挡它的脑袋。 可是,它的力气大的惊人,我的手根本阻拦不了。 按说我已经练习了小半年的坐马功和懒静功,我也算有了基本的修为。一般两三个年轻人力气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大,面对这个沉尸,却显得如此小儿科。 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沉尸的嘴巴含住我肩头的衣裳,闭合嘴巴,那排又尖又细长的牙齿啮合在一起,猛地仰头,我的衣服“刺啦”一声,被扯掉了一大块,露出了我血肉模糊的肩头。 沉尸眼珠叽咕叽咕转了转,看了我一眼,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 张开大嘴。 天哪,原来它的嘴张开,比大号饭碗还要大,这要是咬下去,我整个一侧的肩头就不剩啥了。 可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下口撕咬我。 然而,它并没有撕咬我,而是趴到我肩上,吮吸流出来的血。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我是纯阳之血,过去对付那些鬼物,我多次使用我的血烧灼它们。 而这个沉入湖底几百年的尸体,一定也是鬼物,或者变成了僵尸。我的血对它一定有克制作用。 可是,我看到它吮吸我的血,是那样得意,那样满足,一脸的兴奋。而并没有产生痛苦的感觉。 我也没有听见血液沾染在它身体上发出的“嗤嗤”的焦糊味。 随着它大口大口吸食我的血液,我感到身体很快的虚弱下去,有一种被抽空了的无力感、疲乏感。 这样下去,不消两分钟,我就被这个东西吸成了人干。 不管管不管用,我都为了活命,试试我的舌尖血。 这时候,我看见压在我身上的沉尸,像一条吸饱了人血的蚂蟥,它的头脸和脖子,都变得通红起来,也饱满起来。 我狠狠咬破舌头,“噗”一口鲜血,带着浓浓的腥味,喷到了沉尸的脸上。 我期待的“嗤嗤”声没有出现,沉尸的凄厉哀嚎和抱头鼠窜也没有发生。 沉尸抬起头,看着我,笑意更浓,仿佛我的举动它很满意,还对着我稍稍点点头。 然后,它伸出舌头,它的舌头也大的出奇,比牛舌头都大一号,在自己的脸上舔了一圈,大有一种舔嘴抹舌味道。 我见此情景,一下子郁闷到了绝望的程度。 这时候,我无限想念湖外面的墨池。墨池,我要死了,你知道吗?你叫我来发财,难道没有考虑过危险吗?你让我一个人下水,就不担心被人暗算吗?你一次一次舍命救我,有没有想到,最后却亲手把我送进了鬼门关。 是把我送进了一具尸体的嘴里,做了它的美食。 墨池呀,你难道没有感知到我危险吗?还有外面船舱里的螳螂,你也没有发现我遭遇了不测,赶快出去给墨池报信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估计就是现在墨池知道了我被攻击,等她来到现场,我也已经被沉尸吸干了,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求人不如求己,关键时候还得自救。 我知道,这些豪言壮语此时没有卵用,不过是临死前阿q一把而已。 想到这里,我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沉尸压着我的身体,但并没有控制我的双手。 我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莲花簪,嘴里默默念动咒语,最后鼓足全身之力,大喝一声:“击——!” 莲花簪陡然起飞,在我头顶上迅速变大,足足有宝剑那么长,生发着凛凛的寒光,“倏忽”之间,扎向了沉尸的脑袋。 听见我一声大喊,同时感受到了莲花簪出击带来的巨大气流,沉尸猛地抬头,同时身体一跃,试图躲避。 但还是慢了一步,也可能是船舱里空间太小,莲花簪距离沉尸太近,“噗——”地一声,近三尺长,宽约二十公分的莲花簪从沉尸的前胸扎进去,然后从后心窜了出来。 惯性的力道作用下,沉尸庞大的身躯向后翻去,轰然倒地。 随即,一汪乌黑的血液喷涌而出,船舱里顿时弥漫出浓烈的腥臭味。 它就像一条挨了刀子的鱼,在狭小的船舱里挣扎、跳跃,翻身打滚,一个跃起,身体撞在头顶的船板上,发出轰隆轰隆的沉闷声响。 落下来,又是浑身抽动,疯狂地挣扎。 我怕它不死,第二次掐动咒语,莲花簪闪着银白的寒光,再一次落在它的身上。 这次,为了让它死透,我直接让莲花簪落在他的脑袋上。 沉尸的脑袋被劈开成两半,血肉模糊。 我的身上,溅满了沉尸的血污。 我看见一股黑白两色相间的烟雾,从他的头顶上袅袅飘出,在小小的空间里稍作盘桓,向门外飘去,消散在空气中,无声无息,无色无味。 一分钟后,沉尸渐渐没了动静。 我经历鬼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经过一个夏天的心理建设,现在已经杀死了沉尸,我心里的恐惧消除了大半。 刚刚被它袭击,之所以害怕,是怕他要我的小命,那是对死亡的畏惧。没有了生命危险,我的胆子又壮了不少。 本来想上水面找墨池,让她陪伴着再下来。这会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对于胜利的成就感和追逐财富的渴望心理,是男人最值得骄傲的胆魄。 而上去招呼墨池,害怕她以后笑话我是个胆小鬼。 第132章 沉船寻宝 小小的一间船室一览无余,没有什么宝物。 我走出去,推开隔壁另一间小屋。这间小屋的门被湖水沤烂了大半,用手一用力,陈腐的木板和衬框就散架了,掉落一地。 这个小屋里,同样有一张床只是比刚刚躺着沉尸的床宽大了许多,是一张双人床。 床头放着一只木柜。 床上,也躺着一个人,与刚刚不同的是,这张床上躺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穿着古代女人的衣裳,凭我的经验值,不是清朝打扮。因为早几年我也看了不少清宫剧,对于清朝的服饰比较熟悉。 而明代以前,像什么宋代、唐代,还有什么五代十国,对那些朝代的服装,我真的没有研究,分不清哪朝哪代。 不过,不管哪朝哪代,与我也没有多大关系,我跟他们不熟,没必要非要搞清楚。只要能寻到值钱的宝贝,就ok了。 同样与年轻的男尸不同的是,这个中年妇女的尸体已经腐烂,脸上只有一层皮裹在骨头上。是头皮上的长发和盘起来的缵,证明她是一个女人。 身上的衣服经过长时间的浸泡,风化得一条一片,都不完整了,裸露出来的身体大部分腐烂,白惨惨露出骨头。 看上去非常恶心。 有了刚刚的经历,我十二分警觉,防范着女尸突然爬起来攻击我。 但是,我观察了足足有三分钟,女尸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儿要动的迹象。 我稍稍放心,目光转移到了床侧的木柜上。 柜子高大约两米,宽有一米二三,除了几处木板被水泡坏以外,看上去还比较完整。 墨池把我带到这里,船上一定会有值钱的东西。那间小屋空空如也,那么这只柜子里,一定会有好东西。 我有回头观察了一会儿腐烂的女尸,确定了她不会给我造成伤害之后,走到木柜前,抬起手拉开木柜的门把手。 “哗啦”一声,木柜的门被我打开的同时,门板呈破碎状掉落在船板上。 柜子里,是寥寥的几件衣服,被褥和我认不出来的古代生活物品外,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层船台啥也没有,就是有,也被几百年的湖水给冲击到了湖里。而这第二层,一共三间屋子,开过了一间,只有一个男尸,一张床。 这里的女尸,倒像个女主人,目测柜子里只有这些破破烂烂。一条船沉了,我不相信没有几件好东西。又不是墓可能会被人盗过,这船沉到水底,绝不会有人惦记。 何况墨池带我来,她作为一个鬼,绝不会无的放矢。 可能,宝物就藏在这些破烂中。 我再次回头看了看女尸,它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人畜无害。 “对不起了,我看看你这柜里有没有好东西,我把它带出去,让它们重新发挥应有的价值,反正你们也用不着了,在这水下,就浪费了。阿姨,您说是不是?”我念叨道。 想想,不对,这个女人,少说几百年,多的上千年,做我的太祖奶奶也绰绰有余,哪里会是我的阿姨辈? 不管怎么样,你取人家的财富,祷告祷告,对人家说说好话总是没错的。否则得罪了鬼,可不是好玩的。 念叨完,我把柜子里的那些衣物,被褥,毯子,一件一件拿出来。那些经水浸泡了太久的丝棉 织品,拿到手里湿漉漉的,纷纷扬扬风化成了碎片,没有一件完整的。 见状,我也不拿了,双手一层一层从柜子里的隔板上扒拉下来。 扒完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我心里渐渐失望。 只是扒到最后柜子里暗藏了一个小抽屉,令我眼前一亮。 好东西不拘大小,一颗珍宝弹丸大小,也可能价值连城,比如传说中的夜明珠,比如春秋时期的和氏璧。 万一这个小木盒子里有什么宝贝呢? 我怀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拉开了抽屉。 一拉,抽屉面板又掉了。 干脆,我一拳头砸在抽屉上面的盖板上,木板应声而碎。 小抽屉里放着一些针头线脑,尽是那个朝代做女红的物品。 我再一次失望。不过,在抽屉的一角,躺着一只看上去很精致的长方形的小盒子。表面是兽皮包裹,用金线绣面,一只凤凰环佩,盒子上面还点缀四颗红绿相间的玛瑙。 盒子长尺余,宽七八寸,高度有个五六寸的大小。 这里,一定藏着宝贝。我的心跳又加速了不少。 别说,整个木船都被水浸泡腐蚀了,而这只小小的兽皮木盒,却沉甸甸的,似乎并没有受到湖水的腐蚀,完好无损。 我把它从木柜抽屉里搬出来,好在它没有锁头。我拉着那只小小的金属凤凰环佩,用力一提,打开了盒子。 我期待的打开之后金光闪烁,大放异彩的奇迹没有出现,盒子里静静躺着几只银质发簪,凤型钗子,耳环,吊坠,都是寻常之物。 此外,还有一把牛角梳,一把羚羊角做成的篦子。 我大为失望,没想到这么一艘沉船里,却是一家穷鬼。 虽然这小盒里的头饰都是银质的,但却不值几个钱。 我思索再三,才抱起来这只小盒子,因为对这家子失望,害怕在这艘沉船里再也找不到比这值钱的物品,否则我都不准备拿这个盒子。 我抱着小盒子走出小屋,进出门前,我还警觉地回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尸,避免她突然弹起来要了我的命。 现在的我,都后悔走这一趟。差点在第一个房间里丢掉了小命,才弄了这么几件银器,按照市价,总共不超过一斤重,能卖几个钱啊? 还有船尽头最后一间房屋,但这间房也是二层最大的一间。 来到门前,我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兽皮小盒子,抱着它,还耽误我腾出手去开屋门。 来寻宝,却寻了个累赘。 我正思量着是把小盒子放在船板上,还是夹在胳肢窝,突然想到了猪笼魂。 对啊,墨池告诉我,猪笼魂不但能避火避水,更主要的功能是可以装东西,而且无限大。 我一掐咒语,果真把小盒子装进了猪笼魂。 然后,我伸出右手,迈步去推最大这间屋门。 我一用力,门板跟前面两间屋门一样,哗啦一声碎落一地。 我还没有抬脚进屋,“呜——”屋子里一声令人惊恐的怪叫,接着一团黑气从门里撞出,迎面而来。 第133章 又遇见一个怪物 那团黑气带着彻骨的阴寒向我撞过来。 船舱二层的过道十分狭窄,正常只能容两个人擦肩而过。 黑色气团足足有一只巴斗那么大,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有没有毒,力道多大,不敢被它撞上。 可是,左右无法腾挪,头顶距离船板仅有不到十公分,躲无可躲。 还算我机灵,眼看着逃无可逃,我一个后仰,直挺挺地脸朝上倒在走廊的船板上。 一股劲风从我的身体上方一米处掠过,轰的一声撞到后面的船舷上,十多厘米厚的船板被黑气撞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圆窟窿。 当然,这只船在水里泡了太久时间,我也不知道这团黑气有多大力量。 仿佛给船舷开了一孔窗户。 好在我身上的猪笼魂避水,船舷外的湖水流不进来。我蜷缩四肢,成一个球,就地一滚,钻进了那团黑气所在的大屋子。 并且顺势站了起来。 我快速转身抬头,扫描了屋子一眼。 这间屋子基本上比刚刚那两间小屋的总和还要大,类似一个大客厅,或者说会客室。屋子中间有桌有椅,屋子四周的墙上还挂着一些古代工艺品。桌子是那种微缩的八仙桌,椅子都是古典高靠背雕花圈椅。 所有的桌椅全是红木制作。 茶桌上,一只茶壶,六只茶盏。 另一头靠船尾处,还摆着一张餐桌,三条长条木凳。餐桌上,摆着一摞细瓷大碗,足足有十几只。 我还没有观察仔细,那团黑气像一只燃烧的黑色火球,又从外边的走廊上滚进了屋里。 直奔我的面门。 这里有了充分的腾挪空间,我一个错步,躲闪掉了它的进攻。 随即,我催动了莲花簪,抬手一指,一道银光闪烁,飞向那团黑气。 距离近,速度快,只听“嘭”地一声巨响,犹如一只巨大的热气球爆炸,震得整条沉船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那团黑气被莲花簪打散,黑色气体被炸裂,在屋子里弥漫。 “小样,我不相信还搞不定你?”我有些得意地自言自语。 我以为我解决了这个大恐怖,话音没落,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黑色雾气像是一团墨水落入了清水里,飘荡着,扩散着,在屋子空气里弥漫。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毒,具不具备腐蚀性,但是想躲,已经没有机会了。 催动莲花簪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来得及也没用,这团黑气在空气里飘散,在飘散中聚集,在聚集中舞动,像一只黑色的水母,张开了一张大网,向着我包裹过来。 我大惊失色,连连向后退。 可是,很快我就退到了船舷边,退无可退了。 被莲花簪打得稀薄的黑色气团,随着聚拢,又迅速变得浓郁起来。分布在它边缘的丝丝缕缕的黑色线条,开始快速蠕动,越来越快,幅度也是越来越大,只有十多秒钟之后,就变成了疯狂的舞动。 黑色气体就像是一只八爪鱼,最中心的黑色凝结成了实体,变成了一个吸盘,吧唧一下子吸在了我的前胸,几乎与此同时,那些飘舞的触须,迅速把我包裹起来。 就像一张大网,把我网在黑色气团里。 那些网格和触须,在我的身体外开始痉挛,收缩。 我的手脚被捆住,越来越紧,我手脚都被勒得钻心的生疼。 想激发莲花簪,手却动不了,没办法从口袋里掏出来。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八爪鱼又收缩了许多,那些触角,深深地勒进了肉里,我被勒得透不过气。 强烈的窒息感让我心里无限恐惧。 我又想墨池了。 我下来这么半天了,没有上去,这个墨池,难道感知不出来我凶多吉少吗?怎么也不下来看看。 这样下去,不消几分钟,我就被这只黑色八爪鱼给勒死了。 我练了几个月的功,虽然长进不少,要说对付一个凡夫俗子,那真不在话下。我自己都感觉到永乾法师那两套功法很是了得。但是,我这种刚入门的角色,要对付鬼怪,单靠修行的功法,那就是个笑话。 而我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莲花簪。 我天生自带的纯阳之血对付那些鬼物也算是一件厉害的武器,但在这船上,却没有了它的神奇功效。 刚刚在那间小屋,就失效了。 也不知道这船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现在就要死了,莲花簪却没办法使用。 墨池啊,过去你不止一次救了我,今天,你却亲手把我送到了死神的面前。 那道士还说我俩有缘,命中注定跟你配阴婚。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样想想,我感到挺悲哀的,我姚严活到了二十三岁,连一个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拉过的几次,还是墨池、眉兰两个女鬼的手。 我之所以感慨,也是身不由己,同时感慨一下也有好处,就没有了刚才的痛苦,也没有刚刚被包裹起来时那么恐惧了。 突然,我又感知到了黑色八爪鱼一阵更大规模的痉挛。我不受控制地闷哼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爆发出了一阵撕裂的疼痛。嗓子眼里一阵甜腻,哇地一口,一股鲜血呈喷涌状,被我吐了出来。 “吱”地一声怪叫,从我胸口的吸盘发出来,束缚在我浑身的捆绑触须瞬间消解了。 我一下子解脱出来。 咦?我的血对这个东西居然有克制作用。 难道这两间屋里的东西还不是一个品种?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借以补充被掿的透不过气来的缺氧。 不管怎么样,有了克制它的东西,我就不那么惧怕了。 可还没有等我缓过一口气,脱离我身体的黑色八爪鱼在船板上翻滚跳荡几下子,渐渐显现成一个人形,站立在我的面前。 它穿着一身皂色衣裤,头上裹着一条黑色头巾,而他的头脸和身体,并不像第一间屋里的年轻沉尸那样,被水泡的发胀。 他站在船板上,脑袋杵在顶棚上。他的手里拿一支硕大的船桨。 奇怪的是,他的一张脸,半边乌黑,半边惨白。黑的半张脸还皮包骨头,而白的那半张,像一个肥胖的屠夫。 不管看见哪边的脸,都凶恶无比。 既然摆脱了他的控制,我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姚某不才,虽然不能说身经百战,但与鬼怪博弈也不是一回两回。厉害的像老鬼,僵尸鬼,还有那个办丧事的僵尸,都曾经交过手,每一回都可谓生死决斗。 我再次掏出来莲花簪,默念咒语,祭起来打向对方。 只见他扬起手里的船桨,当啷一声,莲花簪被击飞。崩在船舷上,破了一个大洞。 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莲花簪,只见它反手横扫,硕大的船桨拦腰向我惯来。 不大的空间里,他抡动船桨发出破空的呼啸声。 这要是扫到我的腰上,非把我拦腰截断不可。 可是,只有不到两米高的舱室,我想躲开,连闪展腾挪的空间都没有。 第134章 无限恐怖的怪物 眼见着怪东西抡起来那只硕大的船桨拦腰横扫过来,躲无可躲,藏无可藏。这要是被扫上,直接斩成两截。 毕竟我练了小半年永乾法师教授的两套功法,也不是白给的。我猛地一个进身,不退反进,来到了怪物的跟前,贴在他的身边。 因为在他的这一攻击下,越远越危险,空间有限,我这样做是最安全的。 同时,贴上他以后,我一个霹雳掌向他击出。 我练了懒静功几个月,已经出现了微弱的雷芒,虽然不够强盛,但手掌间也闪烁着淡淡的金黄色火花,只是在手指上还站不住火,火花敷一冒出,就熄灭了。 让我震惊的是,我一掌击出,并没有出现想要的结果。闪着微弱金芒的霹雳掌打在这家伙身上,我自认为也有几百斤力量,没想到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而微微闪着金芒的电流,好似火苗入了水里,很小的一声“嗤”响过,就熄灭了。 一击没有成功,我快速再去咬破舌尖。 还不等我的舌尖血涌出来,对方收缩抡船桨的双手,扭动关节,一肘顶在我的胸口。 我立刻像一块被主人扔出去的破抹布,迅速飞出去,撞在四米多远的船舱壁上。我一声闷哼,身子还没有滑落到地上, 那个怪物就闪电一般来到我面前,丢掉船桨,单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他肘击,又撞了船舱板,胸口一阵火烧般的灼热,忍不住,张口哇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正好全喷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血很足,从他的额头、眉眼,大片的血迹往下流淌,“嗤嗤”地烧灼他的脸庞。 怪物迅速松开了掐我的手,一头拱在地上,翻滚着嗷嗷惨叫。 它的叫声如雷,震得整个船体剧烈晃动,船上的朽木簌簌掉落。 我脚下的船板剧烈地颤动。 为了消灭他,我第三次祭起了莲花簪,念动咒语向地上的怪东西发起进攻。 尽管他受伤倒地,痛苦不堪,莲花簪对他还是毫无作用。 一击下去,犹如打在了一团雾气里。随着他的翻滚,莲花簪“当啷”一声掉落在船板上。 我不知道这家伙是鬼是怪,但肯定不是人。 你想啊,人怎么可能在一艘沉船里待这么久呢?在我的猪笼魂没有把船舱里的湖水逼出去之前,满船舱里全被水淹没。 而永乾法师的这枚莲花簪,对妖魔鬼怪都有极强的克制作用。 打他,却如空气。即使打散了,他很快就恢复了,而且好像被激怒,比原先更疯狂,更具攻击力。 打不动他,我就想逃,否则,等他反应过来,我只有死路一条。 趁着他翻滚到距离门比较远的时候,我艰难地爬起身,想逃出去。 不想这个家伙眼睛挺好使,我刚刚向门口迈步,他一个翻滚堵住了门,一双血红的眼睛,仇恨地怒视着我,开口说了打我跟他遭遇后第一句话:“你杀了我儿子,必须死,想逃,没门。” 这家伙的说话带着北方的语音。 说完,他再次由人形幻化成一个黑色大水母,无数条黑色的触须在地面上游动,像无数大小不均的蛇,向我的脚下包抄过来。 看到那些触须蠕动着,我心里的恐惧感蹭蹭上升,简直上升到了爆表的程度。 那些黏腻的东西,缠住身体,别提多难受了,瞬间就让人喘不上气来,而那些黏糊糊的粘液,让人恶心,发怵,心生恐慌。 眼看着那些触须一点一点蠕动到了我的脚前,我有一种强烈的崩溃感,却没有对策。 只有血液可以克制它们,但除了刚刚被他肘击,大口喷出了一股鲜血外,我的舌头已经被咬的稀烂,再咬,就要报废了。 以后有没有语言功能,我都要持怀疑态度了。 但是,我不能被他再次缠住,再次缠住,必死无疑。 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黔驴技穷的绝望感。 有意思的是,在那一丛黑色乱发似的触须,乱飞乱舞伸到我脚前后,放慢了速度。难道是这怪物看出了我心里的的恐惧,故意折磨我的神经。 法器对他不起作用,眼看着那些触须一寸一寸爬到了我的脚边,爬上了我的脚面,那种难受的感觉无法言表,我浑身立刻生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比疼痛更难以让人忍受的折磨。 我毫无意识地抬起脚,用尽全身之力,狠狠地跺在那些触须上。 怪物发出“嗷”地一声大叫,触须却迅速攀爬到我的脚踝上,紧紧缠住我的脚腕儿。 我感受到了那些触须缠裹的力度,它们箍进了我的肉里,脚腕儿的骨头感觉就要被箍断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突然想到了身上的猪笼魂。 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既然猪笼魂有诸多神奇的功用,我现在能依托的,也只有它了。 我默念咒语,猪笼魂从我的右胸口袋里倏然蹿出,本来我是想自个儿钻进去,躲避这家伙对我的伤害。 在关键时候我改变了主意,抬手向着面前的怪物一指。 猪笼魂立刻调转袋口,对着那家伙。 然后,猪笼魂犹如一个吸力巨大的吸尘器,怪物从地上被吸起来,一分一分被吸进了口袋里。 他的主体进入口袋后,那些触须长长短短,陆陆续续都进入了口袋。 而缠在我右脚踝上的那一丛触须,生生地被扯断。 当怪物完全被收进了猪笼魂,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同时也是身子一软,瘫坐在了船板上。 歇息了一会儿,我正考虑要不要回到水面去找墨池。这船里太凶险了,仅仅这个二层就出现了这么多危险,那下面的一层,有什么在等着我还不晓得呢。 再说,看格局,二层船舱是当年船家居住之所,也没有见到什么宝贝。那下面的第三层,还会有什么惊喜呢?大概率惊吓还差不多。 这样想,我就渴望上岸了。同时也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毕竟我在刚刚第二间小屋里,获得了一小盒银饰物品,也没有白跑。 罢了,回吧。 我准备爬起来,一低头,看见了我的脚。天哪,那个怪物缠在我脚踝的触须,还有几根仍然缠绕在脚踝上,深深的勒痕,触目惊心。 看到那断在我脚腕上的触须,把我的脚腕儿裹出了几个圈圈,顿时不淡定了。因为,它们侵蚀得我整个脚腕,都紫黑一片,肿胀得亮堂堂的。 更令我害怕的是,在看见那几道黑圈圈之后,我感到了右脚腕儿又麻又木。 第135章 暗藏机关的三层船舱 我打算出去,已经把这个变幻无常的家伙装进了猪笼魂,我得赶快离开这艘破船,回到水面去找墨池,让她看看猪笼魂里装的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我脚腕儿上缠的这几圈触须。 我试图站起身,向外面走。 可是,我的右脚已经不能碰地面,又麻又木又疼。 无法迈动脚步,我索性坐下来,捋起来裤脚一看,那一大圈紫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下扩散。脚后跟和半截小腿都紫黑一片,紫黑色所到之处,肌肉开始肿胀。 这是个什么东西,毒性怎么这么大啊? 我不知道,因为未知,更加害怕。人在绝境里,没有谁不畏惧死亡。强烈的求生欲让我对死亡产生了空前的恐惧,同时特别期待墨池能发现端倪,下到水里来解救我。 可是,墨池仿佛对于我在水下的经历毫无知觉。 我不能就这么把自己交代在这里,想发财过好日子,结果财富没得到,人被报销了。 我想起了一句古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说的就是现在的我,想想,真的很悲催。 人之将死,总是会想到在这个世界上那些最亲的亲人。 这会儿,我想到了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爹娘。我爸我妈把我养大,我还没有给他们尽过一天的孝,没有赡养过他们一天,更没有给他们洗过一回脚,没给他们端过一碗饭。 本来墨池说带我出来发财,我谁都没有说,但在心里暗暗想:等我发了财,一定回农村给我爸盖一座漂亮的小洋楼,再给他们很多钱,让他们过上富足幸福的晚年生活。 可是,我的生命画上了句号,现在这些都成了空想。 尤其放不下的还是外面的墨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我死了,她将来就成了别家的老婆,你说我咽不咽的下这口气? 在我感叹这些的时候,紫黑向下已经蔓延到整只脚,上面已经蔓延过了膝盖。 这要怎么办,我感觉很快我就要死了,毒性的侵袭,是我的头脑一阵一阵眩晕,意识也开始涣散、淡漠。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死亡的恐惧,是我不管不顾地高声呼救: “墨池救我——” “墨池救我!” 我喊出了两声之后,墨池并没有到来。 空气里一阵轻微的翅膀扇动声,那只给我引路,一直飞旋在沉船上方的琥珀螳螂径直从一层船板穿门而入,飞进了我坐着的屋子里。 它落在我面前的船板上,眨动两只鼓凸出来的复眼,盯着我的脚脖子看了几秒钟。然后扬起头看了看我的脸,就低下头去,勾动它那绿中夹带着苍黄色的大钳子,用那比针尖还细的钳尖去挑嵌进我肉里的怪物触须。 一根,两根,三根,总共是四根。 把那些黑色触须挑出来后,它俯下脑袋,趴在触须箍勒的深沟里,嘴巴里伸出一根针一样的刺,扎进我紫黑肿胀的肉里,开始帮我吸食。 就像一只抽血的针管,快速地抽吸我小腿部位的紫黑色的血液。 随着它的抽吸,我肿胀的腿脚渐渐复原,刚刚快速上升扩散的紫黑渐渐变淡。 而螳螂的肚子,一分分鼓凸起来,原本它那绿的有些苍黄的身体,装满了从我身体里抽出来的污血,紫黑,发亮。 麻木灼痛感越来越微弱,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我看着琥珀螳螂支棱着翅膀,一副专心致志的情态,我对它简直是感激涕零。 如果没有这小东西,说不定我现在都已经报销了。 我伸出右手,试图捋一捋它张开的翅膀。在接近它身体的前一刻,但我还是忍住了。 我怕我的举动会让它不高兴,再触怒它就不好了。关键是怕它放弃给我吸血。 我腿脚上的肤色完全恢复正常,螳螂拔出了尖尖的喙,眼睛对着我眨了眨,那意思仿佛告诉我:好了,你安全了。 我在船板上坐了三四分钟,试了试爬起来。 我准备上到船表,回到水面去。 走了两步,来到了船的阶梯前。 二层的阶梯,往上,是通向一层的船板上,向下,是船的最后一层,也就是第三层船舱。 我的心,是迫不及待回到水面的,可是看见了通向底层的阶梯,那种对神秘的好奇,巴望着下面有宝的期待,还有对怪物伤了我,心里满满的报复感,让我贸然下了决心:既然来了,二层这么凶险都经历过了,为什么不下去看看。说不定宝物都在三层呢。 我一瘸一拐地手扶着扶手,向船底层下去。 从二层到三层,一共是七级阶梯。 当我小心翼翼走地到最后一层,那只好脚, 也就是左脚踏上三层地板时,脚下的木板明显的往下一沉,陷落下去三十公分。 我心里一惊,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听见左右两边的船壁上“吱嘎”两声微小的响动。 由于左脚没有受伤,踏在船板上,船板猛地下陷,出于本能,我受伤的右脚着地,一阵疼痛,加上下阶梯我身体前倾,失去了平衡。我只撑不住,身体向前扑倒在地。 就在这时,三层门口两边嗖嗖六支短箭,呈对射状,从我的后背相互射过去,钉在左右门框上。 我急忙翻身,看见了那六枝箭矢,吃进去木板大约三寸多深。 好悬,刚刚如果不是我巧合跌倒,六支箭矢从左右两边射过来,不把我扎通才怪。 我又侥幸躲过了一劫。 我没有敢贸然爬起来,而是躺在地上翻一个身,脸朝上,借助猪笼魂的照亮仔细观察。 三层船舱无遮无拦,整个船底是一个空间。 除了拐角放置几个古代船上遇险的救援工具外,底板上整整齐齐码了一排黄橙橙闪着光亮的金属。 金属占满了整个船底,高度大约有一尺。 那些金属呈块状,就像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三十公分长,二十公分宽,十五公分厚。 看见这些黄色金属之际,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下我要发财了,发大财了,富可敌国的那种。 第136章 一只碗换一幢别墅 在我的脚刚刚踏上第三层船舱的地板,就踩中了机关,两边门框分别有三支利箭相向而射。如果不是我右脚被怪物的黑色触须所伤,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这会儿怕被射成一个透心凉,心飞扬了。 但是待我翻了一个身,看见了满船舱铺了一层金光闪闪的黄澄澄的金属。 这不是黄金还会是啥? 可是,恕我孤陋寡闻,我从没有在书本上、传说中,正史上、野史中,听说过哪个朝代丢失过大量的黄金啊? 这么多的黄金,简直富可敌国呀。 这下子,我就是一百辈子啥也不干,也衣食无忧了。 为了安全起见,我趴在地上,把船舱上下左右,天棚地板都仔细打量一个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虽然我看着这一大堆巨额财富,如果哪里冒出来一件暗器,要了我的小命,再多的财富也与我无关了。 所以做人做事还是谨慎为好,否则那也是有命挣没命花。 我观察了一阵子,又在船板上匍匐翻滚用身体趟雷。最后确定是安全的,我才爬起来。 我抱起来一块“金块儿”,试了试,忒沉,足足超过一百来斤。 我又摸索着数了数,整个第三层船舱,一共是九十九块。 我连数了三遍,都是这个数字。 一块一百斤,九十九块金砖,也接近一万斤。 妈呀,五吨,五吨黄金是什么概念?我全身都激动得剧烈颤抖起来,心脏更是狂跳,仿佛胸腔盛不下了似的。 我坐在金砖上平复了半天情绪,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常态。 然后爬起来,感觉右脚也不疼了,开始把那些金砖往猪笼魂里装。 我念动咒语,猪笼魂像一个无底洞,我累得浑身大汗淋漓,但身上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发财的感觉真好,简直有一种爽翻天上的感觉,岂止是一个好字可以概括的? 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那些金砖装完,最后一块金砖丢进猪笼魂里,我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船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又歇息了十多分钟,一是怕等在水面上的墨池担心,二更怕沉船里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 在装运这些金砖时,我都来不及畅想我与墨池无限美好的未来。 坐在船舱里歇息,我的脑子渐渐活泛,思绪飞扬地描画我和墨池的美好明天,明天的幸福生活。 这样想,我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我要快点儿上去,把我的收获告诉墨池,让她也跟我一块儿分享这突然获得的巨大财富。 在经过二层时,我顺便把第二个房间餐桌上的那些碗盘、茶具也装进了猪笼魂。以前我听说过,清朝乾隆年间以前官窑烧出来的瓷器,都价值不菲。这些东西,一定也很值钱。 我上到一层船头上,那只琥珀螳螂见我出来了,拍拍翅膀,转过脑袋沿着水巷向水面飞去。 来到水面上,墨池正在焦急地探着脑袋向猪笼魂营造的水洞里张望。 她见我走上来,伸手收了琥珀螳螂,关切地问我:“姚严,你下去了这么久,可把我急死了。” “既然你着急,怎么不下去找我呢?我可是差一点儿就死在沉船里了。”我之所以对她说这些,是想观察我在她心里的分量。 “是里面隐藏着凶险吗?”墨池上下打量着我,要么说鬼呢,她很快就发现了我的脚腕儿不对劲,“你受伤啦?是什么伤的?” “都过去了,”伤痛也难掩获得巨大财富的得意,“老婆,我们要发财了。” 我指了指猪笼魂,向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什么意思?”墨池不解地问。 “你能知道这里有宝,难道不晓得是什么宝?”我卖了一个关子反问她。 “我只知道这地方有宝,但具体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墨池老实回答。 “黄金。”我说。 “那你伸出一根手指什么意思?”墨池问。 “一万斤,我搞到了一万斤黄金,我们要发大财了。”我难掩喜悦说。 我看见虽然是鬼,墨池的眼神也亮了,“怎么可能……那么多?” “不信是吧?走,我们回家,我倒出来给你看。”说着,我拉起她的手。 回到我的小屋,我把猪笼魂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来一块大金砖。 我一边伸手进去掏,一边对墨池说,“对了,除了打捞上来这些财富,我还逮到了一个怪物,等会儿我把他放出来,你看看可认得,然后怎么处置他。” 墨池看着我捧在手里的“金砖”,睁大眼睛看着我,问:“就这……?” 我以为她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被震惊了。 也难怪,过去我在电影电视里、网络小说里看到的所谓金砖,最大这就像麻将牌那么大,哪里见过比真实的砖头还大的金砖呀?她惊奇,不足为奇。 “你确定这是金砖?”墨池把目光转向我问。 “是啊,你看这光泽,黄橙橙的……”说着,我停下了嘴里的话。 不对,在船舱里往猪笼魂里装时,那耀眼的光泽怎么没有了?现在变成了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不拉几的铜锈。 “你这就是一块普通的铜块。”墨池说。 我不死心,明明我在沉船里看见的黄橙橙发光,出了船,怎么这么快就生锈了? 于是拿起来,跑到外面,对着阳台上的混凝土墙面使劲儿摩擦。我要磨掉外面的锈,让它露出原来的色泽。 墨池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在下面,那些铜锭被水淹没,水起到了保护作用,没有被氧化。出了水面,见到空气,它们迅速氧化,所以就看不见光泽了。而黄金即使生锈,也不是这种颜色。这就是普通的铜锭。” 我顿时泄了气,马上感到浑身哪儿哪儿都酸痛,全是被这些破铜烂铁给累的。 墨池安慰我:“即使是一堆铜,五六吨也能卖不少钱。六万块钱一吨,这些铜,也值三十多万。” 被墨池一开导,我心里好受多了。三十多万也是巨款,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还带出来不少的碗盘,茶具,你给看看。”说着我又伸手进猪笼魂里掏。“哦对了,我还在二层找到了一只梳妆盒,里面有几件银制头饰。” 随着我一件一件拿出来,墨池的眼神立刻闪烁出两个小星星。 “姚严,你知道这些碗盘,还有银饰,都有多珍贵吗?” “有多珍贵?”我不解地看着墨池的眼睛。 墨池伸手拿起一只细瓷碗,“就这一只碗,就够你在河蚌市买一座别墅。” 第137章 钧瓷碗 我怀疑地看着墨池的嘴巴,对她的话我真的不信。我知道她是因为我失望,在安慰我。你要说一只碗值个三百五百,哪怕往夸张里说,值三千两千,我还信。 说一只碗盘换一套别墅,打死我也不相信。 “姚严,你知道这些瓷器都是哪个年代的吗?”墨池问。 我哪里知道哪个年代?不管哪个年代,它也不可能值一座别墅。 墨池拿起来那只碗,在眼前仔细观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错,就是北宋徽宗年间钧窑的贡品。” 接着她转而说:“姚严,你知道中国古代的钧瓷吗?钧瓷出产在河南的禹州市,它真正的起源是禹州市神垕镇。钧瓷诞生于唐而兴盛在宋,钧瓷是中国瑰宝,堪称华夏一绝、举世无双,享誉海内外的中国名窑奇珍。 北宋时,宋徽宗钦定在河南的禹州钧台设“钧官窑”,烧制贡品御瓷。命令地方官每年只烧造36件珍品进贡,其余全部砸碎深埋。民间不得私藏瓷器,并刻在贡瓷上镌刻一致十的汉字数字,同号配套。这些极其珍贵的钧瓷选进宫中,仅供皇室使用,使宋钧成为奇珍异宝,故称“传世钧瓷”。所以有“黄金有价钧无价”、“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的盛誉,并由此成为历代帝王御用贡瓷之一。钧瓷以其傲人的色彩与神韵名冠五大名窑之首,是世界上唯一的高温窑变瓷。” “后来,只有极少数大臣获得徽宗皇帝赏赐,才能拥有极少量的钧瓷。看样子,这些碗盘的主人,一定是身份显贵的重臣。他们这船上,运送的这些铜块,一定是国家的重要物资。” 即使是宋代的钧窑官瓷,也不能值一套别墅啊? “我知道你不信,那我来告诉你有关宋代的两件瓷器。二零一五年,澳门舍得拍卖有限公司夏季首场拍卖会上,一件被定名为‘宋代定窑美人枕’的瓷器拍品,最终以3.5亿港元价格,加上13%的佣金,最后成交价接近4亿港元,约合人民币3.17亿元。第二件是汝窑天青釉葵花洗,2012年4月,在香港苏富比一场工艺品拍卖会上,汝窑天青釉葵花洗以2.0786亿港元的价格成交。你说说,哪一件不够在河蚌市买十几二十套别墅?”墨池给我科普宋瓷。 “可是,人家那是定窑、汝窑的瓷器,你说的这个钧窑,有可比性吗?”我还是怀疑。 因为,我从沉船里捎回来的碗呀,盘子呀,茶壶茶盏,不下十多个。按照墨池的说法,要是真值那个价,我还不一夜之间成了数十亿富翁了。躺着花也够我花几辈子。 “我跟你这么说,在徽宗年间,钧窑瓷的地位和价值,均高于汝窑和定窑。”墨池耐心解释。 “可是,即使像你说的那样,这些碗盘茶具价值连城,可是我们怎么出手呀?也到香港澳门去找苏富比、佳士得、舍得那些拍卖公司?” 我嘴上被墨池说动了,激动得不行,可心里还是不敢相信。 “拿那里拍卖,你出得起手续费吗?”墨池反问我。 是的呀,过去我在电视上也看见过相关节目,委托拍卖公司出手拍品,手续费、保价费很高的,我一个穷屌丝,哪里能拿的出? 更主要的,无凭无据,公家一定会把我当成盗墓贼给逮起来,那样岂不是因福得祸了,得不偿失啊。 “姚严,这样的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把它们卖出一个好价钱。明天天亮,你就去市里看房子,找最好的区域,选最好的房子。这样,你就到女儿湖西岸,湖天一色买一栋独栋别墅。”墨池满脸红霞,显然是激动的,对我说。 我没有墨池那么高兴,反而变得忧心忡忡。与这几只破碗相比,我还是比较看中这一堆铜块。上面没字没符,没名没号,租一辆货车,拉到附近哪家废品收购站,脱手就是钱。 卖了这些铜,别墅是别奢望的,首付买一个一百平住房,应该是绰绰有余,毕竟河蚌市是一个三线小城,房价不高。 想想今后有自己的房子了,觉得今晚还是很值得。虽然差一点儿挂掉了,但富贵险中求,这个恒古颠扑不破的真理,还是很实用。 “这些碗盘先放一放,最不济,我也可以拿来盛饭泡茶,还是先把这些铜锭子处理掉。”我建议说。 墨池听了,刚要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被我装到猪笼魂里的那个类似于水母的大家伙。 “对了墨池,我在船里差点儿被那里的两个东西给杀了。第一个年轻的僵尸样的东西被我反杀了。后来这个太厉害,差点儿我就死在了他的手里,后来多亏了你的琥珀螳螂帮忙,被我装到猪笼魂里了,你看看是个啥东西。” “难怪你上来时,我看你伤的不轻。那快点儿拿出来,让我看看。”墨池对猪笼魂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 我心里却很忌惮,毕竟在沉船里,我差点儿就死在了他的手里。 “把他放出来,他不会再伤害我们吧?”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墨池说。 “应该不会,凡是在水里异常凶猛的东西,到了岸上,他们就不行了。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再说还有我呢。”说着,墨池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上下两片唇瓣摸摸动了两下,一豆橙黄色火焰在她手指间燃起。 对于她的本事,我还是有信心的。 我一念咒语,把八爪鱼似的东西从猪笼魂里放了出来。 那家伙,还没有死,趴在我不大的客厅里,足足有大桌面那么一摊,身体圆圆的,四周伸出来八只触角。 那些触角还在蠕动。 看到那些触须,我想起在船里被它们缠住脚腕儿,黑色侵袭,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我上去一脚,踩在他的一条触须上。 他没有像在水里那样来攻击我,伸展触须来缠我的脚,但在两根粗大的触须之间,缓缓地睁开了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像牛眼,又大又浑黄,那眼神有些哀哀的,似是求救,又放射出仇恨的光。 “他还活着。”我吓得赶忙缩回脚步。 第138章 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墨池迅速拉住我的胳膊,向后面退了两步。 然后手指快速向前一劈,一道明黄色的火焰发出“嗤嗤”的声响,伸向地上的怪物。 明黄火焰抵达他身体后,迅速扩散到他的全身,把他包围。 可是,燃烧了两三分钟过去,虽然他的眼睛鼓凸,在地上小幅度痉挛着,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一个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问出了这句话时,墨池与我异口同声,也向我问出了这句话。 我向墨池摇了摇头。 墨池几乎同时对我说:“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啥。” 墨池收掉了明黄焰火,转而再次单手结印,这次从她两指间旋转着一只赤红色火球,刚刚出现时像鸽子蛋那么大。然后迅速以几何级的速度变大:鸡蛋大,鹅蛋大,篮球大…… “轰——”落在那东西身上。 我感受到了强烈的热浪向我波及过来。 墨池把我向后又扯了一段距离,同时在我俩身前划了一道屏障。 热浪立刻被阻隔在屏障之内。那赤红色火焰说来奇怪,只附着在那家伙身上,不扩散,不升高。 如果升高的话,我家的房子岂不是被点燃了。 我知道,这是洛河女神赠送给她的赤霞珠。 这宝贝,威力不是一般的大。 再看那家伙,嘴巴里发出了像水牛一样的叫声:“哞——哞——”身体剧烈地挣扎,痉挛。 随着,屋里就弥漫起了肉的焦糊味。 他的身体渐渐变黑,缩小,最后消失,成为一摊灰烬。 墨池收掉了屏障,收回了赤霞珠。 我去卫生间拿过笤帚和簸箕,准备把八爪鱼的灰烬给打扫掉。 那些灰烬很轻,呈灰黑色,散发着一种奇异的从来没有闻见过的香味。 闻到这种香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我突发奇想对墨池说,说不定这个灰烬是个好东西,不如找个瓶子把它装起来,留着以后也许有用。 “嗯,是挺香的。”墨池吸了吸鼻子,认同我的说法。 我又突发奇想,看着放在桌子上那只宋代的茶壶,说:“不如就把这灰烬装在这把茶壶里,” “可以呀。”墨池赞同。 我拿过来那只外表印着侍女、莲池图案的茶壶,放在瓷砖地板上,蹲下身子,一把一把把灰烬捧进茶壶里。 墨池见到我捧,也蹲下身子,跟我头抵着头,往茶壶里面捧灰烬。 真是太香了,奇异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 灰烬不多,只能装满茶壶的五分之一。 可是就在我的手触到那些灰烬时,里面有一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手。 难道是那家伙的骨骼没有烧完全? 我从灰烬里捡出来,是一个黑不溜秋的椭圆形小球,只有鹌鹑蛋那么大,还温热着。 “这是什么?”我把椭圆形小球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墨池的眼睛一亮,脱口说:“难道这个东西是个妖物?这是他的凝结的神元?” 过去从电视报章上看过报道,说是一些得道的高僧,坐化后焚烧升天,往往能见到藏于体内的舍利子。 而那个舍利,就是高僧修行的真元。 至于妖怪、鬼物体内的妖元,我只是从网络玄幻小说中看过。 我把椭圆形小球递给墨池。 墨池接过去,向着那小球哈了一口气,然后拿过来一块干净抹布,擦拭了几下子,那小球透露出了乳白色的颜色,表面光滑,润泽,我好奇伸手过去捏了捏,好像还有一点儿柔软,那感觉肉肉的。 “这一定是这个妖物的真元,吞噬了能够增加寿命,健康身体。如果是修行者,或者妖怪就能提升修为和道行。”墨池目光亮亮地盯着手心里的妖元说。 “那要是你们鬼食用了,会怎么样?”我问。 “当然也能够提升修为啊。”墨池不假思索地说。 “不会毒死人吧?”我不放心地问。 “应该……不会。据我所知,不管什么样的妖怪,鬼物,它们的真元都有益无害,吞噬了只会有好处。”墨池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那你把它吃了,这样你就会更加强盛了。”我对她说。 墨池把眼睛从妖元上抬起来,感激地看着我,嘴里却说:“不,我不吃,给你,吞噬后,你就会强大很多,以后遇见危险,就大大增加胜算了。” “我就是一个凡人,吃不吃都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你吞噬了,毕竟你们那个世界诡异复杂,到处都隐藏着危险。”我把墨池捧着妖元的手推回去,并且抓着她的手,凑近她的嘴巴。 “姚严,谢谢你,我真的不用。现在我身上有好几件宝贝,能够有效地保护我。倒是你,跟我走到一起后,方方面面的危险都增加不少,你不强大,我不放心。”墨池又把手递过来,举在我眼前。 我下意识把眼睛看向地板上这堆铜块上,对墨池说:“我已经得到了这么多财物,而你又不能跟我分,所以,我得财,你得道,这样平均。” “谁说我不能跟你分?”墨池反问我。 “难道你们鬼,也可以用我们的钱吗?”我问。 “虽然我们不能用你们人类的钱币,但是你是我老公,你的钱不就等于是我的钱吗?你买房子,还不是我俩一块儿住?你买车,还不是带着我一块儿出行?说什么傻话呢。快,把它吞噬了,你强了,可以更好地帮我。”墨池眼神十分迷人,闪烁着润润的亮色,里面汪着无尽的柔情。 我还要跟她承让,在我一张嘴,想要说服她时,她抬手把妖元塞进了我嘴里,另外一只手在我的腰间的软肉上一捅,我肉痒痒,想笑,喉咙一扩张,那枚妖元咕噜一下滚进了我的嗓子里,落进了我的胃。 此时,我无比感动,墨池她是对我真好啊。 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对她好,像呵护自己眼睛一样呵护她, 这样一想,我又想起了她龙子河里的身体和被老鬼抢去的银胆霞珠。 吞噬了沉船里这家伙的妖元,我的修为长进了,我一定帮着墨池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这样,我也能早日跟她修成正果,早日结成夫妻。 我正想的美,肚里咕噜一阵蠕动,一股火一样的热浪燃烧起来,毫无征兆。 我的腹内一阵绞痛,一张口,“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139章 抱着金碗讨饭吃 我心里一下子惶恐极了,怪不得墨池死活不愿吞噬,原来这个妖元有毒啊。 不能说墨池她谋财害命,毕竟她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毒。 但是,她不安好心是肯定的。既然不能确定没有毒,还想方设法让我吞噬,之前她一定存着私心。 今天夜里,我的经历简直就像过山车,经历了好几个轮回的生死劫数。 而这一切都是拜墨池所赐。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明白了,她这就是利用我把沉船里的宝物取出来,然后杀人灭口。 杀人,连灭口都称不上。一个女鬼,我死了都没有人作证,等会儿她一把火把我给烧了,连破案机会都没有。 这时候,我恨透了墨池。跟我演了几个月,就是想利用我,杀我,杀我于无形。 想想我真够悲催的,被人利用,被人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呸,她压根儿连人都不是,我连一个鬼的智商都没有。 被人杀了还可能破案,还有报仇的机会。而被一只鬼杀死,就白死了。 再看墨池,我的眼里喷射着怒火,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可是,当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我没有看到她得逞后的喜悦,没有看见她幸灾乐祸,或者成功者的沾沾自喜。而是一副心疼、无措、愧疚,甚至痛心疾首的慌张。 她含着眼泪心疼地对我说:“怎么会是这样啊?姚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说着,她就扑上来抱我。 我一把推开她,气愤地骂道:“你不要碰我,我不用你假惺惺的,滚,滚出我的屋子,我不想再看见你!” “姚严,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强大。姚严,是不是现在心里火烧火燎,特别热?” 虽然我不想理她,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因为,她说的对。 她不顾我的推搡,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嘴巴迅速凑过来,不由分说吻在我的嘴巴上。 我本能地反抗,我以为他是趁着我死之前,来吸食我体内的阳气,增加她的修为。 她紧紧地抱住我,我哪里能推得动,挣得脱? 嘴巴压在我的嘴巴上。 这是我认识墨池以来,她第一次吻我,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在这种境况下,跟她接吻,将是一个男人无上的幸福。 可是,在我被烈火焚烧之际,本来甘之若饴的亲吻,我体味不到一丝儿甜蜜的感觉。 不过,瞬间之后,一股沁凉缓缓注入我的嘴巴,从我的嘴巴里深入,流经喉咙,食管,流到胃里。 顿时,我火烧火燎的肺腑不那么灼烈、难受了。 墨池持续地、源源不断地把清凉的气息注入我的脏腑,我腹腔的烧灼感被冲淡,被冷却,被熄灭,渐渐平和。 同时,我感到全身的经络舒展,通透,膨胀,强劲…… 一种从没有过的力量和舒泰感在我的身体里油然而生。 我惊奇地看着墨池,她脸跟我靠的那么近,我们的眼睛对着眼睛,彼此眨眼,睫毛相互都触及到了一起。 我的嘴唇还被她含着,我含混不清地对她说:“墨池,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你的好意,我却……” 好吧,我承认,我这个人有点儿生性多疑。 墨池用舌尖抵在我的嘴巴里,阻止了我没有说出的话。她摇着脑袋对我表示,她没有生气,理解我的情绪。 同时示意我安静。 我安静了下来,墨池闭上眼睛,看见她那样,我也有样学样,闭上眼睛。 这时候,我体味到了爱情的甜蜜和美好,感受着她亲吻带给我的快乐和幸福,像泉涌,一股一股涤荡着我的灵魂,为之颤动。 这一刻,我体会了从来也没有享受过的爱情的滋味,感受着墨池带给我的美妙和充实。 我感到我们的身体和意识,感情和灵魂都融为了一体。 我紧紧地抱住墨池,希望时间从此停滞,世界就此止步,万物消弭,地老天荒。 墨池拍了拍我的后背,同时嘴巴抽离了我,用哄小孩的语气柔声说道:“好了,你没事了。” 我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目光痴迷地看着她。 她的脸颊绯红,眼神水润,眼球燃烧着两团火星,红彤彤的,眉目含情中掩不住娇羞。 现在,在妖元的加持下,在墨池的滋润下,我浑身力量爆表,荷尔蒙爆表,我的渴望也爆表。 我忍不住再次搂住墨池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把她拉近,跟我贴在一起,“亲爱的,我还想……”我说。 我把嘴巴凑过去,就要覆盖她生动的红唇。 墨池抬起小手,一下子压在我的嘴巴上。 “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些宝贝,转化成财富。”墨池再次抽身。 她想脱离我,不要太容易,只是身子一扭动,我就搂了个空气。 墨池站到了两步远之外,挑衅地微笑看着我。 “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我真诚地向她道歉,“以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 “好了,下面我们来处理这些东西吧。”墨池盈盈一笑。 “这些,我……还是你来做主吧。”我真的不知道这些碗盘怎么才能变现,而且规避风险。 “这些铜块也不能卖给废品站,这么大的量,政府也会追查的,我们说不出合理来源,一样会被处罚。”墨池一脸严肃地提醒我说。 “那我们……岂不是怀抱着金饭碗讨饭吃吗?”我泄气地说。 “这些铜,明天你抽空去金威铜业股份有限公司摸摸底,,看看他们可要,卖给他们。废品收购站是贵贱不能卖的,弄不好被没收不说,还要吃官司。” 我想了想,觉得墨池说的有道理,平白无故的,你弄了五六吨铜块,你家里又没有矿,被查到了,哪里说得清? “至于这些瓷器,首饰,明天夜里我带你再去鬼界走一趟,找一家识货的,出售给他。”墨池说。 “还去鬼界呀?”我听墨池说去鬼界,心里挥不去那一层阴影。 “放心吧,这回再去,我们就不会那么容易受伤害了。”墨池胸有成竹地说。 “为什么非要到那里卖呀?”我不解地问。 “在人间,有几个人识货?又有几个人买得起?” “可是,卖到鬼界, 它们那可都是冥币,回来我们也没法用啊?”我苦着脸提醒墨池。 “你还记得那个幽境镖局吗?我上回走镖,支付的不是人间的钞票吗?鬼界也有地方通兑货币的。”墨池说道。 第140章 二进鬼界 我还有疑问,正想开口,传来了远处城郊农村的公鸡打鸣声。 墨池的眼神惊慌地闪了闪,对我说:“天不早了,这一夜折腾,你好好睡一觉吧,我走了。” 我还在被她亲吻的陶醉中没有缓过劲儿,就有些恋恋不舍,挽留说:“老……墨池,今夜,你能不能不走?” “我必须走,不然天亮了,我无处栖身。” 我知道,会是怕太阳的,于是说:“你就在我屋里待着,不出门,不行吗?” “不行。”墨池干脆地说,“你好好睡一觉,天黑了我们去一趟鬼界,换了钱,咱们买一套大别墅,专门给我布置一间屋子,我就不需要走了。” 听了墨池的话,我心里从没有的迫切,想早日买一套属于我自己的大房子,然后给墨池装修一间能全天候居住的屋子,我就可以跟她耳鬓厮磨,再不分离了。 “你现在要到哪里去?”我一直都对墨池的来无影去无踪感到好奇,也感到神秘,想知道她这些日子都是待在哪里的。 可是墨池始终都不愿告诉我。 她对我温柔地一笑,依然不回答我的问话。而是轻挪碎步,来到卧室窗口,伸手拉开窗扇,身体缩小,放大,再缩小,倏忽不见了。 随着她的身影消失,我的心一下子莫名空了。 回过头,我看着昨夜满满的收获,转而期待今夜的快点到来。 晚上九点,墨池又来了。 见面她问:“你吃饭了没有?” 为了早点儿见到墨池,跟他去鬼界卖碗,我早早地点了一份外卖,吃过了晚饭。 我告诉她说吃过了。 “那我们出发吧。”墨池过去把昨天我们摆在桌上的瓷器装进了猪笼魂,还有那只兽皮小盒里的几件首饰。 上回她带着我去鬼界,是我在顶园府第监控室。在那里,通过墙上的视频,经常会出现阴间的画面,进入也容易方便。 可是在我家,我不知道入口在哪里,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去鬼界。 墨池把猪笼魂递给我,牵起来我的右手,拉开房门,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本能地一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竟然出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阴风浩荡,遍地凄楚,所有的植物和树木都凋光了叶子。所有的建筑全是灰扑扑、苍黄暗淡的。 我们身处一条河的跟前,河水呈黑色,打着旋地流动。 河面有五六十米宽,一座石拱桥飞架两岸。 河对岸,开着一片艳丽的彼岸花,色彩绚烂,一眼望不到边。 这是这个世界最耀眼的点缀。 走过桥,就是一个古代那样的街市。 与上次我们来过的不同,今天的街市,比上回那个古朴得多。所有的房子都飞檐翘角,所有的街道都只有六尺宽,所有的道路都铺着青石板,青石板上车辙纵横。 店铺一律没有招牌,门楣上插着一杆小旗子,旗子上写着店名。 这些旗子,在古代被叫成“幌子”。 墨池带着我闲庭信步地在街上走。 街上的人不多,全是古代百姓打扮,穿着粗布衣裳,天气很冷了,有许多人脚上都穿着草鞋。 大多数人肩挑手提,只有少数人推着独轮车,赶着驴车和骡车。 偶尔能看见有穿着绸缎的男人牵着一匹马,身披绫罗的女人坐着轿子。 我犹如置身于古典电视剧拍摄现场。 就是周围阴风飒飒,直透肌肤,搞得我皮麻姑苏的,浑身不自在。 墨池领着我,走过了一条街道,又一条街道。 过了桥之后,我一直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 那双眼睛,就在我们的背后头,好几次我突然转过身,想捕捉到偷窥我们的人,可是都没有发现。 我试图给墨池说一下,墨池却并不买账。 最后来到了一条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 在大街的十字路口,一座高大的建筑显得十分突兀,让人想到了“鹤立鸡群”这个成语。 这是一个八间规模的商铺,虽然只是一层,比两边相邻的商铺高出一倍。 店招也不是门头竖起来的幌子,而是四个金色大字,赫然写着:三界典当。 墨池看了一眼三界典当,对我说:“你隐身,我带你进去。” 我不知道墨池为什么让我隐身,但我没有问,默念咒语,照做后,墨池向典当行大门走去。 店铺内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长相俊郎的小哥,满脸含笑迎上来说:“欢迎光临,小姐,请跟我来。” 说完话,小哥一个九十度弯腰,给墨池鞠躬。 我看见了他的脑袋上烂了一个大洞,周围的血都是黑色,没有天灵盖。 我“嘶”地一声抽了一口凉气,那个小哥瞪大眼睛,朝我的位置看了又看,最后一脸的莫名其妙。 墨池对小哥说:“我找你们当家的,最近手头有些紧,有几件东西想换些钱花。” 小哥转过头,陪着笑领着墨池进店。 墨池迅速转头看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再弄出什么动静。 我向墨池点点头,但隐了身,墨池也是看不见的。 走进殿堂,迎面是一道六折画屏,正好把当铺的大门遮挡住。我可以用眼睛的余光看向身后,那双幽灵般的眼睛一闪,消失在三界当铺大门外。 绕过画屏,前面高高的柜台几乎到了我的脖颈,而墨池的脑袋还没有柜台高。上面是铁艺做成的护栏,护栏和柜台交界处,每隔一米左右开着一孔小窗,留作客人办业务。 小哥后退着站在五米以外,他并没有去为墨池叫掌柜。 墨池仰脸朝柜台上面打量了一下,转头对站在一边的小哥说:“小哥哥,麻烦你给你们掌柜通告一声,我要办的业务比较大,柜台的先生恐怕做不得主。” 那个年轻人进门后和进门前立时判若两人,门前热情面带微笑,进门呆板冷若冰霜。 柜台后面,开着三个档口,其中两个都在办业务。 其中距离我们最近的档口,也是正中间的一个窗格,一个四十多岁的高个子中年人,在当一件上好的九成新皮袄,狐狸皮,貂领,真丝面料。 里面高高在上的坐着一个典当师,三十五六年纪,左边嘴角生一颗黄豆大的黑痣,黑痣上长着一撮黄毛,像山羊胡子,可惜没有长正。山羊胡拖着长音唱到:“光板没毛,虫吃鼠咬,半旧破皮袄一件,当票纹银一两八钱。” 我看着那件皮袄崭新,却被那人说成了光板没毛,虫吃鼠咬的破皮袄。 但是,那个典当的中年人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满脸堆笑,讨好地央求说:“先生,跟您商量点儿事,我家里摊上事儿了,等着瞧急用,不然这马上就冷了,我怎么能来当皮袄呢?您就再给我加点儿,二两五钱。” “一两五钱,爱当不当,不当,拿走不送。”说着,柜台里的山羊胡说着,把皮袄从窗格里扔了出来。 第141章 典当 中年人赶紧双手接起来,巴结地笑着哀求:“先生,一两八就一两八,我当。” “那是刚才,现在只能一两五了。”山羊胡说完,不再理他,目光看向了墨池。他的目光顿时就亮了,脸上瞬间阳光灿烂,热情地对墨池说,“小姐,您也是来典当吗?” 他的目光里,是满满的贪婪,对美色的贪婪。 墨池转脸对他一笑,说:“是的呀,不过,我要见你们掌柜。” “见我们掌柜,你的是多大的业务?”山羊胡从高高的柜台里向墨池伸出手,“拿来,把当品给我看看,值不值大宗业务?” 墨池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然后右手背在身后,伸向我。 我迅速把猪笼魂递给墨池。 她从猪笼魂里掏出一只雪白质地,点缀红梅、印着侍女图的瓷碗,举在眼前。 那人一看见墨池手里的碗,就眯起了眼睛,狭长的双眼缝隙里,灼灼放光,喉结蠕动了两下,暗暗咽了口口水。接着就向墨池伸出手。 墨池收回手,把钧瓷碗重新收回猪笼魂,狡黠地一笑,说:“叫你们老板。” 山羊胡子脑袋在柜台里晃了晃,不见了。 空留那个典当皮袄的中年汉子一脸无奈和恨意。他看一眼墨池,又把目光投进柜台里,自言自语地骂道:“都特么狗眼,狗眼看人低。想当初劳资没有破落时,那风光,全楚州府,谁不给劳资三分薄面?” 墨池没有理会汉子。 很快,柜台尽头靠着墙壁的一个厚实的枣木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山羊胡伸出脑袋,冲墨池喊:“小姐,这位小姐,我们掌柜请您进来。” 墨池对着他吟吟一笑,迈步向那扇枣木门走去。 迈步前,刻意转身看了我一眼。 我会意,跟在墨池身后。 来到门口,墨池停下脚步,欠了欠身子,那是让我先进,她是怕她进去了,山羊胡会把我关在门外。 山羊胡把我们向后院领,穿过了两进院子,来到后堂,是一座跟前堂一样建制的高大瓦房。 当门一间正厅,放着一张黄花梨八仙桌,八仙桌四周整齐摆放着八把同样黄花梨打造的高背椅。 八仙桌上首,靠墙摆放着一只八尺长、三尺宽的酸枝木条几,条几上方的墙壁上,供着孔子,老聃,鬼谷子三位上贤画像,画像下面是三只香炉,每只香炉里各插三只沉香。 香烟缥缈,香气浓郁。 我虽然是处在隐身状态,别人看不见我,可是看见这样的场景,我心里不免纳闷:这鬼的世界,也敬人世间的先贤、圣人啊? 条几前摆着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两边是两只酒红色茶几,依然显得古色古香。茶几外还摆着两把山梨木的大圈椅。 坐在正中太师椅上的一位老爷子,看年龄不下七十岁,一绺长髯飘在胸前,尽管年龄已逾古稀,但满面红光,精神饱满,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我有些搞不懂,鬼不都是面如白纸,灰头土脸吗?居然还能有这样相貌的鬼物? 墨池走进第三进院子,老者就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向门外来迎接。 “欢迎这位豆宫姐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老夫有失远迎,还请仙姑赎罪。” 这里说明一下,古时候的当铺,对女孩子的称谓不叫姑娘,也不喊小姐,而是称之为豆宫姐。 墨池赶紧走上前,给老者鞠了三个六十度的躬,忙谦逊道:“老人家您快请坐,亲自迎出来,折煞晚辈了。” 把墨池领到客厅,山羊胡给那位老者鞠一个躬,就离开了。 来到客厅坐下,老者吩咐:“来人,给豆宫姐上茶。” 话音刚落,就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脑袋上挽着牛角髻的姑娘,手里捧一只茶盘,茶盘里放着一盏茶,袅袅地缥缈着白色雾气,茶香四溢。 而这个姑娘,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呆滞,举手投足都机械僵硬。 墨池站起身接过茶,放在茶几上。老者平视着墨池,语气温和地问道:“豆宫姐,有什么宝物,想当给小店?” 墨池从猪笼魂里拿出了在殿堂里展示的钧瓷碗。 老者的眼睛顿时为之一亮。 “前辈,这只碗,能当多少钱?”墨池没有看当品,两眼尊重地看着老者。 “活当还是死当?”老者问。 “死当。”墨池答。 “你要纸钞还是黄白之物?”老者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碗。 “我要人民币。”墨池说。 老者手捻胡须,思忖了片刻,又拿起来瓷碗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向墨池伸出了两根手指,然后翻了翻。 墨池问道:“前辈,具体多少?” “按扫。”老者吐出两个字。 墨池脸色变了变,说道:“老人家,太少了。” 对于老头的说法,我一头雾水,“按扫”是啥意思啊? 老头狡黠地笑起来,说:“能出得起价的,在整个楚州,除了小店,没有第二家。” “我如果不是急等用钱,您知道的,拿去拍卖行,至少是你出价的十倍。”墨池说。 “这个我不否认,但那都是他们阳间的行情。再说,我们鬼界,哪里有那劳什子拍卖行?”老头淡定地说,“何况,你要的还是活人的钞票。” 墨池对空气中的我瞟了一眼,老头十分警觉地跟着她的目光向我看过来。 一股阴森的冰凉随之袭来,我一阵紧张,生怕被发现似的,不由自主地向墨池身边躲了躲。 墨池站起身来,伸手收起碗。 老头看到墨池的举动,眼睛里流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他想挽回,自己的话说出去了,在典当行,是没有老板讨价还价的。 看着墨池把钧瓷碗收进了猪笼魂,老头终于沉不住气了,说道:“当然了,豆宫姐,东西虽好,可惜只有此一件,如果能多两件,老夫也不是不可以加几个价的。” 墨池站住脚,问道:“如果是两件,老人家给多少?” 老头这次没有伸手指,而是说道:“我可以给你廋料。” 墨池笑了:“一件还是两件?” “当然是一件的价钱。” 我还是听不懂老头的报价。 “如果我当给你三件呢?”墨池看着老头的眼睛问。 老头吃惊地看着墨池,严格地说是看着墨池手里捏着的猪笼魂。“一口价,我给你扫。” “成交。”墨池重新坐下来。 第142章 诡异的旋风 我不明白两个人说了半天,墨池当出的三只宋徽宗钧瓷碗,对方给了多少钱。 “我只要现金。”墨池对老者说。 “你在这里稍坐,喝点儿茶,我这就去给你办款子。”老头说完,就起身走出了屋子。 尽管屋里只剩下我和墨池,心里憋得难受,还是不敢开口问墨池老头说的那些“安,扫,瘦料,”是什么意思。 还是后来回到了人间,我实在好奇,问墨池那些暗语,墨池才告诉我,在典当行业,人们为了规避风险,不好按照正常说话,尤其在古代,容易被偷被抢,所以在典当交易中多用暗语。如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为“摇,按,瘦,扫,尾,料,巧,半,脚,夕”,如“一吊钱”说“摇得齐”,“东西”说“端修”,说女孩子大姑娘也不说女孩姑娘,而是称豆宫姐等等。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老头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伙计,两个人抬着一只硕大的白色帆布口袋,比麻袋都大。 来到墨池面前,哗啦一下倒在地上。顿时,地上堆了一大堆,都是百元大钞。老头弯腰拿起来一扎,我一看,是捆扎好的十万块钱一捆。 一数,整整一百二十捆,一千万百万元。 老头伸出一根手指,向捆扎带一指,捆在那捆钞票外面的两横一竖三条塑料带凭空消失。 “您过个数。”老头对墨池说。 墨池接过一沓百元大钞,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眯起眼睛感应了一下,微笑着说:“老人家,不错。” 然后一捆一捆,把一百二十捆钞票全装进了猪笼魂。 送我们走时,老头客气地对墨池说:“以后淘到了什么好东西,欢迎还来小店典当。本店诚不欺客。” 我心想:还诚不欺客,刚刚一只碗给了二百四十万,而最后在墨池的坚持和智慧周旋之下,一只碗涨了一百六十万。 想到这里时,我突然惊呆了,天哪,难怪墨池说一只碗可以换一套别墅?在河蚌市,一套别墅也不过四百万左右。有些偏僻地段的,可能连装修都够了。 成交以后,墨池并没有耽搁,对着老者再次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向虚空里的我飞快地递过来一个眼神,就离开院落,向前面的当铺走去。 那个山羊胡子一见墨池,急忙讨好地走下高高的柜台内室,出来给她开门,并且亲自送出了店堂。 我看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真想上去暴揍他一顿。特么的,劳资的女人你也敢惦记?出了三界当铺,沿着门前高高的台阶来到大街上,第六感告诉我,一直在暗地里窥伺我们的眼睛又出现了。 稍微留意,这回窥伺我们的眼睛还不是一个,一双在街角,另外有一双眼睛在斜对面一家小饭馆的门后面。 见远离了当铺,我扯了扯墨池的衣襟提醒:“你有没有发现有人盯梢我们。” “在过了护城河石拱桥,我就发现了。”墨池淡定地说。 哦,原来墨池早知道了。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定安了不少。 跟在墨池,我提醒说:“我们这个碗卖了这么多钱,赶快回去吧,免得被人惦记,危险。” “怕什么,我们早就被惦记上了。现在回去,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墨池对我说,却一脸的平静。 我不大理解,在这鬼界的大街上,阴风浩荡,鬼魅横行,什么样的恶鬼、厉鬼没有啊?她为什么说现在回去更危险呢? 现在我是隐身状态,就连墨池也看不见我,所以我的心思她无法发现。 墨池休闲地在街上走,小声跟我说着话。 走了一段,那两双眼睛远远地若即若离地跟在身后,毕竟对鬼界我不熟悉,还以为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被别的鬼盯梢,所有的鬼物都会遇见这种情况。 就放下了戒心。 我问墨池:“一只破碗卖了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全部卖了?盘盘罐罐要是都给那老头儿,我们不换它好几千万吗?” “你以为他给的价格很高吗?”墨池反问我。 “低吗?它们只是一只碗欸。卖了这些钱,你还不满足?”我不解地说。 “我纠正你姚严,我这是当,不是卖。如果卖,价格可比这高多了。”墨池说。 “有什么区别吗?”我问。 “区别可大了。我之所以来当,是因为想让你尽早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等过一阵子手头宽裕了,我还得来把当物赎回来呢。”墨池停下走路的脚步,眼神热热地看着我说,“有机会你去北京或者香港,委托佳士得、苏富比那些大拍卖行,我们之前能拍出这里三倍以上的价格。” 我听见自己的下巴“咔嚓”一声,赶紧伸出双手捧住,否则差一点儿被惊掉在了地上。 真的么你买这么多钱吗? 我从愣怔状态回过神来,想到了在三界当铺里面的一个细节,就是那老头儿问墨池是活当还是死当时,墨池很明确地告诉老头是死当。 既然是死当,该怎么赎回来? 我把疑虑说给墨池听。墨池妩媚地笑了,笑得很意味深长,然后小声对我说:“你把隐身解了。” 我解开隐身,墨池转身面对我一指头戳在我脑门上,假嗔说:“你个傻样,懂得还不少,是吧?我告诉你,你说的这是你们人间。在我们鬼界,死当,只要你来赎当时,当品还没有被店家卖出去,就可以赎回。而且赎金还可以免收三个月呢。” 原来如此啊。 墨池如果是人,凭她这个脑子,说不定哪天能成功坐上女富婆的宝座。 我们一路走,一路闲话,拐过了一条名叫谯楼南街的十字路口,突然从不远处刮过来一阵旋风,把地上的灰尘、纸屑、枯黄的落叶等等席卷其中,昏天黑日地朝我们而来。 一路上,许多鬼物都纷纷哭嚎着躲避,躲避不及的年老体弱或者未成年的小鬼,被旋风卷起来,四仰八叉地卷上半空。有些羸弱的,在旋风中心,很快就魂飞魄散了。 “快躲避。”我正看着那些被卷入旋风的鬼物们浮浮沉沉,墨池一把扯过我的胳膊,撒腿就跑。 转过街角,眼看着把刚刚那股乌烟瘴气的旋风甩到身后,迎头平地突然又起了一阵旋风。 我们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一眨眼,旋风把我跟墨池包围在中间。 第143章 醒来躺在棺材里 我感到有一股恐怖的力量,把我提起来,旋转着向天空提。 本来逃跑时,我跟墨池是手牵着手的,随着被风裹夹,身体快速旋转,我们俩不得不松开彼此的手。 “姚严——”我看见墨池在巨大的旋风中心,像一只陀螺,快速旋转着。她抬起右手,搭成凉棚,向我呼喊。“姚严,快,快躲进猪笼魂里去。” 我的身体也被风驱使着,旋转得比墨池更快。听到她的提醒,我就想先救她,毕竟我是男人,毕竟他是我未来的老婆。现在典当了宋瓷钧窑碗,我们有了钱,眼看着我就能买房了,我们住在一起指日可待。 何况那么多钱,都在墨池身上装着呢。 我知道,如果不是意外,是人为,那对方也是奔着我们的钱来的。 咳,这里是鬼界哪里会有人?惦记我们财富的,肯定是鬼。 我双手掐指,嘴里正要念动咒语,把墨池收进猪笼魂里。 不料刚才追赶我们的那股旋风,和裹挟我们的旋风汇合了。瞬间把我和墨池两个人分离,墨池被另外一股旋风迅速带走了。 距离超过了魔力范围,我的咒语就失灵了。 “快,姚严,你快躲进猪笼魂……”墨池的话没有说完,我就听不见了。 我刚想念咒,自己躲进去。也是因为担心、牵挂墨池,一愣神的功夫,慢了半拍,一只大手在我的头顶闪出了一道影子,“啪”一声拍在我后脑勺上,我的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时,发现身处一片荒山野岭,天黑得像锅底,四周都是山,我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茅草地,有几十亩地大。茅草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坟头。坟茔间蹿动无数的鬼魂,在乱坟间跳跃。 远处是墨黑色的树林,阴风阵阵,树林里回响着刷拉拉的林涛。 我被放置在一口透明的棺材里,四周,东南西北坐着四个鬼物。有的半个脑袋,有的两条腿都断了,血淋淋的飘在距离地面一米以上。还有一个丢失了半个肩和一条手臂,断臂处没有衣裳,白惨惨的骨头和血糊糊的烂肉,血水滴滴答答往地上落着。最后一个是女人,倒是完整,是个吊死鬼,脖子上勒着一根果绿色丝巾,脖子因为上吊被拽的老长,像鸭脖子,鲜红的舌头在嘴巴外面垂着,一尺多长,在胸前那两坨肉肉之间,来回摆动。 这几个,没有一个是善终的鬼,都是大凶之物。 看见它们,叫人很不适应,恐惧感把灵魂都塞满了。 它们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空洞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绿幽幽的光。 我动了动身子,发现双手被藤条困住了。捆的很紧,比大拇指还粗的藤蔓嵌进了肉里,可能是怕我挣脱,不但捆住了双手,还用藤条把我从脚到胸脯缠了个结结实实。 我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不过,我吞噬了沉船里八爪鱼似的怪物的真元以后,感觉到力气比过去大了十数倍。 我晃了晃被捆麻木了的双臂,一点儿空间都没有,纹丝没动。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沉入丹田,然后一个爆发,大喊了一嗓子,体腔扩张,双膀用力,“开——!” 捆在我身上的腰部以上连同双臂的藤蔓全部被绷断了。 解除了桎梏,我一身轻松,心底里也平添了一股豪气。 听到我一声暴喝,震动天地,四个看守我的厉鬼都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几个鬼物窃窃私语,眼神里藏不住恐怖。 只可惜,我不是墨池,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我虽然挣断了捆绑我的藤蔓,但外面还有一口困住我的棺材。我想我能挣脱绑绳,就没有理由打不开棺材。 我活动活动麻木的手脚,爬起身坐在棺材里歇息了一会儿。 歇息的差不多了,我突然双手举过头顶,撑在棺材盖下面,猛地发力,又是一声大喝:“开——” 没想到这下子,棺材盖动都没有动一下。 那几个鬼物又被我的暴喝声吓了一大跳。 但看见棺材好好的,几个家伙稍稍心安,又坐在棺材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他们手里根本棍棒刀斧,其中一个,还拿着一根巨大的哭丧棒。 我接着又推举了三次,试图打开棺材盖,可以最后都失败了,撼不动半分。 我被关在这荒山野岭,也不知道墨池怎么样了。我想到墨池,开始为她担心。 她也被抓到了吗,是不是抓我的这伙鬼抓的?她被关在了哪里? 突然我想到了她的与我不同,我是个男人,而她是女鬼,抓她的鬼不会对她…… 我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它们侵犯墨池,这将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我不淡定了。 人往往能够急中生智,我想到了我身上的莲花簪来。 于是我拿出了莲花簪,嘴里默默念动咒语,在我催动莲花簪时,它在我的手上也变大了。可是,最后就是祭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棺材里的空间太小了?我连续激发几次,莲花簪都是静静躺在我的手掌上,一动不动。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被厉害的鬼物封禁在棺材里,导致莲花簪无法施展法力。 为了早点儿出去,我拿起来莲花簪,去撬棺材盖儿。 那几个鬼物看见我撬棺材盖,顿时慌了神。 几个鬼迅速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半天,最后那只女吊死鬼,惶恐地向着棺材里的我看一眼,就飘飞了去。 我知道,她一定是去搬救兵,或者是请更厉害的鬼物去了。 一口棺材我都打不开,如果来了更厉害的鬼物,我就更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于是我加快了撬棺材板的速度。 我费了吃奶的劲儿,花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莲花簪尖锐那一头,在棺材大头拐角,撬出了一个半指款的缝隙。 哈哈,这水晶棺也不是坚不可摧的。 但是,我是人不是鬼物,不能化成一缕烟,从那缝隙里钻出去。我也不会缩骨功,把自己变小,爬出棺材。 见我的莲花簪的尖头露出棺材外,剩下的三个鬼物齐齐聚集在我的外面,把哭丧棒、刀斧棍棒对着我,嘴巴里咻咻咻地叫着。 他们的嘴里,喷出了一股股黑气。 第144章 厉害的鬼物:二爷 跑去报信的吊死女鬼离开的时间很久了,我估摸着厉害的鬼物很快就会到来。 一旦来了,我就凶多吉少了。 我必须尽快离开,即使不能离开,我也得藏起来。但是,棺材只有这么大,还有三只鬼在外面看着。 我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一定能成功,但不试试,怎么会会知道呢? 棺材是水晶材质,内外透明。 我把莲花簪抽回来,对着外面那三只草木皆兵的鬼物招手,同时大声说:“你们过来,过来。” 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那种。 要说鬼物总没有人的脑筋好使,听了我的话,果然有两只鬼把脑袋凑近了我刚刚撬起来的缝隙。 我看他们距离差不多了,迅速默念猪笼魂咒诀,那只没有双腿的鬼“倏忽”一声被猪笼魂吸了进来。 另外两只鬼一跳,跳出去有七八米远,目光惊恐地看着我。 我笑了,脸上荡漾着胜利者的笑容。 然后伸手从猪笼魂里面把无腿鬼抓出来双手掐住它的脖子,暗暗使劲儿,只听见无腿鬼脖腔的骨头“嘎巴嘎巴”作响,它的舌头伸出了嘴巴外,满身冒出了浓郁的灰黑色尸气,飘飘渺渺在棺材小小的空间里弥漫。 不消两分钟,无腿鬼就在我手里魂飞魄散了。 我看着外面的另外两只鬼,厉声喝道:“你们,给我过来!” 听见我的声音,那两只鬼物吓破了胆,本能使然,向着远处的荒山抱头鼠窜。 我趁着这个空档,一念咒语,一头钻进了猪笼魂里。 水晶棺材顿时空空荡荡。 因为猪笼魂是隐身宝物,在法诀催动下,别人是看不见的。 我刚刚躲进猪笼魂没有一分钟,就听见了了棺材外有人说话。 呸,是鬼说话。 “咦?人怎么没有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问。 “二爷,我去给你报信时,还是好好的,老黑和三刁他们都在啊。那个人就在棺材里,只是、只是,他用一个尖锐的像一只小船的东西在撬棺盖。”这肯定是女吊死鬼在说话。 “三刁、老黑,你特么都跑哪儿去了?我让你们给我看的人呢?”苍老的声音愤怒地问。 很快,我听见了两个鬼物带着哭腔、战战兢兢的声音。 “回二爷话,老黑被棺材里的那个人给杀了。我们、我们怕他也杀了我们,就、就躲了起来。”两个鬼物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不知道他们是后怕被我杀了,还是惧怕这个被称作二爷的鬼。 “他被我封印在水晶棺里,怎么能够杀了你们?一派胡言。”苍老的声音怒斥二鬼。 “他拿着一个尖锐的大家伙,闪着银光,撬棺材来着,所以我们才让麻姑去请二爷。在麻姑走后,那家伙就撬开了棺盖,然后伸手一把就把老黑抓进了棺材里,掐着他的脖子,老黑就魂飞魄散了。”两只鬼颤抖着声音汇报。 “那他人呢?”二爷狠厉地问。 “八成是跑了吧?”两个鬼物说着,还上前去指着被我撬开的棺材缝。上来指,又不敢靠近。 “在这里。”叫麻姑的女鬼不知道害怕,上前抚摸着被我撬开的棺材缝对二爷说。 “果然被他撬出了一道缝。”二爷自言自语,“按说,不能够呀?我封印的灵力,他不能够打开呀。怎么会让他给跑了?唉,还是我大意了。” 说着话,二爷凑上前来,对另外三个鬼物说:“你们闪开。” 接着,我听见那个叫二爷的老鬼,咻咻咻练了几口气,一声喝喊:“开——” 棺材盖吱扭扭一阵难听的摩擦声响起,被推开半截。 外面山野的夜风徐徐吹进棺材里。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掐动咒语,一个飞身钻出猪笼魂,没有丝毫的耽搁,一个连续弹跳,翻身跃出了棺材。 二爷都没有来及反应。 两只脚站在荒山的草地上,我来个三连跳,哈腰就跑。 我跑出去大约二十米,二爷才反应过来,“小狗日的,我被这小子给骗了。” 说着,那个二爷身体一闪,飘在了半空,紧接着快如闪电向我追过来。 我清楚这个老鬼的实力有多恐怖,根本不敢跟他硬扛,在鬼界,我和墨池都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就被他给抓住了。 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哪里能再让他给抓回去?被他抓回去,虽然不知道他对我干什么,但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还有,我逃出来了,还要去打听墨池的下落。如果她被抓了,我还要设法救她。 想到这里,我只有一个信念: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小子,有种的你站住,跟老夫大战三百合。”二爷在我身后咆哮。 尼玛,实力这么恐怖,是傻子才上你当呢。 我更加卖力地逃生。 我使出全身力气,迈开大脚丫子。咚,一头撞在了一个硬物上。 前面明明是开阔地带,怎么撞到了一堵墙上?我怀疑地抬起头,定睛一看,瞬间吓得冷汗直冒。 原来,说话之间,二爷飞到了我的前面,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光顾着逃命,一个没看仔细,撞到了他的身板上。 我被反弹回来,仰面跌倒在距离他七八尺远的草丛里。 不是说鬼都是虚幻的,没有实体吗?这个老东西,怎么身体像一座铜墙铁壁? 这回,我终于看清了看东西的真实面貌。 我被抓以后,在棺材里醒过来还懊悔来着,被人家暗算,却不知道对方是谁,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抓我们,是劫财,还是劫色?不知道人家动机也就罢了,连人家长什么样,是人是鬼都没见过。 这下子,满足了我的好奇心,终于见到了抓我的人样子。 老家伙并没有急于抓我,那也是基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相信我逃不出他的手心。 “小子,你还跑啊?怎么不跑了?”老家伙玩味地笑着问我。 “不跑了,不跑了,你的实力太强了。”我嘴上服软。 实际上我在为自己赢得时间。另外我还有一个目的,既然短兵相接了,我得打听墨池怎么了,是不是被他给抓了。是他抓的,为什么不把我们俩关在一起?不是他抓的,又会是谁? 我刚这样想,就大吃一惊,这老家伙没有把我们还在一起,不会是对墨池心生歹意吧? 这个年代,我们人间的那些老家伙都流行老牛吃嫩草,动辄认干爹,祖孙恋。难道鬼界他能免俗? 何况我家墨池生的那么漂亮。 这个念头一出,我立刻不淡定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敢抢我的女人,就是我最大的敌人。 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指着老家伙:“咳,老东西,我问你——” “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说着,二爷就向我伸出手臂。 令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第145章 哪里都有老牛吃嫩草 他距离我七八米远,他的手伸出来,迎风就长,像吊车的手臂,可以延展。眼看着就伸到了我的眼前,张开了比蒲扇还大的五指,就要抓我。 “你等等!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告诉我——”我直着喉咙喊道,大有一种声嘶力竭,嗓音都破了。 “什么问题,你说吧,我就让你做一个明白鬼。”二爷果然停下了手,那只巨大的手臂,在我眼前杵着。 我见他上了我的套儿,接着给他灌迷魂汤:“你先把手缩回去,反正你这么强,我有跑不掉,你的手臂那么吓人,我都不敢吱声了。” 二爷果然收回了手,“说吧。” “墨池是不是也被你抓走了?你把她关在了哪里?” “什么?你说谁?”老家伙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跟我装晕。 我说:“就是昨天跟我一起的女孩,你把她怎么了?” 二爷恍然大悟,呵呵笑着说:“你说她呀?明明是个女鬼,还称什么女孩儿?是我把她收了。以后调教调教,给我端端茶,倒倒水,没事了帮我按摩按摩,岁数大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活泛了。天冷的时候,还可以给我暖暖被窝。” 果然阴间也不比我们阳界好到哪里去,这时代就流行老牛吃嫩草,爷爷娶孙女儿。 我一听,顿时醋意大发,一肚子酸水波浪滔天。我翻身爬起来,手指着老家伙破口大骂:“老匹夫,臭不要脸的老流氓,你要是敢碰我媳妇一指头,指定刨你的坟,暴你的尸,把你打的魂飞魄散,让你永世不得转世投胎。” 我一边骂,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莲花簪,念动咒语。在我暴怒之下,激发出来的灵力,莲花簪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大,也更有力量。 “击!”我一指二爷。莲花簪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扎向二爷。 二爷抬起来缩回去的那只大手,都没有用武器,只是向着飞在半空中的莲花簪一挥,莲花簪就当啷一声被他击落,掉在草丛里,弹了几弹,溅起了一阵浑厚的灰尘。 二爷顿时被我激怒,这次都没有伸出他那可以伸缩的大手臂,而是向我一指,他指缝里夹带着三支飞刀,闪着凛凛的寒光,直奔我的哽嗓、胸口和小腹打来。 我知道自己不是老家伙对手,我要打探的信息也实锤了。于是我赶紧往旁边一滚,滚到了刚刚莲花簪弹射出的滚滚烟尘里。 躲开了他打出来的三把飞刀。 我赶紧一念咒语,躲进了猪笼魂里。因为没有了水晶棺的封印,我继续念咒语,猪笼魂迅速移动,远离了二爷所能感知的区域。 我躲在猪笼魂里,猪笼魂藏在没过膝盖的荒草里。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没有了踪迹,二爷不相信我逃走了。可是前后左右,他寻找了无数遍,就是找不见。 “小屁孩儿,有种的不要藏,出来跟老夫打,你要是有能耐抗住我三招,老夫就放了那姑娘。你要是不出来,我回去就上了你媳妇。” 这个老东西,我看不出来他是哪个朝代的死人,但论老奸巨猾,都快赶得上我们人间众多的没有下限老头老太太了。 他不但用激将法激我,还拿墨池来威胁我、侮辱我。 但是,我不能上他得当,别说三招,就是一招我也承受不住。 何况,就冲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能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吗?即使一百个回合把我打败,他也不会放了我放了墨池。 我可不上你的当。 我抬起脑袋看了看夜空,这会儿大约是凌晨两点多钟。 我在这里待到天亮,见到太阳,他自然无法存身,我再设法脱身,想办法营救墨池。 二爷果然没有离开,他吩咐麻姑和三刁等鬼,在周围寻找我的藏身之处。 他自己则找了一块高地,坐在上面,闭上眼睛做法,来感知我的气息。 我生怕被他发现,秉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暴露了目标。不但自己落入魔抓,也没有机会救墨池了。 终于,我听见远处山脚下传来了雄鸡报晓声。 二爷和他手下的三只鬼,不知不觉消失一空。 等太阳在东南山头升起来有一竹竿高,我才敢从猪笼魂里爬出来,下山回家。 闲话少叙,我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步行到山下,一打听,我所在的地方是距离河蚌市西南一百多公里处的大别山深处。 我搭乘附近村民的电瓶三轮,又坐了汽车,再转高铁,于傍晚时分才回到了河蚌市的家里。 叫了份外卖,吃过饭以后,我简单地洗了把澡,就上床睡了。 昨天折腾了一夜,又辗转了一天,可把我累坏了。 虽然我牵挂着墨池,担忧她的安全,更担心她的贞操。可是,夜里也不能求人办事不是,天大的事也等明天白天。 躺在床上,我反复思索了无数遍,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朋友,而这个二爷绝不是乏乏之辈,靠我一己之力肯定救不出墨池。而有能力帮助我的,只有永乾法师。 根据他抓我和墨池的手段和跟他交手的经历看,像老鬼、僵尸鬼在二爷面前,都是小儿科。 而老鬼,在我没有吞噬八爪鱼真元之前,都是翻不过去的高峰。 现在,我最多跟他打个平手。 天亮以后,我简单地洗漱一下,来到街上早摊点吃了早饭。然后在街头打了个出租车,第三次上了涂山禹神宫。 这回不错,永乾法师在山上,哪儿也没去。 只是一见到我,永乾法师眼睛一亮,前后左右打量了我一番,啧啧赞叹:“你小子几个月不见,功力长进居然如此神速,真的让贫道刮目相看。” 我简单向永乾法师讲述了沉船寻宝,吞噬妖元,鬼界典当,街遇龙卷风,封印水晶棺,二爷追命等等经历。 “怪不得你有如此长进,还是你天生有此造化,冥冥中的定数。”永乾说道,继而问我,“那个被称二爷的,究竟什么来历?” “我也不知道。就是我跟墨池走着走着,就在我们前面出现了一阵龙卷风,把我俩包裹起来后,那两股龙卷风一分为二,一个把我包裹起来,另一个把墨池包裹起来,我就失去了知觉。” 第146章 青山村 “不过,我醒来后曾经问过二爷,确定了墨池在他手里。法师,墨池身上,还装着当碗的一千二百万块钱呢。”我满眼期待地看着永乾法师,希望他能答应帮我。 永乾没有答应我,不过也没有拒绝,而是淡淡地说:“贫道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去过鬼界。你在那里出了事,我如何能找到地方啊。” 我一听,心里就有些慌,要是墨池不被抓,兴许她能带着永乾法师找到我们出事的地方。 这不会是法师打退堂鼓吧? 现在的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墨池。 我正要开口进一步恳求老头。 永乾法师问道:“你说的那个二爷,长得是什么样子?年纪多大?穿什么衣裳?说话口音是哪里人?哦,哪里鬼?有没有听他们说过你最后逃走的那个荒山叫什么名字?” 永乾法师问出的这些信息,当时那么紧张恐惧,我一点儿也没有采集到大脑里。 哦,对了,二爷的相貌,包括衣裳,我还有些大致印象。 我记得他年纪大约五六十岁,身高只有一米六零,但身板挺直,国字脸,吊眼梢,下巴蓄着半尺多长的一丛胡须,白多黑少。一副很凶的恶人相。 没戴帽子,一条同样花白的大辫子又粗又长,拖到屁股上面。穿着清朝低级官阶的朝服。因为没有顶戴花翎,我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活着时,是个什么品级的官吏。 还有一点我忘不了,就是昨天早晨我跑到荒山脚下,搭乘一个中年大叔的三轮电瓶车时,他说他们村叫青山村。 路上他还跟我说起,在清朝时期,他们那一片也是山青水绿,土地肥沃。可是晚清太平天国洪秀全造反,清朝官府组织当地老百姓抵抗,附近方圆几十里的村民几乎都被造反的太平天国杀光了。 当时流行在造反队伍里的一句话,叫屠村。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此后,青山村周围三十里的山上,树木枯萎,民生凋敝,寸草不生。 持续了许多年后,这一片山上,只长荒草不长粮。 大青山一带经常闹鬼,过阴兵。 人们不敢进山,成了当地方圆百里的禁地。偶尔有路过或者胆大进山打猎、挖药草的,无一例外地死在了山里。 也没有人敢进去收尸和探查。 我把情况跟永乾法师讲述一遍,永乾沉吟良久,说道:“我师弟道极,会一种术法,叫做百里追魂术,今天晚上我们告诉他你所说的那个青山村,试试百里追魂术能不能追查到那个二爷的巢穴。” 我说:“法师,道极师叔有没有手机呀?您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事不宜迟,我怕晚了,墨池就被那老家伙糟蹋了,或者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我和师弟都不用电话,用那劳什子,只能干扰道心,影响修行。”永乾淡淡地说道。 “那我马上叫个车,赶去五方湖接道极师叔。”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虽然只有上午九点钟,但我们这里距离大别山近三百里路。晚了,我怕耽误救墨池。 “不用。”永乾说出了两个字,伸手从道衫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黄纸符,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挪近面前,嘴里“噗”地吹出一口气,黄纸符无火自燃,老法师抬手往空中一抛,黄纸符顿时燃烧起来,灰烬纷纷扬扬,升向天空。 做完这件事,永乾法师转过脸对我说:“小子,你现在租一辆车,我们今晚赶到那个青山村,去找一找那个二爷的老巢,看看可能救出你的小鬼女友。” “没问题,我现在就联系网约车。” 我听了永乾法师的话,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在了肚里。他答应帮我,墨池就有希望。 我这几年也算是省吃俭用,省下来了一万多块钱。为了赶时间,因为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墨池是我女朋友,她身上有一千二百万现金。 拿出来租车绰绰有余。 下午三点,道极匆匆忙忙赶到了禹神宫。 “师兄,你找我有急事?”道极抹了抹满头满脸的汗水,问永乾。 大冬天的,小老头赶路道袍都解开了,我深受感动。 永乾指了指我,“小家伙出事了,他小鬼女友被人拘跑了,我们去大别山走一趟。” 说完走进他的寮房,摸出了一个类似于早些年农村老头装烟叶抽烟的布袋子,脏不垃圾,看不出布原来是啥颜色。 迈步就要出门。 我不解,也不安心,就问道:“法师,您不带上厉害的法器?还有符箓?” “你带路就行了,别的不用你操心。”永乾不快地翻眼看看我,说道。 尼玛,那个二爷这么强,你一个道士,尽管修行也不错,可是毕竟也只是个凡人,空着两手,而那个二爷毕竟是鬼物,你跟他怎么打? 但是,我看到了永乾对我多嘴的不耐烦,又怕我说多了,他生气,再不去了,我找谁去?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出租车载着我们三人,连夜奔袭三百多里,终于在夜里九点钟以后,来到了大别山腹地青山村所属的那个集镇。 昨天早晨我就是从这里乘中巴车去了晶寨县城的。 从集镇去往青山村就是泥土路了,出租车司机以道路不熟为由,拒绝在我们去青山村。 不能强人所难不是,我们下了出租车。 本来以为从当地在租一辆面包车,或者哪怕三轮车、电瓶车也行,去青山村。 在一个三岔路口,还真有几辆机动三轮、两轮摩托跑出租等客。 要说偏僻地区,贫穷落后,大家讨生活不易,这个点了,还有人揽生意。 可是,上前一问,听说去青山村,六七个司机没有一个愿意跑。 大家眼神流露出惊骇之色,都拿审贼一样的眼睛看我们。 我说给他们加钱。 加钱也没人跑。 最后,一个穿着肩头有补丁旧军大衣的中年汉子说:“你们要是加到五百块,我给你跑一趟。” 妈的,这家伙也太会宰人了,集镇距离青山村二十几里路,白天跑青山村的价格,也就是十五块钱。 第147章 三轮车司机 我暗暗地伸手在贴身衣服里摸了摸,除了支付宝和微信里的几千块钱外,我把所有家当都取了现,一共现金六千多块。以防一旦没有网络,又需要用钱,办不成事。 最后我肉疼地说:“五百就五百,你跑吧。” 中年汉子伸出手对我说:“拿来。” 我没明白他啥意思,忙问:“拿啥?” “钱啊,五百块先付给我,我再拉你们。”中年汉子不依不饶地说。 “你车子还没动,就要钱,哪有这个道理?”我来气说。 “你们三个人,我把你们拉到地方,你不给钱,我也打不过你们,不是白忙了?”中年人理直气壮地说。 “你看我们像是那种人吗?” “哪种人又不能写在脸上?大千世界,谁没有被骗过?”中年人稳稳地坐在三轮车驾驶位上,一副你不给钱,我就不动的架势。 我只好付了钱。 坐在车里,永乾法师递给我一张黄色符箓,悄声对我说:“小家伙,你把这个贴在胸口。” 我不解,问:“法师,这个,起什么作用?” “你只管贴上,不要问那么多。” 路上,三轮车司机对我们说:“我看两位师傅一身道家打扮,是不是去青山村捉鬼的呀?你们捉了鬼,是不是还回来?我等着你们,然后再把你们拉回来。不过你们放心,回程就不用五百了,我只收你们五十块钱。” 永乾和道极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包括在丁字路口讨价还价。 “你把我们送到青山村,我们还要进山,今夜就不回来了你死了这份心思吧,赚不到我那五十块了。”我尖刻地怼中年人。 “你们不回来?早怎么不说?早知道你们不回来,你给再多钱我也不送。这二十多里山路,不要我的命吗?”中年司机顿时吓得开车都哆嗦起来。 路已经走了一半,又舍不得退钱,只好硬着头皮前进。 接着,他就跟我们说青山村闹鬼,所以大家都不敢跑夜路。 “一个青山村现在都没有几个人住了,你们还要进山?这十多年来,只有不到十个人进过山,全部都死在了大山里。可邪性了。”中年大叔唠唠叨叨,兀自说着,仿佛吓唬我们,我们就不敢进山了,就会跟他原路回镇上。 到了青山村,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下了三轮车,我们沿着村里的砂石路,来到村子后面,就没有路了。 夜空像锅底一样黑,越往山里走,阴森之气愈加浓郁。 我们三个人沿着荒草地,一路向深山里走。我的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担心此行有来无回,担心墨池已经遭了毒手,担心这两个道士不是二爷的对手,因为我而丧命。 一路上除了惊起栖息在草丛里的野兔、夜里和树上的宿鸟外,并没有遇见什么稀奇事。 我们走了大约五里地,走在前面的永乾停下脚步,回头对走在最后面的道极说:“师弟,你可以用百里追魂术感应一下,这小家伙昨夜被拘在什么地方?那个二爷,老巢又在哪里?” 我有些纳闷,我过去看网络小说,那些悬疑灵异小说上不都是说想要动用追魂术,必须要搞到被追魂者的头发、血液,尿等等之物吗?之前也是被追魂者接触过的东西,比如衣服,用过的餐具等等。 而且那些书上渲染的,都是千里追魂,甚至万里追魂。 道极这个百里追魂术,跟那些大拿相比,显然是个小儿科,但是他却不用被追魂者任何物品。 当然,他就是想用,也没有啊,你想他们都没有跟二爷照过面。而我,连二爷的毛也没有摸到。 我在心里疑窦重重,只见道极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符,符上密密麻麻画的都是符号,还有甲骨文似看不懂的文字。 然后来到我的面前,“小子,我取你一根头发。” 哦,所有的符箓,都是相似的,道极法师也不能免俗。 我低下脑袋,让道极从我头上拔出一根头发。 他像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根银针,示意我伸出右手中指。 我听话地把右手伸给他。 道极握住,拿起银针扎在我的指肚上。 一阵疼痛,一颗豆粒的血珠溢了出来。 道极拿着我的手指,在他的那张符纸上,弯弯绕绕画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 之后,他抬手往天空一抛,瘦瘦小小的我以前从没有瞧得起道极,让我大为吃惊。他居然还有这一手。 黄纸符顿时燃烧起来,而并没有像其他的法师抛出的符箓,烧成了灰烬,而是变成了一只火蝴蝶,展翅向前面的山林飞去。 永乾法师没有言语,迅速跟着火蝴蝶后面疾步而行。 有意思的是,我们走得快,火蝴蝶飞的快,我们走累了,走得慢,火蝴蝶就慢下来,扑闪着燃烧的翅膀,慢慢在前面飞。 如此我们又走了六七里路,出了树林子,前面就是我熟悉的大范围的荒草地。 你记得就是在前面不远,我被二爷追上,侥幸躲进了猪笼魂里逃生的。 火蝴蝶在前面又飞了二十多分钟,停止不前了,转起了圈子。 它飞在三四米的高度,在二亩地大的区域盘旋飞了四五圈,落在一株高大的枯萎了的黄蒿枝头。 “应该就是这里了。”道极肯定地说。 夜太黑,我辨不清方向。 “小子,昨天夜里,你就是被封印在这里的。你看看,是不是这里?”永乾沉声对我说。 说完,永乾右手掌竖在胸前,嘴里默念几句咒语,他的中指跳了两跳,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火珠,像一盏电灯,把方圆一亩多地大的范围照的通明。 尽管昨夜也是在夜里,我感觉水晶棺材周围视野很好。 借着亮光,感到很熟悉。可是,那口水晶棺材哪里去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可是,那口棺材怎么没有了?”我疑惑地问。 两位道长谁也没有回答,道极却皱着眉头对永乾说:“师兄,这里不是那鬼物的巢穴啊?” 第148章 百会聚阴阵 “你等着,我来把那家伙引出来。”永乾法师说道。我一听说把二爷引出来,心里的惶恐不自觉地油然而生。 那个二爷太强大了,我担心永乾和道极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俩道士打不过二爷,再挂了,我心里不是有愧吗?为了自己的事,白白送了人家的性命。 虽然认识很久了,毕竟我没有见识过这两个老道士的厉害手段。 但是,我把人家请来,就应该相信他们,否则请人家干嘛?理是这个理,我还是难以打消这个念头。 总之,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没有底,深深为两个老道捏着把汗。 这时候,我却没有把我自己考虑进去,这可能就叫作把生死置之度外吧。 毕竟事情是我引起的。 只见永乾法师从他随身携带的破布口袋里摸出五枚铜钱,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清代的五帝钱。 捏在手里,然后根据五行八卦中的金木水火土和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步踏斗罡,嘴里含糊地念念有词。 东南西北各走八八六十四步,相交的两个走向呈九十度直角。 东南西北四个角各丢下一枚铜钱。最后一枚顺治通宝放在了阵中位置。然后盘腿坐在草地上,又从布袋里拿出一枚手掌心大小,通体朱红的桃木印,气沉丹田,一番吐纳之后,在桃木印上哈了三口热气,把桃木印置于顺治通宝旁边。 这个是阵眼。 做完这一切,永乾喊我过去,“小子,我还得取你中指血用一下。” 我没有多问,伸出手。 永乾再次从破布袋里掏出来一个兽皮包和一张黄纸符,打开兽皮,抽出来一根银针。 他刺破我中指,挤出来两滴血星,按着我手指涂抹在黄纸符上。 之后,把黄纸符向夜空里一抛,黄纸符被点燃,在我们三人头顶发出了艳红的火焰。 永乾眼看着符纸,在半空燃烧殆尽,灰烬不落反升,飘飘洒洒四散在黑暗中。 “天圆地方,山河未央,三界轮回,九州浩荡,戚戚幽冥,七魄三魂,三财七宝,伤身累命,冤屈伤害,如云如烟,敬奉香烛,遁形化神。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永乾法师双手向前一推,大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同时嘴里暴喝一声:“起阵!” 顿时,法阵内连续金芒闪烁了三下,空气渐渐变得浸凉。 时间过去了五六分钟,我们的四面八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幽绿色火焰。 开始,那些幽绿色火焰很少、很遥远。 有的在地上蹦蹦跶跶,有的像萤火虫在草叶树枝间飞窜。 但都是向着我们的方向。 随着时间的推进,那些火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我心里暗暗惊骇。 看见我的表情,道极低声对我说:“小伙子,看见没有,我师兄布置的是百会聚阴阵。那些明明灭灭的鬼火,都是附近的鬼魂,被聚阴阵吸引过来的。” 我不解,既然聚阴阵能吸引鬼魂,永乾还扎我指头,取血涂在符纸上干嘛? 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永乾翻眼看了看我,没言语。 倒是道极,他今晚的话比平时多起来,“那是师兄用你的气息,招引那个鬼二爷。” 说话之间,时间到了午夜,四面八方,飞向我们的幽绿色火星越来越多,虽然不能说铺天盖地,但真的数不胜数。 在那些鬼火中,偶尔有些身影混杂其间。那些影子,大多数比较虚幻,有少数就像夜行人,给人的视角就像人。 我知道,这深山老林茅草地,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这些都不是人。 道极见我紧张的样子,目视着那些鬼影子跟我说:“你看那些鬼火,都是些没有道行的小鬼,多不成气候。他们都是阴间里游散的弱小亡灵。虽然存在于天地之间,但无法去往生,就是想幻化成人形都做不到。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微弱。遇到下雨打雷,或者晴天阳光,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了。如果遇见厉害的妖魔鬼怪,也会大鱼吃小鱼,把他们吞噬了。” 然后,他指着许多幻化成人形的鬼物说:“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有些道行的鬼物。这些鬼在做人时,在人间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都是冤死,为了报仇或者报复社会,报复某些人,不愿意进六道轮回。还有一些是横死之鬼,本来阳寿未尽,被人谋害,或者想不开,自杀了,怨气比较大,就无法往生。他们做了孤魂野鬼,就在夜里满世界飘,吓人,害人,为祸一方。” “那些你看起来具有了人的实体的,都是厉害鬼物,他们已经修炼出了一定的道行,达到了一定的段位。而这些鬼,基本上都是恶鬼、厉鬼级别,他们不但害人,还吞噬同类。每害一个活人,他们就能获得很大的能量,增加修为。吞噬鬼物亦能增加修为,吞噬的鬼物越厉害,增加的修为就越高。” “尤其是童男童女,对他们的修为提高,尤其有效。不过呢,一般童男童女都是大阳体质,强盛的阳气他们很少敢招惹。” 道极正在给我科普鬼知识,永乾一脸严肃地向我们挥了挥手。 东北方向,一个黑塔一般的大块头徐徐向我们而来。 这个大块头,足足有两米高,身上黑的发光,他不是走,也不是飘,而是擦着树梢在向法阵飞行。 “这家伙,是不是二爷?”永乾问我,语气里透着少有的严峻。 “这个不是。”我向黑塔看了一眼,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恐惧。 说着话,黑塔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永乾法师对道极说:“我暂时封住阵门,不让这家伙进来,然后你烧一道诱魂符,把它引走。我们主要来对付那个二爷,帮小家伙把他媳妇解救出来。” 说完,永乾双手在胸前快速划出了一个“卐”字,口中念念有词两句以后,大手向前一推,喝道:“闭!” 那个黑大个快速迫近,只看见法阵边界金光一闪,“咣——”一声巨响,黑大个撞在了法阵的罡气上,连续往后退了五六米,才站住脚步。 他伸手捂住脑门,睁大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法阵。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一脸的疑惑和不解。 这时候,道极抬手向夜空里抛出了一张符箓。 “咻——咻——”符箓发出了一阵类似于大雁的叫声,穿越法阵上空,向西南方向飞去。 黑大个皱着鼻子嗅了嗅,跃身飞起来,追逐道极法师的符箓去了。 第149章 二爷驾到 看着黑大个飞远了,永乾暗暗地吁了一口长气。 可见,他也是心存忌惮的。 陆陆续续有一些厉害的鬼物被招引了过来。 见到这些幻化成实体的鬼物,那些虚影、鬼火纷纷避让。 但始终没有看见那个二爷出现。 眼看着时间来到了午夜两点,永乾脸上显出了焦急之色。 “根据百里追魂术,不会有错啊?他怎么可能不出现呢?”道极也是一脸懵逼,把目光投向我。 难道墨池有危险?二爷不来,会不会是在对付墨池?我正想把心里的疑问说给二位道长,突然在众多鬼物中,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鬼影子: 吊死鬼麻姑和断臂鬼三刁。 “永乾法师快看,那两个鬼,就是昨夜看守我的。”我指着麻姑和三刁对道士说。 “在哪里?”永乾和道极都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去看。 “就是那两个,一男一女,伸舌头女吊死鬼和她身边的那个,没有臂膀的。”我说。 “看样子,那个二爷也不远了。”永乾胸有成竹地说。 果然,两三分钟后,一阵锣鼓喧天,大有一番帝王出巡的派头,正北方大山深处,出现了一队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 前面三排都是女兵,穿戴着太平天国的朝服,手里全部握着花剑。女兵后面是一群宫女,抬着一顶六十四人大花轿,外面的装饰一色的描金。 描金花轿大开着窗子,里面坐着的,正是昨夜那个二爷。 与昨夜不同的是,今夜的二爷穿一身龙袍,龙袍全部是金线织就,前面绣着九条金龙。 他的头上,戴一顶金冠,冠顶一颗橙黄色的宝珠,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鬼? 他轿子旁边,四个女鬼抬着一乘小轿,小轿里坐着的正是墨池。 墨池被藤蔓捆的结结实实,那些藤蔓的叶子,翠绿欲滴。 二爷的打扮令我惊异,见到墨池我又情难自禁,一时激动得心里颤抖,正要大声喊她。 正在这时,永乾法师震惊地感叹:“怎么会是他?小子,你是怎么招惹上他的?” 永乾惊恐地看着我问。 “我哪里敢招惹呀?我跟墨池在鬼界大街上走的好好的,突然就刮起来一阵旋风,把我们给卷走了。” “这是谁呀?我看他怎么今天变成了皇帝。”我又补充了一句问。 “他啊,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是当年拜天地会的洪秀全。这是一个官迷子,可是,上天不眷顾他,屡试不第。后来他创立了拜天地会,自称是上帝的二儿子。因为他崇拜耶稣,说耶稣是上帝的大儿子, 他不敢僭越,自称老二。在金田起义之初,自称二哥。后来在南京称帝后,贪图享受,荒淫无度,被曾国藩的湘军打得落花流水。1864年3月曾国藩弟弟曾国荃攻破金陵,1864年5月30日,绝望中的洪秀全服毒自尽,结束自己荒诞的一生。 “死掉以后,可能在鬼界,他依然托大,被称为二爷也是自然的事情。 “这个人活着极其好色,你看看现在,他依然前呼后拥着这么多女人。哦不,是女鬼。 “这个人一生野心很大,最后又不得善终,他可谓怨气滔天。再加上在世时是一代枭雄,现在他的道行远远超过了厉鬼的级别。我等岂是他的对手。”永乾说着话,眼里全是恐怖。 我就知道,这个二爷不是永乾法师师兄弟可以匹敌的。 但是,在我看见墨池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决定,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救她脱离魔爪。 尤其听了永乾法师介绍这个洪秀全好色成性,我的心里一刻也不能忍,急迫地想解救墨池出水火。 我可怜巴巴地哀求永乾法师:“我求求您了,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墨池,你看她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被下了什么咒啊,我都看她半天了,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小子,我看难。别说是我和师弟二人,就是龙虎山、茅山那些顶级宗门的掌教、长老过来,也未必有胜算。”永乾法师忧心忡忡地说。 “墨池——墨池!”我听了永乾的话,当时就失控了,挣扎着要去法阵外救她。 墨池依旧一动不动,被绑着坐在四乘小轿里。 但是那个二爷,转过脑袋,目光如炬看向我们这边。 看见我,又看见我身边的两个老道,顿时脸色大变,掀开轿门,一个跃身升到半空,接着就向我们飘来。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百会聚阴阵周边金光一闪,二爷的身子趔趄着,倒退了两三步。 “咦,不对啊?”永乾兀自发出了一声质疑,“就凭洪教主的道行,我这一个区区百会聚阴阵怎么可能拦得住他?刚才这一撞,必然阵罡破碎。带我再仔细看看。” 说完话,永乾再次伸手,从布袋里掏出一面八卦铜镜,右手食中二指指向铜镜,催动灵力。 很快,镜子里出现了另外一番景象:一个三四岁的孩童,穿一身红衣,两只胖胖的小手狂挥乱舞,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两个眼珠子通红,闪射着邪恶的光。 孩童坐在地上,看着远处沙场千里,人喊马嘶,浴血奋战…… “哦,此二爷非彼二爷。”永乾法师长吁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正常了许多。 “师兄,你刚刚的话是啥意思?”道极刚才见永乾紧张的要死,他也大惊失色,六神无主。这会儿急急问道。 “原来这个东西,是洪秀全早年夭亡的二儿子。因为他没有享受到他老子给他带来的荣耀。死了以后,就按照洪秀全当年称帝时的规制,在这方圆百里当年太平天国的旧战场上,收揽那些战死的太平天国兵勇们,学着他老子摆谱,当皇帝。也让地下的那些鬼物,称他做二爷。”永乾感叹说,“洪秀全父子,个个都是奇葩。” “原来是这样啊?”道极也淡定下来,脸色恢复了正常。 “即使这个鬼物,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出自名门,实力也非等闲之辈可比。”永乾提醒。 我有一些不明白,急迫地问永乾法师:“这个二爷,既然是洪秀全夭折的未成年儿子,应该是个小鬼头才对。怎么年龄这么老呢?明明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永乾法师摇摇头,没有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道极却说:“我曾经看过一本古旧书《御鬼记》,说是一些婴灵,为了修炼,大量的吸食女人的精气,跟女鬼交媾,久而久之,道行变强,但容颜变老。这个二爷估计就属于这类型。” 被百会聚阴阵的罡气阻拦了一下,显然那个二爷恼怒了。 他两只手交叉在胸前,凝结灵力,然后猛地一挥,一股黑色气流从他指尖引出,直冲法阵。 法阵顿时破了一个大洞,他乘势一个纵身,跃进了法阵里。 第150章 关门打狗 我和道极见状,都大吃一惊。 我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三四步。 而永乾脸上却露出了得意之色。 “闭!”永乾大手一挥,一道罡气直冲被二爷打破的洞孔,“关门打狗。” 永乾叫道。 二爷进入法阵后,并没有停步,而是就势向我扑来。 距离我还有一丈多远,他就伸出了一只大手,嘴里喝道:“小娃娃,昨天侥幸让你给逃了,今天居然还敢来,我就成全你,让你死在那丫头面前,以后,她就会死心塌地的伺候我了。” “听了它的话,我的肺都要气炸了,正要凝聚丹田之气,催动手指间那一豆火星,去迎敌。” 他的那只大手,犹如一团光柱,迅速抵达我的跟前。 不想道极速度极快,抬起手,用拂尘把我身体卷住,一个收式,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道极自己迎了上去。 他伸出了右手,接住二爷打向我的一掌。我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声闷哼,道极法师就倒飞了出去。 道极凌空倒飞了七八米远,脊梁朝后跌倒在地,落地后,又后空翻滚了两三个跟头才停下来。 天啦,即使是洪秀全几岁夭折的儿子,实力都这么恐怖,那要是洪秀全本人化作厉鬼,这个世界还有人能抵挡得住吗? 永乾见状,也不敢大意,即刻念动咒语,封住了法阵的入口,不让二爷逃出去。 接着,他伸手向怀里一摸,拿出来一张金光灿灿的符箓,扬手打向二爷。 那道符像一柄箭矢,在空气里发出毕剥的霹雳声,拖着长长的火红尾巴,射向二爷的面门。二爷脚步一错,快如闪电,躲过了金色符箓。 他右手轻轻一抖,昨夜打我的三只飞刀闪着银光,带着破空的声音飞向永乾。一把直射咽喉,一把奔向心窝,还有一把打下三路,直刺丹田。 永乾没有躲避,而是从后脖领抽出一把拂尘,暴喝一声,声震天地,拂尘在他的手上抖出了一朵巨大的莲花。 铛啷啷几声脆响,那几柄飞刀掉落在地上。 而打向二爷的金符,像一只火鸟,在二爷身后转了一个弯儿,掉回头继续射向二爷。 为了麻痹二爷,永乾打落了他的三只飞刀后,扬起拂尘,一个海底捞月,由下而上向二爷扫过去。 那只拂尘顿时银光闪烁,像一把硕大的扫帚,撞向二爷。 二爷并不十分惊慌,而是伸出双手,他的双手瞬间伸长,半途抓住了永乾的拂尘。 顺势一拉,永乾站立不稳,一头向着二爷栽过来。 恰在这时,那只金色符箓噗地一声打在了二爷的后背上。 一团紫黑色鬼气卷起一朵蘑菇云,腾空而起。 二爷一个踉跄,与栽向他的永乾撞了个满怀。 高手过招,丝毫也不拖泥带水,两个人,哦对了,一人一鬼在撞到一起时,迅速分开,各自后退五六步开外。 永乾法师身子一软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二爷没有喷血,他的身体虚幻了一下,身上又冒出了一股黑气。 永乾和二爷人鬼之间,都睁大眼睛恐怖地看了对方一眼。 二爷率先手臂下垂,从腰间摸出了一只黑色流星锤。 永乾对刚刚爬起来的道极说:“师弟,赶紧带着姚严出去,我来封住阵口,别让这鬼物跑了。” 道极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我跟前,拉着我一瘸一拐地往永乾身后疾走。 永乾有些吃力地抬起左手,向着身后指了指,法阵顿时开了一个小窗口。 见到开口,二爷抡起流星锤,兜头砸向永乾。他想一击之后,逃出法阵。 通过他们交手,我第一次看出永乾法师还是很强的,比他这个师弟强的太多。 但是,和二爷比,他明显处于下风。 永乾法师挥舞拂尘去接二爷的流星锤,两件法器碰撞在一起,一刚一柔,永乾化解了流星锤的千斤力道,一人一鬼又纠缠在一起。 趁此机会,道极拉着我钻出了法阵。 而永乾却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永乾和二爷在法阵里打斗,他却并不占优势。道极和我虽然在法阵外面,心里为永乾法师捏着大大的一把汗。 消灭二爷,我们才能救出墨池。而永乾法师是我们的主力,也是我们的主心骨,他要是打不过二爷,我们就将功亏一篑。而且,永乾法师可能就会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被藤蔓捆着的墨池。 没有了二爷在身边,那些阴兵鬼佣应该都没有多少道行。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把墨池救下来? 这样想着,我求助地看着道极说:“法师,请您助我解救墨池。” 道极两只眼睛满是担忧地注视着法阵内永乾和二爷的打斗,对我的话似是没有听见。 既然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 我错动脚步,一个助跑,冲向二爷手下的鬼群。催动手指间的微弱火花,攻击围在墨池身边的男女鬼物。 那些丫鬟、女佣,低阶阴兵,被我手指间的火星触碰到,纷纷倒地,鬼哭狼嚎,有些弱小的,直接魂飞魄散了。 我如此消灭了七八个鬼物,眼看着接近了墨池的轿子。 “墨池,老婆,我来救你了。”我向着墨池高声喊道。 可是,墨池坐在小轿子里,笔挺着身子,一动不动,更不理睬我。 “咦?墨池她这是怎么了?”我狐疑地自言自语一声,就想过去看个究竟。 突然从墨池轿子后面窜出来一个大高个,脸白的瘆人,生着一头红头发。也不拿武器,两只手臂长过膝盖,张牙舞爪向我扑来。 他两手联动,一只手从上而下挥掌拍向我的脑袋,另一只手张开五爪,银亮亮的长指甲锋利如刀,向我的肚子抓来。 他的大手掌带着劲风,五爪闪着森森寒光,哪一个打到我都非死即伤。 我不能跟他硬拼,掉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掏出莲花簪,口念咒语,甩手指向身后追赶我的白脸大个儿,“击!” 只听“嗷呜——”一声,白脸大个儿被莲花簪打得原地转圈圈。 我回身想去攻击他,不想白脸大个儿在快速旋转中,依然伸出一只大手,横着拦腰甩在我的腰上。 我眼前一黑,身子凌空飞了出去。跌落在荒草地上,就晕了过去。 第151章 你救你媳妇,我救我师兄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躺在道极的怀里。 他那只脏兮兮的指甲眼里藏满污垢的大拇指,正掐在我的人中上。 咳咳,他的手就压在我的脸上,视距太近,导致我的眼里放大了道极老道手上的脏污,我差一点儿没有吐出来。 还是要感谢他救了我。 见我醒了,道极焦急地看了法阵一眼说:“快去救你媳妇。” 我一看,附近并没有那个白脸大个儿。 我问道极:“打我的那个白脸 ……” “被我解决了。你快救你媳妇,我还要想办法救我师兄呢。”道极说完,丢下我奔到法阵跟前。 可是,有罡气阻隔,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就连声音也是内外阻隔,相互都听不见。 不过,在外面能看得见里面的一切,永乾和二爷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视野里。 此时,永乾法师明显落了下风,头上,肩膀,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一小半道袍。 我赶紧爬起来,一动,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剧烈疼痛。那个白脸大个儿也不是等闲之辈。我跟他战斗,还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好在有道极法师,他虽然比不上永乾,实力比我还是强太多。 白脸大个儿被他轻松灭掉就是明证。 没有了白脸大个儿,那些阻拦我的宵小鬼物,都不是我价钱。手指间的霹雳火星再加上舌尖血,那几个抬着墨池的轿夫有两个被我灭掉了,另外两个丢了轿杆逃走了。 很快我就来到轿子跟前,一把扯掉轿帘儿,张开双手把墨池抱起来,回到道极跟前。 放下墨池躺在草地上定睛一看,墨池两眼发直、呆滞,身体一动不动。 “墨池,墨池,我们来救你了。”我喊了几声,墨池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尽管我抱着墨池来到道极跟前,道极连看也没有看我们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法阵里永乾和二爷身上。 先解开捆绑墨池的藤蔓再说。 我没有刀子,只有靠双手。 可是,看上去洞眼很大、捆绑潦草的藤蔓结节,我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而且,我越是使劲儿解,藤蔓捆绑得越紧。 “法师帮我。”我向道极求援。 道理低头看一眼墨池,不耐烦地说:“他这是捆仙绳,你不懂破解之法,如何解得开?” 我一听傻眼了,这个捆仙绳,一定是二爷的杰作。他不解,我哪里懂破解之法? “你先别管她,快跟我一起想办法,救出我师兄再说。”道极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淡金色符箓,看了墨池一眼,对我说:“解开你媳妇的衣扣,把这个贴在她胸口皮肤上。” “这有什么用啊?”我不明白道极的用意,茫然地问。 “情况紧急,你不要问那么多,照做就好。”道极极其不耐烦。 我只好接过来符箓,但并没有解墨池上衣纽扣,而是目光空洞地看着道极。 道极老脸一红,赶忙转过脸,我才蹲下身,解开墨池第二口纽扣,把淡金符贴在墨池胸口位置。 再把她的纽扣扣上。 “你看我师兄,他撑不了多久了。”道极眼神有几分哀怨地看着我说。 恰在此时,二爷一流星锤劈头砸下来,永乾法师由下而上,甩动拂尘去架,两件法器接触在一起,永乾法师经受不住,腿一软,一只膝盖跪在了地上。 我的心里一紧,暗叹:完了,永乾法师危险了。 “师兄——你一定要撑住啊,我正在想办法。”道极带着哭音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的脸上,顿时老泪纵横。 由此可见,这一对师兄弟感情有多深。一大半年纪了,真是难得。 怪不得永乾法师没有事就去五方湖呢。 我也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毫无办法。 你想啊,永乾法师都打不过那个二爷,道极都没有良策,我哪里有能力化解危机啊。 “姚严,快,帮我放出来琥珀螳螂。”是墨池的声音。 我低头一看,墨池醒了,她正两眼紧张地注视着法阵里面。 可见,是道极的那张淡金符箓起到了醒神效果,墨池从呆滞状态恢复正常了。 见我回应,墨池低下头,用目光示意我。 原来,琥珀螳螂被她藏在肚脐眼的位置。 我掀开墨池的衣襟,她顿时红了脸,深吸一口气,我的手从她裤带伸进去,摸索到肚脐眼儿,果然,那只琥珀螳螂就吸附在墨池的肚脐眼儿上。 我拿出来。 “把它托在手上。”墨池交代我。 我照做了。 墨池口里念念有词,琥珀螳螂震动翅膀,从我的手掌飞起来,悬浮在法阵上方。 “给永乾法师传信,让他打开法阵出口,解救他老人家出来。”墨池虚弱地对我说。 我也是着急糊涂了,对着法阵方向高声喊道:“永乾法师,你快点儿打开法阵。” 我如此大喊了三声,法阵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道极不屑地瞪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法阵里面隔音吗?” 是啊,法阵是隔音的,永乾法师跟二爷在里面打的昏天黑地,我们在外面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听见。 我正不知道怎么通知永乾,眼看着他就不行了。被二爷砸了一流星锤后,在法阵里他一直都是被二爷撵着跑,犹如一只磨旮旯里的鸡。 道极摸出一张符箓,往空中一抛,那张黄色符箓见风燃烧,一缕青烟飘飘渺渺钻进了法阵。 永乾法师随即回头看向我们这边。我看见他的嘴角有浓郁的血迹。他对我们微微一笑,随手向着东南方向指了指。 琥珀螳螂一拍翅膀,影子一闪,钻进了法阵。来到永乾法师跟前,前后左右绕了三圈,向着法阵外面飞出来。 永乾法师在它的引领下,就像有人搀扶一样,快步跟着它移动。 螳螂率先飞出法阵,停在法阵的罡气边等候。 待永乾脚步迈出了法阵,眼看着二爷紧随其后追了过来。 螳螂突然变大数百倍,有一只孔雀那么大,扑闪着翅膀,哗啦一下子,把刚要出法阵的二爷给扇了回去。 二爷踉跄着身子,倒退了七八步才站住脚,恐怖地看着法阵外的螳螂。 出了法阵,永乾法师随即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第152章 赤霞珠 道极见状,赶紧跑过去,从地上一把抱住永乾法师,那两只浑浊的眼睛里,扑簌簌滚落了两串泪珠。 “师兄,你醒醒,快醒醒,你可不能有事啊。你如果死了,往后余生,谁还去跟我讲道下棋呀?”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只兽皮包,打开后是一包银针。道极取出一根,哈了哈气,扎在永乾的百会穴上。 道极手指轻轻捻动银针,银针一分分缓缓深入。 当十多公分长的银针没入永乾身体,老道士轻轻哼一声,悠长地吁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鬼物,灭了没有?”永乾开口说道。 “师兄啊,您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哪有实力灭了那家伙啊?”道极见到永乾醒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永乾法师转过脸,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好一会儿,仿佛回忆起了什么,问:“刚刚在法阵里,那一只螳螂,是谁的法宝?” “是墨池的。”我忙说。 永乾挣扎着身子,道极和我赶忙上去扶住。他那胖大的身体,又沉又重,我俩很是吃力。永乾转动脑袋,寻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墨池。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倚在我和道极身上歇息了好一会儿,挣扎着,示意我们把他扶起来,来到墨池面前。 老头儿走路,脚步还有些飘忽。 他看了看墨池还被藤蔓捆着,虚弱地对道极说:“我法力损耗太多,你用我解索符,帮丫头的藤索解掉。”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那只破布袋,颤巍巍地伸进手,掏出来一张橙红色纸符,当场教授道极符咒。 道极接过来,贴在墨池脑门上,念起咒语,没一会儿,捆绑墨池手脚和身体的藤蔓,迅速枯萎解脱了。 墨池活动了好一会儿胳膊腿儿,才从地下站起来,弯腰深深给两位道士鞠了个躬,“谢谢大师救命之恩。” 永乾法师见墨池好了,转过脸看了一眼百会聚阴阵,又抬头看一眼深邃的夜空,忧心忡忡地说:“这个二爷,不是一般的厉鬼,他当年夭折以后,洪秀全在南京登基,时常梦到他这个二儿子,别的几个儿子都封了王,心里感到愧疚,就让国师生坛做法,封他做了江北王。由于他夭亡的早,没有享受到阳世的荣华富贵,在阴间被他老子封王后,大肆收敛美女财富,为所欲为,作威作福,捉拿妖怪,吞噬鬼物,增加其道行。实力十分可怕,即使是茅山、龙虎山那些大宗门的天师长老,也难以消灭他。” “我们的目的是救墨池,现在墨池也解救出来了,我们离开,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我听这个二爷这么厉害,就建议说。 “你不了解这个二爷。他的报复心极强,我们想息事宁人,他可不会给你机会。我的这个法阵,只能困他到鸡鸣以后,一旦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它就会失效。这个二爷就能解脱了。他势必报复。别说以后你和丫头不能进入鬼界,就是在阳世,他也会设法过来杀了你们。当然,他也不会放了我和道极。”永乾沉重地说。 “那怎么办啊?”我和墨池几乎异口同声问永乾。 “遇见他,就该你们倒霉,也是你们的命。”永乾若有所思地说。 听了永乾法师的话,我心里火大,特么的,我们招谁惹谁了?怎么遇上他就成了我们的劫数?这还有天理没有?我不想惹事,却偏偏有人不给我活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灭了他。何况,他惦记着我媳妇,就该死。 “法师,干脆,我们就灭了他!”我咬牙切齿地说。 “可是,我们的实力不允许呀。”永乾一脸平静地说。 “今夜不灭了他,就等于放虎归山。”我恨恨地说。 “刚刚我不说了吗?面对这个大恐怖,别说是我,就是龙虎山茅山那样的大宗门的长老、掌教,也未必有胜算。”永乾法师皱着眉头,“不过,不灭了这东西,今后你们真的寸步难行。” 道极见状给我们出主意:“以后呀,你们就躲着他走,不要招惹他。” “你不找他,不代表他不找你啊?”墨池开口说道。 “咦。对了,丫头,刚刚导引我出法阵的是个什么法宝?你在哪里得到的?”永乾法师转向墨池问。 “是我西去昆仑山,寻草药救姚严,经过洛水时遇见了曹植,他赠送我的。”墨池实话实说,“法师,这个螳螂,能克制二爷吗?” 因为永乾出阵时,琥珀螳螂突然变大,挡了二爷一下子。 “你懂得曹子健这个法宝的功能吗?”永乾法师问墨池,“你把它拿给我看看。” 墨池把琥珀螳螂拿给永乾。 他把在手里,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儿,轻轻摇摇头,“它对付不了这个鬼二爷。” 说着,永乾法师把螳螂还给墨池。 墨池突然提高声音说道:“对了大师,在洛水,洛神娘娘还赠送给我一件法宝,您老看看能不能克制二爷?” 说着墨池又拿出赤霞珠,递给永乾。 刚一接手,永乾法师立即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能获得这件法宝?这乃是当年女娃炼石补天,陨落下的一团火星,后来被她送给了小女儿。试问,洛神娘娘怎么舍得赠送给你的?” 墨池娇羞地笑笑:“我也不知道。洛神娘娘和陈留王听说我去西昆仑寻药救夫,就送给了我两件宝贝。” “这件赤霞珠,或许能够灭了二爷。”永乾法师一脸神圣地说。“丫头,你既然有如此厉害法宝在身,怎么会被二爷劫持啊?” “大概是我们没注意,他搞了突然袭击吧。我跟墨池在大街上正走着,一阵怪风就把我们卷晕了,醒来就被藤蔓捆了。”我委屈地说。 大家正说着话,法阵里的二爷横冲直撞,手里提着流星锤,上下翻飞,耍得眼花缭乱,不时砸在法阵四面阵罡上,火星直窜。 我们面对的这一面罡体,已经被砸出了好几道裂纹。 第153章 击杀二爷 永乾向法阵里面注视了一眼,脸色陡然大变,声音惊恐地说道:“不好,照这样下去,法阵很快就会被这家伙破坏。” “永乾法师,你的这个法阵能不能加强啊?”我也是心里焦急,问道。 我朴素地想,像人间的许多建筑物,老化了,破损了,都可以人工加固。同理,法阵是不是也可以加固? “法阵是没有加固一说的。”永乾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地说,“即使能加固,也撑不了多久了。等会儿天一亮,法阵就失去了作用,这个二爷,自然也就逃脱了。要想消灭他,一劳永逸,只能趁着现在把他干掉。当然,也是为民除害。” “丫头,你就用这颗赤霞珠,看看能不能消灭他。” 可是,要想攻击二爷,在法阵外面肯定不行,要想催动赤霞珠击杀二爷,必须先攻破百会聚阴阵。 一旦破坏了法阵,那么二爷岂不是没办法约束了。 所以,攻击二爷,还得进入法阵,才能发挥赤霞珠的威力。 凭着墨池的道行,可不敢冒这个险。毕竟像墨池这种道行的,跟二爷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不要进去没有消灭二爷,再让他把墨池打得魂飞魄散了,或者直接吞噬了。 墨池说:“要不我把赤霞珠借给法师,您进去收拾二爷。” 道极立刻反对:“不行,我师兄刚才在里面,已经严重受伤,现在让他进去,就是等于送死。” 在我们举棋不定的工夫,法阵的罡体又被二爷的流星锤砸出了两处裂纹。 而且,随着法阵的被破坏,永乾法师——也就是布置法阵者,也会受到反噬。 情况越来越危急,永乾法师满头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滴,神色也是越来越严峻。 而且面色苍白,显露疲倦之色,嘴角也缕缕往下渗血线。 二爷在法阵里,看到法阵的罡体有了松动,更加疯狂地舞动流星锤,一锤一锤砸向四面阵罡。 永乾法师颤抖着手,这回没有去摸他的布口袋,而是从心口的位置,摸出来一只小小的紫红色盒子,比麻将牌稍大。 他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颗黑色、表面泛着亮亮光泽的丸药,跟银杏果差不多大小。他把小盒递给墨池,“丫头,你把这颗丹药吞下去,然后我打开法阵,你进去消灭二爷。” 道极看见,当时就急眼了,他横身拦住永乾法师,“师兄,这可是老天师当年留下来的唯一一颗灵丹,这么珍贵的东西,而且你受了严重的内伤,不想着自己吞下去治愈身体,恢复功力,反而要送给别人。我不同意。” “道极,现在我们不灭了这鬼物,一旦他逃脱,不仅仅害了这一对年轻人性命,就是你我二人,他也绝不会放过。不如给丫头服下,增加灵力,进去灭了他,永绝后患。”永乾对道极说。 “你以后修行之路还很漫长,谁知道未来哪天没有凶险?今天你给了别人,以后需要它救命,如何是好?”道极提醒说。 “这一关过不去,哪里还有以后?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不要为未知忧心。” 永乾大手一挥,道极不再吱声。 他们的对话,我和墨池听的真切。 墨池推辞道:“大师,如此珍贵的丹药,我真的不能吞噬,还是您服下去,进去收服二爷。” “丫头,时间紧急,容不得我们婆婆妈妈。你进去后,如果有什么差池,我和师弟还可以做后续救援。如果是我进去,打不过二爷,你们连进法阵的入口都打不开。快点儿,时间刻不容缓。”永乾把手又向墨池递了递。 墨池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墨池伸出手,接过永乾法师的灵丹,仰脖吞咽下去。 永乾法师又从他的布袋里弹出一张赤红色符箓,“丫头,转过身去。” 墨池听话地转过身子,背对着永乾。 永乾把符箓贴在墨池后心处。 很快,墨池的全身闪耀出一层淡金色光芒,看上去有些晃眼。 “丫头,我开起阵门,你抓紧进去。”永乾交代完毕,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手指一点法阵正东,喝道:“开!” 一道八卦型图案在法阵正东罡体上显现,一黑一白两只八卦鱼循环游走。 看见阵门开,二爷试图逃出来。他一个飞身,向着阵门奔来。 墨池飞身一跃,钻进法阵,同时抛出琥珀螳螂,那小动物扇动翅膀,空气里猎猎作响,一头撞向二爷的胸口。 二爷被螳螂撞个正着,身体向后弹射,跌倒在法阵里。 只是一瞬间,二爷就从地上弹射而起,他满脸暴怒,也不废话挥起来流星锤打向墨池。 只见他的胳膊抡起来,我看得满眼里都是虚影,硕大的流星锤幻影重重,几乎把墨池包围。 二爷这身恐怖的实力,让我为墨池捏着一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永乾的丹药发挥了短时间巨大的作用,墨池抬手打出了一记火焰。 犹如一条火龙,明黄色的火焰喷出,足足有五六尺长,烧向二爷。 鬼物最怕的就是火焰,二爷见状,不得不后退、躲避。 墨池趁机拿出来赤霞珠,托在掌心,只见她翕动嘴唇,赤霞珠瞬间升起在二爷头顶,颜色瞬间赤红,温度极速上升。 二爷抬起脑袋,他那空洞的眼睛里顿时显露出极度的惊恐。他收了流星锤,以极快的速度逃命。 可是,法阵内的空间就那么大,赤霞珠追踪着他的身影,像一颗流星。 只见法阵里闪烁一团火影,二爷从法阵的罡体上跌落在地,那一团包裹着他的赤红色火焰,熊熊燃烧。 没一会儿,二爷就在法阵内消失不见。 墨池远远地站在法阵里,目光盯着二爷消失的地方。 “成功了,丫头成功了。”永乾情不自禁地念叨着,快步向着法阵跟前走去。 随着法阵里火焰的熄灭,永乾法师收掉了法阵,带着我和道极走过去。在一片烧焦的草地上,我看见了一小摊乌黑的灰烬。 “这个鬼东西,都修炼出了实体。”道极走过去,折了一根灌木枝条,在那摊灰烬里划拉。 很快,灰烬里出现了一粒鸽子蛋大小的亮晶晶的晶体。 “尸丹。”道极惊奇地说。 第154章 购买别墅 我们几个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永乾法师身上。 永乾法师上前,弯腰捡起来,用两只手掌轻轻搓了搓,陷入了一阵长时间的沉思。 道极忙说:“师兄啊,这个可是好东西,你大战二爷,受伤严重,快把它吞食了,就能把你的功力给补回来了。说不定还会有很大的提高。” 永乾轻轻摇摇头,又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个东西,因姚严而起,我看还是留给他们吧。” “你伤的太重,又把灵丹给墨池服用了,这可是快速恢复伤势的最好办法,你可不能拒绝啊。”道极坚持说。 我和墨池也是跟着劝。 永乾法师看了一眼墨池说:“这东西,我们人类不能直接吞食,但丫头可以。人要是吞食,还需要加以炼化,否则它的灵力不能被人体吸收,尸气还会反噬吞噬者,轻则生病,重则丢了性命。不如就给丫头,她的道行增强了,也能更好地和这小子做些事情。” 墨池感激地看了永乾一眼道:“大师,您和道极法师为了救我和姚严,您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这颗尸丹,您就留下吧,回去炼化后,服用,尽早医好您的伤。” “我已经说过了,就这么着吧。”永乾法师向着墨池摆了摆手。 “那……大师,我有一个建议,能不能回去,请您帮我们加以炼化,给姚严服用,他需要提升实力。”墨池一脸虔诚地祈求永乾。 永乾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臭小子,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呀?丫头对你可真好,以后可要好好珍惜。” “是,我一定谨记法师教诲,一辈子都对我媳妇好。”我看了墨池一眼,心里像吃了一颗蜜糖那样甜,既自豪,又幸福。 墨池的脸腾地红了,娇嗔地对着我啾了啾嘴巴。 “不过,丫头,你就不要谦让了。你食用,增加了实力,可以更好的守护这个臭小子,一样的,就不要推辞了。”永乾法师对墨池说,示意她即时就吞噬下去。 永乾收了百会聚阴阵,从阵眼处捡起来桃木印和五帝钱。原先铺天盖地赶过来的鬼物,不大一会儿就散尽了。 当然,在二爷到来以后,被困在聚阴阵里,有一部分道行浅的鬼物,就吓得逃走了。 还有一大部分,看着夜即将到了尽头,黎明很快将临,自行跑了。 “下山。”永乾法师向我们大家一招手,迈步向山下走去。 傍晚时分,我们一行人回到了河蚌市。 墨池在吞食了永乾法师的灵丹之后,又连着吞噬了二爷的尸丹,灵力大增,虽然是鬼物,在永乾法师让我在路边的一个池塘里采了一柄枯干的荷叶顶在头上以后,居然跟我们一路同行了。 晚上,我和墨池请永乾和道极两个人大吃大喝了一顿后,给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两位道士就回了涂山禹神宫。 墨池自然跟着我回了家。 可谓是劫后余生,进门以后,我就转身一把把墨池抱在怀里。有了上次我吞噬真元烈火烧心,墨池亲吻我帮我降火那件事,我就想再尝尝她的唇香。 而墨池接连吞噬了灵丹和尸丹后,她的魂魄已经凝结出了实体。除了还不能跟男人做床笫之事外,其他的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料墨池鬼精灵,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化解了我的小“阴谋”。 “别闹,我们好好规划一下,买一套房子,安定下来。”墨池说着,走进卧室,把钧瓷碗典当来的钞票一股脑儿掏出来,摆了满满一张床。 看着堆得高高一床红彤彤的钞票,我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想我姚严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啊?过去做保安,一个月四五千块钱,除去租房,水电,偶尔的应酬,每个月省吃俭用也余不下几个钱。 偶尔我妈打电话来,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攒钱买房子娶媳妇。 有时候在门岗值班乏味了,夜深了,寂寞了,我就时常把储蓄卡拿出来,对照着手里app上显示的余额幻想:照这个存钱法,哪辈子才能买得起房,娶得上媳妇啊? 不想幸福来得这么快,这不是:女朋友有了,还这么漂亮,钱也有了。一步跨上了人生的康庄大道,不是买房,而是买别墅了。 想到这里,还是感觉在做梦。 我悄悄地伸手拧了一把大腿,生疼。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这财富和幸福也太突然了。 我没有出息地问墨池:“老婆,我们真的有钱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啊。姚严,我们这是刚刚开始,千里之行刚迈步,将来,我们要做河蚌市首富,江淮省首富,全华夏的首富。”墨池一脸幸福地看着我。我的脑子一阵眩晕,被墨池这么一渲染,我一时居然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 “你坐下,我们来合计合计买哪里的别墅比较好。”墨池两眼勾魂地看着我,脸上笑眯眯的,白嫩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床沿说。 “买哪里的你做主,你说买哪里我都支持。”我傻傻地说。 墨池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说:“姚严,你知道的,我的身份,不宜居住在太热闹的地方。我们就捡一个远离繁华、环境清幽的区域买一套,可以吗?” 我忙点头说:“可以,可以。” 河蚌市是个三线小城市,本来别墅就不多。当然价格也不贵。 单独作为别墅群开发的小区只有张工公园的君临一品,女儿湖畔的千金一叶,淮河北岸的上河雅居,大学城的邻水院子。 至于有些普通住宅小区开发的零散别墅,压根不是我们考虑范围。 墨池掰着手指头跟我统计一番后,一副花痴的期待看着我:“我想在女儿湖畔的千金一叶居住,那里远离繁华,距离闹市又近在咫尺。在女儿湖边,又衔接大自然。我好喜欢。” “没问题,只要你喜欢,我住在哪里无所谓。”我一副宠妻狂魔的苟样。 “可是,我知道你的生活圈子都在这一片,一个西南,一个东南,你会不会不习惯呀?”墨池体谅地看着我说,她那目光里,水水的,润润的,我简直醉了。 “不会。过去我在顶园府第做保安,距离远了,上下班受影响。现在都不干了,还在乎啥?何况我是租房,房子一退,到哪里都是家。” “那……我们明天去千金一叶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墨池说。 第155章 又见Y0054共享单车 第二天早晨,我们就来到了女儿湖西岸的千金一叶售楼部。 昨晚回到市里以后,永乾法师对我说:“臭小子,我给丫头画几张符吧,方便她在人世间走动。” 于是就在饭店的包厢里,永乾法师从他那只破布袋里,掏出了画符的家伙肆儿,黄纸,符笔,朱砂,柳叶汁,荷花粉等等。 好家伙,这老头的破布袋可是个好东西,就像网络小说里的空间似的,什么都能装。 永乾法师一连画了三十多张,一股脑儿塞给了墨池。 早晨我们出门时,正是暖阳高照,风轻云淡的冬日。 墨池在她的胸口贴一张遮阳符,就不需要再寻找荷叶、柳叶、槐树枝条这些至阴之物挡日光了。 情有独钟似的,我要打出租,墨池用手一指,“诺,前面不远有共享电瓶单车,我们还是骑车去吧。” 尼玛,顶园府第这里距离女儿湖接近三十里路,现在我们有钱了,打车又快又舒服。 她非要骑电瓶共享单车。 起先我并没有注意,墨池领着我走不多远就来到路边摆着一大溜共享电瓶车跟前。 “扫码。”她对我说。 我扫了码,墨池骑上去,回头甜甜地对我说:“上来。” 我坐在车后座上,双手搂住墨池那修长纤细的小腰肢,有一种盈盈一握的体验感。 幸福感简直爆棚。 “墨池,其实,我们第一步应该去买车的。如果我们来着一辆大奔,或者宝马去看房,是不是很气势?还有,你也应该买一部手机,以后干什么都方便。” “可以呀,我们去看过房,就去给你买车。至于我买不买手机都无所谓啦?又不需要跟谁联系。” “跟我联系呀。”我随口接着道。 “我们两个,不需要那东西。”墨池掠动长发,回眸一笑说,“至于别人,我在你们这个世界又不认识谁。” 她说的话还真是。 “你们鬼界,也不需要吗?”我好奇地问。 “我们的世界肯定不需要人类的手机啊。”墨池调皮地笑了。 “那你就买一个装酷,又不是我们没有钱。还有可以买东西付账啊,你看刚刚骑电瓶车,扫码才能骑。如果没有手机,就没法骑。” “那是你不能骑,我可以啊。”墨池猛地加速,我的身体突然失重,吓得一把紧紧抱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后背上。 是啊,墨池此前找我,一直都是骑电瓶车而且全是共享单车。 我又想起了五月四日的那个雨夜。我的一切都是从那天夜里改变的。 来到河蚌市东南部的女儿湖西岸,千金一叶别墅楼盘的售楼部。 墨池停下车,我迈腿下来。 无意中回头一看,我的心不由得激灵一下。今天我和墨池骑来售楼部的共享电瓶车,居然又是那辆y0054号。 这是宿命?还是墨池对那辆车的偏爱? 我不得而知。 售楼部里坐着六七个美女售楼小姐。 看见我和墨池走进来,除了她们把目光盯在墨池身上以外,对我们的光临并不热情。 她们看墨池,是因为墨池长得好看,修长苗条的身材,红润白皙的脸蛋,黄金搭配的五官,深潭清澈的眼睛,别说男人见了,就是这些售楼小姐,她们看墨池的眼神都是吃惊的。 没有哪家房地产开发商的售楼小姐不选美女,纯粹的高端别墅售楼员,更是百里挑一,美女中的美女。 千金一叶在河蚌市并不是一个新的楼盘,它开发了超过十年之久,市本是一个大型别墅区。占地一千二百亩,开发共分四期、四个区域,整体开发完成,共计二百套别墅。 空中花园大平层,联排别墅,独栋别墅,城市庄园。 前面三种比较好理解,第四种类型——城市庄园,是一个独立于整个千金一叶别墅区的超豪华建筑。它庭院式结构,前面一进仿古琉璃瓦房,飞檐翘角。后面才是主建筑,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地库。院子里游泳池,后面是一个占地千平米的后花园。 城市庄园只有九栋,他们的主人非富即贵。 刚走进售楼大厅,我就感受到了那些售楼员狗眼看人低的眼神。 我本人虽然长得足够帅气,但跟墨池走在一起,大家的注意力就全被墨池吸引去了。 这些人肯定是认为我泡上了美女,带着她来这种高档别墅装逼,而不可能有实际购买力。 我看了眼墨池,发现墨池也正在看我。 我于是向坐在大厅里面一间独立办公的玻璃小房间走去。明显,那里坐着的是一个小领导,或者主管。 我在玻璃门外敲了敲门,说:“我们想来看看房子。” 坐在办公桌前的美女手里拿着手机,瞟了一眼我,又瞟一眼墨池,用故意的声音说:“先生,我们这里全都是别墅,没有普通商品房。” 瞧不起谁呢? “我们就是来看别墅的。”我说。 “看……别墅?”美女直视着我的目光,“你是看看,还真的打算买?” 她的言语凌厉。 “看看当然是想买的。”墨池接过话头,冷冷地盯着那女人的眼睛说。 我看见那个女人的身体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目光赶紧避开了墨池。 “咳咳,那个……红红,带这位先生和小姐去沙盘那边看看。”女人欠了欠身子,冲外面那几个售楼小姐喊。 本来,几个女孩子正围在售楼部吧台处八卦,这种高端住宅的售楼部自然不比那些普通住宅,平时看房买房的比较多。 这种房子平时来看房的就比较少,一个月能成交三套五套就很可观了。 所以大家对不是入眼的目标客户,都是爱答不理。那个叫红红的女售楼员不情愿地站起来,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冷淡地问我:“请问帅哥,你们想看哪一种房子啊?我们这里有大平层,联排别墅。” 说到这里,她就不往下说了。 我说:“千金一叶,不是还有两种类型的别墅吗?” “独栋和城市庄园挺贵的。”红红说着,一副不相信我能买得起的深情。 我说:“之所以来千金一叶,就是冲着独栋和城市庄园来的。” 红红明显不想跟我多费口舌,就说:“想看,那就跟我来吧。” 说着她在前面向大厅另一侧的沙盘走去。 “我们要看实体房,不看沙盘。”我停住脚步,并没有跟红红去看沙盘。 第156章 李娇娇请客 “看看沙盘就可以了,大冬天的外面清冷。关键是我带你们看了实体房,你们也买不起。”红红一副不耐烦的神情说。 “谁说我们买不起?”墨池娇哼一声,把手伸向我。 我领会了墨池的意思,伸手从口袋里把猪笼魂掏出来递给墨池。 墨池变戏法一样,接过猪笼魂在手里一抖,猪笼魂变成了一只紫红色大号拉杆箱。 墨池打开拉杆箱,哗啦一声倒出了一堆钞票,一捆十万,足足倒出来四五十捆。 售楼部那一群小姐姐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张大着嘴巴看着我和墨池,看着墨池倒在地上的人民币。 “哇,这回经理看走眼了,红红白白捡了一个大客户。” “这对小情侣,看着就不普通,果然是有钱人。” “哎哎,姐妹们,你们刚刚看见他们带拉杆箱了没有?她怎么做到的?凭空出来一只大拉杆箱。” 那一群趴在吧台闲聊的女孩子,叽叽喳喳,每个人眼睛里都放着电。看我们的情态跟刚进来时简直天壤之别。 那个红红回过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见状,坐在大厅里面玻璃隔间房里的主管模样的女人快步跑出来,来到我和墨池面前,给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抬起头来道歉说:“对不起先生,对不起美女,我们这个员工不会说话,素质太差,就让我为二位服务。” “看看看看,李娇娇上演抢单模式了。”一个胖嘟嘟肉肉的圆脸女孩偷偷地指了指经理模样的女人,对大家说。 “切,她呀?谁的业务她没有抢过?”另一个瘦高个女孩剜了李娇娇一眼,不屑地说,“我都习惯了。” 说着话,我看见女人手里还拿出了两张名片,她满脸陪笑,笑靥如花:“我叫李娇娇,是我们千金一叶的客户经理,这是我的名片,请两位多多关照。” 那个红红这会儿也走回来,一脸复杂地看看我和墨池,看看倒在地上的几十捆钞票,又看看李娇娇。有惊奇,有后悔,更有被李娇娇抢了单的无奈、心疼、不满和怨怼。 风霜雨雪在她脸上急剧变换,可谓表现得可淋漓尽致。 “看什么看,就凭你这种素质,狗眼看人低,就活该你做不到业务,拿不上高额提成。还不快点儿过来,帮美女把钱装进皮箱。”李娇娇冲着红红凶。 墨池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拦在红红胸前,“不用,我们自个儿来。” 说着,蹲下身,把钱一捆一捆捡起来,装回到拉杆箱里去。 李娇娇殷勤地弯下腰,帮着墨池捡钱装钱。 “带我们先去看城市庄园,然后再看看独栋别墅。”墨池站起身,对着李娇娇说。 我在后面打配合,说:“就是,如果满意,老婆,我们城市庄园和独栋别墅,一样买一套。” 红红懊恼得眼泪哗啦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气得跺脚,在背后咬牙切齿地小声骂李娇娇。 我看见她嘴巴张张合合,至于怎么骂,骂什么,她声音太小,我没有听见。 而那些吧台前八卦的女孩子们,吃瓜后心理也平衡了。若果真的被红红签了单,这些小姐妹还不知道怎样羡慕嫉妒恨呢。 李娇娇带我们快走出售楼部大厅时,还不忘讨好我们,回过头打了一个电话,叫了一个小伙子过来,开着院子里的看房敞篷电瓶车。 她一脸巴结地对我们笑着说:“我们项目比较大,怕你们累着,坐电瓶车,少受累些,也会为你们节约些时间。我知道像你们这些成功人士,时间都非常宝贵。” 我们看了城市庄园,也看了独栋别墅。 九栋城市庄园,建在女儿湖西南岸,微微的东南向。大环境看,它面向女儿湖,背靠雪华山,是难得的风水宝地,旺运旺财。 城市庄园已经卖出去了五栋。据李娇娇介绍,购买者一位是退休的高官,一个是本市首富,一位是老家在本市的东南亚华侨,一位是某位享誉全国的女明星,她买一套给老家的父母安度晚年。还有一位是早年赫赫有名的黑道大佬,前两年国家扫黑除恶,被定性为本省最大的黑老大,给绳之以法了。当然,他的庄园也被政府查封了。 李娇娇推荐我们购买七号庄园,说那套庄园位置独特,不但面临女儿湖,视野开阔,后面一个高岗,像一条卧龙,有龙脉征兆。 那座带龙脉的庄园占地面积2.3亩,售价三千六百万。 听了李娇娇报价,我忍不住吭吭咳嗽了两声。 墨池偷偷瞥了我一眼,示意我淡定。 “那个,你再带我们去看看独栋别墅。”我对李娇娇说。 毕竟我从来也没有富过,看了价格如此高昂的房子,心里还是发虚。 这个小区的独栋别墅,在城市庄园的正西侧。一共是四十六套。平均售价在六百多万。 这个房价,是我们能够接受的。 讲真,城市庄园我们真买不起,也没有必要买那么大的房子,我和墨池,还真用不着。之所以嚷嚷着看城市庄园,还是因为被这群售楼小姐藐视的逆反心理作祟。 本来我们选一套中意的就可以了,但心里出于对她们瞧不起我们的报复,我和墨池故意消耗,要求那个李娇娇,带着我们一栋一栋看。 四十六栋别墅,已经卖出去了三十多栋,没有卖出去的,只有十栋。 这十栋,可以说都是被别人捡剩下的。 小伙子把电瓶看房车停在独栋别墅区大门外面,坐在车子上抽烟。 李娇娇带着我们在诺大的别墅群里面转,由于已经卖出各种位置都有,剩下来的十栋就比较分散。 需要我们步行。 大冬天,跑得李娇娇满脸香汗淋漓,画在脸上的妆容都花了。本来穿的鞋跟就高,在没有铺装的庭院、楼栋间跑来跑去,上上下下,累得她娇喘吁吁,不时拿可怜巴巴的眼睛求救似的看着我们。 她不时拿出纸巾擦汗。 我们无所谓,我一个大男人,而墨池本来是鬼,走路、爬高上低都是小菜一碟,就是想小治治她。 每看完一栋,李娇娇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充满期望地对我们说:“就选这栋了。” 但我们就是不说。 一直看到了中午,都要下班吃饭了,我对李娇娇说:“感谢你陪我们跑了半天,推荐了这么多优质房源。中午,我们请你吃顿饭吧。” 为了促成我们在她手里买房子,她哪里敢让我请她吃饭?忙说:“姚先生,本来我就想好了,中午请你们吃顿饭,感谢你在我手里买房子。” 我和墨池相视一笑。 第157章 如果是凶宅,你敢住吗? 回到售楼部,见李娇娇带我们转了半天,那些售楼小姐以为我们一定是从李娇娇手里买房了,眼里全是羡慕,隐藏了嫉妒、恨。 她们不敢把情绪在经理面前暴露。 李娇娇开上她的宝马x1,载着我和墨池,来到宝龙广场一家名叫风清扬的高档茶餐厅。 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二楼的雅座。 这是一家中西餐结合的餐厅,有中式的炒菜烧菜,也有西式的牛排,鸡排,沙拉,洋酒,咖啡。 点好了餐,李娇娇看着我莞尔一笑,说道:“不好意思,你们两位稍坐,我去一趟洗手间。” 看着李娇娇走远,身影隐在楼道拐角处,墨池忽闪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我有些不解,尽管李娇娇长得也很漂亮,但她跟墨池相比,还是差距巨大。况且,我有墨池这个大美女媳妇,对谁都不感冒,我也自问半天,并没有往李娇娇身上多瞩目一眼。 她干嘛这样表情看我呀? “哎,姚严,你想不想用一半的价钱买一套别墅?”墨池坏坏地看着我笑。 “还有这样的好事?”我好奇地问。 “当然。”墨池答道。 “那李娇娇带我们看的房子……不买了?”我不解地问。 “不买,干嘛花那个冤枉钱。”墨池肯定地回答。 “既然不从她手里买房,那我们干嘛还来吃她的饭?”我问。 既然不从她手里买房,再接受人家请客,是不是有些不道义? 墨池看出了我的心思,把小嘴一撇,“切,又不是我们逼着她请客,是她心甘情愿的好吧。” 我放下情不情面不提,但要怎么才能花一半的钱买一套别墅呢? “老婆,你快跟我讲讲。”我十分迫切地把头伸过去。 本来我跟墨池就坐在一起,距离紧挨着。这样一伸脖子,我的嘴巴就触碰到她的耳朵边了。 “你看中了哪套别墅了没有?”墨池身子往后趔了趔,跟我拉开一点儿距离。 我作为一个穷屌丝,突然有了钱,要买别墅了,哪里还挑肥拣瘦,每一套都喜欢。 “随便,只要是你看中的,我就看得中。”我说。 “你是男人,买房子这种大事,还是要你当家。”墨池含羞一笑,低下睫毛说。 呵呵,我家老婆还是一个传统贤惠型女人。 “我是真的对每一套都喜欢,你问我,我还真的不好选。真的,还是你定吧。”我对墨池说。“不过,你要如何才能够只花一半钱买一套别墅啊?” “我问你,如果是凶宅,你还敢住吗?”墨池依旧水润润的眼睛看着我,媚眼如丝。 “要是以前没有遇见你,我还真不敢住。这……跟买房有关系吗?”我依然不解。 “怎么没有?有啊。你想啊,一般人如果买了一套凶宅,住进去闹鬼,他还敢住吗?这样的房子,他会不会卖?”墨池盯着我的眼睛问。 那还用说吗?谁还会留着?不住人的别墅。 “这样的房子,谁会买?想卖掉,是不是要降价?” 哦,我明白了墨池的意思。 是啊,现在只有我们不害怕凶宅。 “所以,我们可以以很低的价格,买到我们心仪的房子。” “可是,我们哪里知道哪套房子是凶宅,哪套不是?如果没有凶宅,我们上哪买去?” “有没有,开发商肯定知道。据我所了解,一般大的开发小区,总会有那么几套房风水不好成为凶宅。等会儿那个李娇娇来了,我们问问她。”墨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李娇娇要是说没有,或者即使有,她不知道呢?”我还是觉得不靠谱。 “万一真没有,那我们就制造出来一套凶宅,不就可以了吗?”墨池诡谲地笑着说,“就是,就是……有点儿缺德。” 说着话,墨池的脸红了,是那种做了亏心事后的尴尬和难堪。 我恍然大悟。 看到她一副心怀愧疚的样子,我赶忙安慰道:“没有什么值得歉疚的。大不了我们找一个伤天害理的人家下手,比如贪官,比如无良商人。反正,他们的钱来路不明,或者来路不正。” “好呀,亲爱的,还是你聪明。如果是这样,我就不那么愧疚了。”墨池脸上的笑,自然、开化了许多。 这时候,李娇娇从洗手间回来了。 李娇娇刚刚落座,餐厅的服务员就把酒、饮料和菜品上来了。 李娇娇接过来服务员开盖的红葡萄酒,给我和墨池面前的高脚杯各倒了四分之一,就迫不及待地看着墨池问: “美女妹妹,等会儿吃过午饭,你们就跟我回售楼部,把合同给签了,好吧?” 她没有用“好吗”,而是用了更主动、也是更加肯定的“好吧”。 这种语式,很容易让别人的思维跟着她走,在营销上更容易取得成功。 墨池满脸都是灿烂的笑,端起酒杯向着她举了举,说:“谢谢姐姐的盛情款待,至于签合同吗,那是当然。吃过饭我们就跟你过去把合同签了。来,让我借花献佛,敬姐姐一杯。” 我不知道墨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刚还跟我说不买新房,买一栋闹鬼二手房。这一转脸,她就答应李娇娇了。 两个人先后仰脖喝光了杯中酒,墨池突然说:“美女姐姐,我好像听说你们千金一叶独栋别墅区,有好几户业主家里都闹鬼,是真的吗?” 李娇娇当场就变了脸色,看墨池的眼神好像有些躲闪,“也……没有吧。” “怎么没有,我们住在城市西头都听说了,你能跟我们讲讲是哪户吗?”墨池眼睛里闪烁着天真的光。 “这些你们都不需要管,反正你们买的是新楼。新楼没问题的。”李娇娇脸色变了变,左手捂住胸口,脸上是恐惧的神色。 “我们可不想跟闹鬼的凶宅距离太近,吓死人了。姐姐,我之所以打听,就是希望选一栋干净的、离凶宅远的住着安心。”墨池墨池一副胆小鬼的模样。 我心里说,真是鬼话连篇,明明自己是鬼,还在这里贼喊捉贼。 “美女妹妹,你说的话还真有道理呢。不过你放心,姐姐我给你们推荐的楼栋,只管放心居住,绝对不会是凶宅,也不会距离那几家凶宅很近。”李娇娇信誓旦旦地向墨池保证。 第158章 男人惊恐地看着墨池 “来,姐姐,我再敬你,我们抓紧吃饭,吃过了就回售楼部,把合同给签了。”墨池第二次举起酒杯。 吃过饭,服务员给我们三个人上了三杯柠檬水。 李娇娇去吧台结账。 这一顿饭,吃了李娇娇八百七十六块钱。 回到包间,李娇娇催促我们说:“走吧,坐我车,回售楼部。” “姐姐你等下。”墨池说着看向我,“姚严,我们的身份证你拿一下,马上跟姐姐去签合同,没身份证可不行。” 我没理解她啥意思,有点儿迷惑地看着她。 “哦对了,早晨出门时,身份证都我装着的。”说着,墨池在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掏。“咦,我俩的身份证呢,怎么找不见了?” 墨池一副焦急的样子,很快,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鬓角渗出来了。 如果当演员,她绝对是一线明星,这演技真不是盖的。 我在心里好笑,你一个鬼,哪里来的身份证?这纯粹是为了搪塞李娇娇而撒的谎。 可是,我们吃了李娇娇一顿午饭,不如此,怎么好脱身啊? 我佯装生气地说:“早晨出门时,明明我俩的身份证都给你装包里了,怎么这么粗心呢?我们还吃了美女姐姐一顿饭。”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家住在哪里?我现在开车带你们去取。”李娇娇赶忙笑着对墨池说。 “还是不用了,已经麻烦了你一上午,又让您破费请吃午饭,我们回去找到身份证,明天上午准时来跟你签合同。哪里还好意思耽误您下午时间?说不定路上遗失了也未可知。不过你放心,明天早晨,我们第一件事就去找你。”墨池肯定地对李娇娇说。 说完她拉着我下楼,跟李娇娇挥了挥手,走进了人流稠密的大街上去。 空留下李娇娇一个人,站在风清扬茶餐厅门外,孤零零地在冬季寒冷的大街上凌乱。 走了一段路,墨池回过头,见李娇娇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快乐地挽住我的手臂,哈哈大笑起来,那酸爽,别提了。 “姚严,走,我们去买车。”墨池对我说。 “别墅不买了?”我不明白她清奇的脑回路,傻屌地问。 “买呀,怎么不买?”墨池心情很好,一脸灿烂地挽着我的手臂,幸福洋溢。 “你不是跟我说买闹鬼的二手凶宅吗?怎么又答应李娇娇明天从她手里买?”我问。 “我答应她就从她手里买呀?”墨池歪着脑袋看着我,一副调皮地笑。 “那我们不是说话不算数了?言而无信可不好。何况,她还请我们吃了午饭,花了那么多钱。” “她活该,又不是我们讹她,是她贪心,自愿的。这也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谁让她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们来着?”墨池快乐得就像一只小鹿。 我们打车去城南的汽车城,在一家保时捷四s店花了一百二十八万提了一辆丝缎银帕拉梅拉。 当初我当兵时,就在部队考取了驾驶执照,回到地方后转成了地方驾照。以前以为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开自己的车了,更别说帕拉梅拉这种豪车。 没想到,不敢梦想的事情居然成真了,真的要感谢坐在身边副驾驶位上的墨池。 回到家里,我们俩难免要庆祝一番。从今往后,我姚严也是有车的人了。 在我的出租小屋里,我们抱在一起,吻着,笑着,闹着,快乐着,幸福着。 除了不能干那件事,其余所有男女之间的科目,我们都品尝了一遍。 我又想起了墨池说的话,要想跟她真正结合,就需要打捞出来她的身体。没有她的真身,我们就结不成真正的夫妻。 夜深以后,我们闹够了,笑累了,墨池站起身,理了理骚乱的头发说:“姚严,我走了,你也休息吧。” 我恋恋不舍,想把她留下来。 “可是,你这里没有空间让我容身啊。”墨池抚摸着我的头发,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温柔地对我说。 “明天我们就去找李娇娇签合同,早日实现我们在一起的愿望。”我急不可耐地说。 “不要这么急的,我们还是把那几家闹鬼的别墅给买下来一栋。”墨池说完,走到门口,身子一阵虚晃,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上午,我们并没有去千金一叶售楼部,墨池七点半钟就早早地来到我的出租屋,我开着昨天新提的帕拉梅拉,去了千金一叶附近的二手房中介所。 我们走进那家房产中介时,刚刚过八点。那家房产中介的迎宾满脸笑容地向我们问好,并且热情地把我们向屋里请。 正在这时,李娇娇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拿着电话向墨池扬了扬。 墨池扫一眼后,说:“挂掉,别理她。” 我立即掐断。 李娇娇紧接着又打了进来。 我再次向墨池扬扬手机。 “直接拉黑。”墨池干脆地说。 我于是拉黑了李娇娇。 一个三十多岁中等微胖的中年男人,上嘴唇留一撮鲁迅式小胡子,慵懒地从屋里迎出来,问:“美女,帅哥,你们想要买什么样的房子?” 说着话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墨池的身上,从头到脚,然后再从脚到头,贪婪地打量着。 我的心里顿时就蹿起了一股强烈的妒火。 墨池闪了闪眼尾,对我调皮地笑一笑。 突然,男人看墨池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转脸就往里间办公室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叫:“鬼,鬼啊——” 墨池在他身后抬手一点,小胡子男人脚下一虚,跌了一个狗吃屎。 男人一叫唤,中介群里五六个工作人员,都跑出来,聚在门厅里围着男人。 墨池看我一眼,我心领神会,走过去和中介所员工一道把男人扶起来。 男人“噗”一声,嘴巴里吐出了一口血沫,随着血沫,两颗门牙落在了地板上,蹦了几蹦,才静止不动。 男人捂着嘴巴,一边哼哼着,一边惊恐地看着墨池。 墨池笑靥如花地看着男人问:“老板,您这样看着我干嘛?怪吓人的。还有,平白无故的,你见鬼了?不是你们中介所闹鬼吧?” 刚刚我明明看见,墨池在男人的注视下,甩了甩头发,她立刻呈现出一副披头散发、满脸血污,两边嘴角杵出来两颗十多公分森白的獠牙,嘴角的血水沥沥拉拉往下流淌。 第159章 安老板 男人苦巴着脸,眼神闪烁,想看墨池,又不敢看,不看吧,又忍不住看。 “我们中介所,从来都没有闹过鬼。”男人捂着漏风的嘴,辩解说。 “那一定是你昨夜没睡好,早晨起来大脑缺氧,神智恍惚,看花眼了。”墨池笑眯眯地对男人说,“哦对了,老板,我听人说,凡是中介所,有挂牌闹鬼的房子,往往主人也可能把阴气带到中介所里来。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你们……究竟是来买房的还是来驱鬼的?”那个小胡子男人惶恐地看着我和墨池问道。 男人心里不爽,却不敢像刚才肆无忌惮地看墨池了,说话的语气却带着情绪。 “我们当然是驱鬼的,昨天我们听说,千金一叶有一家别墅闹鬼,主人不敢住了,把房子在你们这里挂牌出售有没有这回事啊?”墨池脸上始终挂着笑意,问道。 “不买房,却到我们这里捉鬼,真晦气。小王,快帮我拿几张纸巾来。”男人捂着嘴巴冲一个过来扶他的小姑娘喊。 他的指缝里,都渗出了血迹。 “老板,我跟你讲,如果你们接手了闹鬼的凶宅,会大大影响你们的生意的。如果有房主来卖凶宅,你还是告诉我们比较好。”墨池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地说。 “美女,你说的还真有道理,自从九月份那个安老板把他家的别墅挂到我们中介所,这三个月,我们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都快撑不到年,就要关门了。”那个小王从屋里卫生间拿过来一包纸巾,递给小胡子男人时,正好听见墨池说,接话道。 男人狠狠瞪了小王一眼,没好气说道:“就是你话多,还不快去忙你的事?” 说着话,男人一边擦拭嘴角的鲜血,一边往洗手间处理去了。 “哪里是老板办公室?”墨池问小王。 小王抬手往里面指了指,“诺,那间,门上挂着就是。” 墨池看了我一眼,在前面向经理室走去。 我们俩在经理室等了大约十多分钟,豁牙男人回来了,他处理好了嘴巴里的血污,手里,还拿着洗干净的那两颗磕掉的门牙。 “你们要驱鬼,应该去找闹鬼的人家,一大早跑到我们房产所里,不是操蛋吗?”男人十分不友好地看着我说。 “我们即是捉鬼,也来买房,给你送钱花,你还不欢迎吗?”我调侃地对男人说。 “驱鬼和买房,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你们跟我说聊斋呢?你们走,我要到医院去,看看可能把我的牙给补上。”男人下逐客令。 墨池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你的牙是补不上了。不过,我们说了,我们来,把人家委托你们出售的闹鬼别墅问题给解决了,再把别墅给买下来,你说,是不是你们赚钱?” “你们真的会捉鬼?然后真的要买那个闹鬼的别墅?”男人不相信地看着我们。 “你看我们很闲吗?不买房,来你这里捣乱?我们之间有仇吗?”我刻意地向门外停着的帕拉梅拉看一眼,对男人说。 男人听墨池说他的牙没法复原了,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那两颗带血的牙齿放在一张纸巾上,坐到老板台后面。 “我这里还真有一套闹鬼的别墅,如果你们真的能捉鬼,然后买下它。我们倒是可以谈谈。”男人说。“不过我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这里登记有闹鬼的别墅,为什么还要专门购买它?” “至于我们怎么知道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而专门购买闹鬼的别墅,那是因为这样的房子便宜啊。”墨池说。 “那……这样的房子你们敢住吗?” “这个事情同样不需要你操心。”墨池收敛起笑容,冷淡地说。 自从墨池显形吓唬过男人,他对墨池充满了忌惮心,“是、是,那你们需要我怎么做,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男人一脸复杂的表情。 “你带我们去看看那栋别墅,然后把房子主人约过来见一面。成交以后,该给你的中介费,我们一分不少。”墨池看着男人说。 男人的目光躲闪着,不住点头。 “张军,你带二位……算了,还是我亲自带二位去看吧。”说着,男人站起来。 中介所的老板叫胡明,开车带我们去千金一叶别墅区看了那栋闹鬼的别墅。 只是上车时,我偷偷对墨池说:“等会儿到了千金一叶,要是遇见李娇娇,会不会尴尬?” “那有什么?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自己。我在乎的,是省钱。”墨池理直气壮地说。 真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不对,是女鬼。 来到别墅区,还好,别墅区的大门,跟售楼部不在一块儿,没有遇见李娇娇。 来到安老板家那栋别墅前,停好车,胡明过去打开别墅院门,就把别墅钥匙递给了我,自己不敢进去了。 “那个……姚老弟,你和美女自己进去看,如果满意,我回去就给你们约房主。” 还别说,那个安老板家的别墅还真不错,不管位置,装修都是在千金一叶独栋别墅区数一数二。 我和墨池一眼就看中了。 我和墨池在别墅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奇怪的是,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阴气。 当然,更没有妖气。 这不对,我能明显感觉到中介胡明都不敢进院子,怎么会没有阴气呢? 在从三楼楼梯下楼时,我忍不住问墨池:“老婆,我怎么没有看出问题啊?你有看出这房子哪里不对吗?” 墨池停下脚步,抬头又往三楼看一眼,说:“我也感到奇怪呢,作为同类,我感受不到一丁点儿鬼气。这样吧,我们先跟胡明回中介所,他约房主见面再说。” 回到中介所,胡明就给房东打电话,告诉那个安老板,有人想买他千金一叶的别墅。 半个小时后,安老板就开着一辆奔驰迈巴赫来到了中介所。 一见面,他跟胡明一样,看见墨池,他的眼睛就挪不开了,两只眼珠子叽哩咕噜在墨池身上滚来滚去。 让我看了心里极不舒服。 他比胡明更加过分,胡明还是那种半遮半掩地躲开我的视线。而这个安老板,完全是明目张胆地挑衅,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清了清喉咙,很不友好地说:“安老板,你千金一叶的这套别墅,究竟有什么问题?” 安老板这才不情愿地从墨池的脸蛋上移开目光,很不屑地看着我,傲慢地反问:“谁说我别墅有问题?我的房子没问题啊。” “没问题你为什么要出售?而且挂牌明显比市场价低许多?”我针锋相对。 “卖房那是我的自由,没有必要告诉你为什么。至于比市场价低,我是为了尽快出手。”安老板多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 “你那房子闹鬼吧?”我毫不客气地直指他的症结所在。 第160章 出价 “瞎说,我的房子怎么可能闹鬼呢?”虽然安老板外强中干,说话硬气,但他的表情还是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出卖了他的内心。 同时,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胡明,他以为是胡明出卖了他,告诉我们那套别墅里闹鬼。 胡明吓得脸色煞白,赶忙无声地对他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有透露消息。 原来安老板并不是商界人士,平时人们也不叫他安老板,而是称其为安公子。 安公子三十多岁的样子,高挑个子,形象颇佳,有几分气质,虽然不能说玉树临风,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 据说安公子名叫安溢,是河蚌市前市长的二公子。早些年,安市长主政河蚌市时,安公子包揽了河蚌市所有的市政道路工程,挣得可谓盆满钵满。 安市长升迁到省城以后,安公子就金盆洗手,转让了工程公司。但他并没有跟他老子迁居省城,依然居住在河蚌这个三线小城市。只是收掉了其他所有的生意,只开了河蚌市最大的休闲娱乐会所——豪庭夜总会。 原来侯少爷老婆花枝俏,就是他夜总会里的头牌花魁。 “安公子,据我们所知,你的这套房子,已经挂牌不下半年了,一直都无人问津。不是因为你那别墅里闹灵异事件,怎么会卖不掉呢?是没有人敢买吧?” 墨池眯缝起眼睛,一股冷风无中生有,直接扫向安公子,安公子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真不是你们听说的那样。”安公子心虚地对墨池说。 “不瞒你说,我们看中了你的房子,不过,价格虚高,我们接受不了。”墨池给了安公子一个笑脸。 安公子看墨池的眼神少了几分贪婪和猥琐,多了几分敬畏和庄重。 “美女,你能出多少?”安公子问。 “四百万。”墨池抬起右手,弯下大拇指,把手扬给他。 “美女,我那房子可是千金一叶独栋别墅里面最顶级的一套,当年购买我花了八百七十万,装修花去了两百六十万。你给我出这个价,你觉得我会卖给你吗?你要是答应,我可以包你,那座别墅免费给你住,一分钱都不需要你花了。” 他的嘴又贱起来。 我心里的火气犹如点燃的汽油,暗暗握紧拳头,恨不得下一秒就砸碎他的狗头。 墨池抬手在下面悄悄向我摆了摆,示意我不要冲动。 “大哥说笑了,我相信你会四百万卖给我的,我们不急,只要你不等钱花,过几个月我们再来。”墨池说着,迈步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她停下来,“哦,对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要是被什么不干净东西惹上了,可以联系我。哦,确切地说,是联系他。” 墨池用手一指我,“我不过是他的助手。” 安公子接过去名片看了一眼,随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看了十分生气,就想教训教训这个安公子。 墨池还是对我摇了摇头。 然后我们走出了中介所。 那个安公子在身后把中介胡明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够了,他转身出了中介所,坐进了他的迈巴赫。 奇怪的是,他刚走出中介所大门,那张墨池给他的名片,飘飘荡荡飞进了他的口袋。 上车以后,我问墨池:“你为什么不给他一点儿厉害瞧瞧?也不让我教训他?” 墨池看着我笑,得意地问道:“是不是看见别的男人对我有觊觎之心,吃醋了?” “我的老婆,凭什么被别人觊觎?”我愤愤道。 墨池一个冷不防,上来亲了我一口,妩媚地看着我笑道:“看你为我吃醋,我心里还挺温暖、甜蜜的。” “废话,为了你,我的命都可以不要。” 墨池伸手上来堵住了我的嘴巴,“人家可不要你为我拼命,我要你永远陪伴我,生生世世。” 转而,墨池安慰我说:“在那样的场合,我们干嘛要跟他翻脸?想治他,我们有的是机会,也有的是办法。” “我看你给他一张名片,是哪来的?怎么那个混蛋看了一眼,就把名片丢垃圾桶里了?”我好奇地问。 说来奇怪,墨池一个女鬼,她哪里会有名片啊? “因为我给安溢的,是你的名片,所以他把它给扔了。”墨池忽闪着眼神,别样意味地看着我,满脸的调皮。 “难怪呢。一定是你使手段,那张名片又飘进他口袋里去了。”我说。 “因为我们需要那个安公子主动联系我们呀。”墨池说。 “今天晚上,我俩来安溢家别墅里看看。”墨池说完,就靠在副驾驶后靠背上,对我温柔一笑,说:“我们回家吧。” 我开着帕拉梅拉回到家里。 一天无话,晚上九点钟,墨池说:“走,我们去安溢家别墅。” 来到千金一叶,洋房片区,联排别墅片区,独栋别墅片区,城市庄园区,几个单元都灯火辉煌,跟城市里的其他建筑相比,那真不是一个档次,处处都显得高大上。 我们直接驱车来到独栋别墅区,门岗保安看到我们驾驶的是豪车,问都没问一声就抬杆让我们进去了。 正如安公子白天所说,他购买的别墅可以说是独栋别墅区里最顶级的一套。 我把车直接开到别墅前的小坪场上,熄了大灯,抬头向别墅院子里看去,周围的别墅都亮着庭院灯,唯有安溢家的别墅没有住人。 也就没有亮灯。 这一看,还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隔着院子铁艺栏杆,他家院子是一米二高度的实体墙,贴着鼬黑色大理石瓷砖,实体墙上面围着铁艺栏杆,高达两米。 院子里,虽然树木花草等绿化植物依然齐备,即使是在冬季,这院子里也是那么的整洁和花红树绿。 只是院子里飘荡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按说,冬季里气温低迷,普遍温度都下降到零度以下,空气里是结不成雾气的。 安溢家院子里不但有,仔细观察,那些雾气不是乳白色,而是展现出淡淡的猩红色。 二楼和三楼,更加浓重。 我要开门下车,墨池拉了我一把胳膊,轻声说:“我感觉这里阴气很重,不但阴气重,还有很浓的煞气和戾气。等一会儿,夜深了再进。” “我听人说,夜深了,阳气散尽,鬼魅就会变得更加厉害。到了那时,不是更不好抓了吗?”我担心地问。 “谁说我们要抓鬼了?我们只是来看看,究竟这里闹什么样的鬼,好跟安溢讨价还价。”墨池冲着我一笑说,“再说了,他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二爷?凭我们两个,还对付不了一只孤魂野鬼?” 我想想也是,就凭我和墨池,一般的鬼物还真不是我们俩的对手。 第161章 别墅里隐隐的哭泣声 一直等到夜里十一点,墨池才对我点点头,示意可以进入别墅了。 我拉开车门,墨池跟在我后面从副驾驶座飘了出来,然后轻轻关上。 来到安溢家大门前,墨池当然没有问题,她化作了一缕烟,从门缝里飘进了院子。 而我绕到了别墅侧面。 我练了八个多月的永乾法师教的功法,又吞噬了八爪鱼的真元,虽然不能飞檐走壁,但两米高的围栏根本不在话下。 我一个跃身,身体凌空而起,跳起来足有八尺高,一进身,跳进了院里。 我的双脚刚刚落地,就感受到那些雾气的凶险,雾气弥漫到我的脚踝以上,湿重,阴冷,还给我一种粘稠的阻力感。 我抬眼看墨池,她是飘在雾气之上的。 墨池在前面,来到大门前,抬起右手,她的中指上燃起一豆明黄色火焰,有蚕茧那么大,她向门锁处一指,门吱扭一声打开了。 进门以后,墨池手指尖的火焰渐渐由明黄色变成了幽绿色。 我不知道是因为环境使她的火焰变色,还是她施法变幻的。 总之,屋子被墨池的焰火照耀的明亮起来。 安公子家里装修的真是高档,全是进口装修材料,家具全是红木。 一楼通向二楼的铁艺楼梯全是纯铜打造。 一楼大厅和左右两边的屋子干干净净,也并没有阴气。 墨池领着我向二楼爬上去。 走到两层楼拐角处的垫步间,就看见了二楼有丝丝缕缕的阴气像水流一般,从楼梯上缓缓蔓延下来。 墨池的脚一直漂浮在雾气之上。 而我没有这样的能力,脚下被雾霭一样的阴气缠绕着,迈动起来有些吃力,脚落在楼梯上还有黏腻湿滑的感觉,站立不稳。 我不得不伸手扶着楼梯栏杆。 墨池看见,她催动灵力,手指上的火焰陡然变成了一束火把,强烈的火焰烈烈作响,她把手指向楼梯,那些淡淡的红色雾气迅速消失,为我铺筑一条干净的通道。 她另一只手搀扶着我的胳膊,走上了二楼。 刚到上二楼走廊平台,我听见二楼靠近楼梯的大厅里有隐隐的女人的哭泣声。 女人的声音很年轻,哭声呜呜咽咽,断断续续。 “墨池,你听见屋里有哭声吗?”我抓紧墨池的手臂,心里有点儿发毛。 “我没有听到啊?姚严,你能听见吗?”墨池侧过脸问我。 我点点头,可能脸上表情过于紧张了,墨池安慰我说:“放松,别害怕,一个鬼而已。” 我也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对于鬼,我又不是没遇见过。不管是侯俊,项怀进(老鬼),僵尸,还是梅花山公墓里的遭遇,眉兰,甚至厉害如二爷,我都经历过。 在无名湖沉船里独自斗古尸,尚且没有怕过。 今夜却对一个别墅里面的女人哭声,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惧怕呢? 墨池手指尖的火焰一点,二楼的门开了。 除了正常的陈设,没有什么反常。 墨池在前面四处走动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鬼物。 而我,却感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那双眼睛哀怨,凄凉,悲愤,狠厉。 我又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哭声是从隔壁一间卧室里传过来的。 我抬手指着东面的卧室,“你听,哭声在那边屋里。” 我对墨池说。 二楼客厅的东西两侧,各有两间卧室。 我们来到东面的第一间卧室,哭声又跑到了最东侧的卧室里。 来到东卧室,哭声又出现在客厅西侧的大卧室。 我领着墨池推开西卧室的门,哭声又跑到了最西侧卧室里。 在夜幕里,墨池手指尖的幽绿色火焰,照射的空间不像在一楼那么大范围,只能堪堪笼罩在我们的周围,最多两三个平方米。 二楼所有的房屋我们都找遍了,我又听见哭声从三楼传下来。 “在楼上。”我伸手向三楼指了指。 墨池皱了皱眉头,似是自言自语:“在跟我们捉迷藏呢?有本事的,你出来,跟我面对面过招。” 墨池说过这句话,女人的哭声陡然大了起来,嘴里咿咿呀呀,似乎是在念道她的冤屈,有好像是在谴责我和墨池闯进了她的领地,干扰了她的清净。 “我也听见了哭声。”墨池屏息三四秒钟,转头对我说。 我听见哭声,尤其是她的哭声大起来之后,我有一种被瘫痪了意志和力气的感觉。 心里渐渐涌上来一层悲伤,对着哭泣的女人,油然而生深深的同情。 墨池拉着我,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变化。 “走,我们上去看看。她这是在迷幻你,想让我们离开,或者陷入她设置的幻境里,失去抵抗力,然后杀了你。”墨池拉着我,沿着纯铜铁艺楼梯一级一级向三楼爬上去。 伴随着脚步,楼上的哭泣声撕心裂肺,忽强忽弱,腐蚀着我的心和意志。我有一种身体酥麻、无法支撑的无力感。心被悲伤浸泡得就要化了。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咸涩的滋味洇进了嘴巴里。 身体也是不由自主地颤抖,是被悲伤感染的那种。 “姚严,你怎么啦?”墨池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不要被她的诡计所魅惑,这样会很危险。” 我的思维像被控制了一样,只有悲伤,墨池的话对我丝毫不起作用。 墨池满脸的焦急,却也没有办法。 她继而对着三楼大声喝道:“你要是有本事,有胆量,就现身出来,跟我比个高低,不要用这种阴谋诡计控制我老公!” 墨池一边喊,一边架着我,终于走完了阶梯,双脚站在了三楼的平台上。 通向三楼的楼梯是直接连接三楼的大厅,大厅两边才是房间。 我们踏上三楼平台,就进入了三楼开放式大厅。 “哈哈哈哈,你们竟然要来霸占我的领地,所有进来的人,都得死。” 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利笑声响起来,一团黑色气息滚滚而来,撞向墨池。 墨池竖立在身体前的右手猛地一抖,那点照亮的幽绿色火焰迅速变色,又恢复成了明黄色,烈焰升腾。 她的手一甩,那团明黄色火焰变成了一个火球,向撞过来的黑色煞气迎上去。 还没等两股气息撞在一起,那股黑色煞气迅疾掉头,向外面的阳台飞去。 “哪里走?”墨池松开架着我的左手臂,一个飞身,向黑色煞气追去。 我身子一踉跄,勉强站住。 眼睛紧跟着墨池,看着她追出了大厅。 就在墨池身影在阳台外面消失之际,大厅另外一侧,一团黑气息滚滚而来,来到我的脚下,倏然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披头散发,眼睛血红,美丽的脸上凝结着杀气。 她伸出双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嘿嘿,去死吧!” 第162章 被女鬼劫持 她的双手冷如寒冰,掐在我的脖子上又冷又疼。我本能地抬起双手,穿过她的两只手臂,由内而外狠劲儿一崩,试图打落她掐我脖子的双手。 然而,那两只手臂只是颤了颤,并没有打落。 我再一次发力,还是不能解除她对我的遏制。 我一时透不过气,能听见喉结软骨被那双鬼手掐断裂的嘎巴声。 我暗暗较劲儿,再次发力,这一次,我用上了平生吃奶的力气,终于把对方掐我的双手打松动了一些。 可是,那双鬼胳膊好像是橡皮做的,在我巨大的力量撞击之下,她的手指只松动了一下,又合拢了。而那两条胳膊却被我的手臂撞击后,拉的老长。 我就是借着这一点点空隙,深呼吸一口气,调整策略,收缩双手,猛击女鬼的胸口。 她一声尖利的哀嚎,松开了我的脖子。她的那张脸,出现了扭曲的痛苦,异常难看。 我练了那么久,也不是白给的。 这会儿,墨池还没有回来。 我以为对女鬼造成了重击,正打算跟上去消灭她。 不想她的脸上闪现了一抹诡异的笑,接着“噗”一口黑气从她嘴里喷出,全都喷在了我的脸上。 我感到脑子一忽悠,眼白一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发现在一个地下室里。 地下室黑暗一片,一丝儿亮光也没有。 这样说也不对,在我的对面,有两点麻雀蛋大小的红彤彤的光源闪闪烁烁。 在那两点红得有些灼热的光源辐射下,我渐渐地看清楚了她的一张脸。 那两点发光源,竟然是她的两只眼球。 这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女人的脸,那样精致,那么青春,不管是五官还是肤色,都无可挑剔。 我意想不到,一只女鬼竟然可以这么美丽。 关键是,她还显得那么清纯。 她定定地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声音不大地问:“你们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闯进来?为什么冒犯我?” 我一阵无语,我不过是想买一个房子而已,去过我和墨池的幸福生活,无意冒犯任何人,别说是鬼了。 她的声音也是那么干净,犹如深山泉声,天籁般优美。 见我不语,她的眼梢猛地一挑,俊美的容颜消失不见,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面色青紫,满头鲜血染红了本来秀美的长发,散乱,纷扰,每一根发丝都滴答着鲜红的血滴。她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贯通前后。 匕首的把柄有一只血手印。她的两只手张开,十只手指血迹斑斑。 眼神凄厉,怨艾,无助,仇恨…… 看着她的样子,我不寒而栗,既厉害,由心生同情。真想不到刚刚那么美丽的女孩突然变成这幅样子。 “你知道吗?午夜我见到的所有人都该死。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还有外面那只厉害的鬼。” 说着,她抬起右手,照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 见她甩手打来,我本能地想抬手格挡,不想我的胳膊却抬不起来。 我感到好奇怪,我的双手,还有双脚,没有任何束缚,怎么抬不起来呢? 不容我想明白这个问题,她沾满鲜血的小手就打在我脸上。 那叫一个响,“啪”地一声,我的脸钻心地疼,不但疼,还木,就像被冰块敷了八年那样的生冷生冷的木。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不是害怕的那种,也不是仇恨她,而是不明白为什么被她搞晕后,手脚就不听使唤了。 “你看什么看?”说着,她又一个巴掌打过来,这次是反手,打在了我的另一边脸上。 鬼手打人,那是比人打更加难受的疼痛,有一种无数针刺扎进肉里的刺痛感,不但刺痛,还有中毒的麻木,被毒性侵蚀的煎熬。 总之,老难受了。 打完这两下,她停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以为这样就完了,她把我控制起来,没有了下文。 不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情绪一分分暴涨,脸色不断地变幻,胸脯剧烈地起伏。 随着她胸脯的剧烈起伏,插在心口里的那把匕首四周,血沫一股一股不断地涌出来。血水涌流的越多,她的情绪就越激动。 突然,她对着我冷笑一声,她那满头浸染着鲜血的头发飞舞起来,在空中根根直竖。 我惊异得说不出话来。那些头发在我眼睁睁的注视下,向我聚拢过来。 我吓得身子往后退。 可是,我的身体动弹不得。 在我的惊恐中,那些头发爬到了我脸上,肩膀上,脖子上。 接触到我的皮肤,是那种湿湿的、像被盐卤腌制的感觉,又痛又痒。 那些粘附在我脸上和肩头的长发,一寸一寸向我的脖颈处移动。 最后都集中在了我的脖子上。 带血的长发开始收缩,一根根纤细的发丝渐渐勒进了我的肉里。 血从我的脖子渗出来,一开始是细密的小血珠,血珠越聚越大,我的血混合着她的血,沥沥拉拉沿着我的脖子往下流。 我无比惊骇地瞪大眼睛。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笑。那些锯条一样锋利的发丝一分一分深入,我脖子上的肌肉被一寸一寸切割。 这时候,我无限期盼墨池能够早点儿找到我,否则很快我就没命了。 可是,根本就没有墨池的影子。 我也不知道她带着我来的是哪里。感觉是在地下室里,具体是地洞,还是什么,有没有离开安溢家的别墅?我一概不知。 我想到了我的莲花簪,可是,我的手脚不能动弹,根本没办法拿出法宝。 我又想起了我的舌尖血,我是纯阳之体,血对鬼物有巨大的克制作用。 而现在,我的全身都是血,大部分是我身体里流出来的,还有小部分是她头发上既有的。我想喷她,可是,被她的头发勒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哪里还能喷的出血? 眼看着我就没命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涣散,感到魂魄从我的体腔里,丝丝缕缕被剥离,然后冉冉地向我的头顶游弋。 我的天灵盖好像被打开了,就像一扇天窗,三魂七魄像几条虫子,一点一点儿向上蠕动。 我吃力地翻着眼珠子,试图看一看我的三魂七魄离开我的样子。 我是看见过墨池魂魄的样子,是极淡的乳白色烟雾的颜色。 正在这时,她看着我的眼神一阵变幻,缓缓向我的脖子靠过来。 接着就向我伸开双臂,做拥抱状把我抱住,同时嘴巴凑近我的脖子,大口吸食我的血液。 “啊——” 就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际,恍惚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第163章 冰儿 女鬼迅速松开了我,不但她抱着我的双手被烫似的极快松开,就连她那一头染血的黑发,也像游蛇一样瞬间松开了我的脖子。 我的妈呀,我可算透过气来了。 我一边拼命地大口呼吸,嗓子又痒又辣又痛,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足足过去了三分钟,我才缓过气来。 低头一看,好嘛,女鬼还在地板上抱着脑袋翻滚,哀嚎呢。 其实,她被我的纯阳之血灼伤后,哀嚎的声音很大,只是我的注意力都在呼吸新鲜空气和缓劲儿上了,才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 我看向了她,尽管她痛得翻身打滚,见我的目光看向了她,她还是忍着滋滋烧灼的疼痛,翻身爬到我的面前,双膝跪了下来。 “法师,请饶命,痛死我了,请您赶快救救我吧。” 我肉眼可见的她的面部,双臂,前胸部位,凡是沾染到我鲜血的身体,都滋滋向外冒着白色烟气,同时发出烧焦了的腐臭味。 刚刚要杀了我,现在反过来求我救她,我可没有这么圣母。 看着她痛苦万状的样子,我的心里说不出来的爽,简直就是爽歪歪。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结果。 “求求你,法师,我不是故意要杀你,我是太恨那个畜牲了,以为你们是他请来灭我的……”她跪在地上不住地给我磕头哀求。 “这时候你不认为我们是他请来的了?还有,我不是什么法师。我只知道你冒犯了我,就得死。”我的脖子仍然生生地疼痛,转转头都困难。 你害得我差点儿没命,我必须让你死,不对,让你魂飞魄散。 “法师,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也不在乎现在魂飞魄散。但是,这样死,我不甘心呐,我死不瞑目。”女鬼趴在地上,仍然没有停下来磕头,她每次抬起脸,我都看见她泪流满面,那双本来好看的双眸里,包含着哀伤和不甘。 “你有什么不甘的?”看着她痛苦,我心里无比痛快,心情大好地作壁上观。 外面一道虚影一晃,我吓了一跳。 这个女鬼,她不会有帮手吧? 我警觉地抬头,发现进来的是墨池。 “原来你们在这里,担心死我了。”墨池一边走进来,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她那只羊脂玉一般的小手,不停地拍着那挺得高高的傲娇的小胸脯。“我追出去,到了楼下院子里,就不见了那只鬼的踪影。” 原来,墨池是听见女鬼的哀嚎才找到我们的。 “你刚追出去,她就回来了,把我弄晕了,劫持到了这里。”我看着墨池关心我的眼神,心里美滋滋的,女鬼被我收服了,在爱人面前,有一种强烈的成就感。 见到墨池,女鬼更加大惊失色,她依然跪着,但身子惧怕地不自觉地往角落里挪动,浑身瑟瑟发抖。 但是,她也越来越虚弱。 我已经从她的身上,看见了大量的鬼气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消失在空气中。 墨池看了女鬼一眼,眼神都没有离开她身体,“她快死了。” “死了好,我就要让她魂飞魄散。”我快意地说。 “她不能死,快点儿救她。”墨池抬起头对我说。 “为什么,一只鬼而已,救她干嘛?”我不解。难道是墨池看见她,同样是鬼,有了同病相怜? 听见墨池救她,女鬼赶紧转过身子,膝盖往前爬了两步,深深一个头磕在地板上,“仙女姐姐救我。我真的没有想害你们,只是以为是那个伤天害理的畜生请来灭我的,才冒犯了你们。” “别听她鬼话连篇,先灭了她再说。”我不为所动。 “真的不能让她魂飞魄散,我们留着她,还有大用。”墨池说道。 听了墨池的话,女鬼磕头犹如鸡啄米,对着墨池就是几个响头。 虽然她狠命地磕在地板上,但地板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之所以说响头,是看见她磕头的那个力度。 “仙女姐姐,只要你们不把我打得魂飞魄散,冰儿愿意以后都伺候你们,鞍前马后,端茶倒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女鬼恳切地望着墨池说。 她知道我冷血,不敢看我。 说着话,冰儿的身子支撑不住,一阵虚晃,歪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快点儿救她,不然很快她就没命了。”墨池眼神变得焦急,看着我催促。 冰儿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腐烂。但我没有药可医啊。 我迷惘地看着墨池,“我不知道怎么救她啊?就是想救她,拿什么救啊?” “你怎么能没有办法救她呢?按理说,你能伤了她,就会有对应的药物解救才对。”墨池看着我的眼神茫然,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冰儿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不停地呻吟,可抽搐和呻吟的幅度都越来越弱。 墨池一时手足无措,她脸上的焦急十分明显。 我也急出了一脑门子汗,抓耳挠腮地想不出办法。 “你平时都是那么神通,难道没有办法救她吗?或者找不到什么解救的药物吗?”我问墨池。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因为你的纯阳之血,如何解,我不知道什么可以对应。”墨池无奈地说。 “仙女姐姐,救我。”冰儿从地上抬起一只手臂,只是抬到半截,就无力地落了下去。 “如果她死了,安公子这个房子,我们就买不成了。”墨池遗憾地看着我说。 “她的死跟安公子卖不卖房有啥关系?”我不解地问。 “她死了,不闹鬼了,安溢还会卖房吗?至少他不会低价出售了。”墨池说。 还真是这个理。 可是,即使是买不成这套别墅,我也回天乏术,救不了这个叫冰儿的美女鬼。 “救我……我、好疼……好难受……”冰儿吃力地想抬起头,但是好像她的力气,已经支撑不起那一颗头颅。她只好侧过脸,仰视着我们,那副眼巴巴的样子,又可怜又无奈。 “如果我死了,我求求你们,一定帮我杀了安溢那个畜生,他祸害了太多好人家的女孩子。他也害死了不止我一个……” 话没有说完,冰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她的情态,仿佛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的眼前陨落。过去,我从没有看到过一个人的从生到死,冰儿的最后时光,真切而震撼。 按说彼此非亲非故,她本来也不是个人,但我的心里十分难过。 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想抱一抱这个漂亮的女孩,给她最后一丝儿温暖。 就在我蹲下来的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解救她的方法。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迟了。 我还是大声地对墨池说:“我知道怎么能够救她了。” 第164章 史兰芽 墨池看我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兴奋地问:“你想到救她的办法了?” 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然后不放心地问:“我们真的有必要救她?” “有没有必要,救了她再说。”墨池说。 墨池见我站在原地,只是长时间看着她,面露尴尬。 她催促说:“你还愣着干嘛,不快点儿施救,就来不及了。” 那个,我的方法……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的脸红了,身体也有些忸怩。 “快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是怕我盗你的医术吗?真墨迹。”墨池不满地说。 我不好意思地向自己的下体看了一眼,“那个,你真的不合适在跟前,你……就回避一下吧。” 我怕她再追问下去,真的耽误了解救冰儿,于是抬起双手,搭在墨池的两肩上,硬生生地推出地下室,然后关上地下室门。 因为刚才我突然想到了在害人塘窑洞里遇见眉兰那回。当时我也是用舌尖血,喷到了眉兰的脸上,然后用我的小便给她清洗,很快就痊愈了。 你说我怎么能当着墨池的面,掏家伙放水呢? 我回身进屋,看了一眼冰儿,她已经奄奄一息,身体瘫在地面上,影像越来越淡薄,渐渐的就像一件衣服,还在滋滋散发着被烧焦的细微声。 如果是人,伤到如此地步,一准没救了。 当然,她是鬼,我也没有把握,只能说试试看吧,救得过来救,救不过来,只能听天由命。说到底不过是一只鬼而已。 如果她真的魂飞魄散了,我们有的是办法来买安溢家的别墅。实在不行,就让眉兰帮个忙,住在这栋别墅里,去缠住安公子。然后我们假装驱鬼,低价购买,还怕他不卖? 我四处看了看,地下室里也没个容器。时间紧急,我也顾不了许多,拉开裤子拉链,对着女鬼的脑袋就是一阵狂风暴雨。 好几个小时没有方便,水还是挺足的,我从头把她浇到脚。 奇迹出现了,被我淋过水后,冰儿就不再抽搐和呻吟。 头脸、嘴巴、脖子和胸脯上被我的纯阳之血烧灼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恢复。 我撒完尿,卡上裤子拉锁,就站在一边看着她。 十多分钟过去,墨池听不见屋里的动静,就在外面敲门,“姚严,怎么样,就过来了没有?” “好像是起作用了。”我对门外说。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墨池小心地问。 我反应过来,忙对门外说:“可以了,你进来吧。” 墨池推门进来,看了冰儿一眼,惊奇地说:“你给她用了什么药,这么神奇?” 我涨红了脸,干咳了两声,尴尬的一批,但还是说不出口。我能告诉她,我朝冰儿滋了一泡尿,给她医好了。 她信吗?就是她信,我能这样说吗? 墨池的这句话刚刚落音,只见冰儿场场地吁了一口气,地上那滩快消失了的影子饱满起来,也生动起来。 她抬起头,目光看向我和墨池,歇息了一分多钟,居然挣扎着要站起来。 她一边往起爬,一边感激地对我们说:“谢谢你们谢谢法师,谢谢仙女姐姐,救了我。” 我看着墨池,“她活了,下面要怎么办?” 墨池不动声色地看着冰儿,眼神犀利。 冰儿脸上显露着忌惮的神色。 “你能跟我们说说你的身世吗?听你的话,你这么恨安公子,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有什么仇恨?”墨池直截了当地问。 提起安公子,冰儿的两只眼睛立刻阴鸷起来,充满了仇恨。 她的身影闪了闪,虚幻了两下子,要么说是鬼呢,冰儿的面貌一如当初了。 她再一次双膝跪在地上,对着墨池磕头,“仙女姐姐,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没有杀我,还救了我,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在鞍前马后伺候姐姐。” “要谢你应该谢姚严,是他救了你。我们本来也无意跟你作对,只是想买下这栋别墅。”墨池身子往旁边闪了闪,“你怎么会在安公子家的别墅里?你生前跟他是什么关系?” 听了墨池的话,冰儿又给我磕了三个头,再次抬起头时,她已经是满脸泪水。 人的眼泪都是透明的,无色,微咸。而冰儿的眼泪是鲜红的,跟血的颜色十分相像,只是比血的浓度要淡许多。 “我跟安溢,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说出这句话,冰儿失声痛哭,泣不成声,以至于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脸上,除了流不尽的红色眼泪,就是滔天的恨意。 哭泣了有五六分钟,冰儿才渐渐止住哭泣。 她咬碎银牙,平复了半天心绪,才声音很慢地向我们讲述了她的经历,以及跟安溢甚至安溢父亲的所有瓜葛。 冰儿的原名叫沈冰,家在河蚌市下辖的镇湖县湖沟乡。 二十四年前,沈冰那时候还没有出世,她的母亲史兰芽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 由于史兰芽长得漂亮,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有一次赶集去卖菜,被当时在湖沟乡派出所当所长的安锡遇见了。 按常理说,一个是卖菜的农家女,一个是乡派出所所长,两个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他们的命运怎么会交集呢? 往往人的命运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那天上午,乡派出所配合工商局到集市上去联合检查。本来检查的对象都是集镇上的店铺,跟农村赶集卖青菜也没有关系。 可巧史兰芽和安锡遭遇上了。 要怪只能怪一个生的太水灵,另外一个有点儿小权又太好色。 安锡当年混迹官场,当上一个乡镇的派出所长,官不大,权不小,再加上那个年代政治上比较混乱,他在湖沟乡活脱脱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联合检查组从一家烟酒批发部出来,到下一家检查,需要穿过湖沟集菜市场。 农村菜市场,赶上逢集,十里八乡都去赶集,买的,卖的,不买不卖的,只要是闲人,都会去集镇上逛逛。 那可是人山人海。 安锡平时脾气大,走路办事都是风风火火。一不小心,一脚把史兰芽的菜筐给踏翻了。 大夏天的,茄子、黄瓜、西红柿,一筐菜滚得四面八方。 还不等史兰芽抱怨,他的脾气率先上来了。 在小小的湖沟乡,虽然他只是一个派出所所长,但在书记乡长之外,他把谁也不放在眼里。 安所长正要发火,垂眼看见了史兰芽,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和蔼笑容。 第165章 罪恶 “小姑娘,你卖菜呀?不好意思,我把你的菜筐踩翻了。”安所长说着话,他的目光落在史兰芽的胸脯上,一动不动。 正是大夏天,天气炎热,担着一担蔬菜跑了十多里路,史兰芽单薄的花衬衫被汗水湿透,贴在身上,身材姣好的姑娘家,湿透了的衬衫遮不住青春,五官标致,面若桃花,安锡的魂儿一下子被史兰芽饱满的散发着青春的身体给勾走了。 史兰芽低头看着被踩翻的菜筐,滚的到处都是西红柿,茄子,黄瓜等,许多都被赶集的行人踩得稀烂。她皱着眉头难过地问:“这下子,我还怎么卖呀?” “踩了你的菜,是我不对,妹子,你这菜卖多少钱一斤?你看这样好了,我全要了,等会儿你担去我们派出所,交给食堂蔡师傅,就说我买的。然后在派出所里等我,回去给你付钱。” 史兰芽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三十出头的穿制服男人。 发现他的目光看的位置不对,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安锡并没有移开目光,见姑娘害羞,他心里更是像被老鼠爪子挠痒痒,目光更加大胆热辣。 史兰芽既害羞,又害怕。她怯怯地说:“要不然,还是算了。” “我是所长,你把这些菜送到我们所里食堂,我保证给你一个好价钱。就是这些被我踩烂的,都给你算钱。”安锡对史兰芽说,话语干脆得不容置疑。 史兰芽最后还是没有抵御住利益的诱惑,或者是不忍心自己和父母辛劳的心血白白损耗,尽管看出了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鸟,还是听了他的话,把一担菜送去了乡里派出所。 她想,一个公安干部,又是青天白日、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至于对自己做出什么过格之事。 听说是安所长要的菜,食堂大师傅没说二话,就把菜收下了。 可是,要付钱,必须要找安所长。 史兰芽担着一副空筐子,在派出所食堂外面的太阳地里等啊等啊,安所长一直没有回来。 派出所开饭了,许多民警来食堂吃饭,都拿一双异样的眼神打量这个漂亮的农家女。 大家吃过午饭,纷纷洗刷餐具离开食堂,史兰芽还孤零零地站在食堂门口的太阳地里,满头大汗。最后还是食堂做饭的蔡师傅,看到史兰芽饿着肚子,给了她一盒米饭,一点儿炒菜,几片猪肉。 一直等到一点半钟,安锡才醉醺醺地涨红着脸,开着派出所那辆仪征牌警车回到所里。 下了车,他对史兰芽招手,“走,跟我去拿钱。” 史兰芽赶紧担起来那副空箩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跟着安锡上了派出所的三楼。 安锡带着她来到三楼最东头的一间屋子,打开门。 这里是他的卧室。 进门后,他就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史兰芽感到不对劲儿,心里害怕。 “那个……所长,您不是给我钱吗?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史兰芽颤声问。 “我就是带你来拿钱呀。”安锡说着话,见史兰芽站在门里面不愿往前走,他伸出双手,把她拉过来,然后绕到她的身后,往屋里推,“你怕什么,我们这里是派出所。” 是啊,派出所,是保护人民的庄严所在,群众在这里,怎么能危险呢? 史兰芽被安锡推拥着,来到里屋。史兰芽看见屋门左边是一张办公桌,屋门右侧是一张单人床。 这就是安锡平时值班休息的地方。 进到里屋,安锡再次把里屋的门也关上了。 然后走过去拉上了北窗的窗帘。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史兰芽心里产生。 她颤抖着声音对安锡说:“所长,菜钱我不要了,你放我出去。” 说完她就转身去开门,想要逃跑。 安锡立刻过来堵住屋门,“来都来了,想走?没门。” 说着话,安锡伸手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史兰芽乘他脱衣服之际,想跑,被他从后面一把抱住,直接把她抱到了床上。 “小妹妹,哥早晨在街上一见到你,你就把哥给迷上了。你简直就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太合我胃口了。” 史兰芽拼命地挣扎,“不要……” “乖一点儿,听哥的话,你放心,你的菜钱,我会多多给你的。你想啊,早晨,我怎么没踩别人的筐,单单踩了你的菜筐啊?别叫,在我这里,叫也没用。” 他说完,直接凑上去,嘴巴堵住史兰芽呼救的嘴。 史兰芽拼了命地挣扎,脚蹬手抓,不愿意就范。 “小野猫,哥就喜欢你这种狂野的妹子。”说着话,安锡抬起两条腿,夹住了史兰芽乱蹬乱踢的腿。 他的双手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拧,合并在他一只大手里控制住。 他的另一只手,刺啦一声撕掉了史兰芽的花衬衫,又粗鲁地扯掉了她的胸衣、裤子…… 安锡一个翻身骑到了史兰芽身上。史兰芽一口咬在了安锡的肩头。 一股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啊——”安锡大叫一声,他甩手左右开弓,给了史兰芽两个大嘴巴,把她打得两只眼睛直蹿金星。 小姑娘被打蒙了。 看着她在身下浑身颤抖,泪流满面,更加激发了他的兽性…… 完事以后,他吹着空调,坐在床上抽烟,一边看着她赤裸着洁白如玉的身子,抱着双臂在床角哭泣。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跟我不好吗?我一个堂堂的所长,罩着你,以后还有谁敢欺负你?”安锡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说。 史兰芽一边哭,一边下床,从地上捡起来被安锡撕扯成碎片的衬衫,断了吊带和纽扣的胸罩,试图往身上穿。 可是,衣服烂的不成样子,根本没法穿。 这时候,她就是想走,想离开眼前这个恶魔,也没法出门。 安锡扔掉烟屁股,来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二百块钱,丢在史兰芽面前,“这二百块钱给你,远远不止你那一担烂茄子、臭黄瓜的钱多吧。” 说完,他就要出门。 史兰芽木讷地看着她,她的眼里空洞一片。手里,提着烂成了一条一片的衣服。 “我下去上班了,你乖乖地在这里待着,晚上回来,我给你买衣服。”说着,安锡走出屋子,从外面锁上了门。 第166章 跳河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安锡再次打开房门,一身酒气走进房间。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纸袋子里,装着一件连衣裙。 安锡并没有放史兰芽离开,而是强行又要了她两次之后,才把衣服扔在床上。 史兰芽的眼里已经没有眼泪,她的泪都在下午安锡离开屋子以后哭干了。 史兰芽看着安锡扔在身边的裙子,愣愣的没有动。 “怎么?还想在这里长住,跟我过日子啊?赶紧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安锡阴鸷着眼神盯着史兰芽说。 可能是受到了提醒,史兰芽机械地从纸袋里掏出连衣裙,套了好几次才穿上。 然后下床,脚步蹒跚地向外面走,短短的几步路,却走得跌跌撞撞。 “回去以后,安分守己过你的日子,别想去告发我,就凭你一个农村小姑娘,想要告倒我这个堂堂的派出所长,就是痴心妄想。”安锡在身后警告道。 史兰芽站住脚,回头向这间小屋望了一眼,这间罪恶的小屋里,让她丢失了女孩最宝贵的圣洁,也给了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她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你站住!”屋里,传来安锡沉闷的声音。 史兰芽打了一个寒颤,脚步听话地站住。 安锡拿过下午扔在床上的二百块钱,来到史兰芽面前,把钱举在她的眼前,“这个,你拿去,别以为你多吃亏似的。” 史兰芽看了安锡举在她眼前许久的两张百元大钞,最后伸手接过来,嘴里喃喃地说:“这是我的卖菜钱。” “你到楼下等我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家吧。告诉我你家在哪里?”说着,安锡三把两把往身上套衣服。 史兰芽没理他,一步一步走向楼梯。 史兰芽走出派出所院子大门时,安锡果然驾驶着所里唯一那辆仪征牌警车开了出来,停在史兰芽身边。 “上车。”安锡对她说。 史兰芽没有理,继续走自己的路。 在安锡第二次把车停在史兰芽面前,遭到她无声的拒绝后,他气呼呼地从车窗里吐掉烟蒂,骂一句:“骚娘们,还挺有志气!” 就调转车头,回派出所了。 晚上九、十点钟光景,史兰芽走在乡野的黑夜里,走走停停,她的心像这黑夜一样深不见底。 黑暗让她害怕,安锡让她耻辱,黑夜吞噬了一个十九岁少女对人世间所有美好的向往。 下午,她一个人被安锡锁在他的宿舍里。她想逃,可是没有衣服,赤身裸体,屋门又被反锁着,而且上了两道锁,她一个弱女子无能为力。 她也想到出去后告发这个人面兽心的安所长。可是,自己只是一名农村女孩,而对方则是派出所长,他的手里就掌握着执法权,能告得赢吗? 尤其晚上临出门前,安锡跟她说的那句话:回去以后,安分守己过你的日子,别想去告发我。就凭你一个农村小姑娘,想要告倒我堂堂的派出所长,就是痴心妄想。 是啊,自己怎么能告得倒一个堂堂的派出所长呢? 张扬出去,只能让父母蒙羞,坏了自己名声。 可是,对于把贞操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农村女孩来说,没有了贞操,以后怎么嫁人啊?嫁了人,要让男人知道了她做女孩时不检点,人家怎么看你啊,怎么对你啊,又怎么对待你娘家人? 这样的想法伴随着她,挥之不去。 在经过一条小河时,走在小河的石桥上,看着桥下粼粼流动的小河水,倒映着天幕上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史兰芽突然想到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啊,要是自己纵身一跳,淹死在小河里,自己的耻辱不就洗刷了吗?爸妈的尊严也就保住了。 尤其父亲,是村里最要面子的男人。如果自己被派出所长侵害的事传扬出去,爸爸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啊? 算了,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史兰芽想到这里,一跃跳进了小河里。 恰巧,小石桥的下游不远处,一个青年正在小河里用自制的工具电鱼。 那个年代的河蚌市周边农村,许多农村人为了补贴家用,都用自制的电网下河去电鱼,第二天拿到集镇上出售。 听见上游小石桥那里传过来巨大的击水声,青年被吓了一跳。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十一点多,半夜三更的,是什么发出这么大声呢? 青年在小河里逆流而上,四五分钟后,就看见上游水里沉沉浮浮淌下来一个大家伙。 近了,青年利用头顶电鱼的照明电筒,看清了水里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会儿沉入水里,一会儿又被水流冲击到水面上。 女人的头发,像一丛水草,在水波里飘飘荡荡。 原来是有人落水了。 青年赶忙丢下电鱼的工具,上前托住女人的身体,把她抱到河岸上。 这时候,史兰芽已经窒息,呈昏迷状态。 大夏天,青年伸手放在她胸口试了试,还有心跳。他又抓起她的手,号了号脉口,还有脉动。 借助电筒光照,青年看见自己救上来的,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美女。如果就这样死了,就太可惜了。 反正现在夜里,也没有别人,女孩自己又昏迷不醒,青年大胆地给史兰芽做起了人工呼吸。 他先是把史兰芽放到一片坡地上,头稍稍向下,脚在高处,并拢双手按压胸脯。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开始有河水从史兰芽的嘴巴里流出来。 流了一会儿,史兰芽肚里的水流完了,但她仍没有醒来。 青年看着女孩,心慌害怕起来。 自己好心救人,这要是救不活,人家再说女孩是被自己杀害的,有嘴也讲不清了。 怎么办?是丢下人跑路?还是等着背锅? 青年坐在女孩身边,呆呆地看着女孩。 越看,他觉得女孩越好看。就这样死了,也太可惜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救人,就好事做到底。 男孩子趴到地上,嘴对嘴给女孩做人工呼吸。 他一只手捏住女孩的鼻子,一只手掰开女孩淤青的嘴巴,猛吸一口气,“呼——”送进女孩的口腔。 松开,再深吸一口气,“呼——” 青年做了七八口人工呼吸以后,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年没有发现,还在继续。 在一口气送入女孩的嘴里后,青年扬起脑袋换气之际,女孩“哇”一声大哭起来。 这下子,差点儿把男孩子吓尿了。 他连滚带爬逃出去老远,惊骇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半天,女孩幽幽地哭道:“你干嘛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 青年才敢爬过来,靠近史兰芽。 “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干嘛想不开呀,半夜三更跑河边来自杀?” 青年名叫沈大藤,是附近一个村里一名初中毕业生。由于家里穷,讨不上老婆,利用晚上时间,经常在附近的河塘里下竹笼捉虾,用自制的工具电鱼,第二天拿到集镇上出售,换些零钱补贴家用。 第167章 行刺安局长 也许是心里的苦需要向人倾诉,也许是沈大藤救了她,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心绪下,取得了史兰芽的信任。 在黑夜的遮掩下,承受了难以承载的尊严和精神双重压力的史兰芽,向素昧平生的沈大藤哭诉了她的遭遇。 听完了史兰芽的诉说,天性善良的沈大藤安慰她说:“这件事情你本来就是受害者,没有错,你没有必要自责,跟自己过不去,还是回家好好生活。” “可是,以后我还怎么嫁人呀?我回家怎么见爸妈?”史兰芽哭着说。 由于晚上没有吃饭,又被安锡无情地糟蹋,史兰芽哭着、诉说着,又晕了过去。 沈大藤看出她主要是被饿的,就好心地把她领回了家里。沈大藤父亲早逝,只有一个母亲跟他一起过活。 沈母见儿子半夜领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儿回家,看到史兰芽生的百里挑一,十分惊奇,也十分喜欢。 赶忙去灶房给史兰芽擀了一大碗面条,还给打了三只鸡蛋。 吃饭过程中,沈母自然问起儿子是怎么遇见女孩的。 沈大藤没吱声,被这家母子温暖到了的史兰芽,则一五一十向沈母再次道出了她白天卖菜的遭遇。 说到伤心处,史兰芽掩面啜泣。 沈母突然灵机一动,也是她因为娘儿俩过活,丈夫早逝导致家贫如洗,讨不上儿媳妇有些急眼,对史兰芽说:“闺女,你看我家大藤人怎么样?如果你不嫌弃,不如就跟了我大藤,我保证他一辈子不会给你气受,也不会嫌弃你这么个污点。就是我们比别人家穷些。” 虽然是一面之缘,救命之恩大似天,女人大多是感性动物,史兰芽对沈大藤和他母亲有了一种天然的好感。 “人穷没关系,只要人好,我们都年轻,有手有脚,我不相信会一辈子穷下去。”史兰芽说。 沈母当即喜出望外,第二天就托媒婆上六里路外的史家洼给儿子说媒。 听说是沈家庄的沈大藤,史兰芽父母知道沈家是远近闻名的穷家,当即拒绝。 不料史兰芽坚决嫁给沈大藤。 父母不同意,史兰芽说出了自己卖菜的遭遇,回家路上跳河自杀,被沈大藤救起的经过。 史家父母只好同意了亲事。 两年后,嫁到沈家的史兰芽生下了一个女孩,两口子一合计,给女儿取名叫沈冰,小名冰儿。 有了孩子,生活就有了奔头,家庭开销也就大了起来。 随着改革开放,许多农村人都涌进城市打工。在冰儿三岁那年,史兰芽和沈大藤把女儿交给母亲照看,也加入到了农民工大军中,来到河蚌市打工挣钱。 沈大藤在建筑工地当瓦工,而史兰芽也在一家大酒店当服务员。 因为史兰芽生的本来就好看,跟着沈大藤,夫妻恩爱,心情舒畅,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少妇时期的她比作姑娘更有韵味。 身上散发一股成熟的美。 一天晚上,升迁到了河蚌市做公安局长的安锡接待一个兄弟市考察团,吃饭住宿均在史兰芽打工的酒店。 也是冤家路窄,吃过饭的安锡有六七分醉意,把客人送进房间后,在电梯上与史兰芽不期而遇。 可能是职业的敏感性,也可能当年的事让他记忆深刻,安锡一眼就认出了史兰芽。 醉眼看花,成熟、女人味更足的史兰芽一下子激发了安局长的荷尔蒙。 而看见安锡,史兰芽脸都吓白了。 安锡一把捉住史兰芽的手,把她从电梯里往他的车里拉。 史兰芽既害怕又愤怒。 她拼命地想甩脱安锡的咸猪手,怒声警告他说:“你已经害过我一次,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安锡作为一名老公安,多年的从业经验,使他对人的心理把控得牢牢的。 他轻蔑地笑笑,更紧地攥住史兰芽的胳膊:“你最好乖乖的顺从我,否则,我就把我们过去的事情喊出来,让酒店的所有人都知道。” 史兰芽为了维护在老板和同事中的面子,果然噤声了。 把握住了史兰芽的心理,安锡把她拉进车里,驾车把她拉到郊外,再一次把她强暴了。而且一夜三次,直到天快亮了,才放她下车。 史兰芽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本该夜里九点下班的老婆没有回来,沈大藤就预感到出事了。他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有结果。 酒店没有谁敢告诉他老婆被公安局长拉走了。 见老婆回家一副魂不守舍、无地自容的样子,看他的眼神都是躲闪的。 沈大藤就问她昨夜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老公询问,史兰芽再也抑制不住,扑进沈大藤怀里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把昨晚被安锡再一次糟蹋她的事说了出来。 “他妈的姓安的,仗着自己当官,太欺负人了,我跟他拼了!” 沈大藤上街买了一把杀猪刀,每天跑到市公安局大门口去堵安局长。 连续几天都没有遇见安锡。回到家,他就喝闷酒,发脾气。 史兰芽害怕丈夫出事,就劝他说:“老公,我们小老百姓斗不过他的,我们还是咽下这口气吧。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冰儿可怎么办啊?你自己因为父亲早逝,家里穷的连老婆都讨不起……” “够了,你特么是不是被那个畜生睡出感情来了?被人睡了还为他说话。”沈大藤把酒杯摔得粉碎,指着史兰芽的鼻子大骂。 史兰芽不敢吱声了,她的委屈只好往肚里咽。 这天早晨,沈大藤又早早来到公安局大门前等候。 安锡坐着轿车来上班,正好在公安局门口遇见了熟人,就让司机把车开进公安局大院,自己下车跟熟人说话。 沈大藤瞅准机会,抽出杀猪刀,上去对着安锡劈头就砍。 安锡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做了公安局长,平时养尊处优,毕竟只有四十来岁,身手还是很灵敏的。 尤其面对死亡的威胁,动物逃生的本能,使他在瞬间爆发出了极大的潜能。 见有人刺杀自己,身子往旁边一闪,偏头躲过去刀锋。 但还是被刀尖划破了肩胛。 也是夏天,穿的单衣,血哗地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沈大藤见一刀没有伤到仇人要害,再次举起刀,第二次向安锡砍去。 安锡脚底抹油,拼了命地向局大院逃命。 沈大藤举着刀刚追进公安局院子,局长遇刺,正是早晨上班高峰,许多年轻的干警想巴结局长还没有找到机会。见有人行刺,正是表现、讨好局长的大好时机。 沈大藤的结局可想而知,很快被几名年轻的警察按倒在地。 第168章 杀母之仇 得到丈夫因行刺安锡失败被捕的消息,史兰芽伤心欲绝。她十分悔恨因为自己给老公带来了灾祸。 为了救出丈夫,她硬着头皮去市公安局找安锡。如果不是为了救老公,史兰芽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见安锡一面。 但是,这时候的安局长,连公安局大门都不让她进。 史兰芽也像丈夫一样,每天守在公安局大门外,看到安锡的专车,就扑上去拦着车头,跪在地上求他放自己丈夫一马。 安锡并没有下车,而是按下车窗玻璃,小声卑鄙地对史兰芽说:“虽然我不会要你,但我告诉你,他睡了我睡过的女人,就该死。何况他还敢来刺杀我?你就去家等着给你男人收尸吧。” 说完,他一把推开史兰芽,乘坐轿车呼啸而去。 史兰芽一个没站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回到家里,史兰芽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丈夫,越想就越恨安局长。如果丈夫在看守所被安锡给害死了,自己岂不成了害死丈夫的间接凶手? 如果不是他讨自己做老婆,沈大藤怎么可能被安锡抓起来呢?可怜而又漂亮的女人,她把丈夫的灾祸归咎到自己身上。 古话说:君子一怒,天翻地覆,壮士一怒,血溅五步,小人一怒,以头抢地。 不久之后,沈大藤因为犯袭警罪被判了两年零三个月的有期徒刑,远赴省城劳改农场劳动改造。 史兰芽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在搭救自己的老公无望之后,唯一的办法想到了死。 在一天深夜,史兰芽一条绳吊死在跟丈夫生活的出租屋里。 临死前,她特别想念自己还不满三周岁的女儿。 消息传到监狱,沈大藤咬碎了钢牙。可是,作为一个劳改犯人,连回去看妻子最后一眼的机会和权利都没有。沈大藤清楚,如今自己家破人亡,这一切都是安锡这个始作俑者造成的。 悲愤交加,得到妻子死亡消息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沈大藤在劳改农场疯了。 一个月以后,经劳改农场逐级打报告,沈大藤作为精神病人被办理了保外就医。 放出来的沈大藤时哭时笑,见到个女人就喊老婆,见到男的就认为是安锡,扑上去又撕又咬。 而农村老家的年迈的老娘,无力更无钱救治儿子,只能听之任之病情发展。 半年后,沈大藤病情恶化,跑了,从此再无消息。 儿子疯了,媳妇死了,看着三岁的小孙女冰儿无父无母,沈母终日以泪洗面。她可怜孙女儿,又没有能力把她养大,生生地哭瞎了双眼。 沈家庄的住户大多都姓沈,同根同源,见沈母一个瞎老婆子带着冰儿,老的老,小的小,大家都帮衬着祖孙俩,凑钱给沈母去看眼疾。 距沈家庄二十多里地有一个老中医,听说了沈家的不幸遭遇,花了半年时间,针灸,药熏,总算把沈母的瞎眼给治好了。 即使治好了,也不像过去看东西那么清晰了,只能干一些粗活,勉强往前撑。 从此老太太带着小孙女,靠种着四亩农田过活。 而冰儿记事以后,就不停地问奶奶,人家都有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呀? 开始,奶奶就告诉她:“我们冰儿也有爸爸妈妈,怎么没有?只是爸爸妈妈为了给我冰儿买花衣服,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挣钱了。” 说完,冰儿开心地跑一边玩儿了,沈母看着孙女天真烂漫,偷偷转过身去抹眼泪。 过年了,人家在外面打工的父母都回家跟父母儿女团聚了,冰儿日盼夜盼盼不到爸爸妈妈,委屈得哭着问奶奶:“奶奶,人家的爸爸妈妈都回家过年,给花花、娇娇、大毛和明明买那么多花衣裳,好吃的,还有玩具熊,小汽车,布娃娃。我的爸爸妈妈怎么不回来啊?是他们不要冰儿和奶奶了吗?” 奶奶忍不住一把抱住冰儿,把孙女紧紧搂在怀里,无声流泪。 她甚至不敢在孙女面前哭泣。 有一天,冰儿跟村里的小伙伴玩耍,听见邻居说起她的父母。 人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冰儿虽然当年只有六岁,她早早地懂事儿了,比同龄孩子要早熟。 听邻居说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都被那个公安局长给害死了,弄得沈老太太家破人亡,孤孙寡祖孤苦伶仃。 她跑回家问奶奶。 见瞒不住了,奶奶跟冰儿讲述了她父母当年的悲惨遭遇。 了解真相以后,冰儿挺起小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奶奶,冰儿要上学,长大有本事了,给爸爸妈妈报仇。” 第二年,七岁的冰儿上了小学。 冰儿很聪明,更努力,除了学习刻苦努力,成绩优良,每天还抽大量时间帮奶奶忙农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八岁那年,基本上在沈家大庄靠着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沈冰儿,不但长相出众,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美女,并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大学。 她没有选择去外地更好的大学就读,而是留在河蚌市,志愿填报了河蚌市财经大学艺术系。 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那时候安锡已经当上了河蚌市市长,她在河蚌上学,为的是找机会接近他,为父母报仇。另外一方面,奶奶年纪大了,距离近,她可以经常回家看望奶奶,照顾奶奶。 小姑娘的想法还是幼稚了,一个普通人,不是政府的公职人员,不是名人商贾,要想接近市长却不容易。 冰儿上大学四年,居然一次与安锡面对面的机会都没有。 四年里,为了掌握安锡动态,冰儿几乎每天晚上都观看本地新闻,追踪安市长的行踪。 虽然没有见过安锡,但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冰儿读大二时,终于了解了安溢家的住址。 后来,还没等到冰儿大学毕业,安锡就由市长升任了一把手。 大学即将毕业时,冰儿终于打听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说安锡的儿子安溢,开了一家大的建筑工程公司。 大学一毕业,冰儿就向安溢的公司递交了求职简历。 冰儿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看见墨池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我上去搂住了墨池的肩膀,把她紧紧拥进怀里,伸出手替她擦拭泪水,并且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要说,我家墨池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呃,善良的女鬼。 我也禁不住问道:“后来呢?你是打算怎么替父母报仇的?最后又是怎么死的?” 我这样问,纯粹是被她讲述的故事打动了。 而且,我知道她肯定没有成功,如果成功了,她也没有这么仇恨了,而安溢父子俩,现在也不会活在世上了。 第169章 接近仇人 冰儿的状态恢复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比刚刚有力了许多。 “我知道我一个女孩子,没有力量,要报仇也没办法来硬的。所以只能用女人的办法。我自认为长得还可以,大学就报了舞蹈和歌唱专业。”冰儿双手支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墨池见状,赶忙伸出手,把她拉起来。 “安溢的公司,当时招聘两名女公关。”冰儿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脸色绯红,“这个时代,你们男人都懂的。” 我被她说的莫名其妙。作为社会底层的一个穷屌丝,如果不是遇见了墨池,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冰儿说的安溢那个层次,我还真不了解。冰儿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在意我的内心反应,继续说下去。 “他们所谓的女公关,就是为自己找女人,等到自己玩够了,再把我们送人,采取性贿赂。”冰儿说到这里,身上的阴气陡然上升了许多。 显然,她又情绪波动了。 冰儿毫不意外地被安溢的公司录取了。无论长相还是才艺,冰儿都没得挑。 可是,听说风流成性的安公子,安总,居然一个月都没有见到冰儿。 冰儿入职后,还听到了一个令她失望的消息:就在冰儿进入安溢的企业上班后一个月,连老板毛都没见着的情况下,安一把调到了省城,当了更大的官儿。 沈冰以为,安一把高升了,安溢和他的公司也会一并迁往省城。 然而并没有。 那个时候,沈冰都要绝望了。甚至,她考虑要不要继续留在安溢的公司?还是重新规划,换一种方式接近老家伙。 就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她见到了安建集团的安董事长,也就是安总安公子。 那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高个子男人,相当帅气,有气质,丰韵如神。 见到冰儿第一眼,安公子的眼神就亮了。 “哇,招聘时,我在照片上看到你,就觉得是个有味道的小美女,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美了百倍千倍。”安公子从来不吝啬他的溢美之词。 虽然安公子风流倜傥,但冰儿的目光却被安总的司机吸引住了。 别看安溢在河蚌市是一个有名的混世魔王,但他把招牌立得相当高大上。 他的公司里,管理部门一律都是大学毕业生。 而给他开车的司机,竟然是沈冰的学长,高冰儿两年毕业的英语系高材生沈亮。 沈冰入学时,沈亮大二,是校学生会副主席。 沈冰读到大二,沈亮给她悄悄写了一封求爱信。 在校期间,对于沈亮对自己的关注,冰儿当然心里有数。而她对这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学长,也颇有好感。 但是,她是为给父母报仇而活的,没有报仇以前,冰儿告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报了仇之后,说不定自己身陷囹圄,甚至人已经不在世上了。谈爱情,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奢侈。 所以,她只能默默地把沈亮装在心里,硬着心肠拒绝了他的橄榄枝。 遭到拒绝,沈亮也没有过分地纠缠,毕业以后,就断了消息。 现在,居然在安建集团不期而遇。 两个人的震惊都写在脸上。 但是,沈亮比谁都清楚安公子的为人和他招聘公关的目的。冰儿见沈亮站在安溢身后欲言又止,想跟她打招呼,她直接选择了无视。 冰儿把脸转过来,正对着安溢,得体地微笑着说道:“安总好。” 沈亮抬起脚,往安溢身后退了半步,悄悄地向冰儿摇摇头。 他的眼神,分明告诉她:加入安建集团,就是往火坑里跳。 冰儿担心以后自己做的事会连累学长,假装跟沈亮不认识。 安锡转身对沈亮说:“沈小姐和李曼加入安建集团一个月了,我还没有机会跟她们见面。今晚你定一个餐厅,要有情调,我请两位新员工吃饭,欢迎她们加入本集团。” 沈亮明白,这是饿狼要对羊羔下手了。虽然他嘴里答应着,还是在安排饭店的间隙,打电话给冰儿,劝说她离开。 冰儿不明白:“学长,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呀?” 沈亮苦涩地一笑:“我作为堂堂的安总的司机,问人事部要一个新入职员工的联系方式还是能做到的。” 冰儿略加思索,对着手机点点头:“你说的也是,能给安公子当司机,一定是他面前的红人,哪个部门敢不给你面子啊?” “安建集团不能待,今晚的酒宴不能去。沈冰,你听我的准没错,你不知道我们老板是啥样人。”沈亮焦急地对冰儿说。 “师哥,谢谢你好意提醒,不过,我选择了安建集团,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你还太单纯,你知道安公子是什么人吗?他会毁了你的。”沈亮苦口婆心。 “我会有分寸的。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冰儿对沈亮冷淡地说。 “我……过去在学校我们都还小,不够成熟,现在走上社会了,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沈亮话说的有些吞吞吐吐。 但冰儿明白他的意思,干脆地说:“师哥,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孩。没其他事,我挂了啊。” 说完沈冰挂掉了电话。 沈亮一阵失神,心有不甘地自言自语:“现在的女孩,都这么物质吗?可是,安溢是什么人?他吃人都不带吐骨头,被他糟蹋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呀?最后只有伤痕累累。” 当然,沈冰和那个跟她一起招聘进安建集团叫李曼的女孩,最后去了沈亮定的希尔曼酒店。 第一次,安溢就在两个女孩的酒里下了药,饭后把她们带到了千金一叶别墅玩了一场三p。 梦醒后,李曼哭的梨花带雨,痛不欲生。 而冰儿看着自己身下床单上的那几点猩红,勾着安公子的脖子撒娇说:“人家把一辈子最珍贵的都献给了你,以后你可一定要对我负责啊。” 安公子赤裸着身子坐在两个女人之间,嫌弃地瞪了李曼一眼,不耐烦地骂道:“哭、哭什么哭?你看看人家冰儿,以后给老子学着点儿,把老子伺候好了,老子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这样像家里死了八口人,立刻给老子滚出集团。三条腿的母鸡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第一次怎么啦?你如果不是第一次,老子还不要呢。” 第170章 做了仇人儿子的情人 听到这里,墨池打断冰儿的叙述,问:“明明知道你跟他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怎么还能做得到这样平心静气伺候他儿子?” “自打我七岁时,听说了妈妈和爸爸的悲剧,我活着的全部意义就只为了一件事:给他们报仇。只要能杀了安锡,我把一切都给抛开了,什么尊严、荣誉、底线、贞洁……在父母仇恨面前,神马都是浮云。”冰儿脸上掠过一抹狠厉,咬牙切齿地说。 我能体谅冰儿的心情,她已经被仇恨焚烧了心智。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我成了安溢的女朋友。在许多场合,他都带着我去参加,尤其是他朋友间的私下聚会,他那些狐朋狗友,羡慕的眼珠子都能掉到酒桌上,我使他倍有面子。”冰儿脸上没有一丝儿恋爱女孩儿的喜悦,“你们不要误会,那时候,安溢早已经结婚生子,我说的女朋友,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玩票而已。同时把我当成了他在朋友间和商场上炫耀的花瓶。” “那个李曼,她不从他,被打后来怎么样了?”我还是比较佩服李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为安溢财大势大甘心情愿屈服。 听我问起李曼,冰儿脸上的表情复杂地变幻了一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说:“唉,那是个坚强贞烈的好女孩,可惜后来死了。” 被安溢抽了耳光后,李曼就默默地穿上衣服,离开了酒店。 那是一个有心机、也十分刚烈的女孩儿,出了酒店后,她就去派出所报了案,指认安溢强奸了她和冰儿。 她保留了安溢的罪证,把内裤提交给了警察。 当时安溢跟冰儿还在酒店睡觉,警察破门时,安溢还不知道李曼报案了。 他和沈冰双双被带到派出所。 冰儿的心里也是一阵狂喜,希望李曼能够扳倒安公子。 只是稍稍过了下脑子,冰儿就否定了幼稚的想法。就凭安家在河蚌的势力,一个小小的强奸案,怎么可能晃动根基呢? 根据李曼的口供,说安溢在她和沈冰的饮料里下药,致幻后强行带他们去酒店奸污。 她提供的内裤有安溢的体液,证据确凿。 警察当然也提审了冰儿,冰儿眨巴着两眼,假装天真和无辜,委屈地说:“我跟男朋友在酒店过夜,被你们莫名其妙地拘到了派出所里,丢死人了。” 警察问:“报案人李曼说晚上你们在一起喝酒,安溢在你们饮料里下药,然后去酒店后,犯罪嫌疑人对你们俩实施了犯罪。” “男当事人是我的男朋友,那个李曼是我们公司员工,并没有跟我们一道去酒店,而且我男朋友也没有下药一说。”冰儿无辜地对警察说。 李曼提供给警察的犯罪嫌疑人体液,经进行dan比对,跟安溢没有任何瓜葛。 “那是安溢跟警察串通,调换了证据。”冰儿怕我们不懂,对我和墨池解释说。 第二天天没亮,安溢就被放出去,回家了。 李曼被放出来后,不甘心,丢失了原始证据,好在被强暴时间不是很长,她体内还残存着安溢的精液。 她就带着证物去上告,到处上访。 她的行为激怒了安溢,反告李曼诽谤,强奸犯反倒没有事,受害人李曼被拘役了六个月。 在监狱里,李曼并没有服输,咽不下心里的一口气,扬言出来后继续告。她说:“我不相信这么大的中国,就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我不相信你安家可以一手遮天。” 李曼的话,不出意外地传到了安家人的耳朵里。 就在李曼出狱前的晚上,安溢安排打手,在李曼出狱后把她给做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在世上,太麻烦。”安溢交代手下人。 冰儿在隔壁房间偷听到安溢的谈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早晨,她乔装打扮一番,早早地打车来到监狱大门口,等着李曼出来。良心使然,既是出于对李曼的同情,更是对李曼不屈服强权举动的敬佩,李曼所做的那些事,都让冰儿感到扬眉吐气。只是安家势力太大,一般人扳不倒他。 九点半钟,市一看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李曼憔悴不堪地从大门里走出来。 乔装打扮后的冰儿悄悄走过来,迎着李曼喊道:“李曼,出来后,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尽快到外地去躲躲,安溢要杀你灭口。” 李曼抬头发现是沈冰,她脸上的冷淡和鄙视交织着,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是来给安溢当漂子的吧?你自己下贱,甘心当那个恶魔的马子,你的话,我嫌脏了耳朵。回去告诉姓安的,我不是你们吓大的,不扳倒姓安的,我决不罢休。” 说完,李曼不卑不亢地向远处走去。 冰儿虽然被李曼骂得生气,但她心里是敬佩这个刚烈女孩的,想上去继续劝说。 突然看见不远处停下来一辆出租车,车窗里,露出了昨晚在安溢别墅里出现的一个板寸头。 她怕暴露了,赶忙躲在暗处。 李曼走到路边,出租车门打开,下来两个大汉,提溜小鸡一样把李曼塞进了车里。 冰儿只听见李曼叫了一声,嘴巴就被人捂上了,看见她的两条腿不甘地在车门外面踢蹬了两下,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第二天,李曼的尸体漂浮在女儿湖里。 直到冰儿死后,变成了恶鬼,李曼的死亡案,也没有侦破。 跟了安溢以后,冰儿就住进了千金一叶别墅。 安溢第一次带着冰儿来千金一叶,她以为安溢的家就住在这里。 其实,安溢的老婆孩子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与千金一叶一路之隔,相距却超过三里路远的映湖山庄。 那里,是安锡主政河蚌市时居住的地方。是市里主要领导和大员们的家园。 映湖山庄坐落在女儿湖西北岸,房子分三个档次:独立庭院区,一共十二栋,每栋占地二亩,两层,前后院,前面庭院,后面花园,主要分配给离退休和现任的主要领导;联排别墅区,离退休和担任市级几大班子副职官员居住区;洋房大平层,市各大局现任正职住宅区。 安锡虽然升迁省城做了大官,他的住所并没有退,而是给儿子安溢一家继续居住。 第171章 入住映湖山庄 虽然做了安溢的马子,安溢对冰儿也挺好,除了不会离婚娶她,别的方面对她从来不苛刻。 但是,冰儿清楚,她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报仇,不管安公子对她有多好,也不可能温暖她的心的。 当然,为了赢得安公子的好感,方便将来时机成熟采取行动,冰儿使出了女人能够讨男人欢心一切招数。 因为太喜欢,安溢把冰儿安排住进了千金一叶别墅。 而在冰儿入驻别墅之前,安溢在别墅里金屋藏娇两个女人。 为了冰儿,安公子居然把过去两个包养的情人,狠心地赶了出去。 显然,位于千金一叶里面的这栋别墅,肯定是安溢瞒着家人购买的,至少他是瞒着老婆的。 另外,李曼的遭遇,也让冰儿发现,安溢这个有钱的浪荡公子,对那方面有着特殊的癖好。否则,他不会同时私养两个女人在一起。 跟了安溢半年之久,冰儿也没有机会见过他老子。 当然,在冰儿的坚持下,安溢没有再往别墅里带其他女人,跟她同时伺候他。 见不到安锡,她就没办法实施报仇计划。 眼看着要过年了,按照惯例,每年春节,安领导都会回河蚌市过年,跟儿子儿媳妇团聚,跟老邻居老朋友话旧,过几天休闲日子。 得到这个消息,冰儿就缠着安溢说:“我想去你家过年,跟了你,人家是真心的。可是,你只是把人家当成玩物。” 安公子一把抱住她,一边把嘴巴压在她的樱唇上,一边伸手插进她的脖领,抓住她的重点把玩着。 安溢亲了一会儿,抬起嘴巴,压迫地看着冰儿说:“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我有多珍惜你,除了不能给你婚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小宝贝,你让我爱不够,你就是我的天生尤物。” 冰儿嘴巴贴上去,甜甜的舌尖舔着安溢的嘴唇和胡茬,娇吟道:“你只会哄人家,从来没有实质性对人家好。你不能让人家在你爸妈面前见光,就不是真心实意对人家好。我也没有其他野心,就是敬仰你爸的本事,那么厉害,从一个草根,一路爬到如今那么大一个领导位置上去。” 安溢被冰儿拍得心里美滋滋的。 “老婆,我偷偷告诉你,我爸是怎么由一个不起眼的小民警,一步一步爬到今天高位的,也是我没办法让你见光,扶正做正宫娘娘的原因。”一高兴,安溢向冰儿道出了他们家之所以辉煌的根源。 原来,早年安锡在镇湖县公安局当一名不起眼的小警察。一年夏天淮河发大水,决堤,在淮河大坝上指挥抗洪抢险的县委书记被洪水冲走。 出生在淮河岸边、天生会游泳的安锡跳进滚滚洪流,舍命救了书记的性命。 有了救命之恩这一层关系,随着书记大人一路升迁,安锡的人生像开挂了一样,一路走高。 在安溢二十岁那年春节,安锡带着儿子去给老领导拜年,比安溢大两岁的领导女儿对高挑俊朗的安公子一见钟情,缠着她母亲托人提亲。 也因为宠爱女儿,领导夫人把女儿的心意告诉了老公。 领导也觉得安溢小伙子一表人才,只是叹了一口气,“小伙子长相倒是很出色,就是心性不够纯良。” 在老婆和女儿的软磨硬缠下,考虑到自己身居高位,一直可以压着安家一头,即使女儿嫁过去,安家忌惮他老梁家的权势,也不敢任意妄为,就答应了跟安家做这门亲事。 最后,那位领导去了京城任职。 “所以,我没有办法跟梁红离婚。其实,我早就厌倦了那个黄脸婆。仗着她家权势滔天,一直压着我,让人透不过气来。你才是我这辈子的红颜真爱。”安溢手脚不老实地在冰儿身上耕耘着,宠溺地对她说。 “你这样说,我更巴望见一见你家黄脸婆了。我想看看她是怎样的大家闺秀,比我们这草根穷屌丝,到底高贵在哪里?”冰儿嗲嗲地撒娇说。 她的手,迎合地在安溢的敏感区游弋着。 “狗屁高贵,就是一个母夜叉。如果不是畏惧我爹,如果不是她爸位高权重,我早就一纸休书休了她。”安溢咬牙切齿地小声发泄道。 “我就要见母夜叉,我还想见你爹,也看看大人物是个什么样子。”冰儿固执地坚持说。 “真的没法见。”安溢苦着脸说。 “我有办法,既能见到这两人,还不让你为难。”冰儿娇俏地对安溢挑了挑眉毛说。 “你有什么好办法?”安溢不知不觉被冰儿带进了沟里。 “我都计划好了,过年你爸妈从省城回来,家里不是忙吗?你就说我是你新找的保姆,临时给家里帮忙的。反正我也见不得光,你家又没人见过我。”冰儿说。 安溢“切”地嗤笑一声,捏住冰儿的鼻头揪了一把说:“你可拉倒吧,我们家还缺保姆?你个小傻蛋,还真是小户人家没见过世面,你知道吗?每年过年回来,我爸都带着家里的专用厨师、保姆、司机,哪里用的上你给他们献殷勤?” “人家、人家就是想:作为你安公子的女人,找过年这个机会,替你给你的父母尽尽孝,也不枉了你对人家这么好嘛。”冰儿像一只小猫咪,贴着安溢的脸颊,耳鬓厮磨,鲜红的小舌头舔舐着安公子,闹得他脸颊和心都痒酥酥的,如醉酒般晕眩。 “我现在不敢答应你,容我没事时想想。”安溢终于松动了。 “你爸的厨师、保姆,他们凭着高超的技艺,我是靠一片敬意和对老人家的孝心。”冰儿添油加醋献殷勤。 “我老婆出生那样的人家,可敏感了,看见你长得这么漂亮,再跟我眉来眼去的露出破绽,演砸了,我就死定了,你也没办法在我身边呆了。”安溢担心地说。 “你放心啦,我到时候把自己打扮的土一点儿,假装跟你不认识。你要是还不放心,再找一个平时你老婆信得过的朋友演场戏,假装经朋友介绍的。”冰儿给安溢出主意。 一眨眼,春节到了,安领导带着老伴儿、厨师回到了河蚌市。 今年还好,他没有带保姆一同回家。 冰儿也乔装打扮,准备第二天经安溢朋友“推荐”,进入映湖山庄。 不想当夜,正搂在一起缠绵悱恻好几个小时,最后精疲力竭刚刚入睡的安溢和冰儿,听见了卧室门外响起了诡异的敲门声。 第172章 女鬼寻仇 明明别墅院子大门锁着,谁会翻墙进院,爬到二楼来敲门呢? 关键是,那不是正常的敲门声音,一阵窸窸窣窣,然后门板响起三声长长的空洞声,后面就是两声仿佛雨夜里女人的幽泣声,在这幽静的深夜,显得十分突兀,太过诡异,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谁?”安溢铁青着脸,颤抖着声音向门外问。 外面的敲门声消失不见。 等了五分钟,敲门声又起。 让人心惊肉跳,给人一种炸裂的震撼。 安溢询问,声音又止。 循环往复。 到了后来,幽泣声越来越悠长,凄厉,惊悚。 冰儿吓得蜷缩在安溢怀里,瑟瑟发抖,把脸紧紧贴在安溢的胸脯上。 窸窣窸窣,啪!啪!!啪!!!门板也出现了一种炸裂的声音,仿佛被拍碎了。 安溢恼怒了,翻身下床,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军刺,从刀鞘里拔出来,外强中干地对着屋门颤声喝道:“什么人?半夜三更的私闯民宅,老子捅了你!”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一阵带着哨音的怪风吹打窗棂,莎啦啦啦,莎啦啦啦…… 屋里的灯闪烁了一下,突然熄灭了。 正当安溢感到奇怪和恐惧,哗啦一下,屋门开了。 一股强烈的阴风灌进屋里,赤脚站在地板上的安溢和蜷缩在被窝里的冰儿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阴风过处,本来开着空调,温度定在二十六度的房间温暖如春,突然下降到零下十几度。 屋门口,一个黑影堵住了半扇门。在门口站了一瞬间,缓缓向屋里走进来。 借助外面夜空里的星光,冰儿看见黑影是个女人。 “李曼?是李曼!”冰儿惊恐地叫着,迅速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安溢也看见了女人的样貌,不错,是死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李曼。 被拘役了半年后,李曼才放出来第二天就死了,时间是一个月以前。 只见她披头散发,浑身湿淋淋的,满头凌乱的长发和全身衣服都往下滴着水。一双眼睛幽怨、仇恨、凶残而空洞。 见到安溢,李曼突然张开双臂,尖利地叫着向他扑过来。 “安溢,是你害死了我,你还我命来,今晚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还有床上你的女人。” 安溢本来赤裸着身体,见到李曼向他扑来,听见她的话,早已经吓得尿了出来。 腥臊的尿顺着他的下体一路流下来,湿了一大片胡桃木地板。 他颤抖着双手握住军刺,指着李曼结结巴巴说:“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没有杀你,是张扬和庄老五他们干的……” 安溢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曼一个饿虎扑食,挥舞着两只鹰爪一样尖利的手指向他的脸抓来。 “不要——” “轰——!” 冰儿听见安溢一声惨叫,紧接着屋里爆发出一团猩红色的荧光,接着又是一声女人的凄叫,黑暗的屋子里归于沉静。 屋里的阴寒之气消散,屋里橘黄色的顶灯忽闪了一下,亮了。 冰儿看见,安溢依然仰躺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房间的屋门洞开。 冰儿被吓得浑身剧烈颤抖,一丝儿力气都没有。但她酥软着两腿来到安溢身边,她看见,平时挂在安溢脖子上的一块鸡血宝石,断裂两半。 这块鸡血石,安溢平时从不离身,贴着心口常年佩戴。 断成两半、艳红玉润的鸡血石上,出现了无数细碎的裂纹。 冰儿知道,这是李曼变成了鬼,潜进别墅杀安溢,被鸡血石给他挡了煞。 见安溢久不醒来,冰儿突然心生杀念:不如乘此机会杀了这个男人。他虽然不是安锡,但是他儿子。 如果杀了安溢,让那个老东西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对仇人最大的惩罚。 冰儿的目光看向了掉落在男人身边的军刺。 柔黄色的灯光下,军刺闪烁着凛凛的寒光。 冰儿蹲在安溢身边呆呆地愣怔了五六分钟,男人一直没有苏醒。 冰儿弯下腰,伸手捡起来出鞘的军刺,握在手里,靠近安溢。 现在,只要她奋力一刺,就能让仇人失去他唯一的儿子。虽然杀的不是仇人本人,也许他心,比自己死了还要煎熬,痛楚。 想到安锡因为失去儿子而终日痛不欲生,冰儿心里生出了一阵大仇得报的快意。 冰儿无声地抬起了握着军刺的右手。 想了想,她把左手也举起来,双手握住手柄。 她的心狂跳得厉害,握着军刺的双手剧烈地颤抖。 长到二十二岁,冰儿从来没有杀过人,从小到大,她甚至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 她大汗淋漓,闭上了眼睛,嘴里默默祷告:“妈,爸,女儿冰儿给你们报仇了。虽然女儿没能亲手手刃仇人,请你们不要怪女儿,冰儿实在无能,连那个老畜生的面都没有资格见到。所以只能杀了那个混蛋的儿子,就让老畜生痛苦去吧。” 说完,冰儿双手用力,闭上眼睛向安溢刺下来。 在双手落到一半的时候,冰儿醍醐灌顶般地打了一个激灵,她猛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虽然安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做了太多伤天害理和违法乱纪的坏事,今晚来索命的李曼就是被他害死的。 但是,妈妈却并不是他害死的,爸爸也不是因为他而疯魔走失,至今生死未卜。 “冰儿,你要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就亲手杀死真正的凶手,那样爸妈在地下才能真正瞑目。”冰儿默默地自言自语。 而如果现在她的手落下去,她将成为一个杀人犯,或者被绳之以法,或者亡命天涯,这辈子就在没有机会接近仇人、手刃仇人了。 她丢掉匕首,蹲下身子,把安溢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轻轻呼唤:“安溢,安溢,你醒醒,快醒醒,你这样我害怕……” 如此喊了有三分钟,安溢悠悠地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来之际,安溢一把抱住冰儿,“老婆救我,李曼要杀我,你快拦住她……” “好了,那个鬼李曼,已经跑了,现在没事儿了。”冰儿温柔地对安溢说。 安溢不放心地转着脖子四处看了一圈,果然没有再看见李曼,“老婆,是你救了我?真的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可能是你带的这块鸡血石有灵气,替你挡了煞。”冰儿把烂成两半的鸡血石托在手掌里,给安溢看。 惊魂稍定后,安溢对冰儿说:“这里不能住了,太吓人了,走,我们赶快离开。” “离开,我们到哪儿去呀?”冰儿问。 “回……去开宾馆。”安溢话说了一半,改口说道。 第173章 领导归来 “开宾馆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明天天亮,你起床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办呀?吃什么喝什么啊?”冰儿撒娇道。 “点外卖。”安溢想了想,说道。 “马上就过年了,你们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你整天挂在嘴上说人家 是你老婆,却把人家一个人扔在宾馆里,你不想人家,人家还想你呢?你就不怕人家寂寞吗?你忍心吗?”冰儿一边撒娇卖萌,一边一双纤纤玉手推搡着安溢,“人家就要跟你回家,我都说了,我就假扮一个保姆,去看看你老爸,人家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你爸那么大官呢。” 别墅,安溢自己都不敢呆了,冰儿一个女孩子,还哪里敢居住?而住酒店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安溢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不放心地说:“我带你回家可以,你可不能露馅啊。想去,就老老实实假扮你的保姆。如果你要是敢跟我耍阴谋诡计,想鸠占鹊窝,我可不会轻饶你。”说着,安溢眼里闪过一丝儿狠厉,同时抬手在冰儿的脖子上拉了一下,作杀人状。 这是一个翻脸比翻书都快的男人。 冰儿做出一脸恐惧地样子,看着安溢说:“那万一人家真露馅了,你真的会杀了我呀?你舍得啊?” “所有坏了我规矩的人,绊我脚的,我是不会客气的。”安溢嘴角挂着阴险的笑意。 冰儿心底一阵恶寒。 “那我还是不去了。”冰儿假装生气地说。 “不去最好,我老婆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被她看穿,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哪怕被她大卸八块,我也要去你家,因为人家一天见不到你,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为了爱你,即使是死,人家也心甘情愿。”冰儿双手紧紧抱着安溢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说。 就这样,第二天下午,在冰儿刻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在安溢和他好朋友朱茅演了一出双簧后,冰儿作为一个保姆,住进了安家。 进了安家以后,冰儿被安排住在一楼最西头一间背阴的小客房里。 这间屋子,是安家过去招待亲戚住的。 冰儿发现,安家的女主人——安溢老婆梁红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好在冰儿在农村出生,在农村长大,露拙这一点还是很擅长的,买了几件地摊货衣服一穿,活脱脱就成了一名村姑。 再者,农村的孩子,所有的家务活都不在话下,扫院子,拖地板,洗衣服刷碗,都让女主人无可挑剔。再加上上了几年大学,冰儿在安家举手投足也颇为得体。 安溢不时偷偷看她,冰儿眼角也不扫视他一下,压根儿拿他当成空气。 有一次吃饭,梁红看了冰儿好几眼,说道:“沈冰,你长得这么漂亮,天生气质也不错,怎么不读个大学呢?如果有文化,你的人生一定会很好的。” “谢谢夫人夸奖,可是,我们农村人,家里穷,命贱,上不起大学,农村也没有好的教学质量,只有想法打工的份。我好幸运,找到你们这样的人家做保姆,已经很知足了。”冰儿假意诚惶诚恐地说。 安溢在旁边看了,偷偷地在饭桌底下给冰儿竖大拇指。 第二天晚上,安溢一家人都洗完澡后,冰儿进浴室打扫卫生。 安溢忍耐不住,悄悄走进去,从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嘴巴吻着冰儿的耳垂,一股热热的哈气伴随着安溢龌龊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小馋猫,我好想你。” “我们不是天天见吗?”冰儿冷冷地说。 “我是那方面想啊,都两天没有进你了。怎么到了我家,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管人前人后,都对我爱答不理?”安溢抱怨道。 “在你家母老虎眼皮底下,我哪敢呀?万一不慎露馅,我怕你杀了我。”说着,冰儿一个后肘,顶在安溢的小肚子上。 “嗷——你这……”安溢痛得大叫一声,后面想骂冰儿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梁红听见动静,从卧室里伸出头问:“安溢,怎么回事啊?” “我?”安溢顿时脸色大变,支吾着说不上话来。 “噢,夫人,我在打扫卫生,可能是地滑,安总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冰儿冲着卧室方向解释说。然后回头,讥讽地瞪着安溢,“你瞧你这点出息,既然害怕,还想偷腥。” 安溢吓得赶忙出了浴室,回到他和梁红的卧室。 冰儿听见梁红凶老公:“深更半夜的,人家小姑娘在打扫卫生,你钻进去干嘛?” 安溢怎么说的,冰儿就听不见了。 随后,梁红对着冰儿说:“沈冰,以后晚上,洗浴间就不要打扫了,第二天再搞卫生。” “好的,知道了夫人。”冰儿乖巧地回答道。 冰儿入驻映湖山庄第三天傍晚,也就是腊月二十九日,安锡乘坐着一辆大商务车回到了家里。 一车下来五个人,除了安锡和他老婆,还有一个司机,一个保姆和一个厨师。 冰儿早早地跟在梁红和安溢身后,等候迎接安老爷子回家。 见大商务停稳后,冰儿乖巧地跑上前去,拉开右后侧车门,把坐在首长席位的安锡请出来。 安锡的双脚站在地下后,冰儿后退两部,郑重地给安老爷子深深鞠一个躬。甜甜地笑着说:“首长好,欢迎您和夫人回家过年。” 见到眼前这个穿着虽然有点儿土气,但姿色和五官都十分出色的小姑娘,安家老爷子顿时心情大好。 他手指着冰儿转过脸去,问儿子和儿媳妇:“这个小姑娘是……以前我怎么没有见过?” 安溢抢着说道:“爸,听说您要回家过年,我和梁红特意新请了一个保姆,专门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人们常说,狗改不了吃屎,虽然做了大领导,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安锡好色的本性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再加上他的阅历和人生经验,打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能够给他带来享受的小姑娘。 他微微点头,对儿子和儿媳说:“好啊好啊,谢谢你们俩的一片心意。” 受到了老爸的夸赞,安溢心里十分受用,他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忙对冰儿说:“小沈,在家里,别喊我爸首长,喊叔叔。” 冰儿心里一阵厌恶,暗暗地想,这个老畜生可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怎么可能认贼作父?喊叔叔,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但她嘴里说:“安总,首长的职位那么高,我作为一个草根出生的农村人,怎么敢高攀呀?还是叫首长比较合适。” 梁红不快地瞪了自家老公一眼,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考虑问题还没有一个小姑娘周全。” 第174章 浴室里的诱惑 安锡的老婆,安老夫人见不得别人说她儿子不是,又不敢轻易得罪儿媳妇,就打圆场说:“回家,一路上累死了。一个称呼而已,有值得大惊小怪吗?” 在见到冰儿的第一眼,安锡就觉得有一丝儿眼熟,这姑娘,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回到家里后,有意无意几番打量,就是眼熟,就是想不起来这丫头是谁。看她的年纪,穿戴打扮,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她。 而他的脑海里,就是感觉到似曾相识。 歇息了一会儿,家里的保姆和工人就端菜吃饭了。 安溢家原来有一个保姆,连冰儿,再加老头儿从省城带回来的保姆、厨师和司机,安家的佣人就多达五人。 当然,冰儿他们这些下人,主人的所有需求都需要他们做,包括端饭端菜,中途添饭,端茶倒水。 但是,他们是不能上主人家餐桌跟他们一同吃饭的,这是规矩。 安锡到家后,第二天就是除夕,家里本来有了两个保姆,除夕早晨,安老夫人就把他们从省城带回来的保姆和司机打发回家了,只留下来一个给他们做饭的厨师。 几天时间,安锡始终有意无意把目光停留在冰儿的身上。一方面是他的本性,另外一方面就是觉得这丫头长得像一个人。 具体像谁,作为领导,不管当年在河蚌市,还是现在到了省城,说他日理万机毫不为过。他跟史兰芽之间的往事过去了二十多年,十分久远,虽然不会忘记,但他怎么也不会把眼前的小美女,跟二十多年前两度被他侵害,死在他手里的史兰芽联系在一起。 而老子不一般的眼神,令安溢心里十分痛苦,同样是男人,又作为安锡的儿子,他深知自己父亲的本性。自己的女人被老子惦记上了,安溢心里滋生出一种强烈的醋意。 闲暇时,安锡也曾问过冰儿:“姑娘,你是哪里人啊?什么文化程度?平时都喜欢读哪些书?” 一副平易近人的长者风度。 为了不引起老东西的警觉,冰儿告诉他说:“我就是河蚌市本地人,清集镇河湾乡的。” 如果她告诉安锡自己是镇湖县沈家庄的,又是姓沈,她怕老家伙多疑,会想到自己父母亲的旧事。 年初二晚上,安领导接待了来家里拜访他的当地主要领导后,去卧室拿一套换洗内衣,飘飘然走进位于一楼东面的浴室,准备洗浴。 他在外间更衣室脱光了身子,哼着小曲儿走进洗浴间。 晚上九点多钟,安锡推开浴室的门,眼前的一幕惊得他张大了嘴巴。 浴室里面热气蒸腾,大浴缸里仰躺着一个裸体美女,她红润的脸,玉石般光洁修长的脖子,高高隆起、矗立在水面之上挺拔的玉女峰,平滑紧致的小腹…… 她的手上,拿着花洒,十分享受地由上而下往她的玉体上喷洒水线。 “你……”安锡咕咚咽下去一口唾沫,毕竟这是在他家里,毕竟他现在做了那么高的领导,他一时热血燃烧,又不知所措。 如此养眼的尤物,如一条美人鱼,退出去,他挪不动脚步。走进去吧,一大家人共处一室,上有老,下有小,如果被撞见,岂不是在家人面前丢尽了老脸?即使是在老婆儿子和孙子面前,他也是需要保持官威的。何况儿媳妇的老子可是高高在上、压自己八头的京官。 这时候,只见浴缸里的女孩一脸娇笑,从水里站起身,哗哗的水珠倾泻而下,犹如神女出浴,美得人心颤。 “来呀,首长,站着干嘛?快进来,让冰儿伺候您洗澡吧。您知道吗?我可是从很小就仰慕您了。”出浴美人儿声音娇柔,一边说着,一边袅袅婷婷向他走来。 安锡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不,都要燃烧了。 冰儿来到他的跟前,双手伸出,举起,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然后缓缓把自己魔鬼一样诱人的身子贴了上来。 温热、光洁、丝滑,柔嫩…… 安锡胸口剧烈地起伏,感觉到自己要窒息了。 这时候,冰儿仰起小脸,撮起红嘟嘟的樱唇,徐徐向他的脸上吹了一口香香的气息,老家伙顿时浑身酥麻,一阵眩晕,身子剧烈地颤抖、摇晃。 他的灵魂都醉透了。 冰儿上前,双手赶紧把他箍住。 但他还是一把推开冰儿,沉下脸低声喝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你究竟怀有什么目的?” “嘻嘻,你老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什么目的都没有,人家就是仰慕您。能把自己献给你这么大的官儿,也是冰儿一辈子的荣耀。来吧,就让我来伺候你洗澡,也是我一个保姆应尽的本分不是?” 说着,冰儿再次抬手,箍着安锡的脖子,一步一步往浴缸里拉。 “你放心,他们全都睡了,没有人会打搅我们。”冰儿浅浅一笑。 “你……都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 “老爷子,您放心,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给您家人下药。只是我在今晚的汤里,加了一点儿安睡的食材,不会有毒的。”冰儿巧笑倩兮,对他耳语。 面对美人,安锡最后的一丝儿理智融化了,半推半就地跟着冰儿迈出了脚步。 “慢点儿,抬脚。”冰儿引导着安锡,踏进了浴缸。 “小丫头,你好重的心机,不过我可警告你,要钱我可以适当的给你,但其它,你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请首长放心,我既不觊觎安老夫人的地位,逼迫你离婚,也不会要您一分钱。刚才我说了,就是从小到大仰慕您老人家的能耐,想体验一把跟大人物在一起的感受和荣耀。”冰儿娇羞地手指在他的胸脯上轻轻滑动。 下一刻,安锡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理智,一把把冰儿抱起来,弯腰放进冒着热气的浴缸里,翻身压了上去,浴缸里溅起了老高的水花…… 第175章 当小妈 得到了冰儿以后,这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简直颠覆了安领导的三观。 过去,一路走来,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缺席过花花草草。 但那些女人,没有谁像这个冰儿这么有味道。小小的年纪,居然一路都在引导着他这个风月场上的老把式。 她的时髦居然颠覆了他一个老江湖近六十年的人生经验。 她的魔力,居然让年近花甲的安领导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此后的几天,尽管在家里,安锡这个老色批竟然老夫聊发少年狂,感觉自己焕发了第二春,眼睛难以控制地有意无意落在冰儿身上。 精致的五官,姣好的面容,魔鬼身材,哪儿哪儿都让安领导爱不释手,如醉如梦。 冰儿在别人面前都十分收敛低调,严守一个保姆的本分。只有在安溢面前,冰儿总是媚眼如丝,总是水汪汪、热辣辣的眼神跟安老爷子眉目传情。 安溢一边恨透了他老子,暗暗骂他老爸为老不尊,居然惦记自己的女人。 另一方面,他恨不得立刻掐死冰儿,这个小贱人,居然勾引自己的老爸。 难怪她用尽心机要来家里,原来是为了勾引他老子啊。 自从跟着安溢来到安家,冰儿跟自己老爸眉来眼去后,她对他这个昔日的金主似乎看不上眼了,见到他甚至都爱搭不理。 正月初五早晨,安溢总算找到一个机会,把冰儿堵在她的卧室室里。 安溢一把掐住冰儿的脖子,恨恨地低声骂道:“你个小贱人,野心不小啊?原来跟了我,并不是你的真心,而是为了以我做跳板,接近我老爸。”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这样有错吗?人生在世,谁不想登高枝啊?过去,我知道你是大老板,是河蚌市知名的青年企业家,背景深厚。我当然想找机会跟你了。我跟你是认真的,本来想靠着你这棵大树,让我少奋斗二十年。可惜你是个怕老婆的软蛋,又不敢离婚娶我,我只能做你的地下情人,过着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小三日子,暗无天日,整日担惊受怕。现在,你老爸看上了我,又占有了我,我有什么办法?你要是早同意跟你老婆离婚,我也不至于跟你爸一个糟老头子。你以为我愿意呀?” “不过安溢我告诉你,你爸偷偷告诉我,他承诺我,他会跟你妈离婚的,正式娶我进门呢。如果你像你爸那样有胆有识,真心实意待我,给我名分,我当然想做你的老婆。你想啊,你爸他都是老棺材瓤子了,比我大三十多岁,还能活几年?将来退休了,腿一蹬眼一闭,我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指望你这个儿子,你能给我养老吗?” 安溢真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他这不是自作自受,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这不仅仅像当年李隆基抢了杨玉环,如果老爷子一时混蛋,再跟冰儿去领证结婚,那么他妈老了老了还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安溢悔恨交加,更是对他老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这么高的地位,天下那么多女人你不找,偏偏回家来霸占自己儿子的女人。 对冰儿那他更是火冒三丈,如果老爸因为她离婚,不但在官场上晚节不保,一不留神再被查出一点儿贪污受贿,腐化堕落,那他们家的辉煌就到头了。 安溢手上用力,恶狠狠地说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冰儿顿时窒息,脸涨得通红。 她手舞足蹈,乱抓乱挠,把安溢一双手背抓出了好几道血口子。 安溢不得不松开手。 冰儿“咳咳”咳了一阵,平复一下呼吸,仰起头挑衅地说:“有种你现在就掐死我,谅你不敢。我告诉你姓安的,你老爸要带我去省城呢。说不定哪天,我就成了你小妈。” 安溢肠子都悔青了,他上前一步,再次要来掐冰儿的脖子。 冰儿把小胸脯一挺,傲娇地说:“有种你就现在掐死我?我再次重申,你不敢。” 说着,她大声喊道:“来人呐,杀人啦!” 冰儿是真敢叫。 安溢吓得上来要捂她的嘴。冰儿往后一个闪身躲过了,她看着安溢,眼神冷峻地说:“要想我不喊,你给我跪倒道歉。否则我喊人,别说你爸不会饶你,就是你老婆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冰儿得意地一笑,然后脸色一变,厉声低喝:“跪倒,我是认真的!” 安溢听话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儿面前,低声下气地说:“小姑奶奶,我算服了你了,我不再管你的事了,好吗?你爱干啥干啥,你想跟谁跟谁。如果将来你真嫁给我爸,我就喊你小妈。” “不是小妈,要喊妈。”冰儿脸色阴冷地说。 “是,妈,我记住了。”安溢脸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却低声下气地说。 “你出去吧,还呆在我的屋里干嘛?”冰儿向安溢挥挥小手,像赶一只苍蝇一样。 不料晚上吃饭,安锡当着一家人的面,对安溢说:“安溢啊,你去厨房把沈冰这个小丫头喊过来。” 安溢一肚子的抵触情绪,但又不敢不听他老子的话,去了厨房。 厨房里,平时是几个下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当然饭食也不可能跟主人家一个标准。 安溢把冰儿喊进了餐厅。 走进餐厅,冰儿乖巧地向老少两位安夫人问好,然后毕恭毕敬地给安锡鞠一个躬。脸上诚惶诚恐地问:“首长,是冰儿哪里做的不好吗?是菜咸了?还是汤淡了?” 安锡两眼放光,心满意足地看着冰儿说:“哪里是你做错了?恰恰是因为你做的好,我和你阿姨都非常满意。明天早晨,我们就回省城上班了,这一个春节,你给我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我跟你阿姨商量,就打算把你带到省城去,长期贴身照顾我们俩。你可有意见啊?” 老家伙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者风范。 安老夫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老伴,心想:你什么时候跟我商量带这丫头去省城了?我怎么就没有感到这小丫头非常满意呢? 安锡居然大大方方对老婆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嗯哼,溢儿他妈,是不是啊?” “冰儿这闺女是不错,短短几天相处,我也觉得她挺贴心。”安老夫人立即附和老伴说。 安溢心里像是吃了八个苦瓜,简直是打掉牙往肚里咽,有苦无处说。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老妈:老妈耶,人家都要鸠占鹊巢了,你还蒙在鼓里,在这里跟老东西一唱一和呢。 这个沈冰如果要是跟着父亲去了省城,他们这个家,从此以后就不得安宁了。岂止是不得安宁,十有八九就要大祸临头了。 不行,我得阻止老头儿带她去省城。安溢在心里暗暗盘算。 第176章 深夜绑架 晚饭后,安锡特地交代,家里的杂活让另外一个保姆干,沈冰去收拾自己的物品,明天一早跟他去省城。 冰儿的东西大多都留在千金一叶别墅里,带来安家的并不多。 见状,安溢表面讨好地对冰儿说:“沈小姐,我陪你去你家,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冰儿心里清楚安溢安的什么心,自从她跟安溢摊牌后,时时处处都提防着他对自己下手。 冰儿得体地笑着说:“谢谢安总,我家距离比较远,也比较偏僻,再说,我一个农村小丫头,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还是跟着首长……哦,跟着老夫人到了省城后,有什么需要,再添置好了。” 夜深了,躺在安家角落小屋床上,冰儿久久难以入睡。 谋划了许多年,终于接近了杀父仇人,下一步,跟着老匹夫到了省城后,她要更加努力地跟老混蛋搞好关系。一旦两个人亲密无间,她就有机会为父母报仇了。 想想采取什么方式杀了仇人,是给他下药?还是设法掌握他这么多年犯下的罪孽,让政府、让人民去审判他?或者他们在一起,等他累了,睡熟了,她亲自手刃仇人? 冰儿很激动,很害怕,也很兴奋。 情绪让她无法入睡。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冰儿仍然毫无睡意,她在黑暗中睁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 “嘎巴”,门锁轻轻地响了一声,冰儿并没有在意,她以为是外面起风了,刮动了门扇。 稍后,门缓缓地被人推开了,下半夜的星光从门外泄进来。借着外面朦胧的光线,冰儿看见有一张蒙面的脸探进门里。 “谁?”冰儿本能地一声尖叫,一道强光照射到她的脸上,使她睁不开眼睛。 趁着冰儿短暂的惊吓和愣神,一个身影一个箭步跳到她的床前,一把抱住她,另一只手捂住了冰儿的嘴巴。 冰儿想挣扎,紧接着门外又闪进来一个黑影。两个人用被子把冰儿裹起来,拿绳子把她捆的结结实实,像一只粽子,嘴巴被一条毛巾死死地堵住。 一个蒙面大汉把冰儿提溜起来,斜横着夹在腋下,对着后面那个人摆了摆脑袋,向门外走去。 冰儿知道这个事是安溢做的,想喊,喊不出来。想挣扎,手脚都被捆着,挣扎不得。 来到院子里,冰儿奋力抬起头,看向位于一楼东面的大卧室,那里住着安锡和他的老伴柳秀梅。 只要她能够大声喊出来,安锡一定能够听见,出来制止这一场阴谋劫持。 可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大汉挟持着,穿过小庭院,出了安家大门。 整个夜和安家山庄,都寂静无声。甚至连那两个蒙脸人的脚步,都是悄无声息。 出了安家小院,两个蒙面人又向前走了三百多米。这座政府官员的住宅区,就是一座修建豪华的私家公园。小区里林木幽深,花树满园,假山,溪流,亭台,廊榭,曲径通幽。 两个人来到一丛慈孝竹后面,一辆轿车缓缓开过来。 冰儿看见,开车的正是安溢的司机沈亮。 沈亮只向蒙脸人腋下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冰儿捕捉到了沈亮的表情,他的眼神惊骇,恐惧,脸色瞬间惨白。 他没有多看冰儿,就转过头去,目视前方。前方,是无尽的黑夜。 两个人把冰儿丢进了奔驰迈巴赫后备箱,坐进了迈巴赫后排座。 冰儿在后备箱里,感受到车子开了大约七八分钟,拐了几个弯儿,停在了一个院子里。 很快,就有人打开了后备箱,冰儿被人从后备箱里抱了出来。 然后,向楼上走去。 冰儿看见这是千金一叶安溢的别墅,院子里停着安溢另一辆座驾——苹果色宾利欧陆。 这是一款安溢平时自己驾驶的跑车。 车子停在这里,说明他人已经来了这里。 冰儿抬起头,向院子里望了一眼,今夜,满院子都充满了杀机。她的心不由得坠了一下,一阵恐惧感和悲凉涌上了心头。 二楼,亮着淡黄色的灯光。 冰儿熟悉,那是以往安溢跟她做事时常开的灯光。 蒙脸人把冰儿携上二楼,卧室的门没关,他径直走进去。 安溢正趴在卧室的飘窗前,脸朝窗外,一直在看着冰儿。 他太手一指,“就丢在那儿。” 蒙脸人顺手把冰儿丢在大床前面的胡桃木地板上。 然后一句话没说,跟安溢对了一下眼神,就走出了房间。 临出门时,那人反身把门关上,退着出去了。 安溢走过来,手里端着半杯红酒。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从没有过的欲望火焰,那两束火焰里,混杂着阴狠。 他蹲在冰儿面前,讥嘲地笑着对她说:“你的梦想破灭了。” 冰儿既害怕,又仇恨,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安溢,眼里,汪着两大滴泪水。 “你求我啊?你求求我,虽然我不允许你做我的小妈,但我这个人比较心软,也比较恋旧、重情,看在过去你伺候我那么久的情分上,可以放你一马。”安溢眼神柔软了一下,说。 可是,他并没有给冰儿拿掉塞在嘴巴里的毛巾。 冰儿转了转眼珠子。 “你有话要跟我说?”安溢玩味地对冰儿说。“你知道吗?现在,我特别讨厌听见你的声音。” 说完,安溢抬手将高脚酒杯里红酒全部倾倒在冰儿的脸上。 安溢“啪”地一声摔碎了玻璃杯,站起身来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 见到安溢脱衣服,冰儿才感到卧室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她的身体里,丝丝儿香汗湿透了睡衣。 夜很静,冰儿隐约听见,外面院子里似乎有走动的脚步声。 安溢扒光了自己后,就弯下腰来,狂野地撕扯冰儿的衣裳。 其实,冰儿身上就穿一套棉质睡衣。甚至,她连胸衣都没有穿,就被人从床上捆走了。 安溢只两三下,就把冰儿的睡衣扯掉了。 然后,他回身拿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淡黄色的灯光下闪着森森寒光。 这把匕首,就是前些天李曼夜闯别墅时,安溢拿出来的那把军刺。 见到匕首,冰儿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她想,安溢这是要杀了她。 可是,她动弹不得,所谓人为砧板,我为鱼肉。这时候,她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就要死了,没办法为父母报仇了,冰儿抑制不住,心痛万分。随即,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可是,嘴巴里塞着毛巾,她哭不出声,就是想骂安溢一顿,都没有机会。 “害怕了?”安溢问道。 他把匕首变态地在冰儿的胸上拍了拍,“得罪我的下场,你还不知道吧?过去那个李曼,哦,就是前几天飘进来吓了你的李曼,她就是我杀的。不过,你想像她死的那么痛快,就没门了。” 说着,安溢把匕首锋利的刀刃,一点点靠近,按在了冰儿玉石般冰莹润洁的高峰上。 第177章 内心纠结的师哥 冰儿吓得一阵剧烈挣扎。 安溢脸上浮现出报复的笑意。 “我爸不是喜欢你吗?现在我要是割了它,你还这么讨人喜欢吗?再跟我爸,脱光了,那老家伙要是看见你这两块伤疤,他对你还会有欲望吗?” “不要!”冰儿吓得大声嚎叫。可是嘴被堵着,她叫喊不出来。 此刻,冰儿的心都是撕裂的。 安溢并没有真的切割,他抬了抬手腕,把刀尖对准冰儿的心窝,轻轻地一点一点儿向下滑动。 “你说说,我要是这样用力,把你的肚子破开,来一个大开膛,是不是就能看见你的心,你的脏腑。究竟你的欲望有多大,你的野心有多大。” 他稍稍用力,冰儿感觉到缓缓下滑的刀尖深入了肉里,一阵吃疼,嘴里“嘶”地发出一声含混的娇吟。她眼里的绝望和恐惧膨胀到了极致。 安溢握着刀,继续往下滑,他突然用力,割断了捆着冰儿下身的绳子。 “讲真,如果不是你太贱,勾引了我爸,我还真的舍不得你死,你的味道太让人迷恋。可是,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只能消失。不过,以后我会想你的,你特么太让人回味了。”安溢说着,丢下匕首,双手分开冰儿被割断捆绑的两腿,眼里狂闪着欲望的光芒,向冰儿的身子压了上去…… 冰儿眼里一直在流泪,心里滔天的仇恨却找不到出口。 完事以后,安溢爬起来。 他迷恋地看着冰儿,她的上半身和双手依然被捆着,嘴巴依然堵着毛巾。 “马上你就上路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说。”说完安溢拽掉了堵在冰儿嘴里的毛巾。 冰儿两眼含泪,泪光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无声地看着安溢。 想来真是讽刺,年前安溢被李曼吓晕,她曾经捡起来这把军刺,下了许久的决心,都没有把它刺进眼前这个男人的胸膛。现在,他却用它来结果自己。这一刻,冰儿十分痛恨自己的软弱,或者叫做优柔寡断。 如果当初果断地一刺,现在就临不到他来杀自己了。 “你就没有因为招惹我爸而后悔?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安溢再次从身边的地板上捡起来匕首,打断了冰儿的思绪。 冰儿又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那个声音很轻,轻到安溢根本听不见,但冰儿听见了。 它从下面的院子,一路响上来,在二楼走廊里,徘徊。 有时候,那脚步声走到卧室门口,停顿一会儿,又走远。 安溢见冰儿不说话,他站起来,一只手握着那把匕首,一只手抓住捆在冰儿胸前的绳索,把冰儿提起来,拖着走进洗浴间。 安溢别墅的大卧室,浴室和卫生间就设在卧室里。 浴室里面靠两面墙的拐角处,是一口大浴缸。 安溢把冰儿拖进来,扔进浴缸里。 “你要干什么?”冰儿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惊恐地问道。 “送你上路!”安溢恶狠狠地说。 这时候的冰儿不再害怕,她只是仇恨地瞪着安溢。 安溢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对着冰儿举起了匕首。 “爸,妈?女儿不孝,没有能够为你们报仇。不过你们放心,就是女儿死了,变成鬼,也绝不会放了安锡那条老狗!安溢,我不会放过你和老畜生的!”说完,冰儿紧紧闭上眼睛,随即两颗硕大的泪珠,簌簌从眼帘里滚落下来。 安溢一刀捅进了冰儿的胸口,一股殷红滚烫的热血,汩汩从冰儿洁白的胸膛处涌流而出。 这个安溢,他做事情很严密,把冰儿杀死在浴缸里,就比较容易处理现场,不至于血迹喷溅得到处都是。 听见冰儿最后那句话,安溢一脸的懵逼。但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个被他结果了的女孩,跟他家有着怎样的恩怨了。 冰儿瞪大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安溢,久久没有移开。血,不断地从冰儿胸腔里流出来,流进浴缸,汪了一大片,染红了她半截身子…… 安溢发现,冰儿因疼痛而变得痛苦扭曲的脸,渐渐平复,挂上了一抹诡异的笑。 她的笑越来越诡异,安溢看着心里瘆得慌。 他松开匕首把柄,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发现冰儿的身体在浴缸里一阵虚幻。浴缸里的血越聚越多,冰儿胸口的窟窿,鲜血越流越少。 随着冰儿血液的冷却,浴室里飘散出浓郁的血腥味。 安溢看见,在冰儿天灵处,缕缕飘出来一股乳白色雾气,袅袅娜娜地向上升腾。 突然,那股飘散而出的雾气,渐渐在安溢面前形成了人体,是冰儿。她赤裸着身体,鲜血淋漓。绑在她身上的绳索不翼而飞。 她的双手捂住胸口,匕首还在她胸口上插着。 她阴冷地看了安溢一眼,“你……好狠毒!” 然后身子再一次虚幻,冰儿还原成了一缕烟雾。 白色烟雾颜色越来越重,只有十多秒时间,就完全变成了深青色,向外面飘去。 安溢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出现了幻觉。 那一缕青烟飘出去以后,浴室里只剩下了冰儿的尸体。 安溢赶忙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冲击在冰儿的尸体上,鲜艳得发黑的血液被水冲淡、稀释。 安溢打开出水口,刚刚的热血被冷却,随着水流,流进了下水道…… 冰儿的魂魄来到浴室外,从门缝里挤出来。 她发现,沈亮神情惊骇地站在走廊上,正趴在安溢二楼的窗户外,向屋里张望。 冰儿来到沈亮身后,发现他正好面对着浴室窗帘的缝隙,看得见里面发生的事情。 “师哥,你不要看了,安溢已经把我杀害了。”冰儿幽幽地对沈亮说。 然而,人鬼殊途,沈亮听不见冰儿的话。 沈亮情绪惊骇,纠结,手里握着手机,矛盾,犹疑。 都握出了汗。 突然,他看见屋里的安溢走出了浴室。 沈亮赶忙脚尖着地,悄悄地沿着走廊向一楼快速走去。 来到院子里,又从墙根处遛出院子。 冰儿跟着沈亮来到别墅外,看见沈亮开着的奔驰车远远地停在一百多米外的小区道路拐弯处。 他一步三回头地回望别墅,警觉地观察着附近的动静。 离开别墅以后,冰儿凑近沈亮,发现他握着手机纠结不已。 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三个阿拉伯数字:110。 沈亮远远地躲在一丛绿化带后面,大冬天的,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他不断地按出110三个数字,删除,删除,再按出来…… 反反复复。 犹疑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安溢一直没有出来。 沈亮最后还是没有拨出那三个数字,而是悄悄溜到奔驰迈巴赫跟前,上车打火,快速离去。 冰儿想跟随沈亮,看看他去哪里。 在离开安溢家别墅二十米的地方,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她,让她无法突破。 冰儿成了一个缚地灵。 第178章 阴籍 “既然都死了,为什么不想着去投胎?对于一只鬼来说,做缚地灵很苦的,如同坐牢。甚至,比坐牢都难过,除了煎熬,还要时刻防备着其他孤魂野鬼和生灵的攻击和侵扰。”墨池看着冰儿,有些许同情地说。 “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没有成功,反而被仇人给杀了。所以我更加仇恨那家人,做鬼也要杀了他们父子俩。”冰儿眼神闪烁了一下,一抹狠厉浮现在脸上,咬牙说道。 “可是,缚地灵有很大的局限性,如果你的报仇对象不进入你的活动区域,你根本没办法接近他,哪里还谈报仇的事?再者说,尽管你怨气滔天,作为一个才死亡的新鬼,你的灵力有限,就是面对一个普通人,你也做不了什么,甚至你想显形来吓唬对方一下都做不到。何况安家父子在人世间,都是自带光环,尤其安老爷子,官运亨通,气数没尽,身上蕴含着强大的阳气,就凭你,哪里能够得逞?”墨池说。 “的确如你所说的,离不开别墅,后来我躲在附近一棵柳树下面。后半夜,眼睁睁地看着安溢那个混蛋,处理完了杀人现场,大摇大摆地从二楼下来,坐进他的宾利欧陆,发动起步。我好想追上去杀了他。”冰儿一脸痛苦,瞥了我和墨池一眼,“可是,我向他扑上去,距离好远,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炽烈的阳气,烤的我浑身火烧火燎地疼。我连现身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这时候,我突然好想我妈妈,当然也想打听爸爸的下落。”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我一看,是一条微信,原来是阴曹地府发来的,告诉我七天以后有阴差来带我去酆都城。” 我忍不住打断正在讲述的冰儿,“现在阴间也这么先进了吗?拘鬼都不用阴差了,换发短信通知了?” “其实,阴间跟阳间一样,是同频发展的。”墨池和冰儿双双看向我,异口同声地说。 卧槽,阴间也是那么与时俱进啊。 “当时我就想,算了,活着做人时,我准备了近二十年,都没能成功报仇,死了,更是没有了机会。还不如去酆都城找我的父母,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了,能够一家团聚,也是一种安慰。”冰儿幽幽地叹一口气,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无奈。 “没想到,我在阳间煎熬了七天七夜,终于把鬼差等来了。你们知道吗?夜里我还比较好过,可以躲在别墅角落里。无聊着急了,也可以到别墅外二十米范围溜达溜达。正好别墅旁边有一条人工开挖的水景小溪,小溪岸上栽植几棵柳树,我躲在柳树枝叶间,还是比较舒服的。但到了白天,虽然是冬季,比较寒冷,但太阳光炙烤得我浑身难受,魂魄都无精打采,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危险。另外,我总有一种无处躲藏的危机感,好多不干净的东西都贪婪地盯着我,稍有不慎,我就会成为它们口中的美食。熬过了七天,终于等到鬼差,见了面,鬼差——就是那两个黑白无常,竟然告诉我因为是凶死,怨气太重,无法进入六道轮回,人家不收。” “那你怎么办呢?”我担忧地问。 “能怎么办呢?也许是我比较漂亮吧,我就跪下来求鬼差大人,让他们行行好,把我带走。可是,他们说我不符合条件,他们要是徇私舞弊,回到阴间,十殿阎罗会惩罚他俩的。我一个新死的小鬼,也没有什么可贿赂他们的。眼看着他们就要转身离去,我害怕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没想到,在阳间做人不容易,死了后,当鬼也这么难。于是我鼓足勇气大声喊道,难道你们阴间,也像阳世这么黑暗吗?活不成了,连鬼都当不了。” “黑白无常回过身子,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同情地摇摇头,并没有搭理我,然后还是走了。” “我在他们身后大喊:你们能告诉我,我爸我妈在哪里吗?你们不收我,我想去找我爸妈!” “他们还是没有搭理我。可是走了几步,白无常又走了回来,问:‘你爸妈叫什么名字?他们的阴籍是哪里?’” “我也不懂什么是阴籍啊。白无常看着我说:‘知道你不懂。就是我们阴间跟你们人世一样,都是有行政区域的,建立有户籍制度。在基层,有城隍庙,土地庙,管理阴籍的几层官员是土地爷。哦,现在你们人间,许多地方都没有城隍庙、土地庙了。早在四十年前,阳间发动了一场运动,破四旧,把城隍、土地庙,连同人间的坟墓都给扒了。这样吧,丫头,你报上来你爸妈家是哪里的,我帮你查查。’” “我报了我家的村庄和我爸妈的名字。白无常从怀里掏出来一本阴籍簿,哗啦哗啦翻了一会儿,在一页停下来。‘沈大藤于一九九九年九月在贵省死亡,已经于二00二年投胎转世为人。’”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我可以去找他吗?我问鬼差。‘人间的事,就不归我们管理了,他怎样我不知道。不过,你不可以去找他,因为你们是两个世界的存在了。现在,他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那我妈呢?我妈她现在……?我报出了我妈的名字。白无常继续翻阴籍簿,又翻了一会儿,停在一页,指着一行表格说:‘史兰芽,因为当年阳寿未尽,强行上吊自杀,抛夫弃子,又因为被别人侵害而间接害死了自己丈夫,独自留下女儿在阳世遭罪,死后被拘在阴司判了阴刑,现在正在地狱第三层服刑。’” “听到我妈死了还要被判刑,我更是恨透了安家父子。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对狗东西。那……我还能再见到我妈妈吗?我妈太可怜了,明明是受害者,阳世受强者欺凌,死了还要受刑法。这原来人间、阴间都没有公平啊?我太思念我妈了。‘史兰芽被判了三十六个月阴刑,阴间一月,阳世一年。现在算起来,她已经坐够了十八个月牢狱,也就是阳间十八年。还有十八个月,就是你们常规的十八年,就可以出狱轮回了。至于转世哪一道,就看她的修行了。’白无常毫无表情地说。” 白无常说完,一转身,从冰儿眼前消失了。 第179章 科普:鬼的分级 “普通人,新死成鬼,都很弱小,你应该是去年死的吧?仅仅短短一年时间,现在看你的实力并不弱,你是怎么做到的呀?”墨池好奇地问。 由此使我想到了墨池。 当初墨池才死了没几天,实力就达到了恶灵的级别。怎么冰儿这么弱呢? 呃,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后来是永乾法师还是谁跟我透露一嘴:墨池的前世是一只修行近千年的孔雀,拥有前世道行,所以她们不能相提并论。 “刚死后,我太弱小了,任何一个孤魂野鬼我都打不过,任何鬼魅和妖灵都敢欺负我。如果不是我比较机灵,根本熬不过最初那段日子,就被同类或者精怪给吞噬了。”冰儿可怜巴巴地说。 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是这个道理。越是条件艰苦的孩子,反而生存能力更强。冰儿就得益于从小跟着瞎眼奶奶,练就了艰苦卓绝的生存力。 死了以后,冰儿才知道,在李曼之外,安溢手里还有两条人命,一名跟冰儿、李曼相似,也是安溢曾经的女人。另外一个男人,是得罪过安溢,被他暗杀的。 只是这几个人,都不是死在千金一叶别墅里,人家的行动力不受控制。这几只鬼,级别最高的就是李曼,她基本上达到了厉鬼的级别。另外两只鬼,一只名叫琳琳,就是那那只女鬼,另外一只男鬼名叫胡嘉。虽然都是枉死,他们的道行都不高,仅仅处在怨灵的级别。 写到这里了,既然写的是灵异小说,既然写到了鬼的道行(级别),作者就在这里给一部分不太了解我们国家对于鬼的文化的读者做一个简单的普及。 有着丰富鬼文化知识的老书虫可以略过。 在中国,鬼文化也是丰富多彩的,关于鬼的分级或者叫分类,有许多版本,甚至可以说纷繁复杂,种类繁多,儒家、道家、法家、佛家……每一家的分法都不一样。 道家、佛家各有分法,尤其是近年来,网络小说流行于世,甚至西方对鬼神的界定和分级,我们中国的作者也有所借鉴。 在这里,我们只讲中国的鬼文化。 比如有的版本把鬼分成六级:根据其灵性和力量的不同,鬼被分为鬼魂、鬼怪、妖魔、恶魔、恶灵和魔神。这些等级常常被称为妖魔鬼怪的阴阳分级排名。 另一个版本分类则是把鬼的等级分为灰、白、黄、黑、红、青六个等级。即:灰心鬼、白衫鬼、黄页鬼、黑影鬼、厉鬼(红色)、摄青鬼(青色)六类,颜色越深,鬼就越厉害,道行越高。 1、灰心鬼:灰心鬼一般是指那些正常死亡以后,能够投胎的鬼。在投胎前,也需要排队等号。这样的鬼也是比较容易让人看见的,怨气指数一般都没有的,因为它可以正常进入六道轮回,而且基本可以下一世为人,对世间没有什么严重的不舍,故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严重的危害。怨气指数一颗星。 2、白衫鬼:白衫鬼就是我们电影、电视、游戏和网文里最经常出现的白鬼,这些通常是一些新魂,就是刚刚死了不久的人所化成。一般不会对人有伤害性,其怨气也不高。一些阳气比较低的人,或者近期运气不好的人都容易碰见。不过白鬼也是不会给人造成什么伤害的,只是有时候会整蛊一下人罢了,怨气指数只有一两颗星左右。 3、黄页鬼:这种鬼在阳世的死亡,就已经不属于正常死亡了。一般都是因为利益,跟金钱、物质有关系,例如被人劫财杀害、工作破产跳楼,为了利益发生争执,打斗等等而死亡的鬼物。正在被金钱或物质生活问题所困扰的人,会特别容易撞见。要十分的小心注意,避着点儿。怨气指数三颗星。 4、黑影鬼:许多重病患者总是感觉自己的生命暗无天日,尤其是那些绝症病人,他们觉得没有了明亮的前程,非常消极,死后就容易变成黑影,通常都是由一些因恶病或郁郁寡欢致死的人而变成。不过也有人说黑影鬼是一些枉死而怨气重的鬼,想找替身时出现的形态。像那些淹死鬼,吊死鬼等等,因为会找替死鬼,所以对人的威胁还是很大的。怨气指数四颗星。 5、厉鬼(红色):这个级别的鬼就十分厉害了,只要是恐怖电影电视里里面,几乎boss都是厉鬼,穿着长长的红色衣服,两眼流着血泪,见人就杀。这样的鬼怨气非常大,据说枉死或因感情问题自杀或致死的人就会变成厉鬼。有一点值得注意,并不是穿着红色衣服死就是厉鬼,这个是要看死后怨气来决定的。怨气指数五颗星。 6、摄青鬼:这样的鬼已经超出了鬼的范围,拥有极高的法力,能吸人精气、吞噬人的魂魄,令人短寿,还可化成人形,能够穿墙过壁,也能够在日间现身,移动对象以达其目的。我们甚至可以认为是修仙成功的鬼。 而还有的版本,不但把鬼分类,还给它们排出了等级,这里说的等级,并不是上面所说的怨气指数,而是他们在鬼界所拥有的社会地位。比如: 幽鬼、恶鬼、凶鬼、鬼煞、鬼灵、天鬼、鬼帅、鬼王、鬼仙、鬼帝、鬼祖。 鬼祖:平心娘娘。 鬼帝:酆都大帝阴天子。 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 西方鬼帝:赵文和。 北方鬼帝:张衡。 南方鬼帝:杜子仁。 中央鬼帝:周乞。 鬼仙:十殿阎罗、城隍。 鬼王为四大判官:魏征、钟馗、陆之道、崔珏、 鬼帅: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日游神、夜游神。 天鬼:山神。 鬼灵:土地。 在这里,作者就大致介绍以上几种,想要了解更多,可以去网上百度。 而在本部作品中,作者采纳了如下这类分法,即把小说中涉及到的鬼物,分成:幽魂、鬼魅、怨灵、厉鬼、恶灵、邪灵、鬼王、鬼皇、鬼帝、鬼神共十类。 比如前面章节的侯俊、眉兰、五方湖里的红衣女鬼,还有本章节的李曼,基本达到了厉鬼级别。而老鬼则是妥妥的邪灵。而那个二爷,实际上已经到达了远高于邪灵,接近于鬼王的存在。 但是,本书并不是那类修仙升级打怪之作。 刚刚被安溢残忍杀害的冰儿,虽然死时怨气滔天,但实际上级别很低,仅仅具备接近鬼魅的灵力,连怨灵的级别都达不到。 由于冰儿被杀死在室内,尽管级别如此之低,还做了缚地灵,大大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也就是影响她的采食,修炼,增加实力。 弱小得只要是个鬼物,都有可能把她吞噬。或者稍有道行的精怪,就能灭了她,让她魂飞魄散。 第180章 做鬼,太难了 冰儿跟着奶奶,从小就没人帮助她们,遇到任何难题,不管大小,都是自己硬扛,自力更生,面临任何困难,都是自己解决。 冰儿也因此而锻炼出了超强的适应和生存能力。 头七过后第三天,也就是冰儿死后第十天深夜,李曼就带着被安溢杀死的另外两个鬼来到了别墅。 她这次来,是专门针对冰儿的。 当时,冰儿正在别墅地下一层西北角一间储藏室里休息。 她知道自己弱小,白天出不了门,怕被太阳光照射魂飞魄散。晚上更不怕出门,害怕别的妖魔鬼怪把她当成食物给消灭了。 前几天,冰儿在别墅周围游荡,就遇见两三只路过的孤魂野鬼,还有一只一百多年的黄鼠狼。 他们嗅到了冰儿的气息,幸亏她机灵,躲进了水系边一棵大柳树枝头的喜鹊窝下面,并且扯了两片干枯的柳树叶盖在身上。 孤魂野鬼本来道行有限,以为冰儿逃进了喜鹊窝里,直接扑进去。 喜鹊是天上报喜的鸟儿,属于神鸟,极富阳气,第一只鬼物扑进去,直接被喜鹊啄到了眼珠子,魂飞魄散了。 后来的两只鬼,刚扑到喜鹊巢穴边沿,喜鹊就支棱起翅膀,把它们给吓跑了。 而那只黄皮子,已经修炼到了在屋檐和树枝间短距离飞行。但还没有到幻化成人形,在空中自由飞行的程度。它半夜去别墅里找吃的,钻进地下室。 发现冰儿后,一路追赶。 冰儿最先看见它是一只通体乌黑的黄家仙,知道自己打不过,就逃跑。 虽然冰儿在鬼物中的级别低,只是鬼魅值,但她是可以在空气中飘的,以为黄鼠狼抓不到她。 没想到那只黄家仙借助墙角,前腿直立,两条后腿稍稍下蹲,猛地发力,身子像一支利箭,腾空而起,射向冰儿。 冰儿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赶忙将身体往上升了升,黄皮子从冰儿的脚下一跃而过,她才堪堪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冰儿不敢怠慢,迅速向室外飘去。 黄家仙落地后,发现冰儿的逃跑路线,快速追出去。借助追赶的冲劲儿,一个凌空飞升,像一只钻天猴,再次扑向冰儿。 冰儿吓得身子一折,转了个弯儿,躲过去黄皮子第二招。 有了前面几次经验,冰儿再次向喜鹊窝飞过去。 不料她刚刚躲在喜鹊窝底下,黄皮子顺着大柳树粗糙的树干,“嗖嗖嗖”闪电一样爬到了树梢,接近喜鹊窝。 喜鹊发现又有外敌侵扰,扇动翅膀,伸长脖子,“呷——呷——”叫着,驱赶敌人。 黄皮子不同于鬼物,它对喜鹊没有畏惧,反而迎上去,龇出了一口尖利的牙齿。 喜鹊从巢里展翅而起,伸长脖子,尖利的喙啄向黄家仙的眼睛。 黄家仙那也不是吃素的,它转身躲过喜鹊尖利的喙,顺势一个大尾巴横扫,打在喜鹊的肩膀上,差一点儿把喜鹊的翅膀根儿给扫断了。 喜鹊一声哀鸣,陡然炸毛。 它扑闪着翅膀凌空飞起,一个收式,翅膀作剪刀状,靠近黄家仙,两只尖利如铁钩子的爪子,蹬向黄鼠狼的眼睛。 黄鼠狼赶紧躲避稍微迟了那么一点点,耳朵被喜鹊的爪给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痛得黄家仙凌空掉落下来。 如果摔落地面,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黄皮子中途忍着巨痛,紧紧搂抱住大柳树的树枝。 两只灵物在树枝间打斗,冰儿机敏地悄悄飘下来,原路返回了别墅地下室。她知道,她从地下室逃出去,即使黄皮子在跟喜鹊的战斗中取胜,它也不会想到冰儿会再次回到地下室里去。 果然,几个回合下来,喜鹊哪里是黄家仙的对手,只好在黑暗中扑腾着翅膀逃走了。 黄皮子愤怒地一爪子毁掉了喜鹊窝,然后在大柳树上观察了半天,没有找见冰儿的踪迹,只好下了柳树,悻悻地溜走了。 经历了几次凶险,冰儿变得战战兢兢,真是做人难,做鬼也不容易。 每天她连一个囫囵觉都不敢睡。 短短几天,她就受尽了煎熬。 不行,要想不被别的鬼怪吞噬,只有自己强大起来。 可是,如何才能使自己强大,增加灵力,冰儿却两眼一抹黑。 自己不懂,作为一个新鬼,又没有朋友。偶尔路过安溢家别墅的几个孤魂野鬼,冰儿也分不清谁是好鬼,谁是恶鬼。别说上前去讨教,学艺,就是打个照面,她都怕被算计,被灭了。 冰儿实在是太弱鸡了,“我真的是太难了。” 冰儿含着泪感叹。 就在这时候,李曼来了,而且带着被安溢迫害致死的一男一女两只鬼物。 而那天夜里,安溢并没有来别墅。 冰儿被杀死后,十多天过去了,安溢一直都没有在别墅里露面。 显然,李曼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冰儿想。 李曼不同于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那些低级的鬼物经过,冰儿几乎感受不到,只有遇见了,她才知道有鬼物来了。而李曼刚刚飘落在别墅大门外,还没有进院子,冰儿就感受到了浓郁的鬼气,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恐怖感。 冰儿做人时,那次李曼来寻仇,她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没想到自己成为了她的同类,李曼让自己如此恐怖。 李曼带着男女二鬼在别墅大门外,短暂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她就身子一纵,飘到了院子的围墙上,然后缓缓落进了院子。 来到别墅大门口,李曼两手在胸前挽了一个手花,往大门上一指,别墅一楼的门无声地开了。 好像发现了冰儿似的,她并没有上楼,去过去冰儿和安溢的卧室,而是一步一步,沿着纯铜打造的旋转铁艺楼梯,向地下室走来。 每走一步,她的高跟鞋落在楼梯上,发出“得、得”的声音,都像一颗颗尖锐的钉子,钉在冰儿脆弱恐惧而敏感的心尖上。 同样是鬼,冰儿听得见李曼的脚步声,如果是人类,是听不见李曼的脚步的。因而,人们总是说鬼走路没有声响。 冰儿把身体缩在地下室酒柜的角落里,满眼惶恐地盯着楼梯。 李曼的一双红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接着是她的腿,一级一级走下来。 随着她每往下迈一步,冰儿的意志都向崩溃的边缘滑动一分。 李曼身上爆发的煞气,太令冰儿恐惧了。 在李曼的脚步走完楼梯,双脚站在地下室地面上时,冰儿绝望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第181章 逃生 就在冰儿闭上眼睛的前零点零一秒,她还是看见李曼向她伸出了双手。 李曼在世时,冰儿跟她同事了一个多月,而且那时候,两个人身处一间办公室,关系处的也挺好的。对于李曼的颜值,冰儿记忆犹新,如果她长得不美,安溢绝不可能录用她。不但人长得美,李曼的双手也十分好看,雪白,纤长,具有玉石的质感,食指藕钻一样修长莹白,手背平滑温润,肉肉的透着性感。 而现在的李曼,双手指甲老长,锋利如刀,像鹰爪一样透着力量,像生铁一样漆黑坚硬。 抓向她的时候,空气剧烈流动,带着阴森的破空声。 冰儿猛然醒悟:我不能这么白白地死了,被她抓到,连死都称不上,最多被李曼撕扯得魂飞魄散,支离破碎。 因为现在她不再是人。 如果我死了,不,如果我魂飞魄散了,该怎么向安锡父子报仇雪恨? 我得活着,我得存续在世上,一定为爸妈报仇。 想到这里,冰儿大叫一声,同时睁开她好看的眼睛。 “李曼,李曼,你等一下,听我说两句话再杀我,反正我也逃不掉。” 李曼鹰爪似的双手已经卡住了冰儿的脖子,本来她是用力把冰儿的脑袋从脖腔里揪断的。听了冰儿的话,李曼果然松开了几分,但双手依然掐住冰儿的脖子,并没有松开。 “临死了,还有什么话说?你和安溢那个畜生杀了我,你有什么好辩驳的?”李曼猩红着眼睛盯着她问。 “是安溢说你不从他,杀了你,与我无关,你冤枉我了。”冰儿急忙说道。 “明明是你为了攀附富贵,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你为了荣华富贵不要脸,却因而让我被那个畜生杀害。你就是他的帮凶,我必须要灭了你。”李曼咬牙切齿地说。 “你真的错怪我了,你看我现在不也被他给杀了?”冰儿忽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水灵灵地望着李曼,满脸的可怜相。 “他杀了你,是你罪有应得,是你太过贪婪,不仅觊觎那个畜生的老婆之位,居然还想越位做他老子的女人。”李曼脸上显露出鄙视。 “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姐姐,你知道的不是真的。”冰儿可怜巴巴地说。 “我知道你在男人面前卖弄风骚,魅惑得住男人。但我不吃你这一套,纵然你巧舌如簧,我今天也要杀了你。”说着,李曼手里用力,可怜冰儿的舌头被掐得伸到了嘴巴外。 “咳咳……”冰儿双手握着李曼铁棒一样的手腕儿,拼尽力气往外掰,“你知道吗?我的父母都是安溢他爸给害死的,我接近安溢,是为了杀他爸。” “死到临头了,你还狡辩,一个女人,怎么居然像一个市井无赖?”李曼鄙视地说道。 “我有必要骗你吗?反正已经要死了,你就让我把真相告诉你吧。李曼姐,如果你杀了我,我拜托你帮我杀了安锡,也就是安溢老子,那样,我死在你手里也无憾了。” 李曼看冰儿的眼神松动了一点点,“你说的是真的?” “谁会拿自己父母这瞎说啊?”冰儿赶紧说道。 “那你跟我具体说说,你的父母是怎么被那安锡害死的?”李曼显然信了冰儿。 “你这样掐着我,人家气都喘不过来,马上就魂飞魄散了,怎么说呀?”冰儿转了转眼珠,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说。 “好吧,我先放过你。如果你敢骗我,我立刻就让你在世界上消失,反正你也逃不掉。”李曼说着,转脸扫视了一眼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女二鬼。 那一男一女两只鬼物立刻挺了挺身躯,一副进入临战的状态。 李曼松开冰儿,冰儿“咳咳咳”弯腰咳了半天,才直起身,对李曼说:“姐姐,这可是我的隐私,更是我家的耻辱,我可以讲给你听,可是他们……” 她指了指两个鬼物。 李曼想了想对男女二鬼说:“你们出去吧,等会儿我叫你们,才进来。不过——” 她把头转向冰儿,“你不要跟我耍花招,如果想什么阴谋诡计,我饶不了你,你也别想从我手里逃脱。” 说着,李曼还往门口处移了移身子,堵住地下室门。 “那是,就我俩的实力对比,在姐姐面前,我哪里能逃得了啊?”冰儿顺水推舟地拍了拍李曼的马屁。 “你的废话真多,快说吧。”李曼见两个同伴离开了,催促冰儿道。 冰儿讲述了自己父母凄惨的遭遇。 在讲到史兰芽第二次被安锡侵害,李曼打断了冰儿的话,“过去我俩天天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听你说过?” “我哪里好说呀?如果你口风不紧,泄露了我来安建集团的目的,我不就死定了?”冰儿幽怨地看了李曼一眼说。 李曼微微点点头,表示认可。 冰儿继续讲述,李曼渐渐被冰儿的悲惨遭遇感染,她的眼里,甚至渗出了丝丝泪花。 李曼低下头,在她随身斜挎的单肩小包里掏纸巾。 冰儿见李曼松懈,身形一晃,哧溜从李曼身侧钻出了地下室。 李曼反应过来,气愤地骂道:“小蹄子,原来你是编故事骗我,目的乘我不备,逃跑。” 说着,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她一边追冰儿,一边大声喊:“琳琳,胡嘉,快给我堵住沈冰别让她跑了。” 虽然李曼是十分厉害的厉鬼级别,但她对别墅里面的环境,远没有冰儿熟悉。 而她那两个跟班,道行低微,对环境不熟,刚才听了李曼的话出了地下室后,跑到院子里闲聊去了,根本没有警惕。 冰儿知道,在别墅和院子里,她是没办法躲得过李曼的。出了地下室后,直接从西南角的一个啤酒瓶粗细的排水口,钻到了院子外面。 她想躲藏进院墙外水系旁那棵大柳树的枝杈间去。 不想李曼的视力、听力都十分了得,速度也是冰儿所没法比的。她刚刚钻进排水口,李曼就在后面追了出来。 看见冰儿的身影,直接越过围墙,一飞,拦在了冰儿的前面。 大柳树是没法躲藏了,冰儿被逼迫,只好从高处下降,贴着溪水,顺流而下。 李曼明明看见冰儿被她拦下了,一眨眼不见了。她向大柳树看过去,冬季里的大柳树,枝头光秃秃的,无遮无藏。 她低头一看,冰儿正顺着水系逃跑。 李曼再次往前一冲,堵在了二十米以外。 不料冰儿是个缚地灵,她的逃跑范围只有二十米以内。正顺流逃命,却被前面一道无形的屏障狠狠地撞了一下。 一下子反弹回来,跌出去三十多米远,落在了别墅西北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