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北王世子!》 第1章 逆鳞之罪,禁锢之种 "殿下,林小姐到了,为了陈家,您得留下血脉……" 陈平尚在朦胧中,一股浓烈的气息直冲他的鼻孔,耳边回荡着低沉的呢喃。 何方世界? 他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座古老的监牢,对面是一位正在解衣的清秀女子。 女子年约双十,姿色出众,纯洁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娇媚,尽管身体还未完全发育,但已显露出倾国倾城的气质。即使是曾任特种部队队长,周游列国执行任务,见识过无数佳丽的陈平,也不由得赞叹。 "真是美得惊人!" 更令陈平惊讶的是,那位清秀女子此刻正颤抖着手,褪去他的衣物…… 昏黄的牢笼灯光下,女子的肩膀如瓷器般细腻,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殿下,我明白这难以接受,但这已是唯一的出路……" "吴将军和郑将军已向陛下请命,可您毕竟犯下欺君之罪,我们仍需做好最坏的打算,为陈家保留血脉!" "您放心,老奴绝不窥视……殿下,请尽快,免得狱卒失去耐心……" 牢门外,一位佝偻的老者声音带着哀恳。 欺君之罪? 保留血脉? 这一切究竟为何? 陈平眉心微皱,正欲发问,脑海中忽然涌入海量信息。 穿越了! 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古代国度——大魏帝国! 原主也叫陈平,身份非同小可,是已故的镇北王之子,享有世袭特权。 若无意外,二十岁便可承袭王位,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然而,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原主不知怎地,身为预备王爵,竟然跑去参加科举考试? 若是有能力也就罢了,偏偏原主是个无用之人! 靠着作弊混入殿试后,他还妄图夺魁…… 殿试时,皇帝一见到他,瞬间愣住。 接着,在殿试第二名的恭维和怂恿下,皇帝无奈出了个最简单的试题测试他。 结果,原主苦思半天,纸上只歪歪扭扭留下了名字! 大魏皇帝勃然大怒,不仅将原主打入天牢,就连负责科举的礼部也被彻底清洗! 幸亏有镇北王的旧部,现在的骠骑将军吴端国和车骑将军郑大风阻拦,否则愤怒的皇帝当场就会取下原主的首级! 虽未被斩首,但现状也好不到哪去——三日后就要问斩! 王府的老仆王老三,已经在准备陈平留下血脉的事宜…… 陈平揉了揉眉心,无声地苦笑,"这真是个艰难的开局!" 随即,他目光闪烁,低语道:"不过,并非无计可施……" 根据原主的记忆,最近似乎还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名叫林的娇美少女褪去衣衫,抑制不住内心的苦涩,低低的抽泣声回荡在空气中。 陈平瞥了一眼,她仅剩一件肚兜,雪白的肌肤令人血脉偾张,尤其那藏于高峰之下的旖旎风光…… 陈平急忙移开视线,以免“失态”。 “你,先把衣物穿上……” 陈平开口,随后不顾愣住的少女,转向一旁的王老三:“老王,你现在能联络到陛下吗?” 王老三还未及回答,那位娇媚少女突然扑通一声跪倒。 “打扰了殿下的雅兴,恳请殿下宽恕,小女子定当竭尽全力,以博殿下一笑……” “还望殿下能饶过我的家人!” 陈平啧舌,猜测王老三为了让少女来“侍寝”,可能用了些不正当的手段。 然而此刻无暇安抚她,他说道:“这事与你无关,你穿好衣服,先离开吧……” “若不放心,你可以在王府等我!” 说完,陈平严肃地道:“王老三,我有逃脱的方法,快去联络陛下!” “实在不行,去找两位老将军求助,我要面见君王……” 稍作停顿,陈平顾虑魏帝可能不愿意见他,于是补充道:“算了,直接告诉他们,我愿意以王位和御北城百万兵马的权力,换取一次机会!” 王老三震惊不已,但他不敢回头,只是问:“什么机会?” “在六艺大赛上展现自我的机会!” “我可以为大魏在楚国使节面前挽回尊严!” 这个世界,强国并立,七雄争霸! 强大的楚国紧邻大魏,两国近年来明争暗斗无数回合。 六艺大赛,即君子六艺,是公开较量的一次舞台! 而今日,正是大赛之日! 美丽女子已穿戴整齐,王老三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陈平……很想问,公子你没毛病吧? 这君子六艺,你也敢参与? “呵呵呵……” 这时,传来一阵嘲讽的笑声:“可笑至极!” 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年轻人,满脸傲慢,眼神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鄙夷。 “江若水!” 陈平一眼认出了他。 这次科举,就是这家伙煽动君王出题考校原主,最终导致了这个局面! 然而问题在于,这家伙……其实也作弊了! 原主在考试中亲眼目睹,但不知何故,江若水最后竟未被查出。 反而成为新科状元! “江若水,你来有何事?” 陈平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心中颇为恼火。 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成了状元还要来落井下石? “来做什么?当然是来看我们的世子爷啊!” 江若水眯起眼睛,眼中阴郁尽显,“我原本以为,世子爷作弊被逮,总该收敛些,没想到还是这般荒唐……” "殿下,你如今身处囹圄,竟还妄想参加六艺竞技?" "别说你的现状,就说那君子六艺,你又有何擅长之处?" 王老三立刻反驳,语气愤慨:"好大的口气,竟敢侮辱我王家世子……" 江若水轻蔑一笑:"我是皇上亲点的新科状元,今日不过是直言不讳,何来侮辱之说?" 陈平面无波澜,未作回应。 江若水以为他受挫,笑声更加放肆:"陈平,好好享受你剩下的日子吧!" "六艺竞技,我必定超越楚国那些粗鄙之人,可惜……你无法见证我名震天下的时刻!" 他边说边走出地牢。 王老三气得浑身颤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陈平嘴角微扬,"别理他!你赶快去做我吩咐的事……" 王老三不敢反驳,只好带着那位绝色少女离开了。 少女离开前,还是忍不住说:"世子,我、我会在王府等你……" 待众人走后,陈平嘴角轻轻上扬:"名震天下?" "我要的,岂止是名震天下而已?!" 第2章 大魏无人,陈平登场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大魏皇帝魏无央坐在龙椅上,脸色阴郁。 "呵呵呵……这就是大魏的新科状元吗?" 文武百官沉默不语,整个大殿只回荡着楚国使者嚣张的笑声。 "居然连我的一个小书童都不如!" 楚国使者忽然停下来,得意地看着大魏皇帝:"魏皇!" "君子六艺,礼仪、音乐、书法、驾车、射箭、算术……你们大魏已经连输三场!再败,你们的幽云十三城就要归我们楚国所有了!" 大魏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沉。 楚国使者竟然如此狂妄,派个小书童出战!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亲自挑选的殿试状元,竟然连对方的小书童都无法战胜! 一旦败北,不仅是颜面尽失,还会把自己的领土拱手让人,自己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想到这里,大魏皇帝的目光转向江若水,愤怒至极。 在地牢里还趾高气昂的江若水,此时匍匐在地,颤抖不已。 大魏皇帝的声音冷硬,却又充满无奈:"江大人,真的没有一丝胜算吗?" "微臣无能,请陛下恕罪,恕罪!" 江若水摇摇头,又为自己辩解:"但楚国在君子六艺上的造诣远超我大魏,尽管只是个书童,但我相信整个大魏无人能敌……" 一个小书童,就能让整个大魏无人能敌?! 魏无央的声音低沉下来:"朕不想听这些,下一场是音乐对决,琴音交锋!" "江若水,如果你不行,就尽快退下!" "我大魏文武百官,难道连对方一个小书童都比不上吗?" 江若水听出了皇帝的怒意,连连磕头,却不敢再上场了。 已经连续败了三阵,若再败一场,他将成为拱手献出幽云十三城的千古罪魁……大魏皇帝心中一阵寒意,目光掠过文臣武将,人人低首沉默,噤若寒蝉。 此刻无论谁出战,都如同赴死的羔羊! 四周静得可怕。 楚国的使者谢天阙的笑声中充满了轻蔑,“这就是曾经傲视六国,号称帝国的大魏吗?” “荒谬,实在太荒谬……区区一个书童,就能令你们满朝文武胆怯,不敢向前,甚至,连我谢天阙动手的必要都没有!” “否则,魏帝何不割让更多的城池,聘请我为师,总不至于,教导出一群无用之人吧!” 这冷嘲热讽,直指大魏皇帝的尊严! 魏无央的眼中闪烁着杀机,这时,一位老太监悄然而至,附耳低语几句。 魏无央立刻皱眉,“陈平,一个不学无术之辈……” 随即,他似乎想到什么,挥手轻叹。 “罢了,既然他愿意出面,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老太监立刻宣读,“传,陈平觐见!” “陛下旨意,特诏陈平参与六艺大赛,为国争辉!”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众人无不惊骇。 江若水也是一怔,旋即狂喜不已! 只要这家伙在殿前出丑,他就能安然脱身了! 谢天阙的笑容收敛,“看来,你们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你们的新科状元是个无能之辈,希望这位新人能让我刮目相看!至少,先胜过我的书童,再来挑战我!” 江若水眼珠一转,立刻反驳:“休得猖狂!” “陈平是我大魏昔日镇北王之子,才情出众,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他的到来,必定能战胜你……” 他这是在捧杀陈平! 在江若水看来,他都胜不过谢天阙和书童,陈平自然更不可能获胜! 现在把他捧得越高……一旦陈平输了,就能让他成为千古罪人! “大魏镇北王?那可是人中豪杰!” 谢天阙脸上闪过一丝期待,望向殿门,瞬间愣住,接着放声大笑。 “你们大魏真的无人可用了吗?” “什么镇北王之子,分明就是刚从天牢里出来的废物!” 大殿之外,陈平身着囚服,未经洗漱就被带到殿内,身上还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外表狼狈,步伐却如龙腾虎跃,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陈平已知事态紧急,大魏正处在生死存亡之际! 但在他看来,危机越重……他生存的希望就越渺茫! 想到这里,陈平经过江若水身边,低头瞥了一眼:“谁是废物?” 他的话语虽轻,却让江若水脸色铁青,只能咬牙切齿道:“若世子能赢得这场君子六艺,就算我自认废物,又有何妨?” "呵呵……" 陈平的笑容带着嘲讽:"你无需辩解,因为你本就是无能之辈!" 他的嗓音虽低,却在四周回荡,众目睽睽之下,犹如无形的鞭挞,直击江若水的颜面! 江若水已不敢有丝毫反驳。 "魏皇,您真要让此人参加第四场对决?" 谢天阙的脸上满是笃定,他坚信陈平只是个送死的角色。 魏无央的目光深沉,微微点头,"既然陈平你主动请缨,那就请你给大家……好好表演一番吧!" 陈平淡然点头,看见殿内早已摆好了一把精致古琴,他知道,音乐对决的时刻来临了。 "清风,别给我们楚国丢人啊!"谢天阙依然轻视大魏,一脸倦怠。 书童清风上前,瞥了陈平一眼,同样傲慢无比,"我是楚国明月书院的清风……" 他欲行礼,然而陈平并未理会,径直坐到古琴前。 修长的手指缓缓落下。 "幸好,当年在军营闲暇之际,我略懂了一些古人的智慧……琴棋书画,略知一二……" 陈平思绪一转,悠扬的琴音便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响彻整个宫殿!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错愕。 书童清风瞪大眼睛,"这……" 谢天阙的脸色也瞬间凝固,半晌后,他低声自语:"此曲,宛如天籁之音。" 江若水原本期待一场好戏,此刻脸色却愈发阴郁。 那琴音时而如溪流潺潺,又似瀑布轰鸣;时而厚重如山峦,又似鸿雁轻盈…… 正是那曲《高山流水》! 直到陈平收起琴音,全场仍沉浸其中,久久未能回神。 "请!"陈平对着清风微微一笑。 清风回过神,面带羞涩,咬牙道:"我,我不及你……" 陈平转向谢天阙,"你是楚国的使者,该你了?" 谢天阙面色尴尬,盯着陈平片刻,最后摇头:"我也不及你!" "这一局,楚国认输!" 话语轻落,却如同平地炸雷,震动整个朝廷! 第3章 若我获胜,公主便是我妻 楚国的使者竟然就这样认输了! 就连大魏皇帝也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大笑:"妙,妙极了!" 他看向陈平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爱卿果然是我大魏的支柱,不错,真不错!" 在场的文武百官皆是一脸难以置信。 那位北镇王世子陈平,不是大夏闻名的废物浪子吗?竟有如此才艺? 刚才的琴艺,举世无双! 江若水脸色苍白,内心懊悔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本想让陈平背锅,结果陈平却大放异彩! 陈平微微俯身,不卑不亢:"侥幸而已!" 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总算替大魏保住了颜面! 魏无央也无法再次把他关进监牢! 至少,他已确保了生存! "但是……" 陈平目光闪烁,心中暗自思量:"我此行的目的并非仅保全性命!" "从今以后,我要让天下人皆知我之名,这北镇王的宝座,我也绝不轻易让予他人……" 这才是陈平的真实意图! 北镇王,是魏国中仅次于皇帝的权势人物! 统御北城的百万兵马! 原本是其父辈打下的江山,陈平既然穿越至此,怎会轻易放手! 但他清楚,这也是魏帝极为忌惮之处! 说不定将他囚禁,正中魏无央下怀……既然如此,陈平必须展现出更耀眼的风采! 而且,他不能有任何差池,唯有如此,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顺利继承王位,掌控军权! 这场六艺大赛,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陈平不仅要以功抵罪,更要扬名立万,让魏无央不敢轻易动他! 谢天阙双目闪烁着深邃光芒,直视陈平:"你的琴艺,我自愧不如!君子六艺,只剩‘驾驭’与‘算术’!" "不知太子殿下,更精通哪一门呢?" "接下来,我将亲自与你一较高下!" 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陈平才刚胜一场,谢天阙就要亲自出马了吗? 谢天阙,楚国首屈一指的才子,声誉卓着,楚皇室对他寄予厚望! 因此,这次魏楚两国的六艺大赛,他被委以重任领队! 他不负所托,仅凭身边的书童参赛,已连胜三场,现在他决定亲自上阵…… 尽管陈平刚赢了他的书童,但在众人看来,战胜谢天阙几乎是不可能的! 瞬间,大魏朝堂再次笼罩在阴霾之中。 谢天阙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等待陈平的回答,他身后的楚国贵族也轻笑出声。 刚才败给陈平只是意外! 此刻谢天阙亲自出战,即使陈平再出色,也唯有俯首称臣! 江若水眼珠转动,计上心头:"哼!你亲自上阵又能如何?楚国的天之骄子,也绝对敌不过我们大魏北镇王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你出身武将世家,箭术必定高超,何不展示一番给谢天阙看看!" 陈平闻言,不由再次瞥了江若水一眼。 在这个关头,这家伙竟然还想借刀杀人? 更重要的是,虽然陈平出身武将,但整个魏国无人不知他自小体弱多病! 从未踏入过军营半步!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说得有理!" 谢天阙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当年的北镇王武艺超群,想来他的公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他挥动手臂,身后的楚国人士立刻行动起来,在金銮殿外的广场上布置了多个箭靶。 远处的弓箭台上,距离超过半百米。 谢天阙步伐矫健,来到台前,手握弓箭,朗朗一笑:“殿下,请赐教!” 嗖嗖! 话音刚落,箭矢已如疾风般离弦,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砰砰砰! 箭无虚发,直中靶心,精准得令人惊叹! “哈哈!” 此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子,美艳不可方物,眼神中却透着傲骨,她赞道:“谢先生果真是楚国的翘楚!” “这般箭术,怕是那些沙场猛将见了也要自愧不如!” 言谈间,女子环视四周,眼中满是轻视。 “公主殿下!” 谢天阙笑容更加灿烂。 这位正是闻名遐迩的美人,楚国的月灵公主,楚灵儿。 此行谢天阙率队来到大魏,楚灵儿则作为楚国王室的代表。 楚灵儿转向陈平,言语中带着嘲讽:“陈平,本公主对你略有耳闻,虽是大魏镇北王的世子!” “但你沉迷享乐,放纵不羁,本公主可不信你有何真才实学!” “方才的斗乐,不过是你的侥幸罢了!有能耐,你像谢先生那样,连中十环!” 大魏文武百官面露尴尬。 魏无央暗自摇头,心中连连叹气,陈平的本事他岂会不知? 这次,若非镇北王亲临,这局恐怕难以破解! “呵呵……” 气氛剑拔弩张,陈平却在此刻笑了,笑声中充满自信。 笑罢,陈平看着楚灵儿,接着说:“你认为我做不到?” 不待楚灵儿回答,陈平又提议:“不如我们赌一把如何?” 楚灵儿一怔,“赌什么?” “都说楚国月灵公主,名列四海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平微笑着说:“这场射箭较量,若是我胜了,公主不如许我为妻如何?” 楚灵儿美目圆睁,惊讶不已。 全场无数震惊的目光聚焦在陈平身上。 面对众目睽睽,陈平竟敢出此狂言,简直是公然挑衅! 楚灵儿愤怒得全身颤抖,傲人的身姿激起一片涟漪。 “而我若败,我的头颅就归你!” 陈平从容道:“镇北王世子的项上人头,想必价值不菲……月灵公主,你意下如何?” 谢天阙皱眉喝止:“世子,你太过分了……” 楚灵儿打断他,沉声应道:“好!本公主答应你!不过,谢先生已连中十环,你又有何本事……” “答应就行!” 陈平未等楚灵儿说完,立刻拉弓射箭,箭矢接连飞出! 嗖! 嗖嗖! 八支羽箭疾如流星,划破空气,竟齐齐指向同一处靶心! 最终,它们汇聚于一个点,分毫不差! 第4章 皇家公主的赖皮天赐高手 全场鸦雀无声! 楚灵儿在内的所有人,无不瞪大眼睛,内心掀起狂风巨浪! 同样精准地射中十环! 然而,陈平的箭却在同一靶,同一位置! 绝技!令人惊叹的绝技! 陈平神色平静,慢慢放下举起的手臂,望向谢天阙:“理论上,我和你的成绩……不分伯仲!” “要通过附加赛,方能分胜负!不过,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吗?” 话音未落,陈平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悄悄移到楚灵儿身上。 谢天阙满眼震惊,已至极限,低声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琴艺超群,箭术居然也如此精湛?陈平!这个名字,为何之前未曾闻名?” 见谢天阙久久无言,陈平笑道:“楚国的使者,还要继续附加赛吗?” “这……” 谢天阙本能地想摇头。 显然,陈平的箭术远超他。 可以说,二人实力不在同一层次,再比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 然而,话未出口,他已感觉到楚灵儿刺骨的目光扫来,她紧咬银牙。 仿佛只要他认输,她就会当众割下他的头颅! 毕竟,谢天阙若认输,楚灵儿岂非得信守赌约,把自己许配给陈平? 堂堂楚国公主,怎会做出这种事? “咳咳!” 谢天阙轻咳两声,不知所措。即便现在不认输,继续比赛也是死路一条! 而魏无央等大魏王朝的人,则是喜形于色,精神焕发! 长久以来被楚国使团压制,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终于看到对方吃了瘪! 只是,魏无央看向陈平的眼神中,又夹杂着一丝复杂。 “这些年,你一直在隐藏实力吗?” 魏无央暗自思量:“始终不显山露水,是怕……朕会斩草除根?” 大魏这边,唯有江若水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已经开始恐惧,生怕陈平事后找他麻烦……他刚才越是嚣张,现在就越是恐慌! “那么,你怎么看呢?”陈平笑容不减,再次问道。 谢天阙眼珠转动,提议:“这次箭术较量算是平局……我们的箭术势均力敌,恐怕再比三次也难分胜负!” “不如,我们先比比‘算术’吧!” “君子六艺,反正我们楚国已经赢了三场,只要再赢第四场,我们就算胜出……” 哗!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谁都看出楚灵儿不愿履行赌约,打算耍赖了! “谢先生说得有道理!” 楚灵儿轻轻舒了口气,立刻高声道:“为节省时间,先比试‘算术’吧!哪方的计算高手胜出,就算获胜!” “这……” 朝廷上的文臣武将面露疑虑,欲言又止。 楚灵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当然,你们有权拒绝!不过,六艺大赛已进行了四轮!” “大魏至今只赢了一场,拖延下去,又何妨呢?” “只是,这样的消息一旦外泄……幽云十三城的民众会有何感想,本公主就不得而知了!” 这话,分明是种警告! 四场比试,三场落败,这消息传开,幽云十三城的民心必定动荡不安! 那时,可能六艺大赛未完,那边就已经提前屈服了。 魏无央心中怒火中烧,但念及楚国如今的军事实力,只能默默承受! “既然月灵公主提议,那就先比试‘算术’吧!” 魏无央并非愚笨之人,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我们在这场取胜,我希望今日能结束整个六艺大赛!” 楚灵儿充满自信,轻轻一笑:“本公主答应你!” “因为,你们绝对无法取胜!” 陈平望着她美丽的容颜,笑道:“月灵公主,你先前也是这般笃定!” “结果却是,你即将成为我的伴侣!” 楚灵儿脸色骤变,咬牙道:“别高兴得太早!胜负还未分晓!” “而且,若你连‘算术’一项都无法胜出,那你将永无翻身之日……” 陈平朗声大笑:“公主殿下无需挂怀!” “接下来的比赛,是我的挑战……公主殿下只需准备为我烹饪佳肴即可!” 楚灵儿更为恼火,冷眼扫过他,转头向后恭敬行礼。 “林先生,辛苦您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仙骨飘逸的老者,满头银丝,从楚国使团中缓步走出。 他虽年迈,却神采奕奕,微笑着看向陈平:“大魏镇北王之子?” “当年,大魏镇北王也曾向老夫请教过算术,你确实有他几分风范……” 轰! 众人见此老者,如同晴天霹雳,无不极度震撼! “算术界的第一人,被誉为‘天算’的林守则!” “据说六十年来,无人能在算术上与林守则匹敌!” “天下屈指可数的算术大师,都曾受过他的指点!” “楚国竟请出了此人……” 大魏文武百官震惊过后,满是无尽的失落。 “这一回,我们注定要败了!” “我承认陈平今日的表现非凡,但……他怎么可能在算术上战胜林守则?” 魏无央也摇头叹息,无奈地道: “原来如此……” 前有谢天阙,后有林守则,楚国的野心昭然若揭,幽云十三城成为其觊觎的目标! 大魏这边,江若水的无能尽显,全赖陈平力挽狂澜,然而,这一切即将画上句号! 陈平望着眼前的长者,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老丈,您声名远扬吗?” “些许微名而已!” 林守则手背负后,从容答道,“但我年事已高,不便占你便宜……” “你可以随意出数学题,只要有一题我无法解答,就算你胜!” 这话出自陈平之口,必被视为傲慢至极! 但从林守则口中说出,众人只感到那是他对“天算”的坚定信念! 陈平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笑意:“老丈,您当真如此自信?” 林守则挥手大笑:“出题吧,别客气!” “这世间,难道还有能难倒我林守则的数学难题?” 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陈平心中暗笑,既然你主动送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 “咳咳……老丈,请听题!” 他略一思索,接着叙述:“现有一种异兽,六头四足;另有一种飞禽,四头两足。总数上,共有七十六头,四十六足。请问,这两种生物各有多少?” 第5章 天算俯首求解 这是什么谜题?何为异兽?何为飞禽?” “六头四足?四头两足?世间怎会有如此奇特的生物?难道是传说中的妖物?” 陈平的问题一抛出,楚国使团立刻抱怨四起。 陈平冷笑一声:“皇帝不急急太监!这明明是道数学题,你们没看到老丈正在思考吗?” 众人目光聚焦,才发现林守则在陈平话落之后,已深陷思索之中。 只是,他的思索似乎陷入了困境? 只见林守则面露呆滞,喃喃自语:“六头四足、四头两足、七十六头、四十六足……” 他口中反复念叨,手指习惯性地比划计算。 然而,答案却迟迟未现! 陈平心中暗笑,这笼中鸡兔的问题其实并不复杂! 真正困难的是其中蕴含的数学逻辑! 这个世界对数学的理解尚处初级阶段,所谓的数学高手,顶多擅长处理一些大数字的加减乘除…… 但遇到这种涉及逻辑的难题,他们的头脑瞬间烧了起来! 楚灵儿有些焦急:“林先生,陈平的题目真的是数学问题吗?” “他在戏弄我们吗?这些关于飞禽走兽的话,是在侮辱我们吗?” 万一陈平连“数”这一领域都胜出,那她岂不是真的要成为他的妻子? 林守则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摇头轻声道:“不,这确实是个数学问题!而且是个出色的题目!” “只是,老夫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出答案……” 此时,陈平笑容未减,接着说:“既然长者认为能解答这问题,那我们就暂且当作您已解出!” “那晚辈再请教您一道,如何?” 林守则眉心紧锁,显露出一丝愠怒,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轻视老夫吗?我说能解,就一定能解得……” 陈平却没理他,自顾自地说:“有一次我在游历时,遇到一位摆渡人,他向我提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假设一艘船遭遇破损,待到发现进水时,已经灌入了不少。” “水以恒定的速度涌入,如果十人合力舀水,需三小时才能排尽;若是五人协作,耗时则是八小时……” “若限定在两小时内清空船内的水,该安排多少人来舀呢?” 林守则身为算术大家,立刻抓住了题目的关键所在。 他瞪圆了眼睛,喃喃自语:“船只破损,进水,十人,三小时,五人,八小时……” 反复念叨中,他忽然全身颤抖起来。 楚灵儿皱眉走近,关切地问:“林先生,您还好吗?” 林守则仿佛没听见,只是不停地说:“进水舀水,还有野兽……野兽……” 仔细瞧去,他的老脸上布满了扭曲的线条,双目也变得通红! 他的声音逐渐增大,最后几乎成了咆哮: “野兽!野兽!到底有多少只野兽?” “船漏了!究竟需要多少人才行?” 这一幕奇观再次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刚才还满心失落的大魏文臣武将,此刻皆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所有人都明白,这次较量……陈平竟在面对算术界魁首时占了上风? 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陈平的声音在林守则耳边如魔鬼般低语:“晚辈当然相信您的能力,肯定能解答我的问题……” “不过,就算一时解不出来,也不必心急!” “晚辈这里还有不少题目等着您呢!” 砰! 林守则的思绪似乎挣扎了很久,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平面前:“别说了,别再说了……” “求求你,告诉我答案!” 死一般的静谧! 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陈平今日带给人们的震撼,犹如梦幻一般! 尊贵的“天算”林守则,竟然在算术比试中败北? 而且,还是以跪地求解的方式? 陈平起身扶起林守则,笑道:“长者何必如此!” “这答案其实并不复杂……第一题的答案是:八兽、七禽。” “第二题,需要安排十四人来舀水。” 说完,陈平停顿了一下,直视林守则那炽热的眼神,那是一种对答案的极度渴望。 陈平嘴角含笑:“这些问题的解题思路是这样的……” 他在军营里,时常教导新兵学习,也会传授他们基本的文化知识,包括数学。 因此,他讲解问题时条理清晰,即使是古人也能瞬间领悟。 “原来,竟然是这样……” 林守则的心情平复下来,看向陈平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赞叹。 “世子殿下,果真是非同一般啊!” “不愧是大魏镇北王的公子!这次较量,我认输!” 说着,他转头望向楚灵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公主殿下,老臣已经竭尽全力了!” “只是……这位陈世子的算术才华,远远超出了老臣!世人称我为‘天算’,计算能力堪比天神!” “然而,若是比较,陈世子的计算力,就如同天神再现人间!” 楚灵儿惊讶地失声:“他,真的有这么出色?” “千真万确!” 林守则肯定地点点头:“老臣,愿以生命作保证!”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公主殿下,老臣让您失望了……” 楚灵儿瞪着陈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但她也不敢对林守则发火。 毕竟,尽管他并非皇族,却享有极高的威望,门生遍布天下! “没关系,林先生,您已经尽力了!” 楚灵儿心中波澜起伏,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放心,这个陈平,得意不了太久……” 此时,朝廷上的人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 魏无央愣了片刻,然后难以置信地问身旁的老宦官:“我们,又赢了?” 老宦官清醒过来,点头道:“陛下洪福齐天,镇北王世子再次获胜!” “只要我们在箭术上胜出,那么,一切还有可能!” 魏无央的目光熠熠生辉,此刻,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原本在楚国使者的连续三局胜利下,局势已岌岌可危。 没想到,陈平这个“救星”出现了! 陈平微笑道:“公主殿下,我又赢了……现在,是否可以继续比试箭术了?” “再提醒你一次,如果这次还是我赢,你就要嫁给我了!” 他自己也有些期待,前世看多了虚构的公主,如今面对真实的公主…… 不知会是什么感觉呢? 楚灵儿冷冷地说:“不必比了!箭术,我也认输!” “但是,陈平……本公主想和你再赌一次!这次,赌注要更大!” “如果这次本公主赢了,我不仅愿意嫁给你,还会带上五千精兵作为陪嫁,婚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天阙惊愕不已,怔怔地看着楚灵儿,公主殿下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了吗? 陈平笑了:“公主殿下如此自信,我倒是很想知道,要比什么?” “君子六艺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楚灵儿点点头,“没错!但别忘了,我们楚国也赢了三局!” “所以,总比分是三比三……本公主要求加赛!” 第6章 朱砂墨染惊鸿一瞥楚国甘拜下风 附加赛的规则,由本公主决定。” 楚灵儿微微昂首,目光傲然地凝视着陈平。 “再来一场诗词较量,无需特定主题,大魏只能派陈平出战。只要陈平能胜过我楚国的代表,这场六艺大赛,我楚国自认不如。” “公子越。”楚灵儿转目望向楚国贵族行列中的一位。 那人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镇定地走近前来。 华服锦绣,腰间的佩饰轻响,件件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俊美的面庞上挂着淡然的笑意。 尽显世家子弟的风度。 “在下越止赋,楚国越氏家族的长子,见过太子殿下。” 越止赋口称恭敬,举止却略显敷衍,只是随意行礼,并未真正重视陈平。 尽管陈平已连胜两场,箭术也略胜一筹。 但越止赋坚信,在诗词领域,陈平无法超越自己。 “这一回合,在下愿与太子一较高下。” 大魏文武百官一片哗然,惊讶地盯着越止赋。 越止赋何许人也?楚国声名显赫的越家公子,诗词天赋无人能及,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三岁吟诗,五岁作诗,七岁能成篇。 他的诗词在各国间广为传颂,无人不对越止赋的才华赞不绝口。 魏无央看着风度翩翩、服饰华丽的越止赋,再看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陈平,不禁摇头叹息:“看来,幽云十三城这次是保不住了。” 其余官员也都一致认为陈平必败无疑。 眼看胜利在望,却偏偏加赛诗词,且指定只有陈平能迎战。 要知道,陈平入狱正是因为科举作弊,比试时露出了破绽,才被打入牢狱,三日后将问斩。 而比试的内容,正是作诗一首。 结果,陈平只在纸上潦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即使陈平在其他方面天资过人,但在诗词方面,显然毫无造诣。 “越公子,这一局就拜托你了。” “公主过谦了,能为公主效力,是止赋的荣幸。”越止赋看向楚灵儿的眼中满是倾慕。 一想到陈平居然敢觊觎他们楚国的公主,他的眼中爱意瞬间转为怒焰。 “太子殿下,只要你创作的诗词能与在下旗鼓相当,这一局就算你胜。”越止赋轻蔑地说道。 他不仅要击败陈平,还要赢得光彩,让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颜面扫地! 陈平笑了。 竟然要与他比拼诗词。 华夏五千年的历史,孕育了多少才华横溢的诗人词人。 他们的作品流传千年,震撼了多少心灵。 有趣的是,他脑中的诗词记忆至少有七八百首,难道还会输给一个二十出头、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 陈平慎重地做出选择,心意已决。 他双臂交叠于背,避开越止赋和谢天阙等人,缓步前行,神色逐渐庄重。 "怒发冲冠,阑干拍遍,骤雨初歇......" 陈平的声音愈发明朗,犹如铁锤般有力地敲击在金殿每个人的心头。 "......壮志饥餐强敌肉,谈笑间,饮尽异邦血......" 金銮殿内,所有人都怔住了。 魏无央最先从震惊中恢复,内心翻涌起滔天骇浪。 此子绝非先前显现的那般胸无点墨。 陈平以此诗昭示了他的志向,同时也向魏无央表达了忠诚。 至于这份忠诚的真实性,各有各的见解。 "妙!妙极了!好诗啊!" 大魏的某位官员高声赞叹。 文臣武将都被这首诗深深触动,尤其是那些武将,眼中闪烁着泪光。 吴端国和郑大风满怀激动地注视着陈平。 镇北王,镇守的是北方边境,他们这些跟随镇北王的老兵,亲眼目睹过当年王以一人之威,镇压北方边疆,力挽狂澜的英姿。 郑大风低声呢喃,"王爷,世子,如今已有您的风采了。" 楚国的人面色铁青。 幽云耻辱?异族之血?北方山河残缺?这无疑是指向楚国! 楚灵儿脸色冰冷,美眸中燃烧着愤怒,狠狠盯着陈平。 "越公子。"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越止赋身上。 越止赋的才情各国皆知,只要他能胜过陈平,就等于狠狠扇了陈平一记耳光! "我......"感受到楚灵儿和楚国贵族的目光,越止赋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滚滚。 "我,我认输。" 说出这话,越止赋的脸色时青时白,不敢再看楚灵儿,急忙退到人群后方。 金殿上,江若水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 怎么可能? 江若水疑惑地注视着陈平。 当初殿试,陈平是在假装无知,隐藏实力? 陈平未理睬众人复杂的心思,对楚灵儿轻轻一笑,"公主,这一局我也赢了,希望公主遵守诺言,备好嫁妆。" "对了,还有公主所说的,婚后,我会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楚灵儿双目圆瞪,咬紧牙关,勉强挤出几个字,"理应如此。" "公主。"谢天阙面色一变。 若楚灵儿真的被迫嫁给陈平,回去后他必定难逃责罚。 楚灵儿悄悄给谢天阙递了个眼色。 谢天阙立刻领会,松了口气,公主似乎另有计划。 谢天阙压抑内心的焦虑,勉强向魏无央行礼,"六艺大赛,我们楚国败了,我们会立即撤军离开幽云十三城。"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世子已有镇北王的气概,待继承王位兵权后,必能在天下扬名立万。" 陈平的眼神渐趋深邃。 真是够狡猾的。 镇北王在世时,威望过高,让魏无央视为心腹大患,去世后,魏无央依旧对他的军事权力心存疑虑,否则当初也不会将主角置于严密监视之下。 甚至在主角成年之前,都不允许他继承兵权。 谢天阙这一招,是在挑拨他与魏无央之间的关系。 陈平抬头望向宝座上的魏无央,对方的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 "那么请问公主何时下嫁呢?"陈平挑眉反问。 楚灵儿怒目而视陈平,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第7章 除去污名,丰厚赏赐 楚国使节灰头土脸地退出金銮殿。 楚灵儿离开前,仍不忘用怨恨的目光瞪陈平一眼,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陛下,状元郎江若水差点让我们大魏失去幽云十三城,必须给予惩罚。" 位居百官之首的高文麟缓步走到殿中,沉声禀告。 "堂堂状元,学识肤浅,这个状元头衔是否掺杂了水分,实在让人怀疑。" 高文麟说着,厌恶地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狼狈不堪的江若水。 若非江若水,大魏在六艺大赛的前半段也不会遭受楚国使节如此羞辱。 真是个无用之人。 高文麟身为宰相,高家世代为官,根基深厚。 他提议严惩江若水,几乎没有官员敢于反驳。 一则,为了江若水与高文麟为敌并不划算。 二则,满朝文武心中憋着一股气,江若水连续三场败北,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吏部尚书赵长春暗自咒骂,连忙出列。 "陛下!江若水并非无才,实则是楚国早有准备,派出的都是才华横溢之人。" "江若水虽是状元,但也是凡夫俗子,怎能与那些天之骄子相提并论?又怎能与镇北王世子相抗衡!" 赵长春担心魏无央一怒之下,会对江若水下杀手。 那时,他该如何面对江秋? 科举时,他收了江秋的贿赂,被江秋抓到把柄,而江若水又是他的下属。 江若水出事,他不仅会受牵连,江秋恐怕还会因为宝贝儿子疯狂。 江若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跪下。 "陛下!楚国的谢天阙声名远播,他派出的书童必定也是精心调教,微臣以及朝廷各位大臣,恐怕都无法应对。" "唯有镇北王世子这样的天才,才能击败谢天阙、林守则等人!" "微臣深知自己才疏学浅,无法与世子爷相比,请陛下责罚。" 江若水和赵长春配合默契,将陈平的地位推至百官之上。 看来此人还算有些头脑。 陈平嘴角微勾,"江状元对自己的认识还挺清楚的。" "江状元"三字,本是众人敬仰的赞誉,此刻从陈平口中说出,却充满嘲讽之意。 江若水的脸色火辣辣的,几乎恨得牙痒痒。 "殿下,殿下过奖了。"江若水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谦逊道。 然而,他的演技并不高明,眼中的怨毒无法掩饰。 在金銮殿上,最尴尬的除了江若水,便是魏无央。 陈平的贬低,江若水的状元之位,皆出自他手。如今,江若水三战皆败,若非陈平力挽狂澜,幽云十三城此刻恐怕已归楚国所有。 而且... 魏无央并未忽略江若水眼中对陈平的恨意。 "江若水,虽连败三局,鉴于你的全力以赴,朕便饶你一次。" "保留你的官职,但俸禄扣除三年,状元之名撤销,改以普通进士身份任职。" 有时,即使是废棋,用对了地方,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江若水欣喜若狂! "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微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江若水重重磕了三个头。 保留官职,状元身份的失去对他影响不大。 至于三年俸禄,对出身富裕商贾的江若水来说,那些微薄的收入还不如他一天的花费。 吴端国站在武士行列中,呼吸急促,瞪着江若水,欲要站出来。 郑大风一把拉住他。 "你要做什么?"吴端国怒气冲冲地质问。 郑大风压低声音:"你想做什么?没看出陛下有意保江若水吗?别给殿下惹麻烦!" 听到这,吴端国虽然不满,却也未再行动。 陈平对魏无央的处置并无明显反应。 或者说,他早已预料到。 严惩江若水,也是对魏无央的公开羞辱。 路还长,江若水现在越得意,日后跌落时,便会越痛苦。 "陈平,你力挽狂澜,连挫楚国三局!当有重赏。" 魏无央慢条斯理地提出疑问:"然而,朕有一事不明。" "既然你才识过人,为何殿试时连一首诗都作不出来?" 只要陈平回答不慎,便是欺君之罪。 而欺君之罪,意味着死罪! 陈平不慌不忙地行礼回答:"回陛下,殿试当日,微臣过于紧张,头脑一片混乱,故而..." 魏无央未作评价,转而宣布:"镇北王世子陈平,在六艺大赛中立下汗马功劳,现恢复你状元之位。" "再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丝绸百匹,玉杯一对..." 魏无央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太监便开始记录。 听着一连串的赏赐,陈平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金银财宝,都是金钱。 有了钱,他才能更好地行事。 陈平鞠躬致谢:"谢陛下赏赐。" "陛下!"一道粗犷的声音紧跟在陈平之后响起。 "既然镇北王世子重获状元之位,是否考虑让他入朝任职呢?" 陈平的眼皮猛地一颤。 这家伙是谁,想把他置于风口浪尖吗? 魏无央的脸色微暗,平静地回应:“陈平还需深造,为接掌王位做准备,入朝为官的事宜,暂且不议。” "但是..." 陈平迅速打断武将的话语,"大人所言极是。" 吴端国欲言又止,郑大风敏捷地捂住了他的嘴。 "呜呜呜——" "各位还有其他要事吗?" 文武百官无人出声。 魏无央身旁的老宦官高声宣布:"退朝——" 直到魏无央离开,官员们才陆续退出金銮殿。 陈平刚踏出殿门,就被官员们团团围住。 "世子果然英勇非凡,虎父无犬子啊!" "恭喜世子洗雪冤屈,前程必定无可限量……" 陈平头痛不已,好不容易打发掉这群大臣,发现江若水还没走。 "世子别高兴得太早,未来如何,还难说得很。"江若水的怨恨再也无法隐藏。 陈平只瞥了他一眼。 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江若水的自信从何而来? 他没理会江若水,径直离开了。 留下江若水在后面愤怒得直跺脚。 第8章 回王府少女自愿侍奉 "公主,一切已准备妥当。"谢天阙在门口轻声通报。 不久。 门被轻轻推开,"吱呀"一声。 楚灵儿脱下金銮殿上的宫装,如瀑的长发束起,藏于帽中,华丽的丝绸换成了朴素的麻布衣裳。 "出发吧。"楚灵儿冷着脸走出房间,"立刻离开离阳城!" 让她嫁给陈平?简直是痴心妄想! 楚灵儿假扮侍从,谢天阙当即带她出城,直奔大魏边界。 与此同时。 魏无央亲自派出轿子,将陈平送回镇北王府。 王老三等人在府中焦急等待。 马车停稳,陈平掀起车帘。 眼前镇北王府气势磅礴,门口的石狮犹如守护神,威慑着过往之人。 只是,门口的守卫慵懒散漫,站姿歪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陈平看到此景,眉头紧锁。 "咦?那是谁?竟有人来我们王府..." "恐怕来者不善,我们...世子爷?!" 两个守卫大吃一惊,没想到下车的竟是陈平。 "世子爷您不是要被问斩吗?"一个守卫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完了。 "砰!" 守卫匆忙跪下,给自己一记耳光。 那声响,陈平听来都觉疼痛。 "小的知罪,求世子爷饶命啊!都是小的这张嘴闯的祸。" 守卫连扇自己三巴掌,右脸颊肿起,但他不敢停下来。 陈平的脾气暴躁,动辄杖毙仆人。 “起身吧。”陈平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守卫猛地抬起眼,满脸的欣喜如潮水般涌动,“感谢世子殿下的仁慈!感谢世子殿下的仁慈!” 王府内外的动静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陈平踏入府邸,迎面遇见王老三,那天牢中的少女,以及近十位随从朝大门走来。 “世子殿下!” 王老三激动地扑上前,热泪滚滚,“世子殿下,您安然无恙?陛下释放您回来了吗?” “是的,我在六艺大赛中获胜,陛下已恢复了我的身份。” 王府前院的人们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听到了什么? 世子殿下赢得了六艺大赛? 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然而,陈平并非独自归来,他的马车后跟着一长串的奖赏。 皇宫的太监和禁军抬着一箱箱的赏赐进入北镇王府。 “百两黄金——” “千两白银——” “一百匹丝绸——” 老太监站在前院,随着箱箱赏赐进门,大声宣读。 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世子殿下,这些都是陛下赐予的,您需要清点一下吗?” 陈平微微一笑,“公公做事向来周全,无需再清点了。” “辛苦公公了,王老三!” 王老三回过神,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太监。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公公收下。” 老太监笑得满脸皱纹绽放,“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直至老太监和禁军全部离去,王府的人才如梦初醒。 “世子殿下,您真的在六艺大赛中获胜了?!” 陈平淡然一笑:“我会骗你吗?” “太好了!太好了!王爷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王老三眼中闪烁着泪花。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这么大的喜事,怎能不庆祝一番?” 一位蓄着山羊胡须,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笑着接过话茬,“王老三,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陈平顺着声音望去,从记忆中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北镇王府的总管,徐林。 同时也是魏无央的心腹。 这些年来,原主被养成废物,他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察觉到陈平的目光,徐林笑容可掬地说:“世子殿下,宴席正在筹备中,让奴才为您准备热水沐浴如何?” “嗯。”陈平简单应道。 林茜茜站在一旁,满心惊喜又手足无措,纠结着是否该上前。 父母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茜茜,你要抓住这个机会,不管怎样,陈平毕竟是北镇王的世子!攀上他,日后便衣食无忧了!” 林茜茜正是当日王老三找来,打算为陈平留下血脉的少女。 “世子殿下,需要奴婢伺候吗?” 林茜茜轻咬下唇,悄声细语。 陈平止住步伐,这才察觉到林茜茜的存在。 少女低垂着眼眸,白嫩的脸庞染上淡淡的绯红,朴素的侍女服饰也无法掩盖她曼妙的身姿。 陈平略作思考,“你过来吧。” “遵命。” 待陈平从浴室走出,已是神清气爽。 脱下囚服,换上深色的绸袍,更显他风度翩翩。 林茜茜偷偷抬眼望他,双颊飞红,连耳根都透出一丝娇羞。 “你下去换件衣服吧。” 陈平并非无情之人,只是请林茜茜帮忙擦背和更换衣物。 然而,她的衣裳难免沾了些水渍,发丝也略显凌乱。 “遵命。” 陈平大步踏入前厅,王老三和徐林早已在此等候。 此外,还有两位魁梧的汉子。 “世子!” “见过世子。” “吴将军,郑将军。”陈平向二人行礼,“感谢两位将军的救命之恩。” 陈平谦逊有礼,吴端国和郑大风对北镇王忠心不二。 他们是少数他可以信赖的人。 吴端国和郑大风面面相觑,昔日的陈平何时如此客气过? “世子爷太见外了,王爷临行前特地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世子爷。” 郑大风感叹道:“还好这次世子爷赢得了六艺大赛。” “经历了生死的考验,我看到了许多真相。” “两位将军,请坐。” 吴端国摸着头笑出声,“我就说嘛,世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以前都是直呼我们的名字。” “……世子爷别听他胡扯。”郑大风瞪了他一眼,“世子爷若不介意,叫声叔,不必如此拘礼。” 陈平自然不会拒绝,朗声笑道:“吴叔,郑叔!” “哎呀!好!” 众人笑声中落座。 吴端国凑近,挤眉弄眼地问:“世子爷,你以前是不是故意隐藏实力?” 陈平先环顾四周,确保无人留意吴端国的话。 “嘘。”陈平未正面回答,只示意吴端国勿再提及此事。 吴端国与郑大风交换眼神,心中已有了答案。 第9章 北镇王府不容无用的废物 一盘盘佳肴摆满桌面。 醇香的清蒸鸭、嫣红的鹅肉、晶莹的富贵虾... 色香味俱全。 徐林还特意启封了三大坛美酒,酒香扑鼻。 陈平略感惊讶,原本以为古时的酒应乏味无趣,但这酒闻起来香气宜人。 “顶级的西凤酒,真香啊!”吴端国眼中闪烁着光芒,捧起酒坛凑近深深一嗅,满意地赞叹。 郑大风翻了个白眼,“世子爷别理他,这家伙嗜酒如命,以前在军中,常因偷喝酒被王爷责罚。” “嘿!”吴端国不满地反驳,“你没喝?!” "如今不在军队之中,吴叔尽可畅快痛饮!" 陈平砰然击破酒缸,豪迈地举起陶罐,一饮而尽。 清澈的酒液滑过唇齿,香气浓郁的酒水却淡如清水。 陈平大口饮酒,脸上显出奇异的神色。 这酒虽香,酒精含量却低得惊人,恐怕仅略高于普通的米酒。 以往每次任务归来,陈平总爱与战友们畅饮烈酒。 而这坛酒,在他口中几乎等同于白开水。 陈平放下酒罐,转而开始品尝菜肴。 然而,当他刚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便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又酸又咸,还带着一丝苦涩和难以名状的怪味。 "呸!"陈平一口将菜吐出。 "怎么了?"郑大风察觉到了陈平的异样。 陈平厉声喝道:"徐林!" 门外等候的徐林急忙跑进,低头躬身,恭敬地问道:"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这菜肴是怎么回事?为何有这种味道!" 陈平将筷子掷于桌面,剑眉紧锁,严厉地质问。 以往执行任务时,再难吃的食物他都咽得下去。 但那是因为特殊情境,如今身为镇北王世子,有条件,他不必勉强自己。 更何况,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替换掉徐林。 "这……"徐林看着满桌菜肴,犹豫地夹了一口尝了尝,"世子殿下,这菜并无异常啊。" 这些菜,味道不都如此吗? "你的意思是,本世子的味觉出了问题?"陈平抬起眼睑,目光冷冽,犹如审视亡者。 徐林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小人不敢。" 吴端国被这一幕搞得一头雾水,他也夹了口菜尝了尝。 "咦,世子殿下,这菜确实……" 陈平眉头一挑,清了清喉咙,打断了吴端国的话:"咳!吴叔是否也觉得菜肴有问题?" "不……" 郑大风用酒缸堵住吴端国的嘴,忧虑地注视着这位战友。 这样的头脑,真不知他是如何坐上兵部侍郎和骠骑大将军的位子。 "本世子才刚回府,管家徐林就已经对我视若无睹。" 陈平轻描淡写地说出令人胆寒的话语。 "既然无法胜任,那就无需留在王府,镇北王府不容无能之辈。" "拖下去,割舌断筋,逐出王府。" 王府没有女主人,管家掌控着府中的所有内务。 如此关键的职位,陈平绝不可能让魏无央的人占据,也不会再让徐林泄露一丝镇北王府的秘密。 此刻,也是为原主人的悲剧做个了结。 原主人身为预备王爷,非要参加科举,还动了作弊的念头,把自己捧成了状元,最终落得被斩首的下场,徐林的煽动难辞其咎。 王老三始终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此刻果断带着人把徐林拽了下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呀!太子殿下这次就放过我吧!” 陈平神色漠然。 徐林见状,愤怒不已,冲着陈平咆哮:“陈平!不过是宴会上的菜肴出了差错,你就要我的命。” “这么狠心!难道你不怕寒了王府老人们的心吗?!” “住口!太子殿下是你能指责的吗?”王老三毫不犹豫地割掉了徐林的舌头。 “啊——” 吴端国呆滞地捧着酒壶,“太子,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过严厉了?府里的人……” “专心喝酒!” 吴端国的话再次被打断,他瞪大了眼睛,“郑大风,你今天是不是跟我杠上了?” 郑大风差点被这蠢货气得半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是在借题发挥,没看见王老三执行得多果断? 吴端国今天怎么变得如此愚蠢? 陈平深深地看了吴端国一眼。 “吴叔,你不知道,这徐林不仅仅做事马虎,疏忽大意。” “我这次入狱,他的‘功劳’可不小。” 陈平有意含糊其辞,让大家自己去联想。 徐林联络的考场官员,与江若水合谋,这可不是小功劳。 府中的仆人们听到这些,自然认为是徐林贿赂了官员,陷害陈平作弊。 太子在六艺大赛上战胜楚国,明明是真才实学,怎么可能作弊呢? 原本忐忑不安的仆人们,立刻对徐林投来愤怒的目光。 活该! 甚至有人向徐林吐了口唾沫。 “好得很!”吴端国一拍桌子,怒吼:“徐林!诋毁主子,仅此一条,老子今天就能取你项上人头!”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宽宏大量,留你一命,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叫嚣?!” 徐林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他确实有功,也有不良用心,但那都是为了帮助陈平作弊啊! 陈平是否作弊,他还不清楚吗?! 郑大风明白了,这老头是故意的。 难怪平时没见过吴端国这么傻。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陈平打发仆人们都退下。 “太子殿下,你这一手……”郑大风朝陈平竖起大拇指。 陈平微微一笑,“也是时候了……这道菜撤下去,换一桌吧,味道不对劲,不知道加了些什么。” “啊?”吴端国正大口吃肉,“这味道不是挺好的吗?” 这次轮到陈平惊讶了,“这明明是咸味的菜,吃起来却带着酸味,还发苦,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因为加了盐,所以是这个味道,虽然有点苦,但比不加盐好吃多了。” 吴端国津津有味地嚼着肉,“太子殿下,你还别说,你府里的盐已经是很上乘的了。” “咔嚓咔嚓——嘿,真香!香气扑鼻呢!” 陈平心中微微一动,古代的盐由于提炼技术不精,往往夹杂不少杂质。 这事他倒是一时疏忽了。 第10章 购盐矿,预备制盐 宴席渐入尾声,吴端国和郑大风已然是醉得东倒西歪。 陈平吩咐仆人送两人回府邸。 “世子,王爷的遗愿你可不能忘啊!” 陈平眉尖轻挑,搜遍记忆也未找到任何关于镇北王遗愿的线索。 恐怕前身早已将其抛诸脑后了。 “……郑叔请放心,我会铭记在心的。” “好!好!好!”郑大风连说了三个好字,全然不知陈平正在睁眼说瞎话。 “两位将军,小人送您们回去。” “将军慢行——” “老子没醉!老子还能再灌三大壶!” “……” 吴端国和郑大风离开后,喧闹的大厅总算恢复了宁静。 陈平揉了揉眉心,脸上丝毫没有酒醉的迹象。 “老王,以后王府的总管就由你来担当。” 王老三欣喜不已,“世子请放心,老奴定会让王府固若金汤!” 他早就对徐林心生不满。 这些年,徐林当总管,不说他私吞了多少王府银两,整个王府简直千疮百孔! “不必全部驱逐。”陈平压低声音,轻声交代。 若将王府的密探一网打尽,反而可能引起魏无央的警觉。 王老三眼珠子一转,领会了陈平的意思,“世子请放心,老奴明白。” “嗯。”陈平对王老三颇为信任,他是镇北王身边的老臣了。 “对了,明天就派人去找盐矿,然后买下来,越多越好。” 陈平喃喃自语,“这盐味道古怪,还不如我们自己提炼。” 口中含着杂质满满的盐,长期下去,早晚会有问题。 “啊?”王老三犹豫不决,壮着胆子说:“世子,这盐矿价格不菲,我们又不能卖盐,恐怕,用不完啊。” 换句话说,这不是浪费吗? 大魏虽然不限制制盐,但对盐的买卖有严格管控。 只有持有盐引,才能合法售盐。 陈平未作解释,只是淡然道:“去买,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提炼的盐,与大魏市面上的盐可大不相同。 王老三不敢再多言,只好领命而去。 镇北王府要购买盐矿的消息,很快在离阳城中传开了。 就连当晚,陈平因厨房菜肴口味不佳,罢免了旧总管徐林,还打算自己动手制盐的事情,也在离阳城内流传开来。 江若水听到消息后,顿时大笑不止。 “我还以为陈平坐了一次牢,开窍了呢。” “为了几道菜,就撤了王府总管,还要自己制盐,不怕被人笑话!” "公子所言极是。"磨墨的书童附和道,嘴角挂着奉承的笑:"能供应给镇北王府的,都是精炼过的盐,陈平还以为他能有什么独特之法呢?" "呵,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件妙事。" 江若水冷笑一声,嘲讽地说:"让他自以为是,让离阳城的权贵和百姓都看清,镇北王的世子究竟有多么愚蠢。" 书童轻笑,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同样的情报,也送到了魏无央的案头。与外界的流言蜚语不同,这份呈给魏无央的秘密报告内容更为详实。 魏无央合上报告,随手丢进了旁边的炭火盆,心情似乎有所好转。 前晚,魏无央收到了密报,得知陈平废了徐林,这一消息让他整夜未能安眠。 陈平先是六艺大赛上大放异彩,接着又除掉了他在镇北王府的眼线。这让魏无央不得不警惕。 而今,他又听说陈平企图购买盐矿,自行提炼食盐。 供给镇北王府和皇宫的盐,皆由官府盐田精炼而成,技术远超民间,且被皇室独占。 陈平竟然还不满足,想自己动手提炼? "年轻人啊。"魏无央淡淡评说,才智虽有,智慧却不足。 魏无央沉思片刻,下令:"传陈平进宫面圣。" 高公公低头应声:"遵命。" 正在街头闲逛,寻找生财之道的陈平,才走了一半就被王府的侍卫急匆匆召回。 "世子爷!陛下召见!宫里的公公已经在府上等候了。" 陈平微挑眉梢,"知道了。" 回到王府,整理一番后,他跟随宫廷太监入了宫。 "陈平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平虽是王府世子,又是状元,但由于无官无职,仍只是一个平民。 "快起身吧。"魏无央亲自上前,扶起陈平。 帝王的神色和蔼而亲近:"不必如此拘礼。" 陈平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果然。 "朕有一件事要告知你,听后需保持冷静。" "陛下请讲。" "楚国的月灵公主,楚灵儿逃走了。"魏无央皱眉,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 楚国此举显然无视大魏的存在。 陈平只是短暂地皱眉,旋即恢复平静。 一个楚国公主罢了,逃就逃了,日后他自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陈平,此事不宜张扬,以免给楚国开战的借口。" 魏无央是要陈平忍下这口气。 "陛下放心,陈平明白。" 即便现在闹大,也无法讨回公道,只会招致更多的麻烦。 陈平看得清楚,此事日后会让楚国付出代价。 "你受累了。"魏无央轻轻拍打着陈平的臂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施惠的意味:"朕为你备了一份补偿,顺天府内有一座盐矿,储量还算可观。" "听说你近来在寻找盐矿,那座就赐予你了。" 真是雪中送炭。 陈平立刻答谢道:"陈平多谢陛下恩赐。" "小事一桩,不必挂怀。"魏无央摆摆手,轻描淡写地回应。 陈平并未在宫中久留,待确定他不会惹出大麻烦后,魏无央便让他离开了。 回到王府,陈平立即召见王老三:"盐矿的事不必再操心了。" "世子爷,您改变主意了?"王老三眉眼含笑,欣喜若狂。 "陛下赐我一座盐矿,位于顺天府,你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看看。" 王老三的笑容瞬间凝固。 陈平看在眼里,却没有解释,只是笑道:"挑几个可靠的人,陪我一同前往。" "同时安排好制盐的工匠,等待我的通知。" 第11章 王府的账本,一尘不染 王府中的仆人们的情况,王老三比陈平更加了解。 可用之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各家族安插的眼线。 为了确保几日后陪同陈平前往顺天府的人没问题,王老三对王府的所有人都进行了审查。 这段时间,陈平也没闲着。 一个皮肤白皙、留着短须的年轻人恭敬地站在一旁。 偶尔偷偷瞄一眼坐在桌案后的陈平。 世子爷从牢狱归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年轻人不敢多看,尽管陈平表面平静,却透出一股让人敬畏的气场。 况且……以世子爷的脾气,一会儿恐怕会大发雷霆。 "呼——" 陈平放下最后一本账本,伸手揉了揉眉心。 "王府,竟如此拮据吗?"他难以置信地指着桌上的账本堆问道。 林宣染苦笑一声,拱手回答:"世子爷,王府的收支已经失衡很久了。" "能撑到现在,全靠先王留下的丰厚基业。" 当年的镇北王声名显赫,积累了无数财富。 但无论财富多丰,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耗尽。没有进账,只出不进,维持偌大的王府,早晚会被挥霍一空。 陈平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难色。 从原主人的记忆中,他看到原主过着奢华放纵的生活,整日在花街柳巷或赌场流连,常常一掷千金,他以为镇北王府底蕴深厚。 结果,这些账本比他的脸还干净。 如果不是魏无央慷慨赐予的财物,镇北王府剩余的银两恐怕连下个月的基本开支都无法维持。 "王府那么多店铺,要么收入微薄,要么亏损,你调查过店铺的具体账目了吗?" 陈平从中抽出六本账本。 这六本账本,记录了王府所有店铺一年的收支情况。 林宣染扫了一眼,摇摇头,"未曾。" 陈平的目光瞬间变得如鹰般犀利,直射向林宣染,“林宣染,你负责王府的财务,对于这种店铺状况,难道未曾细查账目?” 王府的账簿中记载的店铺收支并不详尽,每个店铺内部还有更详尽的记录。 林宣染连忙叩首谢罪,“世子,非是小人不愿查,不敢查,而是小人,无从查起啊。” “那些店铺掌柜之上,皆由大总管管辖,小人曾试图调查,但大总管并未允许,小人实在无计可施。” “况且,以往世子您不涉猎账务,这些账簿最终都会交到大总管手中,即便小人查阅了,也无济于事。” 林宣染感到万分委屈,他一个入王府仅三年多的账房,无权无势,王府内任何一个老人都比他有发言权。 若非王府的月薪丰厚,他生活拮据,早已另谋高就。 每日面对着亏损的账目,心情无比沉重。 “又是徐林。” 陈平淡然瞥了林宣染一眼,“起来吧。” “往后王府的所有账簿,整理完毕后,交予我过目。” 金钱乃万能之源,无钱则举步维艰。涉及财帛,王府如今漏洞百出,陈平觉得亲自过目更为稳妥。 “遵命。” 林宣染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你去搜集所有店铺的账册,若他们不愿交出,就说这是我的命令。” 陈平起身,双眸如星辰般闪烁,“林宣染,本世子给你机会去查,不过,你要查得明明白白。” “否则,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林宣染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 世子这是在考验他吗?一个纨绔子弟的考验,本不应让他如此在意。 然而,昨日世子在金銮殿上大败楚国,又严厉处置了徐林,今日再见,世子的举止已与昔日玩世不恭的形象大相径庭。 林宣染越想越是激动,直觉告诉他,这个机会他必须把握。 一旦抓住,他的未来将一片光明! “世子爷请放心!若查不清,小人也没颜面再见世子爷!” 陈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去吧,需要人手,直接找王老三。” “遵命!” 林宣染满腔热情地离去。 陈平随即步出书房。 “世子爷。” 等候在书房外的侍从和侍卫纷纷低头行礼。 “你们三个,随我前往百缘酒楼。”陈平指了指最近常伴左右的侍从和两名侍卫。 三人自然应允,以往出行也是他们陪伴陈平。 正走向王府大门,半路上陈平看见了匆忙赶来的王老三。 “王老三。”陈平唤住了他。 王老三一惊,连忙转过身走向陈平。 “老奴刚才没见到世子爷,老奴该死。” “无妨。”陈平摆手示意,并未放在心上。 他并非那种粗暴专横的王府继承者。 "你来得正是时候,王府的生意一直由总管打理,现在你接替徐林,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谨遵世子爷吩咐。" "把王府名下所有亏本的店铺都关闭。" "啊?" 陈平微微扬眉,"怎么,有疑问吗?这些店铺不关,难道等着把王府的银子一点点耗尽?" "没、没、没,老奴立刻去办。"王老三回过神,满心欢喜。 陈平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终于理解了王老三的反应。 王老三曾建议原主关闭一些亏损的店铺。 然而原主却听信了徐林的劝说,把这些店铺留作王府的私用。 陈平:"……" 真是个糊涂蛋。 "快去办理吧。"陈平打发走王老三,领着人登上马车,前往百缘酒楼。 马车内。 陈平独坐在车厢内侧,外侧是侍从和护卫,驾车的是王府的车夫。 他掀起窗帘一角,默默地记下路线。 这只是他多年特种兵生涯的习惯,时刻清楚自己的位置。 但是…… 陈平望着外面热闹熙攘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大魏虽已衰败,但瘦弱的骆驼仍比马大。 从离阳城百姓的衣着来看,市民的生活并不贫瘠。 身穿华丽丝绸,腰佩美玉的富人比比皆是。 果然是天子脚下,离阳城的油水确实丰厚。 陈平嘴角上扬,如果不狠狠地榨取一番,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第12章 镇北王府的庇护这是镇北王世子 百缘酒楼位于离阳城最繁华的朱雀街上。 位置极佳,正处于朱雀街人流最密集之处。 陈平拒绝了侍从的搀扶,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 百缘酒楼像是朱雀街上最不合群的存在。 能在人潮涌动中守住一片宁静之地,实属不易。 这一幕让陈平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百缘酒楼门前空无一人,所有行人在路过时都会默契地绕道而行。 路人看到马车停在百缘酒楼门外,惊讶地看向陈平。 每个看到马车的人都会多看陈平一眼。 "竟然还有人敢来百缘酒楼?这人是哪来的傻瓜?" "嘿!你看车上的标记,是镇北王府的!" "哦,看来这位就是镇北王府的世子了?难怪会来这里。" "没错,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酒楼,偏偏主人是个狠角色,连酒楼也跟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尽管陈平的身体虚弱,但他的感官敏锐。 他清晰地捕捉到周围一些人的议论声。 从未被人称为傻瓜的陈平沉默了片刻,"我们走吧。" 他可没兴趣在这里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 踏入百结酒馆,竟无一人起身迎客。 陈平目光一扫,掌柜伏在柜台,正鼾声如雷,几个店伙计悠闲地围坐闲聊。 竟无人察觉陈平的进入。 “我以前来过这儿吗?”陈平脸色一沉,侧头问跟随的随从朱三。 朱三摇头,“未曾。” “好吧,从现在起,称我为少爷。” 陈平与朱三的对话,最终引起店内伙计的注意。 “咦?居然有客人!谁去招呼一下?” 正谈笑风生的几人见陈平,却不急不躁,推诿半天,才有一名店伙极不情愿地起身。 “客官是要小憩,还是住宿?” “小憩,上你们的招牌佳肴。” 陈平仅环顾一圈酒馆,便选定最佳位置,径直坐下。 此地邻近窗边,既能观察门口动静,又可一览大厅全景。 店伙走到陈平桌旁,随手提起茶壶为他斟茶。 手一滑,茶水溢了出来。 店伙并未在意,随意一抹,放下茶壶,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客官请稍候。” 陈平眉心微跳,强忍怒意。 他倒要瞧瞧,这百结酒馆还能有何出乎意料之处。 朱三和两名侍卫已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们三个坐下吧。” 未等他们推辞,陈平便指向旁边的桌子。 古人向来讲究尊卑有序,主人与仆人同桌是绝不允许的。 陈平并无打破常规之意。 适度的恩惠能收买人心,过于宽厚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多谢少爷。” 三人松一口气,安心落座。 若真与陈平同桌,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万一因此受罚,岂不是自找麻烦。 陈平拿起茶杯,轻尝一口,旋即皱眉放下。 茶水苦涩,无一丝回甜,水面还漂着一层茶垢。 显然是劣质茶叶泡制的茶水。 劣质茶叶,配以敷衍的掌柜和店伙,这样的酒馆,不倒闭才怪。 陈平耐心等待了半个时辰,眼神渐冷,却连一道菜都没等到。 “砰!” 陈平将茶杯掷向仍闲聊的店伙们。 茶杯破裂,茶水四溅,洒了几个店伙一脸。 “妈的!”一店伙火气大,立刻拍案而起! “你想干什么?来吃饭还是来找茬?” 陈平目光一瞪,“我本想用餐,你们却连菜都不上!” “你们百结酒馆就是这样待客的?” “吵什么吵!” 趴在柜台打盹的掌柜终于被吵醒,眼睛还未睁开就开始咆哮。 "有劲儿就去外面闹腾!在这瞎咋呼什么!" 掌柜抱怨着,揉揉眼,视线转向陈平。 望见陈平,他怔了怔,"有客人啊?" 陈平的眼皮微抬,"掌柜的,都快半个时辰了,我点的菜到现在还没动静呢。" 掌柜只扫了一眼陈平的装扮。 长袍用料考究,腰间的玉佩色泽上乘。 不过,他也就瞥了一眼。 "那就等等吧。" 朱三听不下去,猛地站起,"太过分了!哪家饭馆能这么对待客人?" 以往他随陈平出入,何时不是威风凛凛,何时受过这样的怠慢,更别说是酒楼掌柜和小二了。 "不满意,出门左转,不送。" "走就走!"朱三咽不下这口气。 常言道,顾客是上帝。 陈平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态度的餐馆老板。 他起身想开口,哪知掌柜误以为陈平要离开。 眼珠一转,他喊道,"且慢,先付账!" 陈平冷冰冰地说,"菜都没上,凭什么要我们付账?" "菜是你自己点的,付账后再走是规矩,难道想白吃白喝?" "强词夺理。"陈平手背在身后,沉声说,"我不付,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 掌柜冷笑,"呵,你知道百缘酒楼是何方神圣吗?那是北镇王府的产业!" "白吃白喝?你想挑衅北镇王府?" 陈平的脸色反而平静下来。 如果是在前世,了解他的战友在此,一定能看出陈平是真的动怒了。 掌柜以为陈平听到"北镇王府"的名字就害怕了,顿时得意起来。 "既知百缘酒楼归北镇王府所有,就老老实实付账吧。" "北镇王府又怎样?你们平时就是仗着王府的名号这样欺人?" 陈平向朱三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朱三大步上前,冷声道,"北镇王府世子在此,谁敢放肆!" "轰!" 朱三的话如晴天霹雳,在百缘酒楼众人头顶炸开! 此人竟是北镇王府的世子?! 第13章 惩戒恶虫,谣言的蔓延 掌柜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来到陈平面前。 "小人不知世子爷驾到,还望世子爷恕罪!" "小人眼拙,有眼无珠,世子爷饶过小人这条贱命吧!" 掌柜连连叩首,生怕惹怒陈平,招来杀身之祸。 原本看热闹的小二们也惊呆了。 谁能料到,来的竟是北镇王府的世子? 离阳城里随便拉一个都有显赫家世。 但能与北镇王府相提并论的,寥寥无几。 因此,百缘酒楼的掌柜和侍者们显得如此肆无忌惮,谁能料到,今日竟撞上了硬茬。 陈平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掌柜,便不再理睬,转而打量起酒楼的环境。 百缘酒楼占地广阔,整整三层,还藏着一个宽敞的后院。 陈平向后院踱步,直至踏入厨房。 “嘿,你还别说,这菜肴的味道真是不俗!” “你少吃点,剩的不多了。” “怕什么,我们背后可是镇北王府,就算吃掉一半,谁敢来挑衅?” 陈平把这两个厨师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终于明白镇北王府声誉是如何一步步受损的了。 前身纨绔,只知道享受玩乐, 陈平并不打算仅仅做一个混日子的世子。 镇北王府的声誉,不能再这样糟蹋下去了。 “咳咳。”陈平轻咳一声,立刻让两个厨师惊跳起来。 “你是何人?此处乃厨房,外人不得入内。” “住口!”掌柜匆匆赶到,听到这话,吓得差点两眼一黑昏过去。 “啪!” “啪!” 掌柜没等朱三出手,直接甩了两个耳光。 “这是镇北王世子!你们的主人!” 掌柜转过头,对陈平卑躬屈膝:“世子爷,这两个奴才不懂规矩,还请您宽宏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镇北王府的旗帜被你们这样随意挥舞,想必平日也没少做这类事。” “损害镇北王府的声誉,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陈平的话语虽平静,却令掌柜等人莫名感到脊背发凉。 “世子爷!小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世子爷饶命啊!” “世子爷,要不要直接……” 朱三瞪着掌柜几人,手指在脖子上一抹。 “不必。” 这几个掌柜只是小角色,陈平并无滥杀之意。 他挑了挑眉,用脚轻轻踢了踢瘫倒在地的掌柜,“拿白布给他们写几个大字,写……” “他们连猪狗都不如,再也不敢打着镇北王府的旗号胡作非为。” 掌柜呆呆地看着陈平,不明其意。 陈平微笑,向朱三勾了勾手指,低声吩咐了几句。 “世子爷,妙计啊!”朱三拍手称赞,笑容满面。 “去办吧。” “对了。”陈平踢了踢掌柜,“酒楼的酒水平时是外购还是自酿?” “都是外购的。” 掌柜此刻老实得很,陈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陈平点点头,看来他得自己建一个酿酒坊了。 他在脑海中盘算一番,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 盘点镇北王府的账目时,陈平发现王府还有一座废弃的仓库。 它位于阳城东郊,较为偏僻,靠近河流,作为酿酒坊还算合适。 “出发,去东边的储物室,朱三,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 直至陈平的身影消失,掌柜和其余人都未能揣测他的意图如何对付他们。然而,答案很快揭晓。 百缘酒楼的门前,出现了一幕奇特的情景。原先冷清的酒楼,在陈平的马车驶离后不久,就被人群包围,喧闹无比。掌柜、跑堂的小厮和厨师都立于酒楼门口,身上披挂着白布,布上醒目地写着:我愧为人,不再倚仗镇北王府的庇护为非作歹。 围观的市民议论纷纷。 “看样子他们是被主家教训了吧?” “活该!原来他们一直打着镇北王府的招牌胡闹,王府却毫不知情。” “这可不好说。”一位老者颤抖着反驳,“这镇北王府的世子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还不是个浪荡子,酗酒误事,整日沉迷于女色和赌博,听说不久前科举考试,他还作弊了呢!” “哎呀!胆子真是不小!” “别听这老头瞎说。” 一个中年男子神秘兮兮地插话:“世子并未作弊,他是被陷害的!” “你们不知道,世子爷在金銮殿上可是直接击败了楚国的使者,赢得了那个什么,六艺大赛。” “嘿!楚国不过是野蛮之地,赢了他们有什么稀奇,那楚国使者恐怕连什么是六艺都不知道。”有人不屑一顾。 “你这话讲得,你知道楚国派了谁吗?林守则!” 此言一出,百姓们顿时紧张起来,纷纷围着中年男子,求他透露更多详情。 “说实话,我父亲的姑姑的侄子的堂弟的妹夫的叔公,就在江家做事……” 众人聚精会神听八卦,却未察觉到引发这场闹剧的老者已悄然离去,遁入一条幽深的小巷。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诋毁陈平,让他在民间背上科举作弊和纨绔子弟的名声吗?” 小巷深处,一名男子躲在阴影中,对着老者咆哮。 老者弯腰低头,一脸哀戚,“我也想啊,可是突然冒出个不知哪里来的人,知道很多内情,把话题岔开了。” “办事不利,这钱你拿不到了!” “大人,您慈悲为怀,至少,至少给点吧,老朽为了这事也是冒着风险,要是被镇北王府盯上,我可就惨了。” “说好的,事成之后十两银子,你没做成,还有脸要钱?滚吧你!” 男子用力一推,老者摔倒在地,他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公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就偷乐吧,还想拿钱。” 老者趴在地上,许久都无法起身。他捶打着地面,“作孽啊!我那丫丫该怎么办啊!” 老者痛哭流涕,偶尔有人路过看见,也只是远远避开。 第14章 酿酒坊,银子的浪费 陈平偕同两位随从,来到了阳城东郊的一座荒废的货栈。 货栈主管陈老匆忙赶到,他的银丝稀疏,开启锁头时,手都在微微颤抖。 推开门扉,一股浓厚的尘土扑面而来。 "殿下,这货栈闲置已久,如需启用,怕是要整修一番了。" "咳咳!"陈平轻轻挥手驱散尘埃,这才看清货栈的状况。 墙上裂痕斑驳,蛛网与尘埃交织,每一步踏下,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印记。 陈平还敏锐地发现,地板上赫然有个大洞! "......"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慢慢松了口气。 "虽有些破旧,但尚可一用。" 陈老摸了摸头,疑惑问道:"殿下,您打算用这货栈作何用途?" "酿酒坊。"陈平坦诚相告,"就在这里,你找人翻新一下,按酿......" 他停顿了一下,改口说:"罢了,我会给你图纸,到时候按图施工。" 他不打算再酿制那种度数低、口感平淡的古酒。 因此,不能完全依照大魏的酿酒方式建造。 "你们谁知道哪里的铁匠手艺出色些?" 两位随从面面相觑,他们从未留意过这类信息。 "殿下。"陈老的声音微颤,"我知道一处,离这儿不远。" "你带路。" 陈平首要任务是制作蒸馏器。 要酿制高浓度的酒,古代的发酵条件有限,蒸馏器可以补足这一短板。 经过蒸馏的酒液,酒精度会显着提高。 并且,多次蒸馏提纯后,甚至可能提炼出纯酒精。 这是个宝贝。 如今并非统一的皇朝,七国鼎立,战事在所难免。 酒精在战场上,能发挥重要作用。 乘着马车,陈平等人迅速抵达了陈老所说的铁匠铺。 铺子外,一侧是熊熊燃烧的炭火炉,另一侧,一位赤膊的壮汉正在专心打铁。 "殿下,就是这里了。" "张小哥,贵客临门!"陈老来到铁匠铺门口,向壮汉大声招呼。 "砰!砰!砰!" 壮汉敲下最后三锤,将长剑浸入冷水之中。 "嘶——" 他从冷水中抽出长剑,安置妥当后,笑容满面地迎上前,"陈老,何方贵客?" "这位,乃是北镇王府的殿下!"陈老靠近壮汉,低声说道,"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 壮汉未置可否,转向陈平,"殿下想打制什么?" "我先看看。" 陈平虽不懂打铁,但兵器与铁料的优劣,他一眼便能分辨。 在铁匠铺里转了一圈,陈平满意地点点头。 这里的东西质量都不错,打造蒸馏器,应该不成问题。 陈平摊开昨晚精心绘制的蒸馏器草图,递给那位肌肉结实的工匠,“你看这个,能造吗?” 工匠接过图稿匆匆一瞥,接着抬头望向陈平。图纸上的设计对他来说,犹如天外来物,前所未见。 尽管如此,图上的描绘十分详尽,蒸馏器的每个组件都被拆解描绘,旁边还附带了清晰的注释。 “能制作,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工匠没再多问,简洁地回答。 “需要多久?”陈平追问。 “如果顺利,大概三天。” 陈平估算了一下,点头说:“好,三天后我会派人来取。”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元宝,递给工匠,“这是预付款。” “太多了。”工匠咬了咬银块,确认无误后收下,却说:“全额已经足够了。” 陈平的目光微微一凝,眼中闪烁着笑意,只是简单重复:“三日后我会来取。” “好吧。” 回到王府,陈平打算建造酿酒厂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府中。 正在核对账目的林宣染听到后,手中账册一颤。 “建造酿酒厂,岂不是要耗费大量资金?” “世子爷还打算制盐呢……” 他无奈地擦了擦脸,“世子爷确实变了,比以前更懂得花钱了。” 就连王老三听说后,也来找陈平核实。 “世子爷,您,您真的打算建酿酒厂?” “府中的酒太淡无味,而且酒楼生意惨淡,要想改善,必须得有点特色。” 酒,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老三不知如何劝阻,只好愁眉苦脸地离开,盘算着能从何处节省开支。 否则,陛下的金银珠宝赏赐,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酿酒厂尚未动工,而且酿制过程需要时间。陈平大笔一挥,指示王老三先购买一批酒水。 至于王老三和林宣染心疼的表情,陈平并未放在心上。 三天后,精心打造的蒸馏器被取回。 王老三、林宣染,以及王府的侍卫队长,甚至私塾先生都来了。 陈平此刻才得知,原来王府里还有位私塾先生。 “哼!世子爷一年到头也没来上几堂课,忘记也情有可原。”私塾先生胡子翘起,显然对陈平颇有怨言。 陈平轻轻捏了捏鼻子,这才想起,原主尚未行冠礼。 王府里有私塾先生,也不足为奇。 “咳咳,朱三,把酒递给我。” 陈平选择忽视私塾先生的话,蹲下身,亲自操作蒸馏器。 屋内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设备,好奇地盯着看。 蒸馏器制作精良,陈平熟练地倒入酒液,随后在蒸馏器管道的出口处放上一只全新的酒坛。 接着点燃火焰,开始蒸馏。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就这样就行了?”林宣染摸着脑袋,惊讶地问。 “这得等待许久,朱三,你留守这里,其他人各自散去吧。” 听此,林宣染心中愈发忐忑。 他轻叹一声,似乎已预见那如雪的银两付诸东流的场景。 直至日暮,才酿成满满一缸佳酿。 朱三捧着酒缸,谨慎地呈至陈平眼前。 “世子,足足蒸煮了五缸,才得此一缸啊!” 王老三瞪圆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缸酒,喉头咽下一口唾沫。 鲜为人知的是,王老三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 只因在王府中,他始终小心翼翼,为免酒后误事,他极少放纵自己畅饮。 此刻,他被陈平身旁的这缸酒唤醒了酒瘾。 “品尝一下?” 陈平大方地递上酒缸。 王老三舔了舔唇,“那老奴就不客气了。” 第15章 购买盐矿以备制盐 宴席渐入尾声,吴端国和郑大风已醉得东倒西歪。 陈平吩咐人送二人回府。 “世子,切勿忘记王爷的遗愿啊!” 陈平微微挑眉,搜肠刮肚,却找不到任何关于镇北王遗愿的线索。 想必前身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郑叔安心,我不会忘的。” “好!好!好!”郑大风连说三个好字,全然不知陈平口中谎言。 “两位将军,小人送您们回府。” “将军慢行——” “老子没醉!老子还能再喝三大缸!” “……” 吴端国和郑大风离去,喧闹的大厅恢复平静。 陈平揉了揉眉心,脸上并无半分醉态。 “老王,以后王府的总管由你来担当。” 王老三喜出望外,“世子请放心,老奴定会让王府固若金汤!” 他早对徐林心存不满。 这些年来,徐林作为王府总管,不说他贪占了多少王府财物,整个王府简直千疮百孔! “不必全部清理干净。”陈平压低声音,轻轻叮嘱。 若把王府的密探一网打尽,反而可能引起魏无央的警觉。 王老三眼珠一转,领会了陈平的意图,“世子请放心,老奴明白了。” “嗯。”陈平对王老三颇为信任,他毕竟是镇北王身边的老臣。 “对了,明日便派人寻找盐矿,然后收购,越多越好。” 陈平喃喃自语,“这盐味道古怪,不如我们自行提炼。” 口中含着杂质如此多的盐,长期食用,早晚出问题。 “啊?”王老三犹豫不决,壮着胆子说:“世子,这盐矿价格不菲,我们又不能卖盐,恐怕,吃不完啊。” 换句话说,这不是浪费吗? 大魏虽不禁盐的制造,但对盐的买卖交易有严格管控。 唯有持有盐引,才能贩卖食盐。 陈平没有过多解释,只轻轻回应:“去购买吧,将来你会了解的。” 他制出的盐,并非大魏市面上常见的那种。 王老三不敢再多言,只能领命离去。 消息迅速在离阳城内扩散,镇北王府欲购盐矿一事无人不知。 就连当晚,陈平因不满厨房宴席的菜肴口味,罢免了王府总管徐林,又打算自行提炼食盐的新闻,也在城中流传开来。 江若水听到这些,顿时大笑不止。 “我还以为陈平经此一役,会有所领悟呢。” “为了几碟菜肴,竟撤了王府总管,还亲自操持盐务,不怕被人当作笑柄吗?” “公子说得对。”一旁研墨的小厮附和道:“能供应给镇北王府的,都是精盐,陈平难道以为他自己也能提炼出这样的精盐?” “呵,这对咱们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江若水冷笑一声,“咱们只需推他一把,让离阳城的权贵和百姓都看清,这位镇北王世子究竟有多愚蠢。” 小厮嘿嘿一笑,“小人明白了。” 同样的情报,也送到了魏无央的御案之上。 与外界传闻不同,魏无央手中的密报内容更为详实。 魏无央合上密报,随手丢进旁边的火盆,心情略有好转。 前一晚,魏无央收到密报,得知陈平已废了徐林。 此事让他整夜未眠,心绪不宁。 陈平先是六艺大赛上大放异彩,接着又除掉了他在镇北王府的重要眼线。 这让魏无央不得不提高警惕。 紧接着,今日又传来陈平买盐矿、自炼食盐的消息。 供给王府与皇宫的盐,皆由官府盐田精炼,工艺远超民间,且被皇室独占。 陈平竟然嫌这种顶级精盐不够纯净,打算自己动手? “年轻人啊。”魏无央淡淡评语。 有能力,却不怎么聪明。 魏无央沉吟片刻,下令:“宣陈平进宫晋见。” 高公公低头垂目:“遵命。” 正在街头闲逛,寻找生财之道的陈平,还没走完半条街,就被王府侍从紧急召回。 “世子!陛下召见!宫里的公公已经在王府等候了。” 陈平微微挑眉:“我知道了。” 他回到王府,整理一番后,随太监入宫。 “陈平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陈平是王府世子,又是状元,但由于无官无职,仍是平民身份。 “快起身。”魏无央亲自上前,扶起陈平。 帝王面带和蔼,“不必如此客气。” 陈平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氛。 果然。 “朕有一事要告知你,听完之后,你要保持冷静。” “陛下请讲。” "楚国的月灵公主,楚灵儿失踪了。"魏无央皱紧了眉头,言语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满。 楚国的举动,显然是完全无视了大魏的存在。 陈平只是短暂地皱了皱眉,旋即恢复平静。 一个楚国公主而已,逃走了就逃走了,将来他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陈平,此事不宜扩大化,以免楚国有借口动兵。" 魏无央是要陈平忍气吞声。 "陛下放心,陈平明白。" 就算他此刻声张,也无法讨回公正,只会自找麻烦。 陈平看得很清楚,这件事,日后会让楚国付出代价。 "委屈你了。"魏无央轻轻拍了拍陈平的肩膀,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朕为你准备了一份补偿,顺天府内有一座盐矿,储量尚可。" "你最近不是在寻找盐矿吗?那座盐矿,朕赐予你了。" 真是雪中送炭。 陈平立刻答应下来,"陈平多谢陛下。" "小事一桩。"魏无央摆摆手,毫不在意。 陈平没有在宫中久留,确认他不会把事情闹大后,魏无央便让他离开了。 一回到王府,陈平便召来王老三,"不必再购买盐矿了。" "世子爷,您改变主意了?"王老三眉开眼笑,欣喜若狂。 "陛下赐予我一座盐矿,在顺天府,你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看看。" 王老三的脸色立刻黯淡下来。 陈平看在眼里,却没有解释,只是笑道:"你挑选几个人,陪我一同前往。" "还要找些擅长制盐的工匠,等待我的通知。" 第16章 半坛酒下肚,不会酿酒者也醉 朱三和其他王府的仆从都眼巴巴地看着王老三。 "咕噜——咕噜——" 王老三大口大口地喝酒。 陈平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紧接着。 王老三几乎迫不及待地猛灌,看得陈平心中一紧。 "这酒后劲足,老王,你慢点。" 这酒的烈度,比古代的烈酒还要强许多。 他们习惯了低度酒,突然喝这种烈酒,恐怕... 陈平的忧虑刚起,就听见"砰"的一声。 "啪嚓!" 王老三双眼直愣,手一松,手中的酒坛咕噜噜滚落下去。 "嘭!" 随后,王老三整个人也随之倒下。 "这是,醉了?"朱三的眼睛微睁,"王管家平时,不太喝酒吧?" 这才...不到半坛呢,王管家平时不喝酒? 朱三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几句。 "朱三,陈伯修复酿酒厂之前,你先去找一批擅长酿酒的工匠,再买一批酒,用同样的方法蒸制。" 陈平这次的命令,无人再有丝毫质疑。 室内弥漫的酒香,至今仍未消散,是最好的证据。 陈平能酿出更佳的美酒。 酒,无论在何处都备受欢迎,从高贵的权贵到普通的市井百姓,无人能够抵挡其诱惑。 朱三跟随陈平,见识了生活的各种乐趣,对于这种佳酿的价值再了解不过。 “是的!公子请放心!小人必定为您妥善处理!” 陈平轻敲膝侧,不动声色地瞥了朱三一眼。 这家伙倒是积极进取,如果背景清白,朱三可堪大用。 离开临时酿酒的房间,林宣染已在门外等候。 两个仆人跟在陈平身后,抬着一个人走出来。 “放下去吧,小心些,别让他受到磕碰。”陈平叮嘱道。 要是受伤了,现在去哪儿找个合适的王府总管接替? 陈平还需要王老三,彻底调查王府内部的情况。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宣染的声音有些颤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平初回府邸那天,割下徐林的舌头,割断了他的手筋。 难道,王府总管也遭遇了同样的…… “你在想什么呢?”陈平瞥了林宣染一眼,眼神冷冽。 陈平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林宣染年轻气傲,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一眼就能看出他在琢磨什么。 “只是喝多了而已,你想多了。”陈平有些好笑,不就是废了徐林,为何大家如此害怕。 林宣染尴尬地扯动嘴角,急忙转换话题:“公子,所有店铺的掌柜都已经到了,正在前院等您。” “您看,何时有空,过去看看?” “现在就去吧。” 陈平虽不会一次性清除王府内所有眼线,以免引起魏无央的警觉。 但镇北王府,上至高层,下至基层,确实需要整治一番。 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王府主宰。 前院。 掌柜们紧张地在庭院中等待。 这次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府中的小厮,端茶送水。 而是魁梧强壮的镇北王府侍卫,守住了他们的所有出口。 “都快两个时辰了,还没见到公子,林先生是不是在戏耍我们?” “是啊,连杯茶水都没给,这天气这么热……”抱怨的掌柜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水。 虽然太阳已西斜,不如正午那样酷热难耐。 但在六月的高温下,站在阳光炙烤的庭院里近两个小时,同样令人难以忍受。 随着抱怨声此起彼伏,掌柜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林宣染假借公子之名,狐假虎威?” “我看未必,公子一向不干涉这些琐事,怎么会突然召见我们,还关闭了这么多店铺。” “徐总管突然……这里面会不会也有……” 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公子来了!” 喧闹的掌柜们立刻噤声,纷纷转头注视着走近的陈平。 “见过太子殿下!” 仿佛事先商量过,他们异口同声,嗓门大得惊人。 尽管前身只关心钱,不问府中琐事,但他爱面子,追求威严。 掌柜们乐见其成,乐意维护他的尊严。 每次相见,他们总是毕恭毕敬,把前身捧得高高在上。 “是你吩咐不给他们上茶?” 这些人都是王府掌柜,每人掌管一至数间店铺。 王府的小厮们自然不敢慢待。 然而此刻,庭院中的掌柜个个唇干舌燥,汗水淋漓。 院中仅设一张桌椅,一壶茶水和一只茶杯孤零零地摆放着。 林宣染低笑:“太子殿下,要立威,自当从踏入门槛那一刻开始。” 陈平微微一笑,对林宣染的安排未置可否。 他从容地坐到唯一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浅尝几口,滋润喉咙。 陈平不急,可等待了近两时辰的掌柜们已按捺不住。 “太子殿下,不知此次召集我们,有何重要之事?” 首位发问的掌柜虽焦急,却也谨慎。 “太子殿下,我直言无妨,为何要关闭我们所有的店铺?” 紧随其后的掌柜更为直接,焦急地质问陈平。 “咔哒——” 陈平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抬起,凝视说话的掌柜,稍作停留,又环视了一遍庭院中的所有人。 “说完了?” 掌柜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闭上嘴,不再明示或暗示追问。 “说完了,那该轮到本太子发言了。” 陈平的语调平静,脸上没有怒意,但众人能感觉到,太子的威压正逐渐增强。 林宣染站在陈平身后,低头暗思:以前的太子,气势竟如此震慑人心? “陈记绸缎行,自正月以来,亏损已达七千八百多两,平均每月损失一千余两白银。” “来福米店,正月至今日,亏损超过一万零三百两白银,平均每月亏损两千两左右。” “陈记百货店……” 第17章 机会已给出,你们自己选择 陈平只列举了五家店铺,便停了下来。 他向后伸出手。 林宣染敏捷地取出准备好的账簿,递给陈平。 上面详细记载了今年镇北王府各店铺的经营状况。 “镇北王府在离阳城共有十七家店铺,由你们九人负责经营,从多年前开始,每年只有四五家店铺能盈利。” “而在这些盈利的店铺中,能有两成利润的,已是难得一见的好光景。” “你们给本太子解释一下,这是为何?” 陈平的眼神紧紧锁定了这九位各怀心思的掌柜,他们的微妙表情和交汇的目光,全然落入他的视线之中。 “世子大人可能不清楚,现今这行当可是困难重重啊!”有人率先抱怨,其余的掌柜们纷纷附和,满脸哀怨。 “没错!我们店铺进货,向来注重品质,优质材料自然价格不菲,怎能与那些低价竞争者相抗衡。” “如今丰收的季节,稻谷满仓,来米店的十个人中有七位是来出售粮食的,我们的收入从何谈起。” 陈平静静听着他们的抱怨,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和不表态, 让诉苦的掌柜们声音渐弱,到最后,再迟钝之人也觉察到了气氛的诡异。 “你们难道没注意到,今天来的人少了一个人?”陈平突然插话,看似不相关。 镇北王府的掌柜共有十人。 众人都不敢出声。 缺席的是谁,他们心中有数。 三天前,百缘酒楼的掌柜遭受重罚,连续三天身披布条站在酒楼门前示众。 此刻他应该仍在百缘酒楼门前站立。 他们听说,世子大人三天前曾造访过百缘酒楼。 有些洞察力的掌柜想到这里,内心已是一阵悸动。 世子大人究竟知道多少?今日此举,是警告,还是…… “世子大人,离阳胭脂铺一直有第二本账簿。”一位掌柜咬紧牙关,猛然跪下。 他匍匐到陈平面前,将自己的店铺秘密全盘托出,而对于其他店铺的情况却只字未提。 “吕掌柜,你——” 有掌柜惊疑地指着吕方守,又惊又怒,还带着一丝畏惧。 陈平淡然瞥了对方一眼,林宣染随即在陈平耳边低语:“陈记绸缎铺的掌柜,赢道。” “赢掌柜,你也有话要说?” “没,没什么!”赢道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惊慌失措。 陈平点头,不再理会他。 机会已给予,不懂珍惜,便别怪无情。 “各位,还有人想发言吗?” 言下之意,是问还有没有人愿意坦白交代。 僵持片刻,又有两位掌柜站出来,承认了店内存在第二本账簿。 陈平又耐心等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手指轻敲杯沿。 “看起来是没有了,你们六个,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世子大人,我们犯了什么错,要解雇我们?” 剩下的六位掌柜没料到陈平会毫不留情,直接剥夺了他们的掌柜身份。 “有些事情一旦直言,就失去了意义。” 赢道听了这话,不但不识趣,反而更加硬气,梗着脖子反驳:“世子大人!这话小人实在听不明白。” “世子大人不妨直说,但是……如果世子大人要给我们定罪,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 赢道深信自己的行动隐秘无痕,而陈平素来不过问事务,王府的实权又掌控在徐林之手。 因此,陈平手中绝不可能握有不利于他的证据。 然而陈平并未落入他的算计之中。 “林宣染,通知所有店铺的店员,这六位掌柜即将被替换,新的掌柜将从他们中间选出。” 林宣染心中一凛,世子爷这一手段,实在狠辣。 给予那些店员晋升的可能,此刻正是关键时刻,只要稍有头脑,懂得迎合的人,都会揭露旧掌柜的过往。 这些店员在店铺里工作多年,对店铺的了解深入骨髓,找出线索或是证据,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 陈平的话音刚落,赢道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纸般苍白。 一旦被逐出镇北王府,还有哪个地方敢接纳他们? 尽管镇北王去世后,王府衰败。 但兵权依然牢牢掌握在镇北王一族手中,没人敢轻易触碰王府的底线。 况且,被王府赶出门的掌柜,无非就是涉及那些事。 不规矩的掌柜,又有谁敢收留? “去办吧。” 陈平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三人,事后提交个人简历,另外,有意成为掌柜的店员,也要提交简历。” “世子爷,这简历是什么?”吕方守死里逃生,壮着胆子询问。 “林宣染,你来教他们。” 陈平前几天找了个空档,传授了林宣染和王老三如何撰写和解读简历的技巧。 他计划以后都通过这种方式,更有效地管理王府内的人员。 消息传出,陈平要在店员中选拔掌柜,各个店铺的店员像是着了魔,纷纷揭发掌柜的底细! 只要能当上掌柜,月薪就能翻好几倍! 仅仅两天,那六位心怀侥幸的掌柜,已不止三次来找陈平。 “世子爷,赢掌柜,赢道又来了。”朱三通报的同时,好奇地观察着陈平的动静。 陈平已经连续一个多时辰奋笔疾书,未曾停歇。 一旁的书童研磨墨水的动作也未曾中断。 “遣散所有求情的掌柜,不必再通报,直接让他们离开。” 陈平已给他们机会,既然他们不珍惜,那就得承受后果。 “明白了。” 书房外的小院。 赢道等人刚踏入院门,就被拦了下来。 见到朱三,赢道急切地问道:“朱三,世子爷怎么说?” “你们回去吧。”朱三面无表情地挥手示意。 赢道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塞给朱三一袋碎银,“朱三,帮个忙,再通报一次,替我在世子爷面前说些好话。” “你在世子爷身边多年,一定能说上几句,等这次风波过去,我必有重谢!” 朱三低头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眼中掠过一丝贪婪。 赢道洞察了朱三的神情,慢慢地松开了紧绷的呼吸。 第18章 安排行程,启程至顺天府 “这银子,我承受不起,你收回吧。” 朱三咬牙切齿,硬是把银两推回。 “朱三?”赢道瞪大眼睛,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几个本打算掏出银两的掌柜,也没想到朱三会如此坚决地拒绝。 “你的脑袋是不是被撞坏了?” “赢掌柜,世子已经给予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懂珍惜。” 赢道咬牙切齿,“朱三!那种处境下,谁不想保全自己?只有吕方守那三个傻瓜才会……” 朱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说的傻瓜现在安然无恙,而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人,却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 “你!” 赢道双眼冒火,朱三只是个侍从,若不是跟在陈平身边,只能做个端茶倒水的小厮。 如今,这个小小的侍从竟敢这般嚣张? “赢掌柜,想想徐管家的结局吧。” 赢道愤怒的目光瞬间凝固。 “世子,现在可不再是能轻易糊弄的时候了。”朱三轻拍了一下赢道怀中的钱袋,不再多言。 “请几位掌柜离开吧,世子正忙。” 两名侍卫上前,“请走吧。” 赢道等人在原地停留片刻,最后无可奈何地走了。 陈平对赢道等人毫无情面可言,搜集了店铺伙计的证据后,立即把他们赶出了镇北王府。 在整个离阳城,有身份的人都不会再雇佣赢道等人。 接着,吕方守三人和那些想往上爬的伙计都交上了所谓的履历。 陈平只挑出一张。 “吕方守?他的能力还算不错,虽然胭脂铺盈利微薄,但他从中捞了不少,不过,这也是少数曾经盈利的店铺之一。” 林宣染对吕方守颇有好感,愿意为他说话。 “他以前管理酒楼,为何后来转去胭脂铺?” “酒楼和胭脂铺,完全是两个领域。” 陈平指了指吕方守履历上的经历部分。 “世子可能不知道,这胭脂铺是最不赚钱的。” 陈平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具体说说。” 在他看来,女性的生意最容易做。 “因为这些千金小姐和夫人们,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 深居闺中的女子或许见识不多,但富贵人家的女子大多精明。 要在化妆品上捞油水,骗过这些女子,实在是难上加难。 “相反,像酒楼这样的店铺,才是最能赚钱的。” 陈平明白了,吕方守在掌柜中地位不高,有油水的店铺自然轮不到他,即使他有经营酒楼的经验。 “就选他了,百缘酒楼和酿酒厂,让他接手。” 在一旁静默侍立的朱三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常态。 陈平察觉到了异样,目光轻轻扫过,“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只是有些走神。”朱三挤出一丝笑容。 陈平沉思片刻,发现朱三在提到吕方守接手百缘酒楼和酿酒坊时,表现得不太寻常。 他之前已将酿酒的事务托付给朱三,而且朱三也曾陪他参观过即将转型为酿酒坊的仓库。 他收起吕方守的资料,笑道:“你若要继续侍奉我,就得陪我去顺天府勘查盐田。” “如果酿酒坊交给你,我岂不是还要另寻一个贴心的助手?” 朱三侍奉原主多年,从陈平的记忆中看出,他对主子虽献媚,但并未有过任何恶意或陷害的行为。 朱三机智且识时务。 陈平对朱三颇为满意,决定不再换一个不了解情况的随从。 朱三脸上的失落瞬间消散。 “遵命!小人定会全力以赴!” “去把吕方守叫来。” “遵命!”朱三精神抖擞,爽快地回应。 吕方守很快就来了,恭敬地行礼,“世子殿下。” “起来吧。”陈平手中握着一张宣纸,轻轻吹去尚未干透的墨迹。 “尝尝这酒。” 陈平微微点头,示意他看向摆放在一旁的酒坛。 吕方守疑惑地揭开坛盖,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陈平甚至能看到吕方守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世子殿下,这是什么酒?!”吕方守虽见识过无数佳酿,却从未闻过如此香气四溢的酒。 “尝一尝。”陈平依旧如此说道。 吕方守迫不及待地将酒倒入碗中,一饮而尽。 清澈的酒液入喉,立刻激起了热烈的反响。 “此酒的烈度超过烧刀子,口感更为醇厚。” “世子殿下,此酒有何名号?从何而来?” 陈平微微一笑,“名为‘千里香’,是我让人酿造的。” ………… 当吕方守离开书房时,天色已近黄昏。 “吕掌柜是否要在王府用晚餐?”林宣染怀抱一叠文件,与吕方守不期而遇。 “林先生。”吕方守拱手致意,“不必麻烦了,我还有急事,这就先告辞了。” 吕方守匆匆离去。 “这么匆忙?”林宣染嘀咕一声,继续走向陈平的庭院。 陈平刚走出院门,便遇见了林宣染。 “世子殿下!这是筛选出的简历,请您过目?” “世子殿下,我得说,这些简历真是实用,每个人的能力和经历一目了然。” 陈平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把这些交给老王,你们商量过后再给我看。” “啊?” “我要去趟顺天府。” 次日,陈平处理完百缘酒楼和酿酒坊的事务后,带着五人前往顺天府。 同一时间,镇北王府在大肆搜寻盐矿之后,又开始大规模采购谷物。 “记住,散布风声,这些粮食是用来酿造佳酿的。” 王老三皱紧眉头,对负责买粮的小厮吩咐道。 王老三曾随镇北王在军队服役,对粮食收购可能引发的误解再清楚不过。 “总管您尽管放心,我们保证消息一天之内就会传遍整个离阳城!” 小厮言出必行。 陈平刚离开离阳城,他的消息就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城市。 镇北王世子不满王府的酒味寡淡,决定亲自酿酒。 他不仅翻新了一个酿酒坊,还大手笔花费金银,购置了大量的粮食。 镇北王府的奢侈行为,成了离阳城百姓闲聊时的话题焦点。 第19章 美人兮,青娘子 “大人。” “来了。” 赵长春圆润的脸庞绷紧,下令:“关门。” 江若水顺从地关上门,然后回到原位。 “你知道陈平最近在策划什么吗?” 听到这个名字,江若水的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常态。 “听说,镇北王世子忙着制盐又酿酒。” “世子非等闲之辈,近期连续动作,卑职……”江若水谨慎地瞥了赵长春一眼,犹豫地接续道,“卑职担心,世子可能有其他的意图。” “哼!” 赵长春冷哼一声,瞥了江若水一眼。 “陈平的能力,本官岂能不清楚?江若水,你和陈平的事情,本官心里有数。” 科举金榜上有陈平和江若水的名字,背后是他暗中操作。 不然,别说状元和榜眼,连进士榜上都不会有他们两人的名字。 “大人对卑职的恩情,如同再生父母,卑职永生难忘,定当肝脑涂地!” 江若水伏地,毫不掩饰自己的忠诚。 “江若水,你是个聪明人,你的小动作本官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懒得追究。” “不过,事不过三。” 赵长春目光锐利,“陈平的事情暴露,你推波助澜不少,只因本官撇清了关系,才未与你计较。” “如今,陈平是陛下钦点的状元,你可别做傻事。” 江若水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大人!卑职怎敢!还请大人明察!” “够了!”赵长春厌倦了与江若水的争论,只说:“制盐也好,酿酒也罢,真正的贵族子弟会做这种事吗?陈平虽赢得六艺大赛,但他的志向并不在朝堂。” “江若水,这次你若成功便罢,若失败,就给我安分些。” “毕竟,一次失败已足够丢脸。” 江若水低着头,他的表情难以辨识。 “是的,微臣清楚。” “你可以走了。” 江若水离去时,面容笼罩着一层阴影。 “大人,您不是……为什么反而劝阻江若水停止?”一个身影从屏风后悄然而现。 赵长春轻笑一声,“江若水不会罢休的,他心高志傲,怎肯承认自己不及陈平?” “原来如此。”来者笑道,“大人的智谋真是高明。” ………… 陈平并不急于赶路,兴致所至,便策马驰骋,疲倦时便躲进马车里歇息,旅途轻松愉快。 五日后,他们抵达顺天府。 “直接去府衙。” 魏无央赠予的盐矿原属官府,因此陈平需先与顺天府府衙接洽。 “你们是什么人!” 顺天府的衙差凶巴巴地挡住了陈平一行人。 “大胆!”朱三面色严峻,出示令牌,“镇北王世子在此,谁敢放肆!” 衙差们惊惧不已。 领头的衙差示意手下通报府尹,随即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不知镇北王世子驾到,多有失礼之处,还望世子爷海涵。” “请进。”陈平未提及是否追究,径直步入顺天府府衙。 尽管陈平仍无官职,但头顶“镇北王府”的名号足以让人不敢轻易触怒。 顺天府府尹是个胖子,气喘吁吁地跑出来。 “见过镇北王世子!”王光一边行礼,一边大口喘气。 “府尹大人不必多礼。”陈平回礼,态度谦和。 王光顿时笑容满面,“昨日已接到消息,世子爷今日会到访。” “我已为世子爷预备了接风宴,请问世子爷是否赏脸?” 陈平微微一怔,没有拒绝,微笑点头,步履轻盈地走在王光身旁。 “世子爷,这次我特意请来了顺天府的青娘子。” 王光眼中闪烁着狡黠,“这位青娘子,不仅容貌出众,音乐技艺更是无人能及!她的琵琶演奏,听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陈平淡然一笑,“那我倒是要领教一番。” “哈哈哈!这正是为世子爷准备的。”王光戏谑地笑道。 陈平未置可否。 执行任务时,他见识过太多的美人,寻常的美貌未必能吸引他的目光。 参加宴席的,除了陈平和王光,还有几位顺天府的下属官员。 不久,陈平见到了王光口中那位青娘子。 与名字相反,她身着一袭红纱,身姿曼妙,眼角微挑,配上额间的花饰,眼波流转间,令人魂牵梦萦。 确实是个美人。 这位青娘子,即便是与楚国的月灵公主并立,也毫不逊色。 前者虽少了些许高贵,却多了几许摄人心魄的魅力。 美人在旁,欣赏美丽是人的本能。 陈平的目光始终落在青娘子身上。 青娘子似有所察觉,朝陈平盈盈一笑,纤纤玉指轻轻拨动琴弦。 悠扬而略带忧郁的筝音在空气中回荡。 陈平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神中增添了几分深邃。 这青娘子的琴艺,确实非同一般。 曲终,满场喝彩声四起。 “妙极!果然是青娘子!” 陈平也鼓掌赞赏,视线与青娘子交汇。 青娘子微微鞠躬,未发一言,悄然退下。 “咦?”她一退,王光便显得有些尴尬,“怎如此不懂礼数,还……” “府尹大人,无妨。” 陈平平静地打断了王光的话语。 王光见状,只好作罢,毕竟青娘子的表演是专为陈平准备的。 直至宴席落幕,陈平也没再见到青娘子的身影。 进入王光安排的厢房,他目光深邃,关上门后,直奔床榻而去。 “哗啦!” 帷幕被陈平掀开,显露出榻上的佳人。 “青娘子。” 榻上的美人,正是青娘子。 她掩嘴轻笑:“世子爷似乎并不意外。” 陈平沉默,确实在宴会上从青娘子的眼神中猜到了她的意图。 “世子爷。”一双纤手环绕上陈平的颈项,“良宵短暂。” 青娘子贴近陈平的脸颊,轻轻吹了口气,“让奴婢服侍您,如何?” 陈平伸手按在青娘子的肩头。 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拒绝的理由并不存在。 “那么,就有劳青娘子了。” “哗——” 帷幕再次落下,床上的剪影在烛光摇曳中晃动。 第20章 世子爷真是, 两耳不闻窗外事 “吱呀——” 房门开启,陈平抬头望去。 门外站立着一道魁梧的身影,听到动静立即转身。 “府尹大人。”陈平语气平淡,情绪无从分辨。 王光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着,“世子爷,昨晚休息得可还好?” “世子爷,您的玉饰忘记佩戴了。” 贵族子弟通常会在腰间挂上玉饰,可能是玉佩,玉珏,或是玉环等。 青娘子从背后环抱住陈平,亲昵地为他系上玉佩。 门口守卫的朱三等人皆低垂着眼帘。 唯有王光的笑容更加灿烂,仔细打量着陈平和青娘子。 “世子爷若中意,本官就自作主张,赎出青娘子,赠予世子爷,如何?” 陈平眼神微沉,看来青娘子能进入他的房间,王光必定出了不少力。 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陈平表面上只淡淡回应:“府尹大人费心了,但青娘子的事,本世子会亲自安排人处理。” 陈平无意领王光的情。 人情如债,终需偿还。 “府尹大人,本世子此行来顺天府的目的,大人想必清楚。” “我就不多言了,直接前往盐矿吧。” 王光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恢复常态,自在地侧身,右手向前伸展。 “世子爷,请。” "我先去处理事务,你可以在此休息,或者四处逛逛。" 青娘子轻轻一笑,美丽得令人窒息,"小女子明白了。" 陈平微微点头,没跟王光客套,领先一步走在前方。 等陈平来到府衙大门,看见一辆马车已稳稳停在门口。 "府尹能有今日的地位,自有其道理。"陈平扬起眉毛说。 懂得察言观色,擅长应变,难怪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府尹的宝座。 王光笑着接过话头,"世子爷过奖了。" 陈平登上马车,发现这看似平凡的马车内部别有洞天。 车厢内空间宽绰,还备有薄垫和小桌子,桌上摆着糕点和水果。 他挑了挑眉,俯身走进去。 王光紧跟其后。 "府尹也要一同前往吗?"陈平看向王光。 "实话告诉你,这顺天府的盐矿,我只听说过,从未亲临过。" 陈平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意思? 在决定制盐后,陈平查阅了不少资料,大魏的盐矿并不丰富。 而魏无央赐予的顺天府盐矿,明明白白写着占地近一百亩。 近百亩的盐矿,身为顺天府府尹的王光一次都没去视察过? 他们不需要政绩吗? 不知为何,陈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马车驶出城,来到顺天府的郊外。 路面变得崎岖不平,马车也颠簸不止。 陈平靠在车厢壁上,思索着制造一辆减震马车的必要性。 一旦离开大道,这马车真是难以忍受。 颠簸了近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顺天府唯一的盐矿。 陈平掀开车帘,敏捷地下了车。 王光颤巍巍地从马车上下来,停在车辕上。 "大人。"跟随着的衙役谄媚地伸出手,扶他下马车。 "大人。" 盐矿上,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 每个人都穿着粗布衣,皮肤黝黑粗糙,是普通的平民。 "这位是世子爷,陛下已将此盐矿赐予世子爷。" 王光站在陈平身旁,提高声音对盐矿上的百姓宣布。 陈平立刻收到了数十道充满怨念的目光。 ??? "府尹大人,这些人是..." 王光笑眯眯地抚着胡须,"都是盐民,每个盐矿都会征召附近的居民作为盐民。" "一旦开始开采提炼,每户人家都要派出两人从事盐矿开采的工作。" 草!真是该死的苦差事! 陈平理解的盐民,是以制盐为生的人。 但在大魏,盐民却是被迫参与制盐。 盐矿的开采提炼,可不是轻松的活儿。 "王大人,不知他们是否有薪酬?每月的工钱是多少呢?" 王光以诧异的目光注视着陈平,“世子平日是否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呢?” 他的问题虽含蓄,但暗示却明显:世子只知享乐,不顾其他? “咳。”陈平轻咳一声,“在此之前,我对盐业之事确实一窍不通。” 听到这话,王光非但没有流露出轻蔑,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喜悦。 陈平:??? 短暂的茶歇,陈平却愈发迷惑,这位顺天府府尹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哎哟!这可真,真……”王光失言了,“真”字之后,却不知该如何接续。 “嗯?” “真,真广阔啊!盐矿规模惊人!” 王光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努力接上刚才的话头。 此刻,除了陈平,其他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王光。 一个在顺天府做了五六年府尹的人,面对唯一的盐矿,表现得比他们还要无知。 陈平沉默片刻,再次问道:“王大人还未告诉我,他们的月薪是多少?” “哪有什么月薪?这是劳役!” 王光与陈平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盐工们已听出,陈平就是他们额外劳累的源头。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立刻出声反驳! “放肆!”跟随王光的差役一声呵斥,刀已出鞘! “大胆刁民!竟敢触犯世子,罪该万死!” 差役在陈平面前炫耀武力,皱着眉,严厉指责这些盐工。 “能为世子制盐,是你们求之不得的荣幸!再有胆敢冒犯者,这就是你们的——” “冬子!官老爷刀下留情啊!冬子他只是——” “铿——” “当——” 刀出鞘的声响接连响起,一名侍卫愣住了,左手按在腰间的刀鞘,半天回不过神。 他的长刀已被抽出,正握在陈平手中。 没人注意到陈平是如何拔刀,又是如何挡住差役的攻击的。 “本世子何时需要你越权行事,代我处理事务?”陈平一字一顿地质问。 第21章 王光自打嘴巴 差役满头大汗地收起刀,连连拍手。 “是小人鲁莽,小人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见有人冒犯世子,一时心急,所以……” “小事一桩,别往心里去,世子消消气。” 王光笑容可掬,双手揣在袖中,“这样吧,世子在顺天府的日子,让耿秋侍候左右,以补偿今日的疏忽,如何?” “小人必定全力以赴,服侍好世子!”耿秋立刻激动地表示。 王光此举是在保护他,耿秋激动之下,嗓音几乎嘶哑,变得尖锐刺耳。 配上“服侍世子”的话语,现场一片寂静。 陈平的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你先安静。” 耿秋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唇,悄然退至人群末尾。 “你们帮我制盐,提供膳食,每人每日可得三十枚铜币。” 对陈平这样的豪族来说,三十枚铜币微不足道。 然而对平民来说,一天能赚三十枚,一个月就是九百! 寻常百姓,一年花费不过两三两白银,九百枚铜币堪称巨款! 原本满腹牢骚的民众,瞬间转怒为喜。 “世子请尽管吩咐!能为世子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刚才还直言不讳的年轻人,此刻竟是第一个响应的。 笑容灿烂,先前的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平沉默,这变脸速度,确实不凡。 “世子,去看看?” 陈平微微颔首,走向盐矿的方向。 片刻后。 “这,这哪是盐矿?” 王光皱紧眉头,按住朱三,警告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王光朝离阳城的方向行礼,“盐矿是陛下亲赐,还是露天的,怎能不算盐矿?” “朱三,开口前要考虑清楚你的主子。” 朱三立刻望向陈平,随即低头,“世子,小人失言了。” 朱三的话语中带着懊悔。 “无妨。” 陈平并未留意朱三和王光的对话,目光全落在广阔的盐矿上。 这下真的发了! 竟然是片庞大的露天盐矿! 盐矿通常由古代海洋或湖泊蒸发后在地下形成,通常位于二百到五百米深处,需挖掘盐井开采。 而露天盐矿的形成,源于地壳变迁。 经过千年演变,海变为陆,地下的盐矿暴露在外,呈现于世人眼前。 陈平急不可耐地踏入盐矿中央。 “世子!”朱三焦急地咬了咬腮帮,快步跟上,低声对陈平说:“世子!这盐矿根本无法开采!” 朱三指向地面的结晶,“这种盐矿,提炼出的盐有毒,不能食用!” 陈平步伐快,王光等人落在后面,朱三也稍稍放胆。 “世子,陛下这么做,明显是在戏弄您!” “我不信,陛下赐这盐矿时,会不知情!” 顺天府的盐矿发现已久,却始终未被开发。 陈平这才明白地挑了挑眉。 难怪魏无央突然慷慨,王光多年未视察过盐矿。 原来他们无法处理这种盐矿的结晶。 不过…… 陈平笑了。 凑巧的是,他有解决之道。 “不用担心,我自有对策。” 话音刚落,王光已走近,听见了陈平的后半句。 他的目光流转,“世子刚才说什么解决之道?” 陈平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反而反问,“王大人,盐矿的情况,您是否熟悉?” “呵呵呵,说起来惭愧,顺天府的政务繁重,本官无暇顾及,未曾深入了解盐矿。”王光笑着敷衍道。 然而,盐民们却是清楚的。 已有盐民惊叫出声,“这样的盐矿,根本无法提炼出盐来。” 这声音立刻吸引了大批人群。 “这色泽,吃下去可是会中毒的!” “哎呀,真是可惜,每天三十文钱就这样浪费了,唉!” 在盐矿中,有些结晶混有可溶性杂质,大魏制盐只能去除不可溶的杂质,因此,这种盐结晶在他们眼中,就是无法利用的废矿。 “本世子自有对策,你们只需听从吩咐。” 王光眼神微动,小心翼翼地问道:“世子有何高见?” “若能解决这些盐矿中的毒性问题,我们大魏可用的盐矿就能增加近半!” 陈平眉毛一挑,“府尹大人公务繁忙,竟对盐矿如此了解?” 王光嘴角尴尬地抽动,肥硕的脸颊也随之颤动,“偶尔翻阅杂书消遣时,无意间看到的。” “原来如此……”陈平拉长了语调,没有明确表示相信与否。 王光脸上火辣辣的,羞愧不已。他刚说完自己没时间了解盐矿,转眼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既然王大人公务繁忙,那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朱三和其他人留下,耿秋随我来。” “遵命。” 王光笑容僵硬,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行礼后离去。 “你。”陈平指向耿秋,“带上几个盐民,准备好制盐的工具。” “朱三,过来一下。” “世子爷。”朱三凑近耳边。 “多准备些草木灰和木炭。” 尽管朱三认出了这是无法利用的盐矿,但也只是临时抱佛脚,对制盐工艺并不精通。他以为,制盐本来就需要草木灰和木炭。 陈平布置好任务后,轻松地带着仅剩的一名侍卫,悠哉游哉地返回顺天府。 而朱三和其他侍卫,则被他派去筹备制盐事宜。 马车驶入街道,却被拥堵的人群困住,半天都无法前进半步。 陈平掀开车帘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外面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回禀世子爷,今天是顺天府城的市集日,每月五次,每次都很热闹。” 赶车的除了王府的马夫,还有王光安排的领路马夫。 “停车吧,我自己走回府衙。” 陈平直接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继续乘车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到达,还不如步行回去。 第22章 世子爷,果然非同一般 置身于繁华的市集,满耳皆是喧嚣的热闹。 小贩的呼喊声,市民热烈的讨价还价。 还有孩子们欢笑着跳跃,手中的一串糖葫芦足以让他们笑得心满意足。 陈平的神情显得从容,他一向享受这份世俗的繁华。 或许是因他身为特种兵,常在生死边缘游走,见识过太多的凶险与邪恶,这平凡的生活气息对他而言格外亲切。 突然! 陈平的目光微微凝聚,投向人群中的某个角落。 紧随其后的侍卫陆武,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陆武:!!! 青娘子就在不远处,倚在墙边,笑容可掬。 更引人注意的是,站在她对面的男子,手不经意间搭在了青娘子的肩头。 远观之下,仿佛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陆武咽了口唾沫,偷偷瞥了眼陈平。 陈平的眼神深邃难测,目光始终停留在青娘子和她身旁的男子身上。 他轻敲着大腿,沉默不语,也未有动作。 这人,似曾相识。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青娘子才与那男子分开。 这十五分钟,对陆武来说宛如煎熬。 面对这样的秘密,陆武喉结滚动,开始担忧自己的安危。 青娘子收敛笑容,准备离开,却无意间与陈平四目相对。 陈平视力极佳,清晰地捕捉到青娘子笑容的瞬间凝固。 紧接着,她恢复笑容,款款走向陈平。 “世子爷。”青娘子熟练地挽住了陈平的衣袖。 陆武瞪大双眼,心中暗自惊诧。 陈平无需回头,也能猜到陆武此刻的神情。 “闲来无事散步?”陈平平静地问。 陆武惊叹的目光立刻转向陈平。 “是的,恰巧碰到世子爷,您是刚巧经过这里吗?”青娘子试图不动声色地试探。 陈平忽视了陆武的目光,微微点头,“那就一起回去吧。” 青娘子欣然同意。 唯有陆武仍怔怔地立在原地。 陈平向前迈步,揉了揉眉心,“陆武,还不跟上?” “来了!”陆武如梦初醒,疾步赶上陈平,眼神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要说?” 陆武犹豫片刻,挤出一句,“世子爷,您真是忍人之不能忍,太厉害了。” 面对侍妾与其他男子的亲昵都能忍耐。 陈平:“………” 他深深吸气,“多用用心思。” 昨晚他与青娘子亲昵,发现她仍是清白之身。 刚才,青娘子与那男子看似亲密,实则保持着距离。 陈平站的位置稍偏左,能看到青娘子刻意与那男子保持间距。 而且…… 陈平微微垂下眼帘。 如果他没看错,那人是顺天府衙门的人。 青娘子对陈平的洞察力捉摸不透。 根据陆武的表现,他们似乎有所发现,但陈平的态度却让人费解。 青娘子只好暂时搁置内心的疑惑。 次日,陈平再度造访盐田。 他不再乘坐马车,而是偕同侍卫骑马前往。 “殿下,一切就绪!” 盐田附近清扫出一片空旷之地,几座简易木屋和一个大帐篷矗立其中。 盐工们有的在挖掘盐矿,有的在帐篷内忙碌。 “殿下!” 陈平轻轻点头,步入帐篷。 “殿下,遵照您的指示,这是提炼出的卤水,已做过初步过滤。” 朱三守在卤水旁,向陈平汇报。 一位盐工搓着手说:“这卤水色泽看起来还挺正常。” “没错,气味也正常。” “白色的卤水不一定是正常的,氯化钾、氢氧化镁同样是无色无味。”陈平指导盐工,“先舀一锅出来试试。” 立刻有盐工拿起大勺,满满一铁锅的卤水被舀出。 陈平夹起七八块木炭丢入锅中,平静地说:“煮沸它。” “啊?” 众人面面相觑,“和木炭一起煮,还能食用吗?” 朱三眉头一挑,亲自点燃锅底的火,同时严厉呵斥:“没听见殿下的吩咐吗?” 无论对错,作为侍从,首要之事就是服从主人的命令。 “是,是,是!” 盐工们如梦初醒,连忙行动起来。 大锅卤水熊熊燃烧。 陈平让他们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才将木炭一一夹出,接着下令:“倒入草木灰。” “啊?” 朱三心中一凛,但动作毫不迟疑。 他直接将草木灰倾倒入锅中! 原本清澈的卤水此刻变得浑浊不堪。 “继续煮。” 盐工们按照指示继续烹煮。 这次又煮了个多小时。 由于草木灰无法直接捞出,陈平指示:“先放凉。” 没过多久,草木灰沉入底部。 陈平拿出过滤网,用密实的纱布折叠数层,反反复复过滤了五六次。 最终流出的卤水恢复了白色,而且比最初的色泽更为晶莹。 “将水分全部蒸发掉。” 盐工们按照吩咐行事。 烈火之下,水分逐渐蒸发,留下洁白的盐粒。 “这,这盐,真的是盐?”盐工们惊讶地喊了出来! 朱三正向陈平报告盐田制盐的详细情况,包括盐工的状态以及每日开采的盐矿数量。 听到众人的惊呼,两人朝声音来源望去。 陈平离开朱三,几步走到铁锅旁。 只见锅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细盐,与现代精盐无异。 陈平用手指蘸了些许,放进嘴里尝了尝。 成功了。 唯一的味道,只有纯净的咸。 “大家尝尝看。”陈平成功提炼出精盐,心情愉快,“这一锅细腻的盐,就赏给你们了,自行分配吧。” 盐本就是珍贵之物,更何况这般的洁白无瑕,他们从未见过,更未尝过! 朱三紧随陈平之后,率先伸手取盐品尝。 只一口,他的眼神瞬间亮起! “这——” 陈平轻轻挑眉,“这才是真正的盐。” 之前的那些,怎能算是食用之盐? 朱三这次深表赞同地点点头,“公子说的没错!这才是盐!” 第23章 盐矿火灾,半途截杀 整锅的盐,被朱三等人和盐工们争先恐后瓜分一空。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装入布袋,珍藏于怀中。 “朱三,去查明所有盐工的底细。”返回的路上,陈平骑马时低声吩咐朱三。 他不能因精盐滞留在顺天府,需另寻他人接手此事。 陈平回去后,立即修书一封,命令王老三挑选一位可靠且谨慎的人,负责精盐的制作。 朱三迷迷糊糊地答应,随后如同梦游般出门执行任务。 “哎呀,他这是怎么了?”王光刚踏入府衙,便碰到了失魂落魄的朱三。 而跟随着陈平的侍卫,个个状态与朱三如出一辙。 陈平瞥了眼朱三,又环视一圈其余四名侍卫。 “或许是见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物。”陈平淡淡地说,似乎并不在意。 习惯之后,应该就会好起来。 王光脸上显露出困惑。 陈平离开后,他的脸色微沉,“让耿秋来见我。” “是。” 陈平还没等到朱三调查清楚所有盐工的情况,以及王老三派来接手的人,盐矿就发生了重大事件。 盐矿燃起了大火。 深夜。 “砰!砰!砰!” 陈平的房门被猛烈敲击,声音震耳欲聋! “公子!出大事了!盐矿着火了!” 是朱三的声音。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陈平猛然睁开双眼,迅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他迅速从床上跳起,背后忽然伸来一只手。 “公子,这么晚怎么……” 陈平敏捷地移开青娘子的手,简洁地说:“盐矿有事,我去看看。” 青娘子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陈平披上外衣,快速整理好衣物,准备出门。 “公子,耿秋是府尹大人的手下,府尹大人也曾派人联络过奴。” 陈平脚步微停,转过身,目光落在笑容可掬的青娘子脸上。 片刻,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说完,陈平不再停留,步伐轻快,推开房门,消失在青娘子的视线之中。 青娘子的笑容渐渐收敛,倚靠在床边,深深地注视着门口。 “驾!驾!驾!” 夜色中,五人疾驰出城。 陈平的面容平静如水,眼神深处却透着严厉,周遭仿佛笼罩着熊熊怒焰。 盐田的成功才两天,他绝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突然! “吁——” 陈平轻轻一拉缰绳,举起空闲的手,示意朱三等跟随之人停下。 “世子,怎么了?” “低头看看。”陈平的话语冷冽如冰,足以让人寒心。 一根纤细的线,离他座下马的蹄子仅咫尺之遥。 “见鬼!该死的!有人在路上设陷阱?” 陈平的手轻轻搭上腰间的长刀,那把从未出鞘的武器。 这是原主的配刀。 当然,原主只是懂得些花架子,刀挂腰间只为装饰,假装武艺高强,满足虚荣。 刀鞘镶嵌着金边和宝石,刀柄两旁各嵌一枚红玛瑙。 真正的刀客绝不会在握柄处镶嵌珠宝。 刀柄是握持之处,两颗玛瑙只会妨碍握持。 “噌——” 长刀出鞘,寒光闪烁,细线瞬间被陈平斩断! 他的动作敏捷而熟练,引来朱三和侍卫们的惊讶目光。 从世子的动作看,显然是个用刀高手。 世子以前有这样的本领吗? “走吧,提高警惕。” 通往盐矿的路上,必然充满危险。 陈平全神贯注,右手握刀,左手执缰。 他并未收回长刀,而是让它垂在身旁。 “噌——” 片刻工夫,陈平已斩断了十几根细线。 又一次切断后,他勒住了马。 他微闭双眼,耳朵微微动了动,淡淡地说:“现身吧。” 朱三等人立刻抽出刀,严阵以待。 两侧的草丛茂密高耸,若有人潜伏其中,难以察觉。 草丛一阵猛烈摇晃,一大群人轰然而出! 居然足足有二十多人!每个人都手持一把弯刀! “你就是,北镇王的世子?” 朱三骑马来到陈平身边,“世子,是强盗。” 这群人的装扮确实像极了山贼。 “早就听说顺天府来了个肥羊,看来我没被糊弄。”领头的大汉将弯刀扛在肩上,贪婪地盯着陈平手中的长刀。 “不一定。” 是敌是友,陈平一眼便能分辨。 “留一个活口。” 正紧张的朱三、陆武等人闻言一愣。 陆武咽了口口水,心想:世子,我们能不能打赢还不清楚,怎么留活口? 陈平毫不犹豫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朱三:!!! 他不习惯在马上施展长刀。 “哈哈哈!简直是自寻死路!”领头的盗贼没想到陈平会有这样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 “兄弟们!宰了这只肥羊!” “山贼”蜂拥而上! “噗嗤——” 寒风刺骨,赤红刀锋闪现。 陈平面无波澜地拔出插在匪徒体内的尖刀,迅疾转身挡下背后挥来的弯月刀。 “铿锵——” “当啷——” 金属相击的声响连绵不绝。 陈平的行动快如闪电,凶悍无比! 他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招式,握刀的姿态也并不优美。 每一击皆为致命,果断且狠厉。 陈平所学,向来都是致命之技。 片刻之间,陈平周围已是一片清净。 原先嚣张嘲笑的匪魁,此刻缩在队伍末尾,惶恐地注视着陈平。 “怎,怎么办,还,还动手吗?” 匪魁破口大骂,“动手你大爷!现在等着被杀的是我们!谁说陈平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妈的,这都算中用,那他们岂不是废物都不如? “撤退!快逃!” 盗匪们步步后退,向着山林深处遁去。 “想逃?”陈平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匪魁。 “嗖——” 他将长刀甩手掷出! “刷——” 刀锋擦过匪魁的下肢,吓得对方一屁股瘫坐在地。 那把华丽的长刀,笔直插入他双腿之间,还在微颤不止。 匪魁咽了口唾沫,又瞥了眼渐渐逼近的陈平。 他转头对着四散奔逃的匪徒,“逃什么逃!还不快回来救老子!” 第24章 王府账目清清爽爽 王府内仆人的状况,王老三比陈平更加清楚。 能用的没几个,大部分都是各家安插进来的眼线。 为了让陈平日后带去顺天府的人没问题,王老三对王府的所有人进行了彻底排查。 这段时间,陈平也没闲着。 一个面白须短的青年男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偶尔偷偷瞄一眼坐在桌案后的陈平。 世子爷从牢里出来,仿佛变了个人。 青年不敢多看,陈平虽然表面平静,却有一股让人不安的威压。 况且……以世子爷的脾气,一会儿恐怕要大发雷霆。 “呼——” 陈平放下最后一册账本,伸手揉了揉眉心。 “王府,这么穷困吗?”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桌上堆积的账本。 林宣染苦笑,拱手道:“世子爷,王府早已入不敷出很久了。” “能撑到现在,全靠老王爷当年积累的家业。” 当年的镇北王声名显赫,积累了无数财富。 可再丰厚的财富,坐吃山空,只出不进,维持偌大的王府,早晚会被挥霍殆尽。 陈平的脸色有些难看。 从原身的记忆中,他看到原主过着奢华放纵的生活,天天流连于风月场所或赌场,常常一掷千金,他以为镇北王府底蕴深厚。 结果,这些账本比他的脸还干净。 如果不是魏无央慷慨的馈赠,镇北王府的银两储备恐怕难以支撑到下个月的开支。 "王府拥有的那些店铺,要么收益微薄,要么持续亏损,你是否查阅过它们的详细账目呢?" 陈平抽出六本厚厚的账簿,这些都是王府所有店铺一年的收支记录。 林宣染仅瞥了一眼,随即摇头道:"没有。" 陈平的目光瞬间变得尖锐,直视林宣染:"林宣染,你主管王府的财务,对于店铺的这种状况,居然连具体账目都没查过?" 王府账房里的记录并不详尽,每个店铺内部还有更为详细的账本。 林宣染连忙跪地请罪:"世子爷,小人并非不愿查,不查,而是,而是小人,无能为力。" "那些店铺的掌柜都听命于大总管,之前小人试图调查,但大总管那边不允许,小人实在是无可奈何。" "况且,世子爷您以前不干预账务,这些账本最后都是交给大总管的,就算小人查了,也是白费力气。" 林宣染心中满是委屈。他在王府做账房先生才三年多,无权无势,府中任何一个老人的话都比他的分量重。 若非王府开出的月薪丰厚,而他又急需用钱,早就离开这里了。每天面对着亏损的账目,心情糟糕至极。 "又是徐林。" 陈平淡然地看了林宣染一眼,说道:"起来吧。" "以后王府所有的账本,整理好后交给我审核。" 金钱乃万事之源,无钱则寸步难行。涉及财务,如今的王府如同破网,陈平还是亲自过目更安心。 "遵命。" 林宣染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 "你去收集所有店铺的账本,他们如果不给,就说是我吩咐的。" 陈平起身,双眸如星辰般犀利:"林宣染,本世子给你勇气去查,但是,你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否则,我就要找你算账。" 林宣染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世子这是在考验他吗? 一个纨绔子弟的考验,他本该不当回事。然而,前日世子爷在金銮殿上大败楚国,又果断废黜徐林,今日再见,世子爷的举止已与往日的玩世不恭有所不同。 林宣染越想越兴奋,直觉告诉他,这个机会他必须抓住。只要抓住,未来就有望飞黄腾达! "世子爷放心!查不清楚,小人也没颜面再见世子爷!" 陈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去吧,需要人手,直接找王老三。" "遵命!" 林宣染满怀斗志地离开了。陈平随后也走出了书房。 "世子爷。" 等候在书房外的仆人和侍卫纷纷低头行礼。 "你们三位,随我一同去百缘酒楼。"陈平点名跟随他左右的仆从和两位护卫。 三人自然答应,他们常伴陈平左右出入。 刚迈步走向王府大门,陈平在半路上就瞥见了匆忙赶来的王老三。 "王老三。"陈平唤住他。 王老三一愣,立刻转身向陈平走去。 "适才老奴未能见到世子,老奴失职之罪。" "无妨,小事而已。"陈平挥手示意,未放在心上。 他可不是那种跋扈的王府世子。 "你来的正好,王府的店铺一直由大管家管理,现在你接替徐林,此事就交给你了。" "世子有何吩咐,老奴遵命。" "你把王府名下所有亏损的店铺都关闭。" "啊?" 陈平微微挑眉,"怎么,有疑问?这些店铺不解散,难道要王府的银子都被它们耗尽?" "不不不,老奴立刻去办。"王老三回过神,心中欣喜。 陈平从记忆中检索,明白了王老三的反应缘由。 王老三曾建议原主关闭一些亏损的店铺。 然而原主受徐林怂恿,保留了这些店铺作为王府的私用。 陈平:"……" 真是个蠢材。 "快去办理吧。"陈平打发走王老三,带着人上了马车,向百缘酒楼进发。 车内。 陈平独坐在车厢内侧,外侧是仆从和护卫,驾车的是王府的车夫。 他掀起窗帘一角,暗自记下路线。 这是他多年的特种兵习惯,时刻清楚自己的位置。 然而…… 陈平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若有所思。 大魏虽已衰败,但瘦弱的骆驼仍比马大。 从离阳城百姓的服饰来看,市民生活并不困苦。 身着华丽丝绸,腰佩美玉的富人比比皆是。 不愧是天子脚下,离阳城的油水确实丰厚。 陈平嘴角上扬,若不狠狠榨取一番,岂不是辜负了他们。 第25章 为何不直接动手 因为打不过 陈平眼睑微抬,锋利的长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回头的盗贼仅瞥了一眼,便加速逃离! 匪首:"………" "世子,如何处置?" "先绑起来,带走!"陈平收刀,交给侍卫袁琦处理。 袁琦默不作声,动作敏捷,几下就把盗贼捆成一团,拖在马后。 陈平侧目,却未开口。 对欲取他性命之人仁慈,就是将自己的生命拱手让给敌人。 "小心行事。" "明白。" 陈平一行拖着匪首,疾驰向盐矿! 他们并未因马后拖着人而减速,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速度赶路。 这可苦了那个被拖行的人。 起初他还能勉强维持步伐,到最后几乎是被拽着前进。 骑马的速度远超马车,陈平疾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盐矿所在地。 远远望去,他们便瞧见远方熊熊烈焰,接近之后,耳边充斥着混乱的喧嚣。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到啦!” 一名健硕青年跑近,袒露着上身,满身大汗,连头发都被汗水浸湿。 “现在情况怎样了?”陈平翻身下马,皱着眉审视这片混乱景象。 “火势太猛烈,大家都忙着运水救火。” 青年抹了抹额头的汗,愧疚地说:“可是这两日提炼出的精盐,全都被烧毁了。” 盐矿附近特地建造了木屋和棚架,用于储存精盐。 陈平目光一扫,两座木屋的火已被扑灭,只剩下一堆废墟。 仍在燃烧的,是提炼精盐的器具和原料。 青年顺着陈平的目光望去,脸色凝重:“那是木炭。” 正在熊熊燃烧的,正是木炭。 陈平深深吸气,声音低沉而坚定:“全力灭火。” “遵命!” 盐矿的工人们匆忙提着水桶,一桶接一桶地泼向火焰。 陈平心中怒火中烧,提起两个木桶,也加入了灭火的行列。 一群人忙碌了半个时辰,盐矿的火势才得以控制。 陈平沉着脸站在废墟前的木屋遗址。 在他面前,是盐矿的工人们,他们既惊恐又愤怒又害怕。 对盐矿火灾感到震惊和愤怒,同时畏惧陈平可能因此对他们施加责罚。 “谁能告诉我,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现场一时静默,最初迎接陈平的那个青年犹豫再三,最终站了出来。 “世子殿下,今晚和往常一样,我们留下五人值守,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原本在那里守夜闲聊。”青年指向一处地方,“忽然间,存放精盐的木屋燃起了大火。” “我们立刻扑救,谁知,还没扑灭这边的火,那边的木屋也开始燃烧,甚至盐矿区域,不知怎的也被引燃了!” “我们就赶紧唤醒大家,并报告世子殿下。” 陈平锐利的目光锁定在青年身上,仿佛要透视他的内心。 “你叫什么名字?” “许松,我们当中有一半人来自许家村。” 陈平轻轻点头,“许松,起火时,你们五个人都在一起吗?” 许松一愣,立刻理解了陈平的疑问。 “世子殿下,当时我们都聚集在这里。”许松语气坚决,几乎是脱口而出。 陈平挑起剑眉,意味深长地说:“是这样吗?” 原本镇定的许松无意识地抓了抓衣袍,试图转移话题:“世子殿下,这是我们的疏忽。” 他跪下,向陈平行了个大礼。 紧接着,人群中又有四人跟着跪下。 正是今晚值班的五人。 "殿下!这突如其来的火势,我们也是始料未及啊!"一位佝偻的老者在一位妇人的扶持下,急匆匆地走到人群前方。 "父亲!我没事的!" "不知情?" 陈平冷笑,俯瞰着许松,"许松,你真的不知道吗?" 许松面色一滞,手指紧握成拳,默不作声。 "阿狗!你倒是说话呀!"老者见许松沉默,担心陈平会责罚,甚至下令处决许松他们,用力踢了踢他,催促道。 阿狗? 陈平面色微变,脸颊两侧的肌肉抽动,想笑,但此刻的气氛却不适合。 他清了清喉咙,放缓语气,"他不说,你们四个也不打算开口吗?" 那四个跪在地上的盐户颤抖不已,一句话也不敢说。 "很好。"陈平神色冷漠,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指示,"既然都不说……" "你们是顺天府盐矿的盐工,而这盐矿,陛下已赐予我,所以,你们现在是在为我效力。" "玩忽职守,包庇罪犯,视为同犯,直接处置吧。" 许松脸色惨白,紧紧咬着牙关,仍然一语不发。 然而,他的坚韧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承受。 "我,我说!我说!殿下!" "许高!"许松严厉地喝止。 许高却反驳得更为激烈,"许松!你想死就自己去!我还想活下去!哪怕只多活一天!" 许高大声喊完,连忙转向陈平,"昨晚我们赶到时,确实看到了纵火的人。" "他们恐吓我们,如果我们泄露他们的身份,他们,他们就会血洗许家村!" "这——究竟是什么恶徒,竟如此凶残?"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处境危险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你说那个恶徒真的会对咱们动手吗?" 陈平犀利地指出问题所在,"为何他们不直接把你们灭口,一劳永逸。" 毫无后顾之忧,何必绕圈子威胁? "我是个猎户,有些武艺,他不是我的对手。" 事已至此,许松也不再隐瞒。 陈平:………没想到竟是因为打不过。 他看着惊恐不安的许家村人,表情复杂。 "你有没有想过,连你都打不过的人,未必能对付得了许家村的其他人?" 说着,陈平的目光扫过盐工中近半身强力壮的男子。 许松等人愣住了。 他,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一点。 他抬头看向其他四人,他们纷纷避开他的目光。 他们,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许松:"………" "没,没想那么多。" 一旁的朱三插话,"那你们的想法,也太少了。" 第26章 何处来的凡夫俗子,我是徐寅 陈平揉了揉眉心,心中将整个事件梳理了一遍。 他一言不发,场上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开口。 "你们..."陈平迟疑了一下,随即改口,"许松,跟我回衙门。既然你目击了行凶者,那就协助我,找出那个恶徒。" "世子,那..." 陈平微微抬眸,语气平静却带有不容抗拒的坚定,"你们的任务是为我制盐,没有人能撼动许家村的安全。" "朱三,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 陈平挥手示意,留下朱三和一位侍卫,带着其他人返回衙门。他骑在马匹最前方,许松居中,一名侍卫殿后。 "世子,你是不是怀疑..."陆武靠近陈平,低声询问。 "只是有疑虑而已。" 嘴上这么说,但陈平心中已有八分把握。 当他们一行人再次回到衙门时,晨光已洒满大地。 "王大人。" 陈平刚跨进衙门,就与王光撞了个正着。 "世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出门呢?"王光笑容可掬,双眼眯成了细缝。 "王大人昨晚睡得好吗?" 陈平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王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好,还好。" 王光应答后,又问:"世子为何这样问?" "呵,昨晚盐矿发生火灾,本世子赶去现场,想必动静不小。" "如此喧嚣都没能惊扰大人,看来大人昨晚睡得极沉啊。" 两人的交谈让周围的人皆屏息静气,许松更是低头不语。 王光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确实睡得还好,不知道盐矿现在状况如何?需不需要本官派人力支援..." "多谢大人的关心,本世子心领了。"陈平礼貌地婉拒。 王光的目光多次落在陈平身后的许松身上,终于忍不住发问,"世子,这位是..." "盐工,昨晚轮到他守夜,他说看到了纵火的歹徒,所以我特地带他回来。" 说完,陈平行礼道,"不打扰大人了。" "哎,好的,世子若有任何需求,尽管说!" 擦肩而过的瞬间,许松眼角瞥见了什么,惊呼出声:"世子!昨晚放火的就是他!" 陈平和王光都停下了脚步。 "你确定就是他?"许松指向的是衙门的捕快。 "没错!"许松咬紧牙关,"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出!" "虽然捕快不在朝廷的官方名册上,但也是衙门的官员,你一个平民百姓,空口无凭地指控,知道这是什么罪行吗?" 王光身为官员多年,威严非许松这样的平民所能比拟。 许松咽了口唾沫,眼前浮现出昨晚陈平冷峻的眼神。 似乎,王光的威慑并没有那么可怕。 "我只知道,放火就是犯罪!" 更何况,放火的地方还是盐矿,曾经是官府的盐矿,现在是镇北王世子的产业。 "王大人,他亲眼看见了那人的面目,那人还威胁要屠杀许家村。" 话语虽是针对王光,陈平的目光却死死盯住捕快不放。 “请问尊府的捕快昨晚身在何处?” “在府中。”捕快镇定地回答。 “有何人可证实?” “只有小人一人在家。” 陈平作出了判断,“因此无人能作证。” “世子殿下,我敬重镇北王,故对你礼遇有加,你却凭空指责我的下属?” “仅凭一个无名乡民的无端指责?” “王大人,你误会了。”陈平皱眉反驳,“并非一个无名乡民……” 王光冷笑道:“难道他还有其他身份?” “是五个乡民。”陈平缓缓补完后半句话。 “你——”王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竟被陈平戏弄了。 “世子殿下,你别——” “或许你不清楚,因山中多毒虫蛇,木屋周围都撒了硫磺粉。” 陈平未理睬愤怒的王光,指向捕快衣摆的一处。 “你回来太匆忙,未换衣洗澡,所以气味和痕迹太过明显。” 捕快身上弥漫着硫磺味,衣摆边缘还沾着一点黄色粉末。 由于位置隐蔽,捕快并未察觉。 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王大人,现在还是空口无凭吗?”陈平笑容满面地看着王光。 “啪!” 仿佛一记耳光,直接打在王光脸上。 刚才他还义正言辞地指责陈平和那个来历不明的乡民无据无证诽谤府衙官员。 转瞬,陈平便找到了证据。 王光胸口急剧起伏,扭头一掌拍在捕快身上。 “混账!怎么回事!” 捕快瞥了眼王光,看到他眼底的怒意,身体颤抖起来。 “小人,小人因厌恶世子殿下,所以,所以想给殿下一个教训。” “厌恶我?” 陈平挑眉,“我们这几天才见面,甚至没说过一句话,何来厌恶之说。” “哼!你镇北王世子的名号,大魏谁人不晓?陈平,你真是辱没了镇北王的威望!” “呵——”陈平拉长了声音,“所以你就纵火,甚至要屠灭许家村。” 陆武忍不住轻笑。 “世子殿下,此事乃是我管教无方,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放心,我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陈平摩挲着手指,不慌不忙地说:“王大人,非是我世子不信你,而是刚才王大人如此袒护这位捕快,我实在无法安心。” “那世子殿下打算如何?”王光面色微沉。 如何? 陈平嘴角含笑,看着捕快,眼神中闪烁着杀机。 “我世子总该警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吧?” “那么世子殿下,有何打算处置?” “等等!” 一声吆喝,中断了陈平与王光的交谈。 众人目光追寻声音来源,只见一位中年儒士,头裹布巾,步入门内。 “你是什么人?”王光心中烦躁,话语中带着刺,“别让随便什么人都闯进府衙。” 跟在中年儒士后面的衙役,眼神示意得眼睑都快抽搐了。 无奈王光怒气冲天,责备之言已脱口而出。 完了。 衙役绝望地低声嘀咕。 中年儒士眉头紧锁,“我是吏部尚书赵大人的谋士,徐寅。” 王光愣在原地。 第27章 企图加害世子,罪该万死 大魏的谋士体系极为繁盛。 无论权贵显赫,家中皆有谋士辅佐。 即便是镇北王府,也曾养过谋士,只是这些谋士被陈平气得无地自容,早已搬离王府。 若非感恩镇北王,他们或许已另择主家。 陈平对此事尚且一无所知。 徐寅则是赵长春府中最得力的助手,无人不晓。 “原来是徐先生,失敬失敬!” 陈平瞥过王光的紧张,又扫过儒士不满的神色。 赵长春? 他与王光有所勾结? “大人言重了。”徐寅口称恭敬,行礼的动作却显得敷衍。 作为赵长春的谋士,徐寅并无官职,只是一介平民,按理应对府尹行大礼。 他草率地行了个礼,王光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陈平收敛思绪,看来徐寅在赵长春面前颇有分量,否则也不会如此倚仗权势。 “见过世子殿下。” “徐先生大驾光临府衙,有何贵干?” 徐寅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现场的狼藉,稍作停留于捕头脸颊的掌印。 “大人得知盐矿火灾之事,特遣微臣前来。” “可有找到这场灾祸的始作俑者?” 陈平挑了挑眉,“尚书大人的消息真是灵通,昨晚火灾,今日徐先生便到了。” 徐寅似乎未察觉陈平的弦外之音,从容回应:“世子殿下过奖了,大人一直关注世子殿下的事。” “那请代我向赵大人致谢。” 徐寅笑道:“一定转达,关于灾祸的始作俑者……” 陈平的目光只在捕头身上短暂停留,徐寅便心领神会。 “世子殿下,此事还需审慎处理。” 徐寅这句话说得声音略低。 焦急如焚的王光闻言,立刻安心下来。 “徐先生这话有何深意?”陈平平静地问。 “世子殿下,这是大人的意思,少惹是非,敌多友少并不明智。” 徐寅从容地搬出赵长春的权威施压。 他的言辞既示好,又带有警告意味。 陈平明白了,王光是赵长春的人,而赵长春得知此事,特意派徐寅来调解,甚至暗含威胁。 “赵大人的意思,本世子明白了。” 陈平微微点头,神色沉静,右手轻轻抚过刀鞘。 徐寅和王光并未察觉陈平的举动。 徐寅因陈平的识相而心生宽慰,而王光则暗暗自鸣得意。 就算你是镇北王的嫡子又怎样?手中无兵,父亲已逝,如今还不是只能忍气吞声。 "铮——" "咕——" 两声骤然响起,伴随着滚烫的鲜血溅在徐寅和王光的面颊。 陈平的脸庞也被几点血渍染红。 他手腕轻转,长刀一振,抖落刀上的血痕。 随后抬起眼帘,锐利而冷冽的目光直射向徐寅,“不过,纵火之罪尚可恕,此人胆敢图谋本世子的性命,依照大魏律例,其罪当死。” 陈平虽未担任朝廷官职,但王爵之位等待他继承。 欲加害陈平,确属死罪一条。 王光惊愕不已,捕头跟随他多年,是他最信赖的心腹,“他,他何时有过害世子之心?” “明知我昨夜会去盐矿,此贼竟放火烧矿,明显针对的是本世子的命……” 陈平嘴角微扬,颠倒了事情的因果,言辞确凿,让人信服。 若换成任何一个不知内情的人在此,恐怕都会相信陈平的无端指控。 徐寅瞳孔微缩,颤抖的手指向陈平,“陈平,你——” “本世子有何不妥?”陈平嘴角勾起一抹笑。 徐寅和王光对上陈平的目光。 青年脸上带着血迹,凝视着他们,眼神比手中的刀锋更为犀利。 “世子爷,别后悔。”徐寅狠话出口,却毫无威慑力。 "嗖——" 陈平从容地将刀收回鞘中,“我陈平,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你——” “将人送回去。”陈平侧头,吩咐陆武。 他指的是始终硬撑的许松。 至此,陈平与赵长春的关系彻底破裂。 “世子爷,许松年轻,恐怕难以服众,不如直接挑选两村的村长。” 朱三并不赞同将盐矿事务交给许松管理。 “你觉得,本世子年少吗?”陈平平静地反问。 朱三猛然跪下,“小人不敢。” “让百姓服从你,并非倚仗资历,他们所求不过温饱无忧,谁能保障他们的生活,他们便听从谁。” “况且,两位村长年事已高,有这份精力吗?” 朱三沉默了。 “带上已提炼的精盐,返回离阳城。” “遵命!” 陈平在顺天府停留了八天,加上往返的行程,已是半月有余。 再次走近王府,陈平明显感受到了变化。 府中的许多熟面孔在前院消失,换成了……更年长的一批? “世子爷,院子已打扫干净,膳食也备好,世子爷是要先用餐,还是休息?” 王老三询问之际,目光不住地向陈平身旁扫视。 林茜茜带着一丝微红的眼眶,匆匆踏入前院。 青娘子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眸光流转,投向林茜茜。 “世子,这位小姐好像有些不适。” 林茜茜挤出一丝微笑,“只是沙尘吹进了眼睛,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青娘子没等陈平回答,已挽住他的手臂,“当然是……” 当然是什么,青娘子故意拉长尾音,却不急于说出答案。 陈平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抽回手臂,瞥见林茜茜眼中瞬间闪烁的光芒,脚步微微一顿。 林茜茜年纪尚小,他再怎么无情也不会对她动心思。 对于青娘子,她执意要一同返回镇北王府,陈平并未拒绝。 一来,不过是一夜之情,青娘子的心意真假难辨。 二来,青娘子并非简单人物,陈平需查明她背后究竟有何人支持。 “将青娘子安置到后院吧。” 说完,陈平直接回到自己的居所。 林茜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王老三跟在陈平身后,待到无人之处,陈平听见王老三低声说: “世子不喜欢林茜茜姑娘吗?如果不喜,老奴便让她离开,以免影响世子的心情。” 陈平:??? 第28章 魏无央毫不在意,接着又尝了一口 “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这个,自然是给予一笔丰厚的银两,送她离开,只是……” 王老三轻轻叹了口气,“她先被送到世子身边,又遭驱赶,以后恐怕难以嫁人了。” 陈平这才意识到,这不是现代社会。 当初王老三为了血脉,迫使林茜茜进狱,虽然他们之间并无瓜葛,但在这个时代,林茜茜的名誉已被玷污。 该死的! 陈平皱紧眉头,“她还太年轻,而且,我和青娘子……” 毁人名誉而不给予名分,这样的事陈平做不出来。 在京兆府时,青娘子的靠近他当作一夜情,后来是床伴。 现在林茜茜的情况……如果必须娶林茜茜,再接纳青娘子,陈平内心感到一阵空洞。 都怪自己一时转不过弯来。 “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府里有些人知情,外人却不知晓,但林茜茜一直住在王府……” 陈平明白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林茜茜叫过来吧。” 毕竟是他做得不对,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姑娘受委屈。 林茜茜到来时,眼圈仍有些许红润,让陈平的目光停留片刻。 “茜茜,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可以。”林茜茜抿着唇,声音微弱。 “最近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你,愿意成为我的妹妹吗?” 林茜茜猛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平。 紧接着。 陈平看到林茜茜的眼中闪过泪光。 !!! "我……"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青娘子那样娇艳的容颜吗?" 嗯? 陈平望着林茜茜那清秀的脸庞,一时语塞。 两人气质各异,如果说青娘子像一只妖娆成熟的狐狸,林茜茜则更像一只纯真的小白兔。 她的眼睛杏仁般圆润,哭泣时满目红润。 陈平略感头痛,"不是,你年纪尚小,如果你将来愿意,我会迎娶你。" 林茜茜被陈平这突如其来的承诺打懵了。 "如果你有意愿,到时候你可以以我妹妹的身份,自由选择你的如意郎君,以镇北王府世子妹的身份出嫁。" 林茜茜惊讶地看着陈平。 片刻后,她含泪笑了。 她曾以为陈平和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对她予取予求。 然而,她现在明白,陈平从未轻视过她。 林茜茜微微一笑,"世子爷,自从民女踏入世子爷的囚室那一刻起,就已经属于世子爷了。" 陈平张口欲言,又闭上了嘴。 时代的局限,不是他的几句话就能轻易改变的。 陈平轻轻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以后镇北王府就是你的家,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叫我一声兄长。" "好的。"林茜茜笑容灿烂。 经过这一番波折,晚上青娘子派人来找陈平时,他愣了一下,没有立刻过去。 次日。 午后,陈平径直去了百缘酒楼。 与上次的冷清截然不同,此刻的百缘酒楼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陈平一进门,店小二满头大汗地迎上来,"客官,现在店里已经客满了,您可能需要稍作等待。" "没关系。" "世子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吕方守从二楼下来,看到陈平站在柜台边,惊喜地喊了一声。 店小二一惊,"小的不知道是世子爷,还请世子爷原谅!" 陈平摆摆手,环视一周酒楼,笑道:"生意真是兴隆。" "多亏了大人传授的酿酒秘方!现在来酒楼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尝酒而来!" "小的又新招了几位厨师,保证菜品的口感,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就愿意光顾了。" "掌柜的!今天的酒怎么又没了?" 一个身穿劲装的大汉抱怨道。 这声音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 "对啊!能不能多酿点?这点酒怎么够喝呢。" "这酒瘾上来了,偏偏酒又没了。" 尽管大厅里人声鼎沸,人流如织,但因桌椅擦拭得干干净净,显得并不杂乱。 "今天没了!没了!想喝明天再来吧!" 吕方守应付完那些客人,笑嘻嘻地说,"这是我想到的办法,让他们一次喝不够,心里痒痒的。" 陈平惊讶地看了吕方守一眼。 运用巧妙的促销策略,还真有一套呢。 “殿下是否愿上楼一观?小人遵命对酒楼进行了改造。”吕方守得意地请示。 “好吧。” 陈平踏上楼梯。 二楼尽是雅致的包间,装饰得富丽堂皇。 “所有材料与摆设皆属上乘,每个主题房间都有独特的布局。” “并且根据殿下的指示,我们在后方增设了楼梯,让宾客能避开喧闹的大厅直达包间。” “如今,不少显赫贵族都乐于光顾我们的包间。” “做得很好。”陈平赞许地点点头。 当他查看酒楼的账簿时,满意度达到了巅峰。 以往百缘酒楼一月的收入,现在一天就能超越。 “待会儿去王府向大总管领赏。” 吕方守连忙挥手拒绝:“殿下已将酒楼十分之一的利润赐予小人,这些都是小人应当做的。” 也因此,吕方守经营酒楼格外用心。 每日进账中,有一份属于他自己。 “那是你应得的,做得出色,本殿自然另有奖赏。”陈平坚定地说。 钱已送到眼前,吕方守自然不会傻到拒绝,笑着道:“那小人就先谢过殿下了。” 与此同时,陈平在百缘酒楼毫不知情,一件物品已被送到魏无央的桌前。 魏无央漫不经心地打开布袋,倾出里面的东西。 雪白的、细如沙粒的粉末洒出布袋。 “这些,是盐?”魏无央抓起一把散落在龙案上的精细盐粒。 这些盐比沙粒更细腻,洁白无瑕。 宫中最好的盐,也是呈块状,略带黄褐色。 这是什么? 魏无央捻起一些放在指尖,放入嘴中,立刻瞪大了眼睛。 入口的细盐只有纯粹的咸味,没有一丝苦涩或酸味。 魏无央忍不住,又尝了一点。 “这盐,真是陈平提炼出来的?” 第29章 仙人馈赠,秘而不宣 魏无央沉默许久,手指无意识地搓揉着白色的精盐。 “退下吧。” 通报消息的人行礼后离开。 常年侍奉魏无央的老太监识趣地轻手轻脚,默不作声地垂首立于魏无央右后方。 “他何时学会制盐之法?” “六艺大赛,酿酒,制盐,陈平隐藏得可真深。”魏无央眼神晦暗,语气难以捉摸其情绪。 “高云。”魏无央叫了一声,问:“你觉得他是否一直在暗中策划?” 高公公身体瞬间紧绷,头几乎低至胸口,谨慎地说:“陛下,如果镇北王世子之前的举动都是潜伏,对他来说利弊参半。” “嗯?说来听听。”魏无央的兴趣被挑起。 "这..."高太监显得犹豫不决,"这只是老朽的一点浅见罢了。" "废话少说,让你开口就开口。" "遵命。" 高太监的声音中仍带着一丝犹疑,"镇北王世子的浪荡无能之名,在离阳城内无人不晓,让许多镇北王的旧部和谋士深感失望。" "其中许多人已经转而支持镇北王的义子。若世子有所图谋,此举恐怕得不偿失。" 魏无央皱眉,不得不承认高云的观点也有其合理之处。 镇北王虽已故去,但他遗留的影响力不容忽视,保护陈平并非不可能之事。 就算陈平有意隐藏实力,也完全可以选择低调行事,何必以如此放荡无能的形象示人,让父亲的得力助手纷纷投靠陈图生呢? 越想,魏无央越发觉得,陈平之前的隐藏实力,或许并非是为了觊觎王位权力。 "高云,你认为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 是的,魏无央确信,陈平之前确实在隐藏实力。 如果不是隐藏,即使开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有如此巨大的进步。 "这个...老朽愚昧,不清楚,不过..." 高云略作思考,迟疑地说,"曾听说镇北王府的宝库几乎被世子挥霍殆尽,若非陛下的赏赐,他们连修复酒楼和酿酒的资金都没有。" 魏无央向后倚靠,微微眯起眼睛。 "别说盐的事,单是酿酒,就足以让陈平赚得盆满钵满...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高云适时地退后一步,不再言语,留给魏无央独自思考的空间。 片刻之后。 魏无央指着桌上散落的洁白精盐,"都收起来,小心别浪费了。" "是,老奴明白。"高云没有唤小太监来帮忙,而是亲自俯身收拾这些精盐。 这种神奇的精盐,他是第一次见到。 那些小太监毛手毛脚的,哪能胜任这样细致且珍贵的工作? 高云小心翼翼地收起所有精盐,珍而重之地将它们放在一堆价值连城的宝石之中。 "传召陈平。" "是。"高云目光闪烁,躬身应答。 ...... "陛下召见我?" "是的,世子爷,快些,别让陛下久等了。" 陈平与王老三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移开视线,"好吧。" 小太监催促得紧,陈平索性没换衣服,只穿了件普通的长袍。 与原主喜欢的繁复华丽、宽松拖沓的礼服不同,陈平的日常长袍已改为紧袖简洁的设计。 袖口束得紧紧的,不会在他挥刀或搏斗时造成妨碍。 小太监走在前头,偶尔忍不住偷偷瞄陈平几眼。 大魏崇尚华丽,贵族们的服饰无不繁复精美,因此简洁的长袍并不受贵族青睐。 像陈平这样穿着长袍面见陛下,简直是前所未闻。 若非那衣物的暗纹透露出不凡,腰间的佩饰更是精选中的精品,此刻的陈平很难让人看出他显赫的身份,身为王府世子的尊贵。 小宦官自认为他的窥探悄无声息,却不知在陈平眼中,这与明目张胆并无二致。 "注意脚下。"陈平语气平静地提醒,他从不习惯被人当作戏耍的对象。 小宦官一惊,忙不迭地道歉:"奴才失礼,请世子爷恕罪!" 话音未落,他已经俯首跪地。 "请世子指示方向。" "是,是。"这次小宦官再也不敢肆意张望,规规矩矩地带陈平走向魏无央的位置。 "陈平参见陛下。" 魏无央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神情:"起身吧,无需多礼。" "遵命。" "听说,你提炼出了一种精盐?"魏无央直截了当,和煦的眼神深处藏着波涛,紧紧盯着陈平,捕捉他任何微妙的变化。 "前两天去了顺天府一趟,确实提炼出了一种更精致、可食用的盐,我称之为‘精盐’。" "精盐,名副其实。" "陈平,你立下了大功,必须有所奖赏!"龙椅上的魏无央拍手大笑。 然而陈平心中一沉,预感到不妙。 果然如此。 "陈平,你知道盐的价值吗?你的精盐足以让各国疯狂追逐。" "正因为这样,你是否愿意将提炼精盐的方法献给朕?" 话毕,魏无央似乎觉得需要找个借口,补充道:"朕必有重赏。" "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陈平恨不得一掌拍在魏无央的脸上,见识一下他的厚颜无耻。 开出一张空头支票,就想换取精盐的秘方。 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陈平垂下眼帘,表情显得有些犹豫:"陛下,实不相瞒,这秘方乃是一位仙人所赐,以我的才智,绝无可能想到这种方法。" 魏无央的额头上青筋微跳,仙人所赐? "陈平,你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吗?" "陛下,"陈平镇定自若,"陈平所言,句句属实。" "哦?那这位仙人是如何传授你这个秘密的呢?" 陈平深深地鞠躬:"在牢狱之中,我经历了生死,在梦境中偶遇仙人,他向我传授了一些仙家知识,其中包括精盐的炼制之法。" "仙人甚至带我游览了仙境。" 站在魏无央身后的高云忍不住抬头望了陈平一眼。 这听起来荒诞不经。 然而陈平的目光毫无躲闪,沉着冷静,仿佛真有其事。 紧接着,他又说道:"虽然受到仙术的影响,对仙人的容貌记忆模糊,但对仙境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第30章 想接绣球没门 "……仙音袅袅,此殿名为‘紫霄殿’……" 陈平将《西游记》中关于仙境的描述,几乎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 魏无央的态度从最初的不在意,逐渐变为半信半疑,最终变得疑虑重重。 这...高云惊讶地望向陈平。 世子爷,看来真的碰上了神仙。 "你...所说句句真实?"魏无央紧握着扶手的龙首,脸色如波涛般起伏不定。 "不敢有一丝虚言。" 陈平故作惋惜地低语:"非是陈平不愿,实乃不能,仙人曾言,此秘法不可外传。" 想从他手中得到提炼精盐的秘方?门都没有。 一旦泄露秘方,精盐的制作将不再由他掌控,甚至连提炼的功劳也可能被人夺去。 魏无央觉得遇见神仙之事太过离奇,却又无法解释陈平如何得来这个秘方。 况且,陈平口中的仙宫描述得栩栩如生,仿佛亲临其境。 魏无央一时难以抉择,既渴望得到精盐秘方,又担忧陈平所言为真。 "不过,殿下请放心,若殿下所需,顺天府盐矿提炼的精盐,随时可供殿下使用。" 陈平嘴角上扬,轻松地说。 魏无央:...... 他无法直接从顺天府盐矿取盐,所以这意味着他要向陈平购买,间接赋予了陈平贩卖精盐的权力。 然而... 魏无央想起了那袋小小的精盐。 短暂的犹豫后,魏无央终于点头同意:"如此,朕将派遣盐务司官员与你商谈购买精盐的具体事宜。" 陈平的笑容更加灿烂:"是,谨遵吩咐。" 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正苦恼如何将精盐转化为财富,魏无央却主动送上门来。 陈平满意地离开后,魏无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本打算索取精盐秘方,结果不但没成功,反而让陈平掌握了盐的销售权。 离开皇宫,陈平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 虽然他占了上风,但魏无央似乎在他刚从顺天府回来就知道了此事。 而且,看魏无央当时的反应,精盐很可能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陈平微微闭眼,过于被动了。 他能依靠的人不多,也没有一支强大的秘密卫队。 信息传递不及时,做事多有不便。 看来,训练秘密卫队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 "世子爷,上车吧。" 镇北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外等候。 "你们先回去,我想散散步。" 以往回镇北王府都会经过朱雀街,这次陈平选择了另一条路。 行至中途,前方人群簇拥。 陈平眼神一凝,那些人身着华服,皆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他挑了挑眉,向前走去。 "紫衣姑娘!快扔!快扔呀——" "哎呀!姑娘还在犹豫什么呢?" 人群中围绕的楼阁上,一位娇媚的女子倚栏而立,手中握着一个绣球。 "各位公子莫急躁,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对对对,紫衣姑娘说得对!" "紫衣姑娘果然是彩云轩的头牌,这容貌,这身段..." "身为宣家的长子,你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呢。" "呵!你也好不到哪去!" "紫衣姑娘亲口说,谁能夺得绣球,就将成为她十日的亲密伙伴!" 原来是名妓馆的头牌在挑选她的临时伴侣。 陈平的目光在阁楼上那位紫衣女子身上短暂流转。 随后毫无兴致地移开视线。 这位花魁的确娇媚动人。 然而,陈平见过的绝色佳人太多,即使是府中的青娘和尚未成熟的林茜茜,都比这紫衣女子更为吸引人。 他打算离开,却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若水? "陈平。"江若水也注意到陈平,挤过人群走向他。 "世子殿下怎么也来凑热闹?几日不见,我以为您改了性子呢。" 陈平微笑着回应:"我哪能比得上你的本性不改。" 两人的对话迅速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这些公子哥儿都是常客,自然认得陈平,也知道关于六艺大赛的事。 "我就说嘛,本性难移,陈平耐不住寂寞,听说紫衣姑娘要选人,这不是迫不及待地跑来了吗?" 陈平皱了皱眉,从记忆中搜寻与紫衣姑娘相关的片段。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江若水不清楚陈平的想法,看到他的变化,误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他,顿时心生得意。 "陈平,紫衣姑娘向来对你没什么好感,你还是别白费力气,早点离开吧。" 江若水所言非虚,紫衣不仅对原主冷淡,还对江若水颇有好感。 "不过是个名妓而已。" 陈平没等别人反驳,继续说道:"天下的美女如云,每个楼阁都有她们的头牌,大魏难道只有紫衣一个名妓?只有紫衣拥有这样的魅力吗?" 这话让众人一时语塞。 陈平带着微笑看着江若水,接着说:"况且,我这位世子只是路过,不在乎绣球会落在谁手里,紫衣会选择谁,我只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根据过去的记忆,江若水似乎也对紫衣颇有好感。 真是巧了。 陈平并不介意帮江若水一把。 阁楼上,紫衣也注意到了下方与江若水争论的陈平。 "姑娘,世子殿下也在呢。" 紫衣不屑地扫了陈平一眼,"他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话音刚落,紫衣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突然把绣球扔了下去! "陈平,你别以为……" "绣球已经扔了。" 陈平打断了江若水的话。 对方抬头一看,绣球正顺着重力下坠,目标……正是他的位置! 江若水顾不上陈平,兴冲冲地向前想要接住绣球。 站在稍后的陈平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紧接着。 "嗖——" 石头飞了出去! 准确地击中了即将被江若水接住的绣球,使其偏离轨道,滚入了另一位公子的怀抱! 绣球下落,变故骤生,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人们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紫衣愤愤地抓紧栏杆,“他这是什么意思?得不到就故意跟我作对吗?” 陈平这一举动,使绣球落在了一位皮肤黝黑的男士身上,他的面容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 第31章 泄密如网的镇北王府 陈平无视江若水愤怒的表情,悠然自得地返回王府。 “世子爷。”王老三拿着一份名单上前迎接。 “世子爷之前交代的任务,老奴已完成,这是府内现在可用人员的名单。” 陈平接过名单,粗略浏览后低语:“去书房。” 二人进入书房,陈平遣退随从,仅留下王老三一人。 他数了数,总共有二十多人。 “……这些人,占了王府多少比例?” 王老三抬头瞥了陈平一眼,似乎在考虑是否该直言。 “说吧。”陈平揉了揉眉骨,做好了听真相的准备。 “约占王府的两成多。” 大魏曾繁荣昌盛,贵族生活奢华无比。 如今国家日薄西山,唯有那份奢华依旧不变。 一个王府之内,竟有上百人侍奉主人。 陈平对这个数字感到些许惊讶。 两成多,那么几乎王府内的七成人员,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世子爷,您以前不管事,镇北王府又……所以离阳城里的权贵之家,都安插了一些耳目。” 以往王老三无权管理,即便知道也无法处理。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世子爷,您打算把这些人都清除掉吗?” 陈平沉思片刻,“留下两成,其余的全部清理出去。” 他之前未清除眼线,是因为这些眼线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但七成的耳目,王府就像透明的一样,无法隐藏任何秘密,这是不能容忍的。 “清理后,府中会严重缺人,直接去奴隶市场,买奴隶填补这些空缺。” “是。”答应后,王老三又有些迟疑,“世子爷,恐怕不能全从奴隶市场购买。” “这些奴隶大多不识字,而府里的一些重要职位,至少需要识字的。” 陈平淡淡地说:“先去看看再说,如果不够,那就找人教他们识字吧。” 王老三微微一怔。 教奴隶识字? “下去吧,去奴隶市场时,我和你们一起去。” 王老三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惊讶,低声答应。 “等等。” 陈平叫住了即将跨出门口的王老三,“让名单上的人来见我。” 他指了指王老三给他的纸条。 “是。” 很快,二十多位名字出现在列表中的人纷纷来到了陈平的庭院之中。 庭院宽敞,容纳这些人绰绰有余。 为了避开王府中耳目的窥探,陈平与王老三以训诫为借口召集众人。 所有王府的仆役都要分批接受训诫,无人例外。 陈平望着庭院里的众人,沉默片刻。 这些人大致可分为三个群体。 一群浑身散发着剽悍气息,鬓角微霜却依然健壮如牛的男子。 一群明显年事已高,年龄与王老三相仿的长者。 剩下的则是几位少年和一位少女。 "老王,这些人就是你的名单上的人?" 王老三坚定地点头,“没错,这些都是王爷亲自留下的人,只听从世子爷的命令,世子爷可以完全信任他们!" 陈平疑惑地看向五位少年,“他们五个也是父亲留下的人?” “呃……” “我父亲是王爷麾下的猛将!他在世时,吩咐我服从世子爷的指令。” 一名少年抢先回答,稚嫩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明亮,带着少年特有的傲骨。 王老三低声补充道:“是的,这些孩子都是忠心耿耿的。” 陈平轻轻吸了口气,连下一代都愿意遵从一个看似纨绔子弟的指示,可见镇北王的威望之深。 前身真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然而,现在他来了,定会让镇北王的名字再次响彻各国,甚至载入史册! “很好,过去为了自保,本世子不得不假装纨绔,让各位长辈失望。” “陈平在此感谢各位长辈始终没有放弃。” “我就知道!虎父无犬子,王爷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废物!世子爷果然在等待时机!”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 被骂成废物的陈平:……算了,反正骂的不是现在的我。 下面的人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么多年来,他们看着陈平荒废镇北王府,心中不痛,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镇北王府能否固若金汤,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世子爷请放心!”说话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目光炯炯的壮汉。 “好!” 陈平指派那十一位依旧身强力壮的人负责王府的安全事务和侍卫的训练。 而那七位年迈的长者则负责王府的内外事务。 他转向最后的五位少年,四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陈平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孩而有所偏颇,他深知男性和女性各有优势。 “本世子期待你们成熟起来的那一天。” “是!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世子爷的期望!” 五位少年中,眼睛最亮的是那位少女。 她紧握双拳,像其他四位少年一样行礼,显示出坚定的决心。 陈平短暂思索,发问:“在座各位,可有人曾经任职过密卫?” 镇北王府的侍卫,显而易见是公开的守卫者。 他还需一支隐蔽的力量作为倚仗。 两名侍卫毅然起身。 “殿下,我们曾是王爷密卫队的成员。” 陈平只是试探,认为堂堂镇北王拥有秘密卫队并不出奇。 未曾想,竟真有其事。 “家父的密卫,如今……” 其中一人苦笑:“王爷临终前,吩咐所有密卫听从殿下的调遣,可那时殿下年幼,且对此事无甚兴趣。” “我们……被陈图生解散,又遭帝王铲除一部分,如今仅存少数人藏匿,而我们二人留在王府,誓保殿下的安全。” 陈平一脸困惑。 这意味着,前身原本拥有一支镇北王遗留的密卫,却因前身的漠视,如今仅剩下寥寥残部。 陈平闭目,深深吸气,再睁开眼。 “目前还有多少人在?” 二人面露难色,但还是回答:“六,六个。” 陈平沉默片刻,一手背于身后,“若本殿下令你们重组密卫,你们可愿?” 当年的密卫首领与副手交换眼神,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狂热喜悦。 “属下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32章 明悉自身地位 离阳城的权贵们发现了一个现象。 他们在北镇王府安插的耳目几乎已被清除,剩下来的也被贬至无关紧要的岗位。 因此,不少人心生揣测。 特别是魏无央,感到北镇王府正在逐渐脱离控制。 然而,陈平除了清除王府的耳目,并未表现出任何染指权力的意图。 既不请求封官,也不与朝廷官员交往。 除了郑大风和吴端国,两位前北镇王的麾下将领。 这让魏无央难以揣摩陈平的真实想法。 陈平并不知离阳城此刻暗流涌动,他带着王老三、陆武和朱三出门挑选奴隶。 他无法公开搜寻合适的幼童来培养成暗卫,只能依赖王府的老人们秘密地甄选。 然而,公开的侍卫人选,可以从奴隶市场中挑选。 陈平衣着朴素,但牙行的中介眼尖,立刻看出他衣物的质地和腰间饰品的价值非同小可。 就连随行的仆人,穿戴也透出一股贵气。 “这位少爷,是要买些奴仆回去使唤吗?” 王老三主动接话,“您看,我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需求的数量可不少。” “有!”中介喜出望外,“正巧,最近刚到一批新人,还有能识文断字的呢!” “那就去看看吧。”陈平吩咐道。 “好嘞!” 中介热情地在前引路。 陈平随后,越深入,光线越昏暗。里面用木栏隔出一个个露天的小棚,能看到里面蓬头垢面的人影。 大多是男性和少年,蓬头垢面。 女性和少女虽然衣衫破旧,但面容却整洁干净。 目的何在,一目了然。 陈平一路前行,目光扫过这些已被编入奴籍的生命。 “少爷,到了。”中介停在一个较大的木栏棚门外。 陈平顺着声音望去,里面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有些惶恐地望着他们。 其中有四人,周围较为宽敞,其他人似乎刻意为他们腾出空间。 陈平的目光掠过,那四个人,三男一女,一对年长的男女,另外两个是年轻人。 “少爷,这一家人因罪入奴,家产被抄。” 陈平收回视线,平静地问:“犯了什么罪?” “嘿!贪赃枉法,被人揭发了,而且他原本是从商界转仕途的。” 中介指向一个年长的男子。 “从商转仕?买官?” 中介也感叹不已,“是啊,他们家以前是大商人,秦家,在离阳城不是第一也是屈指可数的富户,谁知秦老爷一时糊涂,落得如此下场。”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父亲从未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怒火中烧,斥责道:“不许胡言!” 中介何时被奴隶这样呵斥过,瞪大了眼睛,“你以为你还依旧是秦家的大少爷?如果他没做过,怎么会沦为奴籍?” “你——” “他们只犯了这一桩?”陈平平静地问。 中介迟疑地说:“目前查到的,只有这一桩。” “嗯。” 陈平再次将目光投向这群人。 “打开门,让他们出来,这样方便挑选。” “好好好!”中介明白陈平已看中,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确实不便。 秦家人忐忑地走出来,尤其是秦家的仆人。 “识字的站左边,不识字的站右边。” 忽然间,秦家的人纷纷散开,站成了两列。 左边只占了四分之一,其余的全站在了右边。 王老三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悦。 在左边的队伍中,一位青年跨前一步,向陈平恭敬地作揖。 “阁下,我,我有一事相求,若阁下有意购买,希望能一并买下我们所有的人。” 陈平审视着此人。 他是围栏内四人中的一员,想必就是秦家的公子。 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驯服的傲气。 此刻他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阴郁和焦躁,但他强自克制住了。 这个人看起来并非易与之辈,此刻却低头恳求,实属不易。 秦家人中有老者,而秦家的两位长辈看起来也并非劳作之人。 大公子秦显出一副虚弱的书生模样,在牙行中恐怕也不受青睐。 难怪他会压制怒火,屈尊求情。 陈平手举至胸前,环抱于前。 “如今你们已是奴隶,这就是你们向人求助的方式吗?” 秦野闭上眼睛,胸中怒火升腾。 “我……” “砰!” 秦野单膝跪地,艰难地挤出一句,“请阁下要么全部买下我们,要么就别买。” “弟弟!”秦苏心痛地喊了一声。 “你们现在已是奴籍,还不明白自己的地位吗?” “没有主人的奴仆,还想摆少爷老爷的架子。” 陈平皱了皱眉,他对秦家人还算满意,至少他们的品行看来尚可。 沦落到奴籍,被查出的也只有所谓的“guanshanggoujie”,那就说明他们没做过其他坏事。 然而陈平并不打算带回几位少爷老爷。 秦苏浑身一震,缓缓闭目,也随之跪下,“恳请阁下施恩。” 秦老爷和秦夫人站在秦苏身后,也领会了陈平的意思,颤抖着准备下跪。 秦家的仆人们,在秦野跪下之际,早已跪了一地。 “都起身吧。” 陈平并未让秦老爷和秦夫人下跪,毕竟他们年事已高。 他只想让他们认清现实,而非强迫所有人下跪。 秦野目光炯炯地盯着陈平,等待答复,“那么阁下……” “我这个人,有时宽容,有时严厉,只要你们尽心尽力,我不会亏待你们。” 陈平略作警告,然后微微扬起下巴看向牙子,“一会儿将他们送到镇北王府,我还要再观察一下。” 镇北王府?! 秦家人和牙子都惊讶地看着陈平。 “这位是世子殿下。”朱三提醒道,“世子殿下的吩咐,你们照做就是了。” “是,是,是!”牙子连忙应答。 秦野等人听说过陈平的名声,一时之间,不知进入镇北王府是福是祸。 第33章 返回府邸,番人求见 陈平指示王老三挑选更多能识字的。 牙子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乐不可支。 无论是北镇王府还是南镇王府,付钱的主人才是老大。 在牙行,最有价值的奴隶便是那些识文断字的。 陈平面带淡淡的笑意,兴趣缺缺,没再发现让他心动的奴隶。 除了秦野,其他人大多资质普通,可以训练,却非上佳之选。 "砰!安分点!你知道的!" "呸!不听话就揍到听话为止!" "你知道的!我告诉你,在我这儿,就算你钢筋铁骨,我也能把你砸成碎片!" 责骂声从内室传来。 陈平微微抬起眼帘,向内窥探,"里面怎么了?" "世子,是牙行的人在教训奴隶呢!" "那儿尽是最底层的奴隶。"牙子努嘴笑道,"他们没资格进入北镇王府的门槛。" 陈平轻轻一笑,"奴隶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牙子并不介意,陪着笑脸说,"识字的,健康的奴隶自然更优,至于那些顽固不化,可能背叛主人的,当然不受欢迎。" "这里是牙行,他们就是商品,受欢迎的商品就是好商品,不受待见的,自然就是次品。" 牙子习以为常地将奴隶比作商品。 陈平眼神微沉,在这个年代,奴隶确实与货物无异。 "我们进去瞧瞧。" "啊?" 陈平没理会牙子的惊讶,放下环抱在胸前的手,大步踏入内室。 越深入,光线越昏暗,甚至能闻到血腥的气味。 "世子小心,里面很脏乱。"牙子劝阻无效,只好领路前行。 斥责声越来越响亮,转过一个拐角,陈平看清了里面的状况。 也是由栅栏隔开的小隔间,但更狭小。 每个小隔间只关了一个奴隶,空间倒是宽敞。 然而地面光滑无物,连干草都没有,里面的奴隶个个肮脏不堪,瘦骨嶙峋。 陈平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他们的眼神,凶悍如狼。 而责骂声来自前方,一个牙子手持鞭子,不断地抽打着趴在地上的人。 另一个则单手叉腰,时不时踹上一脚。 陈平的目光低垂,满身伤痕的奴隶只剩下皮包骨头,却紧咬牙关,双眼布满血丝,面对鞭打一声不吭。 那是狼一般的眼神。 "你们是..." 注意到陈平几人,两个牙子停止了训斥奴隶的动作。 "这是北镇王世子!他来挑选奴隶的。" 两个牙子忙丢下鞭子,躬身行礼,"原来是世子爷,不知世子爷看中了哪位奴隶?" 嘴上这么说,他们心里却在嘀咕。 堂堂北镇王府的继承者,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选购最低等奴仆的地方? 陈平对周围人的揣测毫不在意,从容地走向那个目光凶悍的奴隶。 长袍的流苏拂过地面,沾染了尘土,但他全然不在乎。 他直视着那奴隶,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就选他了。” 牙子没想到,陈平居然真的在这群奴隶中挑了一个。 “这,世子大人,这些奴隶可都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领他进来的牙子委婉地提醒。 另一个牙子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你在干什么?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买一个。” “愚蠢!”牙子转头不客气地说:“如果世子大人带回去出了岔子,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两个心动的牙子立刻闭上了嘴,压下了心中的念头。 可还没等他们缓过神,就听见陈平又开口了: “这些人,一起带走。” 陈平指了指几个眼神同样狠厉的奴隶。 这些人够强硬,虽如野狼,但契约在他手中,他握住了狼颈上的锁链。 更何况,驯服狼又何惧? 狼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狼。 “世子大人,您,您真的要这么做?” 王老三等人有些惊讶,“世子大人,这……” “带回去吧。”陈平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是。”王老三无奈,只好答应。 这几个积压的“货物”被卖出,牙子们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寻常富商购买也就罢了,但这可是北镇王的世子! 一旦出事,责任就要算在他们头上。 “世子大人,您瞧,如果不听话,教训一番就行!他们就是贱骨头,非打不可。” 陈平轻轻扫了对方一眼。 牙子立刻噤声。 “一会儿让人送到府上。” 买下的奴隶太多,他们无法一一亲自带回,只好请牙行代劳。 陈平轻松地回到了府邸。 “世子大人,您回来了。” 许强,北镇王留下的一位老臣,现在是管家,而王老三是总管。 “有何事?”陈平注意到他面色异样。 “世子大人,有客人来访,是外邦人。” 许强挠挠头,“说的话我听不懂,乱七八糟的。” 陈平挑了挑眉,“那就去见见。” 突然有外邦人找上门,恐怕是原主遗留的问题。 不过这次,陈平误会了,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wow!这位想必就是那位英勇无畏的北镇王世子了!” 庭院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来回走动,身边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一见到陈平,其中衣着最为华丽的外邦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大魏繁复精致的长袍套在一个肌肉发达、毛发浓密的壮汉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不太协调。 夹杂着独特的英文韵律,其汉语发音显得格外别致。 陈平目光交错,短暂的停顿后,“有话直说吧。” “哈哈哈哈哈!世子真是痛快人!”外族人瞬间兴致高昂,朝陈平行了个略显生硬的礼。 陈平深深吸气,驱散眼前这奇异的画面。 王老三也颇感不耐,“你来王府有何目的?” 外族人愣了片刻,才领会了王老三的问题。 “是这样的,我想和世子做一项交易,一项会让你们感兴趣的交易。” 他整理了一下长袍,语气中带着矜持和一丝傲慢。 说完,他挥手示意随从打开脚边的箱子。 第34章 琉璃之珍,不过沙砾 箱盖开启的刹那,院内众人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 朱三咽了口口水,“天哪!全是琉璃!” 王府里的人见识过无数金银珠宝,寻常之物无法激起他们的惊叹。 然而这箱琉璃,却让朱三等人目不转睛。 每一块琉璃,造型精致,光彩照人,阳光下散发出斑斓的光芒。 皆是上品,价值连城的琉璃。 陈平微微露出惊讶,旋即恢复平静。 一直在观察他的外族人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得意地笑了,姿态也轻松不少,“世子,如何?满意吗?” 尽管外族人能说些中原话,却不甚流畅,只能断断续续表达。 陈平看着他,满腹疑虑,“你想用这些做什么交易?” “世子,我想用这箱珍品,换取你的酿酒秘方。请放心,我用秘方酿出的酒不会在中原出售,只会带回我的故乡。” 这段话用的是外族人的语言,太过复杂,他无法用中原话完整表达。 一名身材较矮的外族人从人群中走出,替他翻译了一遍。 朱三搓着手,“世子大人,这箱宝物价值至少千万两白银。如果仅带回本国销售,小人认为,这笔交易值得。” “你的厚礼,只能作为与我合作的通行证。”陈平用的是外族人的母语。 那就是现代的英语。 外族人先是惊讶于陈平居然会说他们的话,接着又被他的话语激怒。 “世子,你未免太过分了,这箱琉璃,我足以在大魏买个官位!” 这话不虚,大魏有些不重要的官职确实可以买卖。 按琉璃在大魏的价值,买个无关紧要的职位绰绰有余。 但陈平并非易于被欺骗之人。 “你认为,一箱沙子,能买到我的酿酒秘方吗?” 外族人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他,他怎么会知道? 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陈平发出一声含蓄的笑,“我不仅了解,还懂得其制作的秘密。” 那一瞬间,番人的脸色骤然变得如纸般苍白。 这下真是踢到铁板了。 “太子殿下!是我鲁莽,这箱琉璃,权当是赔礼了!” 生怕陈平认为他在用这箱琉璃轻视他,番人赶忙补充:“至少在大魏其他人看来,它是无价之宝。” 陈平眼神微动,这话确有道理。 琉璃背后的利润,足以让人一夜致富。 “你是否还愿意与我共事?”陈平心中有了计较,问道。 番人瞪大了眼,未曾料到局势反转,竟还有合作的可能。 他小心翼翼地反问:“敢问太子殿下有何合作打算?” 两人用外语交谈,朱三等人完全听不懂,只觉耳边一片模糊。 “带他们进大厅吧。” 朱三回过神来,立刻着手安排。 待人引入后,他站在院中,低声自语:“太子爷何时学会说这种外语了?” “太子爷会不会说,与我们何干,我们只需做好本分。”王老三瞥了朱三一眼,轻敲警钟。 朱三眼神一凝,低声应道:“我懂了。” 他们只需专心做好自己的工作。 大厅之中。 陈平端坐高位,几位异族人略带紧张地立于下方。 侍女呈上茶水,或许是因陈平未允许那些异族人落座,故仅备了一杯茶。 "酿酒秘方不予出售,但你们可从我这儿购得酒水,再运回国内售卖。" "你们国度嗜酒如命,此等烈酒配上银壶,想必价格不菲,定会备受青睐。" 寥寥数语,尽显陈平对异邦的洞察。 领头的异族人迟疑道:"殿下,您曾踏足我国土?" "只闻其名,未见其实。"陈平岂能直言,自己是参照华夏古籍中的西方世界? 他转移话题,问:"这笔交易,成与否?" "敢问殿下,能开出何等价码?" 陈平不疾不徐地做了个手势,"不容讨价还价,能接受便成交,若不愿,本殿另寻他家,洋商并非仅你们一家。" 选择他们,只因他们恰巧撞上。 且能想到这门生意,头脑必是机敏。 "成交!" 异族人咬牙应允,陈平这才露出些许笑意,"如何称呼?" "殿下唤我查尔斯即可。"异族人讨好地一笑。 "来人,去请吕方守过来。"陈平目光转向查尔斯身后的异族人,"你的手下,可有人通晓中原语言?" "是的是的是!" 查尔斯拽出一个矮小的异族人,"他在大魏久居,通晓中原话,小人虽能听懂,却不甚流利。" 陈平轻轻点头,"稍后会有专人与你接洽。" 陈平站起身,平静地抛下一句,“别再用琉璃来敷衍我,我所知的,远超你的想象。” “属下不敢。” 陈平并未在大厅久留,酒楼和酒坊已交托给吕方照看,这些事务无需他事必躬亲。 毕竟,他无意成为第二个因劳累而亡的历史人物。 陈平在用过晚餐后,偶遇了笑容满面,手中捧着一只盒子的许强。 “世子。” 陈平本无意询问,但许强平时总是面色严肃,今日突然如此喜形于色,让他不由得好奇。 “怎么如此高兴?”陈平随口问道。 “世子,那个渣理,还真会做人哪!” 许强“砰”地打开盒子,显露出其中一件琉璃饰品。 “老奴原本打算买下这个,他却说不值几个钱,直接赠予老奴了。” 许强喜悦之下,竟亲吻了一下琉璃饰品。 “世子,你看这色泽,哪里是不值钱的?嘿!做得好,真会做人!老奴这就把它摆在大厅?” 陈平沉默片刻,一时不知该纠正他对“渣理”的评价,还是他的“价值”观念。 “不必了,这琉璃确实不值什么。”陈平揉了揉眉心,“我们自己也能制作。” 许强瞪大了眼睛,“世子,您还会制作琉璃?” “嗯,你去找些人来吧,琉璃的利润丰厚。” 第35章 陈平带来的非主流风气 镇北王府继烈酒、精盐之后,又开始钻研琉璃制造。 府内的人们,从最初的怀疑沙子能否制成琉璃,到现在已是愤慨不已。 郑大风一进门,就听见吴端国的大嗓门。 “天哪!”吴端国这两日有空,来王府串门,顺便品尝美酒,正巧赶上琉璃成品被呈给陈平的时刻。 透明的玻璃球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纯净无瑕。 陈平在手中转了一圈,随手放回盒中。 “没问题,就这样制作即可。” 吴端国目瞪口呆,“这是……琉璃?世子,小心些,这东西一碰就碎!” 玻璃球准确地回到锦盒中,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陈平瞥见吴端国紧张怜惜的样子,沉默片刻,淡淡地说:“不过是用沙子炼制的罢了。” “沙子?” 王老三点头道,“吴将军,这确实是用沙子炼成的。” 吴端国刚才的斥责便源于此。 郑大风探头看向锦盒中的玻璃球,“世子,你的意思是,这些琉璃都是用沙子做的?” “没错。” “天哪!”郑大风咒骂一声,“那些外邦人,把我们当成傻子戏弄啊!” 价值数万,甚至数十万、数百万两的琉璃,居然只是用最便宜的沙子制成的? “二位叔父切勿将此事外传。” 吴端国皱紧了眉宇,“为什么呢?我们揭露那些骗子,岂不是能让他们收敛些?” 郑大风脑筋一转,立即洞察了其中的玄机,“世子是要自己经营这门生意?” “正是。”陈平合上锦盒,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些贵族富豪,不从他们身上捞一笔,还等什么呢?” “只有他们会欣赏琉璃,也不会误伤无辜。” 吴端国挠了挠头,“说起来也对。” 他并未深思,只单纯以为陈平是在寻找生财之道。 陈平微微抬起眼帘,迎上郑大风深邃的凝视。 对方的眼底隐藏着复杂的情绪,与陈平的目光相遇时,却没有丝毫回避。 不久后,镇北王府开设了一家豪华店铺。 离阳城的权贵们从未听说过“豪华”这样的店名,出于好奇,不少人纷纷前往一探究竟。 一踏入店内,他们便被各种玻璃制品所吸引。 陈平不仅打造了一系列玻璃艺术品,还发明了镜子。 尽管店内商品价格高昂,顾客依旧络绎不绝。 林宣染每天查看账目时,笑容都快溢出眼眶。 对于会计来说,还有什么比收入远超支出更令人欣喜的吗? 有! 每日进账如山! 如今的豪华店,的确配得上“日进斗金”的美誉。 然而,陈平未曾预料到,没有官职的他,竟因这家豪华店,成了朝廷大臣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最近两天,朝堂上的气氛异常紧张,魏无央的脸色已经阴郁了两天。 文武百官都小心翼翼地行事。 此刻的朝会上,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高文麟满脸怒火,言辞激昂,“陛下!江淮两地洪水肆虐,百姓生活困苦,饿死的人遍地都是!” “陈平身为镇北王世子,状元,不但不体察民情,反而沉迷奢华,开设了名为‘豪华’的店铺!” “陛下!这种风气必须制止啊!” 朝堂上,许多官员沉默不语。 他们中有一半都曾光顾过豪华店。 “陛下!此人只知自私享乐,若不加以训诫,将来恐怕会走向歧途……”高文麟沉重地叹了口气。 魏无央紧握龙椅的扶手,皱起了眉头,“丞相所言,可有根据?” “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言!” “陛下,镇北王世子年少,难免会有失误,况且他的行为并未触犯大魏律法,微臣认为,适当惩戒即可起到警示作用。” “不行!如此不良风气若不打压,日后必成大患!” 朝堂上立刻分化为两派。 一派主张适度惩戒,另一派坚决要求严厉处置! “高大人,恕我直言,您夫人昨日似乎在豪华店购置了不少物品吧?” “陛下号召大家为江淮百姓捐款捐粮时,高大人不是自称囊中羞涩吗?” 魏无央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直刺向高大人的胸膛。 “陛下明察!”高大人高声申诉,“微臣确是囊中羞涩,夫人虽涉足奢华之地,却未曾购置一物,仅是饱览一番罢了!”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无人肯信。 然而,也无人愿意站出来揭露真相。 “陛下,不仅高大人,还有多位大人,皆出入过北镇王世子的奢侈品店!” 一位清瘦的朝臣挺身而出,眼神清明而坚决,“陛下!这股不良风气已露端倪,务必遏制啊!” “你休要信口开河!诽谤朝廷官员,你可清楚这罪名的重量?” “是否诽谤,只需传召北镇王世子陈平,查阅账目便知分晓。” 魏无央的脸色冷若冰霜,愤怒已至极点。 国库空虚,这些人嘴上说无钱无粮,却仍能涉足所谓的“奢侈品店”? 身为皇帝,他连宫中的用度都在节俭! “来人!宣召北镇王世子陈平进宫见驾!” “遵命!” 今日朝会的焦点只剩此事,所有人屏息等待陈平的到来。 多数文武官员心中忐忑不定。 虽说法不责众,但这次风波过后,他们在陛下面前恐怕难以自保。 想到这,不少人愤恨地瞪向那个引发事端的官员。 高文麟身为宰相,他们不敢招惹,但一个出身寒微的侍郎,难道还不能对付吗? 不论朝中官员心态如何,不久太监便返回。 “人呢?”魏无央不悦地质问。 只见太监独自归来,陈平却未见身影。 “启禀陛下,北镇王世子不在王府,听说世子正在陛下设立的仓库捐粮筹款。” 文武百官:“???” 太监续道:“微臣先回来禀报,已派人前往仓库核实。” 魏无央沉默一会儿,“不用了,诸位同去一趟吧,正好查看仓库目前的粮款储备。” 江淮两地遭受水灾,急需大量救济物资。 无奈大魏国库空虚,魏无央只得求助世家大族捐粮捐银,以度过这场危机。 为此,他在户部特别设立了 第36章 十万两白银岂是儿戏 北镇王府的侍卫犹如坚不可摧的肉墙,守卫在仓库办事处的小院里。 这几天,陈平与陈忠一起训练王府的侍卫。 陈忠是王室老臣之一,年岁虽长,但身体硬朗,王府中鲜有侍卫能与他匹敌。 他和陈昀二人因立下大功,被北镇王赐予“陈”姓,也是王府内武艺最高的人之一。 陈平借鉴了一些特种兵训练的方法,二人联手,虽未显着提升侍卫们的战斗力,但他们的样子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 至少,那些原本懒散的侍卫已被整治得有模有样。 陈平悠闲地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后方,朱三在一旁为陈平撑伞遮阳。 面对这样的举止,库司的官员们非但没有怨言,反而个个喜形于色,就连司长也亲自捧茶递给陈平。 “九万,九万零一,九万零三,九万零五,九万零九,十万!” 最后一个数字喊出,负责点算的官吏几乎扯破喉咙! 正要放下茶杯的司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手一颤,险些把茶泼到陈平身上。 陈平不动声色地敏捷接过茶杯,防止了一场意外的发生。 “数额,是多少?” “十万!司长!整整十万!” 司库的负责人倒吸一口凉气。 “江淮洪水肆虐,朝廷忧心如焚,我陈平虽无大才,但也愿尽绵薄之力,捐出十万白银,以作救灾之用。” 听闻江淮的水灾严重,百姓生活困苦,陈平毫不犹豫地从王府库房取出十万白银。 镇北王府与魏无央的食盐交易尚未启动,顺天府的盐矿开采与提炼也刚刚步入正轨。 这十万白银,相当于过去半个月酒楼和奢侈品店收入的三分之一,利润的四分之三。 这意味着,陈平这半个月的努力几乎白费。 然而,他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惋惜,语气平和,仿佛这只是举手之劳。 “世子殿下,这十万两白银是江淮百姓的生命线,有了这笔钱,或许能拯救无数生灵。” “世子殿下的援助真是大恩大德啊!” 司长感叹不已,坊间流传,镇北王世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纨绔子弟。 即使在六艺大赛上战胜了楚国,人们对陈平的印象仍难以改观。 直至此刻,司长才深切意识到,那些街头巷尾的传言有多么荒谬。 那些口口声声为国家鞠躬尽瘁的人,却吝啬于分毫银钱。 而这位被视为纨绔的镇北王世子,却毫不犹豫地捐出了十万两白银。 陈平并不知晓对方的想法,他起身,神情庄重地说:“本世子只盼这笔款项能尽快送往江淮,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当然,世子殿下请放心。” 司长亲自取来捐赠记录册,为陈平登记。 小吏低声说:“司长,虽说镇北王世子捐出了一大笔钱,但王府的财富确实不逊于许多大臣。” 他挠了挠脑袋,“这么看来,称他为大仁大义似乎有些过了吧?” “这都是相对而言。”司长想到什么,冷笑一声:“比起那些伪善、沽名钓誉之辈,他好太多了!” “朝中的大臣,多数出自世家或贵族,最差也是富贵之家出身。” “在这朝廷里,能拿出十万两白银的官员,只怕过半。” “可你瞧瞧,别说十万两,能拿出五万两的人都寥寥无几。” 小吏抿了抿嘴唇,满是不满:“我还以为他们拿不出呢……” 原来,他们的冷漠源自于视江淮民众的生死如微尘。 司库内无人旁观,两个职员都是司长的心腹,因此他并未刻意压低音量。 魏无央偕同群臣步入时,耳中充斥的是司长与职员结束的对话片段。 文武百官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 司长和两名职员惊恐万分,立即躬身行礼。 有人因羞愧和对陈平的不满,未听全对话,便直接嘲讽道:“敢问北镇王世子慷慨解囊多少?”他企图将话题引向陈平,以此转移注意力。 江若水再次施展同样的策略,将陈平捧上云端:“北镇王世子向来仁慈,是位正义之士,更是胸怀壮志,想必捐助颇丰。” 陈平本无意回应江若水,但听到“胸怀壮志”四字,不禁望向他,同时暗中观察魏无央的反应。 不出所料。 魏无央的面色已显阴郁。 “陈平见过陛下。”陈平恭敬地鞠躬,身为北镇王府的继承人,非重大之事不必下跪。 随即,他嘴角一挑,直言不讳:“与江大人相比,世子是否胸怀壮志,想必江大人早已心知肚明。” “想必没有什么能瞒过江大人的慧眼。” 江若水脸色骤变,怨恨地瞪了陈平一眼,咬牙切齿地问司长:“北镇王世子究竟捐助了多少?” 以陈平的性格,能捐出一万两已是不易。 江若水胸有成竹地等待陈平出洋相。 在场的文武百官,半数以上期盼陈平的捐款数额微不足道。 这些人大多曾光顾过陈平的奢华店铺。 “北镇王世子,竟捐出了十万两白银!” 文武百官瞠目结舌! 什么?! 十万两白银! “你,你没说错吧?数目没错?”江若水的声音颤抖,“会不会数错了?” 此刻,司库的职员不悦了,“我核对了三次,不会有错。” 文武百官的面子几乎挂不住了。 只有寥寥几人,脸上流露出复杂而激动的情绪。 高文麟便是其中之一,他看着陈平的目光复杂,眼中透露出惋惜。 惋惜? 陈平挑了挑眉,从记忆中搜寻关于高文麟的信息。 关于他的记忆并不多,但足以判断,这位丞相确是一位心系百姓的清官。 比如这次江淮水灾,高文麟捐出七万两白银,而他家境并不富裕。 这七万两对他来说,恐怕已是极限。 “江大人不是称赞世子仁德吗?为何如此惊讶?” “不,不,世子误会了。”江若水强挤出一丝笑容。 第37章 世子大义,钦命钦差 陈平捐出十万两白银,这是他们来司库前从未料到的。 尤其是那些曾指责陈平开设豪华店铺,导致风气败坏的官员们,此刻脸上火辣辣地刺痛。 他们在朝堂上控诉陈平无视江淮民众的生存,沉溺于奢华之中。 然而转眼间,他却向国库捐赠了数倍的白银,让他们颜面尽失。 魏无央冷冷一笑,扫视着低头不语的官员们,随后转向陈平,温和地说:“没料到,最终只有你这位晚辈,愿意为朕分忧解难。” 他轻轻拍了拍陈平的肩膀,赞许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多谢陛下谬赞。”陈平谦逊地回应。 一位面容消瘦的文臣上前,深深地向陈平行了一个礼,“是我误解了世子,以为世子只懂享受,不懂民间疾苦。” “叶铮文在此,向世子道歉。” 陈平疑惑地望过去,不明白哪里出了误会。 魏无央身边的高云察觉到他的眼神,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高云详细叙述朝堂上的事情,陈平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插曲。 而这一切,竟然是高文麟挑起的。 陈平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高文麟一眼。 他不相信对方仅仅因为关心江淮百姓,就在朝堂上提及一个小小的豪华店铺。 正当陈平揣测高文麟的意图时,叶铮文硬着脖子问道:“不过,叶铮文有一事想请教世子。” “请说。”陈平微微扬起下巴。 “敢问世子,最近朝中官员是否多数都在世子的豪华店铺消费过?”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 文武百官既紧张地注视着陈平,又不满地瞪着叶铮文。 魏无央的脸上隐约透出怒意,但目标不明。 国库的主管和小吏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不定。 陈平扫视过众人的神色,淡然一笑,“叶大人说笑了,那家店铺主要吸引的是富商大贾。” “店名即其本质,我朝官员中有能力进店消费的并不多,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刻。” 陈平向魏无央鞠躬,“镇北王府长期以来入不敷出,眼看就要陷入困境,所以我才动了经营王府生意的心思。” 他挥手示意放在一旁的箱子,“这些都是近来的酒楼和豪华店铺收入,几乎都在这里了。” 陈平面不改色地夸大其词,让身后的朱三低下了头。 “世子真是心怀慈悲啊!” 受到陈平恩惠的官员们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将他捧为世间罕见的仁义之士。 “江淮的百姓知道了,一定会感激涕零。世子的胸怀大义,我自愧不如!” “没错!王府已经捉襟见肘,好不容易有些好转,世子就慷慨地将银两全部捐出。” “此举堪称圣贤,古有……” 陈平的手指微微蜷曲,眉宇间跳动一下。 那些文官赞扬人时,引经据典,让人觉得过于夸大却又似乎言之凿凿。 叶铮文愧疚地承认:“我之前判断失误了。” 然而叶铮文又感到疑惑,世子爷为何要庇护这些只考虑自身的官员? 江若水无法掩饰他的愤怒和不满。 又是这种情况! 自从陈平陷入囹圄,又在六艺大赛后崭露头角,他就意识到陈平并非易与之辈。 从那场比赛到现在,每次试图对付陈平,他总是处于下风! 江若水的目光犀利,陈平立刻察觉到了。 他回视对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 “好了,刚才在朝会上,我没见你们口齿如此伶俐!” 魏无央打断了文官们的恭维,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 “有了陈平提供的十万两白银,江淮地区的救灾资金已经绰绰有余,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去执行救灾任务?” 陈平低垂着眼帘,他知道这样的美差,这群人恐怕会争先恐后。 令他意外的是,所有人沉默不语,仿佛都没听见魏无央的问题。 陈平:??? 他抬头望去,确认这不是错觉。 文武百官都低着头,似乎恨不得在额头上刻上“没看见我”四个字。 郑大风和吴端国也低着头,半闭着眼睛,嘴唇紧闭,一副坚决不开口的样子。 “呵!”魏无央讽刺地笑出声,“怎么,现在没人说话了?” “刚才你们不是大肆赞扬陈平吗?现在该你们做这种彰显仁义之事,怎么都哑口无言了?” 陈平眉头微皱,站在魏无央身后,不动声色地瞥了对方一眼,眼神变得深邃。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表情纠结而迟疑,有几个欲言又止。 角落里的江若水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盯着陈平。 “陛下!微臣认为,镇北王世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江若水收起不满,诚恳地说:“这次救灾款项主要由世子慷慨捐赠,足见世子胸怀大义,关心民生。” “而且,也不必担心救灾银两被私吞的问题。” 江若水看着陈平,笑容满面,“况且,世子虽有功名,但至今未授官职,正好借此机会让他得到锻炼。” 赵长春瞥了这个傻瓜一眼,没有发言。 文武百官中,无人附和江若水的意见。 高文麟摩挲着袖口,不知在思考什么。 “各位大人,你们怎么看呢?”江若水有些焦急,忍不住直接询问。 魏无央满意地看着江若水,总算做了一件实事。 “说说吧,说说你们的看法。” “虽然……但江大人的提议,确实有其合理之处。” 零星的官员站出来支持江若水的建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勉强。 陈平从这群人的目光中察觉到了明显的宽慰和欣喜。 情况不对,非常不对。 面对如此美差,他们非但没有争得头破血流,反而避之唯恐不及。 "陈平。"魏无央假装沉思片刻,侧目看向陈平。 "在。" 陈平态度谦恭,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朕任命你为特使,此事就交给你办理。" "朕与众臣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第38章 心急如焚的郑大风, 江淮之地民风剽悍 陈平去司库走了一遭,竟意外地成了特使,还肩负起救灾的重任。 "世子爷,这是陛下要重用您了吧!"朱三满心欢喜,"世子爷此行若能办妥,定能直接进入朝廷,得到陛下的青睐!" 主家兴盛,对仆人们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听到朱三兴奋的话语,陈平脸上并无半分喜悦,只有凝重的严肃。 朱三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 "世子爷,您怎么了?" "这可能并非好事。"陈平皱眉道,"官员们的反应太反常了。" "嗯?" 朱三挠头,对此并不理解。 陈平瞥了朱三一眼,有意提携他,提示道:"你认为救灾是个美差吗?" "应该不是吧,救灾一看就知道是苦差事,灾区现在肯定环境艰苦,还得安抚灾民。" 陈平额上青筋微微跳动。 他一时不知该赞扬朱三的敬业,还是责备他的固执。 "这对关心民生的特使来说是苦差事。"陈平轻吸口气,解释说:"但对于贪官污吏,可不是这样。" "救灾的资金任由他们调配,受苦受难的是百姓,不是官员。只要不顾百姓生死,何来苦差一说?" 朱三虽对此不甚了解,但他并不愚蠢,相反,能跟随陈平,头脑足够机敏。 陈平一说,他就悟出了其中的玄机。 "这...这也太过..." 陈平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这就是官场。" 大魏已走向腐败,腐败的王朝,官场如同污浊的泥沼。 "陛下让我尽快出发,这两天得安排好王府的事,最迟第三天,就得启程了,朱三,你去准备..." "明白了,世子爷放心,交给我处理。" 一回到王府,陈平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老三等人。 还没等陈平安排王府的事,郑大风就匆忙赶来。 "今天老吴要去校阅,世子,要不要一起去,我特地来提醒你。" 郑大风脸色不太好,"这江淮的救灾,世子即使忧虑百姓,也必须先确保自身安全!" 陈平心中一凛,果然有问题。 "郑叔,此话怎讲?洪水之际,虽有流离失所之人,但王府守卫同行,不至于大乱,还是……江淮之地另有隐忧?" "哎哟!非也,非流民也。"郑大风话锋一转,却又立刻改口,"不,就是流民!" 陈平:"?郑叔所指何意?" "唉!殿下或许不知,这江淮之地民风剽悍,过往的钦差大人都是绕路而行的!" "别说两淮府尹,就算是监察两淮的御史大人,也不敢轻易涉足,能避则避。" "如今洪水肆虐,这些剽悍的百姓成了流民,恐怕江淮已成了他们的地盘。" 郑大风越说越焦虑,在陈平的院中来回踱步。 "江若水和那位大人,分明有意让你前往江淮!" 两人心里都明白其中的算计。 "郑叔,事已至此,我们该考虑如何破局。" 陈平被转得头晕,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不料,这话触动了郑大风,他猛然转身,直视陈平:"你说得对!破局!" 郑大风一拍大腿,"最佳的破解之策,就是在那边,你要——" 陈平沉默片刻,同时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郑叔,为何你……"陈平犹豫了一下,"对江淮百姓的战斗力如此戒备?" 郑大风瞪大眼睛,仿佛回想起痛苦的过去,紧锁眉头,脸色扭曲:"你不知道!我当年替王爷办事,去过一次江淮。" "那时我尚为校尉,谁知第一晚就被当地百姓误认为是贪官,绑了个结实!" 回忆让郑大风脸色发青,"他们三人,就那样对付我。" 陈平惊讶不已。虽说是三对一,但郑大风武艺高强,对付十个普通兵卒都不在话下。 三人能压制住郑大风,看来江淮的百姓实力不容小觑。 陈平心中有了些想法。 如果能从这些人中选拔暗卫,他们的基础应当相当扎实。 郑大风疑惑地看着陈平,"殿下,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有些兴奋?" 陈平刚扬起的嘴角迅速收敛,清了清喉咙,否认道:"没有,郑叔误会了。" "嘿!我派几个人陪你一同去,你王府里的那些个花架子,别说对付三个,一个都够他们呛的。" "好的。"陈平接受了郑大风的好意。 郑大风又絮叨了一阵才离开,临行前再三叮嘱,"千万要避开江淮的百姓,能不露面就别露面。" 陈平连连答应,随即把这事抛诸脑后。 他缓步走向镇北王府的练武场。 这段时间,王府的侍卫,包括陈平看中的那几个奴隶,都在这里刻苦训练。 这些奴隶是公开购买的,换句话说,他们的存在已公开,王府内的耳目都心知肚明。 他们不宜再转入隐蔽,反而可作为王府公开的助力。 陈平静静立在一旁,直至一刻钟过去,陈忠才察觉到他的存在。 “世子!” “拜见世子!” 王府的卫队立刻齐刷刷地跪下。 “今日的操练还剩下多少?”陈平沉稳地问。 陈忠粗犷的声音响起:“已接近尾声。” “很好。”陈平点头,阐明来意,“本世子这两日即将动身前往江淮救灾,因此需从你们之中挑选一些人一同前往。” 陈平的话落,卫队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在训练的卫队中,有几人的表现格外显眼。 他们身着相同的卫队制服,却显得更为消瘦,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狠劲,与其他卫兵之间似乎隔着无形的界限。 他们是陈平带回的奴隶,突然身份转变,不仅他们自己感到困惑,原有的卫队成员也心存不满。 第39章 赵长春的训诫 “明日我会让你们的侍卫长陈忠告知你们,哪些人将随我前往江淮执行任务,但……” 陈平话锋一转,“本世子挑选人,看重的是才能,而非出身。” 几位卫队成员闻言,身体一震,眼神中流露出惊讶。 陈平说到这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前些日子,你们中一部分人被调离或遣散,原因你们心里清楚。” 陈忠皱眉,训诫道: “如今仍留在王府卫队的,都是世子爷信任的人,你们与整个王府休戚与共,都在为世子爷效力。” “不管过去身份如何,现在大家都是兄弟。” “世子爷和我都不看重出身,但你们私下做的某些事,别以为我们一无所知。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陈忠的目光充满警告,扫过众人。 被他目光触及的卫队成员,纷纷低下头。 那些前几天才从牙行被带回来的奴隶,抿紧嘴唇,表情僵硬而迷茫。 陈平不再过问卫队的事,他已经敲响了警钟,陈忠也明白了意思,接下来只需交给陈忠处理。 他挑选了几家店铺,命令它们重新开业,并将其中一家交给了秦老爷子秦全。 “你既然有过经商经验,那就展示你的本事,让本世子看看。” 秦全没想到,进入王府后,竟然还能成为店铺的掌柜。 他以为,自己只能为人服务,而且还可能做不好,拖累秦野和秦苏两人。 “世子放心,小人必定竭尽全力,把店铺经营得有声有色!” 陈平轻轻颔首,他从不收留无能之辈,秦全虽已年迈,但作为掌柜一职,依然称职。 更何况,此人精通经营之道。 “秦野,秦苏,你们兄弟俩,这次随我一同前往。” 秦苏昔日的傲慢在牙行已收敛,此刻他恭敬地拱手应道:“遵命。” 秦野低垂着眼,“遵命。” “下去整理行装,明早启程。” 秦氏父子三人离去后,秦全心怀庆幸地说:“多亏当年野儿坚持,我们被北镇王府买下,否则今日处境难以预料。” “北镇王世子,并非传言中的浪荡子。”秦野瞥了一眼书房,随即回过头。 秦苏见状轻笑:“弟弟,你想称赞世子爷就直接说,何必绕圈子呢。” 秦野一贯傲骨铮铮,唯一一次低头,便是那天在牙行恳求陈平。 那次低头,他心中满是不甘。 如今要他亲口承认,他秦野心悦诚服地向他人低头,他的脖子涨得通红,也无法吐出半个字。 “大哥,你可别忘了,你当初还咒骂过世子爷。”秦野巧妙地转移话题。 秦苏一愣,旋即摇头苦笑。 “当时未能看清局势,也没料到世子爷竟是如此人物。” “弟弟,哥哥身体虚弱,只能替世子爷处理文书,帮衬书房,不及你啊。” “世子爷对我们秦家有大恩大德,你必须全力以赴为世子爷效劳,不可忘恩负义。” 秦野沉默一会儿,“我明白。” 秦家众人,从前的仆人四散各地,而秦家四口则被安置在一个小院中。 院落虽小,但能让他们一家团聚,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更不用提,如今秦夫人能在王府做些绣活,秦老爷担任掌柜,秦苏和秦野协助陈平处理事务。 秦家人的心绪与感激,陈平并未察觉。 他对自家人的慷慨,始终如一。 离阳城,盛源酒楼。 赵长春缓步踏入雅室。 等候已久的江若水连忙起身,恭敬地说道:“大人。” “坐下吧。” 江若水带着一丝紧张坐下,又殷勤地为赵长春斟茶:“上等的君山银针,大人请品尝。” 赵长春接过,浅尝一口便放下:“茶香甚好,不过,我今日召你前来并非为了品茶。” “大人尽管指示,下官定当全力以赴!” “无需赴汤蹈火,”赵长春语气不佳地说:“别给我惹出麻烦,还得我帮你善后。” “当初在顺天府,你贿赂府尹,收买捕头,放火烧盐矿,又指使人暗杀陈平。” “若非本官将此事在顺天府解决,你早就暴露了!” 自那次计划失败,赵长春派遣徐寅阻挠陈平之后,江若水一直心神不宁。 既担忧陈平能察觉一丝线索,直指他的嫌疑。 又害怕赵长春因此责怪于他。 此刻对方提及此事,江若水颤抖着站起,急切地说:“大人!请您宽恕!微臣……” “罢了!”赵长春烦躁地摆手,“你与陈平的恩怨,我早已明了。” 他轻敲桌面,“这次召见你,是想给你提个醒。” “陛下希望你与陈平共赴江淮救灾,首要任务便是救灾,其他事情暂且放一放,懂了吗?” 江若水恭敬回应:“微臣明白。” “嗯。”赵长春脸上才露出些许满意之色。 他望向窗外冷清的大门,又看向不远处的百缘酒楼。 “百缘酒楼的生意真是红火。” 赵长春不自觉地评论:“你们两家相距不远,百缘生意兴隆,对你们盛源酒楼的影响必然不小吧。” “是的,不少客源都被他们抢走了。”江若水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 以往盛源酒楼总是宾客盈门,而百缘酒楼却门可罗雀。 如今虽不至于完全逆转,但盛源的收入已锐减过半。 这一切,都因陈平那个所谓的二锅头! 没错,陈平给蒸馏过的酒取名为二锅头。 “生意有高潮就有低谷,不必过于挂心。” “况且,陈平开窍后,行事和思维都比你敏捷得多。” 江若水胸口憋着一口气,直到赵长春离去,那股郁结仍未消散。 “陈平!”他愤怒地将被子甩在地上。 陈平这个废物!凭什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赵长春登上马车,掀开车帘,回首望着方才会面的雅室,微微勾唇。 看来,江若水不会让他失望。 第40章 出发,江淮两地 次日清晨。 陈平带领队伍,骑马抵达离阳城门外。 洪水过后,流民四散,匪徒也随之滋生,于是魏无央派了一支军队给陈平。 那是从御林军中挑选出的三百名士兵。 无论魏无央内心如何打算,表面上的礼数总要做到位。 离阳城门外,除了御林军,还有一队人和一辆马车等候。 “世子殿下。”领头的御林军副统领是刘琛宇。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陈平会骑马来。 陈平微微抬下巴,“那是谁?” 刘琛宇愣住,“世子殿下不知道?” “?” “那是吏部郎中,江若水。” 马车里的人似乎听到动静,探出头问:“世子殿下到了?” 江若水从马车里走出,看到陈平骑马而来,脚步一顿。 “世子殿下打算骑马去江淮?路途遥远,世子殿下的身体吃得消吗?” 陈平嘴角含笑,却不达眼底,“既然是去救灾,当然是越快越好。” 刘承宇闻言,目光转向,对陈平的偏见略减。 “没料到,江大人也一同前来。”陈平轻轻勒紧马缰,思绪纷飞,旋即一一压下。 江若水似乎并未察觉,平静道:“陛下命下官辅佐世子爷。” 陈平担纲钦差,此职位列三品,而江若水的郎中官职仅是从五品,面对陈平,只能自称为下官。 “那世子爷得多谢陛下了。” 送来的这个烫手山芋。 “出发吧。”陈平语气平静,“救灾之事刻不容缓,需快马加鞭。” 刘承宇拱手应是,“遵命!” 队伍中,除了马车,只有载满银两和粮草的货车。 江若水的车驾华美,却行进缓慢。 陈平对此毫不在意,队伍一路疾驰。 他们每迟一天,江淮的百姓就多一天绝望,提前一日,或许就能救下无数生命。 “世子爷,江若水……”朱三皱眉,略有不满。 “无妨。”陈平面无表情,“他安分守己最好,若有异动,便处理掉。” 朱三等人面色微变。 “咳咳!”秦苏轻咳几声,脸色苍白。 “还能撑住吗?”陈平侧目看向他,秦野也流露出一丝焦虑和忧虑。 秦苏摆手,“无碍,世子爷请放心。” 尽管如此,秦苏的脸色依然如纸。 他体质虚弱,长途跋涉对他来说是沉重的负担。 陈平出发时,忘了秦苏的身体可能无法承受。 “刘副统领!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久?”陈平向前方的刘承宇询问。 刘承宇回头,先瞥见陈平毫无倦容的脸,然后注意到后面秦苏的苍白。 “还需一个时辰。” 陈平问:“能坚持吗?” 秦苏微笑,“没问题。” “那就再坚持一会儿。” 江若水在马车内已被颠簸得头晕眼花。 “陈平一定是故意的!”江若水有气无力地抱怨。 一个时辰后。 队伍抵达一座小镇。 “休息一个时辰。”陈平下令。 秦野有些犹豫,“世子爷,小人能否去买辆马车?” “弟弟。”秦苏轻声呼唤。 “按现在的速度,他坐马车只会更难受。”陈平示意秦野看一眼呕吐不止的江若水。 秦野沉默了。 “再忍两天,等转水路,就会好些。” “好。” 陈平等人在路上奔波两天,抵达码头后,改走水路。 前往江淮两地,水路更为快捷。 而秦苏终于能稍微喘口气。 “刘副统领。”陈平叫住刘承宇。 “世子爷有何指示?” “四五个时辰后,到达岸边,我们就要踏入江淮的地域了,我提议,我们分头行动。” 刘承宇等人皆是一愣。 陈平接着说:“我带领队伍,与你们分道扬镳,救灾之事,需得掌握灾民的实际状况。” “仅仅携带着救济银两前往江淮,恐怕难以洞察灾民的真正处境。” 这也是陈平的初衷,尽管江若水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他并不打算因此改变计划。 刘琛宇略感惊讶,看向陈平的眼神多了份敬佩。 “世子您的大公无私,何不再多带几位助手?进入江淮地域后,可能面临风险。” “不用了,人手够用,人多反而易招致注意。” 毕竟,陈平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那么,我们在哪里会合呢?” 陈平沉思了片刻,“我们先去江平府,就在府衙相见吧。” 江若水的眼珠转动,赞许道:“世子真是心系百姓,下官深感敬佩。” “卑职受命协助世子救灾,此事定会全力以赴,世子可以安心调查灾情。” 陈平轻笑一声,“那就劳烦江大人了。” “不客气,不客气。” 江若水欣然接受。 “刘副指挥,你的官位可不小。”陈平临行前对刘琛宇说道。 对方眼神微沉,“卑职明白了。” 江若水并未听到陈平与刘琛宇的谈话,兴冲冲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陈平去调查灾情,赈灾的重任就落在大人身上,这份功劳……” 说话的是江若水的幕僚许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呵呵呵!不仅如此。” 江若水露出一丝狠厉,“陈平多次与我作对,留下就是个大麻烦。” “他单独行动,正是我们解决他的好时机,还可以将责任推到流民头上,我们自己则置身事外。” “但是……”许若有些迟疑,“赵大人不是吩咐大人不要惹事吗?” “哼!” 江若水瞥了他一眼,“赵大人的意思是以救灾为重,只要不耽误此事就行。” “陈平若亡,赈灾之事仍有本官在。” “属下明白,立刻去安排。” “行事谨慎,别留下蛛丝马迹。” “大人放心。” 两人密谋之际,未察觉到一人悄然离开了他们的房间门口,并将对话一字不漏地报告给了陈平。 陈平听完,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起来吧。” 此人是当初他从牙行带回的其中一位眼神如狼般锐利的无名人士,陈平给他取名为陈久。 第41章 分道,饿死之尸遍地 秦野皱紧眉头,先看了看陈平,又忧虑地望向秦苏。 陈平眼神深邃,“本世子还是那个观点,若江若水安分则罢,一旦有所动作,就借机除去他。” “世子,这位江医师藏于暗处,我们暴露在外,分开行动是否需要增加人手?”秦苏询问道。 “无需如此。” 陈平倚在椅背上,微闭双目,“原本的计划并未包括额外的人手,突然增加,恐怕会引起江若水的疑心。” 尽管对方愚笨,但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漏洞都察觉不到。 朱三等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他们打算利用难民作为工具,我们也可借此机会反制。” 陈平抬起眼帘,直视众人,“毕竟,难民并不受他们掌控,对吧?” 此刻,究竟是谁会借难民之手对付谁,尚未明朗。 …… 或许是因为决定在分手后采取行动,之后在船上的日子,江若水看向陈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即将消逝的生命。 他不再针锋相对,反而变得和颜悦色。 每当见到陈平,他脑海中便浮现出陈平惨死的画面,不禁暗自发笑。 陆武浑身鸡皮疙瘩:“江若水这笑容,真是让人寒心。” 他们追随原主多年,与江若水素来不合,私下里直呼其名,毫不客气。 “但愿他以后还能笑得出来。” 水路比陆路更迅捷,四天半后,陈平一行人的船只靠岸。 “动作快点!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 刘琛宇催促着禁卫军,让他们加快装载救灾物资的速度。 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陈平和朱三等人一起整理行装,他们与大部队分道扬镳,也需要打包行李。 收拾完毕后,陈平等人还帮着禁卫军搬运。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若水。 江若水悠闲地坐在阴凉处,他带来的十几个手下围着他侍候,看着众人忙碌,却没有一个伸手帮忙。 然而,江若水对此毫无察觉。 他只是个文官,不屑于模仿陈平的假仁假义,降低自己的身份。 然而,江若水并未发现,那些禁卫军看向他们的眼神已满是不满。 “哼!还真把自己当成贵族了?世子爷都在帮忙,他就只会坐着。” “呵,就是矫情,他不帮就算了,连他的手下也不派来帮忙。” “如果不是他还穿着那身官服,老子都想揍他一顿。世子爷的手下秦苏虽然病弱,但也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秦苏听到禁卫军的抱怨,目光悄然扫过不远处的江若水。 “大哥,怎么了?”秦野察觉到异样,低声问道。 秦苏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就算世子爷不动手,他也不会走得太远。” 他口中所指的“他”,不言而喻。 秦野不明白其中的复杂关系,但从个人角度来说,他对江若水的印象并不佳。 将近两个小时后,众人终于收拾妥当。 “你们总算弄好了,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江若水虽坐在阴凉处,但此刻天气炽热,阳光炽烈。 阳光炙烤下,连续坐了近两刻钟,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烦躁不堪。 以至于,他未曾察觉,他的话语刚落,四周的禁卫军脸上已满是怒意。 刘琛宇冷冷瞥了他一眼,径直命令:“启程!务必在天黑前赶到城邑!” “世子,您打算和我们一起抵达下一个城镇吗?” 陈平敏捷地上马,微笑道:“不必了,前面就是江平府的地域。既然是秘密调查,还是尽早分头行动更妥当。” “各位!我们在江平府府衙相见!” 禁卫军们对陈平颇有好感,齐声回应:“世子!江平府府衙见!” 无人理会的江若水面色铁青,冷哼一声,钻进准备好的马车中。 “驾——” “驾——” 陈平带领着十二人,朱三作为随从,武艺平平,秦苏则是个文弱书生。 其余十人,包括秦野在内,五个曾是奴仆,剩下五个是王府原有的侍卫。 驰骋间,他们的技艺差异显露无遗。 秦野因出身富贵,擅长骑射,而那四位奴仆出身的侍卫,在骑术上显然不及其他五位侍卫。 “世子,是流浪者。” 陈平减慢马速,静静注视着前方出现的两位流浪者。 他们已踏入江平府的疆域,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批流浪者。 听到马蹄声,两人抬起头来。 双方距离很近,陈平清楚地看到他们眼中瞬间燃起的期待。 “贵人哪!贵人哪!赏口饭吃吧!我已有好些日子没进食了!” 这对流浪者,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对夫妇,头发凌乱,面容憔悴,靠近了还能嗅到他们身上的异味。 陈平略皱眉头,环顾四周,确认只有他们二人后,向朱三示意。 朱三领会,取出一个小布袋,丢给他们。 “这里面有一些干粮,你们省着点吃,应该能维持三四天。”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两名流浪者立刻跪下,不住地向陈平等人叩首致谢。 陈平心中一阵沉闷,深吸一口气,低声说:“走吧。” 随着他们深入江平府,流浪者越发常见,陈平甚至在路边瞥见了不少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尸体。 “他们身上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动物咬出来的。”秦苏首次目睹如此人间悲剧,脸色更加苍白。 陈平扫视一眼,看出那些伤口的成因,心头憋着一口气,无法释怀。 作为一名特种兵,陈平经历过大小战争,执行过各种任务,见过残酷。 但在现代社会,饿死之人遍地的景象几乎绝迹,这也是陈平的初次目睹。 尸横遍野,甚至有食人现象。 “那些伤痕,是人咬出来的。”一位侍卫突然开口。 陈平转头望去,是陈伍,从牙行赎回来的奴隶之一。 许多人面色煞白,纷纷转过头去,不敢直视。 "这只是被噬咬过的残骸罢了,如果救济粮再延迟几日,我们所见的只会是白骨。" 第42章 遵循道义的匪徒 "你亲眼见过。"陈平坚定地说。 陈伍抬起视线,凝视着陈平,"十年前,浙南府遭受洪水侵袭,我被贩卖到离阳城,虽然成了奴隶,但还是活了下来。" 十年前的浙南洪灾。 众人的神色顿时变化。 "十年前的浙南洪灾,有什么故事吗?"原主对此并不关心,所以刚到半个月的陈平对此事也一无所知。 "我听父亲提起过。"秦野脸色严峻,"十年前的浙南洪灾,是几十年来最严重的,偏偏救灾的钦差还中饱私囊,导致……" 陈平不用听完最后一句,也能想象当时的悲惨景象。 "这次,不会再重演当年的悲剧。" 陈平皱起眉头,"先去最近的县衙,了解救灾情况,刘琛宇他们带着物资应该快到了,只要熬过最初的两三天,救济粮就能分发到各县城。" "出发!" 陈平一行人前行约一刻钟,迎面遇到一群难民! 这群难民至少有二百多人! 陈平眼神一凝,紧握缰绳,"加速前进,不能停。" "此刻饥饿的难民,一旦恢复体力,比最凶猛的匪徒更可怕。" 包括陈平在内,一共十三人,俯身准备冲刺。 "侧面是平地,从侧面直接冲过去!" 几乎在陈平话音刚落,二百多名难民便把目光锁定在他们十几人身上! 他们衣着整洁,服饰华丽,还带着行李,对于难民来说,无异于一群肥美的羊。 难民蜂拥而上! "驾——" 十三人挥舞马鞭,以最快的速度疾驰向前! 陈平侧头,恰好看见朱三勒住缰绳犹豫不决,一个十二三岁的难民踉跄地向朱三的马跑去。 眼看就要被马蹄踩到,朱三有些不忍,忍不住想要刹车避开这个少年。 "别停!继续冲!" 陈平怒吼一声,提醒朱三。 只要朱三停下来,必定会被这群难民抓住,到时候只能被困在马上,被人拽下来,再想骑马逃跑就难了! 朱三咬咬牙,猛然闭上眼睛,没有停下,反而又抽了一鞭! "驾——" 朱三没有感觉到马蹄碰到任何东西,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发现那个少年早已远远避开,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陈平回头瞥了一眼渐渐远离的难民,喘着气说:"看见了吧,刚才你如果停下,现在可能已经没命了。" "公子,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朱三语气中仍带着惊恐,"这只是第一波,深入腹地,恐怕只会遭遇更多。" 秦苏面色苍白,"初次交锋就让我们如此狼狈,后续只怕更为艰难。" 众人在刚才的狂奔后,无一不显得疲惫不堪。 "先抵达县城,途中不得停留。" 陈平沉着声音吩咐,"一旦进入县城,就不会再有此等困扰。" 就算县城状况不佳,至少不至于遭逢大规模难民洗劫的危险。 然而,事与愿违。 陈平一行人在到达县城之前,竟先碰上了盗贼。 "我们的运气真是糟糕,半个月内第二次遇上贼匪了!"朱三唾弃一声,满脸无奈。 陈久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会不会是江若水的手下所为。" "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大家提高警惕!"陈平锐利的目光紧锁在眼前面目狰狞的盗贼身上。 一个盗贼走到前方,扛着一把大斧,"都给老子听清楚!我们可不是滥杀无辜的盗贼!" "只要你们交出粮食!我们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盗贼话音刚落,陈平等人的身后也冒出二十余人。 "没错!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识趣点!我们会手下留情!" 陈平沉默片刻,"看来并非江若水的人。" 若是江若水的人,绝不会只图粮食而不顾其他。 陆武看着那明显是用来砍柴的大斧,干巴巴地说,"你们倒是有几分道义。" 盗贼头领一听,立刻得意起来,"那是当然!我们江淮的……盗贼!都是讲道理的盗贼!" 陈平:"……" "应该是难民被迫为盗,动手时小心些,别伤及无辜。" 对方尚存底线,即使求生,也不滥施暴行。 "动手!" 陈平并未抽出长剑,而是握着剑鞘径直朝盗贼头领冲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招!"盗贼头领瞪大眼睛,咆哮一声,挥斧迎战! "老大!是罚酒啊!" "嘿!管它是罚酒还是喜酒!能喝酒就行!" "当!" 陈平直接用剑鞘抵挡对方的斧头! 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剑鞘传到陈平手上,他惊讶地抬头,这盗贼头领的力气不容小觑。 "小子!认输吧!" 陈平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对方。 确认后退的是盗贼头领,而非自己。 这江淮的"盗贼"确实与众不同。 陈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评价,索性一言不发,挥舞剑鞘强势压制过去! 十三人对抗一百多人。 尽管盗贼人数众多,但他们不过是饥饿的难民,没过多久,便被王府的侍卫一一制服。 一刻钟后... 陈平手持剑鞘横在身前,不慌不忙走向盗贼头领,"服气了吗?" "我..."匪魁挥手,仿佛欲恳求宽恕,但在跃起的刹那,他咆哮道,"你这个混蛋!快逃!" 一地伤兵,哭喊着的叛军纷纷挣扎起身,跟随匪魁疾奔入丛林! 朱三瞪圆了双眼,"他们不是刚被击败了吗?" "装模作样罢了。"陈平一脸无奈。 "世子,我们追赶吗?" 陈平果断回答:"追,但要秘密跟踪。" 上百名流民,他们的大本营可能还有更多人。 流民往往容易沦为盗贼,长久下来,会成为地方的一大麻烦。 这些叛军并非无可救药,陈平决定跟上去,观察局势。 "陆武,陈久,陈伍,秦野,你们四人随我上山查看,其余人在此留守。" "如有贼寇回袭,人数少就直接对抗,人多就立刻撤退,事后在最近的县衙会合。" 第43章 简陋山寨,土豆惊现 "老大!如何?听说抓到肥羊了!" 简陋山寨的门前,几个衣衫破烂的叛军懒散地守卫着。 匪魁面色阴沉,不耐烦地回应,"杀不了,都饿得没力气了,这些肥羊还挺能打。" "奇怪,那个穿绸袍的公子,看上去瘦弱不堪,打起架来却厉害得很!" 陈平带着四人,躲在暗处注视着门口的场景。 匪魁抱怨连连,连同他的一群手下也跟着抱怨。 然而,没多久,众人便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老大,我好饿。"一个半大的少年拽着匪魁的衣角,摸着肚子说。 叛军们的抱怨声突然停止。 匪魁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没事,我们会找到食物的,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你在吃什么?!"一声惊叫如同惊雷,震惊了所有叛军! 一位老妇人手里握着什么,低头猛啃。 旁边的叛军急忙夺了过来! "给我!还给我!" 陈平在暗处目睹此景,微微握紧了刀柄,目光炯炯。 匪魁几步上前,从叛军手中接过物品,瞳孔骤然收缩,"霍老太太!这东西能吃吗?!会吃死人的!你知道这有毒吗?!" 看清手中的物品后,匪魁愤怒至极,直接将其摔向地面! "还给我!"霍老太太扑过去,却被死死拦住,"我太饿了,饿得无法忍受!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在场的人纷纷陷入沉默。 "娘!"山寨中跑出一个青年,抓住了霍老太太,"娘,你还好吗?发生..." 他的声音在看到地上那个圆滚滚的果实时,戛然而止。 "娘!你吃了没?!" "我,我太饿了,我真的无法忍受了。" 陈平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向被丢弃在地上的东西。 仅仅一眼,陈平便停下了脚步。 马铃薯?! 陈平怀疑自己眼花,又凝神细视了一遍。 确实是马铃薯,能在恶劣环境中茁壮成长,单位面积产量惊人,足以填饱肚腹的作物。 然而,他们却不敢食用,疑心有毒,大概是未做妥善处理。 陈平的手指轻轻触碰刀柄,稍作犹豫,最终移开了。 “走吧,离开这里,他们只是些可怜人罢了。” 这些人迫于无奈成了山贼,但他们与那些陷入绝境后胡作非为的人不同,心底尚存一丝底线。 只是,若长期处于绝境,这底线还能维持多久,就难以预料了。 “这样的作物,有多少?” 陈平从藏身处走出,平静地问道。 土匪们大惊失色!“你们是什么人!” 刚才与陈平交手过的土匪认出了他们五个人。 “是肥羊!” 陈平等人:“………” 他吸了口气,再次发问,“这样的作物有多少?” 土匪们依然无人回应,匪首护着手下,显得有些紧张,“这里可是我们的大本营!你们只有五个人,难道不怕我们直接把你们煮了吃?!” “你们有这个胆量吗?”陈平挑了挑眉,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指着地上的马铃薯,平静地说:“这东西可以食用。” “胡说八道!前几天有人吃了就中毒了!”一个扶着老母的土匪脱口反驳。 陈平有些无奈,“是你们处理不当。” 一番交谈后,匪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你会处理这些?” “我会。” 陈平斩钉截铁的回答令陆武侧目而视。 四人中,唯有陆武追随陈平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而且…… 陆武挠了挠头,世子爷不是一向不识五谷,不事劳作吗?怎么会知道这东西如何食用? 秦野也惊讶地看向陈平。 “如果你能教我们如何把这些变成可食之物,你们就是我们山寨的大恩人!” 在场的土匪都紧张地注视着他们,呼吸急促。 匪首拍着胸脯保证,“我们这片山区,泥土里混着沙子,野菜野果稀少,唯有这玩意儿多。” “只要你能教会我们处理它,以后我徐景山,任由你差遣!” “那就进去吧。” 徐景山目光炯炯地看着陈平,“请!” 他单手向前一伸,姿态挺拔,双腿并拢。 陈平的目光扫过徐景山并拢的双脚,眼神微沉。 原本未曾留意,现在看来……这个徐景山可能并非等闲之辈。 陈平收敛心神,不论徐景山的身份如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马铃薯。 有了马铃薯,大魏的粮食状况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作物无论是日常食用,应对饥荒,还是充当军粮,都有巨大的价值。 这次,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平坐在山寨的大堂上。 名为大堂,实则是个加盖屋顶的露天庭院,仅设几席以供歇息。此刻,陈平端坐于一桌之后,眼前堆叠着七八枚土豆。他手持小刀,灵巧地旋转削皮,仿佛在施展一场无声的表演。 “你们中毒的原因,就在于这层绿色的皮。”陈平先剥去表层的土黄色硬皮,显露出略带青色的下一层。“这层青皮含有毒素,必须去除。”他把处理过的土豆搁置右手边,随即取过另一枚。“若土豆生出嫩芽,就会有这样一层青皮,食用前务必一同削去。若无芽生,则无碍。” 一众流民围在陈平周围,频频点头赞同。陈平利落地处理完所有土豆,随手将小刀掷于桌面。“行了,拿去煮吧。”徐景山望了望金黄的土豆,又看了看陈平,挥手示意人将其下锅烹煮。 “这……真的能吃吗?”陈平抬眸,“一会儿便知分晓。”土豆煮熟上桌,众人围观,却无人敢于尝试。陈平毫不犹豫地拿起一颗,大口咀嚼。徐景山紧咬牙关,也拿起一颗。门口的少年忍不住嚷道:“我忍不了了,管它呢,吃就吃!”话音未落,数只手已纷纷伸向土豆。片刻间,土豆被一扫而空。 陈平在山寨度过整个夜晚,吃过土豆的人都安然无恙。 第44章 惩戒蛀虫,终结谣言 掌柜跌跌撞撞地冲到陈平面前,慌张不已。“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世子爷亲临,请世子爷宽恕!”“小人愚昧,冒犯了世子爷,求您饶过小人这条贱命!”掌柜连连叩首,生怕惹怒陈平引来杀身之祸。原本围观的店小二也目瞪口呆,谁能料到来者竟是镇北王府的世子? 离阳城内,富家子弟比比皆是,但能与镇北王府相提并论的屈指可数。因此,百缘酒楼的掌柜和店小二才如此嚣张,岂料今日竟碰上了硬茬。陈平仅瞥了一眼地上的掌柜,便不再理会,转而审视起酒楼。 百缘酒楼占地广阔,共有三层,后院宽阔。陈平信步往后走,直至厨房。“嘿,说真的,这些菜肴味道还真不错!”“你少吃点,剩下的不多了。”“怕什么,我们背后可是镇北王府,就算吃掉一半,谁敢来找茬?”陈平听得真切,心中已有答案:镇北王府的声誉是如何毁于一旦的。 前身沉迷声色犬马,陈平并不打算仅做无所事事的世子。 镇北王府的声誉,绝不能再遭受如此玷污。 "嗯哼。"陈平轻咳一声,立刻让两位厨师惊魂未定。 "你是何人?此处乃厨房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住口!"掌柜刚赶到,便听见这番话,惊骇之下差点双目一翻昏厥过去。 "啪!" "啪!" 朱三还未出手,掌柜已抢先甩了两记耳光。 "这是镇北王世子!你们的主子!" 掌柜转向陈平,鞠躬如揖:"世子爷,这两个蠢材不懂规矩,还请您宽宏大量,勿与他们一般见识。" "镇北王府的旗帜被如此轻易地滥用,看来平日里你们也没少干这种事。" "敢损害镇北王府的名誉,你们担当得起这样的罪责吗?" 陈平的话语中并无明显怒意,但掌柜等人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世子爷!小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世子爷饶小的一命啊!" "世子爷,要不直接……" 朱三瞪着掌柜,手指轻轻划过喉咙。 "不必。" 这些掌柜只是小角色,陈平并无滥杀的嗜好。 他挑了挑眉,用脚轻踢倒地的掌柜,"拿块白布,写几个大字,写……" "他们禽兽不如,不敢再打着镇北王府的旗号胡作非为。" 掌柜疑惑地看着陈平,不明其意。 陈平微笑,向朱三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世子爷,妙计啊!"朱三鼓掌笑道,满脸笑意。 "去吧。" "对了。"陈平又踢了踢掌柜,"酒楼的酒水是外购还是自酿的?" "都是买的。" 掌柜此刻唯唯诺诺,陈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陈平点点头,看来,他需要自建一个酿酒坊。 他在脑海中搜寻一番,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在核对镇北王府的账目时,陈平发现王府内有一座废弃的仓库。 仓库位于阳城东边,较为偏僻,邻近河流,作为酿酒坊还算适宜。 "走吧,去东边的仓库,朱三,这里就交给你了。" 直到陈平离去,掌柜等人仍不清楚他有何打算。 然而,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了。 百缘酒楼门前发生了一件奇事。 原本冷清的百缘酒楼,在陈平的马车离开后不久,就被人群包围,热闹非凡。 掌柜、跑堂的小二和厨师都站在酒楼门口。 他们身上挂着白布,上面醒目地写着:我等卑劣如猪狗,再不敢冒用镇北王府之名胡闹。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他们是被主人教训了吧?" "活该!原来他们一直打着王府的旗号,王府却毫不知情。" “这可不好说。”一位老者颤抖着反驳,“镇北王府的那位公子,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不过是个浪荡子,酗酒闹事,成天只知道追逐女子和赌博。听说最近考科举,还动了手脚!” “哎呀!这胆量真是不小啊!” “别听这老头瞎说。” 一位中年男士神秘兮兮地说:“公子并未作弊,他是被人陷害的!” “你们不知道,那位世子爷,曾在金殿上力挫楚国的使者,赢得了那个,六艺大赛。” “哼!楚国不过是边远之地,赢了他们有什么稀奇,那楚国使者可能连六艺是啥都不清楚呢。” 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你这话讲得,你知道楚国派了谁吗?林守则!” 此言一出,民众纷纷躁动,围着中年男子求他透露更多。 “说实话,我爹的姑妈的侄子的表弟的姨妹的丈夫的叔公,在江家当差……” 全神贯注听八卦的人群并未察觉,最初挑起话题的老者已悄然离去,消失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抹黑陈平,至少让百姓相信他科举作弊、放荡不羁吗?” 巷子里,阴影中一个男子对着老者咆哮。 老者躬身,面带哀戚,“不是我不想,突然冒出个知情的人,把话题带偏了。” “没办好差事,这钱你拿不到了!” “大人,您慈悲为怀,至少,至少给点吧,老朽我做这事也是冒着风险,万一被镇北王府发现,我可就麻烦大了。” “说好的,事成之后,十两银子,你没做成,还好意思要钱?滚吧你!” 男子用力一推,老者跌倒在地。他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公子没找你麻烦你就偷乐吧,还想拿钱。” 老者趴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他拍打着地面,“作孽啊!我那丫丫该怎么办哪!” 老汉痛哭流涕,偶尔有人路过看见,也只是远远避开。 第45章 离开山寨,偶遇仁慈的县令 徐景山欣喜若狂,山寨的每个人都忙着挖土豆。 “你还知道哪里有土豆吗?” 陈平望着堆积如山的土豆,问旁边的徐景山。 徐景山刚啃完几个土豆,擦了擦嘴角,咧嘴笑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没有粮食,我带他们上山后,偶然在山里找到的,有人尝了一个,中毒了。” 陈平微微惊讶,旋即明白过来。 土豆的毒素不至于致命,但过量食用加上他们长期饥饿,身体虚弱,可能承受不住。 “很多人都上山当强盗了吗?” 徐景山沉默一会儿,才低沉地说:“很多,为了求生,大家都想尽办法。” 话音落下,他直勾勾地盯着陈平,眼中燃烧着炽热,“但我江浙的人民,骨子里有股豪情。” 陈平眉毛微扬,鼓励他继续讲下去。 “就算渴望生存,我们也不会随意践踏无辜的生命。” 回忆起自己被围困的情景,陈平沉默片刻,勉强认同了徐景山的观点。 他随即转问:“距离此地最近的平安城,你们的县令呢?洪水过后,饥荒接踵而至,城里是否发放救济粮了?” “粮食所剩无几,现在恐怕早已罄尽了。” 徐景山面无波澜,“县令并非冷漠无情,只是无粮可发,他又能有何作为?” “你是县衙的官员。”陈平肯定地说。 “不错。” 面对坦诚的徐景山,陈平提出了心中久悬的疑问。 “所以粮绝之后,你带领家人和乡亲们上山成了山贼。” 这一次,徐景山并未点头承认。 陈平被他低沉的反驳打断,“我没有家人,他们都因饥饿丧生了。” 冰冷的目光微微停滞,他惊讶地凝视着徐景山。 “没有粮食,朝廷的救灾粮也没见踪影,听说那些朝廷大员,个个哭穷。” 徐景山脸颊的肌肉抽动,咬紧牙关,话语中满是愤恨。 “哭穷,再穷能穷得过我们江浙吗?!” “金银再珍贵,能比得过人命吗?!” “可他们眼中,我们的性命轻如鸿毛,贱如野草!” “难道他们想重演十年前浙南的悲剧,在江浙上演吗?!” 陈平喉头滚动,未发一言,任由徐景山宣泄情感。 耳边的怒吼持续了近一刻钟才渐渐平息。 两人此刻站在一座小山坡上,陈平掀起衣袍,坐在了地上。 “救济粮很快就会抵达。” 天色已暗,饱受饥饿之苦的百姓不敢有丝毫耽误。 山林间闪烁着火把的光芒,陈平看着那些光亮,再次强调:“救济粮很快就会抵达。” 浙南的惨剧,不会在这里重演。 “你怎么知道的?” 徐景山疑惑的声音拉回了陈平的思绪。 陈平:“???” “你不是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吗?”陈平不解地问。 “你是谁?” 然而徐景山更加困惑。 陈平:“………” 陈平揉了揉鼻梁,后知后觉地发现,徐景山的确天真。 “算了,总之,救济粮即将到达。” “我来自离阳城,听说江浙受灾,特意赶来援助。” 徐景山不自觉地冷笑,“一个孩子能帮什么忙?” 陈·孩子·平静静地看着徐景山,“那么你们现在靠什么充饥?” 这个问题让徐景山哑口无言,若非陈平教他们如何食用土豆,他们这些人早就饿死在这片土地上了。 "或许,你是因为与家人闹矛盾,偷偷从离阳逃离,听说江淮水灾,便出于善意前来援助?"徐景山猜测,"就像青少年的冲动,一气之下离家,恰好遇到这样的事,便决定投身其中。" "嗯,也许吧。"陈平含糊其词,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并不打算透露。实际上,不能怪徐景山猜不透,陈平外表年少,未戴冠,明显是个未成年的小孩。谁会想到,一个孩子竟是江淮赈灾的钦差? 陈平指示陆武把山下的人也带上山。他们在山寨休息一晚后,次日便启程进城。由于陈平解决了山寨的粮食问题,挖掘出的土豆足以供他们食用数月。因此,山寨的居民都对他感激不尽。 出发前,陈平向徐景山示意。"你们有多余的衣物吗?" "有的!快去!拿最好的一套给陈公子!" 陈平微微皱眉,制止了他,"不必,旧一些的就行,每人都要一套,再把马匹留在这。" "你们打算步行进城?" 陈平点头,"这样的装扮太过显眼。" "行!"徐景山大声说,"去拿十三件破旧衣物给陈公子!" 陈平一行人:"……" 他轻叹口气,好吧。换上旧衣,陈平故意弄脏自己的脸,打乱头发。 "嘿!还真有点流浪汉的样子。" 陆武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平瞥了他一眼,陆武连忙捂住嘴,肩膀却在颤抖。 "走吧。" 陈平走了几步,回头对徐景山说,"等朝廷的救济粮到了,你们度过了这段艰难时期,就下山去吧。"他言简意赅。 陈平一行人进城,无人察觉。县城一片荒凉,许多房屋破败不堪,流浪者零星分布在街头两侧。 "县令施粥啦!县令施粥啦!" 这声音一响起,原本萎靡的流浪者们眼中闪烁出希望,纷纷朝前涌去。 "我们也去。" 陈平随着人流来到施粥的地方,那是一个简陋的棚子。两个看似小厮的人正在给流浪者分粥。说是粥,其实是稀薄的汤,米粒稀稀拉拉。 "这样能填饱肚子吗?"朱三低声抱怨。 "安静!" 陈平压低声音呵斥,但已来不及。有流浪者听到了朱三的话。 "不想吃就滚,惯坏你了!现在城里粮食匮乏,这些是县令大人省下的口粮,不多,只为了让我们撑得更久些,所以煮得这么稀。" "没错!能不死,就该知足!除了县令大人,现在还有谁在乎我们?!" 站在小厮后面的县令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第46章 陈平的洞察 县令的目光飘向陈平,悠悠一叹:“县衙的存粮所剩无几,我们必须节约,等待朝廷的救济粮到来!” “朝廷哪会顾及我们的生死!这么久过去,连个风声都没听到!” “没错!若非县太爷,我们现在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陈平微微眯眼,敏锐察觉到县令眼中暗藏的得意与自满。 事情有异。 此人有异。 “朱……”朱三及时修正口误,“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了吗?” “你还记得徐景山说过些什么吗?” 陈平转移视线,不再直视县令,低头低语,声音仅他们二人能听见:“县令手里的口粮有限,撑不了多久。” “你们算算,从徐景山他们上山为匪,至今有多久了?” 口粮如此匮乏的县令,不可能长期救济百姓。 秦苏皱紧眉头:“他要么隐瞒了县衙粮食的真实状况,要么是隐瞒了平城粮仓的实情。” “确实,要么是防止饥饿的流民哄抢县衙,要么是为了私心。” 陈平认为后者可能性更大。 平城县令面上的忧虑,只停留在表面,无法触及内心。 他并不担忧平城的粮食短缺,也不担心灾民的生死存亡。 朝廷委派钦差处理赈灾事务,即使百姓还未听说救济粮已到江淮的消息,但朝廷派遣救援队伍的信息,县令不可能一无所知。 然而,平城县令对此闭口不提。 陈平向朱三示意,后者心领神会。 “县太爷!救济粮已抵达江淮了!”朱三大声向县令宣告。 县令面色微变,目光再次聚焦在陈平等人身上,“这位年轻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朱三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县令却故作姿态,露出困惑之色:“本官并未听说过此事,年轻人,你是从何处听闻的?” 原本半信半疑的江淮民众,此刻更倾向于县令。 但他们并不愚蠢,尽管更倾向于相信县令,但并未直接否定陈平他们。 一个年轻人也发问:“你们的消息来源何处?是否可靠?这关系到江淮的生死存亡,还请详细告知。” “我们在来这里的途中遇到了救济队伍。”秦苏抢在朱三前开口,“那时我们饿得几乎贴着脊背,幸亏救济的钦差大人仁慈,救了我们。” “他告诉我们,再忍耐几天,救济粮就会分发到各县城。” “我亲眼目睹,他们拉着长长的车队,车上全是粮食和银两。 平城的百姓先是愕然,随后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得目瞪口呆! 年轻人上前,紧紧抓住秦苏的肩膀,“你确定?!你们没看错吗?!” “放手!”秦野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甩,让他的手落下。 青年一怔,随即瞥见秦苏虚弱的神情,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对不起,我一时焦急,若再无粮,家父家母恐难以支撑下去。" "确有其事,安心吧。" 陈平语气平静地说:"他们有官方的文书。" 青年立刻笑容满面。 "凌公子,这……他们说的可靠吗?"有民众忍不住询问。 青年,即凌公子,微笑着说:"有文书,应是真实的。" 平城的民众立刻欢声雷动。 县令的脸色却显得极为难堪。 陈平抬起眼,与他对视,看着那张脸瞬间恢复和蔼,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县令只好说:"那真是太好了!" 然而,看着人们兴高采烈,县令还是无法再站立,转身返回县衙。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秦野看着秦苏苍白的脸,有些忧虑。 陈平的目光微微停滞,开始质疑带秦苏出来的决定是否正确,他担心秦苏会承受不住,在这场救灾中倒下。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他身边的文人太少,秦苏深思熟虑,陈平不能让他出事。 "各位如果想找落脚之处,不妨到我的寒舍,虽朴素,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陈平沉思片刻,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凌公子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位公子,请。" "谢谢。"陈平没有纠正凌公子的称呼,间接承认了他的猜测。 陈平跟随凌陌,到了凌府后,众人看着宏伟的凌府,短暂地沉默。 这就是所谓的寒舍、简陋? "确实简朴,各位别介意。"凌陌毫无察觉,依然谦逊地说。 陈平面无表情,"没关系。" 陈平等人被引领到一个庭院,"各位暂时在这里休息吧,这里清静,不必担心被打扰。" "多谢。"陈平礼貌周全。 凌陌离开后,陈久低声问:"世子,需要调查吗?" "先查凌府。"陈平半闭着眼睛,"晚上再查县衙。" "是!" 陈久迅速行动,带回了关于平城凌府的详细信息。 "凌府是平城最大的商贾,因凌老先生仁慈,常行善举,故凌府在平城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灾荒发生时,凌府的威望甚至超过了平城县令。" "但后来变了。"陈平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一个城市的县令怎能容忍城中有人的威望超越自己呢? "没错,灾荒刚开始不久,凌府的存粮就被盗匪洗劫一空,凌家几乎一粒粮食不剩。" 此刻能拿出粮食的县令,无疑会赢得人们的信任。 陈平用手指轻敲石桌。 "今晚夜探平城县衙。" "是!" 当陈久带回凌府的消息时,县衙和凌府也在讨论陈平。 "大人,关于那些人……"话未说完,但锐利的目光已经透露了他的意图。 县令轻轻挥手,“慢着,先查明身份,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赈灾一事,设法延缓,不可让救济队伍提前到达。” 说到这里,县令眉头微皱,“毕竟带队的是镇北王的长子,听说他只是个空有其表的纨绔子弟。” 应该不会是他策划了悄然潜入平城的计划。 县令思量片刻,吩咐道:“务必查证,钦差大臣是否还在队伍之中。” 宁可多虑,不可疏忽。 县令不敢冒险,更不会拿这个赌。 第47章 你们也信任他 凌家府邸。 “陌儿,听说你今天带回十几个流浪者?” 凌老先生面带忧虑,“以前倒也无妨,但现在家里连米缸都快空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爹,您别担心。” 凌陌轻轻拍拍父亲的手臂,“他们自己会解决温饱,我们只是提供个栖身之处。” “唉,好吧,都是可怜人。” “爹。”凌陌显得有些迟疑,“我觉得这几个人不简单,江淮的名门望族我几乎都见过,他们并非来自此地。” 凌陌回忆起无人反驳的称呼,再加上陈平等人的情报,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离奇的猜想。 “不简单?”凌老先生皱眉,“陌儿,详细讲讲今天发生的事。” “是的。” 凌陌详尽地叙述了当时的冲突。 凌老先生最初的注意力并不在陈平等人身上,而是落在县令身上。 “县令行为古怪。”凌老先生的判断坚定,让凌陌微微一怔。 “爹?” 凌老先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脸色铁青,“钦差大臣到来的消息,县令不可能不知情,他在隐瞒!” 凌老先生阅历丰富,经历的世事比凌陌吃过的饭还多,作为江淮知名商人,他对官场的曲折深知一二。 他与官府打交道的经验让他轻易察觉到不对劲。 “爹,你是说县令在撒谎?” 凌老先生冷哼一声,“而且是个天大的谎言,看样子我们的县令并不诚实。” “爹,那我们应该……” “我江淮的百姓可不好糊弄!”凌老先生重重地拍打着桌面。 “等到救济队伍来了,那时你必须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我明白了,爹,您放心。” 凌老先生沉思一会儿,“至于你带回来的人,先暗中观察。” “好的。” 夜色降临。 一阵轻微的动静响起。 县衙的庭院里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陈平无声地做了个手势,指向两个方向。 陆武和陈久心领神会,两人向左移动,陈平则带着秦野走向前方。 “找到府衙的粮仓。” 陈平只给出了这个命令。 要验证县令是否欺瞒,粮仓便是关键,那里藏着最真实的证据。 四人分道扬镳。 陈平与秦野时而藏匿于阴暗角落,避开县衙内巡逻的捕快和差役。 "去那边。"刚躲过一拨搜查,陈平朝左示意。 他们已搜索过前方,粮仓并未在此地。 "动身!" 陈平与秦野武艺超群,无声无息地潜至左侧。 几番查找后,陈平正准备放弃,目光却突然定格。 那是一座伪装的山石。 "世子?"秦野顺着陈平的目光望去。 陈平对此类机关极为敏感,"这假山的布局有异。" 他靠近假山,拨开杂草丛生的缝隙,显露出被人踩踏的痕迹,直指假山内部。 "寻找机关,里面恐怕别有洞天。" 两人开始仔细搜寻假山周边。 假山旁是一条人工河道,点缀着各式装饰,陈平注意到一块形状独特的石块。 他蹲下,手指触碰那石头。 果然。 纹丝不动。 陈平尝试转动它。 "咔嚓——" 假山瞬间分开,显露出隐藏的空间。 "世子,找到了。" 陈平起身,大步踏入山石之内。 一进去,他略感惊讶,随即涌上的是愤怒。 假山内部是个仓库,只堆放了一种物品——谷物。 粮食堆满半个仓库,足以供给平城百姓半月之需。 秦野困惑不已,"县令此举何意?" 这对他并无益处,藏着粮食却又无法公之于众。 若非不愿救济百姓,也无需每日分发些许,以粥济民。 "明日,你去调查一下,洪水之前,县衙与平城百姓的关系。" 陈平心中隐约有了猜想,县令可能图的并非财宝,而是声望。 在平城百姓心中的声望,以获取他们的支持与信赖。 "遵命。"秦野虽不明所以,但明智地未再追问。 "走,通知他们,我们先回去。" 陈平离开假山,现代养成的反侦查本能使他不留丝毫痕迹。 返回凌府。 陈平简单叙述了经过。 "世子,有何打算?" "直接揭露真相,赈灾的粮食已到位,无需顾虑。" 陈平向来果断,当晚便找到凌陌。 "你确信?"凌陌满是疑惑。 陈平眼神冷淡,"真伪明日自有分晓。" "凌公子只需召集众人。" 凌陌与陈平对视片刻,答道:"好吧。" 次日清晨。 平城的百姓几乎全员聚在县衙门前,陈平背着手站立在最前端,朱三等人紧随其后。 细心的观察者会察觉,陈平的队伍中缺少了一员。 "现在还不到施舍粥食的时刻,各位请稍安勿躁。" 师爷和蔼地立在县府门前。 "县府内的粮食储备是否真的所剩无几?"陈平直接发问,不含糊。 他身后的人群面带疑惑。 师爷的笑容瞬间收敛,质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陈平语气平静,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师爷。 师爷被陈平的目光震慑,不自觉地回答:"是的。" 话音刚落,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连忙补充:"剩余的粮食的确不多,但尚能维持一段时间。" "但我昨晚在县府内看见了大量的粮食。" 陈平凝视着师爷,字字坚定,"我们要搜查县府。" "荒谬!"师爷愤怒地指向陈平,"县府是何等地方?岂能任由你们随意搜查?!" 凌陌也被陈平的直接言语惊到了。 "如果不敢搜查,是否心怀鬼胎?"陈平轻描淡写地质疑,给师爷扣上了一顶帽子。 师爷一脸困惑:??? 无论是否有鬼,哪个县府会允许百姓自行搜查?! "发生了何事?" 县府门口的喧嚣引来了县令,他耐不住好奇,亲自出门查看。 "大人!此人声称县府藏匿大量粮食,要求搜查!" 县令略显惊讶,随即皱眉,"无理取闹。" 他转向陈平身后的民众,"你们也相信他的说法?" 第48章 无权势陈平出示官方文件 围在县府门前的百姓相互看了看,无人出声。 凌陌眼神微沉,平静地说:"洪水过后,县令一直施粥救助我们,本不该对他产生怀疑。" "然而,平城粮仓的粮食,县令说是被县尉徐景山窃走,如今这些年轻人却坚称在县府内亲眼目睹了大量粮食。" "两种说法矛盾,我们只想寻求真相。" 县令面色尴尬,看着凌陌,"凌公子,你执意要闯县府吗?" "县令大人言重了。"陈平打断他,微微眯起眼睛,"我们只是要寻求真相。" "你——"师爷满面怒意,欲言又止。 县令制止了他,沉声道:"好吧,但如果找不到,擅自闯入县府的罪责,领头的人必须负责。" 凌陌下意识看向陈平。 "好。"陈平仿佛没注意到凌陌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进来吧。" 阻挡陈平等人的衙役和县令、师爷纷纷让开道路。 "若无收获,恐怕会被囚禁,你确定吗?" 陈平抬起眼帘,对"擅自闯入县府"的罪名毫不在意,"放心。" 普通百姓擅自闯入县府,那是死罪。 但他身为钦差大臣,有权检查县府。 尽管在县衙内一无所获,陈平只要亮出身份,便无惧任何困难。 "朱三,陆武,你们带领队伍搜查!" 陈平一手背在身后,下达指令,随后步履稳健地踏入衙门。 他散发的气息竟比县令更为强大! 凌陌阅人无数,尽管早已认定陈平来历非凡,此刻仍不由得心生震撼。 那些百姓寻求的只是真相。 江淮的民众并不畏惧官府,他们先前对县令恭敬,只因县令仁慈,为百姓着想。 一旦确认县令私藏了平城的粮食,这些百姓便会首先谴责县令。 陈平立于前院,朱三和陆武率队直奔假山。 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县令那张紧张的脸。 "大人,这...他们..." 县令的目光与陈平的余光相遇,嘲讽一笑,"我昨日就觉得这些人可疑,他们在半夜转移了位置,别担心。" 听此,师爷如释重负,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等会儿找不到粮食,就有他们好看的了。" "咔嚓——" 假山被揭开,显露出隐藏的仓库。 凌陌和百姓们的脸色瞬间改变。 "真的有仓库!县令大人真的藏了粮食吗?" "天杀的,要是真藏了粮食,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我娘就是因为没粮饿死的,如果县令私藏了本应救济我们的平城粮仓,我必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百姓们情绪激动起来。 陈平的目光掠过县令,对方依旧镇静自若。 立刻,陈平心中有了猜想。 果然。 朱三脸色铁青地走出,向陈平摇头,"没有找到。" "这是什么意思?"凌陌焦急地追问。 "仓库里有粮食吗?"县令冷冰冰地问。 "没有。"陈平坦然承认,不待他人质疑,他又说,"但这并不代表粮食不在县衙的其他地方。" 县令眯起眼睛看着陈平,"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到底有没有藏粮食?!" "本官当然没有,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有这样的谣言,居然栽赃于我——" 县令正严厉地质问陈平等人。 一个瘦弱但面相凶悍的男人从衙门深处步入庭院。 陈平瞥见县令突然噤声,笑了,"陈久,你在哪里?" "在后院。" 陈久话语简洁,示意众人跟随他。 而县令在听到"后院"二字时,脸色已变得苍白。 陈久领头,陈平带着百姓跟在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县衙后院。 陆武等人已先行一步,打开了隐藏在后院的仓库。 未脱壳的金黄粮食,醒目地陈列在众人眼前。 "林志,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陈平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直射在最后的县令身上。 "这里,怎么会藏着粮食呢?"林志喉头滚动,竭力保持冷静,假装迷惑不解。 他疾步向前,疑惑地捧起一把谷物,"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食物?" "师爷,你不是说只剩一点点了吗?" 愤怒的视线从林志身上转移到师爷身上,百姓们的质疑如箭般尖锐。 "我......"师爷岂会不明白林志的暗示。 这是要他背黑锅! 师爷嘴唇微动,却对县令的警告眼神无能为力。 陈平洞察这一切,轻轻一笑,口中却正色道:"你可要考虑清楚,是否真要为他受过。" "江淮地区水患肆虐,一旦被定罪,主谋或将面临灭门之祸,若是从犯,或许还能保全家人。" 师爷的眼神瞬间颤抖! "你说什么?!灭门?!" "你确定这些是真的吗?" 林志紧咬牙关,"此事应由朝廷官员裁决。" "本官乃赈灾钦差,对此事有决定权。"陈平从容地出示公文,"我有权处置。" 除了陈平的随从,院内众人皆惊愕不已。 陈平展开公文,微微一笑,"县令大人,您有何见解?" "能...能..."林志面色苍白,猛然瘫倒在地。 "现在,你愿意说实话了吗?" 陈平收起公文,平静地问道。 "是,是县令大人..."师爷将所有事实一五一十地道出。 若师爷刚才愿意承认罪行,县令或许能保住他家人的安全。 这也是师爷犹豫,想要独自承担责任的原因。 "来人,将他们押下去。"陈平眉宇间透出冷意,沉声命令。 陈久等人立刻控制住林志和师爷,有衙役察觉风向不对,急于讨好陈平,连忙引路。 "钦差大人。"凌陌被百姓簇拥而出。 "不知这些粮食..." 陈平的目光扫过这群十多天未曾饱餐一顿的民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些粮食,全部用于赈灾,分发给每个人。" "赈灾的粮食已到达江平府,只是可能还未分发到各个县,大家再耐心等待几天就好。" 第49章 权力的缺失陈平展示官方信函 县衙门前的群众交换眼神,无人发言。 冷陌眼神微沉,平静地说:“洪水过后,县令一直施舍粥食援助我们,我们本不应质疑他的诚意。” “然而,平城粮仓的粮食,县令曾说是被县尉徐景山窃取,现在这些年轻人却坚称在衙门内看见了大量的粮食储备。” “这两种说法相悖,我们只求事实的真相。” 县令脸色阴郁,凝视着冷陌,“冷大少爷,你是执意要闯入衙门吗?” “县令大人言重了。”陈平打断他,眼睛微眯,“我们只是寻求真相。” “你——”师爷面露愠色,欲言又止。 县令制止了他,低沉地说:“好吧,但如果找不到,擅自闯入衙门的罪责,领头的人必须承担。” 冷陌无意识地看向陈平。 “同意。”陈平仿佛没察觉到冷陌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进去吧。” 阻挡陈平等人的衙役和县令、师爷纷纷让开道路。 “如果找不到,就要坐牢,你确定吗?” 陈平挑了挑眉毛,丝毫没有把“擅闯衙门”的罪名放在心上,“放心吧。” 平民百姓闯入衙门,罪行足以致命。 但他作为钦差大臣,有权搜查衙门。 即使在衙门里找不到任何证据,陈平只要亮明身份,便不会有事。 “朱三,陆武,你们带人去搜!” 陈平一只手背在身后,下达命令,随后镇定自若地踏入衙门。 他的气场竟比县令还要强大! 冷陌阅人无数,尽管早已认定陈平背景非凡,此刻仍感到心惊。 至于那些百姓,他们只是为了寻求真相。 江淮的百姓并不惧怕官府,他们之前对县令客气,是因为县令仁慈,为百姓着想。 一旦证实县令私藏了平城的粮食,百姓们第一个会谴责县令。 陈平站在前院,朱三和陆武带领人马直奔假山。 他的眼角瞥见县令紧张的脸色。 “大人,这……他们……” 县令迎上陈平的目光,嘲讽地一笑,“昨天我就觉得这些人不对劲,他们在半夜转移了位置,不用担心。” 听闻此言,师爷松了口气,露出得意的笑容,“等会儿搜不到,就有他们好看的了。” “咔嚓——” 假山被揭开,显露出隐藏的仓库。 冷陌和百姓们的脸色立刻变了。 “真的有仓库!难道县令真的藏了粮食?” “天杀的,如果真藏了粮食,老子非揍他一顿不可!” “因为我娘因缺粮去世,如果县令真的私藏了本应救济我们的平城粮仓,我一定让他以命抵命!” 百姓们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陈平的目光扫过县令,对方依旧镇静自若。 立刻,陈平心中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 朱三面色铁青地走出,朝着陈平摆手,“没有发现。” “这话怎么讲?”凌陌紧张地追问。 “衙门里还有存粮吗?”县令冷冰冰地问。 “没有。”陈平坦然承认,未等他人质疑,他又接着说:“但这不代表衙门其他地方没有藏着粮食。” 县令眯起眼睛注视陈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群中一个瘦削但面露凶光的男子大声喊道:“到底有没有藏粮啊?!” “本官当然没有,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从何得知的消息,竟敢诽谤本官——” 县令正严厉地质问陈平等人。 一个虽然瘦弱但面目狰狞的男子从衙门内走到庭院中。 陈平瞥了一眼哑口无言的县令,微微一笑,“陈久,人呢?” “在后院。” 陈久言辞简洁,示意大伙儿跟随他。 县令在陈久提到“后院”时,脸色已变得煞白。 陈久走在前头,陈平带领百姓尾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衙门后院行进。 陆武等人比陈久先行一步,已经打开了隐藏在后院的粮仓。 未脱壳的金黄谷物,醒目地堆放在众人眼前。 “林志,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平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直指最后的县令。 “这,这些粮食怎么会在这里?”林志咽了口唾沫,勉强镇定下来,假装困惑。 他快步上前,抓起一把粮食,“怎么会有这么多粮食?” “师爷,你不是说只剩一点点了吗?” 愤怒的视线从林志身上转移到师爷身上。 “我……”师爷岂会不明白林志的意图。 这是要他当替罪羊! 师爷嘴唇微动,却收到县令警告的眼神。 陈平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口中却严肃地说:“你想清楚,是否真的愿意为他顶罪。” “江淮洪水严重,一旦罪名坐实,主谋可能遭受灭门之灾,若是从犯,或许不至于牵连家人。” 师爷目光颤抖! “你说什么?!灭门?!” “你的话是真的吗?” 林志几乎咬破了牙关,“此事应由朝廷官员裁决。” “本官正是此次救灾的钦差。”陈平从容地出示公文,“本官有权决定。” 除了陈平带来的人员,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陈平摊开公文,微笑道:“县令大人,本官有权决定吗?” “能……能……”林志面色苍白,突然瘫倒在地。 “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陈平将公文折好,平静地问道。 “是,是县令大人……”师爷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如果师爷刚才愿意认罪,县令或许还能保住他家人的安全。 "大人,何不将粮草分为若干小队,先行送往各地县邑?" "同时告知各县派出衙差前来接应,以便迅速将粮食分发至江平府的每个角落。" 永翔县的县丞微微垂首,立于县衙大厅之下。 而厅上端坐的,正是江若水。 江若水皱紧眉头,略带不满:"是你在救灾,还是我在救灾?" "当然是大人您在主持救援,下官只是提出建议。"永翔县的县丞秋宛丘颇感无奈。 "既然由我主持,那就照我说的办。永翔县的粮食发放完毕,灾民无大碍后,我自然会前往下个县邑。"江若水果断决定,"此事秋大人不必费心。" "那么,我能否尽一份力呢?"一位官员大步踏入大厅。 江若水面色微变,起身从高位走下,步履匆忙,"黄大人说笑了,您身为江平府的知府,府中的大小事务都需您操心。" 知府为正四品,而江若水的郎中职位仅为五品,官阶低于黄桧。不过,江若水的优势在于他属于中枢官员。 一个地方府城,除了知府,还有县丞。当然,府城的县丞需听从知府调度,多负责执行,决策权有限。 "本官认同秋大人的提议,就按此执行吧。" 江若水面露僵硬,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在离阳城,他忍辱负重也就罢了。 可江平府这偏远之地的一个知府,也敢对他颐指气使? 江若水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黄大人,话虽如此,但救灾之事由我们负责,您贸然干预恐怕不妥。" "钦差大人虽有延误,但我协助钦差大人救灾,如今钦差不在,此事必须由我负责。" "您此刻插手,是对钦差大人的轻视,还是对我出身吏部的蔑视呢?" 江若水一语双关,给黄桧戴上两顶帽子。 无论是陈平还是吏部,都不是黄桧能轻易招惹的。 黄桧紧握右拳,怒容满面。 刘澄宇步入大厅,意图商议救灾事宜,却无意间听见江如水的最后几句话。 回想起近两日江如水制造的风波,刘澄宇不禁皱眉,不满地回应:“救灾之事攸关重大,我们对永翔和江平府的了解不及黄大人,不妨多听取他们的见解。” “意见固然要听,但决策权仍在我们手中。” 刘澄宇的目光转向秋宛丘和黄桂。 秋宛丘心领神会,重述了刚才的建议。 “这个提议颇有道理,就照此执行吧。” 秋宛丘松了口气,黄桂的脸色也柔和不少。 “等等。”江如水不肯罢休,坚决不让步,“刘大人,你只是奉命押送粮草,救灾是本官与钦差大人的职责所在。” “此刻,这个决定应由本官来做才对。” “再说,救灾流程是钦差大人亲自交代的,刘大人难道要违背钦差大人的意愿吗?” 刘澄宇皱眉,心中疑惑:“怎么会呢?” 陈平和江如水的紧张关系,会让江如水为他做事? “刘大人若不信,待钦差大人归来后,让他亲自解释即可。”江如水镇定自若,仿佛确有其事。 他的从容态度让刘澄宇一时难以抉择。 “这位钦差大人,究竟去了哪里?”黄桂眼神阴沉,对陈平的印象一落千丈。 哪有钦差在救灾时失踪的? “钦差大人有些私事需处理,你们耐心等待就是了。” 刘澄宇嘴唇微动,终究没有开口。 毕竟不能透露陈平正在秘密调查。 既然秘密调查,自然需要低调行事。一旦他告诉黄桂,秘密调查就会变成公开行动。 “哼!”黄桂怒火中烧,拂袖而去,“本官倒要见识见识,钦差大人如何救灾!” 江如水见黄桂生气,反而笑容满面:“慢走不送。” 这笔账,最终他会算在陈平头上。 那时,陈平人已不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到这里,江如水行事更加跋扈,事事打着钦差大人的旗号,引得江平府内怨声四起。 江平府的官道上,一辆马车伴随着十骑缓缓行进。 马车虽是普通青篷大车,但识货之人定能察觉,不论是驾车的骏马,还是随行的十骑,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非寻常百姓所能拥有。 “世子,我们要直接与刘副统领会合吗?” “不必。” 这一行人正是陈平一行。 考虑到秦苏的身体状况,加上现在是秘密调查,无需匆忙赶路,陈平干脆买了辆马车。 陈平偶尔骑马疲劳,也会躲进马车里休息。 此刻马车中有三人,分别是陈平、秦苏和朱三。 陈平闭目养神,肌肉却始终紧绷,警觉地留意周围动静。 他们全然不知,自己的名声在江平府内早已臭名昭着。 只有平城的居民了解事实的全貌。 然而,舆论如潮,即便平城的人力挺陈平,也无法改变江平府对他的普遍看法。 "吁——" 马车猛然停下,惊醒了陈平:"怎么回事?" "少爷!有人挡道!" 陈平掀开车帷,只见一行人拦在前方,领头的手里挥舞着一把大斧。 "砰!" 斧头重重砸地,领头人大喝:"此山我开垦,此路我铺设!想过此关,留下过路费!" 陈平首次在现实听到昔日电视剧情中的台词,有种不真实感。 眼前的景象,又如此似曾相识。 "我们到平城时,徐景山他们是不是也这样拦路抢劫?"朱三低声问道。 陆武在马车旁默默点头:"一模一样。" 陈平眼神深邃:"若对方不动手,我们也不必动手。" "遵命!" 陈平无意开战,若只是一群流民变为盗贼,这些护卫已足够应付。 然而,事情并未按陈平设想发展。 "砰!" 秦野倒退十几步。 这已是他第三次被匪首逼退了。 第50章 我骂的就是钦差大人 "兄弟。"秦苏单手抓着马车边缘,忧虑地叫了一声。 陈平目光炯炯,扫视当前的局面。 盗贼虽多,但大多乌合之众,护卫足以应对。 其中三人武艺卓绝,特别是那位匪首青年,尤为突出。 秦野非其敌手。 而陈平带来的众人中,秦野武艺最强。 "朱三,保护好秦苏。" 陈平跳下马车。 "锵——" 长刀出鞘,寒光四射! 陈平一招阻住匪首,刀横在秦野面前。 "你去对付其他盗贼,他交给我。"低沉的声音透着寒气,陈平握紧刀柄,心中对这群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其他人或许只是普通流民,但这匪首,或是那三个武艺超群的人,并非流民。 寻常流民不可能武艺如此高强。 他们可能是江若水的人,混迹于流民之中,意图利用流民除去他。 想到这里,陈平的招式变得致命。 "锵——锵——!" 长刀与斧头相撞,沉闷的声响回荡。 陈平眼神微凝,对方的斧柄竟也是金属制成。 "呵!没想到你这小白脸,力气还不小。"匪首眯眼,显然兴奋起来。 陈平右脚微退。 瞬间! 他猛然冲上前! 长刀以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斜刺向匪首胸膛! 匪首矮身一闪,接着用斧头撑地,猛然跃起! 斧刃直指陈平! 陈平瞳孔微缩,向后闪避,锋利的斧头划破了他的衣衫。 在闪避间,陈平藏于怀中的文书意外滑落。 哎呀,不妙! 陈平眉头紧锁,猛地一蹲,疾步上前捡起文书,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然而,这短暂的瞬间已足够匪首窥见文书的秘密。 钦差大人?救灾? 文书安然无恙,重回怀抱,陈平便未多加思索。 他紧握长剑,正欲迎战,却瞥见匪首怒火中烧的脸庞。 "好哇!原来你是救灾的钦差!贼子!接招!" 陈平:"???" 他挡住匪首的攻击,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对。 既然是江若水派来的,对方应知晓他的身份,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仿佛突然发现一个普通的仇敌,其实是杀父之仇。 陈平满腹疑惑。 "贼子!没想到在此地竟遇上你这贼子!" "见鬼!真是巧了!今天非得让这贼子好看不可!" 众匪徒义愤填膺,仿佛他们是受害的一方。 陈平皱紧眉头,决定尽快解决匪首。 锋利的剑刃抵在匪首颈边,陈平一脚踩住他的背部,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说,你们是何方神圣。" "呸!"匪首挣扎无果,干脆唾弃一口,怒骂:"取你这贼子项上人头的人!" 连续被称作贼子,陈平眉间的青筋微跳,脚下力度加重。 "放肆!既知世子爷,竟还如此无礼?!" "呸!一个仗着钦差身份胡作非为,无视百姓生死的家伙,老子骂的就是他!" "放肆!" 朱三拔刀出鞘,打算教训匪首,陈平伸手制止。 "等等。" "你们何时沦为山贼?以前是什么人?"陈平俯身向匪首询问。 匪首倔强地昂着脖子,吐了口唾沫,一言不发。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难道也不在乎这些兄弟的命吗?" 陈平的剑尖指向那些已被制伏的同伙。 "他们的命,你也不关心?"陈平语气平静,声音低沉。 每个字眼都透着赤裸裸的威胁。 "要么说,要么我这个世子就取他们性命。" "你敢!" 匪首双目赤红,扭头瞪视陈平,恨不得将他撕碎。 陈平皱眉,沉声说道:"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半月之前。"僵持片刻,匪首屈服了。 半月之前......也就是说,在水灾之后。 "你们原本是平民?" "呸!"匪首想到什么激愤的事,脖子涨红,"若非你们这些官老爷尸位素餐,我们会落到这步田地?" "口口声声救灾,却对我们生死置若罔闻!" 首领口沫横飞,若非被死死压住,此刻必定向陈平唾面。 "嘴巴干净些!"朱三用刀鞘轻敲首领的脸,呵斥道。 陈平皱紧眉头,"赈灾官员有何作为,竟惹你们如此愤慨?"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盗贼,或者说流浪者。 他百思不得其解,江若水究竟做了何事,让这些人见到他就只有咒骂和唾弃? "明明可以让人分发粮食物资到各地,他却非要亲自跑遍每个城镇,还在一个地方停留三五日!" "三五日间,多少生命会消逝?又有几个城镇能撑过三五个这样的日子?!" "仗着手里有粮食,对我们非打即骂,可耻!" 陈平面色阴沉,"你说的是事实吗?" "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自己不清楚?!"首领瞪大眼睛反驳,"江大夫亲口说,一切都是遵照你的命令!" "我在暗中调查,如何能给他们下达命令?" 陈平松开脚,退后几步,沉声说道:"这事我毫不知情。" "胡说八道!"首领猛然跃起,不自觉地嘲讽。 "如果我没把你等的生死放在心上,何必费力暗查?" 陈平揉了揉眉心,没想到江若水还有这一手。 "你们误会了,世子并非如此之人。我们刚离开平城,你们若不信,可以去平城打听打听。" 秦苏已从马车下来,解释道:"况且,这都是江大夫一人之言,怎能证明是世子所为?" "恐怕你们是被狡猾之人欺骗,误会了世子。" 首领目光微滞,脸上显出犹疑,"此话当真?" 细想之下,的确只有那位所谓的江大夫的一面之词。 再说,他们刚才完全可以直接处置他,无需释放。 陈平皱眉,没去管首领是否相信。 "世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第51章 熟悉的开场,陈平无言以对 "现在赈灾队伍在何处?"陈平低头问首领。 盗贼们半信半疑,试图分辨陈平的话真假。 "在阑城。" 首领松了松刚才受压的肩膀,告诉陈平。 陈平点头,越过他直接跨上马,"前往阑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陈平只能暂时中断暗访,先去阑城处理江若水。 他拉起缰绳,首领却张开手臂挡在前方。 "有何事?"陈平俯视着他。 首领舔了舔后牙槽,"我从不冤枉人,我要跟你一起去,看你是真是假。" 陈平沉默片刻,回想起首领的武艺。 "你叫什么名字?"陈平问道。 "杨清。"首领拄着斧头,挺直腰背,声音洪亮地回答。 陈平挑了挑眉,目光在他始终挺拔的腰背上转了一圈,带着一丝好奇问道:"你当过兵?" 在这个年纪... 陈平不自觉地问:“是逃避责任的兵士吗?” “胡说八道!”杨清仿佛被踩到了痛处,立刻怒不可遏。 “我们是退役归田。”一个武艺同样出色的盗匪走上前,安抚了杨清,解释道。 然而,这样的年纪,又没有严重伤势,按常理不该选择退役。 陈平轻轻敲打着马缰,并未深究,转而提出另一建议:“不过,如果你们冤枉了我这位世子,你们三人愿不愿意来王府做护卫呢?” 这话一出,陈平的侍卫队伍中不少人侧目,特别是那些早就在王府任职的。 刚才的较量,无人能敌杨清,剩下两位武艺高强的,只有秦野能与之一战。 杨清撇了撇嘴,“这我得好好想想。” “企图伤害王府世子,可不是小罪。”陈平不紧不慢地说。 “大哥。”刚才制止杨清的盗匪再次拉住他。 杨清咬牙切齿,“好吧!如果我冤枉了世子,我就进王府,做护卫!” “好!”陈平欣然答应。 “走吧,去阑城,与我们的吏部郎中会合。” 众人向阑城赶去。由于关系到救灾事务,陈平担心江若水会趁机制造更多麻烦。 “世子爷,要不要先派信使快马加鞭,阻止江若水继续诽谤您?” “要快。”自打从杨清口中得知江若水的所作所为,陈平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我不怕他泼脏水,但时间拖得越久,可能牵连的百姓越多,死去的人也会越多。” 对付江若水的污蔑,陈平有办法澄清并整治他。 然而,因江若水的拖延导致饿死的百姓,陈平却无法让他们起死回生。 “尽快行动。” 陈平挥舞马鞭,坐骑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些。 在到达阑城之前,陈平一行人再次遭到拦截。 陈平额头的青筋跳动,“你们江平府,每个县城都有盗匪窝吗?” “此山我开!此树我栽!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这熟悉的台词让王府的人有些无言。 自踏入江平府以来,这是第三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还是老一套。” 陈平失去了耐心,一声“锵”拔出长刀,径直冲了上去。 他的目标明确,长刀直指对方首领,勇猛攻击! 王府的侍卫蜂拥而上,留下杨清和其他几个盗匪。 杨清等人并未全跟着陈平去阑城,只有杨清和另一位武艺高手,他们上百人,不可能全部去阑城。 不说会大大减慢速度,光是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还没到阑城消息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大哥,我们帮不帮忙?” “废话!万一还没到阑城,钦差大人就出事了怎么办?” 杨清眼神深沉,毫不犹豫地提斧跨出大门。 假如陈平在此丧命,不仅难以查明他的罪行,江南的救灾行动也将受挫。 杨清动手, 甫一交锋,陈平即刻察觉异样。 "他们是刺客!"陈平低吼,"不必手下留情,直接解决他们!" "哧——" 陈平手腕一转,长刀刺入又疾速抽出,抬手格挡另一位刺客的袭击。 对方虽有三十多号人,但真正武艺超群的并不多。 瞬间,已有三人倒在陈平刀下! 刀法凌厉无比,大开大阖。 毫无保留的陈平,即使面对五人的围攻,依然游刃有余。 一刻钟后,陈平喘息着收回刀。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排人。 "不必追赶了。"陈平对陈久和陆武喊道,平静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 "世子。" 朱三有些愤怒,"是江若水。" 之前他们在船上听到江若水打算对付陈平。 "世子,要不要抓一两个,当面对质,杀了镇北王世子,这次定让江若水吃不了兜着走!" "镇北王世子?" 还没等陈平开口,杨清惊讶的声音打断了朱三的话。 "如果江若水死不承认,我们对他毫无办法。" 一个来历不明的叛徒指控朝廷官员。 没有旁证物证,无法迫使江若水认罪。 回应朱三后,他挑眉看向杨清,"嗯,怎么了?" "没想到你是镇北王世子。"杨清的气势减弱不少,甚至诚心诚意地称呼陈平为"世子"。 "世子,早说你是镇北王世子,我们就不必打这一仗了。" 杨清倚着斧头,笑道。 "你认识我父亲?" "认识!我父亲当年在镇北王麾下,虽只是个校尉,但我是在镇北王的故事中长大的,后来也因此投身军旅。" 陈平注意到,说到最后一句时,杨清的笑容淡了许多,"后来我发现,原来军队并非都如镇北王统领的那样。" 具体经历了什么,杨清并未详述,只说:"……所以我干脆犯了个不大不小错,让那些将领把我兄弟三人送回了家。" 陈平皱眉,没有说话。 前身对镇北王的记忆模糊,镇北王的治军如何,陈平无从知晓。 不过名声如此显赫,想必治理得不错。 "那你愿来王府吗?" 第52章 酿酒厂浪费银两 陈平带着两名护卫,来到离阳城东边的废弃仓库。 仓库主管陈伯匆忙赶来。 他头发斑白稀疏,开门时手指都在颤抖。 推开仓库大门,一股尘土扑面而来。 "殿下,这储物室久未启用,若要再利用,恐怕需整修一番。" "呵!"陈平在面前轻轻挥动手,才看清了仓库的状况。 墙体已裂,蛛网与尘埃遍布,每一步落下,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陈平还注意到,地板中央有个大洞! "......"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慢慢松了口气。 "虽有些破损,但尚可使用。" 陈伯挠了挠头,问:"那么,殿下打算如何利用这个储物室呢?" "酿酒坊。"陈平坦诚相告,"就在这里,你找些人来,按酿酒的规格翻新一下仓库......" 陈平停顿了一下,改口说:"算了,我会给你一份设计图,到时候按图施工。" 他不打算再酿制那种低度、乏味的古代酒。 因此,不能完全照搬大魏的酿酒工艺。 "你们谁知道,哪里的铁匠手艺出众些?" 陈平身边的两名护卫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关注过这类信息。 "殿下。"陈伯的声音微微颤抖,"我知道一家,离这儿不远。" "你带路。" 陈平首先想制作一台蒸馏器。 要酿造高度酒,古代的发酵条件不足,蒸馏器能弥补这个问题。 经过蒸馏的酒液,酒精度会提高。 并且,多次蒸馏提纯后,甚至可能提取出纯酒精。 这是个好东西。 现在并非一统江山的时代,七国并立,战事在所难免。 酒精在战场上有着重要的作用。 乘坐马车,陈平等人迅速来到了陈伯提到的铁匠铺。 店铺外,一边是燃烧的炭炉,一边是袒露着肌肉的铁匠正在挥锤打铁。 "殿下,就是这里了。" "张小哥,来了贵客!"陈伯来到铁匠铺门口,向那个壮汉喊道。 "砰!砰!砰!" 壮汉完成最后三击,将长刀浸入冷水。 "嘶——" 他取出冷却后的长刀,放好后,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陈伯,哪位贵客?" "这位,是北镇王府的殿下!"陈伯靠近壮汉,低声说,"用心做,不会亏待你的。" 壮汉没有明确答复,转向陈平,问:"殿下想打制什么?" "我先看看。" 陈平虽不懂打铁,但钢材和武器的质量,他一看便知。 他在铁匠铺里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这里的东西质量都不错,制作蒸馏器应该没问题。 陈平拿出昨晚准备好的蒸馏器设计图,递给壮汉,"这个,能做吗?" 对方接过图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陈平。 图纸上的东西,他从未听说过,也从未见过。 设计图绘制得相当详尽,将蒸馏器拆解成各个部分,每个细节都有清晰的描绘,旁边还配有详细的注解。 "能够制造,只是会花费一些时日。"魁梧的铁匠并未多问,只简洁地说道。 "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如果顺利,大约需要三天。" 陈平估算了一下,点头答应:"好,三天后我会派人来取。"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递给铁匠,"这是预付款。" "太多了。"铁匠咬了咬银块,确认无误后,坦然收下,却说:"全额已经足够了。" 陈平的目光停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只是简单地重复:"三日后我会来取。" "好的。" 回到王府,陈平打算建造酿酒工坊的消息很快在王府内传开。 正在整理账目的林宣染听到后,手不禁一颤。 "建立一个酿酒工坊,岂不是要花费大量银两?" "世子还想涉足制盐业..." 他无奈地擦了擦脸,"世子确实变了,比以前更懂得花钱了。" 就连王老三听到消息,也来找陈平确认。 "世子,您,您真的要建造酿酒工坊吗?" "府中的酒味道太淡,而且酒楼生意不佳,想有所改观,就需要一些独特的产品。" 酒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老三不知如何劝说,愁眉苦脸地下去,盘算着从何处节省些银两。 否则,陛下的金银珠宝赏赐,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 酿酒工坊尚未动工,酿酒也需要时间。 陈平大手一挥,指示王老三先买一批酒回来。 至于王老三和林宣染心疼的表情,陈平早已抛之脑后。 三天后,制作完成的蒸馏器被取回。 王老三、林宣染,还有王府的侍卫队长,甚至教书先生都来了。 陈平这时才知道,原来王府里还有位教书先生。 "哼!世子一年到头也没来上几堂课,忘记也是常事。"教书先生怒目圆睁,显然对陈平颇有微词。 陈平轻嗅了嗅鼻子,这才想起,原主人甚至还没行冠礼。 王府有教书先生也不足为奇。 "咳咳,朱三,你把酒递给我。" 陈平选择性地忽视教书先生的话,蹲下来亲自操作蒸馏器。 室内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装置,好奇地四处打量。 蒸馏器制作得很精良,陈平熟练地倒入酒液,然后在蒸馏器管道出口处放了一个全新的酒坛。 接着点燃火源,开始蒸馏。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就这样就行了吗?"林宣染摸着头,惊讶地问。 "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朱三你留下看守,其他人散了吧。" 听了这话,林宣染更加忐忑不安。 他叹了口气,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银子如流水般逝去的场景。 直到傍晚,才蒸出满满一坛的酒。 朱三双手捧着陶罐,慎重其事地呈给陈平。 “公子,这可是蒸了整整五缸粮食,才酿出这一罐琼浆!” 王老三目不转睛,盯着罐中佳酿,喉结悄然滑动,吞下一口唾沫。 鲜有人知,王老三对酒如痴。 但在王府,他始终谨小慎微,生怕酒醉误事,很少尽情畅饮。 此刻,他被陈平手中的酒引出了深藏的酒瘾。 “试试?” 陈平慷慨地递去酒罐。 王老三舔了舔唇,“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第53章 江大夫为世子主持公道 便宜父亲的威名不用白不用。 “来!”杨清正值壮年,先前他对陈平并无好感。 什么世子,贵族大多空有其表或心机深重。 或许是北镇王的威望影响,杨清心底认定,北镇王的儿子绝非庸碌之辈。 原先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兄长。”武全奎戳了戳杨清,嘲笑道:“你几小时前还说世子四肢发达,是个无能之辈呢。” 杨清圆睁双眼,“我何时说过这话?你别乱嚼舌根!” 他脸皮厚实,毫不尴尬,矢口否认自己先前的言论,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陈平忍住笑意,扬起马鞭,朗声宣布:“出发!离阑城还有半天路程!” 众人次日清晨抵达阑城。 陈平下马,侧头对朱三低语:“我去方便一下。” 人有三急,陈平疾步寻找解决之处。 他们并未察觉,暗处有一群人正密切监视他们。 “天哪!十多人,这是朝廷钦差吧?他们怎么会安然来到阑城?” “谁知道前面的人去了哪里,雇主交代,不能让他们活着跟救灾队伍汇合!” “那我们现在动手?” “等等,谁才是钦差?刚才还有一个人离开了。” 一个似是首领的男子用力拍了拍下属的脑袋,“笨蛋!你见过哪个钦差骑马,自己的随从坐马车的?” “好像也是……” 男子冷笑一声,“马车里的人肯定是钦差,你们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老子来偷袭目标。” “是!老大!” 杨清正倚在马匹旁休息,突然挺直身子,炯炯有神地盯着某个方向,“小心,有人!” 紧随杨清之后,秦野最先警觉,手指已搭在刀柄上。 “杀!” 一伙人从阴影中窜出,手持弯刀向王府众人扑来。 “是刺客!”杨清磨了磨牙,挥斧迎战。 外面的打斗声震耳欲聋,秦苏在马车内紧握双手,却明智地保持沉默。 他毫无武力,若引来刺客注意,只会连累他人营救自己。 然而,这些刺客的首要目标,直指马车。 马车的帷幕突然被掀开,一个面罩黑布的面孔闯入秦苏的视线。 "嘿!你这钦差,拿命来偿!" 秦苏一惊,满脑子都是疑惑。 然而,不容他多想,对方的刀已凌空斩下。 "砰!" 秦苏慌忙躲避,一头撞在车厢壁上,狼狈不堪。 刺客一刀未中,再次举起武器,眼看第二刀即将落下,秦苏已准备从车窗逃离。 "哧——" 血染长刀,自刺客胸口刺穿而出。 陈平抽刀,一脚踢开挡在车门前的刺客,"没事吧。" "世子殿下。"秦苏惊魂未定,喘着粗气摇头,"无大碍。" 世子殿下? 倒地的刺客瞪大了眼睛,车内之人并非镇北王的世子,而是那位救灾的钦差? 陈平目光低垂,"又是江若水的手下。" 他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对方气息微弱,不足为惧。 "小心行事。"陈平叮嘱一声,转身对付剩余刺客。 这些刺客的身手与先前相差无几,约莫一刻钟,陈平等人便将他们全部制服。 虽有几人负伤,但并无严重伤亡。 不过,与郊外遭遇的刺客不同,这次他们是在城门附近遇袭。 战斗的声响引起了阑城士兵的注意。 "你们在做什么!" 陈平刚抖落刀上的血,就听见了呵斥。 只见一小队士兵,大约十来人,他们看到地上的尸体,立即包围了陈平等人。 "你们——" "这些都是刺客,交给你们处理。"陈平果断出示公文,士兵们的斥责声戛然而止。 "钦,钦差大人?"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钦差大人,还请恕罪!" "起来吧。"陈平收起公文,平静地说:"江郎中在哪?带我去找他。" 世子是钦差的消息在阑城早已不是秘密,多数人都知晓。 他们只是不清楚陈平是哪个王府的世子。 "是,大人,请随我来。"领头的是位老将军。 陈平一来就找江郎中,让老将军暗自嘀咕:钦差大人果然看重郎中,一见面就急于寻他。 陈平跟随老将军,缓步来到一座大篷前。 大篷周围聚集了许多百姓,嘈杂声一片,似乎发生了什么。 老将军皱眉,正欲训斥,陈平制止了他。 "不必声张。" 说完,他挤进人群,径直走到前方,听见了江若水的声音。 "本官给你们带来粮食,你们非但不知恩图报,还敢冒犯本官?" "大人,草民的妹妹只是不慎打翻了碗,并非故意,还请大人宽恕。" 看到眼前的情景,陈平猛然攥紧了双拳。 一名少年与一名少女匍匐在地,少女颤抖不已,她的下巴被江若水紧紧钳住。 少年满腔愤怒又充满畏惧。 "相貌还算过得去,要是能让我满意,我便饶恕你们,怎么样?" 江若水的喜好简单,就是贪恋美色。 少女虽未长成,但五官清秀,带着纯真和无知,让江若水心中蠢蠢欲动。 再调教一番,这脸蛋必定是个大美人。 "大人!"少年又惊又怒,磕了个头,"小民的妹妹不懂事,小民愿意代替她赔罪。" "你?" 江若水鄙夷地扫了少年一眼,"若你能把这粥舔得一干二净,我就暂且放过你们。" 他伸脚一指,鞋尖指向散落一地的粥,甚至示意少年看看粘在他鞋上的粥。 "大人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江若水脸色一沉,冷哼道,"你们这是无视我,还是无视钦差大人?!" "这郎中和钦差都不是什么好鸟!"人群中有人低声咒骂。 "何时,江郎中能替本世子做主了?" 陈平无法忍受,从人群中走出,目光如冰霜般凝视着江若水。 第54章 捉拿江若水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陈平身上。 陈平神色自如,伸手扶起跪地的少年和少女。 江若水浑身一颤,眼中闪烁着惊讶和恐惧,"陈平?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到陈平的突然出现,江若水太过震惊,下意识地问道。 陈平不是应该在途中丧命了吗? 他的人早已行动,这些天,江若水一直在等待陈平的死讯,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如今,来的不是陈平的死讯,而是陈平本人? 陈平将人护在身后,冷冷道:"这次救灾由本世子负责,我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 "他负责?这就是那个狗屁钦差大臣?" 人群中,不知是谁直言不讳,脱口而出。 偏偏此刻大家都安静下来,这句话显得格外刺耳。 "大胆!"老将军挤进人群,听到这话,双眼一黑,连忙呵斥,"这是钦差大臣!谁敢放肆!" 无人回应,但众人的目光却透露出不屑。 陈平并未动怒,江若水打着他的旗号做了那么多事,钦差大臣的名声在江平府已被毁尽。 "江若水,本世子怎不知,给你下达了如此多的指令?" "我秘密考察江平府灾情时,明确让你与刘琛宇共同负责救灾,不可延误,你现在在做什么?" 陈平的语气平静,却让江若水听来如坠冰窖。 他布下的陷阱轻易可破,只需陈平亲自出面,一切虚构便会瞬间瓦解。 但他料定陈平无法抵达,故而毫不担忧,毫无收敛之意。 江若水嘴唇微启,虚弱地说:“卑职,此刻正在救灾之中。” 话音刚落,江若水仿佛抓到一丝生机,指向旁边的两大桶粥:“世子爷!您瞧,卑职正忙着施粥呢!” “所以,十日光阴,救济粮草仅仅到达了第二座城镇?” 提及此事,陈平的愤怒难以抑制。 十天! 整整十天,仅援助了永翔和阑城两处! 江平府下辖十几个县,按此速度,两个月也无法完成全部救援! 更何况,江平府之外还有江淮府。 如此漫长的时日,还将有多少生灵涂炭? 江若水欲言又止,刘琛宇适时赶到。 “世子爷。” 刘琛宇如释重负,拱手行礼。 “吏部郎中江若水阻碍救灾,欺压民众,罪无可恕,拿下此人!”陈平呵斥,不再给予江若水辩解的余地。 “世子爷!” 江若水惊惶抬头,“世子爷,你别忘了,我……” “江若水。”陈平俯视着他,靠近低语,“你背后是赵长春?还是想用舞弊之事来威胁我?” 陈平冷笑一声,带着冷漠的笑意:“别忘了,六艺大赛后,关于舞弊的污名我已经洗清了。” 就算再有证据,又有谁能信服呢? 会相信一个在六艺大赛中击败楚国使者、林守则、越止赋的人会在科举中作弊? “至于赵长春。”陈平嘴角抽动,“我即将成年,江若水。” 成年后,陈平就能继承镇北王的王位,掌握镇北王的兵权。 吏部尚书的地位,怎能与一品亲王,镇北王相提并论? 陈平退后几步,冷声道:“押下去。” “陈平!”江若水意识到无望,卸下伪装,面目狰狞地咆哮,“你以为,你能安然成年,顺利接过兵权?” “哈哈哈——十万大军的兵权,只有疯子才会放心让你继承!” 刘琛宇面色骤变:“拖下去!” 在场的官员,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兵,此刻都恨不得堵住双耳,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江若水,你真是疯了!”刘琛宇怒斥。 陈平淡然地勾了勾唇角:“果然是个废物。” 连最后一线生机都亲手葬送了。 魏无央不会放过江若水的。 这也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这场闹剧太过突然,围观的百姓过了片刻才回过神,纷纷议论开来。 “这……江郎中所为,原来钦差大人毫不知情?” “看来我们之前误会钦差大人了。” "哼!全怪那个江若水!居然敢诋毁钦差大人的清誉!" "钦差大人刚才的意思是他在暗中查访饥荒状况吗?简直岂有此理,江若水竟说他在办私事!" "咦?你们猜,钦差大人是哪个王府的公子?" 杨清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后,得意洋洋地接口:"公子爷英勇非凡,必是北镇王府的公子无疑!" "哇!" 围观的民众纷纷吸了口气。 北镇王! "大人!您真的是北镇王府的公子吗?!"有胆大的直接问道。 陈平揉了揉眉骨,深刻体会到江平府百姓的独特性,"是的。" "北镇王啊!那是人中豪杰!虎父无犬子啊!" "没想到是北镇王的公子,果然是北镇王!连儿子都如此出色!" 民众的态度转变得飞快,丝毫不见他们片刻前对陈平的指责。 "我们先回县衙,重新讨论救灾事宜。" ...... "......调动所有可用人力,分为五队,同时出发,将粮食送往..." "以阑城为中心,朝这五个方向进发,每队负责三个县的粮食运输,再根据各县城的灾情程度分为三级,优先将粮食送到灾情严重的地区..." 陈平有条不紊地部署。 "同时,通知较远的县城,让他们派人来接应,尽量减少时间延误!" "遵命!" 阑城县令精神一振,整个人都焕发出活力。 整个阑城忙碌起来,一车车粮食运离阑城,送往受灾的县城。 与此同时,还有一队人马从阑城出发,前往阳城。 那是押送江若水的囚车。 自昨晚从牢中出来后,陈平一直心绪不宁。 "公子爷?"朱三小心翼翼地唤道。 "何事?" "这是刚送来的江平府灾情报告,另外,江平府的府尹已经在赶往阑城的路上,明天就能抵达。" 第55章 热情的阑城百姓 "该死!" "啪!" 殿中的侍从慌忙跪下,低着头,无人敢出声。 魏无央将奏折直接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怒意未消。 高云垂首躬身,拾起奏折放在龙案的一角,又倒了一杯温茶,"陛下息怒。" "朕留下他,原本以为有些用处,结果不仅一败涂地,还背叛了朕!" 魏无央抿了口茶,越想越恼火,斥道:"蠢材!废物就是废物!" 高云的目光快速扫过摊开的奏折,没多停留,也没引起魏无央的注意。 他轻声劝慰:"陛下,既然无用,就舍弃吧,不必因一个废物伤了身体。" "但这废物却给朕惹了大麻烦!" 魏无涯狠狠掷下茶盏,“居然敢在阑城喧哗,扬言朕不会让陈平安稳成年,接手兵权?” “荒唐!纯粹的胡言乱语!” 魏无涯面上怒斥,心中所想,唯有他自己明了。 然而,此事断不可公之于众。 否则,他将被如何看待?昏君?糊涂虫? “江若水出言不敬,此人无需再留。” ……… 陈平仅在阑城逗留三日,处理完一切事务后,立即率队前往长淮府。 离城之日。 江平府的居民挤满道路两旁。 “来了来了!世子殿下来了!” 陈平本骑马前行,遥见人潮汹涌,果断转入马车内。 可惜他并未逃脱。 “哎呀!世子殿下快出来啊!” 人群拥堵,挡住去路,禁卫军不便对百姓动手,进退维谷,无法突围。 “快快离开!勿阻公务!”刘琛宇低沉喝令。 阑城的民众对此毫不买账,也不惧官府,“我们只是有些小礼要送给世子殿下,让他出来就行了!” “是啊!世子殿下,出来吧,我们又不吃人!” 陈平坐在马车中,闭目假装未闻外界喧嚣。 “砰!砰!砰!” 有人敲击马车。 陈平睁开眼,听见刘琛宇从外头传来的无奈声音:“世子殿下,微臣尽力了。” 陈平静默片刻,马车仍纹丝不动,他轻叹一声,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世子殿下出来了!” “嘿!世子殿下怎么像个待嫁姑娘,还害臊呢!” 陈平:??? 他扫视过去,是个老者。 陈平:……默默地把那口气咽了回去。 是他害臊吗?还不是你们太过热情! 县城门口几乎被阑城的民众团团围住,个个面带兴奋,如同围观珍宝。 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杂物。 陈平粗略一瞥,分辨不出他们是来送他去江淮府,还是来送行的。 “世子殿下!这是我们自家做的菜!带上吧,路上饿了吃!比干粮美味多了!” 一位大妈挤到前面,将一个简陋的食盒塞到陈平怀中,还不忘揭开盖子炫耀一番。 “哇!大妈,不错啊!是咕噜肉!” “那是!正宗的咕噜肉!酸甜适口!好吃!世子殿下一定会爱不释口的!” 陈平默默收下,匆匆一瞥便移开视线,“谢谢。” 在江平府的日子里,陈平品尝了许久的酸甜菜肴或是清淡口味。 他也不明白,为何身为嗜辣、重口味的北方人,他会偏好酸甜口味的菜。 尤其是,此刻没有炒锅…… 陈平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下把眼前这道甜酸口味的菜肴抛之脑后的冲动。 不能丢弃,这是民众的深情厚意。 "殿下!" "当心!"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把斧头瞬间出现在陈平面前,被陆武敏捷地挡下。 "呵!别怕,这斧头是赠予殿下的防身之物!瞧瞧这质量,用的是上等铁打造的!" 陆武悄悄瞥了眼脸色凝重的陈平,悄然退后几步。 陈平望着斧头,一时犹豫是否应接下。 斧头确实精良,然而问题在于,他根本不擅长用斧! "挺不错的嘛!"杨清眼睛一亮,凑近说,"这斧头真棒!" 话音刚落,杨清还在斧头上轻敲了一下。 陈平心中一动,"多谢美意,只是我平日并不用斧,王府的侍卫擅长此道,如果不介意,可转赠给他。" 对方爽快答应,"好!送给侍卫,也是送给殿下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清满脸欢喜收下,送礼的喜悦,收礼的满意,陈平也松了口气。 "哈哈!我早就说过,你的斧头不行!还是得看我的大刀!" 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猛然抽出长刀,向陈平砍去! 陈平:!!! 他迅速后撤,右手已搭在刀柄上,下一刻长刀即将出鞘。 "怎么样!殿下是用刀之人,瞧瞧这个!" 锐利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刀身仅有一道导血槽,无其他繁复的装饰。 陈平却忍不住走近。 这刀看似简朴,无论是刀身的弧度,还是刀的材质,都属上乘。 他轻弹刀身,声音清脆而悠扬。 陈平的兴趣被点燃,将食盒交给朱三,迅速从袍子上扯下一块布,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刀刃。 "唰——" 布料瞬间被割成两半。 "好刀!"陈平忍不住称赞。 "哈哈!殿下喜欢就好!"络腮大汉乐不可支,直接把刀抛给陈平,"这是草民献给殿下的!" 刀刃直直冲向陈平,他瞳孔微缩,快手快脚抓住刀柄,防止了意外发生。 "啊——"络腮大汉挠挠头,"这,草民一激动,忘了先收回刀鞘了。" 陈平轻轻吐气,"没事。" 这段时间,他已经深切体会到江平府百姓的直率不拘。 "谢谢你的刀。" 这把刀,从刀鞘到刀身,都质朴无华,但熟稔刀术的人会看出。 它比陈平现有的那把花哨的刀更实用。 "各位!谢谢大家了!送到这就足够了!" 第56章 北镇王留下的后招 陈平朝着阑城的居民行礼,大声说:“我们还需赶往长淮府,每耽搁一刻,那里的人就多忍受一刻饥饿,还望各位理解。” 他环视一圈,瞥见众人手中各式各样的礼品,随即补充:“礼物我收下了,各位请回吧!” “世子!我这还有一件防身利器,您瞧瞧——” 陈平毫不犹豫地钻进马车。 “出发!快走!” 秦苏朝着陈平离去的方向深深鞠躬,“属下定不辜负世子的期望。” 他并未随陈平一同前往长淮府。陈平原本计划让秦苏留在江平府,负责赈灾事宜,并向刘琛宇借调了一支小队保护秦苏。 尽管大部分救灾工作已安排妥当,无人监督仍可能出状况。 直至离开阑城,陈平心中仍感不安。 “世子,阑城的乡亲们是不是特别热情?”杨清嬉笑着靠近。 陈平嘴角微抽,“确实热情。” 只可惜他有些招架不住。 此番,陈平不再秘密探访,而是带领运粮队伍直抵长淮府府城。 南城区。 “怎么还没到?”判官焦急地踱步。 府尹虽同样焦虑,但仍保持镇静,站在原地安慰:“别急,应该快了。” “听说钦差是镇北王世子,非常关心灾民,是个好人。” 府丞在一旁低声说道,松了口气,“至少不会重演浙南当年的悲剧。” 府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是啊,多亏了,多亏了。” 府衙的官员们都在城门口等待,身后是翘首以盼的南城百姓。 “快看!有人来了!” 一队人策马疾驰,朝南城方向驶来。 秦野骑在最前方,首先看见城门口的人群,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顿。 “怎么了……”刘琛宇刚要询问,便看到了城门口的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怎么了?”马车内的陈平察觉到了异样,掀开车帘,瞬间与城门口的人群四目相对。 “是钦差大人!” “镇北王世子!” 天哪! 陈平反射性放下车帘,眼神震动。 江淮的百姓都如此热忱吗? “下官见过钦差大人!”府尹拱手鞠躬。 “下官见过钦差大人!”接着,府衙官员们齐声高呼。 片刻后,陈平掀开车帘,走出马车,“府尹大人。” “这些粮食……”府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后面的粮车上。 陈平微笑道:“都是给长淮府的。” “太好了!”府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终于有救了!” 陈平心中泛起一阵微妙的情绪,"府尹,请先筹备人力,预备启程运送粮食到长淮府各县城。" "世子放心,人手已备妥,长淮府的灾情报告也在此。" 府尹早已听闻陈平在江平府的作为,为尽早救灾,一切早已安排妥当。 "世子请随我到府衙休息。" "好。"陈平点头,未回马车,而是策马直奔府衙。因府尹等人皆是骑马至城门。 陈平稍感惊讶,江淮地处江南,水乡之地,原以为民风应温文尔雅,然而这里百姓豪爽且尚武。 "我们走吧。"陈平按下内心的思绪。 然而,很快,陈平便感到些许懊恼。 只因沿途百姓的目光皆聚焦于他,他并不享受这种被围观的感觉。 府尹却笑盈盈地说:"世子,南城的百姓都在期待您的到来。" "谢谢。"陈平回应。 到达府衙后,陈平让众人休息,自己着手整理长淮府的灾情。 江若水不再捣乱,陈平他们行动迅速。 长淮府的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陈平在百姓心中的声望日益增长。 南城的一间酒肆内。 "需要联络吗?" 一位中年男子,身着粗布短衣,吊儿郎当,手捧酒碗,问对面之人。 对面的男子正襟危坐,镇定自若,"联络。" "主人的吩咐,你忘了?" "嘿!"中年男子一饮而尽,笑道:"还不是小主子先前名声不佳,主人不是说过,若小主子无法振作,就不必联络,我们自行处理。" "现在不同了。"中年男子若有所思,"能让江淮百姓心悦诚服,确有几把刷子。" "光有本事还不够。"男子微笑,"你还记得主人初次来江淮的情景吗?" "哈哈哈!那次可把他折腾惨了!" "既然小主子已改过自新,我们就该联络他,再说……" 两人相视一笑,中年男子眼眸微眯,"你也这么想?" "是,不过……"男子露出一丝犹豫。 "呵!难得见你这表情,是不是有了新发现?" 男子压低声音,"宫里传出的消息,小主子自称曾遇仙人。" "噗——" 中年男子酒水喷出,"你不会真信了吧。" "魏无央半信半疑。" 闻言,中年男子愣住,也有些拿不准,"那只老狐狸都信了点?那么这其中……" "联络上小主子后,一切自然明了。" "行!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吧。"男子沉默应道,"少主可能被江楚民众的热烈款待惊到了,你再去,他可能会误会我们都这般轻浮。" "嘿!你这是哪门子道理!我们这叫热忱待客!" 男子无心跟他争论,倒满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决定了下来,"今晚就联络,让山庄的兄弟们都预备好。" "你放心,我马上回去通知他们,一定会隆重欢迎少主。" "......或许,还是不用迎接了吧。" 否则,恐怕会变成惊吓而非惊喜。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做事有分寸!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男子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好吧,交给你了,我去跟少主联络,保持随时沟通。" 说完,男子大步离开了酒肆。 第57章 夜袭,山庄 陈平合上书卷,整理桌面,起身换上睡衣。 他走到烛台旁,正要吹熄烛火,视线突然凝固了。 右侧有个微不可见的影子,被物件遮住只露出一角。 寻常人恐怕察觉不到异样,但陈平对房间内每一样物品都了如指掌。他回忆这个位置的布置,只有一张高几和帷幔。 而那个突出的影子,像是鞋尖。 帷幕后有人! 陈平走到桌案边,假装要从桌上取物。 下一秒! 他的手一转方向! 陈平快速抽出刀来! "锵——" 帷幕被割裂成两半,后面的人连连后退,抬头望向陈平。 "你是谁?" 陈平并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杀气,于是刀指着他,却没有立刻动手。 "我是北镇王麾下的廖于。" 男子从容地单膝跪地,向陈平行礼,"廖于见过少主。" 北镇王麾下? "你是父王的手下?" 陈平皱着眉,警惕未减。 廖于却显得很高兴,甚至露出了笑容,"少主果然长大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 刀尖依然指着廖于,陈平并未握紧刀柄,冷静地问道。 廖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递给陈平。 "少主应该见过这令牌,只有王的心腹才会得到王的赐予。" 陈平没有动,视线低垂,落在对方手中的令牌上。 几乎在看到令牌的瞬间,陈平脑海里涌现了原主的记忆。 "你要记住,看到有人拿着这枚令牌,就意味着此人可信,是父王的心腹。" 身形魁梧,身着亲王服饰的北镇王摩挲着小陈平的头,"未来的变数无法预料,这是父王留给你的后路。" 后路?陈平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如果属实,他将省去不少周折。 想到这里,陈平收起刀,上前接过对方手中的令牌。 "我认得这块令牌,你起来吧。" 刘毅立刻站起,"少主,您可信赖我。" "那么,先王留下的备用计划是什么?"陈平直截了当地问。 "一座山庄。" "山庄?" "一座藏龙卧虎的山庄。"刘毅言辞简洁。 藏龙卧虎…… 陈平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对方所说的含义。 "先王曾吩咐,若少主能独当一面,便让我们联络你。" "并承认你为新的领袖。" "他早已预见这一切?" 话音刚落,陈平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多余的话。 镇北王功勋卓着,权势过人,他必定早有察觉。 果然。 刘毅冷笑一声,"侍君如伴虎,更何况我们的君主懦弱且多疑,先王才为少主留下了后路。" "还好,少主没有让先王失望。" 刘毅的目光中闪烁着炽热与欣慰,为镇北王后继有人而欢喜。 "山庄在何处?"陈平需确认山庄的状况,但他没告诉刘毅,自己已派人关注那些孤儿,打算亲自训练一支队伍。 刘毅虽持有镇北王的令牌,但多年过去,谁又能知山庄现状如何? 他们是否生出了异心? "在南城,少主可随我一同前往,所有人都在等待你的到来。" "好,我们现在就走。"陈平果断地说。 他注意到刘毅微愣的表情,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并无。"刘毅摇头,"少主,请。" 陈平与刘毅悄然离开府衙,向南城的郊外行进。 途中曲曲折折,甚至穿过了一条山中的秘径,"你们的山庄,隐藏得真深啊。" "是少主的山庄。"刘毅纠正道,"到了。" "刘副使?"守门的青年惊讶地喊了一声。 "开门!少主回来了!" 青年:!!! 山庄的大门由整块花岗岩雕琢而成,坚固沉重。 进入后,陈平发现山庄占地广阔,一眼望去,亭台楼阁林立,望不到边。 "少主。"青年好奇地打量着陈平。 "他不是先王留下的人。"陈平仅扫了青年一眼。 年纪不对。 "确实不是,这些年山庄也换了不少新人,但我们清楚,自己的主人是谁。" 陈平深夜到访,山庄内的人迅速出来迎接。 竟有数千人之多! 陈平被这个数目震惊了一下。 不知是喜是忧。 若能驾驭一支数千人的精兵,将所向披靡。 然而人数越多,山庄的状况可能就越复杂。 陈平一路来到山庄的主楼,这里是商议大事之地,此刻,山庄中有地位的人都聚集在此。 "这就是我们的少主,也是我们的新领袖!" 廖于轻轻撩起衣袍,向陈平恭敬地俯身,“廖于,拜见主君!” “山庄内外,一切听从主君号令,庄内所有人力物力,皆为主君所用!” 陈平微微惊讶,他原先设想,就算这些人尊他为主,他要真正掌控这座山庄,还需一番努力。 “方奎拜见主君!” 一个个身影屈膝而跪,先跪下的都是老练的将领。 年轻一辈虽有些迷惑,但也随即跟随跪下。 “拜见主君!” “都起来吧。” 陈平望向廖于,“我要山庄的所有情报。” “遵命。”廖于毫不犹豫。 陈平挑了挑眉,对山庄众人有了新的理解。 ...... 原计划是淮阳赈灾完毕就返回离阳城,但现在计划有变。 数日间,陈平全神贯注地研究山庄详情。 他不可能久留,因此廖于等人与他在外的会面在所难免。 王府的侍卫们渐渐知情,陈平只以“旧识”一带而过。 “对了,你在父王麾下时,有人能认出你吗?” 这几日,无论陈平索取山庄的何种信息,廖于从不迟疑。 其他庄员也没有阻挠,陈平这才确信,这山庄在北镇王去世十数年后,依然忠于王室。 山庄的老人们忠诚且有能力,使得后来的新成员仍认同陈平的地位。 第58章 赈灾完毕,启程回离阳 廖于脸上掠过一丝迟疑,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陈平目光微凝,瞬间变得锐利,“有人认得你。” “算是吧。” 廖于话音刚落,陈平的神情已有了变化。 他对与廖于等人相见并未刻意掩饰,因他们是老臣。 如今随行的大多是年轻人,不会认识廖于等人。 但万一... “认得的人很少!只有几个老人而已!”廖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上。 陈平冰冷的眼神逐渐缓和下来。 “当前的处境,你应该清楚。” 陈平的手指轻敲桌面,选择信任廖于,“稍有不慎,魏无央就会找到机会,我们可能陷入万劫不复。” “主君放心,属下明白。” 陈平微微点头,合上最后一卷册子,对山庄的整体情况已大致了解。 这无疑是北镇王遗留的一份厚礼。 数千人的山庄,每个人自入庄起便接受训练,武力值不低于王府侍卫,甚至普遍更强。 此外,山庄还拥有各地产业,财富足供一支军队运作。 最重要的是,山庄设有专门的情报网络,这是陈平目前急需的。 没有秘密情报员的存在,他在各国及大魏的领土上仿佛失聪,无法迅速掌握各种情报动态。 陈平深知山庄的实力,因此愈发谨慎。 这样的力量一旦生变,他将首当其冲地成为目标。 然而…… 陈平依旧信赖自己的识人之明。 "挑几个信得过的人,暗中随我返回离阳城。" 他轻轻敲打着已闭合的卷宗,"你们在离阳城的情报网络太薄弱,势力也太单薄了。" 在离阳城内,任何一个较大的势力都比山庄更为强大。 唯一的优点是,他们在皇宫内部安置了眼线。 陈平难以掩饰好奇,"你们在宫中的情报员是谁?竟能探听到如此机密的信息。" "是魏无央的亲信?魏无央私下图谋对付我,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廖于露出得意的微笑,难得一反常态地迫不及待靠近陈平,"主子,这个人,你绝对猜不到。" "他是我策反的。" 对方的邀功姿态更激起了陈平的好奇心,"是谁?" "高云。" 高云? 陈平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魏无央身边的首席太监?" "正是!" 陈平轻叹,"真是不简单。" 能在魏无央身边担任首席太监,必定深受信任,山庄竟有本事将人安插至此。 "既然你们有这样的手段,为何不在离阳城多布置些力量呢?" 能将人渗透进皇宫,证明山庄具备这样的实力,但他们在离阳城的势力却过于稀薄。 "咳咳!" 廖于轻咳两声,含糊其词,"只是成功策反了这一个。" 陈平明白了,不是他们能轻易渗透皇宫,而是成功策反了高云。 收起感慨,陈平转而询问另一件事,"山庄的名字是什么?" "就是山庄。" "我知道,我是问具体叫什么名字。" 廖于不解,"名字就是山庄。" 陈平明白了,"……山庄?" "对。" 陈平抽出一张宣纸,拿起毛笔,沾湿墨汁,挥毫写下几个大字。 幸好他曾学过书法。 瘦金体的字迹虽细,却线条刚劲,锋芒毕露。 廖于挤了过来,"绣衣直指?" "不错,以后就叫这个名字。"陈平放下笔,平静地说。 绣衣直指,是汉代的一个机构,比锦衣卫更为强悍。 陈平也有意将山庄中的人培养成一支可比肩绣衣直指,甚至超越它的力量。 "以后山庄接纳新人,必须慎之又慎,我要绣衣直指成为一块铁板,无缝隙的铁板。" "殿下放心,监察使司内部始终进行着思想引导,我们会密切关注并清除任何怀有二心之人。" 思想引导? 陈平心中一动,"难怪这山庄多年来竟听从一个十数年未曾谋面的世子之命。" "殿下。"廖于轻笑,"您可能不知,我们这些人都是王爷从死神手中救回的,既然王爷让我们尊您为新领袖,您就是我们的新领袖。" 陈平详细询问了山庄的事务,又叮嘱了几句。 "你先去安排,这几日我们必须启程回临阳城,否则魏无极可能会生疑。" "遵命。" 第三日,陈平一行启程返回临阳城。 "殿下辛苦了。"府尹笑容满面,拱手道,"殿下若有空闲,欢迎随时来长淮府游玩。" "长淮府确是宜居之地,下次殿下光临,务必提前告知下官,下官必扫榻以待!" 陈平坐在马背上,温和地说:"好!下次来,一定通知府尹大人。" 府尹身材高大,忽然伸手拍了拍陈平的手臂,笑道:"殿下品行端正,日后必能大有作为。" 府尹的话语中暗藏深意。 陈平不动声色地收起对方塞给他的东西,微笑道:"感谢府尹吉言。" 二人松手,陈平点头,扬鞭领着队伍离开。 南城的民众比阑城更为收敛,不少人聚在城门口张望,但幸好没再出现阑城那样的混乱。 陈平暗暗松了口气。 "殿下,此番回去,陛下想必会赐予你官职了吧。" 刘琛宇与陈平、朱三并行,闻言侧目一瞥,未置一词,心中却并不乐观。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陈平只是微笑,未作回答,"再说吧,回去后有的忙了。" 看到朱三的疑惑,陈平提醒道,"王府的店铺。" 因救灾离开临阳城已近两月,店铺的账目必定堆积如山。 "回去后,可以考虑将酒楼扩展至江淮地带,这里的百姓虽不喜烈酒,但对饮酒仍有需求。" 陈平低声与朱三商讨王府店铺的经营之道。 尽管监察使司积累了大量财富,但谁会嫌钱多呢? 第59章 魏无极知情吗 陈平圆满完成了救灾任务,重返临阳城的消息一出,立刻在临阳城各派势力中激起涟漪。 镇北王世子,即便尚未继承王位与兵权,但其身份已注定与朝廷势力紧密相连。 "原本我以为他无缘王位,现在看来,未必。" 临阳城的一座府邸内。 "父亲,虽然陈平的救灾工作做得不错,但他想继承王位,恐怕不易。" 坐首席的人摩挲着下巴,"确实不易,但有了机会。" "不妨给他一个台阶下。" 一位年轻人站在陈平旁边,年龄相仿,他的黑发已束,显然已到成年礼之龄。 "他的结义兄长可不好对付,何况还有陛下在上,陈平的机会微乎其微。" "你误解了。"父亲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忆起在城中遇见归来的陈平情景,"如今的陈平,不再是井底之蛙。" "父亲,为何您对他如此赞赏?仅仅因为救灾吗?" 主位者瞪了他一眼,带着责备的语气说:"没头脑,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年轻人撇撇嘴,不再争辩,但也未表示赞同。 …… 陈平双手轻松垂放,眼神沉稳,静静立于宫门外等待通报,刘琛宇伴其左右。 "宣,钦差大臣,镇北王世子陈平晋见!" 宦官尖锐的声音响起,陈平稳步踏上石阶,步入宫殿。 "陈平,拜见陛下。" "微臣拜见陛下。" "快起身。"魏无央满面笑容,亲自扶起陈平,"这次救灾,你立了大功!" 他用力拍着陈平的肩膀,如同赞赏一个杰出的下属。 "说吧,想要何种赏赐?也包括你。" 陈平心中明白,他的功绩,魏无央内心并不会真正欢喜。 "这是陈平应尽之责,不敢受赏。" 刘琛宇低头附议:"也是微臣的职责所在。" "好,好,都好!" 魏无央笑逐颜开,满意陈平和刘琛宇的态度。 "高云!"他呼叫。 陈平与刘琛宇虽不求赏赐,但魏无央不能不给。 高云立刻取出早已备好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鉴于镇北王世子陈平,担任钦差大臣,救灾江淮……特赐金令一枚,白银千两,黄金百两,百年灵芝……" "御林军副统领刘琛宇,协助救灾江淮……晋升为御林军右统领!钦此!" "微臣谢陛下隆恩!" "陈平谢陛下隆恩。" 陈平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淡然而冷静。 表面上,陈平的奖赏繁多,而刘琛宇只有一项,但实际上,陈平得到的是金银财宝与珍贵药材,而刘琛宇获得的是实权地位的提升。 陈平对此并不惊讶,也不恼怒,他的目标,从不是大魏皇朝。 "你这次立下大功,朕未赐予你官职,是考虑你半年后即将成年,届时你继承王位,可以直接任命你更高的职位。" 魏无央深情地拍了拍陈平,看似为陈平的未来深思熟虑。 "你不会因此怨恨朕吧。" 刘琛宇在一旁,低眉顺眼,假装没听见。 "当然不会。"陈平的语气依旧平静,"陈平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至于那用心何在,两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魏无涯淡淡地赞扬了陈平和刘晨宇几句,听取了他们救灾的汇报后,便让刘晨宇退下了。 "想当年,你的父王在江浙一带逗留许久。"魏无涯的话语中似乎蕴含着深意。 陈平心中立刻警铃大作,魏无涯绝不会无端提起那根扎在心头的刺——镇北王。 "那个时期的事我记忆模糊,或许是那时年纪尚幼。" 魏无涯微笑着回应:"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孩,记不清也是常理之中。" "江浙之地当年盗匪横行,你父王是特地去那里平乱的。" 陈平的嘴角轻轻抽动,心想如今的盗匪也未尝不猖獗。 "此行你可遇到了你父亲的故交?" "他在江浙待了一载,应当会留下些熟人。" 陈平神色如常,略加思索后摇头道:"没有,父王,难道还有其他的故人在江浙吗?" 这话间,陈平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期待。 魏无涯凝视着陈平,捕捉到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沉默半晌,笑了。 "这件事,朕也不甚了解,只有你父王心里有数。" 陈平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显然很想知道父亲还有哪些故人留存世间。 魏无涯收回目光,不再多言:"这一趟救灾辛苦了,先回去好好歇息吧。" "是。" 陈平走出皇宫,脸色才变得阴郁。 有人将他在长淮府与廖于等人交往的事报告给了魏无涯。 不知是对方识破了廖于的身份,还是上报后魏无涯推测出廖于与镇北王有关。 不论哪种情况,都意味着陈平身边有魏无涯的眼线。 王府虽已尽力清扫,但某些次要职位仍有魏无涯等势力的探子,然而…… 陈平紧锁眉头,随他前往江浙府的人,都是王老三调查过、背景清白的。 而他与廖于的会面,只有他们这群人知晓。 这个内奸必须找出,极可能就是魏无涯在王府埋下的最深钉子之一。 陈平离去后,魏无涯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真是没想到,他已经长大了。" 魏无涯连声冷笑,眼中杀机毕露。 高云瞥了一眼,急忙低下头,一语不发。 而魏无涯并不需要高云的回应,手中的御笔被他猛然捏断,"啪——" 整支御笔在魏无涯手中断裂! "陈平在长淮府明明见到了镇北王的旧部,却对我撒谎说没见。" 最让魏无涯震惊的是,陈平刚才的表现无懈可击。 若非他早已知情,恐怕真会相信陈平,江浙并无镇北王的旧部,或者旧部并未与陈平联系。 "陈平不能再留了。" 魏无涯冷声道:"你若安分做个废物,朕可以饶你一命,困在离阳城内即可,偏生你自己要寻死。" "那就依你所愿,我送你去与你的父王团聚!" 第60章 意外的剑影 "世子殿下回来了!" 王老三热切地守在门口,陈平一回王府,他立即安排人服侍陈平沐浴用餐。 待陈平洗漱完毕,步入餐厅时,步伐微微停滞。 餐厅内,已有两人等候在那里。 是青娘子和林茜茜。 与陈平离府时林茜茜对青娘子的戒备不同,此刻她们俩已亲密无间。 "世子殿下。" "兄长。" "你们还没用餐吗?" "在等您呢。"青娘子为陈平拉开椅子,细心地为他布菜。 左右两侧两大美人伺候,陈平难得有些食欲不振。 他见识过各式美人,却未曾体验过两位佳人环绕身边只为他布菜的情景。 特别是青娘子是他带进府的,而他与林茜茜的关系又微妙复杂。 此时与她们同坐,他感到莫名尴尬。 陈平感叹,看来自己确实无缘享受齐人之福。 这一餐让他如坐针毡,一结束便匆匆离去。 "世子殿下,这是近期的账簿,请过目。" 刚回到书房,林宣染便抓住机会,捧着一堆账本走来。 "放在那儿吧。"陈平指向空旷的书桌。 "好的。"林宣染简要汇报了这两个月王府商铺的情况,接着问:"世子殿下何时见各商铺掌柜?" 当初陈平设定了每月业绩指标,但陈平去江淮期间,都是林宣染暂代管理。 "明日吧。" "好,我马上通知他们。" 林宣染走后,陈平才翻了几页账本,书房的门又被敲响。 "进来。" "世子殿下。" 王老三步入室内。 陈平抬头,视线停在对方怀抱的一大叠文件上。 "这是什么?" "这两个月内王府的所有事务,拿来请世子殿下过目。" 陈平握笔的手不自觉加重,他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却百思不得其解,"以前是谁处理的?" 为何现在全推给他? "以前是徐林负责,现在徐林离开了,老奴觉得,世子殿下还是过目一下较好。" 陈平头痛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 "西院丫鬟翠欢偷懒耍滑......" 他无奈地放下,又拿起另一份。 "洗衣房内两名仆人发生争执......" 陈平连续看了几份文件,都是琐碎小事。 "老王。"陈平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这些琐事,不要再给我了,你们自行处理。" "可是......" 陈平语气转淡,"本世子养你们,并非让你们白吃饭。" 王老三立刻闭嘴,"是,谨遵吩咐。" "对了!"陈平皱眉,将宫中发生的事告诉了王老三。 王三爷的反应尤为剧烈。 "江洲?魏元旷竟敢提及江洲?!" 陈平略显愕然,"江洲出了何事?" "当年王爷滞留江洲许久,皆因魏元旷与那里的叛逆勾结!险些害了王爷的性命!" 王三爷追随镇北大王已久,故而对此事了如指掌。 愤怒得双目赤红,恨不得立即与魏元旷决一死战。 陈平首次见这位老者流露此等神色,他一直以为王三爷是个识时务之人。 镇北大王究竟有何魅力,使得众人在他离世后仍愿为他赴汤蹈火。 "你知道父王在长淮府尚有旧部吗?" 王三爷咒骂声戛然而止,面露短暂的茫然。 "山庄还在运作?" 看来他已经知情。 陈平点头,未对王三爷隐瞒,将山庄之事全盘托出。 "太好了!"王三爷喜形于色,啪啪拍手,乐不可支,"世子爷,有了山庄,不,绣衣直指,我们的处境将大大改善!" 王三爷兴奋之下,忍不住滔滔不绝讲述起山庄的事宜。 陈平并未阻止,这些也正是他想知道的。 原来山庄本就是镇北大王的情报网络,大王去世后,山庄为自保,大幅收缩势力,低调行事。 陈平皱眉,默默记下那些从山庄未查到的信息。 "你先查查随我前往江洲的人。" "详详细细,不容遗漏一丝线索。" "请世子爷放心,这是老奴的失职,定会找出那人。" ...... 内奸尚未查明,镇北大王府又面临新危机。 潜入王府的杀手骤然增多! 以往偶有发生,却不多见。 然而,陈平归来后,短短五日内,王府已遭十数批刺客袭击,人数不等。 陈平从浴桶起身,刚披上内衣,眼神陡然冰冷。 "铮——"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把长剑自暗处向陈平疾刺而来! 陈平俯身躲避,避开这一击。 紧接着,藏匿暗处的黑衣人迅速再度出手。 陈平手中无兵器,虽能与对方周旋而不落下风,但缺少兵器的优势,一时难以制住对方。 "来人!" 陈平厉声呼喊。 然而外面毫无动静。 "受死吧!"刺客出剑极快,陈平几次闪避中撞翻了不少物件。 如此大的动静外人竟无一察觉,看来附近已被刺客清理干净。 陈平敛起眉头,由守转攻。 他避开刺客的长剑,专攻对方背部,寻找破绽。 此刻正是良机! 面对刺来的长剑,陈平不避反迎! 在即将触及刺客的瞬间,他巧妙地偏身,擦过锋利的剑刃,闪电般绕至刺客身后,猛地一脚踢中对方的背部! “砰!” 刺客应声落入木桶,激起一片水花。 陈平迅速抓起衣物,蒙住刺客的头,趁其视线受阻,敏捷地夺取了对方手中的长剑。 毫不留情地,他将剑尖刺入刺客的心口。 鲜血在浴桶中扩散,染红了清澈的水。 确认刺客不再动弹,陈平才松开手。 他将长剑远远抛开,披着内衣推开门。 原本守在门外的仆人,此刻倒在地上,已无生命迹象。 “快来人!” 陈平站在门口大声呼喊。 “世子殿下!”巡逻的侍卫疾步而来,目睹眼前情景,不禁震惊。 “属下失职,请世子殿下责罚!” 第61章 本世子自有对策 “收拾一下。” 陈平接过朱三递上的新衣,平静地说。 他换上新装,前往邻近的房间休息。 但这仅仅是开端。 刺杀者络绎不绝,即使陈平武艺超群,也因这不断的袭击而心生烦躁。 “查明这些刺客的来历了吗?” 与江若水遇到的那些无能杀手不同,这些人实力强大,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是魏无央。” 王老三面色凝重。 “咚咚——” 陈平欲言又止,“进来。” “世子殿下。”许强手持一封请柬,递给陈平,“这是吏部尚书送来的邀请函。” 赵长春? 陈平接过请柬,低头一看,邀请他到府上叙旧。 叙旧? 原身与赵长春的旧情,恐怕只有科举作弊和江若水之事了。 “可能是鸿门宴。” 陈平微眯双眼,“去了才能知晓。” 许强提高音量,“世子殿下要赴宴?” “去。” 陈平未曾与任何朝廷官员私下联络,魏无央已经开始动手。 如此频繁的刺杀,对方显然是抱着必杀之心。 现在,陈平确信魏无央已知他在长淮府联系上了镇北王的旧部。 因此,他才会孤注一掷。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再遮掩。 “准备一下,明日赴宴。”这是陈平首次与朝廷官员私下会面。 次日。 “世子殿下,请进,我家大人已在内等候。” “辛苦了。” 陈平举止优雅,行走间尽显贵族气质,引得赵府众人频频侧目。 领路的赵府管家暗自思量,几个月前,陈平还无此风度。 短短数月,竟有如此大的转变。 “来了?”赵长春看见陈平,立刻走出大厅迎接。 “赵大人。” 陈平双手交叉,尚未行礼,赵长春已抢先一步阻拦。 “世子太客气了,快请坐。” 赵长春竟直接邀请陈平坐到首席位置。 陈平微挑眉毛,心中略感惊讶,但他并未推辞,也没有急于发言。 “世子这次救灾之事,真是做得出色啊!” “江淮地带,百姓困苦,无人敢去救援。谁料他们再跋扈,也抵不过世子的威严。” 陈平微笑不语,静静观察赵长春的意图。 赵长春自顾自地赞美一番,见陈平未回应,显得有些尴尬,赞美之声也随之停歇。 “世子是否考虑过加入吏部呢?” 陈平疑惑地望向赵长春,“赵大人是要向陛下推荐本世子到吏部任职吗?” “呃……”赵长春面色微变,“如果世子愿意,在世子成年之后,本官定会向陛下举荐您进入吏部。” “世子如此才能,若能加入吏部,将是吏部之幸。” 陈平心中有数。 这是在开空头支票。 赵长春深知魏无央目前不会给他官职,故此言以示亲近,同时也避免得罪魏无央。 “本世子多谢赵大人的美意。” 陈平语气平淡地说。 赵长春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禁有些恼火。 他握着茶杯,轻抚杯沿沉思片刻,转而谈起另一话题: “不过,关于江若水的事,世子与他是否有误会?” 赵长春邀请陈平,主要出于两方面考量。 一是看中陈平的能力,心生拉拢之意。 二是想借助陈平,帮江若水一把。 “误会?”陈平笑容微妙,“赵大人何出此言?” 赵长春面无表情,口头上却说:“你和江若水同舟共济,闹得太过,对你未必有利。” “同舟共济。” 陈平咀嚼着赵长春的话语,“赵大人是说,您已经为我们打开后门了吗?” 赵长春脸色一滞,“陈平,此事我们三人心里有数,若江若水揭露此事,以陛下的……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虽未直言,威胁之意已昭然若揭。 魏无央不会放过任何对付陈平的机会。 原先楚国的危机,让魏无央暂时退让。 如今危机解除,陈平成了魏无央的眼中钉。 “本世子是否遭殃尚未可知,但赵大人恐怕难逃一劫。” “陈平!”赵长春彻底撕破脸,“本官待你不薄,你竟如此无情。” 陈平语气转缓,叹气道:“赵大人别生气,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不能对江若水网开一面。” “那天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以免他整天与我作对。” "谁能想到,他的愚蠢竟至如此地步。" 赵长春听出了弦外之音,"所以,江若水的生死与bixia的决心并无你插手的余地,对吗?" "嗯——也不能这么说,有些关联吧。" 陈平在赵长春即将失去耐心之际,透露了实情。 "在阑城,江若水当着民众和官员的面直言,bixia绝不会让我继承王位和军权,定会在加冕之前除掉我。" 赵长春猛地站起,脸色煞白。 "糊涂虫!真是个大糊涂虫!" 朝中谁不清楚bixia的意图,但又有谁敢直言不讳呢?!江若水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无讳。 bixia岂会轻易放过他? 然而... 赵长春真想直指江若水的鼻子,痛斥一番。 "不过..."陈平突然开口,"赵大人如若担忧,本世子可以替你解决此事。" 赵长春的目光停顿,重新聚焦在陈平身上,"你的意思是..." "此事交由本世子处理即可,只是,若将来bixia对我下手,还请赵大人暗中相助。" 陈平特意强调了"暗中"二字。 "好吧。" "麻烦赵大人助我进入天牢。" ...... 赵长春打点好一切后,陈平顺利抵达了戒备森严的天牢。 古代的天牢环境恶劣,恶臭扑鼻。 陈平来到江若水的牢房前。 昔日意气风发的榜眼、吏部郎中江若水,如今满面颓唐。 囚服污秽不堪,散发凌乱,昔日的风光一去不返。 "江若水。"陈平立在牢门外喊道。 第62章 江若水中计 牢房内的男子抬起头,看清陈平的面容后,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陈平!" 江若水如疯了一般冲到牢门边,死死盯着陈平。 "你来干什么?!来落井下石吗?!" "你别高兴得太早!总有一天,你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不,甚至更糟!" 陈平挑了挑眉,没料到江若水竟变得如此疯狂。 只是... "落井下石的事,我还看不上眼去做。"陈平微微抬起眼帘,显然没把对方放在心上。 除非对方做了让陈平深恶痛绝之事,否则他才会有兴趣看看对方的悲惨结局。 而江若水,根本不值得他浪费这个时间。 "江若水,你还想出去吗?" 刚才恨不得生吞了陈平的江若水愣住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是来救我的,你有办法救我出去,对不对!" 这段时间,牢狱生活已消磨掉了江若水所有的坚韧。 "我什么都不要了,真的,陈平,求你救救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是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江若水扑通一声跪在陈平面前,不停地磕头。 只要能活下来,尊严算得了什么? 江若水已无暇他顾,只要能延续生命,任何人让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这……公子,属下还是头一遭见到……"陆武陪同陈平而来,他望着匍匐在地,向陈平乞求援手的江若水,心中五味杂陈。 谁曾想,江若水会有这样的一日? 陈平稍感惊讶,旋即接受眼前的事实。 "人为了生存,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陈平见识过太多人,为了活命,就算是做一只摇尾乞怜的家犬也在所不惜。 他蹲下身,隔着牢狱的铁门,注视着江若水,"救你脱困并非无计可施。" 江若水眼中瞬间闪烁起光芒,挣扎着向前挪动,紧紧抓住栅栏。 "公子,你有办法,救我一命,往后我愿成为你的忠犬。" "……"陈平略感嫌恶,他并不需要江若水这样的追随者。 然而,他还需从江若水口中套取情报,于是陈平并未反驳。 这令江若水看到了一线生机,"公子有何吩咐,我必全力以赴。" 他之前那样陷害陈平,如今对方提出援手,必定有所图谋。 "陛下决心要除掉你,但我可替你找人替换,让你离开这里。" 陈平看着江若水愈发热切的眼神,淡笑一声,起身俯视着他,"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赵长春的一切。" "所有的事情。" "没问题!"江若水毫不犹豫。 陈平瞥了一眼陆武,后者心领神会,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烈酒退了出去。 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超出了陈平的预料。 原本他计划,如果江若水不愿配合,便要灌醉他再逼问。 现在却省去了不少麻烦。 "讲吧,详细讲。" 江若水如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关于赵长春的所有事全盘托出。 "燕北?"陈平的目光微微凝滞,"赵长春来自燕北?" "对,他是从燕北考取功名来到这里的。" 陈平的反应让江若水侧目,他稳住心神,说道:"继续。" 江若水说完,已过去了近两个时辰。 收获远超陈平的预期。 江若水掌握的信息比陈平预想的更多,省去了他进一步调查的繁琐。 至于江若水是否说谎,陈平并不担心。 暂且不论一心求生的江若水是否有胆撒谎,陈平也能轻易察觉对方是否在说谎。 "公子。"陆武皱眉道,"这赵长春明显早就对大人不满,意图加害大人。" 江若水一怔,"不可能,赵大人还多次劝我不要与公子作对。" "表面上是劝解,实际上是在刺激你,诱导你对付我。"陈平轻描淡写地看了江若水一眼,"也只有你会真信他的话。" 陈平目光锐利,看出赵长春的真实意图并非调解他们之间的冲突,更不愿意见到江若水针对他。 在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后,赵长春绝不会如此激怒江若水。 赵长春显然是有意挑衅江若水。 江若水愣坐在地,表情从困惑渐变为愤怒。 “赵长春!”他找到宣泄的出口,“原来是他!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此刻的陈平成了江若水唯一的救星,他不敢再对陈平出言不逊,只能对赵长春口出恶言。 原本以为赵长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长期的欺骗加上这段时间的苦难,让江若水失去了风度,狠狠诅咒赵长春。 “他早晚会有报应!全家都要灭亡!” “你等着,我会安排人替换你出去。”陈平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囚室。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 陈平走远了,还能听见江若水的喊声。 “世子爷,你说,最近王府的刺客是不是赵长春派来的?” 陆武面色阴沉,杀气四溢:“他早就想置世子爷于死地,现在利用江若水的计划失败,就直接雇用杀手潜入王府。” “不是他。”陈平摇头。 赵长春不具备培养那么多专业杀手的能力。 不过…… 陈平眼神微眯,“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谁?”陆武脱口而出,“陛下?” “陛下自然可以,但我还有一个兄弟。” 陈平手指轻轻摩挲,眼神微眯。 据他所知,这个义兄在他陷入困境时,始终沉默不语。 恐怕是希望他在离阳城内丧命,以便独掌兵权。 论动机,这位义兄也不能排除,而且具备这样的实力。 “这……”陆武满脸怒意,“太过分了!他明显觊觎世子爷的位置!” “走吧,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陈平嘴角微扬,并未深究。 与这位义兄对决,是将来的事。 而且,陈平更倾向于认为这些人是魏无央的手笔。 尽管他们掌握兵权,但在离阳城的势力仍不及魏无央,难以持续派遣大量杀手进入王府。 第63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世子爷。” 陈平刚回府,王老三便迎了上来,向他使了个眼色。 “去书房。” 陈平领着王老三走向书房。 “调查得如何了?” 王老三谨慎地瞥了陈平一眼,面带疑虑。 陈平抬起眼帘,“是我身边亲近的人?” “是的。” “陆武、朱三,还是从牙行带回来的那些人?”陈平沉默片刻,神色如常地问。 王老三暗自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老奴猜测,是朱三。” "推断?"陈平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措辞的微妙之处。 他目光如炬地扫视王老三,"不是已经查明了吗?" 看见陈平流露出的不悦,王老三连忙解释:"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朱三确实与魏无央的手下接触过。" "他秘密会见过魏无央的亲信,具体谈了什么尚不清楚。" "但那次会面后,王府就开始不断遭受刺客的侵扰,世子,朱三的嫌疑最大。" 如果事实如此,朱三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 陈平仔细回忆与朱三交往的每个细节,却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然而,他与魏无央的亲信会面的事实…… "调查过那个亲信吗?"陈平问。 "查过了!" 王老三沉声回答:"没发现异常,他们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正因为如此,王老三才觉得这两人之间的问题太突兀。 毫无关联的两人突然联系,紧接着王府就出事了。 逻辑严谨无懈可击,陈平找不到任何漏洞,所有线索都指向朱三。 "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王老三疑惑,"哪里不对劲?" "说不清楚。" 陈平歪头皱眉,"直觉告诉我,有问题。" 即使证据指向朱三,陈平的直觉仍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然而,他反复梳理事件,依然找不出症结所在。 "换个角度再审视一次。"陈平向王老三招手,让他靠近些。 "你……" 两天后。 陈平低眉在案几上书写。 "世子,您找我们有何事?" 陆武等人走进来,陆武大大咧咧地发问。 "没错,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去做。"陈平放下笔,看着众人。 陈久虽话不多,但句句切中要害,"世子请吩咐,属下义不容辞。" "说得对。"陈平不禁微笑。 "此事需保密,我已经调查过你们的背景,清清白白,所以我才放心交给你们。" 这话的潜台词是,他们都得到了他的信任。 "世子请放心!属下保证,半个字也不会泄露!" "属下保证……" 十多位王府侍卫单膝跪下,表明他们的决心。 陆武表示忠诚后,略带迟疑地问:"朱三呢?" "他最近行为有些可疑,所以没叫他。"陈平毫不避讳,直接表明他对朱三的不信任。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追问详情。 毕竟,陈平的脸色已显冷峻,稍有眼力的人都明白现在不宜提及此事。 陆武似乎没察觉到气氛,大大咧咧地说:"世子,会不会是哪里出了差错?朱三可是一直在您身边啊。" 在王府里,除了老仆,朱三待的时间最长。 由于一直侍奉在陈平左右,朱三得到了陈平更多的倚重。 "只愿这只是个误会。"陈平摆了摆手,不愿深入讨论此事。 "在长淮府期间,我联络到一些人,他们即将到达,我需要你们款待他们,并一同训练一批新兵。" 陈平平静地说出一个震撼的消息:"我需要一支秘密部队,因此收养了一些孤儿,你们的任务,就是与他们共同培养这些孩子。" 众人明白,这样的训练目标显而易见。 那便是暗卫,只有暗卫才会专门挑选孤儿进行训练。 "属下定不负世子爷厚望!" 众人激动不已,能训练暗卫意味着他们将成为陈平的心腹。 "很好!" "后日,你们在百缘酒楼后院与他们会面。" 交代完毕,陈平遣散了他们。 王老三从屏风后走出,问道:"世子爷,内奸会不会提前通风报信给魏无央?" "如果魏无央得知,即使我们找出内奸,后续恐怕也会……" "我要的就是他知晓。"陈平未抬眼,淡然道:"既能迷惑魏无央,又能揪出内奸,一举两得。" 陈平的话语中透着机智,语速不急不躁。 他就是要让魏无央知道,以此消除他的戒备之心。 面对王老三疑惑的眼神,陈平解释道:"只有山庄的力量不足以倚靠,我才需要培养新的势力。" 王老三立刻领会了陈平的意图:"世子爷是要让魏无央以为,王爷虽留下旧部,但力量微不足道。" 陈平点头示意。 现在他已经确定,魏无央必然知道他与廖于等人的联系。 然而,绣衣直指的详情只有他一人清楚,当日随行去江淮的侍卫并不知情。 所以,魏无央也不可能得知这一切。 如果北镇王留下的势力薄弱,即便魏无央仍心存忌惮,也会有所松懈。 "这两日留意他们的动向,还有朱三的情况如何?" 王老三轻叹:"朱三一直嚷嚷着要见您。" "你告诉他,让他在那里乖乖……"陈平原本打算安抚朱三,话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不,"他改口道:"别告诉朱三,就让他闹吧。" 朱三表现得太安分,反而不合情理。 遭受猜忌,急于见他才是正常反应。 "老奴明白了。" 然而,从陈平透露此事开始,直至接头前夜,这些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今晚和明早务必密切监视。" 陈平皱眉,难道是他的直觉出错了吗?这些人真的没问题? 但他的直觉曾多次救他于危难,从未失误过。 "你让吕方守在百缘酒楼,注意……" 陈平心中不安,又再三叮嘱。 次日黎明。 陆武打着呵欠步至王府大门。 第64章 识破内奸 "陆武,你要去哪儿?!" 一声粗犷的叫喊,杨清从背后抱住陆武的颈项,"你要去做什么?" "一会儿不是要去百缘酒楼吗。"陆武嘟囔着,"先出去吃点早餐。" 杨清的眼神有些异样,"你们王府一直都……"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那个词,"用早餐。" 他来到王府后才知道有早餐这回事。 "其实不是,后来才有的习惯,现在不吃早餐反而觉得别扭。" "要不一起?" 杨清愉快地答应,"那就走吧,一起去。" "两笼包子,再来两碗牛肉面。" 杨清坐在桌旁,陆武则去点餐。 "好的!" 小贩先将两笼包子打包交给陆武,同时,陆武接包子时悄悄递出一张小纸条。 借助身体的遮挡,杨清并未察觉。 "吃吧。"陆武把包子放在桌上。 镇北王府,书房。 "……陆武和杨清在东街街头的一家面食摊吃了早餐。"王老三详细地向陈平报告杨清和陆武早晨的行踪。 不只是他们两人,所有今天要去百缘酒楼与人会面的侍卫,都被王老三报告了行踪。 "查查那摊贩有没有问题。"陈平的目光停留片刻,直接锁定了那家摊贩。 王老三低声说:"世子爷放心,已经派人去查了。" 王老三行动迅速,派去查探时并未在意。 因为陆武的行为并无异常,王府内的许多侍卫习惯早餐后,都会在街边的小摊买些面食包子之类的东西。 最终的调查结果,那家摊贩并没有任何异常。 "你看这个。"陈平递给王老三一份完全不同的调查报告。 "这……" 王老三低头一看,疑惑地看着陈平。 "这是绣衣直指查到的,那家摊贩是魏无央的人。" "老王,你那边的人需要整顿,也需要重新训练了。" 王老三虽然可靠,但在情报侦查方面确实比不上绣衣直指。 已经是第二次了。 "世子爷,老奴知道了,会重新训练他们的。" "密切关注陆武,同时通知其他人。"陈平微笑着,"把陆武和其他人分开,让他独自去百缘酒楼。" "老奴明白。" ...... 陈平坐在百缘酒楼的雅座里,能清楚地看到楼下大厅的状况。 今日百缘酒楼暂停营业。 陆武来得已经算晚了,然而,他走进去却没见到一个人。 "陆侍卫?你来了!先坐下,我给你上茶。" 陆武环视一圈,暗暗警觉起来,右手悄然搭在刀柄上。 "其他人还没到达吗?"他并未落座,反而望向空荡荡的大堂里唯一的店小二。 "哎哟!"店小二一脸迷茫,疑惑地回应:"我也纳闷,这个时候,居然只有陆护卫您一个人到了。" "他们是不是错过了时辰?" "绝无可能。" 陆武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几乎都已经动身了。" 他是故意迟来的。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是第一个到的。 陆武毫不犹豫,转身朝门口行去。 "既然来了,急匆匆又要走何处?陆武。" 陈平的声音从二楼的雅间平静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仓促的关门声。 "世子殿下?"陆武的呼吸瞬间急促,抬头望向楼上。 陈平从二楼缓步下来,目光落在陆武身上,"陆武,坐下吧,稍后有场好戏等着你。" "世子殿下?" 陆武并未坐下,而是警觉地注视着陈平,握刀柄的手心满是细汗。 "怎么了?" "其他人呢?" 陈平笑了,举手轻轻合掌一拍。 隐藏的王府侍卫们纷纷从暗处现身,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陆武身上,紧紧盯着他,充满戒备。 陆武的笑容僵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世子殿下,这是何意?" "稍后你就明白了。"陈平只是微微抬眼。 陆武脸色微变,不再犹豫,果断冲向门口! "砰!"杨清的斧头重重砸在地上,挡住了陆武的去路。 "你不是我的对手。"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如千斤重担,压在陆武心头。 "陆武。"陈平从容发问,"这些人,你有多少把握能战胜?" 陆武握紧刀柄,环视一周。 杨清,秦野,陈久...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陈平身上。 即使是陈平,现在的陈平,他也无法抗衡。 这意味着,他无法突围。 但陆武也不愿退缩,右手仍紧紧握住刀柄,双方形成僵持。 唯有陈平镇定自若地在大堂选了个位置坐下,吕方守紧跟其后,亲自为他斟茶。 吕方守的目光偶尔落在杨清身上,最后忍不住心疼地说:"杨护卫,桌椅坏了就坏了,可地板要是坏了,修理起来就麻烦了。" 刚才杨清那一斧,直接在地面上砍出了一个坑。 "呃..."杨清瞥了一眼那个坑,有些尴尬,"以后我会注意的。" 双方的对峙并未持续太久,一杯茶的时间后。 百缘酒楼外传来喧嚣声。 一队士兵包围了百缘酒楼。 "砰!" 百缘酒楼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听说这里有江淮地区的叛贼!奉命抓捕!" 刘琛宇的声音在看清大堂的状况后,戛然而止。 "世子殿下?" 陈平嘴角挂着微妙的笑意,望向刘琛宇,“刘将军。” 刘琛宇一愣,“怎么会是您,世子?” “此乃我家商铺,我今日巡查,顺便教训一下不守规矩的侍卫。不知刘将军为何在此?”刘琛宇挠着头,显得颇为尴尬,他与陈平曾共事,对陈平颇有好感,此刻却颇感为难。 “陛下命我来缉拿贼寇。”他回答。 “贼寇?”陈平语气上扬,透着明显的疑惑,“百缘酒楼今日歇业,无人进出,如果硬要说……” 陈平审视着刘琛宇,以及外面的禁军,“唯一的陌生人,便是刘将军了。” 第65章 宽宏大量 经过这一番交锋,刘琛宇清楚感受到了陈平的不满。 “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刘琛宇硬着头皮问道,“世子可确定酒楼里没人潜伏?” “我确信无疑。”陈平起身,侧身让开,右手向前一伸,“若刘将军难以交差,尽可搜查,酒楼的伙计和王府的侍卫,早已接受过审查。” 若径直离开,刘琛宇确实难以交代,如今陈平示弱,他松了口气。 “多谢。”刘琛宇挥挥手,“搜!小心些,别损坏物品!” 面对刘琛宇感激的目光,陈平未置可否。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而刘琛宇似乎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 一刻钟后,禁军一无所获。 刘琛宇抱拳诚恳地说:“冒犯了,世子。” “无妨。”陈平摇头。 包围百缘酒楼的禁军如退潮般散去。 有禁军不甘心,“将军,我们就这样走了?” “蠢材。”刘琛宇瞥了他一眼,轻斥道:“你找到什么了吗?” “还是要把镇北王世子带回牢中严刑逼供,找出所谓的贼寇?” 被训斥的禁军一窒,低声嘀咕,“可是陛下那边……” “百缘酒楼地处繁华,怎会有江淮的盗匪混入其中?”刘琛宇说到这里,不再多言。 其中必有隐情。 他接到任务时已觉不妥,但皇命难违,他不仅要执行,还不准质疑。 刘琛宇走后,陆武全身僵硬。 他哑声道:“世子,您何时知道的?” “今早。”陈平眼神冷漠。 “陆武!”严举怒视着他,“世子待你不薄,你竟成了叛徒!?” 严举是王府多年的侍卫,与陆武关系亲密。 “良禽择良木而栖。”陆武倔强地说,“现在我暴露了,生死由天。” 陈平忍不住笑出声,问陆武:“你认为,魏无央是棵好树吗?” “比起之前的世子,他是。” 局面已至此,陆武决定坦然面对,不再有所隐瞒。“世子,他是陛下,九五之尊,大魏无人能及他的高贵。” “那只是当下。” 陈平纠正陆武的话,“但这有何意义?他并非值得信赖的良材。” “鸟尽弓藏。”陈平注视着陆武,“我父王的结局就是明证。”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陈平身上。 杨清焦急,直言不讳,“世子!你的意思是,镇北王的死,与陛下有关?!” “确实有关。”陈平重新坐下,语气平静却蕴含深意。 “镇北王的死,陛下脱不了干系。” 这是陈平从原主的记忆中察觉的疑点。 镇北王战死沙场,以他的经验,怎会落入这样的陷阱? 除非是信任的人误导了他,使他毫不犹豫地步入死亡的罗网。 陈平抬头,陆武脸上并无惊讶之色。 “你早就知道了。”陈平肯定地说。 “是的。”陆武苦涩一笑,“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 以前的陈平软弱,背叛他尚有一线生机,但背叛魏无央,绝无可能活命。 “他有家人吗?” “世子!”陆武双目泛红。 陈平转向严举,再次发问:“他有家人吗?” 严举与陆武交情深厚,更了解陆武的处境。 “有的。”严举艰难地回答。 “陈平!” “铮——” 陆武拔刀指向陈平,动作迅速,然而陈平更快! “铮——” 双刀相碰,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你太慢了。” 陈平直视陆武血红的双眸,“杀了我,你和你的家人也无法幸存。” “砰!” 陆武的手松开,颤抖的嘴唇微启,“噗通”一声跪下。 “世子,这是我个人的事,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陈平未理陆武,转向严举。 “噗通——” 严举也跟着跪下,一字一句费力地说,“他有一位妻子,一个儿子,今年五岁。” “五岁。”陈平咀嚼着这两个字。 “严举!”陆武抓住严举的衣领,“我从未亏待过你!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 严举挣脱陆武,重重地向陈平磕头,“世子,我会照料好陆武的家人,求您饶他们一命!” 陈平:“……” “我不喜欢留下隐患。”面对陆武和严举恐惧的目光,陈平语气从容地转换话题,“但我也不会那么残忍。” 陈平靠近陆武,“陆武,我之前说过,我不喜欢留下隐患。要么让他们恨你,要么我只能剥夺他们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权利。” 一个人的怨念,能驱使人走到何种地步,陈平早已领教过。 因此,他绝不会留下这样的威胁。 当然,他不会残忍到对一个五岁的孩童下手。 陈平有的是手段,让对手无法实施报复。 “世子,我懂了。”陆武松了一口气。 他理解陈平的意图,不让众人得知真相,让他们把仇恨指向自己。 “嗯,给你两个时辰去办。” 陆武离开后,陈平对严举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一会儿,你……” 严举看着陈平,眼中闪烁着惊喜,“属下明白!” …… 砰—— 一个沉甸甸的麻袋被抛进河里,杨清轻叹一声,“走吧,他的生死,只能靠他自己了。” 他拍了拍严举的肩膀,“世子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我明白。”严举望向平静的河面,“希望他能挺过来。” 一刻钟后,一位妇人带着小孩,还有一位水性极佳的壮汉来到河边。 壮汉跃入水中,不久便捞出那个麻袋。 妇人慌乱地打开麻袋,“郎君!郎君!” 里面竟是陆武。 陆武脸色惨白,腹部中刀,虽非致命,但也伤势严重。 “那个镇北王世子太可恶了!”五岁的小孩满脸愤怒。 “真儿,别说话!”壮汉皱眉呵斥,“是你父亲做错了,如今保住一命,已是世子的仁慈。” 第66章 夏猎的消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魏无央面色阴沉,将刚收到的消息揉成一团,扔进烛火中。 瞬间,火焰吞噬了纸团。 “陛下息怒。”高云小心翼翼地送上一杯茶,低头垂目。 魏无央单手捧起茶杯,轻轻拨弄茶沫,低头抿了一口。 然而,只喝了一口,他便无法再继续。 只因心中烦躁。 “啪——” 茶杯被放在龙案上,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眉心紧锁。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动手,也不会养成今日的祸患,让陈平敢与朕对抗!” 高云沉默不语,默默地收起魏无央放下的茶杯。 魏无央倚在龙椅上,闭目沉思,思绪飞快转动。 陆武这个棋子已被废掉,这次让刘琛宇以贼匪之名搜查百缘酒楼未果,未能直接控制住镇北王的旧部。 陈平此刻必定提高了警惕,留在镇北王府的棋子恐怕难以持久。 若王府内的棋子都被清除,他对王府的掌控力将大打折扣。 不过…… 魏无央回忆起陆武被废之前传来的情报。 需要重新收养孤儿进行训练,这意味着镇北王遗留的旧部已所剩无几。 否则,陈平不必冒险。 这倒是个好消息,以防万一,王府的控制权必须握在手中。 魏无央猛然睁开双眸。 既然陆武这枚棋子已失,那么就得另寻一枚插入其中。 他手指不经意间滑过龙椅的扶手,心中已然开始策划。 “传旨,召三公主、五公主与六公主前来。” 高云低首应答,“遵命。” 无人察觉,他的眼神略显幽深难测。 镇北王府内。 自江淮归来,陈平一刻未歇。 他与王府的处境皆危如累卵,必须尽快壮大自身实力。 在成年礼之前,或者就在成年礼那天,魏无央必定会有所行动。这半年,他要让自己强大到足以对抗魏无央。 至少,让对方无法公然取他性命。 “简丛云。”陈平立于练武场边,俯视着台下之人,皱眉问:“你的武艺,在庄内能排在何处?” 简丛云眼中满是惊讶,“上游,能胜过我的,不超过二十人。” 陈平不禁轻叹一声。 状况比预想更糟。 绣衣直指的成员武艺不足,无法以一敌十,甚至百。 陈平需要的,是一支坚不可摧的队伍。 “通知廖于他们加强训练,告诉他,半年之内,庄内所有人,武艺必须达到你现在水准。” “啊?” 简丛云愣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这怎么可能?主子是在开玩笑吗? “简丛云,我们有多少人,对手又有多少?” 陈平神色严峻,无丝毫戏谑之意。 若半年内无法提升至这个程度,半年后,他们可能要面对魏无央的数万,乃至更多兵马。 十万兵权,就算魏无央撕破脸,恐怕也不会轻易交给他。 那时,绣衣直指的力量,便是陈平的倚仗与筹码。 至于那位义兄…… 陈平眉头紧锁,深感棘手。 坦白说,他觉得对方更有可能是敌人。 若是这样,到时候他要面对的,将是两股敌对力量。 简丛云猛然醒悟,低声应道:“属下明白了。” 他们别无选择。 “放心,你们能做到。”陈平眼神沉稳,语气坚定。 他传授给简丛云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包括他在现代学习的拳术。 这种系统化的学习,达到简丛云目前的水平,不成问题。 陈平跃下练武台,径直返回书房。 此外,他们还有一张王牌——兵器。 大魏的兵器技术尚处于华夏封建社会初期,大致相当于汉代水平。 所用兵器仍是铁刀,而非钢刀。 陈平知晓土法炼钢,虽不及现代优质钢材,但足以胜过此刻的铁刀。 不止是钢,还有火药。 这是最大的底牌。 陈平轻声叹息,“遗憾的是,王府中无法进行这样的计划。” “世子,您说什么?” “再过六个月,本世子便要行冠礼了。” 陈平只透露了一半,但朱三一向机敏,已领会其意。 距离陈平的冠礼越近,镇北王府就越危险。 “我需筹备些事物,只是王府不宜,动静太大。”陈平无奈地摇头。 最佳的场所无疑是绣衣直指,但他不能无缘无故跑到长淮府,那无异于向魏无央昭示长淮府有异。 “世子,还有一个去处可用!” 朱三笑容绽开,“大人忘了,我们在离阳城郊外有两个庄园,我们可以去那里!” “离这儿有多远?”陈平猛然起身,罕见地流露出急迫。 “马车大约一小时可达。” 陈平拍手笑道,“那就太理想了,找个理由在庄园住一段时间,把事情处理妥当。” “您交给我安排。”陈平沉思片刻,“制造一次马受惊的事故,假装我摔伤了腿,以此为借口去庄园休养。” 直接去庄园必会引起魏无央的疑心。 “好!世子放心,属下定会周全安排,不让世子真的受伤。” 然而,陈平还没等到马受惊,先得知了一个消息。 “世子,陛下邀请世子五日后一同参加夏季狩猎,这可是极大的荣耀啊!” 高云亲自前来告知,笑盈盈地补充:“而且,到时候还有个大惊喜。” 陈平察觉到高云眼中的深意,微眯了眯眼。 惊喜? 看高云的表情,恐怕不是惊喜,而是惊惧。 “辛苦公公了。” 高云微笑道:“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高云并未久留,很快离去,陈平趁机塞给他一锭银子。 “世子,那我们……” 陈平摇头,“狩猎时假装受伤即可,人多的时候,做这事并不困难。” “好的。” 夜幕降临。 高云回到住处,取出陈平给他的锦囊。 里面装满了银子。 他将银子倾倒出来,数了数。 果然。 第67章 两个纸团 是一小卷纸条。 很小,稍不留神就会忽略。 高云不意外地拾起纸团,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还真是棘手。” “主子有何事难以解决?”屋内突然响起第二道声音,一道人影出现在高云身后。 高云毫不惊讶,仿佛早已知其存在。 “主子吩咐我在狩猎时动手。” “要杀魏无央?” 身后的男子眼中闪烁光芒,语气兴奋,唯独记得压低声音。 高云:“……” 他转身,无言地看着对方,“你这脑瓜,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任以非冷笑一声,手指指向自己,嘲讽道:“你看我现在这副狼狈模样,你觉得我成天在琢磨什么呢?” “我只想早日摆脱这鬼地方,王爷离世多久,我就在这宫墙之内躲藏了多久。” “高云,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的衣衫破旧不堪,下巴上布满了青黑的胡须,显然已多日未曾打理。 “的确亏待你了,不过庄院...它直通朝廷,只有你有能力在宫中匿迹不被人察觉。” 高云眼神中流露出歉意,却又坚定无比,“我们需要有人在宫中留守。” “皇宫进出不易,能潜入的人身份都不简单,平时行动有利也有弊,必须有个人藏在宫中,协助我们行事。” “我明白。”任以非随手抓过一把椅子坐下,“否则,我早就不管你们的死活了。” “不过,我真的恨不得立刻取魏无央的性命。” 任以非冷笑,恨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再忍耐一下,世子已是我们的新主,虎父无犬子,这段时间看来,世子绝非池中之物。我们不仅要魏无央的命。” “还要让他彻底身败名裂,受尽天下人的唾弃。” 任以非嘴角一撇,不再言语,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牛饮!糟蹋了好茶!”高云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每次看到都心痛不已。 “这玩意儿味道都差不多。”任以非低声抱怨,毫不在意。 “行了,说正事,新主子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让你如此头疼?” 高云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主子让我在夏季狩猎时帮个忙,制造一场假的意外,让人以为他受伤了。” “这不是小事吗?有什么好烦恼的。” “本来是小事,但这夏猎本就是魏无央为主子安排的,这种情况下还想动手脚,不容易啊。” 任以非恍然大悟,“魏无央动了手脚。” “没错。”一想到魏无央的手段,高云便头痛起来。 “也不知道主子有没有发现我留下的信息。” ...... 高云不仅带来了魏无央命令陈平参加夏猎的旨意,还带来了一份赏赐。 名义上是奖赏陈平救灾归来,尽管他仍是平民的身份。 许强大致清点了箱子。 “许管家!大管家找你,说是有些账目要核对!” “许管家!西厢房打扫时扫出些东西,你来看看怎么处理?” 还没等他打开箱子细数,两个小厮就焦急地前来呼唤。 许强头疼不已,望着院子里堆积的箱子,只好说:“先把箱子搬进仓库,我晚些再带人来清点。” “郑大!这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许强随便指了指院子中一个可靠的人。 “您放心!”郑大用力拍拍胸膛,发出砰砰的声响。 许强微微颔首,匆匆离去。 “动作利索点!把这些搬到仓库去!” 王府的仆人们两人一组,抬着沉重的箱子向仓库挪动。 “砰——” 一个仆人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倒,手中的箱子也随之失衡,狠狠砸在地上。 箱盖瞬间弹开,里面的珍贵饰品散落一地。 “哎呀!你们怎么回事!小心点哪!”郑大疾步上前。 仆人们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 这些珍品,哪怕损坏一件,他们卖身为奴也赔不起啊! “你这是怎么搞的!走路都不看路吗?摔坏了可别怪我!”另一名抬箱子的仆人连忙撇清关系,生怕受牵连。 摔倒的仆人顾不得责备,慌忙从地上爬起,急忙检查地上的饰品。 还好。 箱中的饰品都是金银打造,这一摔并未造成破损,只是沾染了些泥土。 “怎么样?没摔坏吧?”郑大赶忙上前,连续追问。 “没事儿没事儿!”仆人松了口气,堆起讨好的笑容,用衣袖擦拭,将饰品上的泥土一一擦净。 “都完好无损!你看!” 郑大仔细查看,又见仆人自行用衣袖擦拭并放回脏了的饰品,笑道:“你运气真好,这箱全是金银饰品,而且正好摔在了泥地上。” 若摔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这些金银饰品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名仆人的运气,确实出奇的好。 不用赔偿,仆人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心情大好地说:“那是,我从小就是个幸运儿!” “少来了!”另一名仆人翻了个白眼,“运气好怎么会当仆人?” 虽然仆人地位略高于奴隶,但签下的契约与卖身契并无太大差别。 在府中,与主人相比,他们的确只是仆人而已。 “嘿!能在王府当仆人,这运气也算不错了!”仆人借机拍马屁,顺势往上爬。 郑大是王府的老员工,爱听人夸赞王府。 他笑道:“得了,别贫了,快点,把箱子抬进仓库!” “遵命!” 仆人重新合上箱子,两人合力将箱子搬入仓库。 然而,无人注意到,箱子摔落时,一个棕色的钱袋从里面滑出,落入花丛中,几乎与土壤融为一体。 所有箱子都被搬进仓库,郑大最后核对了数量,确认无误后,锁上了仓库的门。 黄昏时分,许强拿着清单交给陈平。 “世子,都在这儿了,请您过目。” 陈平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知道清单上的金额不菲。 “都存着,以后有大笔开销。” 第68章 夏季狩猎开始,抵达狩猎场 五天后,夏季狩猎正式开始。 赈济结束后,钦差的职务被撤销,陈平重归平民身份,因此并未携带过多随从,以免过于显眼。他仅带着四人,两名武艺高强的仆从,两名王府护卫。他身披紧身战袍,手腕上戴着护臂,马背上挂着长弓和箭囊,目光炯炯,骑马行进在队伍中,沉稳有力。 不少人的目光聚焦在陈平身上,他却假装未见,偶尔与身边的朱三或秦野简单交谈几句。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陈平特意选择了不起眼的位置,与魏无央和皇族子弟的马车保持一定距离。 一名皇家禁卫骑兵朝陈平靠近,他的眉头微皱,预感到可能出现的不妙。随即,禁卫证实了他的担忧。 "北镇王世子,殿下请您前往陪同!" 陈平紧握缰绳,尽管内心抗拒,此刻却无法拒绝,否则便是抗命。"好吧。" 他面无表情地轻笑一声,握住缰绳缓缓向魏无央的位置驶去,途中经过了好几辆马车。在魏无央的马车之后,是皇太子、嫔妃和公主们的马车。这次盛大的狩猎,除了皇太子留守,几乎所有的皇子都出席了。嫔妃和公主的马车就有六辆。 "经过其中一辆时,风掀起车帘,露出了车内人的容貌。" 那是一张俊美的脸庞。陈平短暂失神,随即迅速摒弃了脑中的想法。 不对劲。 那应当是充满英气。 这种英气甚至削弱了他容貌的精致,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魅力。若在现代社会,这样的面孔或许会让男女都为之疯狂。 陈平毕竟受过训练,仅片刻失神便恢复了心神。来到魏无央的马车前,他低声说:"殿下。" "北镇王世子辛苦了,一同前行吧。" 不少知情的贵族子弟投来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陈平压下内心的烦躁,应道:"是。" 说完,他骑马跟在魏无央的马车旁,时不时还需应对魏无央的询问。刘琛宇也伴随在魏无央的马车附近,这次狩猎的安全由皇家禁卫军负责。他们对视一眼,但并未多言。 陈平默契地转移视线。在江淮赈灾期间,他与刘琛宇相处融洽,但在魏无央面前,这份和谐必须隐藏起来。以前,刘琛宇可能会主动闲聊几句。但经过百缘酒楼的事件,刘琛宇明白,与陈平保持距离才是殿下所乐见的。 作为皇家禁卫军的右统领,他的行动必须以殿下的意愿为先,这是生存的法则。 车队缓缓前行,直到午后,才抵达狩猎场,也就是这次夏季狩猎的目的地。在马车上坐了几个时辰,魏无央感到不太舒适,于是从马车上下来。 "先搭建营地,休息一夜,次日再启程。" "遵命!" 刘晨宇举手示意,高声命令:"搭建营地!" 事实上,帐篷早已预备妥当。 参与夏日狩猎的人员只需整理内部即可。 陈平的帐篷与魏无央的仅隔一顶,距离异常接近。 通常只有皇族的帐篷,才有资格与魏无央的相邻。 这一幕再次引来众多羡慕的目光。 陈平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 "殿下,我们简直是住在陛下眼皮底下啊。"朱三悄声抱怨。 "按计划行动。" 陈平揉了揉眉心,"应该不会有大碍。" 有高云协助,这只是个小计策,应能顺利执行。 "殿下,我们要出去散步吗?"朱三和邓秋收拾完帐篷后问。 邓秋是另一位随行的侍从。 陈平刚想说不用了,但话到嘴边改口了,"出去走走吧。" 帐篷周围尽是皇族,虽麻烦,正好可以观察他们的心态。 陈平掀开帐篷,出门便撞见三位皇族。 魏珏恪手持折扇,见到陈平便笑开了。 只是口中的话语并不友善。 "哎呀!这不是鼎鼎大名的镇北王世子吗?世子真是深得宠爱啊,身为异姓王的世子,还能置身于皇族之中。" 陈平神色平静,"多谢陛下的厚爱。" "你别高兴得太早,未来能否继续随驾参加夏日狩猎,还是未知数呢。" "三弟,不可胡言乱语。"一道带有轻责的嗓音传来。 陈平循声望去,是一位青年。 很好,二皇子。 魏珏泰向陈平点头致意,带了几分歉意,"三弟性格直率,言语冲动,未经思考,请镇北王世子勿介怀。" "三皇子殿下只是心直口快,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二哥!"魏珏恪不服气,"我哪有不经思考说话!" "三弟。"魏珏泰面带和煦,只叫了魏珏恪一声,对方虽有怨言,但并未再开口,而是直接转过头去。 陈平挑了挑眉,看来这位二皇子,其温和并非表象。 况且,三皇子的确直率,但说话不经大脑未必。 "世子是要散步吗?不如与我们一起吧?" 陈平微微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并肩而行,魏珏恪赌气不语,魏珏泰则滔滔不绝。 "当日世子大败楚国使者,本殿有幸全程目睹,真是英姿飒爽。" 魏珏泰言语中对陈平赞赏有加,"江淮赈灾,世子做得出色,甚至胜过朝廷许多官员。" "得益于地方官员的协助和指导,殿下过奖了,我其实并未做太多。"陈平言辞谦和,但语气中并无丝毫谦逊之意。 他本就非谦逊之人。 "哈哈,世子无需谦虚。"魏珏泰笑道,"江淮民众之顽固,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否则,当年也不会无人敢去江淮救灾。" 魏珏泰沉思片刻,接着说:"说起来,能在江淮如此顺利行事,有能力安抚当地百姓的,除了世子,本王只见过镇北王有此本事。" "世子果然是镇北王的独子,虎父无犬子啊!" 陈平唇角微妙的笑意淡去,"殿下过奖了。" 第69章 半坛即倒,非善酿酒者 朱三等几位王府的仆从和小厮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王老三。 "咕咚——咕咚——" 王老三大口饮酒,陈平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神一亮。 紧接着。 王老三急不可耐地猛灌,让陈平心中一紧。 "这酒后劲足,老王,你慢点。" 这烈度,比古代的烈酒还要强烈许多。 他们习惯于低度酒,猛然饮下这般烈酒,恐怕... 陈平的忧虑刚起,便听见"扑通"一声。 "啪啦!" 王老三双眼呆滞,手一松,怀中的酒坛咕噜咕噜滚落。 "嘭!" 随后,王老三整个人也倒在地上。 "这是...醉了?"朱三的瞳孔微扩,"王管家平时是不是...不太喝酒?" 才...不到半坛,王管家就不胜酒力? 朱三在心里默默嘀咕。 "朱三,陈伯修复酿酒厂前,你先去找些擅长酿酒的工匠,再买一批酒,用相同的方法蒸制。" 陈平这次的命令,无人再有异议。 室内弥漫的酒香,是最好的证明。 陈平能酿出更佳的酒。 而酒,无论何处都受欢迎,无论是皇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无法离开酒。 朱三跟随陈平,见识了各种享乐,对这种酒的价值再清楚不过。 "是!世子爷放心!小人一定办得妥当!" 陈平轻拍大腿,不动声色地瞥了朱三一眼。 是个有进取心的,如果底子没问题,朱三是个可用之人。 走出临时酿酒的房间,林宣染已经在外面等候。 两个小厮跟在陈平身后,抬着一个人出来。 "小心抬下去,别磕着碰着了。"陈平叮嘱道。 要是受伤了,现在上哪找人接替王府管家的职位。 陈平甚至还需要王老三,彻底查清王府的状况。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宣染的话语略带颤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陈平归府的那一夜,他割下徐林的舌,挑断了他的手筋。 这情景,王管家难道也会…… “思索何事?”陈平瞥向林宣染,眼神冷冽。 林宣染咽下口水,“没,没什么。” 陈平阅人无数,林宣染年轻气傲,情绪从不隐藏于心。 他的心思,一眼即被陈平洞悉。 “只是酒醉,多虑了。”陈平有些好笑,废掉一个徐林,竟让众人如此畏惧。 林宣染尴尬地牵动嘴角,连忙转移话题,“世子,所有店铺的掌柜都在前院等候,您何时过去看看?” “现在就去吧。” 陈平虽不会立刻清除王府内的眼线,以免引起魏无央的警觉。 但镇北王府上上下下,确实需要整治一番。 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王府真正的主宰。 前院。 掌柜们忐忑不安地立于院中。 这次迎接他们的,不再是王府的小厮,提供茶水服务。 而是魁梧健硕的镇北王府侍卫,封锁了所有出口。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世子爷还没出现,林先生是不是在戏弄我们?” “是啊,连杯茶都没,这天气又热……”抱怨的掌柜用手袖抹去额头的汗水。 虽已过正午,不再酷热难耐。 但六月的天,温度高,他们在烈日下站立近两个时辰,也是苦不堪言。 随着第一个、第二个抱怨声响起,掌柜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林宣染假借世子爷之名,仗势欺人?” “难说得很,世子爷一向不过问这些琐事,怎会突然召见我们,还关闭了那么多店铺。” “王管家突然……这其中是否也有……”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世子爷来了!” 正在窃窃私语的掌柜们立刻安静下来,转头看向走近的陈平。 “见过世子爷!” 这些掌柜仿佛事先约定,齐声高呼。 尽管原身不问政事,只管收钱,却爱面子,喜好排场。 掌柜们乐见原身放权,自然愿意满足他的虚荣。 每次见到原身,他们都毕恭毕敬,将原身捧得高高在上。 “是你不让给他们送茶水?” 这些掌柜都是王府的负责人,每个人手中掌控着至少一两家,甚至更多的店铺。 王府的小厮,断然不敢怠慢他们。 然而此刻,院中的掌柜个个口干舌燥,汗如雨下。 院中只设有一桌一椅,一壶茶和一只茶杯。 林宣染轻笑道:“世子爷,既是要立威,自然从入门就开始。” 陈平微微一笑,对林宣染的举措未表意见。 他从容地在唯一的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浅酌两口,滋润喉咙。 陈平不慌,然而庭院中等待了近两刻钟的掌柜们已显焦躁。 “世子,不知今日召集我们,有何要务?” 率先发话的掌柜焦急却又谨慎。 “世子,我直言了,为何关闭我们的店铺?” 另一位掌柜则更为直接,迫不及待地向陈平提问。 “砰——” 陈平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稳的响动,抬起眼看向说话的掌柜,稍作停留,随即环视全场的掌柜们。 “都问完了?” 掌柜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无人再直接或间接地追问。 “问完了,那该由我来说了。” 陈平的语调平静,脸上并无愠色,但场中的众人能感到世子的威压逐渐增强。 林宣染站在陈平身后,低头暗思:世子以前的气势竟有如此震慑力? “陈记绸缎行,自正月至今,已亏损七千八百多两,每月平均亏损逾千两银子。” “来福米行,正月至此刻,损失一万零三百多两银子,每月平均损失两千两左右。” “陈记杂货店……” 第70章 相谈甚欢 他们已走到僻静之地,二皇子忽然驻足:“世子如何看待本王?” 陈平一愣,下意识看向三皇子,他神色如常,仿佛二皇子的问题只是日常对话。 心中暗讽:“二皇子风度翩翩,王府中人还常赞本世子英俊非凡,如今想来,啧啧,比起殿下,相差甚远。” 二皇子也笑了,不再多言,不久后,众人各自散去。 刚走到帐篷前,便瞧见小太监鬼鬼祟祟:“在忙什么呢?” “哎呀,世子爷,您可回来了。”认出是陈平,小太监立刻兴奋起来,“陛下请您用晚餐。” 不需转身,陈平已感觉到复杂的眼神,这皇帝似乎没打算罢休? “前面带路。” 来到帝王的帐篷,里面已备好朴素的菜肴,魏无央没等陈平行完礼,便指向对面:“坐下。” 仅是两荤两素,一碗鲜美的汤,但口感极佳,陈平不担忧魏无央的品味,毫无顾忌地享用。 “刚才遇见二皇子和三皇子了?” 陈平手中的筷子一顿,这是皇帝找他的真正原因?那么他在惧怕什么呢? “偶然相遇,聊了几句。” 魏无央面色淡漠,筷子点了一下眼前的菜肴:“尝尝这个,御北城的野菜,仅此季才有。” 见陈平遵命尝了一口,他才继续说:“你们能谈得来,这很好。 北域风雪肆虐,你是我看着成人,无需承受那严酷的磨砺。 安心留在帝都,有我在,无人敢欺你分毫。” 哐当。 陈平心中的忧虑如重石落地。 筷子搁置一旁,他抬起头,眉宇间已满是不悦,“陛下这是低估微臣了。 家传祖训,我辈皆为大魏,为陛下戍守北疆,对抗秦邦,边疆不宁,誓不返都。 虽无显赫功绩,但也不敢背离祖宗之训。” 魏无央略皱眉尖,深邃的目光在陈平脸上扫过,继而舒展开来,“只是闲谈,用饭吧。” 次日黎明。 众人皆换上骑装,静候魏无央。 陈平特地留下朱三,只带邓秋同行,经过皇帝御驾,瞥见一女子背影似欲求见,却被拒之门外。 陈平不愿惹事,正欲离去,女子却转过头来。 “是她?”竟是昨日惊鸿一瞥的英姿女子。 此刻身着骑装,修长的双腿更显挺拔,魅力瞬间提升不止一筹。 四目相对仅瞬息,女子便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魏无央走出大帐,一箭精准地射中鹿眼,笑声豪爽,让大家各自游玩。 “狩猎最多者,朕有额外赏赐。” 众人兴致勃勃,期待在皇帝面前展现自我。 每人配备剑鞘,小厮跟随捡拾猎物,不必担心混淆。 魏无央的目光掠过陈平,特意提醒他小心,还不放心地指派一名侍卫跟随。 陈平无心陪皇帝继续这场表演,纵马跃入林中。 “公子射中一只野兔,快,快去取回。” 已有猎人有所收获,马蹄扬起尘土,陈平掩住口鼻,轻咳几声表示嫌弃。 “外围只有小动物,实在乏味,走,随我深入林中。” 说完,他轻轻夹了一下马腹,那侍卫紧跟其后,只落后半个马头的距离。 嗖! 陈平发现一只狐狸,射出今日的第一箭,可惜失手,箭矢擦过狐狸皮毛插入草地,再看,狐狸早已逃之夭夭。 “倒霉,我偏不信邪,继续前进。” “世子,前方可能有猛虎,还是等大队侍卫前来再说吧。”侍卫勒马向前,试图劝阻。 陈平挥动马鞭,“滚开,不敢跟就滚。” 他已看见标记,直接驱马前往,魏无央对他监视太紧,机会只有一次。 陈平紧追一头羚羊,至信号消失之处,搭弓射箭。 嗖。 嗖。 两声箭鸣同时响起,一支是陈平发出,正中羚羊要害,另一支,却从高空袭来。 心知时机已到。 箭矢即将逼近面门之际,陈平松手,翻身自马背上滚落。 "殿下。"邓秋远远地喊着,声音因奔跑而颤抖,笨拙地向陈平冲来。 守卫瞥了一眼,确认陈平安然无恙,立刻下马,挡在陈平身前,拔剑指向树林,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角落。 瞬间,十多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跃出,包围了陈平和他的随从。 领头的示意攻击,黑衣人一拥而上。 "殿下小心。"守卫竭力抵挡,却无法顾及身后。 陈平已腾空跃起,手中剑也随之出鞘,格挡对方的攻击,随后顺势一斩,将对手踹开。 那人短暂的停滞后,再次扑来,陈平被一道淡蓝光芒晃得眼前一花。 有毒? 陈平眼神一凝,他意识到这不是自己人。 邓秋躲避不及,衣物被割裂,脸上满是惊恐,他也察觉到了异常。 "你们是谁?敢刺杀本殿下,这是灭门之罪。"陈平厉声警告。 黑衣人无动于衷,迅速封锁了他们的退路,甚至不惜牺牲,也要刺中陈平。 陈平的目光更加冰冷,这些人显然是认准了他,来者不善,他再次出手,招招致命。 然而对方的剑有毒,陈平三人逐渐陷入劣势。 就在此刻,另一棵树上,又降落了十几个黑衣人。 他们看见眼前的情景,都愣住了。 眼神询问领头的,"殿下还请了其他人帮忙吗?" 领头的也是一头雾水,但他很快发现,这些人的攻击毫无保留,竟敢伤害殿下。 竟然胆敢伤及殿下。 领头的打了个手势,新来的黑衣人立即加入战斗,直面之前的黑衣人。 陈平的压力骤减,趁机反击,夺走了两个黑衣人的生命,拉开了距离。 "殿下。" 守卫也解决了三人,靠近陈平,"此地危险,属下先护送您离开。" 噗噗噗,刀剑入体的声音响起,第一批黑衣人已被全部消灭。 远方传来呼喊声,情况有变,陈平示意众人迅速撤离。 第71章 荒谬之言 "殿下。"邓秋扑到陈平身边,仔细检查他是否受伤,确认无恙后,他恐惧地痛哭起来。 他思绪混乱,不敢多言,陈平无奈地踢了他一脚,让他快滚。 "去,禀告皇上,本殿下遭到袭击。" "是。"邓秋擦干眼泪,跌跌撞撞地跑了。 突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陈平头皮发麻,顺势一滚,退至三步之外。 站起身,他看见刚才保护他的守卫握着剑,剑尖仍有血滴落。 守卫先前的忠诚和胆怯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和阴森。 陈平摸了摸背部,手上全是血。 "你想杀我?" 守卫点头:"是的。" 他的气质完全转变,仿佛脱胎换骨,整个人如同一把锐利的剑。 这是一个高手,陈平看似平静,内心却如狂风暴雨般翻腾。 此人乃禁卫军,亲卫皇室安全,其身份必然经过严格审查。 会是大魏皇帝的旨意吗? 然而刺客乍现时,他为何袖手旁观?他竟如此确信刺客还有后续行动? 京师的暗流深不可测。 冷汗沿着伤痕滑落,疼痛却让陈平更为清醒。 "何故?"陈平问:"可否告知,你效忠于何人?" 卫士并未回应,反问:"太子本应承袭北镇王之位,统帅北镇军,如今却被困在京师,你甘心吗?" 陈平凝视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太子并非安分之人,若你能安心在京师做个闲散的贵公子,生活定会安逸,可你执意重返北镇城,争夺王位,争夺军权,于是……" "我就非死不可吗?" 无论是留京与否,这都是不久之前,在宫帐内的对话。 当时,无第三人在此。 陈平握紧长剑,质问:"你想说,你是大魏皇帝的人?" 卫士沉默。 但他并未否认。 "荒谬之谈。"陈平冷笑摇头,注意到卫士眼眸微眯,更加确定了。 "你绝非大魏皇帝的人,他欲杀我,却不会动用禁卫军。" 陈平冷笑:"你根本不明白北镇王府对大魏的重要性,历代王府镇守北镇城,保土安民,无数次击退楚国强军,别说在北镇城,即便在整个大魏,威望无人能及。若本太子死于禁卫军之手,大魏皇帝能承受得了此后果吗?" 卫士面色剧变。 "太子殿下果然智谋过人,可惜,今日依旧难逃一死。" 卫士长剑一振,血迹尽去,唯有寒光闪烁。 "看来你之前有所保留。"陈平眼中杀气闪现,身形突进,瞬间逼近卫士。 剑锋直指颈项,卫士匆忙抵挡,却未能成功。 卫士惊惧抬头,只见陈平嘴角勾起神秘的冷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保留实力!" 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卫士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想说什么,但鲜血已喷涌而出。 卫士扑倒在地,已气绝身亡。 "前方有打斗声,快去看看。"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陈平一愣,这声音竟是二皇子。 那刚才的声音也是他们? 他早已抵达,察觉到异常,却没有靠近? 陈平紧张至极,三皇子此时出现,有何意图? 他是皇子,他的欲望无需质疑。 因此,他不会借此机会替大魏皇帝除掉自己。 他还存在利用价值。 陈平的目光落在长剑上。 今日的机会,不再有第二次。 卫士并非大魏皇帝的人。 然而,魏无央对他的杀意确凿无疑。 "我必须立刻返回御北城。" 陈平紧紧抓住侍卫的手,咬牙切齿地给自己来了一剑。 接着撕下一片衣襟,不紧不慢地绑在上臂,再次探查脉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三公子,三公子救我……"陈平踉跄着跑出去,跌倒在三公子马前。 看着陈平捂着腹部,血迹斑斑的足迹,三公子迅速翻身下马。 "发生了什么事?" "我,遭遇了刺客。"陈平气若游丝说完,随即闭目装作昏厥。 "陛下,太子受伤,是否该……" 三公子挥手制止,下令:"太子遇袭,立即撤回。" 大魏皇帝闻知陈平遇刺,忧虑过度直接昏厥,其余人不敢轻举妄动。 邓秋和朱三焦急地跪在大帐外,恳求不已:"请求陛下速派援军救出太子,请求陛下速派援军救出太子。" 帐内静悄悄的,只有太医忙碌地进出。 朱三气得双目赤红,他明白陈平并无大碍,但皇帝并不知情。 这明显是要拖垮太子,京城已不宜久留,可惜这次计划未能成功。 朱三和邓秋的思绪一片混乱。 远方传来喧闹声,竟是三公子的人返回。 "快去禀告父皇,太子遭袭,伤势严重。" 被抬着的陈平,手指微微动了动,正如他所料,三公子并未检查他的伤口。 只凭一句话便定下了基调。 他是在向他示好。 大帐内,魏无央阴沉着脸坐起:"外面在喊什么?老三救了人回来?" 太监恨不得没听见,却不得不回应:"恐怕只是巧合遇见。 三公子身边还跟着不少伴读。" 都是世家子弟,暗示不宜在此杀人。 魏无央连外衣都没披,直奔而出,满面关切。 "太子情况如何?快,传太医院院正。" "陛下,您关心太子,也得保重龙体啊,您刚才听到消息就昏倒了,臣妾,臣妾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侍疾的妃子领会眼神,拭泪而来。 这些话显然是说给亲近御北城的人听的,无论是否有人信服,姿态必须摆明。 太医院院正一搭脉,心中一惊,这…… 怎么摸不到脉搏,深探之后才勉强感知,半晌,才低声退下。 向皇帝禀报:"陛下,太子伤势沉重,臣即刻开方医治。" "陛下。"此时,陈平已悠悠醒来,眼中充满恐惧,见到魏无央,委屈地哭了起来。 第72章 伤好之前不必回来 "陈平,别起身,慢慢说,朕会为你做主。"魏无央亲自扶他坐起。 视线掠过陈平腹部,惋惜之情难以掩饰。 "微臣遭逢刺杀,陛下派遣的侍卫为保微臣,竟在混战中丧生于刺客之手。 那刺客似乎分成两拨,彼此误以为对方是保护微臣的,于是交锋一处。 他们最终仍不死心,欲置微臣于死地,幸亏三皇子及时出现,才令他们仓皇撤退,微臣……" 陈平的话语真假参半,逻辑无懈可击。 "那些刺客,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历?" 魏无央确信只派出了一队人,派出的调查者也证实了现场的战斗痕迹一片狼藉。 他并不怀疑陈平的真实性。 陈平颤抖着从袖中抽出一支断箭:"微臣也不清楚,只在附近捡到这个。" 这断箭仅手掌长短,箭杆断裂,残存的部分刻着一串数字。 箭头微微内弯,一旦刺入肌肤,会造成更深的创伤,拔出时也会带出大量血肉。 这是…… 兵器司新近打造的改良箭矢,尚未配发给军队,每支都有独特的编号。 需经过多重验证才能领取,寻常人根本无缘得见。 难道是赵长青出手了?还是因为江若水之事,牵扯到了高文麟? 这两个无能之辈,让魏无央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替他们遮掩。 若堂堂大臣图谋杀害忠良,传扬出去会成何体统。 魏无央对陈平所说的话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接过断箭,未交给身边的宦官,同样藏入了袖中。 "你且静心修养,此事,朕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陈平点头应允,他确实有些疲倦,伤口虽不深,但失血不少。 眼前已开始模糊不清。 回到御帐,魏无央的脸色阴沉下来,将断箭掷在桌案上,发出笃的一声。 "你说,陈平是否知道,朕要对付他。" 大帐内不见他人,但声音从梁上飘来:"应该不知情吧,那些都是死士,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陈平不过是纨绔子弟,恐怕没有这般心机。" 魏无央目光冷峻,声音更加冰冷:"可是,他并未恳求朕彻底追查,即使朕拿走了断箭,他也一言不发。" 再者,两拨刺客出现,现场死去的全是他派出的人,一个不留。 另一方的人却安然脱身。 魏无央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支断箭,心中生出一丝戒备。 不久,太医院院判被秘密召入。 "陛下,微臣不敢欺瞒,镇北王世子的脉象已如风中残烛,微臣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尽力延缓病情。" 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刚才在众多大臣和闻讯赶来的将领面前,不敢直言。 魏无央一愣,"当真如此?" 太医院院判连连点头,他的医术不敢说是空前绝后,但能否存活,他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生怕出错,他还特意诊脉多次。 这人的言语突然间停滞,周围的人也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是一个曾被江若水提及的假设。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恐惧,仿佛揭示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嗯,我觉得有点疲倦,先去休息了。” “天色已晚,明天还有狩猎活动,我也告辞了。” 片刻之间,帐篷内的人纷纷离去,那个话题未再被提及。 然而,每个人回到住处后,都无法入眠。 二皇子动作迅速,不到一个时辰,便备好了软轿,并特地召集了一队禁卫军。 足足一百人,领头的是一位满脸络腮胡的队长。 “都打起精神来,镇北王世子遇袭,你们都有责任,皇宫里的那些大人只消一句话,你们是立功赎罪,还是掉脑袋,自己掂量清楚。” 二皇子一改平日的仁王形象,话语冷冽。 “是。” 队长冷汗直冒,这次夏日狩猎的安全全权由禁卫军负责,才刚开始第一天,镇北王世子就遭此厄运。 从得知消息那一刻起,他们就忧心忡忡,一旦追究责任,他们无法承受。 这无疑是严重的失职! 此处远离王府,万一再有什么闪失... 他听说,刺客中有许多逃跑的,而且是身手最为矫健的。 “派出一队人,清理道路,确保世子安全返回王府。” “是。” “去通知太医院院首,带上所有药品,随行照料,如果世子情况不好,他就留在镇北王府,不必再回来。” “不必了,我家有家医。”陈平被人搀扶出来,声音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他的目光却直视二皇子:“殿下身体不适,还是让太医院院首留下较好。” 二皇子凝视着陈平的眼睛,片刻后笑着点头:“好吧,王府的家医想必也不会差。” 禁卫军的先锋已经开始沿途排查,陈平遇袭的消息再也无法掩盖。 “你是做什么的?一个时辰前你在何处?” “你出城有何事?” “站住,说的就是你,见到禁卫军为何要跑?” “有通行证吗?来此何事?何时到的,有谁可以作证?” 从狩猎场开始,直至镇北王府,所有接近的人都受到了盘问。 就连京兆府的衙役也带着户籍资料赶来协助调查。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兴师动众?”有人紧张地询问。 就算是捉拿逃犯,也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 百姓们心神不宁,却又忍不住四处打听。 “听说是镇北王世子遭到袭击了。” “镇北王世子?谁这么胆大妄为?” “镇北王府可是独子啊!” “真的假的?可别乱说啊。” 被质疑的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还能有假,我大姨的女儿的表弟的亲哥就在禁卫军任职,他亲眼看到镇北王世子被抬回来,浑身是血,哎呀。” 听说有不少尸体,全都是刺客,无一幸存。” “情况这么严峻?竟然牺牲了这么多生命?” “狩猎场人潮汹涌,禁卫军密密麻麻,连只苍蝇都难以穿越,这些刺客是如何潜入的呢?” “据说原本有活着的刺客,不知为何还没来得及审讯就离世了。”知情者纷纷摇头叹息。 “你们还记得江若水提及的……” “你找死啊,这种话也能随便讲?” 那人话音未落,已被斥责,然而众人的眼神都变得深沉起来。 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最初发言的人悄然退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狩猎场。 几位御林军将领,都聚在刘琛宇的营帐里。 “陈平的情况如何?是否有生命危险?” 一个瘦削的御林军,名叫二虎,是刘琛宇的老部下,机敏过人。 当二虎子召唤时,他便挤过去查看。 “伤势严重,恐怕不妙。” “所有刺客的尸体都检查过了吗?” “尸体上有很多刀伤,致命伤各不相同,不过刘强……” 他怕别人不清楚刘强的身份,于是补充道:“就是今天陪伴世子的那个,是个孤儿,被御林军的一位老将收养,两个月前,那位老将也去世了。背景调查过,没问题,他的伤口大多来自背部,但致命伤是咽喉被一剑刺穿。” 背部伤痕累累,肯定是战斗时造成的,那么正面相对的,应该是自己人。 刘琛宇沉默片刻:“你们怎么看?” “这显然是精心策划的暗杀,我们排查过了,绝无可能有人事先潜伏在里面。”二胡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众人皆沉默,所以,刺客只能是在之后被带入的。 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能力,又有这样的动机,他们不敢深思。 “有线索吗?” 二虎摇头:“已经在调查,但希望渺茫。” “听说江若水和世子之间有矛盾?” “对,这事儿从江淮时就开始了,不对,似乎从科举时就不对付了。” 刘琛宇握着剑柄,轻轻摩挲着:“江若水,是赵长春大人的弟子吧?” “这……你是说,这件事是赵长春所为?不至于吧。” 二虎本能地反驳,但随即想到,赵长春是吏部尚书,如果真想让人混进来,并非不可能。 “你带几个人去监视赵家,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这……”二虎有些迟疑,赵长春深得皇帝信任,而且心胸狭窄。 他们御林军刚刚犯错,“没有证据,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没错,还是我带人先从狩猎场查起吧。” “不然,我去问问镇北王世子,他亲眼见过那些刺客,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刘琛宇冷冷地瞥了一眼:“镇北王世子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遭到袭击,御林军能坐视不管?” 在这个时刻,噪声不再是忌讳,寂静才是真正的恐惧。 其他人试图继续劝说,然而二虎已心中有数。 “我明白了。” 在赵家的营帐内, 赵长青面色铁青,胸中犹如风雷翻腾,“是谁,究竟是谁下的手?” 对于想要对付陈平的人,他内心并无异议,只是你得成功啊。就算事后会有波折,赵长青也愿意承担。 然而两拨人马竟自相残杀,如此荒谬之事,他实在无法理解。 “真是气煞老夫,我真的不知情啊。” 幕僚等到他情绪平复,才端过一杯茶递给他。 “大人无需忧虑,此事与我们无瓜葛,只需静观其变。 若能查明真相,或许我们还能从中渔利。” 赵长青冷冷地瞥了幕僚一眼,他岂会不知自己也曾有过相同的念头? 甚至不惜重金从太医正那里探听消息。 但刚才皇上的召见,皇上的话语,让他无法再置身事外。 赵长青闭上眼,必须找出幕后之人,他无法冒险,赌上皇上对他的信任。 第73章 魏帝的狡猾之举 赵长青并未察觉,他离开后,大魏皇帝的脸色变得阴沉。 “心智不足,野心却大了。” 梁上的声音平板,但仔细聆听,仍能捕捉到一丝困惑。 “他否认了。” 魏无央嘲讽地冷笑:“那些刺客杀了朕派出的所有人,他怎敢承认?” 这一次,梁上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属下会调查赵长青。” 魏无央却摇头拒绝:“不急,朕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次日清晨。 魏无央刚换好骑马的装束,高文麟便匆匆赶来求见。 “陛下,镇北王世子遇刺,民间议论纷纷,最好尽快回宫。” “消息传得如此迅速?”魏无央知道此事无法隐瞒,但陈平还未丧命。 这与百姓何干?这里是京都,不是御北城,陈平这个纨绔子弟何时有了如此威信? 高文麟叹了口气,事情远比他描述的严重,他对皇上的想法感到困惑。 昨日就应该立刻返回,不论内心如何,表面上的礼数总该做到。 难道没发现今天那些将领的眼神不对劲吗?没错,一个陈平算不上什么。 但只要他仍是镇北王唯一的子嗣,那些将领就不会袖手旁观。他昨晚逐一拜访,许下承诺。 但最终,还得看皇帝的态度。 见他神色凝重,魏无央的目光也变得冰冷:“百姓们都在议论些什么?” “这个……”高文麟犹豫片刻,有些话,即便是宰相,也不便直言。 但他不能让魏帝忽视事态的严重性,“百姓都在质疑,为何猎场会出现刺客,且目标直指镇北王世子。” “荒唐。” 魏无央猛地摔碎茶盏,目光冷冽地扫来,“说起来,不仅是百姓困惑,朕也有件不解之事,宰相可否为朕答疑?” "陛下,请尽管问,我必坦诚回答。"高文麟心中骤然一紧,却无法立即理清这份疑虑的源头。 他们刚才不是正在讨论尽快返回皇宫的事吗? 魏无央始终在暗中观察,当然捕捉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目光。 心中更加寒彻,"昨日有两批刺客,既然是冲着陈平而来,就算察觉异常,也应该联手除去陈平,之后再争斗或撤退。 他们为何自相残杀呢?" "或许他们之间有所误会..."高文麟话音未落,惊骇地抬起头,直视魏无央。 陛下是在怀疑他吗?怀疑那批杀手,是出自他的指使? 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刚想开口辩解,忽然想到一件事。 不对,如果仅是怀疑他动手,陛下应该是怒斥,而不是如此沉静。 刺客不去对付陈平,却杀掉了另一批刺客。 陛下明显在怀疑,他表面上效忠陛下,暗中却倾向北镇王府! 此刻,高文麟感到一股寒意侵袭心扉。 "微臣,一无所知。" "既然不知,那就去查清楚。北镇王世子伤势严重,爱卿代朕前去探视,也可查看是否有刺客漏网之鱼。" "遵命。" 高文麟行礼告退,正要掀开帷帐。 魏无央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兵器局的王世显,是你门生吧,是个难得的人才,留在兵器局可惜了,调去礼部吧。" 高文麟的手指紧握,帷帐上留下一道深痕,此事难道与兵器局有关? 为何陛下不问,不查,不说? 他很想冲上前质问,那些死去的刺客是否是陛下的手下,就算要行动,为何不做得更周全些。 陈平若死,麻烦无穷,然而动手却没有成功,高文麟已不敢往下想。 "遵命。" 他没有回头,甚至连谢恩都省了,掀开帷帐,走出时脊背依旧挺直,任谁都看得出那是那位无惧任何困难的名相。 陈平听到消息时一脸茫然。 魏无央的脑袋是被门夹了吗? 哪来的第二波刺客,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人。 原本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只为了借伤逃走。 结果,魏无央自己找到了嫌疑人? 还是两个? "世子,您别笑了,老奴都快吓死了。"王老三未能一同前往。 但他并未过于担忧,毕竟一切都由世子爷安排,高云的手下,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真的伤害人。 谁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呢?一想到陈平浑身是血被抬回来的情景,他就吓得魂飞魄散。 陈平被他唠叨得头疼,"那个刘强,查出什么了吗?" 一提到正事,王老三立刻变得严肃,"老奴反复调查,刘强身上没有任何疑点,干净得过分," "但是老奴又查了查收养他的老禁卫军,发现他曾受过赵长春的恩惠,即使赵长青对他并不友善。 他依然坚持每年赠送年礼,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带着刘强一同前往,却连大门都没跨入,只在门前行了大礼。” 王三爷轻轻皱了皱眉,“刘强此举,会不会,是赵长青所为?” 单凭对江若水的举动,他就深知赵长青并非善类。 陈平未曾料到这些关联,虽然看似合理,但他沉思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会是赵长青,太过显眼了,证据就像是特意送到手边似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赵长青在玩弄暗度陈仓的把戏,目前还无法断定。 关键还得从魏无央身上找线索。 有了那支断箭,他必定坐立不安。 “外面的布局进展如何了?” 王三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声音中难得透露出愉悦。 “一切顺利,如今京师的茶馆里,最受欢迎的话题便是江淮救灾之事。 每次提及,必然要带上江若水的那句话。” 世子爷的智慧令人惊叹,他们并未直接指明此事与本朝有关,而是换了个名字讲述。 但这话确确实实是真的。 再让他人找准时机煽风点火,“现在议论纷纷,有人怀疑是权贵要害您,也有说是赵长青,甚至有人说涉及锦衣卫。” 反正只要是大官员,都被百姓们猜忌了一遍,魏无央想抓人,也只能忍耐。 “时机将近,吩咐下去,将镇北王府在京师的生意整理清楚,尽快脱手。” 陈平眼神凝重片刻,“毕竟,本世子身负重伤,还能活多久尚未可知,手下人有些异心,也是人之常情。” 第74章 是否真的已死 “世子爷请慎言,这般不吉之语,往后切勿再提。”王三爷面色骤变。 陈平被呛得一愣,他是这个意思吗?重点不是转移财产吗? “这些都是策略而已,本世子定会长命百岁,你放心便是。还有朱三和邓秋那边,他们做得很好,就别再追究了。” 他一直未见二人,心中疑惑,后来才知,他们深感内疚,每日跪在镇北王牌位前请罪。 陈平原本还想称赞一番,朱三真是机敏,计划突然改变,他只是暗暗示意。 朱三便心领神会,敲锣打鼓地给二皇子送去感谢之礼,想到二皇子至今仍住在府中,日日关怀,陈平不禁想笑。 王三爷应了一声:“老奴会妥善安排,绝不会辜负世子爷的一片苦心。” 离开房间后,王三爷也去给镇北王上香,他深知世子爷的计划没错,但内心仍充满忧虑。 此刻,在百缘酒楼。 说书人正讲述着近期热门的前朝世子遇袭之事。 耿纯忠坐在听众席中,听得如痴如醉,他身为御史言官,刚从外地回京。 “这才是真正的故事啊,波澜壮阔,精彩,精彩。”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故事正讲到镇南王的嫡子被委以重任,即将接管镇南军,担当起对抗强敌齐国的重任。然而朝廷内部疑云密布,离启程仅剩片刻,皇帝竟邀世子共游,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听众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即便许多人已听过多次,熟知接下来的情节,依旧无法抑制内心的紧张。尤其是耿纯忠,初次聆听,手掌紧握成拳:“昏庸的君主,奸佞之臣,太过分了!这种荒谬之事,唯有在先朝才会发生。若发生在当今,老夫必定要上奏弹劾。” 说书人的语调变得急促,生动描绘刺客已逼近,远处甚至能听见兵马的动静,然而援兵却迟迟未至:“正当此时,只见一支箭矢自空中疾射而来……” “住口!”一声巨响,有人掀翻了桌子,“你这刁民,竟敢胡编乱造,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今后不许再讲,还有你这个说书的,肯定是乱党,给我拿下他!” 华服男子一声令下,十几个家丁立刻冲上前去。 “哎呀呀,小人只是个说书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大人请息怒。”说书人连连作揖,底下的百姓也开始抗议。 “就是,这故事各地都在讲,大家都喜欢听,不过是先朝的事,你何必如此激动?” “镇南王世子,镇北……难道……”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故事不会是真的吧?” 别人或许认不出,耿纯忠却一眼识破,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子,此人正是大太监刘忠的养子——刘乐。平日里仗着太监的身份横行霸道,耿纯忠曾多次参奏,都被皇帝敷衍过去。 “都让开,看谁敢抓人。” 耿纯忠身边只有一个家丁,但光凭他的威严和直言不讳,刘乐就不敢轻举妄动。 “耿大人,此事与您无关,小人正在捉拿乱党……” 话音未落,耿纯忠一巴掌甩了过去。 “放肆,朝廷行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宦官后代指手画脚。” “耿纯忠,你不要太嚣张。” “老夫原本没多想,说书人只是讲故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故事确有其事,颠倒是非,残害忠良,老夫不能坐视不管,明日必上奏质询。” 刘乐咬紧牙关,他很想教训这个老头,但衣服已被紧紧拉住。片刻后,他挥手道:“撤。” 老板面带愁容地让人收拾,说书人和耿纯忠一同向大家致谢。 他又特意向耿纯忠表示感谢。 “不必多礼,你们并未违法,尽管继续讲,看谁敢阻挠。” 说完,他吩咐家丁去打听:“查查镇北王世子遇刺的真相是什么?” 茶馆内,听书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一边听一边讨论最新的传闻。 "据说宫廷里派来的人,差点把说书人口舌都夺了去。" "这,不至于吧?为何如此?这不过是前朝的旧事罢了。" "若非前朝呢?这又该如何解释?" 刘乐这一番话,使得民众的讨论更加热烈。 就在这时。 高文麟携带着满车的滋补品和各种赏赐到来,却连陈平的面都没见着。他在北镇王府喝了几盏茶后,便代表陛下的意愿,令众多家族纷纷行动起来。 一辆辆马车载着礼物纷至沓来,送礼的或是家中有望的子弟,或是旁支的同辈亲临。 镇北王府无一不诚挚地致谢,收下礼物,表示待世子康复后再行答礼。 别说那些大人,就连陈平后院的女子,青娘和林茜茜,也只是在门口问安。 她们亲自熬制药汤,服侍饮食,却无法进入世子的房间。 魏无央得知此事时有些愕然,"陈平真的不行了吗?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太医院院长心中一紧,"这个...应该还没死,但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若真死了,那些武将不会如此平静,太医院院长谨慎地回答。 他在御书房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停住,"朕必须得到确切的消息,让二皇子去看看。" 消息传递之时,二皇子正走在去看望陈平的路上,嘴角微微牵动。 他将纸条塞进怀里,继续前行。 王老三正忙碌着,远远看见二皇子又来了,眼眶一红,立刻酝酿出情绪。 他哭喊着冲上前:"二皇子,您终于来了,多亏您还记得我家世子,老奴听说是您救了世子,呜呜呜..." 二皇子被他的哭声吓得一哆嗦,以为陈平已经去世,"你家世子现在怎样了?本殿想去..." 后面的话被王老三的哭声淹没,"我家世子太可怜了,多亏了您,若世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也没法活了。 这府上所有人都会跟着去,二皇子殿下,您的大恩大德,老奴实在..." 说着,他又痛哭起来。 王老三哭得肝肠寸断,至今仍心有余悸。 "本殿想去探望..." 第75章 耿纯忠发难 王老三哭得太伤心,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一抽,昏厥过去。 "老管家。" "三叔。" 一群仆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走,二皇子望着天空,无言以对。 自从他把陈平送回来,就没再见过他,每天来,每天都有突发事件。 他现在不得不怀疑,陈平是否真的已经去世! 那个被挂念的人,此刻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啃鸡腿。 王老三红着眼睛在一旁劝告:"您少吃些,府医说伤口需要清淡的食物来调养。" 每日陈平都要聆听此言,早已厌倦:“别听他的,我这身伤痕累累,岂不是得好好调理?” 王老三的眼眶更红了,差点再次泪崩,吓得陈平一颤:“你收敛些,留点给二皇子,礼物都送过去了?” “您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提起此事,王老三的泪水顿时止住。 “好吧,时机已到,备好文房四宝,本世子要给陛下写信。”再无声息,魏无央恐怕会亲自登门。 陈平挽起袖子,不熟练地握笔书写…… 两刻钟后,从北镇王府出发的礼品分成两路,一路送往二皇子府,另一路送往宫中二皇子生母处。 北镇王府的标识醒目地挂在马车上,车夫走了二十多步,管家还在大声确认:“礼品都齐全了吗?多亏了二皇子,哎呀,那么多人,只有二皇子及时赶到,救了世子殿下,我们都该铭记于心。” 行至中途,人群中最热闹的地方,又有人提醒:“都仔细检查过了吗?二皇子的礼品不能马虎,他救了世子爷,就是我们北镇王府的大恩人。” 另一边,人们也在感慨:“娘娘真是仁慈,堪称六宫典范,二皇子孝顺,陛下真是有福气。” “都仔细检查过礼品了吗?小心些,别磕磕碰碰,里面装的可是珍贵的琉璃,世子爷平时都不舍得展示呢。” 马车直接驶向二皇子府,管家一脸困惑,他的主人不是还在北镇王府吗?这事,他竟一无所知。 “二皇子救世子爷的恩情,北镇王府永不敢忘,这点薄礼,聊表心意。” “不不不,之前的已是过去,狩猎场匆忙,哪有什么好东西,这次必须答谢。” “二皇子自然明白,管家请放心,小人还得赶回去禀报,就不多打扰了。” 寻常马车无法直接入宫,即使是北镇王府的也不例外,必须通报后才能通行。 二皇子生母得知消息的同时,魏无央也收到了情报,他气得摔碎了最爱的茶杯。 “可恨,住在北镇王府,却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是真的打听不到,还是不敢打听呢?” 门口,被娘娘派来询问陛下意思的宫女悄悄退出。 “罢了,让北镇王府的人进来吧。” 她也想通了,上有太子,陛下根本看不到她的儿子,这次更是让他们母子受挫。 不如,另寻他法。 随后,陈平亲笔书写的信函,终于送到魏无央手中。 他匆匆一瞥,就被字迹的丑陋所惊,字形飘忽无力,笔画不稳,看来正如太医院正所说,陈平的伤势严重。 “陛下伯伯……” 魏无央瞳孔骤缩,陈平的脸皮真是厚,被关进牢狱时都没这样称呼过。 或许,死亡的阴影正悄然降临,带着恳求的声音? 他继续阅读下去。 "陛下安好?微臣心中满是对陛下的挂念和忧虑。外界流传着一些流言蜚语,别人如何说我不敢妄议,但微臣坚信这些并非事实。陛下向来对微臣关爱有加,镇北王府世代忠诚于皇家,怎会与那些昏庸之君相提并论?这定是他人对陛下的误解所致。" 信中的言语滔滔不绝,表达着对他的信任、思念和担忧,每一句都披着忠君的外衣,实则暗含指责。因为那些事,正是魏无央一手策划的。若陈平仍不死去,魏无央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他察觉到了吗? 大魏皇帝遭受这样的羞辱,却束手无策,还得赐赏陈平,劝其安心养病。 原本以为这是最难熬的时刻,未曾料想,次日早朝,耿纯忠带来了更大的震惊。 "陛下,微臣冒死请教,是否陛下下令暗杀了镇北王世子?" 大殿内,唯有微弱的呼吸声回荡,熟悉的官员纷纷向耿纯忠使眼色。平日里直言不讳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质问皇帝? 赵长春连忙抬头,瞥见皇帝的目光,顿时一阵寒意袭来,忙低下头,皇帝是在怀疑他泄露了消息吗? 不行,他必须找个机会澄清,自从陈平遇刺以来,皇帝对他的信任已摇摇欲坠。他多次请求面见,都被拒之门外。 几位朝臣暗中望向高文麟,耿纯忠是个刚直不阿的谏官,若逼迫过甚,他真的会以死明志。唯有宰相能稍微压制他,但此刻高文麟低着头,仿佛未听见,专注地研究地上的蚂蚁。 "荒谬之言!"魏无央勃然大怒,"镇北王世代忠贞,世子遭此劫难,朕心急如焚。你身为臣子,竟敢质疑朕的权威!" "微臣甘愿领罪。"耿纯忠撩起长袍,跪倒在地,"微臣再问陛下,既心忧,为何不彻查?堂堂镇北王世子遇刺,难道不值得皇家禁军全力调查,不值得三司共同审理吗?" 自古谏官以言获罪者鲜有,许多御史凭借传闻上奏,对错皆是职责所在,无罪。然而耿纯忠每次进谏都有确凿证据,这也让他成为满朝文武咬牙切齿的对象,但他依旧屹立在朝堂之上。 昨日他已经派人调查,皇帝对陈平遇刺一事从未发表过任何意见。 魏无央紧握拳头,又被逼到墙角,镇北王已逝,只剩一个无用的浪荡子,还有这么多人庇护。 耿纯忠虽然跪着,背脊却挺得笔直,一副非要得到答案的坚定姿态。 第76章 有何畏惧 魏无央的目光环视一周,所有人低着头,无人站出来呵斥耿纯忠。 尤其是几位将领,早已按捺不住,脚尖频繁移动,渴望冲出去,与耿纯忠一同质询。 他们在恐惧什么?还是他们都认为,大魏离不开镇北王。 或许从前是这样,但陈平并非镇北王,也永远不会成为那个角色。 理解了这一点,他再次强压下怒火,“太子伤势严重,朕派遣丞相探视,欲询问刺杀详情,却未能见到本人。 直至此刻,二皇子仍留在镇北王府,未返回皇宫。” 他微微垂下眼帘,瞥向耿纯忠,“如若此刻追查此案,势必会询问太子,陈平重伤在身,朕实在不忍,恐怕令卿误会了。” “陛下,臣有罪,臣甘愿受死。”对于魏无央的解释,耿纯忠并未提出异议。 魏无央心中暗想,总是说愿死,怎么还不去死,一死便可,快去吧。 耿纯忠赔罪过后,再度起身,“既然陛下未曾下令,也未曾存心让镇北王太子赴死。 臣,只针对阉人刘忠,及其子,刘乐。” 这并非他首次针对这对父子,但却是首次,不以官衔称呼,直接斥责其为阉人。 刘忠正侍立一旁,闻言立刻跪倒在地,“陛下。” 他已料到事情的来由,对此他确实感到冤枉,分明是皇帝说要给那些胡闹的人一点教训。 不能让百姓再议论纷纷,他就回家告诉了儿子,这,让他们停止说书,难道不是合理的吗? 这本无过错,当然,刘乐确实想过把人抓回来处死,但他并未成功。 还挨了耿纯忠一记耳光,昨晚刘忠就想向魏无央申诉。 然而收到镇北王太子的信,陛下龙颜大怒,就连侍寝的嫔妃也受到牵连,他不敢啊。 刘忠泪流满面地望着魏无央,此刻,他什么都不敢说。 然而魏无央心里清楚得很,脸色愈发阴郁,这个耿纯忠,真是没完没了。 “朕竟然不知道,堂堂朝廷重臣,谏议官员,竟然盯上了后宫的宦官?” “陛下。”连皇帝都敢质问,耿纯忠怎会畏惧,“刘忠和刘乐父子,倚仗陛下的恩宠,在外放纵奴仆横行霸道,无视法纪。 面对满朝文武,他们也毫无敬畏,多次向陛下进献谗言。 臣已多次弹劾,无奈陛下怜惜他们,臣也无可奈何。 但这次不同,他们禁止说书,打着陛下的名义,任意拘捕,这是在玷污陛下的名誉。 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质疑陛下杀害忠臣后代?” “让镇北王府,让御北城,让所有为大魏在外浴血奋战的将领如何看待陛下?” “让朝堂之上的各位大人,如何看待陛下?” “质疑陛下亲近奸臣,疏远贤良?” “还是质疑这一切原本就是陛下的意愿?” 耿纯诚猛地跪倒,这次并非为了请罪,“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万民福祉、大魏千秋大业为重,处决刘忠父子二人。” “并昭告天下,严惩其罪。” 满朝文武皆默不作声。 片刻后,高文麟撩起衣摆,也屈膝跪下,“微臣恳请陛下制裁刘忠父子,并昭告天下,严惩其罪。” 砰砰砰。 一众武将早已按捺不住,纷纷跪下。 “臣等恳请陛下制裁刘忠父子,并……” 文臣中,宰相一系的人也相继跪倒,大殿之上,站立者寥寥无几。 刘忠挪动几步,凑近魏无央,连连叩首。若在平时,他必定痛哭流涕,请求陛下治罪。 他会说宁可不要活命,也不能让陛下为难,就算不能继续侍奉陛下,也不知他人是否真心,唉,陛下身边贴心之人不多啊。 他实在不舍,放心不下,每次受挫,他都这样做,每次都得以脱身,即使当时受到斥责或失去职务。 不过几天,陛下总会为他弥补,在侍奉陛下这件事上,他自信无人能及。 但此刻他真不敢了,连宰相都跪下了,宰相向来偏袒陛下,即便面对镇北王世子之事。 他只是一个宦官,害怕一旦开口,陛下真的会取他首级。 魏无央再次感受到那种压抑,如同面对镇北王时的无力抵抗。 还有谁,是真正对他忠心耿耿?魏无央的目光落在赵长春身上。 赵长春从未如此煎熬,他本也想跪,膝盖已微微弯曲,真的,只是慢了一步。 结果被魏无央抓了个正着。 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已别无选择。 “陛下,微臣有异议。” 呼。 帝王松了口气,“爱卿有何异议,直言无妨。” “陛下,镇北王世子生死未卜,此刻应为他祈福,不宜再添杀伐。” 魏无央点头,不言,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赵长春继续道:“况且镇北王一门忠烈,绝不会相信那些荒谬传言。 刘忠父子即便有过,也是出于对陛下的忠诚,无法容忍任何人质疑陛下。 微臣相信,即便是世子醒来,也会谅解刘忠父子。” “陛下,莫要让忠臣心寒。” 说完,赵长春也终于跪下,一滴汗水坠地有声。 刘忠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赵爱卿所言有理。”魏无央点头,“既然如此,那么……” “陛下,不可啊,刘忠父子……”耿纯诚坚持进谏,高文麟则摇头,不再言语。 “陛下……”武将们愤愤不平,他们并未胆敢提出让陈平承袭爵位,接管镇北军。 即使返回御北城也未曾提起,难道连惩罚一个宦官也要受到阻碍! "够了。"魏无央怒然起身,他身为一国之主,已经退让至此,他们竟仍不知收敛。 那么,无需再多言,"既然事情源于镇北王世子,那就待他苏醒后再议,退朝。" 刘忠连忙爬起,跟随在魏无央身后,疾步离去。 耿纯忠拍打衣袍,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赵长青。 第77章 世子爷又写信了 赵长春遭受了痛击,就在京都府,天子脚下,早朝归来的途中,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的长袍破损,面庞淤青,衣衫上还印着几只脚印,即便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他也不敢动弹。 "老爷,您没事吧?"小厮匍匐而来,才将赵长青从布袋中拉出。 "是谁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不怕死吗?我去报案,您先上马车,我立刻去报案。" 实在太可怕了,马车刚拐进巷子,就被拦截,他还没看清情况,就被装入了布袋。 没有人打他,所有的攻击都针对老爷。 "别去。"赵长青抓住小厮的手腕,全身无一处不疼痛,但那些人颇有分寸,并未伤及要害。 尽管未目睹施暴者,赵长青心中已有答案,满朝文武只知耿纯忠是文人,却忽略了他在射艺上的卓越,他的武艺。 近几年他才学会平和,以往在民间辩论,讲不通就用拳头说话,然后再继续讲道理。 退朝时那一瞥,他看得很清楚,那些武将,头脑简单,不来才怪呢。 "怎能不去报案呢,不能放过他们,老爷。" 赵长青摇头,微笑,他其实暗自庆幸挨了这一顿,此事算是解决了。 而且... "一会儿大声喧闹,就说本官伤势严重,但不必报案,就算有官员来询问,也什么都别说,就哭,明白了吗?" 小厮虽不解,但仍点头,他会照做。 这就足够了,"呈上奏折,就说本官受伤严重,无法参加早朝,代本官请假。" 一切交代完毕,赵长青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这招还是他从陈平那里学来的。 好极了,接下来,他无需再做任何事。 经过此事,皇上对他的猜疑应该会消除了吧。 在家安心养病的赵长青,尚不知京城的风向已变。 普通百姓并未察觉,他们只是听听书,聊聊家常。 但不知是谁首先发现,满朝文武知名的人物,都向镇北王府送去了补品和礼品。 他们都进去品了茶,是否见到世子本人,交谈了什么,百姓们无从知晓。 他们并未感到有何不妥,不过赵长青,赵大人的府上,也有人前来送礼探视。 未曾踏入北镇王府的门槛,仅仅片刻停留,便带着礼物流露出退意。 "嘿,你想过没,为何王府大门敞开,唯独拒赵大人的礼品于门外?" "嗯,或许两家并无交情?"这是普通百姓的猜测。 但这猜想旋即遭到嘲笑:"你当你是跟王婶拌嘴呢?权贵之间即便冲突,转眼又能共坐一桌笑谈。" "况且,世子身受重伤,王府竟无一人为首,怎敢轻易树敌?" "那你认为原因何在?" "还能有什么原因?恐怕之前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那些刺客说不定真是赵大人所遣。" 京城的民众似乎找到了答案,这一切都指向赵长青。 "听说那江若水,就是赵长青的门徒,徒弟岂非如亲子?儿子行事,能不听父亲的吗?" "没错,听说赵大人的使者在王府门前足足立了半个时辰,若非心中有愧,又会如何?" 赵长青受伤的消息传出,舆论又有新篇。 "惊人啊,赵大人府邸之人,在北镇王府外足足站立了一个时辰,竟未能踏入府门一步。" "这还不算,今日赵大人亲自登门,竟然被拒之门外,现在据说已经卧病在床。" 王老三带回这消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长青这次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平也笑了,让王老三搀扶起身,"该写第二封信了,陛下此刻必定思念我。" 尽管对世子深信不疑,王老三仍觉得这话过于厚颜。 然而... "先前百姓皆怀疑陛下,耿纯忠甚至上奏弹劾,武将们也群起而攻。 形势对我们如此有利,为何让赵长春替陛下承受这一切?" 王老三觉得此举并不明智,如今虽仍有提及陛下,却已寥寥无几,不及当初一半。 昨日那些武将皆来拜访,世子却一个也没见。 陈平左手握笔,愉快地挥洒着墨水。 "过犹不及啊,若所有矛头都指向陛下,北镇王府的威望将过于强大,这不是迫使陛下退让,而是逼他对我下手。" 今早朝堂上的事就是明证,魏无央绝非深思熟虑的君主。 他的心思,全用在对付自己人上了。 信件即将收尾,陈平眼中掠过一丝阴郁,"况且,他不是想知道第二批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吗,我就给他一个答案。" 提及此事,王老三又多言了几句:"高云急得快疯了,天天让人传话,想亲自向您请罪,您若有个闪失,他现在就要以死谢罪了。" 陈平苦笑,"让他安分些吧,此时切勿引起他人注意,还有那支断箭,务必清理干净,不留痕迹。" 断剑非此番行刺所遗,乃前次事变之余,恰巧随身携带,遂生探查魏无央之意。 "非魏无央,又会是谁策划此举呢?" 陈平拾起书信,轻轻吹拂,随后道:"呈予陛下吧。" 果如陈平所料,魏无央此刻怒火中烧,踏入御书房便一脚踹向刘忠。 刘忠不敢言语,连忙爬起,匍匐向前,"陛下,陛下啊,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那些朝臣懂得什么。 他们只知道让您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而您才是大魏的皇帝,即便镇北王府再强,不也是您的臣子吗,理应听从您的旨意。" 此言正中魏无央下怀,"如此浅显的道理,连你这奴才都懂,满朝文武却懵然不知。" 刘忠赶忙附和,"忠于陛下的人多如牛毛,只是尚未有崭露头角的机会。这些人若不听话,陛下就换些顺从的来。 赵大人不正是忠于陛下的吗。" 此时,小太监禀报,镇北王世子又致信一封。 第78章 臣舍不得陛下 颤抖的手指揭开信函,熟悉的垂死笔迹跃然纸上,然而这么多日过去,他依旧安然无恙。 魏无央不解为何要看,最初的冲动本是将信弃之一旁。 "皇伯伯,您好啊。" 再次读到这称谓,魏无央的愤怒已消散无踪。 "臣日夜思念皇伯伯,想必皇伯伯也甚是挂念臣。多次臣以为命在旦夕,真的,仅差一步之遥。 但每当想起,离世后便无法再见陛下,当年臣遭袭,陛下焦急至昏厥,万一闻知臣有恙,龙体万一有何闪失。 臣便强撑着活过来,望陛下安康。" 这一次,魏无央并未大发雷霆,亦未摔碎茶盏,挥手示意刘忠退下。 待御书房内只剩他一人,才低声道:"陈平这小子,不能再留了。" 梁上的暗影沉默片刻,他是大魏皇帝的影子,任何人都可能背弃,唯独影子绝不背叛。 若魏无央问及,他会设法给出解答,但此刻魏无央已做定决心,他不再多想, 仔细权衡可行性后,说道:"在京都,恐怕不易。" 并非无法除掉陈平,就算往返镇北王府,他也有自信能办到。 况且这里是京都,一旦御林军行动,陈平无处可逃。 局势演变至此,皆因魏无央既要除掉陈平,又不愿担上杀害忠臣的恶名。 所以只能悄然下手,然而陈平重伤未愈,何时复出尚无定论。 身边还有武艺高强的侍卫伴随,他无法确保能干净利落地完成。 于是,他再次强调:"在京都,办不到。" 对此,魏无央心中有数,眼中掠过一丝阴霾,"那就让他返回御北城。" 他始终渴望重返故土,那些将领们,尽管沉默不语,但他们的心愿,他们的期待,全都聚焦于此。 让他在返回北域皇城的途中终结生命,消逝于这份执着之中,也算是对他最后的慈悲。 魏无极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的书信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句“皇叔父”。 他立即召来起草旨意的太监,“拟诏,鉴于北镇王世子身受重创,朕深感其思乡之苦,特此批准他返回北域皇城疗伤。” 这类诏书,皇帝只需表达大致意图,具体的表述和格式则由起草太监斟酌处理。 平日里皆是如此,但此刻听到陛下的决定,他的心不自觉地一紧。 真的让世子回去?伤势初愈时都没答应呢。记得那时有将领提出过这个建议。 都被皇上严厉斥责回去,而且,连个归期都没定,又不是回去继承王位,接管北镇军。 这道圣旨无论怎么书写,发出后都只会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起草太监迟迟未能下笔,感受到魏无极锐利的目光,“不会拟诏了吗?那就滚出去,换一个懂得的进来。” 他是皇帝,不能轻易替换那些大臣,更不能替换一个服侍的太监。 起草太监颤抖着身子,连忙道歉并提笔,就算是一场闹剧,也只能如此了。 陛下自有深思熟虑,与他这个太监何干? 写完后让魏无极审阅,未经任何大臣,直接发布了出去。 “远离京城一些。” 梁上人询问,“那么,在抵达北域皇城之前?” 不能让陈平活着进入北域皇城,这是铁律,靠近京城容易引发疑虑。 而且担心那些将领过于热心,但太靠近北域皇城,风险同样巨大。 一旦失误,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就在中途吧。”最终,魏无极还是不愿冒这个险,“那支断箭,有什么线索了吗?” 这件事他无法信任任何人,之前特别交给了影子去调查。 “这箭是真的,我查过了,兵器司的记录显示,它已被领取。” “是什么人?” 即便此人非比寻常,梁上人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辗转多人,最后经手的是兵部左侍郎,他是太子的人。” 魏无极未再开口,半个时辰后,传达旨意的太监快步进来回复。 “怎么样?见到北镇王世子了吗?世子得知消息,可有好转?” 即使另有安排,心中仍感不悦,“世子打算何时启程?” 传达旨意的太监也是刘忠的义子,本以为这是个美差,肯定能得到丰厚的赏赐。 还能向皇上报告世子的伤势如何。 未曾料到,他确实见到了人。 “陛下,世子他,不愿离开。”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世子说,舍不得陛下,一听要走,立刻口吐鲜血。” 整个北镇王府一片鸡飞狗跳,他差点被活活打死。 府医进去不久,就端出一盆血水出来。 小厮心急如焚,等待许久,王府总管才现身,递给他一封信,说是世子殿下要呈给陛下的。 "他不肯离去吗?"魏无央感到心跳紊乱,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信。 "皇叔父,微臣日夜想念御北城,然而此刻,微臣万万不可离开。 若是我走了,天下黎民必定会猜疑我是畏惧了,对于微臣来说,京都已经不再安全。 微臣信任陛下,也明白陛下对微臣的关怀之意。 可是,微臣,不会离开。" "不走,他竟然选择留下。"魏无央来回踱步,片刻后重新坐下,"去,告诉他,这是皇命,限他在三日内动身。 朕会派遣三千御林军,确保世子安全返回御北城。" 小厮连忙起身,匆匆赶回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依旧一片喧嚣。 "别忙着收拾,那个小厮一会儿还会回来。"陈平漱口多次,鸡血的气味仍未完全散去。 王老三有些忧虑,"皇命已至,我们先前就可以走了,何必多此一举,万一……" 万一皇帝反悔怎么办。 陈平接过手帕,擦拭手上的血渍,"咱们这位皇帝,疑心太重。 我如果立刻答应离开,他就会怀疑我之前的重伤是假的,必定会设法再次确认。 就算我们逃得快,他也会派人追赶。 只有我不愿走,坚决不走,他才会急于将我送走。 去准备吧,这次,我们真的要回到御北城了。" 王老三轻轻抹了抹眼睛,"嗯"。 第79章 返回御北城 当消息再次送达镇北王府时,小厮连向陈平道谢的时间都没留,迅速离开,仿佛身后有恶犬追赶。 王老三嘿嘿一笑,总算安心了,"只是我们的产业还没全部脱手。" 毕竟都是盈利的生意,一般人不敢接手,王老三理解陈平的意图,愿意降低一些银两,但也有底线,否则会引起怀疑。 "没关系。"这也是陈平预料中的事,"让掌柜们先留下,尽力处理,然后也不要直接去御北城,我担心魏无央会设阻,换个地方。" 陈平的手指在大腿上轻敲,"按照我之前的计划进行,生意还得继续,回到御北城,我们可能更需要钱。" 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高云,也终于收到了世子殿下的指示。 "世子殿下可安好?"手下人也忧心忡忡,那天刺杀他的行动他们也参与了。 那些皇帝的刺客都被清除,谁知道会有御林军的人叛变。 "应该没事了,但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高云面色严肃,他们深受镇北王的大恩。 在他们全部陨落之前,陈平不能出任何事,否则就是失职。 "兵部的那个官员,调查得如何了?"高云询问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僚属。 然而,正是此人,在领取断箭之际,签下了字据。高云原本打算深究,凡是企图加害世子者,一个也逃不过他的追查。然而,陈平却将断箭呈给了皇上,他的手下数次与皇上的亲信发生冲突。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他只得暂时忍耐。岂料昨日部下禀报,皇帝的眼线已全部撤离。 "属下赶到时已迟,皇帝的人走后,那人便已离世。" "离世了?何故而亡?"高云追问。 "传闻是旧疾复发。属下查看了仵作的验尸报告,并亲自复查,确信无疑。" 高云心中愤懑,但现在并非追究之时。"世子三日后即将启程返回御北城,这才是当务之急,其余之事暂且搁置。" 此行会有御林军随行,他们这些熟面孔不宜暴露。"将挑选出的新人们集结,我要亲自考核。" "遵命。"下属毫无异议,在所有人看来,世子的安全高于一切。 三天转瞬即逝,尤其在陈平坚持每日致信魏无央的情况下。 未及答谢,陈平便被人抬入马车,准备出发。 同一时刻,一道圣旨火速送往御北城,封陈图生,镇北王的义子,为大将军,暂代镇北军统帅。 满朝震惊,自镇北王出事后,陈图生力挽狂澜,但始终未得正式名分。所有镇北军的老将,乃至朝中的武官,都认为他在为世子守护家园。 一旦陈平承袭爵位,必将接管镇北军。前两日,几位武将得知消息后,聚在一起畅饮庆祝。 如今,这却是... "皇帝这是明着削弱世子的兵权吗?"吴端国紧握如盆的拳头,重重敲击桌面。 "慎言。"郑大风对此人无可奈何,提醒他注意音量。"若仍是之前的世子,这招或许能成,但现在..." 世子已证明了自己的卓越。 毕竟,镇北军是属于镇北王府的,他姓陈。"就怕陈图生也有此心。" "他敢,老子亲手宰了他。" 吴端国不在乎什么大将军,世子有难,他未曾露面,这种背信弃义之人。 郑大风摇头无奈,首要之事仍是确保世子平安返回御北城。 赵长春得到消息,大声叫好。他受了多少冤枉,刚接过皇帝赐予的补品,躺了半天,就听说外头传言他的仆人无法进入镇北王府。 他去送礼,陈平会不知情吗?他的家人只停留片刻,怎会有两个时辰之久? 赵长春立刻入宫求见,魏无央派人告知他,既然受伤,就安心在家养病,不要胡闹。 至于要养多久,未作说明。 还是刘忠暗中传递消息,说皇帝龙颜大怒,甚至摔碎了茶盏,让他暂避风头。 他日复一日地焦虑,终于,这一刻来临,bixia对陈平的忍耐已到极限。 ... 二虎子率先立于马车之外送行,这是陈平遇袭后两人首次相见。 陈平斜倚在车厢内,依旧显得憔悴,面色苍白如纸,但二虎子感觉他似乎比以前丰腴了些许。 "前往御北城的旅程漫长,希望世子殿下保重身体。本宫只能在京都为您祈福。" 陈平受伤在身,自然不宜饮酒,二虎子便特意备了清茗,话语间偶尔询问一下御北城的风俗民情。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急切,望向远方。陈平无言地勾起嘴角,明白这是对方想要最后一次利用自己。 果然,远远地看见传旨太监,还有高文麟及几位大人前来送行。 "世子殿下。" 刘忠尖锐的声音行礼后,传达了魏无央的旨意:"bixia挂念世子的安全,特选三千御林军随行。等到了御北城,有陈将军照料,世子的伤势必能痊愈。" 王老三正在指挥仆人们整理物品,闻言差点失控,因为世子是镇北王府唯一的血脉。 需要一个义子来照顾吗? 高文麟冷冷瞥了刘忠一眼,沉默不语。 陈平却毫无怒意,反而笑眯眯地道谢:"那就借公公吉言了,本世子定会告诉皇伯伯,公公坚信我能平安返回御北城。" 说着,他回头唤王老三:"快准备笔墨纸砚,我要给皇伯伯写信,今天特别想念bixia。" 刘忠的脸色瞬间变了,如今bixia最不愿见到的就是陈平的信,最不愿听到的就是陈平能活着回来。 他何时有过这种意思?他只是来讽刺两句,一是顺从圣意,二是耿纯忠danhe,百官影从,他在迁怒。 "世子还是别耽误了,尽早出发吧。"最终,还是高文麟开口。 百姓们已经开始聚集,不能让陈平再拖延下去。 御林军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启程。 车轮滚动时,陈平看着二虎子,笑了。 "殿下若有空闲,不妨多回宫走动走动。" 第80章 刺客 刚刚出城不久,御林军的首领,二虎将军便来到陈平的马车旁。 "世子安好,卑职二虎,隶属于右统领刘琛宇。"自我介绍后,他从车窗递进一封信。 陈平拆开阅读,是刘琛宇亲笔书写,表示此人是他的亲信,值得信赖。 但其余的三千御林军,皆由bixia亲自挑选,信中并未多言,只叮嘱一路小心。 陈平摩挲着信纸,这份情谊深重。遇刺后许多人上门探望,尽管他未曾相见。 但刘琛宇一次都没出现,甚至没有送上礼物。 "不知刘统领现在怎样了?" 二虎策马跟在马车旁缓行,"统领受了责罚,被指玩忽职守,已被停职。" 陈平心中一震,"终究还是把他卷进来了。"他已经竭力掩饰,试图将嫌疑转移。 然而无效,单凭狩猎场上的刺客事件,以及最后的刘强是禁卫军的身份。 这件事无法彻底撇清。 如果时间允许,他还能设法周旋,不至于让刘琛宇受到损失。但魏无央催促他立即启程,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正在思绪纷飞之际,一阵笛声传来,他精神一振,这曲调是他在江淮时偶然吹奏过的,当时刘琛宇还好奇地询问过曲名。 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他人会吹奏,陈平掀开车帘,山上的凉亭中站立的,正是刘琛宇。 陈平笑着摇头,信中说不宜相见,最终他还是来了。 直至笛声消失,陈平才放下车帘,再次轻叹,"终究还是连累了他。" "嘿。"二虎吹着口哨,大声笑道,"你想多了,统领会毫不在意的。他说,正好借此机会偷个懒。" 二虎也深以为然,北镇王世子回御北城是大事一桩,无论结果如何,恐怕都不会平静。 这确实是刘琛宇会说的话,陈平微笑着摇头,片刻后,"若途中遭遇危险,你带领禁卫军先行撤离,可以寻找,但不必过于执着。" 他不相信魏无央会让他真的安全离去,恐怕走不了多久,就会遭遇刺客。 既然刘琛宇说二虎可靠,他便直接告知了。 二虎的笑容收敛,脸上显出一丝犹豫,即便他对上层的事情了解不多,也能隐约猜到一些端倪。 但他也是武将,自北镇王府时期就开始守护御北城,早已成为他们心中的旗帜。 其实他想不通,人家世代承袭的爵位,回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但他无权决定。 思绪翻涌,"世子无需担忧,想来……" "二虎。"陈平打断他,"你不必顾虑,刘统领说你绝对可信,世子我就直言了。 这三千禁卫军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再来一个刘强,我未必每次都有那么幸运。" 陈平的声音变得冷硬了些,"你带人离开,就是在帮我。" 二虎喉头一紧,刘琛宇被停职,这些人的背景都是他调查的。 全是从左伍营调来的,只有他一个人是刘统领的人。左伍营的统领似乎与北镇王有过节。 时间太短,他还没查清楚。 就连刘强,他们看着多年,知根知底的人……二虎忽然感到一阵失落,不再言语,默默地跟在马车旁边。 这也是他的立场,陈平也不再多言,车内,他脱下厚重而体面的大氅,换上一身紧身战衣。 这三天他一刻未歇,把魏无央可能下手的地点都考虑了一遍。 第一个地方,就是离此不远的一座荒山,中间只有一条峡谷可以通过,马车无法并行。 就算千军万马的护送也无济于事,此地毕竟距皇城不远,魏无央断不敢派遣过多兵力。 三千禁卫军,不可能全是他的心腹,因此,这里成了最佳的选择。 刚换完衣物。 两侧山头便传来沙沙的响动。 陈平心中一紧,那是拉弓的声音。 "有杀手!" "保护太子!" 此刻,王老三尖锐的嗓音响起,陈平掀开车帷,只见他狂奔向前方的马车。 陈平恨不得一鞭抽去,明明说不必如此,他却依然冲动行事。不知何时,一辆比他的更奢华的马车悄然并入队列。 车夫欲要驾车后退,身后即是三千禁卫军,陈平的心跳瞬间飙升至极致。 顾不得其他,他跳下马车,抓起剑就向前冲去。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信赖的只有自己的同伴。 "太子爷!" "戒备!" "保护太子!" 禁卫军纷纷拔出长剑,喊声震耳欲聋。 只要听力正常,都知道陈平所在的位置。果然,箭矢在空中转向,直指陈平。 嗖嗖嗖... 全都瞄准陈平射来。 "太子!"王老三的声音颤抖不已,前车的帷幕掀起,朱三等人也随之跃下,奋力指挥众人围拢。 陈平的警觉性瞬间提升至最高,疾跑到前方马车旁,倚着车杆跃至车后。 这是一辆装载货物的马车,没有华丽的装饰,但木质结实耐用。 马车紧密排列,陈平躲进两车之间的缝隙,形成一个避难的夹角。 然而,两边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随着箭雨愈发密集,倒下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连禁卫军也开始有人倒下,王老三趁机扑来,朱三等人瞥了一眼,确认陈平暂时安全。 他们大喊着"护驾"、"保护太子",冲向禁卫军,带起一片箭雨,禁卫军的马蹄声顿时混乱。 陈平目光猩红,紧紧盯着上方,有多少敌人? 王老三扯着陈平的衣角,手不住地颤抖,"太子,杀手太多,恐怕有数百人,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陈平咬紧牙关,"还不够,禁卫军还未乱作一团。" 此刻,无论逃向哪个方向,都会遭遇禁卫军,而且... "我们的援军,还未到。" 情况不对劲,自选中此地起,陈平已做好部署,此时,高云的人应当已经绕到后方才对。 本应将杀手数量控制在可掌控的范围,制造混乱以扰乱禁卫军。 但现在,静得可怕。 王老三皱眉问道,"您怀疑他们遇到了麻烦?" "有可能。" 陈平苦笑着摇头,"现在首要任务是如何在杀手丛中生存下去。" 第81章 北镇的士兵,跟我来 密集的箭雨已连番射击数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血泊与泥土交融,马蹄踏出沉重的节奏,仿佛死亡的鼓点。 箭矢的风暴渐行渐弱,紧随其后的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敌军如洪流般倾泻而下。 "准备战斗,杀敌!"二虎高声呼喊。 然而,个体的力量在那震耳欲聋的惨叫和混乱中显得微不足道。 敌人的突袭发生在峡谷,三千御林军犹如困兽,只能两两并肩,形成绵延的长龙。 后面的士兵对前方的变故一无所知,直到前行的脚步骤然停止,他们仍在疾驰之中。 身陷箭雨之下的御林军无法撤退,开始疯狂地挣扎,即便二虎立刻指挥,也有人试图稳定局势。 但那些马匹已陷入恐慌,中箭的嘶吼,血腥的刺激,使它们陷入了狂乱。 它们疯狂地冲撞,仅一个回合,整齐的军阵便土崩瓦解。 被同伴践踏致死,摔下马背撞毙的人数,甚至超过了箭矢的杀伤。 镇北王府的卫队退守到马车附近,于陈平面前筑起一道屏障。 然而,他们人数太少,满打满算不过三百,如今已折损大半。 山上传来如雷的马蹄声,陈平猛然起身,拔出长剑。 向二虎示意后,跃上马车顶部。 "镇北王府的勇士们,随我杀回御北城。"他深知此刻,他们需要信念的指引。 御林军的呐喊被压制,他们缓缓后撤。 此时,山上的敌人已近在咫尺,"杀!" "杀!" 他们嘶吼着,杀气腾腾地冲来。 陈平举剑而出,冲进战局。 此刻,唯有前进,求生的欲望驱使他们奋力向前,杀出一条生路。 "镇北王府的勇士们,跟我一起,杀回御北城!" 刀剑入肉,血花四溅,侍卫们的眼中燃烧着战火。 他们都是镇北王府的家将,有伤在身的老兵也在其中,他们的祖先世世代代守护着御北城。 他们的尸骨也将长眠于此,被派遣到京城保护世子,他们毫无怨言。 但是…… 现在他们有了归途,却有人阻挠,所有的御北城战士都陷入了疯狂。 "啊……杀,追随世子爷,杀光他们。" "杀,我们要回家。" "杀回御北城。" 陈平冲锋在前,两名刺客挥舞大刀扑来,战场并非角斗场。 大刀重若千钧,非寻常人能抵挡,那两股力量倾泻而下。 陈平寸步不让,长剑横架,硬生生挡住双刀,左手从马腹下抽出另一柄剑。 一道血痕划过,两人瞪大的瞳孔中满是恐惧,身体已向后倒下,坠马身亡。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一名跛足老兵斩断敌马的腿,却因行动不便,被敌方砍掉了头颅。 他的身旁,站着与他共生死的战友,目睹此景,眼中鲜血涌动。 "老子跟你拼了。" 他们仅是护院兵,退役的勇士,此刻,他们激荡出镇北军的铁血精神。 敌军如洪水般持续涌来,数量是他们的好几倍。 再这样消耗下去,无异于自掘坟墓。 陈平剑锋一挥,“随我杀出去!” 话落,他率先冲锋,此处峡谷狭隘,禁卫军难以施展,刺客亦然。 他们虽反应敏捷,却也只能勉强抵挡住三两刺客对陈平的围攻。 “保护世子,杀!”王老三在混乱中斩杀一名刺客,大声呼喊。 侍卫们感到了莫大的耻辱,他们生为镇北王府的守护者,如今却让世子置身于最前线。 瞬间,他们爆发出了全部的速度。 刺客猝不及防,阵型大乱,头领高声下令,“追击,杀死镇北王世子!” 此刻,已无需隐藏,陈平若不死,他们难逃一劫。 然而峡谷狭窄,马匹无法迅速调头,就是这短暂的错愕,陈平与最初的一行人已杀出重围。 向山上疾驰而去。 刺客转身欲追,但镇北军已从后方杀来。 即使他们无意交战,有意放走对方也无济于事,即便是死,这些人都要拖住他们。 首领心中翻江倒海,这些分明是普通的侍卫,甚至有些人带有微小的残疾。 他们曾被视为废物,被逐出军营,怎可能展现出镇北军的威势? 疑惑之际,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陈平。 镇北王世子已非昔日,而镇北王府的众人,也已被灌注了军魂。 “后卫守住,前锋跟我上!” 首领高呼,就算以生命为代价,也不能让陈平活着返回御北城。 否则…… 还有谁能阻挡他? 然而他们终究慢了一步,陈平已登上山坡,“再等等,我不能丢下他们。” 陈平看透了,这些人抱着赴死的决心,用血肉为同伴开辟归途。 距离拉远了些许,陈平示意停下,来不及其他布置,但他们人人携带弓箭。 何况这是山地,巨石遍布,敌人不来,他们便以箭雨骚扰。 一旦近身,便是滚石檑木的反击。 不消片刻,已有二十余人倒下。 “首领,恐怕难以攻上去了。”刺客不怕死,只怕任务失败。 首领咬紧牙关,“先撤退,我就不信,他能从这座山飞跃出去。” 决定已定,无人愿与护卫缠斗,草草几刀,立即撤退。 刺客如退潮般离去,镇北王府的幸存侍卫也纷纷摸上前来。 “世子!” 尽管满身伤痕,但眼神炯炯有神。 陈平默默叹了口气,站在眼前的,只剩五十多人。 "殿下,是否需要在此稍作歇息?"王老三步履蹒跚地靠近,浑身颤抖,他已斩杀数敌,但也身中刺客两刀,所幸未伤及要害。 "你们还能撑下去吗?"陈平的声音轻柔而微颤。 身边的侍卫们虽站立不稳,闻言却纷纷挺直腰板。 "殿下,我们无碍。" "没错,我还能继续战斗。" "要不是他们逃得快,我已经追过去了。" 一名侍卫牵动了伤口,疼得哎哟一声。 陈平微微一笑,低头轻轻擦拭着眼角。 第82章 游击战术 "再坚持一会儿,此处尚不安全,我们要向前方扎营。"此地地势偏低,遮蔽物稀少。 刚才凭借一腔热血和对方的措手不及,加上镇北王府的侍卫竭力抵挡,才得以脱险。 但若刺客再次来袭,就无法抵挡了,爬上山顶也不安全。 只需再往上攀登一些,陈平抬头望了一眼,此刻他已疲惫不堪,甚至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但他步伐稳健,还推开想要扶持他的朱三。 他明白, 只要他屹立不倒,这些人就不会倒下。 在一片混乱中,御林军已撤出五里之外。 人员几乎减半,每个人都心情沉重,但并非因为大量死亡。 当时场面失控,许多人受伤,有的掉队,有的则四散奔逃。 再等等,或许他们能找到回来的路。 副将策马上前,"将军,我们应该上去寻找吗?" 他以为陈平肯定不在了,御林军损失惨重,那些侍卫如何能抵抗。 但毕竟他是镇北王的世子,他们是被派来保护的,未能护其周全已是失职,更不能连遗体都不带回。 这,无法向上面交代啊。 二虎神情阴郁,他是最后撤离的,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陈平一路冲锋在前,以往他不信一人能引领军魂。 但今天他深信不疑,甚至有一刻,他几乎忍不住随他一同冲杀。 那些只是侍卫,而他们这些逃脱的人,是大魏的精锐,御林军。 "将军?" "暂时不去,先扎营,清点人数。" 二虎下令,副将领命而去,心中明白,二虎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些刺客是否撤退还不清楚,只是去收尸,那就再等等吧,不能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 众人飞快地奔跑,行李辎重都丢在了峡谷中,大家静静地坐着。 有人从怀里掏出干粮,撕成小块,分给周围的人,他们并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平时执行任务时,饮食充足,睡眠良好,如今这般狼狈还是头一遭。 "我听说镇北王当年英勇无敌。"不知是谁提起。 立刻引来了阵阵赞同声。 “嗯。” “说实在的,镇北王世子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我留意到,世子刚才一马当先。” 议论声戛然而止,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今日这一幕会深深烙印在记忆里。 尤其是次日,他们依旧只在附近徘徊,迟迟不敢登山,不满的情绪如潮水般高涨。 “每一块石头我们都翻遍了,若非世子在山上,怎么可能找不到?” “我们这么多人,为何畏缩不前?” “刺客真的已经撤离了吗?” 二虎充耳不闻这些议论,几番搜寻无果后,果断决定回京。 “此事关乎重大,必须禀报朝廷。若世子安然无恙,朝廷自会调遣大军前来支援。” 此刻,陈平与仅存的五十多人席地而坐,绘制地图。 不久前,他们又遭遇一波上山搜寻的刺客。 对方共有五人,并无意恋战,一见人影便迅速撤退。 陈平毫不犹豫地拔剑,“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王老三是陈平的资深部下,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高声命令侍卫从两侧包抄。 终于,在距离十步之外,他们截住了最后一名刺客,侍卫长枪一挥,刺客被击倒在地。 王老三上前将其捆绑,不过他也明白,无需多问,唯有剑下无情。 “世子,这里依然危机四伏。”这已是今日的第三次袭击了。 之前的幸存是侥幸,但刺客并非易于之辈,山就这么点大,只要他们聚集一处,刺客们就能轻易找到他们。 “我们还得下山。”王老三坚持认为,应当尽快前行。 陈平深知他们的担忧,面色沉重无比。 “现在我们孤立无援,原先的应对计划恐怕也已失效。”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但他们不得不面对。 他们只剩这些人,而魏无央或许已在前方布下了重重陷阱。 他敢肯定,一旦他们突围,这些刺客不会追赶,毕竟,接下来的战斗与他们无关。 陈平开口道:“那时我们将进退两难,救援也无法指望。” “那我们该怎么做?”侍卫们的士气低落。 陈平目光闪烁,“我们不能任由敌人摆布,必须主动出击。 即便要前进,也要先清除这些刺客。” 镇北王府的侍卫皆感震惊,他们在考虑如何保命,世子却在思考如何歼敌? “这...就我们这些人,恐怕连敌人的冲锋都抵挡不住吧?” 他们并不想质疑陈平,但现在冲出去,无疑是送死。 就算能杀一个算一个,那之前何必上来,白白耗费力气,否则或许能多消灭几个。 王老三偷偷瞥了陈平一眼,暗自思量,难道世子已经绝望了? 无论如何,还得再试一试。 王老三正欲劝说,陈平抢先开口:“谁说我们要硬碰硬了?” 陈平冷笑一声:“尾随他们太久,现在,该轮到他们按照我们的剧本行事了。” “那,如何应对?”侍卫们面露困惑,战争不一直都是短兵相接的较量吗? 即使有所谓的战术,无非也是大军排列出各种阵型。 陈平心中已有计策,他平整地面,一边书写描绘,一边向众人讲解。 “我们可以采取游击战术。” “游击战的关键在于,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耗尽敌人,保全并壮大自己,分散兵力发动群众,集中力量对付敌人。 他们人多势众,自以为占据上风,但我们能保持极高的机动性和主动性。 将刺客部队分化,逐一歼灭。 一旦他们大规模压境,我们就撤退。” 陈平不再满足于现有的小队,原本的计划是在返回御北城后招募新军。 然而,此刻,这个计划可以提前实施了。 “镇北军在民众中享有威信,目前兵力不足,我们就扩军。” 老兵们眼中闪烁着光芒,这样的作战方式确实符合他们的现状。 第83章 救援到达 五十多名老兵重燃希望,王老三默默地转过头擦拭眼泪。 “如今我们只有五十多人,但分散出去,每人拉来十人,就能集结五百多人。” 既然要重组军队,陈平毫不犹豫,直接采用军事编制来规划。 “下面也一样,他们可以成为伍长,什长,甚至是将军。” 百姓追随你,为的是封妻荫子,有公正的晋升机会。 这些都是核心,未来要靠眼前这五十多人传播开来,因此陈平讲解得格外详尽。 理解得越深入,众人就越激动,当场就有两名伤员站了起来。 这两日的憋屈让他们痛苦不堪,无法上战场,只能在后方收拾残局。 撤退时又成了累赘,现在好了,他们要去动员群众。 今后他们就是镇北军,谁还能质疑他们的资格? 他们可是世子的亲卫! 他要拉来十人,不,必须是一百人,他要成为百夫长。 这个念头几乎同时在每个人心中升起。 “先别急着走。” 陈平目光冷冽,“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清除山下的敌人。” “你是说设伏?” 他们记得世子说过要一网打尽。 “对,也不全对。”陈平咬了一口干粮,细细咀嚼,“我们必须一次给予敌人重击,让他们畏惧,我们才有精力发展壮大。” “首先,王老三,朱三……”他点了几名武力虽不高,但机智过人的。 “你们假装逃跑,把敌人引入我们的包围圈。” 部分轻伤者提议:“我们在树林中设下埋伏,多挖掘些陷坑,不必太深,足以干扰敌人的行动,然后……” “其余人随我行动……” 陈平语气冷冽:“分散他们,尽可能消灭,但首要之事是确保自身安全,切勿与敌硬碰硬,更不要惧怕他们集结,让他们自投罗网。” 他再次扫视落叶满地,此季落叶繁多,加之气候干燥。 若众人聚拢,一场大火足以…… 陈平构思了一个集体陷阱的策略,只是需要的高度协同过于复杂,目前只能作为最佳设想。 即便无法实现,也无需担忧,他已为所有人规划了下一步行动。 无论此次围剿成效如何,所有人不得会合,立即分散。 “每隔三日可留下标记,平日切勿联络,偶遇也装作互不相识。” 陈平力求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遵命。” 众人情绪激昂,无需督促,自发布置起陷阱。 就连王老三和朱三也在暗中策划,该如何沿途招揽助力。 他们无意成为将领,一生都将侍奉在世子爷左右。 但他们并非宫廷中的小太监,绝不能让世子爷蒙羞。 当刺客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冒险上山时,另一支队伍已抵达荒山脚下。 他们脸上写满焦急,半数以上衣衫尚染血渍,无暇更换。 尽管呼吸尚未平复,队形却保持得井然有序。 “你确信世子安然无恙?”领头人停下脚步,尽管已多次确认,仍心存疑虑。 他们是高云派出提前在荒山布防的人,未出京城便遭伏击。 辗转曲折,才刚赶到,本欲立即进攻,却收到先遣侦察员的消息。 “我确信,我亲耳听见刺客们的交谈。”当时他恨不得立即冲出去与刺客决一死战。 所幸克制住了,尤其是得知对方计划明日大规模进山,围攻世子殿下。 他迅速回报:“属下认为,我们应该对付这批人……” 手下比划着割喉的动作,他们内心愧疚,刚归顺世子,任务却接连失败。 若非世子尚未脱离险境,他都想以死谢罪。 “这是个良机,我们此刻上山只会加重世子的负担。” 这场战斗应由他们这些迟到之人承担,而世子殿下和北镇王府的护卫。 他们已疲惫不堪,只需等待他们消灭敌人,再上前迎接即可。 因有御林军同行,高云无法亲自前来,他们每个人都是庄子里的精英。 出发前,高云亲自训诫,领头的静静凝视着刺客的动向,一切全仗他们了。 朝廷高层未察觉援军的临近,正紧张地部署,而底层士兵同样蒙在鼓里,唯有陈平等人早已洞悉刺客的阴谋。 双方都在耐心等待,准备一举成擒。此刻,皇家禁卫军已火速返回京城。 魏无央在御书房久坐,却始终未收到任何消息。 "他们恐怕没能成功吧?"他心中虽不愿接受,却还是问出了口。 梁上沉默片刻,"陈平无力将所有人留住。" 言下之意,即使失败,也该有人逃回通报,如今一片静默,只能说明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尽管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如此众多兵力,如此有利形势,究竟何处出了差池。 "难道是皇家禁卫军叛变?"若是三千精兵反戈一击,确有可能造成这样的局面。 即便这话出自影子之口,也让魏无央心中不悦,禁卫军是他亲自挑选的。 他们与镇北王府毫无瓜葛,甚至,这些将领中有人与王府有深仇大恨,竟会为了陈平拼死?那他这位大魏皇帝又算什么? "不可能。" 梁上无法理解魏无央的情绪,"可至今仍无他们的消息。" 若遭遇危险,他们应已返回禀报,否则岂非在抵抗? 魏无央心头一震。 未及回应,只听门外小太监急匆匆闯入,"陛下,皇家禁卫军遭伏击,伤亡过半。" "镇北王世子,生死未卜。" 残存的禁卫军人数不少,何况离城时许多人亲眼目睹。 如今他们血迹斑斑地归来,京城顷刻间沸腾。 朝臣们闻讯纷纷坐立不安,换上朝服提前入宫求见。 第84章 必须查明 上次非早朝时间,满朝官员齐聚,还是镇北王去世之时。 这次,因镇北王世子陈平,他们再次聚集。 "陛下,人都在外殿等候。"刘忠不敢劝阻,让小太监去安抚,然而无论怎样好言相劝,无人理会。 "陛下,恳请陛下立即派兵救援镇北王世子!" "恳请陛下立即出兵……" "末将请命……" 文臣下跪静默,武将则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无法等待。 三千禁卫军损失惨重,他们在途中追问,却未发现尸体。 世子或许还活着,他们渴望立刻率军出击,然而朝廷有法度。 非战时,武将不得擅自离京! 皇帝不出面,他们便跪着不停呼喊。 "还未到吗?" 魏无央在等待二虎,他必须得知结果,才能决定如何应对外面那些人。 不久,二虎满身鲜血地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 “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直说吧,北镇王世子的情况究竟如何?”卫无疆轻轻前倾,目光锐利。 二虎心中暗自叹息,连他带来的禁卫军都人心惶惶,陛下为何还能如此镇定? 他拱手回答:“陛下,我等遭逢刺客伏击,北镇王世子的生死未卜。” 依旧是那个消息,卫无疆并不满意:“你们未曾搜寻吗?” 试图从二虎的神情中寻找答案,影子的警告让卫无疆心中略生疑窦。 “尸体遍野,刺客始终未撤离,禁卫军多次尝试接近,都被对方阻拦了回来。” 二虎半真半假地禀告,他并不担忧卫无疆还有其他亲信:“况且山谷内已无生还者,恐怕会让陛下担忧,微臣只能带人返回。” 卫无疆缓缓靠回椅背,他并不怀疑二虎的真实性,无人生还,想必是因为尸体众多,加上禁卫军的紧逼,刺客无法脱身。 他们迟早会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二虎砰然跪地,请求惩罚:“微臣辜负了陛下的厚爱,让北镇王世子陷入险境,请陛下责罚。” “临阵失利,导致北镇王世子失踪,你的罪责确实重大,但考虑事情突发,事后又积极寻找,便从轻发落。” 卫无疆看着二虎,语速缓慢:“罚你三年俸禄,暂停所有职务,下去吧。” 和刘晨宇一样,没有具体期限。 二虎并未表现出不满,事实上,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 如果陛下先召见那些大臣,他恐怕会遭受更严厉的责罚。 抬头望向卫无疆,二虎恭敬地点头领命。 他知道,此事的定论已成,北镇王世子只是失踪,而且将会永远消失。 待二虎退下,卫无疆才将群臣召入书房。 “陛下,微臣听说北镇王世子遭到袭击,敢问详情。”高文麟率先开口。 卫无疆直接转述了二虎的叙述。 “这个二虎真是该死,若在战场上,早就应该割下他的头颅。”吴端国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即去教训那人。 但现在他无暇应对这些文臣的繁琐,只能忍气吞声。 “陛下,世子身处危境,微臣请求带兵救援。” “陛下,末将在山路最为熟悉,我的祖先曾是猎户,最擅长寻找人,还是让末将来吧。”发言的将领并非北镇王府的旧部。 只是因先北镇王的恩惠而感激,刚才进来之前,他已经拦住二虎询问过情况。 他确信,如果世子还活着,必定已经上了山,他必须赶在刺客之前找到世子。 “陛下,还是让末将来,末将已换好装备,随时可以出发。” “末将擅长骑射,北镇王世子出事的地区难以通行,还是让末将来最合适!” “末将……” 在京师的武将们纷纷站了出来,卫无疆先前的好心情也消散殆尽。 荒谬,大魏的安宁才维持多久?众多将领如此行动,岂不是让百姓误以为战鼓即将擂响?这京都的天空似乎正在酝酿变故呢。” 砰! 将领们被迫跪下:“我等绝无此意。” 吴端国连忙开口:“让末将带领人马前往,无需大规模军队,一千人足以。末将保证将世子安然带回。” 郑大风轻轻摇头,恐怕这样的提议只会激起皇上的怒火。 果然…… “放肆!御书房也是你们喧闹之地?百官在此,一切由朕决定,岂容你等胡言乱语。” 即使是正式的早朝,通常也是文臣发言,武将大多充当背景。你们的职责是战场,和平时期,需要的是治理国家。 见武将们无奈地闭口,魏无央揉了揉眉心,语气稍缓:“各位爱卿的心情,朕理解。听说世子遇袭,朕也忧虑,但你们必须信赖镇北军,他们会保护好陈平。朕也会派遣人手妥善寻找,此事不必再议,各位都退下吧。” “敢问陛下……”要派谁去寻找?吴端国急于确定人选,而且此事刻不容缓。 众多武将在场,直接说出人选,他们便无需回家,可以直接出发。 郑大风却大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我等遵旨。” 文臣齐声应道:“我等遵旨,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切勿过于忧虑。” 其他几位想发言的武将愣住了。 郑大风和吴端国都是镇北军的老将,对于世子之事,自然以他们为主。但现在两人意见不合,他们该如何抉择? 片刻的犹豫,皇上已经开始催促众人离开。 吴端国只是瞪着一双怒目,愤恨地看着郑大风,没有再开口,其他人也只能附和:“我等遵旨。” 待魏无央神色缓和,郑大风再次跪下。在大魏,非重要场合,朝臣通常是不必下跪的。一旦跪下,或是请罪,或是有请求。 魏无央心中微沉,郑大风开口道:“末将老母病情沉重,恐时日无多。如今大魏安宁,边境并无战事。恳请陛下恩准,末将回乡侍疾。” 郑大风自幼丧父,家中仅有一位寡母,不愿离开亡夫的安息之地,一直独居旧宅。他对母亲极为孝顺,每次回家,饮食起居都会亲自照料。 满朝文武无人不知,魏无央直接挥手:“准了。” 第85章 机会已给你们,选择权在你们自己 陈平只念了五家店铺的名字,就没再继续。他向后伸出手。 林宣染敏捷地拿出准备好的账本,递给陈平。上面详细记录了今年镇北王府各店铺的运营状况。 “镇北王府在离阳城共有十七家店铺,分别由你们九人负责管理。从八年前开始,每年只有四五家店铺未出现亏损。” "在这八九家店铺中,能有两成盈利的已属难得之事。" "诸位,告诉本公子原因何在?" 陈平锐利的目光锁定了这九位各怀心思的店主。 他们的微妙表情和交汇的目光,无一不被陈平看在眼里。 "公子可能不知,现今这行当,经营不易啊!" 有人率先抱怨,其他店主纷纷附和,唉声叹气。 "确实!我店进货,向来注重品质,优质货品价高,远不及那些低价商品受欢迎。" "今年丰收,粮食满仓,来米粮店的十个人中有七位是来卖粮的,何处寻找盈利呢。" 陈平倾听他们的哀怨,却默不作声。 他沉默不语,不露声色, 抱怨的店主声音渐弱,直至最后,再迟钝之人也察觉到了异样。 "你们没注意到,今天少了一个人吗?"陈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牛头不对马嘴。 镇北王府共有十位店主。 众人不敢出声。 缺席的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三天前,百缘酒楼的掌柜受到重罚,连日来身披布条站在酒楼门口示众。 此刻他应该仍在百缘酒楼门前站立。 他们听说,公子三天前曾造访过百缘酒楼。 有洞察力的店主想到这里,内心已悄然惊惧。 公子究竟知晓了多少?今日之举,是警告,还是…… "公子,离阳胭脂铺,一直藏着另一本账册。"一位店主咬紧牙关,猛然跪下。 他匍匐至陈平面前,将自家店铺的秘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而其他店铺的事,他绝口不提。 "吕掌柜,你——" 有店主惊疑不定地指向吕方守,既惊且怒,又带些畏惧。 陈平淡然瞥了对方一眼,林宣染立刻在陈平耳边低语:"陈记绸缎铺的掌柜,赢道。" "赢掌柜,你也有所隐瞒?" "没,没有!"赢道如被踩到尾巴的猫,惊慌得几乎跳起来。 陈平点点头,不再理会他。 机会已给过,不懂珍惜,便别怪他人无情。 "各位,还有人要坦白吗?" 言下之意,是要不要如实交代。 短暂的僵持后,又有两位店主站出来,承认了店内还藏有第二本账册。 陈平等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手指轻叩杯沿。 "看来是没有了,你们六位,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公子,我们犯了何错,要解雇我们?" 剩下的六位店主没想到陈平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剥夺了他们的掌柜职位。 "有些事,一旦挑明,就失去了趣味。" 赢道听了,不但不识趣,反而更加硬气,梗着脖子反驳:"公子!这话小人真是听不明白。" "世子,请直说吧,不过……若您要指控我们,务必拿出确凿的证据。" 嬴道自信自己的行动隐秘,而陈平素来不干涉府中事务,王府又早已被徐林掌控。 因此,陈平手上绝不会有不利于他们的证据。 然而,陈平并未受其影响。 "林轩然,通知所有店铺的伙计,这六位掌柜都将被替换,新掌柜将从他们之中选拔。" 林轩然心中一寒,世子的手段太过狠辣。 这给了那些伙计晋升的希望,此刻只要稍有头脑,懂得趋利避害的人,都会揭露前任掌柜的秘密。 而这些伙计在店铺里工作多年,对店铺的日常了如指掌,找寻证据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 陈平话音刚落,嬴道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一旦被逐出北镇王府,还有哪个地方敢接纳他们? 即便北镇王去世后,王府势力衰微,但军权依旧掌握在北镇王一脉手中,无人敢轻易触怒王府。 况且,被王府驱逐的掌柜,必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不守规矩的掌柜,谁还敢收留? "去吧。" 陈平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三人,事后补交一份个人资料,此外,有意成为掌柜的伙计,也要提交一份资料。" "世子,不知这‘个人资料’是什么东西?"吕方守死里逃生,壮着胆子问道。 "林轩然,你来教他们吧。" 陈平日前已抽出时间,向林轩然和王老三传授了撰写和阅读个人资料的技巧。 他计划今后以此方式更好地管理王府内部的人才。 消息一传出,各店铺的伙计们仿佛疯了一般,纷纷挖出掌柜的底细! 只要能成为掌柜,月薪就能翻上四五倍! 仅仅两天,那六位心存侥幸的掌柜,已来找陈平不下三次。 "世子,赢掌,赢道又来了。"朱三一边通报,一边好奇地观察着陈平的举动。 陈平已连续书写了一个多时辰,未曾停歇。 一旁的书童研磨墨水的动作未曾中断。 "打发走所有求情的掌柜,不必再通报,直接让他们离开。" 陈平已给予他们机会,既然他们不珍惜,那就自己承担后果。 "明白了。" 书房外的庭院。 嬴道等人刚踏入院门,就被拦了下来。 见朱三出现,嬴道焦急地问道:"朱三,世子怎么说?" "你们回去吧。"朱三面无表情地挥手示意。 嬴道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塞给朱三一袋碎银,"朱三,帮个忙,再通报一次,替我在世子面前说几句好话。" "你在世子身边多年,一定能说上几句,等这次风波过去,我必有重谢!" 朱三握着手中的银两,眼中掠过一丝贪欲。 赢道敏锐地捕捉到朱三的表情变化,轻轻吐出一口气。 第86章 等待的约定 郑大风回家后立即披挂上全身铠甲,老管家疑惑地问:“将军,府上近日并无来信通知。” 言外之意,老太太身体健康,若真要回乡探望,早该有所准备。 哪有这般仓促,两个时辰后就要启程?何况看刚才将军吩咐的命令。 被点名的都是战场上并肩作战的亲兵,个个盔甲鲜明,手持兵器。 这不是回乡,这是奔赴战场。 老管家心中忐忑,主要是他留意到将军未曾接到皇上的诏令。 郑大风冷冷一瞥,示意不再多言,老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 既然将军心意已定,“你还是先休息一下,还有足足三个时辰。” 郑大风依旧摇头:“我在等人。” 老管家是从小照顾他的人,有些话不必明说也能心领神会,此刻却略感惊讶:“将军在等谁呢?” 府中并未收到访客的帖子,此地并非战场,不能随意掀帘而入。 在京师这个天子脚下,规矩比天大。像他们这样的家族,如果有人拜访, 必定先下帖子,得到回应后才会在约定的时间前来。 然而郑大风只是摇头,未作解释,他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外面传来喧闹声,老管家不禁心急。 “什么人?”他来到中厅,只见外面的人撞倒了小厮,径直闯入。 “吴将军,各位将军……”好吧,若是这些人,确实无需避讳。 “可是找我家将军,容我先通报一声。” “您还是先休息吧。” 吴端国因郑大风的看重,平时对老管家也颇为礼遇。 此刻他怒气冲冲,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老管家,便冲了过去。 “哎呀,这是怎么了!”想必将军等待的就是这几个人。 老管家快步跑动,他并不想阻拦,只是这些人的嗓门太大。 说话毫无顾忌,他得先把仆人们疏散出去,府里有不少人的眼睛盯着。 他早已调查清楚,但将军心思深沉,不允许他动,说是会引起皇上疑虑。 无论是对他,对武将,还是当时的纨绔子弟镇北王世子,都不利。 在老管家看来,将军活得太过劳累,看看吴大将军,多自在。 吴端国闯进来,一把抓住郑大风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郑某,你忘了你的出身吗? 你忘了镇北王了吗?” 他双眼通红,当初陈平一无所有,他们也没想过放弃。 如今世子成熟了,有出息了。 "你..."他轻轻一推,语气坚定:"你能够放下,但我吴某做不到。救世子的任务,我会亲自去完成。 马车上那些是给老太太的补品,与你无关,让下人收拾吧。" 说罢,他转身欲走。 "留下。"郑大风厉声命令。 吴端国带来的两位将领懊悔不已,他们原本想商议个对策。 镇北王世子身边的并非真正的镇北军,人数稀少。 仅靠他们,显然无法成功。 "你想怎样?"吴端国怒火中烧,紧握双拳,随时准备出击。 郑大风觉得,再与这个倔强之人僵持,恐怕自己的寿命都要缩短十年。 "陛下不会同意去救世子。" "我们可以..." "就算你们说服陛下,你们打算带哪支军队去?多少人?是禁卫军吗?" 吴端国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当然不会选择禁卫军,那是何等重要之军。 他脑中灵光一闪,吴端国和另两位将领也恍然大悟。 "都清楚了吗?你们再怎么闹,最后只能带禁卫军,这对世子来说,是福是祸难料。 而你们心中的如意算盘,一个也无法实现。" "所以,你根本不是为了回家照顾病母?"吴端国一拍大腿,难得聪明一次。 他不待人让,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郑大风面前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恰好还是温热的。 浅尝一口,正是他最爱的口味,老管家真是贴心,这不可能是郑大风的,他的品味向来与众不同。 另两位将领也连忙凑近,却没有吴端国那样随意。 "既然我已经向陛下请了恩准,自然是要回乡,但在回去之前,偶然遇到一些事,顺手解决,也是无奈之举。" 众人发出一声"哦",虽然有些复杂,但他们总算理解了。 "你立刻出发吗?"吴端国略感尴尬,郑大风已经穿戴整齐,长枪立在一旁。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想起刚才的冲动,不禁有些心虚。 郑大风却未提及此事:"是的,两个时辰后。" 三人立刻起身。 "你的亲兵数量有限,不能全带走,那些文臣可不好对付,整天像乌鸦和鸡一样,我可不是针对你,你的府邸早就千疮百孔了。" 吴端国责备起来毫不避讳,另两人则面露尴尬。 "你带走一半就够了,我现在就回府,让亲兵先出城,在外面与你会合。 二子你应该认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他,这小子已经训练有素,是个可靠的人。" 吴端国虽头脑简单,性格直率,但在战斗策略上绝不含糊,念头一转,已经有了计划,手下的人必须派上用场。 救世子需上山,还要对抗刺客,不同于行军打仗,最好找些猎户出身的人。 思索间,视线转向一旁,这老朋友本就是猎户出身。 "末将也有一些手下,虽不及两位麾下的英勇,但此刻正好能派上用场。一个时辰后,他们会等候在城外五里之地。" "末将有几个擅长追踪的,且精通暗杀之技,将军不妨一同带去,或许能派上用场。" 此人考虑周全,深知最了解刺客的莫过于刺客自己。万一一时之间找不到世子,能牵制住刺客也是好的:"末将的手下平时不在府中,恐怕时间上会有些延误。 如若来不及,就让他们沿路追赶。" 他想了想,取出一枚玉佩,递给郑大风仔细查看:"到时候,持有此玉佩者,便是末将之人。" 第87章 暗杀一个 这一次,无人能够置身事外,京城的百姓依旧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你们瞧见那些禁卫军了吗?真是作孽,满身是血,三千人啊,只有一半回来了,这刺客得有多少人啊?" 百姓们确实不明白,禁卫军可是精兵强将,刺客不都是三两个,悄悄地行动,失败了就逃跑,还被官府四处追捕的吗? "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刺客了,那么多人,平时藏在哪里呢?吃饭都得花一大笔钱吧。" "依我看,最可怜的还是北镇王世子,什么都没做,打猎时遭遇刺客,伤还没好,刚刚启程回家,又遇刺了。" "你们猜,这次的刺客,还是上次那些吗?"有人眼中闪烁着机智的光芒。 人数对不上,绝不可能是同一拨人。在百姓们听来,上次的刺客已经全军覆没了。 他们好奇的是,这些刺客究竟是何人派遣的。 毕竟这里是京都,寻常百姓也能温饱,如今天下太平,平日里就喜欢聚在一起聊聊家长里短。 北镇王世子的事太过重大,两次刺杀相隔如此之近,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有人拍着大腿:"肯定是赵长青。" 赵姓的大人多了去了,提起谁也不知道是指哪个,况且周围没有官府的人,老汉直接点出了名字。 其他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快讲讲。" "你们想想,世子离开时,多少大人去送行了,为何就他不去?" "也不是他不想去啊!再说,世子连他送的礼都没收,他再去送行,得多尴尬。" "为什么别人的礼他就收,偏偏不收他的。"豪杰不悦地瞪了年轻人一眼。 这事当初还闹得沸沸扬扬,谁也辩不过谁。见众人沉默,老汉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家隔壁,那婶子的小儿媳的大姐夫在禁卫军服役。 据说世子爷出事后,满朝官员都进宫求见,唯独赵长青没去,这次就只有他一个人。" "哎呀这..." "竟然是他所为!何等狠毒,未一次得手,竟再施杀手。" "可怜太子殿下,归途才刚开始呢!" 赵长青闻讯,愤怒中打碎了一只瓷瓶。他未能前往,只因皇帝旨意,令他在家静养,却未言何时康复。 "老爷息怒。"小厮忙将碎片扫开,生怕老爷不慎踏破,伤及足部。 "要不我去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抓来?" 赵长青冷哼,如何抓?有多少人在散布谣言?源头又从何而来? 刘忠的义子试图缉拿,结果却被耿纯忠逼得险些丧命。 "罢了,由他们去吧。" 只是一时风声,过些时日便淡了。如今他重伤在身,又能有何作为? 荒岭之下。 刺客头领正调度众人,分作五组:"一旦发现,立即发出警示。" 已派出数次人马,每次皆无功而返,只找到尸体。 这次他改变策略:"勿深入追击,保持互相支援的距离,遇敌即刻出手,无需询问,格杀勿论。" 头领疑虑,他们是否已改换身份,虽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仍提醒道: "遵命!" 第一队刚攀至山腰,便发现前方地面一片暗黑。 有人立刻俯身探查,触感温热,又捻了捻:"此处刚熄灭炊火,应是刚离去不久。" 想必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收拾得不够彻底,刺客大致估算:"大约有十人。" 领头的欣喜,竟让他们先一步碰上,真是好运挡不住:"快,随我追。" 如此众多兵力,天时地利人和,竟让北镇王世子逃脱。 众人胸中憋着怒火。 既然暴露了行踪,他们也不再隐藏,疾步追赶。 "队长,这里有痕迹。"一名刺客指向一旁倾倒的草丛。 "他们就在前方,快追。" 草丛茂密,刺客行动迅速,虽然手上、腕部刮伤累累,此刻无人在意,因为他们隐约听见前方的动静。 "队长,是否发出信号?" 周围至少还有两队,一旦信号发出,片刻间就能抵达。 领队眯眼瞪了他一眼:"仅十数人,我们足以应对。" 他又补充道:"陈平或许不在前方,若其他队伍恰好也在追击,就坏了大事。我们先解决眼前之人,再助他们一臂之力。" 无人反驳,因为他们已望见前方不足十人的背影。 "快追……哎哟……" 刺客一心追击,脚下失足,落入陷阱,脚背被竹尖刺穿,痛叫出声。 后面的队伍猝不及防,纷纷半途跌落。 "停止,全部停止。"领头者挥手示意,目光前移,只见十几个带伤之人踉跄着逃离。 幸好陷阱并不深,领头者右脚轻轻一扭,骨头便复位了。 最初掉入陷阱的那人也从竹竿上挣脱,鲜血顺着腿滴落。 "大家小心,他们是伤员,跑不了多远。"领头者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刚才过于急躁,否则凭他们刺客的警觉,绝不会踏入陷阱。 "能行走的,随我稳步前进。" 不远处的伤兵速度逐渐放缓。 "他们怎么还不追过来?" "肯定是刚才受伤吓到了,这样不行。"说话的人嚼着草根,眯着眼睛说:"世子殿下说过,必须扰乱他们的心神。 他们都是刺客,一旦冷静下来,很容易识破我们的计谋。" "没错,世子殿下说我们要和他们打心理战。" 但他们已放慢脚步,甚至冒险靠近边缘试探,对方依然不加速追赶。 "现在怎么办?" 草根被咬断,声音冷硬:"那就动手,杀一个,激起他们的愤怒。" 众人交换眼神,一致同意此计划。 刺客们小心翼翼地前进,而被追的伤兵已悄然爬上树枝。 第88章 落入圈套 走在前列的刺客低声问:"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恐怕是想溜!" 领头者坚定地说:"他们一定还在附近,山上有太多藏身之处,别让心乱了。 我们继续追踪。" 刺客小组纷纷点头,表情并未因伤兵的消失而放松,反而更加严肃。 忽然,破空之声传来,敌人在高处,这是他们惯常的伏击位置。 领头者毫不犹豫地抽出剑,击飞石头,随后听到身后一声闷哼。 殿后的人,剑才出鞘一半,眉心已插着一根细长的竹竿。 重重倒地,身亡。 这是他初次执行任务,经验不足,领头者提醒谨慎,他一直低着头,生怕落入陷阱。 察觉到头顶有人时,已是太迟。 一击之后,伤兵们快速下树,仅三步之遥,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杀意。 领头者眼中燃烧着怒火:"杀,全部杀死他们。" 十几人同时拔剑,步步逼近,接着……一阵箭雨从树上倾泻而下。 刺客们被迫后退,剑舞得密不透风,停下时,无人受伤。 只是那些伤兵,再次消失了。 领头者望着满地的竹竿,心中的杀意无法抑制。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有刺客困惑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刺客? 为何总是他们落入埋伏? 然而敌在暗,我在明,对方又有预谋,他们无计可施。 "追赶,任何事情都不必顾虑,今日定要将他们全部铲除。"领头者的理智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骤然断裂。 "不必理会他们,遇谁杀谁,今日所有残兵败将,都要在此终结。" 刺客队伍气势汹汹,疾驰而行。 前方,一瘸一拐的伤员仍不安地频频回首。 "这次是否已触怒他们?难道不会放弃追赶?我前头还设了不少机关,费尽心思啊。"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已被后方一记重拍:"快逃,再不跑,你就要成为猎物了。 他们肯定追来了,我听见他们在咒骂。" "那就太妙了,我还预备了勾爪,他们不来岂非白费心血?" 山脚下,另一支队伍驻足,望着眼前的景象,困惑不已。 "队长,不是说那些刺客会分批包抄,对付主子吗?"这是高云的手下。 他们起初被北镇王挑选培养,都尊称陈平为世子爷,后来加入的,未曾见过北镇王,但他们从一开始就明白,要忠于陈平。 因此他们始终称呼陈平为主子,以示忠贞不渝,绝不背叛。 "六子亲耳听见的,不会有错,况且你也看到了,他们一同登山。" "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显然是触动了陷阱,领头者思考片刻,恍然大悟。 "应该是世子爷先前布下的,意图拖延他们的步伐。" 布置肯定是有的,令他们困惑的是,这个陷阱过于靠近山脚。 在首领的推测下,即使陈平他们还未抵达山顶,距离也不远了。 然而,如果陷阱是早先设置的,被这刺客不慎触发,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刺客死了人,恐怕会更加疯狂,不好,世子爷处境危急,我们必须立刻上去。" 另一边,木延亲自率领的一队人马,已追至半山腰,他们是高云最寄予厚望的。 "首领,为何不再追了?"见他停下,手下也随之止步。 木延摇头道:"有些不对劲,我们已与他们交锋两次,他们却毫不停留,一味向上。" 他开始怀疑,或许这些刺客确有消息,知道世子爷就在前方。 木延心中焦急,不顾损失,疯狂追赶。 正是此刻,他无意间发现几位身带轻伤的北镇王府侍卫,正从树上悄悄滑下。 他忍不住嘴角抽动,他确信这些人绝非走投无路。 反而像是在,故意引诱这些刺客,一旦刺客停下,他们就会设法激怒他们。 木延无法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但这并不妨碍他配合行动。 "别追得太紧,交战时有机会就杀,但不要拼命,尽量把他们赶到前面去。" 前后相隔,两群人未曾交谈,仅在树上树下交汇视线的瞬间,遥遥对峙。 默契地协同行动,前方的伤者发现险情,无需停步,避开潜伏的刺客。 他们此刻连受伤的危险都消除了,径直引领着刺客走向陷阱。 木延一行行进缓慢,紧紧尾随刺客队伍,一旦对方触碰机关,便即刻驻足。 若是刺客反应不及,他们便迅速上前给予致命一击。 木延的情报源于小六的通风报信,针对刺客精心策划。 于是,每个刺客队伍身后,都紧随着木延的部队。 并非所有队长都能及时察觉异样,他们紧咬前队不放。 意图减轻镇北王府幸存者的压力,他们追赶得急,刺客队伍亦疾奔于伤员之后。 伤员被迫加速,几乎追上了木延的队伍。 接近山顶之际,所有刺客队伍竟奇迹般地集结一处。 领头人见各队均有损失,又想起一路上未见任何信号,额头青筋暴起。 “看见镇北王世子了吗?”他质问道。 众人皆摇头:“我们追踪的是伤兵队伍。” “我们跟随几位老兵上山。” “我们目睹……” 每支队伍都发现了对手,且始终未失其踪,一路追逐至山顶。 他们并非主动合围,而是被有预谋地诱至此地。 领头人心中一凛,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烟熏味。 “不好,快撤!” 此刻正值天干物燥,而他们正处在下风处。 刺客们纷纷向下逃窜,火箭嗖嗖射来,非向他们,而是点燃了枯草。 火势迅速蔓延,他们来时的深坑陷阱内,枯草熊熊燃烧。 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圈,将他们尽数困在中央。 第89章 陈家军 此刻,火光之外,陈平与众伤兵现身,王老三笑容满面,几乎看不见眼睛。 望着陈平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世子爷果然说到做到,说要留下他们,就真的留下了。 伤兵们昂首挺胸,胸中的憋闷一扫而空,他们曾遭受过怎样的追击啊。 峡谷中多少并肩作战的兄弟丧生,曾相约回御北城共饮,如今却被这些刺客所害。 “陈平!”刺客首领无言以对,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你为何不服?”陈平目光冷冽:“你们为何而来,心中自知。 镇北王府对大魏意味着什么,你们应心知肚明。无论你们是贪图名利,或是愚忠,都是大魏的罪魁祸首,你们,罪有应得。” 陈平首次毫无保留地流露出对大魏帝王的怨怼,而那些伤员们对此显得颇为淡漠,他们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紧接着,木延等人赶到,同样认为一切正常无异。 坑洞中,陈平藏匿了何物不得而知,熊熊烈焰高耸,仅仅是滚滚浓烟便令数名刺客难以支撑,若非手中长剑支撑,此刻他们早已倒地。起初,他们试图将丛生的杂草和枯枝掷出火海,然而火势猛烈,总会无意间引燃些许,反而助燃了火焰。 仿佛他们在自掘坟墓,最终他们也无法再忍受下去。“兄弟们,生死已定,我们冲出去,杀了陈平!”首领一声嘶吼,持剑直扑而出。两名手下紧随其后,瞬间逼近陈平面前。 木延疾步上前挡在世子面前:“世子速退。”陈平纹丝不动,仅以脚尖轻轻推开木延:“让他们来吧。” 三位刺客眼神凶狠,举剑袭来……砰砰砰!相继倒地,两人气绝,唯有刺客首领,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陈平。他不停地呛咳,身体痉挛不止。 木延愣住了:“他们……怎么会这样?”难道世子真的受天眷顾?众人回想起陈平的镇定,目光逐渐变得异样。陈平蹲下身,用脚尖轻挑刺客首领的头颅,口中冒出烟雾,已无救治之可能。 “在那样的火势下冲出来,他们的内脏早被熏烂,连动一下都艰难。”刺客首领闭眼前,耳边响起陈平的声音:“任务失败,无法亲自向你的主子谢罪了吧?那就请你走得慢些,黄泉路上。” 首领心中满是疑惑,陈平难道竟敢犯上弑君?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询问了。木延等人纷纷跪地请罪:“属下救援来迟,致使世子身处险境,请世子责罚。” “都起来,是否责罚,也得等我了解事情经过。”火已被扑灭,但烟雾仍浓重。陈平带领众人回到先前停留之处。木延在旁详述他们遭遇的情形。 他们甫一出发便遭伏击,敌人似乎预先掌握了他们的行踪,甚至人数。他们不敢回头暴露基地,又担心延误救援陈平,只能拼死突围。这与陈平的设想略有出入,他不愿轻易怀疑同伴,如此规模的队伍,或许哪里已被泄露。 他早就注意到,他们身上带着轻微伤痕,衣物破旧不堪,显然来不及更换便匆忙赶来救援。这也是陈平愿意给予他们解释的机会的原因。“知道对方身份吗?”木延面色凝重:“不清楚,对方伪装成山贼,但我敢肯定,他们是正规军。” 木延是个谨慎之人,他敢于如此断言,必有所依据。 陈平深深地吸了口气,震惊于魏无央的狠辣,竟不惜动用军队来对付他? 会是哪个部队呢? 禁卫军?绝不可能,陈平清楚,仅凭他与刘琛宇的交情,禁卫军不会放过他,何况如今刘琛宇自身难保。 然而禁卫军中权贵子弟众多,魏无央定不会让他们涉足此事。 或许是城防军? 陈平反复揣测,却又一一推翻。 不,军队调动岂能瞒过将领的眼睛,京城中的武将并非全然效忠于镇北王府。 但他信赖吴端国与郑大风对军事的敏锐,若魏无央真的这么做,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想不通的事,暂且放下。 "此事情有可原,但那么多兄弟陨落,你们必须给出交代。" 木延再次跪下:"属下愿受责罚。" 其他人也齐声应道:"我等愿受责罚。" 陈平示意王老三递过名单,上面列着这次阵亡的镇北王府侍卫。 原本他打算亲自处理,但现在,交给木延等人更为合适。 陈平详细阐述了新的计划,随着实力增强,部分策略也做了调整。 "他们都是镇北王府的子弟,无法归家,陛下不会轻易让我承袭爵位,更不会让我执掌镇北军。" "世子……" 陈平挥手制止他们:"我会夺回镇北军,但在那之前,我要赐予你们一个新的名字。" "陈家军。" "你们所有人,都是我,镇北王世子陈平的亲卫队,你们将成为大魏最强大的军队。" 众人精神振奋:"遵命!" 镇北军属于镇北王府,属于大魏,但他们,是只属于陈平的精锐,无人能夺。 陈平将名单交给木延:"这些人,陈家军的名册上不应缺席。 他们每个人都应是伍长,什长,百夫长,他们麾下的新兵,就由你们来训练。" "遵命!" 没有人对此感到异议,反而心怀感激,那些逝去的同伴仿佛仍在他们身边。 有这样的领袖,他们只感到激动。 山脚下,郑大风勒马而立。 "将军,一切收拾妥当,现在去见世子吗?" 郑大风摇头:"不必了,我们启程,回乡。" 他望向山顶。 王爷,世子他已经成长起来了,您看到了吗?您可以安心了! 第90章 前往宁城 整座荒山化为炽热的熔炉,尽管陈平事先让人挖了几条深沟。 层层阻隔,却未能救下任何一条生命,熊熊烈火持续燃烧,连脚下的土地都带着灼热。 伤员们依照修订后的部署,陆续离开了山岭,木延心中仍存疑虑。 "还是让我随侍在侧吧,世子,您放心,那些逝去的兄弟,我们必定妥善安置。" 陈平身边仅留下了二十名护卫,其中包括王老三、朱三这类几乎不能算作战斗力的人。 他多次劝阻,无奈陈平未予采纳,如今只能退一步,希望能亲自跟随。 "我明白你们的忧虑,但我们即将前往宁城,你们的身份不宜暴露。" 连他自己和王老三他们都更换了衣物,特意从峡谷中找回的。 遍地骸骨,御林军撤退迅速,那些无足轻重的箱子未曾动过。 陈平并不贪婪,只挑选了几件看似普通的穿上。 木延面色一沉:"你怀疑宁远城?将军汤?" 在策划行动时,他就已知晓,在他们到来之前,陈平的原计划中并未包含宁远。 原本以为是增派了人手,有了新的考量,但细听之下,世子的策略仍是那个"农村包围城市",先壮大自身。 因此,去宁远城必然与他们有关。 换衣之事无妨,陈平毫无避讳,直接吩咐王老三帮忙,换上了新衣。 又重新梳理了一个更显放纵的发髻:"我深思熟虑过了,要避开两位老将军的耳目,唯有就近调动兵马。 附近的将领大多与镇北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唯有宁远城的唐将军,曾经上奏弹劾过我父王。" 握兵自重,镇北军是国家的重器,却只知道镇北王,不知大魏皇帝。 陈平轻笑一声,这样的指责直指人心,无疑正中大魏皇帝的痛点。 据说他曾有意调任至御北城以南,其意图不言而喻。 然而有趣的是,他拒绝了,依旧在宁城担任守备军将军,仿佛那份奏折并非出自他手。 这个汤国,唐将军,陈平摇摇头,他有些看不透:"既然要回御北城,这些麻烦就不能留下。" 木延不得不点头,若是动手的是宁远守备军,那么他们所有人的身份都将暴露在对方手中,接近世子只会带来麻烦。 "如果我们留在城外呢?" "还是太近了,放心,我只是进去探查一下,真有什么打算,一定会等你们到来后再行动。"陈平再三保证,这才让木延他们离去。 此刻。 几位身着大魏军服的人正急匆匆赶往宁远城的守备军营地。 领头的叫郭云城,正是守备军的一员。 此处原本是为了抵挡楚军,特意设立的临时据点。 算是京城前的最后一道安全屏障,后来上一代镇北王临危受命,率领镇北军将楚军赶出了大魏边境。 郭云城踏入森严的军营,立刻被人制伏,带到了大帐之中。 "将军,郭云城带到。" "让他进来。" 郭云城踉跄着被推进了帐内。主将的营帐虽有规矩,但此刻并非战时,汤国也不例外,营帐宽敞却仅设一张长案,后方悬挂一幅褪色的地图,北御城与楚地的标记格外醒目。 汤国满头银丝,威严地居中而坐,两侧站立六位身披甲胄的副将和偏将。整个大帐静谧无声,汤国在宁远的声望远超其官职所能体现。当年若非老将军舍命坚守,连未成年的幼女也挺枪杀敌,宁远早已沦陷。楚军所经之地只剩废墟,唯有宁远得以保全,背后直至京师,无一丝烽火痕迹。 即使那时此地未命名,百姓们仍尊称汤国为将军,那是他们心中的最高权威,是给他们安宁的守护者。这些将领皆是随老将军一路浴血奋战而来。 郭云城首次如此近距离面对这般人物,被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深吸一口气:"见过老将军,见过各位将军。" "将军,不知……" 啪!汤国猛地拍案而起,目光如炬:"你带人去了哪里?" "末将,执行巡逻任务。" 郭云城的声音颤抖不已。 汤国的目光愈发冷厉:"你去了荒野峡谷,之前还涉足京城之外。" 他所说的行程,分毫不差。 其他将领也纷纷投来严厉的目光,郭云城几乎窒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末将是……" "你竟敢引楚军入宁城!"汤国一拳砸在长桌上,胸膛剧烈起伏,"你还记得当年宁远的悲惨景象吗?还记得那一座座空荡的城市,遍地的尸骸?还记得那些英勇牺牲的兄弟吗?" 万幸,万幸,那些楚军都已覆灭。汤国回想收到信时的幻想,以为是有人煽动,却没想到信中所言竟成真,宁远的守备军中,有些人已失去了当年的忠诚与骨气。 郭云城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声音颤抖:"老将军,这不关末将的事,是京城传来密信,刘公子吩咐……" “住口!” 汤国的呵斥如寒风刺骨:“你犯的错,怎能扯上一个宫中的宦官?” “拿下郭云城,他勾结楚国,泄露宁远城的军事机密,按军法处置。” 这等同于宣判死刑。 “将军……”郭云城瞪大双眼,满是震惊。 第91章 北镇军的异样 其他将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无人出声。 “让他的亲信执行,全军通报此事!”汤国挥手下令。 立刻有人上前,捂住郭云城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郭云城的眼中充满恐惧,为何会如此?他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此刻,他无比悔恨,即将带着耻辱死去,脑海中闪过昔日的战友。 他们身中箭矢,身体被大刀斩成两半,楚兵狰狞笑着,骑马从他们身上践踏,一遍又一遍。 甚至割下他们的头颅,堆积成骇人的景象。 郭云城的目光渐失光彩,他错了,他早该在当初就死去。 他不愿如此离去,他渴望战死沙场。 郭云城被带走。 旁边的副将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公公,会不会是刘忠搞的鬼?” 这人的名声太大,尽管是个宦官,却是大魏皇帝的心腹。 人称百子,虽有些夸大,但数量确实不少,都在外充当他的爪牙。 他们就是刘忠在外的耳目,多少官员被他们陷害,防不胜防。 汤国抬头瞥了他一眼:“什么刘忠,我与宦官无交情。” “可是,会不会……”副将手指朝天一指,刘忠是个宦官,他们可以不理。 但陈平毕竟是北镇王的长子,刘忠胆敢擅自做出这样的大事? 楚兵已牵涉其中,他担心万一这是皇帝的意思。 眼神的暗示太过明显,汤国愤怒地冷哼一声。 “郭云城一人对此事负责,魏楚之间的仇恨深似海洋,若那宦官胆大妄为,他理应受死!” 别说他不会宽恕,就算京师的御史、谏官和文武百官,也不会赞同。 汤国的意思很清楚,这件事,魏无央不会承认,就连刘忠也不敢承认。 众人沉默不语。 他们深知即使被皇帝记恨,也别无选择,但心中难免有些沮丧。 一直保持沉默的副将却想到另一层含义:“这封信恐怕并无好意。” 否则不必直截了当地送进来,连名字都没留下,至于信中的措辞尖锐,他反而不太在意。 武将说话直率,郭云城毕竟也是宁远守备军的一员。 他已经把所有可能的人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实有几个可疑的人物。 但在确定郭云城的事情后,他怀疑的对象只剩下一个了。 思忖半晌,终究开口问道:“末将曾闻,郑将军近获陛下恩准,返乡照料病患,算算时日,此刻应恰好途径此地。” 人如其名,正如在大魏提到世子爷便想起镇北王世子陈平,言及郑将军,无人不识郑大风。 汤国虽已得知此事,却并不在意:“是否相遇又有何妨?郑将军出身镇北军,对此岂能无动于衷?” 单凭他与镇北军早年的恩怨,若换作吴端国,恐怕早已踢开军营大门。 副将忧虑的并非郑大风,而是他的来意:“那,我们是否应援助世子爷?” “援助什么?郑大风都离开了,陈平还能有何事端?”就算手下空无一人,想要加害陈平,也得先过郑大风这一关。 更何况以往他们对陈平的轻视,更别提如今世子爷的杰出表现。 汤国不再言语,起身查看地图,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御北城上。 他早就知道,镇北军的人行事诡异。 汤国怎料到,最不寻常的陈平,此刻正带着王老三和朱三等人漫步在宁远城的街头。 “公子,我们是否找个客店安顿下来?”在宁城,王老三不敢直呼世子之名。 陈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路谨慎观察,城门戒备森严,没有通行证难以通行。 百姓们皆神色从容,一切看似正常:“不急,正好肚子饿了,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 至少表面上看,汤国还是有些本事的,但陈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具体何事,他也说不清,自打听说此人,就觉得他是个古怪之人。 “也不必走远了,就在此处吧,掌柜的,给我们来几碗馄饨。”陈平挥手示意,径自坐下。 王老三挽起袖子,正欲擦拭凳子,却慢了一步,只好跟着坐在一旁。 店主是一对老夫妻,待人热情,分量十足,连吃了几顿干粮的陈平先喝了一口热汤。 顿时觉得心满意足:“这味道绝不逊色于大酒楼,你们也快吃,冷了可就不好了。” 王老三不明所以,刚才陈平似乎眼睛一亮,便走了过来。 难道是闻到了馄饨的香气?他也好奇地尝了一口,果然滋味不错。 角落里先到的一桌也大声喊道:“再加两碗。” “好嘞,客官稍候片刻。”老妇人笑容满面,迅速将馄饨放入滚水中。 “别闹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守备军正在四处搜寻人。”旁边的人伸手按住他。 先前那人显得不悦:“你太过谨慎了,不过是吃碗馄饨,能耽搁多久?” 其他人也附和道:“就是,他们守备军的事,与我们何干。 如果不是他们邀请,我们根本不会涉足此地。” “都安静。”那人低喝一声,众人随即噤声:“不是要品尝馄饨吗,那就快吃,吃完好继续行程。” 尽管只是无意提及,但王老三还是捕捉到守备军的字眼,刚欲回头,脚踝已被悄然踩了一下。 世子爷的筷子轻轻敲在他的手腕上:“专心用餐。” 朱三刚转过一半的头,立刻又回转过来,他们立刻意识到,世子早已察觉到对面的异常。 正是为了他们,世子才会踏入这个馄饨小摊。 尽管心中不满,但他们还是加快了速度,各自夹起几颗馄饨,迅速吃完。 “掌柜的,银两放在桌上了。” 片刻后,陈平等人也起身,紧随其后离开。 第92章 楚军 “大人为何下令撤退?镇北王世子必然还在山上,我们应该直接搜查。” 出了宁远城,众人的话语不再有所顾忌。 “你懂什么,大人自有深思熟虑,你没看见山下驻扎了多少兵马? 我们的任务只是牵制他们,能不能杀死镇北王世子,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可是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兄弟,难道就这么白白死去?”有人仍感不忿。 “此事当然未了,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快走。” 众人加快步伐。 不远处,陈平等人面色严峻,王老三握拳轻捶掌心。 “一定是他们。”阻挡木延等人,差点害死世子爷:“他们说话的口音,不太像是宁远的守备军。” 相反,守备军还在暗中追捕他们,这让王老三感到困惑。 陈平冷笑一声:“他们是楚军。” 此言一出,身后的人无不瞠目结舌,要知道这里距离京城已不远。 甚至木延他们遭遇袭击的地方,就在京城郊区,楚军是如何潜入的? 边军并未收到任何军情报告,若说他们装扮混入,据木延他们所述,袭击者至少有上千人。 他们准备了多久?口中所说的重大事件又是什么。 “恐怕,他们是故意被放进来的眼线。”陈平眼神中的寒意几乎凝结成霜。 魏无央! 他先前的愤怒,源自他的身份——镇北王世子,撇开身份来看,他实际上是支持削弱藩王势力的。 镇北王府的威望太过显赫,换作他为皇,恐怕也无法安眠。 然而,凡事都有底线,魏无央可以派遣刺客,甚至怀疑宁城守备军,他都没有如此愤怒。 唯独楚国不行。 魏无央疯了吗?楚国人怎会心甘情愿只来逛一圈? 无论大魏付出多大的代价,在他们眼中都不足挂齿,他们真正渴望的是这片土地。 可惜魏无央对此充耳不闻,他的心中唯有摧毁镇北王府的执念。当陈平望见这些人,他瞬间领悟了木延的暗示,他们的气质一眼便知是军人。察觉到城外潜伏的侍卫靠近,陈平示意,众人迅速散开,将楚兵包围得水泄不通。 “别乱动,安分点。”侍卫踢了领头的楚兵一脚,待对方老实下来,才示意陈平上前。“镇北王的长子?”楚兵惊叫,随即被首领严厉的目光制止。“看来你们对我这位世子并不陌生。”守门官都没认出,此人仅凭一眼便识破:“说说吧,你们是谁,来大魏有何目的?”他并未询问来宁远的目的,而是直指他们属于楚兵的事实。 “我一无所知,我们是宁远驻军,你们最好立即释放我们,否则汤将军不会放过你们。”首领用生硬的大魏方言咆哮,陈平不禁冷笑。拔出剑,瞬间斩断其左手:“我的耐心有限,你的机会不多,好好把握。”剑刃轻敲楚兵的脸颊:“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是驻军,当然继续巡逻。”首领紧握残肢,坚决不开口。“你们呢?也选择沉默?”剑尖血流不止,陈平转向其他楚兵。“我们……”几人犹豫之际,脖颈剧痛,鲜血喷涌而出。“既然不肯开口,留你们活口又有何用?”陈平动作迅疾,几人未及出声,已倒在血泊中。 王老三略感遗憾,若多加审问,或许能获取更多情报。但他此刻并未多言:“这些尸体如何处理?”此地离宁远城不远,恐怕会有人目击。陈平眼神微眯:“他们不是自称宁远驻军吗,出了事,自然要送回给汤将军。”汤国先前可能确实不知情,但如今,情况可能有变。“将军想置身事外可不容易,为何只在暗中调查?”更令人气愤的是,消息竟已泄露,荒野之中无法准备书写工具。 陈平也不挑剔,从楚兵内衣上撕下两片布料,沾取他们脖颈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写下两封信。“找家镖局,给汤将军送上‘大礼’!”陈平原本计划积蓄力量,一举反攻,但现在,他改变了策略。何必硬碰硬呢:“我们暂且留在宁远,随后发出暗号,目标已变,先用游击战对付楚兵练手吧。”既然无法从这些人身上获取计划,楚兵又隐藏极深,那只能比他们隐藏得更深,诱使他们自投罗网。 “是。”众人略显激动,原本以为刺客已死,战斗还需等待许久。 夜幕刚刚降临,镖局的成员便聚集在戍卫军营地外,领头的心中颤抖,他们运送的可都是死亡的象征啊。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所为,他们会不会也难逃汤将军的一刀呢? 哨兵略感诧异,这些尸体前所未见:“是谁委托你们送来的?” “小人确实一无所知。”他们不明不白中毒,那人只留下信件,货物送达才能换取解药。他们是迫不得已:“小人绝不敢有丝毫欺瞒,对了……” 他差点忘了,连忙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布片,没有信封,他几次想看都忍住了。 这东西显然不同寻常,对方越是不忌讳他偷看,他越不敢轻易触碰:“这是那位大人留下的,指定要交给汤将军。” 布片上血迹斑斑,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小,哨兵点头应允:“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向将军禀报。” 进去的时候,他还向两侧的士兵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护好尸体和来人。 第93章 将军的威严 哨兵进去前,几位副将和裨将正安抚汤国:“既然楚军已全军覆没,找不到踪迹不是很正常吗?” 裨将深知有些话题敏感,不宜直言,只好含糊其词:“他们过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给北镇王世子制造困扰。绝不会让他们分散到别处。” 他差一点就直言,陛下毕竟是大魏的皇帝,怎能真让楚军在自己的领土上肆意游荡。 话虽如此,汤国仍然心存疑虑:“楚军视北镇王世子为眼中钉,多年无法推进,正是因为受到北镇军的牵制。他们若都死了无妨,但如果还有漏网之鱼,现在又发现了世子的尸体,你们认为他们会有什么图谋?” 将领们的脸色都变了,对于楚军而言,比北镇王世子更重要的唯有大魏的江山。 关键在于,是否还有楚军潜伏。 就在这个时候,小兵进来禀报,久久未得回应,他感到疑惑,不经意间抬头。 只见众将军眉头紧锁,良久,汤将军才伸出手:“把信给我看看,你去让人把这些尸体拖进营地。” 至于镖局的人,他并不打算为难,甚至没有多问的意思。 他们必定不知情,况且都是宁远城的居民,抬头不见低头见,其中一位裨将还曾与总镖头切磋过武艺。 要找人,只需进城喊一声即可。 镖局之人感动得几乎要拜倒,热心地协助小兵将货物全部装入,连推车都弃之不顾,匆匆离去。 解药该如何传递给他们呢?难道仍是从天而降?那些人是否会意识到,他们已完成了押镖任务? 绷带的边缘参差不齐,血红的字迹显然是用指尖刻画,占据了大片空间。打开时,汤国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悸动。 仿佛重演当初拆阅那封由箭矢携来的信函时,那份微弱的不安感,此刻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几位副将聚在一起,等待揭晓答案。 他沉思片刻,未发一言,径直展开信件。 笔迹歪斜不堪。 “这些人自称是宁远守备军的成员,声称有将军委派的秘密任务。小人担心耽误他们返回,影响将军的大计,特此委托镖局代为转交。” 副将倒吸一口冷气,圆睁双目:“此人是谁?口气如此狂妄?胆子真是太大了。” 他们出去核实过,那些确实是陌生面孔,一会儿必须仔细调查。 这人恐怕并非一般罪犯,竟敢冒充身份作恶,然而,他必定不清楚,即便提及重要任务和汤大将军,也毫无顾忌。 信中毫无遮掩,直指他们杀死了那些人,汤国的面色变得凝重。 宁远城何时多了这么多不容小觑的存在? 副将摇头:“他不是无意掩饰,而是生怕我们不知情。” 众人无言以对,汤国接着展开第二张绷带。看完后,副将才明白先前的设想太过简单。 此人的胆量,超越天际。第一张绷带上,尚存一丝客气的口吻。 “汤大将军魄力非凡,手段高明,用人不拘一格。宁远守备军人才辈出,连楚兵也能纳入麾下,还能执行重大任务,” “重大任务”四个字特别醒目,字的尾部沾染了别的字迹。 轰然一声! 众人感觉脑袋如同被铁锤敲击,嗡鸣不止:“这些人,真是楚兵?” 若是在今日之前,有人敢当面质疑这个问题,定会遭受他的拳脚教训。但现在,副将自己提出了疑问,郭云城的事件刚发生,鲜血还未干涸。 汤大将军最担忧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吗? 楚兵尚存,那么潜伏在宁远城中的还有多少? 尽管命令下达不久,但凭借守备军对宁远城的控制力,竟然一个楚兵也没捉到。 反倒是他们,先一步得知了消息。 “我们之中,有人泄露了情报?”副将艰难地问道。 汤国紧闭双眼:“无疑如此,现在必须找出这个人。” 守备军固然忠诚,但因汤国一贯的态度,他们首要效忠的是魏帝。就像郭云城的事,汤国内心五味杂陈,但他明白郭云城必须死。 刘忠能找到一个郭云城,怎会不再寻找第二个、第三个? 已过去数个时辰,他下达的彻查令却一无所获,难道此事背后真的有守备军的影子? 汤国首次质疑,他先前的判断是否正确。毕竟,他从未听闻镇北军中出现过异议之声! “从现在起,你们亲自调查,公开进行,不必再遮遮掩掩。” “万一朝廷察觉……”这正是他们所担忧的。 “宁远城中有楚兵潜伏,难道本将军无权彻查?无权处置?” 何时,楚兵在大魏变得如此尊贵,连碰都不能碰了? 他身为大魏将领,绝非楚国的傀儡。 见汤国动了真怒,副将们不再劝阻,无论如何,首要任务是找出内奸,楚兵!既然踏入此地,休想全身而退。 此刻,他们的想法与陈平不谋而合,这些人必须一个不少地被清算。 副将们领命离去,汤国握紧布条,咬牙切齿:“陈平,实在可恶。” 副将被留下讨论后续计划,闻言怔住:“大将军的意思,这布条是镇北王世子所为?” 应该不至于吧? 不是听说此人智勇双全,在六艺大赛上大放光彩,连楚国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汤国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还是不懂镇北军,他们一脉相承。 郑大风之前的信件已是有所收敛,陈平则毫无顾忌。” 他没提的是,以前的镇北王在世时,比他们更可恨。 “世子爷真是高明啊!”副将思索片刻,竟不知该如何评价。几小时前,他们还在讨论是否要去救援。 就算料到他暂时安全,也应是藏匿起来或设法尽快返回御北城,岂料他竟出现在宁远,并发起反击! 汤国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 “陈平,果然不负镇北王之子的名声。” 同样的,令人厌恶。 第94章 被大姐大收编了 距离宁远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一所租赁的宅院内,自数个时辰前起,人员陆续归来,粗略估计有五六十人。 如今,终于归于宁静,最后回来的人关上门,留下人守卫,众人纷纷挤进房间。 屋内早有人等候,领头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壮汉,扫视一圈问道:“还有谁未归?” 此人便是秘密潜入大魏的队伍首领,邓承平,出发前他接到了密旨,以及二皇子的叮嘱。 务必挑起大魏内讧,让他们的人员得以留存。 行动刚开始便被木延击杀,他虽愤怒,却不慌乱。 立即启动第二阶段计划,却又撞上了汤国这个老顽固。 邓承平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不是让所有人先撤回,执行下一步计划吗?还有谁没有行动?” "或许他们隐藏了起来,或者碰巧遇到了绝佳的机遇。"楚军对大魏的轻视根深蒂固,他们坚信,只需刀锋一挥,大魏的兵马便会纷纷溃败。 当年他们几乎兵临京城,北镇军的确骁勇,可失去了北镇王的北镇军又算得了什么?陈图生又能如何? 楚兵们一阵冷笑,此刻他们已深入大魏的领土。本应大展身手,何需畏首畏尾。 邓承平无暇与他们争论,让人清点人数,他们来到大魏的队伍绝不只是这几个。事实上,他们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大魏皇帝所允许的最大限额。 然而身处大魏,邓承平将队伍分散成多个小组,各自执行任务,只与这些人接触。除非队长不幸牺牲,副队长才会接替,以此类推。 正因为人数不齐让他短暂惊愕,这意味着有些队伍并未归队。 这时,亲卫报告完毕:"大人,第一、第四、第七、第九小组未归,也未留下任何标记。" 一下子少了四组?邓承平眉头微皱:"有人知道这些小组发生了什么事吗?" 此言一出,无人再妄加猜测。他们并非没预料到会有小组擅自行动,但他们总会派人传回消息。 无论这些士兵属于哪个军队,在大魏境内,一切由他负责。他们必须考虑回国后的交代。 片刻,有人低呼一声。 "大约两个时辰前,我看见第一小组准备返回宁远城,还和他们交谈了几句,那时他们就快要出发了。我以为他们会先我们一步抵达。" 邓承平转向最后那支从宁远城撤回的队伍,那人摇头:"沿途没有发现任何标记。" 只有两个时辰,计划不至于突然改变,没有标记,显然也不是遇到了好时机。 "他们出事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众人沉默下来,有人提到:"我看到第四小组进入了太平镇。" 随即有人补充,他们是从太平镇后方绕行,至今无人出来。 "他们被围困了吗?"邓承平念头一闪即逝,立刻摇头否定:"不,他们可能已经遇难。" 此次计划周详,即便是被俘,甚至手脚被切断,只要有丝毫机会,他们都会设法留下暗号。然而,后续归来的队伍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还有两支队伍,有人看见吗?" 此刻无人胡言乱语,都在努力回想,但大多数都是在今天之前有接触。 要知道那时,邓承平还未决定撤退。 "能在宁远城外如此迅速行动的,必定是宁远守备军。" "但我们并未收到任何通知。"有人反驳。 邓承平面色铁青:“别忘了,他们是大魏的士兵。” 先前的服从或许只是权宜之计,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反悔?郭云城已逝,其余人与他们关系浅薄。 他尝试联系过郭云城麾下的守备军,但他们无一例外地拒绝了。 这次传递情报的,是个陌生面孔,邓承平不敢全然信赖,甚至忧虑自己可能正步入圈套。 “太平镇的守备军不会迅速响应,派出斥候去查明真相,我们必须了解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遵命!” 此刻,无人再犹豫不决。 斥候由邓承平亲自挑选,十人之众,却并未一同前往。 他们被分批行动,互不知晓对方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潜入太平镇。 在太平镇,几个伤兵围坐土丘,一边清点手指,一边计算着战功。 “我手下已有五名士兵,按理说我现在应是伍长了,只可惜太子殿下不在这里。” 他们是伤势最重的一群,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分散,而是五人聚集在一起。 原本打算去怀石,却在途中遇到几辆载粮车,被土匪截击。 岂能容忍,他们当即出手解决了土匪,后来才知那是村民们藏于山中的粮食。 本待土匪离去后挖掘以度寒冬,若粮食丢失,全村人将无法熬过这个冬天。 无论村民如何劝说,他们都被执意挽留,还被告知在伤势痊愈前不得离开。 于是,他们与村民日渐亲近,尤其是那个运送粮食的少年。 都是村中力气最大的,常找机会围住他们询问战争之事。 老兵讲述得如此投入,几个年轻人坚决要求加入他的行列,一旦离开,便要随他而去。 他难以置信地询问了年轻人的家庭背景,听说是太子殿下的队伍,他们都欣然应允。 另一名伤兵略带羡慕地说:“等见到太子殿下,你就是伍长了。” 那人却不以为然:“到那时,我肯定是什长了。” 手臂受伤的年轻人踢了踢腿:“今天那几个人真是土匪吗?我怎么看都不像啊?” 他们的身手太过矫健,如果不是村民们的协助,加上他们运用了太子教授的陷阱,恐怕难以制服。 前方的人被打断了遐想,颇感不满:“如果不是土匪,还能是什么?你没看见他们的衣着,和那些土匪一模一样。 说不定就是一伙的,听说之后会有报复。” “我就说嘛,之前的怎么会那么弱,原来厉害的角色都跑去别的地方闹事了。” 第95章 恍然大悟 “你们说,那些土匪为何还要回来?”已经成为伍长的伤兵名叫二子,本名刘大壮。 他感到自己不同以往,他们这些人将来都会成为将领。 如今遇到事情,他都会学陈平,先用头脑思考一番:“太子殿下说过,不可忽视任何异常之处。” 如今他们分散开来,各自为战,每个人的作用都不容忽视。 听此言,其余几人均皱起了眉头:"不是为了先前的土匪探查吗?" 这不正是刘大壮自己说的吗? "你得动动脑子,你的脑袋可不是只用来吃饭的。"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拾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开始推理,这是从陈平那里学来的。 "如果是探查,他们会直接突击,让我们猝不及防,况且我们已经出手,他们还不肯暴露身份。" "而且他们当时的惊讶表明,他们并未料到会被发现,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十分隐秘。" 再深究下去,他的脑力就有些不够用了,手指在地上的符号上轻轻一点。 "我明白了,这些土匪是在进行踩点。"刘大壮眼中闪烁着光芒:"土匪通常如此,先派些人侦查一圈,看到有粮食或者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就会做标记,之后还会再来几次。 他们要看我们的反抗能力如何,警觉性高不高,离官府近不近,有没有值得下手的富贵人家。 几轮标记过后,真正的抢劫团伙才会出现。" 其他人茅塞顿开,情况果然如此:"看来他们是第一批来的人,因为之前的土匪在路上被消灭了。 离这里最近,他们很可能起了疑心。" 年纪最小的伤员猛地一捶拳:"不能让他们留下标记。" 他们都有武艺,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边跑边打,这是世子爷教的。 但这里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将来都是士兵,不能在这里开战。 刘大壮想了想,果断决定:"这还不好办,我们把村里几个能打的年轻人集合起来,正好借此机会考察考察有没有潜力股,也让他们实战演练一番。 探路的土匪肯定身手不凡,但他们人数少,我们一拥而上,直接解决,那些土匪得不到消息,必然畏惧,不敢轻易靠近。" 又一人提议:"我觉得那些老人们也应该知道,他们平时喜欢在大树下聊天,村里的情况没有他们不知道,不熟悉的,谁家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刘大壮觉得有道理:"这些人最喜欢和老人攀谈,问些村里的事情,你得跟老人们好好交代,别被套出话来。" 不过他心里并不太担忧,只要进了村子,就没打算让那些土匪活着出去,知道了又能怎样。 关键是不能让他们留下标记。 计划就这样敲定了,但刘大壮的眉头仍未舒展,其他人疑惑不解:"村里这么多人,不能让他们悄无声息地进来!" 刘大壮摇摇头,他在地上放了几颗小石头,不只是他们,还有邻近的临远镇、永宁镇、怀石镇,都在这条线上。 "我担心那些土匪不仅仅盯着太平镇,就怕我们的人还没做好准备。" 或许他们确实有抢劫的念头,但土匪的本性凶残,他们的目标终究是掠夺。 假设某个村庄中,也可能隐藏着粮食,而尚未遭受标记的侵扰。 "这几个伤员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呢!" "可是世子殿下不允许我们私自联络,而且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啊。" 小兵话音未落,后脑勺又被轻轻敲了一下。 "你的脑子装的都是浆糊吗?找不到他们,就不会在附近做标记吗?" 世子的标记独特且易懂,他人却难以解读:"别犹豫了,你们立刻出发,沿途经过的这些村庄,都要留下警示。" 直接奔赴固然安全,但往返所需的时间太长,太平镇也需要人手守护。 "你们放心,世子殿下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游击战术就是要灵活作战。 到达一处,首要之事就是勘查地形,利用地理条件削弱对手,大力争取当地民众的支持。" 这些他每天都反复琢磨,生怕忘记,不然怎能成为伍长之首? "他们必定不会放过通往村庄的主道,即使是小径,用不了多久也会被他们摸清,你们快去吧。" 在太平镇,他只留下自己,还有那个娃娃脸的伤兵,深受老人们喜爱。 每次见到总会给他一些食物,虽不是什么珍馐,仅是树上的果实或是可食的树叶。 让他去和老人们沟通监视之事,再合适不过了。 刘大状满意地开始训练士兵,捉拿敌人的任务,还得靠他们。 此刻,距离太平镇约三里的地方,一个敏捷的青年扯了扯头发。 换上粗糙的短打衣物,想了想,又在地面上擦了擦双手,搓了搓。 确认只有尘土并无泥渍后,拍了拍脸庞,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前行。 他是楚军的侦察兵之一,此次被选中,但他并不清楚总共来了多少人。 更不用说他们各自的任务是什么了。他只知道,他必须前往太平镇,寻找是否有遗留的标记,以及,他们的队伍发生了何事? 一整队的人不会无故消失,大将军推测必有敌军出没。 要么,就是镇北王世子的主力部队已至,他不能暴露,必须彻底查明。 此时阳光正烈,刚踏入太平镇,他就看见几位老大爷坐在大树下,手持蒲扇闲聊。 侦察兵微微一笑,他的大魏方言说得十分地道,无人能察觉异常。 他立即上前攀谈:"老人家,请问这里是太平镇吗?" 老人停止交谈,抬头望了他一眼:"你从哪里来?来这里有何事?" "我去前方的村庄看望远方亲戚。"侦察兵随便编了个借口,他的真正目的是打听情报:"我听说这里不太安宁,不知道路是否畅通,近来……" "啊?你就是邻村老杨提到的远方侄子吧?哎呀呀,他前两天还念叨着你呢。 上次相见,还是你初识人间烟火的两岁时光,不是说一个月后才至吗?为何提早了?” 第96章 热情的村长 侦察兵一阵颤抖,先前的疑虑瞬间抛诸脑后。 他们外出探听情报,最渴望的便是身份掩饰,即使伪造了通行证,但那终究是假的。 绝不会有同僚相伴,多数时候,他们还需避开行商和熟悉此地的居民。 以免稍有不慎,暴露了信息,侦察兵不同于密探,训练的目标并不相同。 他们不会长时间停留在一处,也不会两次使用同一身份。 因此,一切都依赖于观察和直觉,此刻机会赫然降临。 他决定试探一番,如果这位远方的侄子暂时未现,且无人知晓其样貌,他便冒险留下。 “毕竟心中焦急,赶路便快了些,不知我大伯的身体状况可还好?” 侦察兵不敢过多询问,只想着得知姓名、年龄和家庭成员,便已足够。 其余的,他总能找到借口敷衍,反正也不会耽误太久。 未曾料想,村长竟是个热心肠,立刻拉侦察兵坐下:“小石头,来,坐下休息一会儿,渴了吧?” 村长自己喝口水,接着说:“他是个猎户,身体硬朗得像头牛,怎会不好?只是听说你家遭遇不幸,只剩你一人,心里实在难过。”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可不是嘛,那些该死的土匪,让百姓过的是何等艰辛的生活? 能吃饱饭已是不易,他们还要掠夺,杀人,被抓到就应该千刀万剐。” 村长狠狠瞪了身后老头一眼:“乱说什么呢。” 侦察兵倒觉得无妨,早听说大魏的乡亲们闲聊时爱夸大其词,只要有话题开头,就能聊上半天。 提到灾祸,扯上土匪似乎并无关联,不过,这个小石头,家中已无亲人。 这既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因为刚遭受打击,不愿提及家乡之事,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他也跟着点点头:“我一路走来,听说有土匪出没,不知镇上是否发生了异常之事,或是有陌生人的踪迹?” 换作其他地方,侦察兵定会更加谨慎提问,但一群老人,不就是喜欢聊天吗。 他们不会多想,他还故意吓唬了几句:“我听说那些土匪见人就杀,来去如风,官府都束手无策。” 几位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最先开口的,自称为柳伯的,警告地瞥了其他人一眼。 回过头来,他又露出慈祥的笑容:“你这孩子,胡言乱语什么呢,我们这村子穷得连树皮都被刮干净了。 土匪哪会看上眼,不过……” “怎么了?”侦察兵见此情景,肯定有事发生。 刘老头抬头望向天空:“恐怕要下雨了,老杨头若知你来了,我们却让人饿着肚子离开,怕是要和我拼命。 我和你伯父之间的交情可是经年累月的深厚,来,跟我回家吃饭,等雨停了再离开。” 侦察兵想解释其实风和雨无关,他擅长观测天气,天空中连一丝云都没有,绝不会下雨。 然而手腕已被紧紧握住,其他几位长辈也高兴地挥手催促:“快随你柳叔回去吧,等雨停再出发。” “哎哟,眼看就要误事了,雨眼看就要落下来了。” 侦察兵再次仰望天空,确实无云,难道太平镇的气候与众不同? 他隐约记得有人提过,有的地方阳光普照,说下雨就下雨。 柳老先生刚才的话明显有保留,侦察兵也感到了饥饿,便打算跟着去也无妨。 正好可以探听一下消息,听几位老人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军队过来。 难道真的是镇北王世子? 他们好不容易逃离圣天,如果被发现踪迹,那些杀人者可能会灭口。 楚兵实力强大,若直接围攻,镇北王世子一方必定损失惨重。 侦察兵的心跳加速,如果他能抢先获取这个情报并传回,那将是何等的功绩啊。 “柳叔,那就太让您费心了,这些东西我来帮您拿。”侦察兵连忙接过老人手中的扇子和水壶。 “不是说有宁远驻军,距离不远,而且还挺能打的吗?怎么,有叛徒他们不管?” 这只是无话找话,驻军要行动必须先请示,否则这是县衙的职责。 他其实是想引起柳老先生的不满,百姓哪里懂这些,一生气或许就会透露更多信息。 老先生果然生气了,不满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不是针对宁远驻军。 “汤大将军是要对付楚人的,这些叛徒哪里需要他老人家操心。” 说着,他还嫌弃地唾弃两声:“当年像兔子一样,被镇北王一路追赶回老家,现在还贼心不死,搞什么六艺大赛。 能和世子爷对抗,我呸,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他不清楚具体胜负如何,只知道镇北王世子获胜,楚国那些人狼狈逃窜。 两国之间还没来得及正式交接什么。 侦察兵:“……” 他就不该问这些大魏人的事情,当年他们确是回去了。 但他们一路几乎打到京城却没提,镇北王也只是收复了失地。 没错,非常英勇,至今镇北军仍坚守前线,但他们并未踏入楚国领土一步。 况且,镇北王已经去世了。 谈话间,他们已来到村庄,柳老伯兴高采烈地指向一个小院:“到家了,快进来,你弟弟肯定也从田里回来了,正好让你们相见。” 侦察兵一怔,之前没听说家里还有其他人,不过柳老伯这个年纪有子孙在身边很正常。 门刚推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一个笑眯眯的少年蹦蹦跳跳地走出来。 "你终于回来了,饭菜都准备好了,我还温了一壶好酒,待会儿尝尝吧。" 少年的手臂略显僵硬,柳老微眯着眼,随即招呼侦察兵走近。 "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杨老伯家远房的侄子,前几天还跟你聊过,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你就叫他三哥。" 圆脸少年口齿伶俐,立刻亲切地打招呼:"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别客气,杨老伯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你呢。" 说着,他热心地拉着侦察兵坐到餐桌边。 侦察兵有些疑惑,似乎那圆脸少年偷偷捏了他一下手臂,还悄无声息地摩挲了他的手掌心。 第97章 可怜的斥候 肌肉坚硬,却不显得粗犷。 手掌里布满硬茧,位置正好对应握持兵器的地方,但并不粗糙,显然练过武艺。 不过肯定不是军人,娃娃脸心里有了数,侧头时,向柳老爷子轻轻点头示意。 肯定是土匪来探路的,刘大状说得没错,果然不愧是第一个能当伍长的人。 “小三子,你兄弟从没离开过太平镇,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好奇,总抱怨我不让他出去。你路上见多识广,给他讲讲吧。” 柳老爷子按住斥候,不让他动弹,连娃娃脸也没让他帮忙。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没老到拿不动盆子的程度。你们兄弟俩好好聊,我先走。” 柳老爷子得意地哼着小曲,这么多人分成了几组,偏偏让他抓到了。 还把人带了回来,只有他有这样的本事。老伴在世时就说,看得出来,他是个有能耐的人。 可惜她福气不够,没能活到现在。 老爷子擦了擦眼睛,推开房门。 接着……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爹爹,别出声,是我!”柳家老大从簸箕下面钻出来,一只手捂住柳老爷子的嘴。 看到老爹眨眼睛,他又不放心地把脸凑近,确保老爷子看清了才松手。 “老爹大傻瓜。”他不仅看到了,还听见了,怕外面有人听到动静,又把簸箕放下。 小孙子、老小子和刘大状都站在一旁,尴尬地搓着手。 柳老爷子气得不行,太吓人了,悄无声息,黑漆漆的,突然就冒出几个人来。 “行了,都安静点,怎么都过来了?”小儿子就是非要跟着刘大状的那个,五个人之一。 柳老爷子年轻时也曾热血沸腾,想跟着镇北军去打楚兵,可人家没要他,他只好背着干粮又回了家。 阴差阳错,后来跟着汤国守卫了一段时间的宁远城。现在小儿子有机会,他十万分乐意。 可以说,这五家人爽快答应,与老爷子有很大关系。 这些年来,他喜欢给孩子们讲述镇北军的故事,小儿子还曾嘲笑过他,认为他没进去,那些故事肯定是听来的或者编的。 结果被老爷子狠狠揍了一顿。 刘大状连忙把几个人挡在身后,主动上前:“都是我不放心,我这不是担心他会伤到您吗?” “少贫嘴,菜呢?等久了他们会起疑心的。”柳老爷子瞪了刘大状一眼,绕过去。 他确实吃了一惊,原本以为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菜能熟就不错了。 没想到竟然有四个菜,份量都不大,两个是树上的嫩芽晒干的,另外两个是地里的蘑菇,还加了一些腊肉。 还有一壶酒,柳老爷子拔开塞子闻了闻,没有掺水。 “弄这么丰盛?浪费了。”这要是平时,都够过年了。 大儿子再次探出头:“爹,那些不是我们准备的,只有那晒干的野菜是我弄的,其他的都是村里送的,他们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柳老爷子能说什么,他将菜都摆到木板上,提起,嘴唇动了动,问:“这些菜都加到酒里了吗?” 刘大状嘿嘿一笑,摇了摇头:“哪能呢,那岂不是浪费了,这酒可是特意孝敬您的。” 老爷子挺开心,他确实喜欢小酌几口:“那它们加在哪个菜里了?” 可不能搞错了。 大儿子指着自家那份野菜干:“爹,这是我亲手放的。”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好吧,这么多人看着,应该不会出错。如果真是大儿子干的,他怕是连狗都不给吃的。 这边的桌子上,娃娃脸和侦察兵也在热烈交谈,彼此都在试探,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情报。 气氛热烈得不像是陌生人,没多久,他们就像亲兄弟一样亲近了。 “我爷爷和老杨伯的关系铁得很,三子哥,你刚才说在路上遇到宁城的守备军,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厉害吗?” “嘿,我就看了一眼,能看出啥来,听他们说有个将军,好像要来太平镇这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侦察兵喝了口水,看似不经意地问,眼角始终留意着娃娃脸。 这小子自来熟,又爱说话,这次来真是找对人了。 娃娃脸依旧笑着,内心却掀起了波澜,宁远守备军来干什么? 真的是他们对世子爷不利? 是哪个混蛋,还是整个守备军都变坏了?希望世子不会有危险。 娃娃脸撇了撇嘴:“还会有将军?顶多也就几个伍长,三子哥,你在骗我,看来你说的外面的事情都是开玩笑的,我不想再听你说了。” “哎呀。”侦察兵连忙拉住他:“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怎么不信呢?” “那你告诉我,那个将军叫什么名字。”娃娃脸不服气地抬头。 侦察兵想随便说个名字,但一时之间编不出来,楚国的名字和魏国的习惯不同。 因为这点小事被怀疑,不值得,反正他说的都是虚构的,于是他随口说道:“听上去像是叫郭云城,还有个叫什么……” 他又随便说了两个名字,已经记不清在哪里听到的,只在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印象。 应该是路上随便听到的吧,侦察兵也没多想。 “那你真的看到了?” “看到了,太平镇最近有没有什么……” “三子哥,那你经过荒山了吧?他从宁远过来,肯定路过那里,听说死了很多人,还有很多好东西,你看到了吗?” 侦察兵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没太注意,太可怕了,看到了我也得绕道走,太平镇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 “三子哥,那你看到城外那片光秃秃的土地了吗?听说有些土匪在那里烧东西。 他们还带走了大量粮食,抢劫后就离开了。 ” 侦察兵:“……” 算了,他真的不想再和这个娃娃脸说话了,圆脸的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三子哥……” “我还是去帮柳叔端菜吧,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侦察兵匆忙起身,连凳子都被带得歪斜,发出吱呀声。 “来了来了,你们俩聊得这么热乎,都没注意到我过来?” 柳老爷子将饭菜一一摆上,那盘素菜干正好放在侦察兵面前。 第98章 竞相抓逃犯 侦察兵气得眼睛都红了。 哪家待客不是把最好的放在客人面前?如果真不情愿,干嘛还硬把他拉回来? 不是说和老杨伯关系最好,把他当作自家孩子吗?可怜侦察兵说得口干舌燥,连水都是凉的。 柳老爷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到两人都看着他,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给娃娃脸倒了一点:“你年纪小,正在长身体,不能多喝。” 侦察兵见柳老爷子望来,连忙拿起杯子。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喝酒了。 即使在军队里打了胜仗,其他人可以畅饮,但侦察兵肯定不行。 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很容易丧命,功劳却微乎其微。 他错了,老爷子还是热情的,关于菜的事情可能是个误会,只是恰巧放在这里。 然而,酒壶在他的杯子上方转了一圈,又被拿走了。 “你还得赶路,也不能喝,可不能让老杨头说,是我把你带坏了。” 侦察兵不明白,他这么大一个人,喝一口酒怎么就算带坏了,但他不敢违抗。 不喝酒就不喝吧,尴尬地又把酒杯放下。 “尝尝这道菜干,只有太平镇这边才有,刚采摘时非常新鲜,现在虽然干了,也还不错。” 柳老爷子热情地说着,用筷子点了点,别说帮忙夹,连碰都没碰一下。 这个地方的风俗太奇特了,或许是讲究?毕竟用自己的筷子夹菜给客人不太好。 侦察兵勉强保持微笑,使劲往饭碗里夹了两大口。 心想还是快点吃完,吃完后再想办法在太平镇四处逛逛。 反正身份已经公开,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任何人攀谈,他实在不想再和娃娃脸说话了。 可是,为什么头有点晕?难道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吗?侦察兵摇摇晃晃,似乎晕得更厉害了。 筷子还握在手中,人却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娃娃脸看着剩下一半的菜干,咂了咂嘴:“浪费了。” 柳老爷子也点头同意:“是啊,浪费了。” 宁远城内。 一个安静的小院里,陈平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情报,这些都是他派出的人搜集到的各种消息。 除了已有的人力,还留下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暗号,起初都是直接抄录,杂乱无章,有些甚至有错漏。最让陈平感到沮丧的是,他竟然在一个暗号上看到了八次重复。他深切体会到时间被白白浪费,这些工作毫无成效,于是将任务转交给朱三处理。朱三接手后,出乎意料地投入其中,做得有条不紊。他会区分轻重缓急,并在后面注明每个暗号出现的次数。比如今天的这个暗号,哨兵已经发现了十一次。 “有反贼在探路,暗号都是在哪些地方找到的?”陈平不禁皱眉。 这里只有一座荒山,就算有其他地方,规模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怎么可能聚集起如此庞大的反贼队伍?朱三心中早有定论,就等着陈平发问:“留下的地方很多,通往临远镇,怀石镇……” 一口气提到了七八个村镇,几乎占了宁远城的一半,另一半因为距离太远,他们的人员没有涉足。“所以无法确定那里是否也有暗号。” “他们疯了吗?”由于陈平先前制定的保密规则,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确定每支队伍具体在何处活动。 “这么多地方都有反贼出现?”难道大魏即将灭亡?尽管陈平认为魏无央心胸狭窄,能力不足,但离亡国还相差甚远。 朱三的表情显得古怪。起初,他也这么想,甚至没打算把这些情况报告给世子爷。但最终,他还是送去了,正如世子爷所说,他不能夹带个人情感,他们只需提供线索,决策应由陈平来做。 然而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世子爷,这件事,是真的。” 可能一开始其他地方的人也没当回事,没有留下任何回应。但是仅仅半天后,第一个回应就出现了,是在怀石镇的暗号下。 怀石镇确实有人在探路,那人行为鬼祟,还在村头与人攀谈,声称家乡遭受灾害,一路乞讨至此。他只想讨口水喝,如果有食物就更好了,不过并不强求,毕竟现在饿肚子的老百姓不在少数。大多数人都会表现出一些善意,随便聊几句,无非就是口水而已。 “但问题就在于,那些人中,恰好就有从那边逃荒过来的,他在怀石镇有亲戚,因此留下了踪迹。没问两句,那个乞丐就露出了马脚。” 陈平挑眉:“确定不是为了骗吃骗喝的吗?” 朱三摇头:“他试图逃跑,结果被抓住了,无论怎么审问他都不肯开口,这如果不是反贼,还能是什么?” 同一天,不到一个时辰的间隔,永宁镇也出现了反贼探路的情况,不过这次他没有和任何人闲聊,反而避开众人,挨家挨户地潜入院子,可能是寻找食物?或者是查看存粮。最终,他还是被发现了并被捕。 “后来……”朱三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陈平感到困惑,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如此危险了吗? “所有的提示下面,都有了回应?”宁远城周围的一半村庄同时出现了土匪? 他有些忧虑,木延之前遭遇的并非真正的土匪。 “是的,不止一个,您可能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沉迷于此,谁也不想被比下去。今天这边抓到一个,明天那边就抓到两个,现在人都绑起来了,就等着您的决定呢。” 在太平镇,侦察兵一脸沮丧地坐在柴房中,他被骗了,那些村民把他当作土匪捆绑起来。 他否认,他们就打他,不给他饭吃,侦察兵绝不能泄露楚军的身份。 考虑片刻,他咬紧牙关承认自己是土匪来侦查的,照常理,下一步应该是送往官府。 但他们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再次打了他一顿,非要他说出属于哪个山头的土匪,有多少人。 首领是谁,有什么目的,他无法回答,他尝试提了两个山头。 但他不清楚这里的山头都有俗称,立刻就被揭穿了。 至今,整整两天,别说饭菜,连口水都没给过。 第99章 留下来吧 小三子…… 侦察兵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因为大家都这样叫他。 即使他们询问他在土匪中的地位,是否已婚等,就是没有人问他的真名。 出发前他还特意编了个名字。 正当小三子以为自己会饿死时,娃娃脸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面饼。 “想吃吗?” 他没有出声,他不想再挨打了。 “想吃就快吃,然后起来干活,你们这些人,难道只想白白抢东西吗?太无耻了。如果不吃,那就更好了,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跟我走,我已经有安排了你的事情。” 小三子二话不说,扑过去抢过饼,几口就吞下了,干活就干活,作为侦察兵,他扮演过各种身份。 “行了,走吧。” 娃娃脸其实也想不明白,但刘大状说这是世子爷留下的暗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给小三子找点事做。 后来来的几个土匪,他们什么也没说,悄悄躲到一边观察。 “大状,这不对劲啊,他们好像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也不讨论如何逃跑。 刘大状也觉得奇怪:“他们可能还在戒备,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再等等看。” 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几个人趴得全身僵硬,专心砸石头的四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吃完饼后转身就睡。 娃娃脸看着小三子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了。 小三子虽然很累,却睡了自被抓以来的第一个好觉。既然他们让他干活,暂时就不会杀他。 每天一枚饼,自然无法填饱肚子,但他能维持生存,他已经计划好了,要逐渐赢得他们的信任,从而获取线索。 他甚至揣测,那些先前失踪的队伍,会不会也在某个地方做苦工。 经历了所有的小三子,不会再轻视这些村民,他们不就是用一碟菜就把他骗了吗? 要是能遇上其他的侦察兵就好了,可以警告他们不要落入陷阱。 对于身边一同劳作的三人,小三子冷笑,手段太过拙劣,既不捆绑他,也不再喂乱七八糟的药,甚至无人监视,没有强迫他必须完成多少工作。 他不是傻子,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三人也是村子里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监视他。 只要他一开口,他们就会像娃娃脸那样,不断地向他打听消息,然而,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小三子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他早已看穿,绝不会上当。 巧合的是,另外三人也偷偷瞪了回来,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藏在大石后的监视者,从最初的多人,变成了四个,然后是三个... 现在只剩下娃娃脸独自一人,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饼,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这四个人至今未说过一句话。 世子爷的猜测会不会错了? 清晨,刘大状就到镇外查看,暗号下又多了一个标记,其他城镇的叛军也是同样的情况。 连续几天平静的各个城镇。 他们还不知道,有一个人正悄悄接近。 王达也是邓承平派出的十名侦察兵之一,因为突发的意外,比其他人晚了五六天才出发。 按理说,五六天的时间,人都应该回来了,即使情况有所变化,初步的情报也应该先传回来。 这是侦察兵的规矩。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邓承平焦虑起来:“确定一个人都没回来吗?” 手下不得不摇头:“我一直关注着消息,还有一小队人就在附近埋伏。” 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如果发现任何一支队伍的踪迹,不交战,立刻返回。但等了很久,从侦察兵进入,直到三天后。 小镇很宁静,爬到树上,还能隐约看见有人在镇口闲聊。 “全是村民,一个陌生面孔都没有。” “我们的人都就这样消失了?”这些人可都是侦察兵中的精英。 邓承平无法接受,手下人无奈,吵着要直接攻打进去。 他何尝没想到过,但不行,如果确认镇北王世子在,他也会豁出去。 “不是一个安宁的小镇,而是七八个镇子,都出现了问题,你说该攻打哪里?” 毕竟这里是大魏,动静太大,就算大魏皇帝也压制不住,到时候,他们将面临前后夹击的局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知道陈平究竟在哪里吗?” 邓承平此刻有些懊悔,如果当初在荒山上他果断采取行动。 现在陈平早就没了性命。 他的手下事后调查,那一千多名刺客无一生还,若让镇北王世子继续成长,对大楚可是极其不利。 这是一场耻辱。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我一定要找到他,还有最后一个斥候,让他来见我。” 王达肩负使命外出。 事故最初发生在太平镇,因此他的打算就是避开那里,先去更偏远的地方。 就连近期斥候频繁失踪的怀石镇,他也没考虑,直到见到将军,他才知晓。 原来后续派出的许多人也同样没能返回。 如今,大魏境内楚国的士兵中已无斥候,他是最后一个。 正当他途径太平镇时,发现小路边站了好几个人。 他们看到他,眼神立刻一亮:“你是做什么的?哪个村的?有通行证吗?” 他并不清楚此刻盘查已经如此严格,但还好,他有通行证,而且是真的。 王达递上通行证:“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们是衙门的人,还是守备军?” 他自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问题,对方也没有太大反应。 只是将通行证扔回来:“这个不行,必须要有宁远城的通行证,否则后面的路你过不去,你有吗?” “这……”王达有些紧张,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规定。 这时,柳老先生从一旁缓步走来:“别吓坏了年轻人。” 他笑盈盈地看着王达:“你也逃难来了吧?真不容易,别再往前走了,就留在太平镇吧。” 第100章 村民会有何恶意 自称柳叔的人笑容太过和蔼,这让王达稍稍放松了警惕,但他并不想去。 他对太平镇有阴影,况且出发前,大将军特意交代要避开此地。 然而,他刚流露出一丝不满,其他人便不满地瞪了过来。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这里没有宁远城的通行证,就是匪徒一伙的,被抓到可以直接砍头。 不必等待,直接提着人头去官府登记就行。” 王达惊讶地张大了嘴,他不知何时有了这样的规定,现在想回去,别人也不允许。 “我们都看见你了,如果你走了,官府岂不是要说我们和匪徒是一伙的。”那人擦了擦手中的刀,问道:“你想被砍头吗?” 他眼神中的意思十分明确,不想回去也行,但头颅就别要了! 王达连忙摇头,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有一把生锈的镰刀,那是他用来掩饰身份和自卫的。 柳叔又笑着推开其他人,大手按住他的手臂:“别怕,他们都是淳朴的村民。 心里有什么恶意吗?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像那些非法分子,没有身份背景的,你哪都去不了。 好了,天快下雨了,跟我们一起回去吃点热饭菜吧。 " 王达抬头望了望,阳光明媚,并不像要下雨的天气。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现在楚军只剩他一个侦察兵,不能轻举妄动,也许这也算是一种机遇。 他怀疑,先前那些人的失踪可能都与所谓的非法分子有关。 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等他和村民们熟络了,一定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有了这样的打算,他主动走近柳叔:"那就麻烦您了,我这个外地人,在太平镇里谁都不认识。您还是多给我讲讲,别让我无意中触犯了什么忌讳。" 柳叔并不见外,热情地告诉他,只有等那些非法分子离开后,这里才能恢复正常通行。至于他需要在这里待多久,却无法确定:"不必担心吃住问题。" 王达的眼睛一亮,要知道现在生活艰难,百姓们对食物的看重胜过孩子。这些人竟然愿意帮助他,他感动得张口要说:"你们真是..." "你可以帮忙做事。" 王达的感激之情被打断了,而柳叔却一脸理所当然。 "你赶上了好时机,一会儿放下东西,我就带你过去,早点开始工作,就能早点吃饭。" 王达隐约记得,起初他们只是说让他来吃顿热饭菜。后来的记忆太过混乱,王达不愿再去回想,连话也不想说了。 他只知道,每天醒来就得跟着几个人去挖石头,他们都干得很熟练,挖的比王达多,也因此能得到更多的铜钱。 一开始他还抱着别的想法,试图与那几个人交谈,结果一靠近他们就惊恐地躲开。接着他被按在地上一顿揍,一个娃娃脸的村民问他是不是非法分子来标记的。 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不是,都没用。其他人一脸为难,蹲在一旁看着他挨打,还多吃了一个饼子。 没人多说什么,但他明白,那个饼子是奖赏。 他曾想过反抗,即使手里没什么工具,对付几个村民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的。甚至已经握紧了拳头,但打完之后呢?只要这些人一叫,附近的村民都会赶来。 他逃不出太平镇,况且现在到处都在搜查,没有宁远城通行证的人。如果正常的话,可以去更换,但他们都是楚军,汤国将军正在疯狂地追捕他们。 一旦出去,他就会丧命,还会把危险带给别人。王达仰望着天空,这里的工作确实辛苦,这几个人他也看不惯。 但不得不说,目前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回去时,隔壁的大婶拿着药过来说:"你看你,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跟着瞎掺和什么,他们都不是好人,以后别理他们。" 王达居住的房子属于婶子,长久无人居住,显得颇为破败。婶子是个热心肠,时常会过来,起初王达对此颇有戒备。后来习惯了,他知道无论提醒多少次,婶子都不会记得敲门。他闷声回应:“他们不是太平镇的居民?”这情况倒是出乎意料。婶子一边递给他药粉,详细解释如何使用,一边撇嘴。“那些全是土匪,等他们干完活,脑袋就得送去给县太爷。”她还啧啧两声,“他们干活效率高,直接砍了太浪费,可惜来得太少了。” 王达听后心中不安,那片区域的石头差不多砸完了,他开始担忧自己的安危。第二天做工时,他找机会留下几处暗号,心想只要将军派兵过来,一定能发现。这样他就能内外配合,顺利完成任务。 夜晚,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喊叫,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声音。王达猛地跃起,心跳如雷鸣,肯定是大将军的人到了。他抽出镰刀,冲出门去。然而,眼前的情景让他惊愕。一群村民手持火把和刀剑围成一圈,中间倒着六七个伤痕累累、眼神凶狠的人,他们都穿着粗布短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而他手中还握着镰刀。“我听见喊声,担心村子出事,所以出来查看!”他连忙扔下镰刀,还用脚踢了踢,以示清白。这些该死的土匪,为何选择此时出现?他看见角落里的几个一同挖石头的同伴,面无表情地站着。他的眼神燃烧起怒火,婶子的话没错。他们果然是坏蛋,引来这些土匪,就该砍掉他们的头。“你很用心。”柳叔满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以后见到这些土匪,大声喊叫。” 话音刚落,他一刀挥下,一颗土匪的头颅滚到王达脚下。隔壁婶子走过来,踢开人头,拉着王达上下打量,片刻后满意地点点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反正家中遭遇灾难,你也没处可去。干脆就留在太平镇吧,我家妮子正想招个上门女婿呢!” 第101章 两位千夫长 王达真想反抗了。他是楚兵,每天在这里啃饼子,挖石头,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执行大将军的任务,这些他都能忍受。但要他娶妻,还是做上门女婿,他无法接受,此刻,他的视线再次投向了镰刀。“这是件好事。”柳叔很高兴,抓着王达胳膊的力道更大了。娃娃脸也笑了:“妮子结婚,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王兄弟一看就知道有力气,以后就是太平镇的一员了。” "太好了,得抓紧时间准备,弄得喜庆一些。" 刘大壮拍打着大腿,他的伤腿已经痊愈了。 只是习惯性地,稍不留神就会有些跛脚,然后他就捶自己一下。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别让王达再去挖石头,我带他们进宁远城走一趟。" 隔壁的大婶已经开始计划需要买些什么了。 王达的心情犹如被绳子牵着,起起伏伏,如果能混进宁远城,他完全可以摆脱那两个女人。 他可以从另一个方向直接前往怀石镇,希望这几天的耽搁不会影响大将军的计划。 心中有了打算,王达就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抵触,如果不是怕引起他们的怀疑,他都想说其实现在出发也没问题。 刘大壮爽快地应允:"好,明天让他们多干点,帮王达兄弟分担些。" 不干活肯定是不行的,其他几个人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便无奈地低下头。 他们的目光充满了麻木。 "我带两个人和你们一起去。" 刘大壮指了指柳叔家的小儿子和一个壮汉:"正好把人头送到县衙。" 王达喉咙一紧,差点喘不过气来,尤其是看到隔壁家的女孩后。 她和他的身高差不多,比她还壮实,最重要的是那张脸,他非常熟悉,每天站在大石头上看着他们劳作的就是她。 王达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麻木。 与此同时,在宁远城,陈平正在换衣服,一套半新不旧的短衣,旁边放着一个软塌塌的包裹。 王老三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真像,世子爷现在出去,肯定没人怀疑。" 他真心感叹,刚进城时他们还做了些掩饰,远看没问题,遇到熟悉或挑剔的人肯定躲不过去。 那时世子爷坚持留在宁远城,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就是化妆术吗?太神奇了,老奴差点认不出世子爷,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这个名词他从未听说过,也不知道世子爷何时从何处学来的。 但他和朱三都没有问。 朱三也在一旁换好了衣服,看上去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夫。 "世子爷,我们真的要去守备军大营吗?"他有些不安,世子的话他都明白。 但他们这些人去就行了,世子爷为何要冒险呢? 陈平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些天他一直在调查,包括汤国那边,甚至有几次两拨人差点碰头。 但是一点线索也没有,那些楚兵就像不存在一样,根本找不到。 三天前,一个侦察兵在太平镇附近发现了一些楚兵活动的迹象。 已经接近了,再次遇到汤国的人,双方都很克制,没有发生冲突。 但就是这样的短暂延误,又让楚兵逃脱了。 陈平对自己的士兵了如指掌,他当时距离并不算近,楚军不可能察觉到他。后来反思,就算被汤国的人发现,也是出于偶然,因为他们同样在执行任务。无论怎样考虑,都没有理由冒险暴露身份,毕竟侦察兵仅他一人。陈平微微闭眼,已可断定,那些人的行为是故意为之。“肯定是汤国那个家伙干的,他早年就对镇北军出言不逊,靠镇北军得到的功绩,还不心怀感激,真是可恶。”王老三对这类人嗤之以鼻,连陈图生在他口中都不讨好,更不用说汤国了。实际上,陈平最先怀疑的也是这个,但他知道不对,汤国根本没有必要对他演戏。镇北王已逝,镇北军暂由陈图生掌管,那些在京师时为难他的人,皇帝表面上责备,私下却会逐渐重用。汤国不可能未收到消息。如果他是魏无央的人,直接对付自己,会更有利。听到郭云城的消息后,他明白了,皇帝并未直接联系汤国,但像汤国这样级别的人,陈平摇头,他对魏无央还不够了解,魏无央不可能只有一张底牌。他已决定,既然查不出真相,那就派人进去,把人找出来。“之前提到的那两个人,你还记得吗?”朱三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方程和尤远,他们俩是汤国的老部下,现在都是千夫长。”这是几天前的消息,还是在太平镇的大石头上得知的,陈平有些无语。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原来世界的贴吧,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一块大石头快被刻成了弹幕。直到他留下信号提醒,那些人才开始分散。这两个名字是从太平镇一个叛匪口中听到的,王老三他们都认为那人只是随便乱说。起初陈平也这么认为,但这些叛匪的行为太过古怪,他们不直接对抗,而是逐一出现。每个城镇都有,被抓了也没人来救,他把他们放在一起,他们彼此也不交流。不可能一个叛匪来自一个山寨吧?陈平从未如此烦扰过,随口吩咐查一下,结果惊讶地发现,宁远守备军中还真有这两人。最开始提到的郭云城,就是与楚军勾结,差点陷害木延他们的那个人,不久之前已被汤国处置。他们深入调查,发现叛匪所说的那几天,这两个人一直待在大营中,从未离开。要么,有人冒用了他们的名字,需要利用守备营的身份,目的必定不小。要么,那个叛匪在其他时间或地点,听到了这两个名字。“方程还在宁远城?”陈平问。这个人两天前来此,要征召一部分兵员,陈平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他。 朱三点头道:“我们的人一直监视着,说明天他们就会离开。” 你还是收回去吧,这钱,我可没胆量收下。 ” 朱三紧咬牙关,把钱还了回去。 “朱三?”赢道瞪大眼睛,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几个原本以为有机会的掌柜已经准备好银两,也没想到朱三会直接拒绝。 “你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 “赢掌柜,世子已经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没把握住。” 赢道气得牙根直痒,“朱三!那种情况下,谁不想自保?只有吕方守那三个蠢货才会……” 朱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说的蠢货现在安然无恙,而你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连自己都保不住。” “你!” 赢道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朱三只是个随从,如果不是跟着陈平,只能给他端茶倒水。 如今,这样一个随从竟敢如此嚣张? “赢掌柜,想想徐管家的下场。” 赢道愤怒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世子,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容易糊弄的时候了。”朱三拍了拍赢道怀里的钱袋,不再多言。 “请送几位掌柜出去,世子正在忙碌。” 两名侍卫上前一步,“请吧。” 赢道等人在原地停留片刻,最后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陈平一点情面也没给赢道他们留,收集了店铺伙计的证据后,直接将赢道等人赶出了镇北王府。 在整个离阳城,有地位的人都不敢再雇佣赢道他们了。 接着,吕方守三人和那些想往上爬的伙计都提交了所谓的简历。 陈平只挑出了一份。 “吕方守?他的能力还算不错,虽然胭脂铺盈利很少,但他从中捞了不少,不过,这也是少数曾经盈利的店铺之一。” 林宣染对吕方守印象不错,愿意为他说话。 “他以前经营酒楼,为什么会调去胭脂铺?” “酒楼和胭脂铺完全是两码事。” 陈平点了点吕方守简历上的工作经历一行。 “世子可能不知道,这个胭脂铺是最不赚钱的。” 陈平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具体说说。” 在他看来,女人的生意最容易做。 “因为这些千金小姐和夫人,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深闺女子或许见识不多,但富贵人家的女子大多不傻。 要在胭脂水粉上捞油水,欺骗这群女人,实在是太难了。 “相反,像酒楼这样的店铺,才是最能捞油水的。” 陈平明白了,吕方守在众多掌柜中势单力薄,有油水的店铺自然轮不到他,即使他有经营酒楼的经验。 “就是他了,百缘酒楼和酿酒厂,让他接手。” 在一旁默默伺候的朱三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陈平察觉到了,目光扫过,“怎么了?” “没,就是走神了。”朱三勉强挤出笑容。 陈平稍加思索,发现朱三在他们讨论吕方守接管酒楼和酿酒厂时表现出了异样。原本蒸酒的工作交给了朱三,他还陪同陈平参观过即将改造成酿酒厂的仓库。 陈平收好吕方守的简历,笑道:“你要继续跟着本世子,还得陪我去顺天府看盐矿。” “如果这酿酒厂交给你,本世子岂不是要再找个随从来调教?” 朱三跟随原主多年,从原主的记忆中,陈平看出朱三虽会讨好主子,但从未做过陷害原主的事。他机智,能看清形势。 陈平对朱三相当满意,不打算换一个不了解情况的随从在身边。 朱三瞬间打消了刚才的失落感。 “是!小的一定努力工作!” “去把吕方守叫来。” “是!”朱三精神饱满,爽快地答应了。 吕方守很快就来了,恭敬地行了个大礼,“世子爷。” “起来吧。”陈平捏着一张宣纸,吹干上面还未干透的墨迹。 “尝尝这酒。” 陈平下巴微抬,指向旁边放着酒坛的高几。 吕方守不明就里地打开了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 陈平甚至能看到吕方守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世子爷,这酒?!”吕方守见识过无数美酒,但从未闻过如此香气四溢的酒。 “尝尝。”陈平依旧这么说。 吕方守迫不及待地将酒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碗中,一饮而尽。 清澈的酒液一入口,立刻激起了热烈的反应。 “这酒的劲头比烧刀子还强,也更醇厚。” “世子爷,这酒叫什么名字?从哪里买的?” 陈平微微一笑,“名字叫百里香,是我让人酿的。” ...... 等到吕方守离开书房时,天色已近黄昏。 “吕掌柜要不要在王府用膳?”林宣染抱着一叠纸,正好与吕方守迎面碰上。 “林先生。”吕方守拱手道,“不必麻烦了,我还有急事,先回去了。” 吕方守匆匆忙忙往外赶。 “这么着急?”林宣染喃喃自语,继续走向陈平的院子。 陈平刚走出院子,就遇到了林宣染。 “世子爷!这是挑选出的简历,您过目一下?” “世子爷,你还别说,这简历真是实用,每个人的能力和经验一目了然。” 陈平停下脚步,“把这些拿给老王,你们决定后,再给我过目。” “啊?” 我要前往顺天府。 次日,陈平安排妥当百缘酒楼和酿酒厂的事务后,带领五人启程前往顺天府。 此时,镇北王府在大规模寻找盐矿之后,又开始大规模收购粮食。 “记住通知大家,这些粮食是用来酿酒的。” 王老三皱着眉,告诫负责采购粮食的小厮。 王老三曾随镇北王在军中服役,深知收购粮食可能引发的误解。 “大管家您放心,我们会确保这个消息在一天之内传遍整个离阳城!” 小厮言出必行。 陈平刚离开离阳城,他的消息便在城中流传开来。 镇北王世子嫌王府的酒味寡淡,打算自酿美酒。 不仅修建了酿酒厂,还挥霍金银大量购入粮食。 镇北王府的奢华行为成了离阳城百姓闲聊的话题。 第102章 特殊的任务 并非仅仅因为怀疑此人,才觉得事事不对劲。 方程好歹也是千夫长,近期并无战事,根本没有必要做这样的安排。 他亲自来挑选,声称只需一百人,招满即走。 陈平他们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没有过早前来,直到监视的人报告只剩十个名额时,他们才准备出发。 “记住,叫我小六,千万不可喊错。”陈平再次叮嘱,原本他并未打算带上王老三和朱三。 但他们执意跟随,且二人确实体贴机敏。 二人连连点头,如今他们的身份都是太平镇人,勉强算是亲戚关系。 王老三是大哥,朱三是二哥,陈平最小,无奈,太平镇的暗号实在太多。 朱三觉得他无需刻意调查,也能与人聊上一整天。 最重要的是,方程从未去过太平镇。 陈平等人赶到时,又新招募了三人,只剩七个名额。 将近一百人挤在一起,无精打采地蹲着,陈平立刻皱起眉头,这些人不能说有问题。 都是年轻人,看上去身强力壮,但陈平从每个人脸上看出他们的麻木和胆怯。 这两点在战争中最忌讳,平时征兵只看重人数,不顾其他。 但方程的情况并非如此,尤其是看到一个魁梧的猎户被拒时。 陈平的疑虑达到了顶峰。 给王老三和朱三使了个眼色,陈平率先上前:“小人姓陈,行六。” 此时许多人还没有名字,按排行称呼,登记的小兵也没有异议,只是看向方程。 “敢杀人吗?”方程突然抬头问道。 陈平瞳孔微微收缩,之前那位猎户,方程并未问及这个问题。 他迅速思索着对方提出此问题的原因及期望的回答,脸上却未显露出任何迹象。 陈平微微颤抖了一下,声音更低地说:“我敢杀。” 方程凝视着陈平的眼睛,察觉到他的不自觉躲避,点点头,小兵随即记下了他的名字。 “好了,过去一起等着吧。”他拿起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牌,递给陈平。 陈平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上面写着“陈六”。 那些已被挑选的人中有几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陈平径直走向他们,蹲在他们中间。 “你们都是哪里人?将军为何突然征兵?是要打仗了吗?”他主动开口交谈。 旁边一个面色白皙的男子不好意思地给他让出一点位置:“我是怀石镇的,在这宁远城当伙计。” 陈平点点头,否则也没时间赶过来,恐怕连消息都收不到。 这个人看似胆小,实际上挺自来熟,见陈平主动打招呼,便也加入了聊天。 “东家特意打听过了,说不是打仗,没有危险,就是跟着四处走动。” 说着,他的眼睛转了转,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我家东家是卖粮食的,和守备军的一个百夫长说得上话。消息可靠,你放心吧,守备军都没征兵,估计是咱们的千夫长有远见,想先训练我们,到时候打仗不会慌乱。” 男子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仿佛他已经把自己当作方程麾下的士兵了。 然而,陈平却更加困惑,他确信方程的目的绝非如此简单。 王老三也凑上前:“我叫王大,太平镇人。” 方程闻言抬头,看着王老三:“你一直在镇上住吗?” 王老三拘谨地搓着手:“小人前几天过来走亲戚,正好听说千夫长在征兵,就过来了。” “不是将军,是千夫长。”方程特意纠正:“这些以后你们会明白的。在你过来之前,太平镇有什么异常吗?” 几人心中一震,他一直没离开军营,怎么会知道这些? 如果说汤国得到了消息,那是很正常的,但一个千夫长,还没资格介入此事。 王老三一脸困惑地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方程微微皱眉,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他直接挥手,登记的小兵也给了王老三一块木牌。 轮到朱三时,方程可能有些疲倦,连头都没抬,只是听了声音就放行了。 原本只差七个人,有了陈平三人的加入,按理说很快就能集齐。 然而等了好一阵,也没见其他人过来。陈平忍不住,正想给自己的同伴使眼色去报名时,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在低声交谈。 “我告诉你,被召进来后,以后的日子就好了,你还有什么可叹气的。” 那人反驳道:“当兵而已,宁远守备军那么多士兵,想出人头地,哪轮得到咱们? 况且又不打仗,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大将军一面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庆幸,若真的上了战场,可能早就没命了。 前方传来一声嗤笑:“难怪你没见过世面,不过你的命倒不错。咱们的千夫长在守备军里可是有地位的。” 男人竖起大拇指,神秘地透露:“我有个堂哥就在千夫长手下,前不久接到任务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说,现在所有士兵都在军营里,唯独千夫长的手下出动了,这是为什么呢?” “你说这是为什么?” 男人一脸笃定:“还不是因为大将军的特殊任务,完成之后岂不是能得到重用?” 他家里人都暗自欢喜,因为执行任务时不能泄露半点风声。他堂哥正好遇到熟人,悄悄传了句话,所以家里人也不敢张扬。 陈平听着,心情越来越沉重。这时,又有几个少年匆匆赶来。 报完名后,方程起身宣布:“人到齐了,我们出发吧。” 人数比预想的多了一位。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并未返回守备军大营,而是在营地附近的一个山谷停下。 “所有人不得外出,等待千夫长分配任务。”负责登记的小兵让人搭起了许多帐篷。 第103章 十个被带走的人 “这情况有点奇怪吧?我们不去守备军大营吗?”有人小声问道。 之前提到堂哥执行任务的那个人疑惑地嘀咕:“会不会是有什么特别训练?大哥没说过千夫长会给我们安排什么任务吗?” “我们什么都不会,他们能让我们做什么呢?” 王老三和朱三不动声色地靠近陈平。这些帐篷都是军用标准的行军装备,自然不可能每人一顶。 总共只有十顶,小兵根据报名顺序将他们分成了十组。 多出来的一人也被编入了陈平他们那一队。 “大家都早点休息,我要再次强调,你们的名字已经登记在册了。现在你们都是守备军的士兵,任何违规行为都将受到军事处分。” 毕竟现在不是战时,一些人愣了半天,显得异常疲惫。 小兵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强调了两点: “禁止与队伍以外的人接触,任何传递的消息都是违反军纪。想家的话,等到休假时再回去。其次,千夫长布置的任务是绝对保密的,任何人都不得外传,务必完成,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回答的人很多,但声音加起来还不如小兵一个人响亮。 他不在意,立刻指挥众人开始搭建炊具做饭。 陈平向王老三和朱三示意,让他们先进入帐篷。“他纯粹是在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样的军规。”王老三竭力压低声音,言语间带出轻微的喘息声,“即便是战时,碰到相识的乡亲,也不会禁止交谈。” 他和朱三虽非军人,但对这些事太熟悉了,整个大魏,哪支军队能与镇北军相提并论?朱三附和道:“况且这些人,现在根本不算宁远守备军的成员。” 陈平点点头,没错,军营自有其运行规则,每个士兵的信息都会详细记录并封存,以备日后论功行赏或发放抚恤金之需。像今天这样,只询问了名字,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们来自哪个村子,也没被送往守备军的大营,根本不在军籍之中。 陆续有人进入,陈平三人便停止了对话。其中有两人来自太平镇,但他们已离家多年,通过提及一些人和事,绕了好几个弯,才确认彼此的身份。 “我怎么感觉千夫长对我们镇子的态度不同呢?”陈平特意提起此事。两人都转头看向他,其他人也纷纷倾听。 “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我是最早来的,嗯,我前面似乎只有三个人,差不多就是这样。千夫长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直接问我太平镇的居民如何,村里有哪些长老。” 另一个人也连忙点头:“大将军还问我认不认识这个。”他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比划,却没有留下痕迹,画得也不慢,其他人都摇头表示不解。他还问少年:“这是什么?你们太平镇的东西吗?”少年摇头:“我也不认识,如果真是,那肯定是这两年孩子们新玩的游戏。” 众人开始热烈讨论,而陈平三人则面面相觑,表情严肃。他们确信来对了地方,这个标记是陈平创造的,或者说是他根据前世的记忆稍作修改的暗号,意味着危险即将来临。这也是太平镇发布的第一个暗号。 晚餐很简单,每人一碗汤和一块饼。陈平特别注意装饼的桶,上面写着“陈记炊饼”。这是宁远城的小店,看到这,他的脸色更加阴郁,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原本他还想着,方程可能会带着名单去补登军籍,虽然违规,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连军粮都是单独购买的,守备军不会承认这种情况。只能是方程自费,他究竟想做什么? 王老三阴郁地揣测,方程是要把这些人流放到死亡之地,但陈平认为不太可能。如今,流民和叛军众多,只要提供食物,不难召集一批人。况且他们还在宁远城公开招募,众目睽睽之下,方程无法隐瞒。 这个情况,真是矛盾,他似乎既想隐藏,又急于暴露。 陈平从他的行为中感受到的就是这种矛盾。 此刻,夜晚依旧寒冷,众人面面相觑,却无话可说。 于是,大家都躲进帐篷,陈平闭目装睡。深夜,负责登记的小兵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叫走了两个人,直到脚步声消失,陈平才轻轻睁开眼。 被叫走的正是那两个太平镇的人。 直到天亮,人们开始喧闹地准备早餐,那两人仍未归来。 王老三和其他人开始警觉。 屋内其他人一头雾水,他们睡得很沉,还以为那两人先去吃东西了。 在这没得到什么线索,陈平端着碗,又混入人群中。 他看见那位去执行任务的堂兄,周围围了一群人:“还找什么呢?肯定挨骂了吧。我早就告诉你们,肯定是去执行任务了。新人怎么了,这是千夫长给的机会。如果在别的地方,得慢慢熬年头,你们愿意吗?” 从这些人的交谈中,陈平得知,他们的帐篷里也有人在半夜被叫出去了。 而且是五个人,刚才他们还去询问了登记的小兵,结果被训斥回来。 陈平抬头,看到王老三站在另一群人中,用手势表示数字一,朱三则在另一边缓缓摇头。 所以,昨晚那个小兵带走了他们中间的十个人。 陈平特意打听了一下,不仅太平镇的,其他几个镇子的都有人被带走。 唯独没有宁远城的人。 早餐过后,小兵不见了踪影,大家都有些困惑。 “我们不需要训练吗?” “也没人告诉我们该训练什么。” 陈平向王老三示意,让留守的人去跟踪小兵。 不久,王老三带回了外面的消息。 “昨晚那十个人被带到了太平镇外的树林……” 第104章 神秘的任务 由于那些神秘的信号,陈平对太平镇的了解直线上升。 那片树林虽然号称在太平镇外,实际上相距甚远,猎户来回一趟至少需要三天。 树林广阔,这个季节更少有人涉足。 陈平有些犹豫,考虑是否要冒险派人进去查看。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被摇醒。 他整夜未眠,等了半天没动静,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迷茫一会儿,才看清小兵的脸:“大人,有何吩咐?” 他也按照别人的称呼来叫。 小兵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让他跟去的手势,王老三立刻坐起来:“大人,你怎么来了?” 小兵突如其来的发声吓了小兵一跳,henhen瞪了他一眼,却没再多说什么。 此刻,朱三和其他一人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兵便不再挑剔,直接领着四人往外走。 三人往外一看,已有六个人在外面站着,打着呵欠挤作一团,那位堂哥派去执行任务的男子也在其中。 正好是十个人。 白天时,陈平特意问过,这人名叫陈七,他的化名与陈平的几乎像亲兄弟一般。 他是真正的宁远城人,此刻看见陈平,眼中一亮,立刻靠过来。 “六哥,你也赶上了?哈哈,终于轮到我们立功了!” “这次都是些什么人?只有你是宁远城的吗?”陈平见了他,就不用再去打听其他人了。 果然,没过多久,陈七已摸清了状况:“只有我一个,不过这次除了你们三个,没有其他太平镇的人了。” 显然,他也觉察到之前的分配有疑点,陈平挑了挑眉。 陈七无所谓地挥手:“这些事都是大人们要考虑的,我们能有机会立功就行。” 目标一如既往。 陈平没有再与他接近,而是回到王老三和朱三他们身边。 小兵拍拍手,让大家跟上,没说目的地,只是一边走一边叮嘱。 “这是一个特殊任务,到了地方,一切都要听从那边的指令。” 他又强调了几条,这次是真正的军令:“如果有谁临阵逃脱,格杀勿论。士兵只需要执行命令,不需要质疑,都明白了吗?” “我们不应该听千夫长的吗?”陈七问道。 火把下,小兵的脸色冷峻:“这就是千夫长的命令,你们都是新兵,还指望千夫长亲自带领你们吗?” 这话没错,但时机不对。 他们都是新手,就算去训练,也得一步步来。 小兵反复强调,不可询问,不可质疑。 陈平开始怀疑,即将面对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远远地,陈平的另外两位侍卫已悄然跟了上来。 与之前不同,这次他们去的不是森林,而是一座空旷的宅院。 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怒吼:“所有人都不见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门外的人用力咳了一声,提高声音向小兵问好:“这些都是方程将军的人?” 他没叫千夫长,小兵也没纠正,只是皱眉,点点头:“你们办完事,尽快离开。” 王老三伸出一根手指,在陈平的手背上比划。 “说话的是大楚的人。” 陈平心中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王老三,王老三坚定地点头。 刚才的话是标准的大魏官话,但没有人比镇北军更了解楚兵。 他们的语调总会带上扬,越是情绪激动,这种特征就越显着。 脑海中的那根紧绷的线,瞬间断裂了。 这里驻扎的并非守备军,而是他们一直在搜寻的楚兵。 方程是继郭云城之后,被指派配合楚兵行动的第二人,如此说来,那个尤远应该也在其中。 他们虽只是千夫长,但跟随汤国已久,想要了解什么,无需询问便能推测出来。 也因此,两队人马都无法找到楚兵的线索,先前失散的侦察兵遇到的守备军,就是方程的手下。 泄露情报的是太平镇抓获的叛匪。 陈平苦笑着摇头,难怪那些叛匪行为古怪,原来他们根本不是来侦查的。 他们是楚兵! 若非他们不幸被太平镇的人抓住,后续大批人马涌入,陈平简直无法想象会如何。 一切都吻合了。 此刻。 王达正沮丧地跟在隔壁婶子和妮子身后行走。 刘大壮已先行一步,前往县衙送人头。 那一串人头从马车上拖下来,周围的人仅是扫了一眼,竟无太多惊讶之情。 “他们不害怕吗?这与我听说的大魏人的反应不同啊。” 他低声说道,妮子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有些许嫌弃。 王达相貌不错,干活踏实,只是胆子太小,动不动就拿着镰刀。 不过也好,以后她可以保护他。 “怕什么,都是叛匪,叛匪没了,百姓的粮食才安全。” 王达点点头。 妮子要跟着隔壁婶子去买布料,王达落后一步,正要跟进。 眼角忽然瞥见一旁墙上的黑色标记。 他的心跳加速,那是楚兵的集合暗号,他顾不得其他,跟着暗号前行,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新的指示。 真没想到,他在太平镇等待许久,却在进入宁远城的第一天就遇见了。 连续跟随了七八个标记,暗号终于停止了。 前面站着两个身穿长衫的青年男子,正不自在地扯着衣袖。 他们看到他,眼前一亮:“你认得这个暗号吗?” 王达紧紧盯着两人,既非熟人,他们也没有自报暗号。 侦察兵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 青年皱眉:“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哑巴?” 另一个人伸出手,在王达耳边拍了两下:“能听见吗?你是不是……” “达子?”惊喜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王达循声望去,只见刘大壮手持大刀,走了过来。 第105章 不认识的人 王达差点哭出来,这些人真是太恶劣,他早就预料到了。 突然让他出现,今日的活计全不用做了,什么暗号,什么大将军派遣的人。 通通是假象。 王达心中困惑。 “他怎么跑了?真的是他吗?” “他肯定认得这个暗号,我们去追问他。”两位青年望着王达疾驰而去。 他们都愣住了,他们都是新兵,能接到特殊任务是多么幸运,怎能轻易放过。 还没来得及迈步,肩头已被他人按住。 “你们也是反贼?”刘大壮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身后跟着两人,手中还提着刚买的东西。 只砍了几颗头颅,还领了赏金,这钱自然不能私吞,得买些吃食,让太平镇的乡亲们尝尝甜头。 不料遇见王达,他们跑得没有刘大壮快,此时才转过弯来。 接着,他们看见了什么? “兄弟,是反贼吗?”口中询问着,手上却不闲着,直接动手,将人的双手扭到背后。 “救命,放手,你们是谁?”被抓的人首先大声呼救。 听上去还挺正直,刘大壮心中起了疑虑,难道真的搞错了。 “那么你们说,来这里干什么?你们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想了想,他又撕下一块糕点的包装纸,将暗号描绘下来,他虽不认识,但可以设法传递给世子爷。 这东西太厉害了,如果不是这个暗号,他们怎么能抓到这么多反贼? 两人的手臂疼痛得仿佛快要断裂。 “认识。” “不认识。” 回答截然相反。 屁股立刻挨了一脚:“还不老实,一个个说清楚。” 刘大壮先揪住那个说认识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青年一阵摇头,他也不清楚,派他来的人并未告知。 刘大壮气得又踢了一脚:“那你为何说认识?” 这个问题青年已经有了答案:“有人让我来找他的,我一无所知。” 几人心中一凛,莫非王达还有家属,这事儿就棘手了,他都要和妮子成亲了。 “谁派你来的?” 这下青年又哑口无言。 “这家伙可能是个傻子。”刘大壮懒得再打他,另一个人也没比他知道得多。 “这暗号是什么意思?”他都听见了,这玩意儿就是他们画的,否认不了。 两人撇着嘴,欲哭无泪地摇头。 “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刘大壮原本也不想跟他们计较,但问到他们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人在哪里,长得什么样。 两人的目光开始躲闪,刘大壮觉得不对劲了。 “不好,他们肯定也是反贼。” “那也砍了,送到衙门?”柳家的小儿子很激动,他刚才还看中了一个喜欢的点心。 “不行,你没听见他们说,都是附近镇子上的人?”说得有板有眼,刘大壮思考得更深入了。 如果反贼改变了策略,开始找他们的人帮忙怎么办? "先把人带回,去挖石头。" 反正不能让对方逃脱,其余的事就交给世子爷处理,于是让同伴带着人先行返回太平镇。 刘大壮随即拣起一块石头,抹去了原有的暗号,然后留下他们自己的标记。 王达奔跑至衣裳店铺时,嗅到一股香甜的气息,旁边的胖子刚刚出炉了热腾腾的点心。 他摸了摸手中的几枚铜钱,不知怎地,还是买了一块。 刚到店前,就看见隔壁的大婶和妮子抱着布匹在等他。 "瞎跑什么,现在土匪那么多,遇到危险怎么办?"妮子责备了一句,被她母亲拉扯了几下,才不再言语。 而陈平那边,小兵已被打发走,他们也被召进屋内。 "这位是邓将军,问什么就答什么。"楚兵不屑地恐吓他们。 王老三和朱三满脸紧张,做梦也没想到,只是来打听消息,却落到了楚兵手里。 如果世子爷的身份暴露了,他们简直无法想象后果,脑海里已经开始回顾来时的路线。 必须尽快找个机会逃出去。 "你们都是宁远城的人?"邓承平不太清楚那么多城镇,反正都在宁远管辖之下。 其他人有些拘束,陈平却装出勇敢的样子,向前迈了一步。 "大人是将军,那比我们的千夫长还要大吗?" 他并不认为刚才的楚兵只是随便说说,所以这个姓邓的可能真是将军。 陈平猜测,魏无央与他们的交易就是要除掉他们。 但他猜不出楚兵想要什么。 难得有机会弄清楚,他不会错过。 邓承平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陈平的雄心壮志,这并无坏处。 "没错,比你们的千夫长大。" 陈平心中欢喜,挺直胸膛:"那我一切都听您的。" 对于邓承平询问的事情,他九成真一成假地回答了,这里人多眼杂。 一旦在关键问题上撒谎,肯定会被揭穿,尤其是他们并非第一批被派来的人。 陈平在回答时还留了心眼,暗暗试探。 没想到楚兵的侦察兵都被抓住了,方程派出人手也不仅仅是因为缺乏人力。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怀疑汤国,他已经不再信任大魏皇帝。 就算他是个傻瓜,也不该放楚兵进来。 邓承平对陈平很满意:"你有信心能进入太平镇,并联系上我们的人?" 这里的"我们",其他新兵自然理解为宁远守备军。 陈平坚定地点点头:"将军放心,小人就是太平镇人,回家乡,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只要他拿到暗号,与那些人取得联系,无论是查明他们的目的,还是破坏楚兵的计划,陈平都有信心做到。 邓承平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派遣的方程手下都没回来。 突然间,他意识到一种可能性,方程可能是故意的。 那些人并没有真正帮助他,他们甚至知道了密码,尽管他只提到了一个紧急集合的信号。 但如果其他人误以为他们是自己人呢? 邓承平简直不敢往下想,甚至对于后续的守备军人员,他也不敢完全信赖了。 他的目光与陈平讨好而贪婪的眼神相遇,心中有了决定。 “所有人都先出去吧,本将军有一项特殊任务要交给陈六。” 第106章 密码对上了 王老三心神不宁,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刚才怎么就没先出去呢。 但他看到了陈平警告的眼神,朱三拽着他的袖子,硬把他拉了出去。 邓承平身边的人一个都没离开。 “你有什么打算?” 陈平清楚,楚兵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他,他已经构思好了对策。 “将军给我两个人,家里都指望我能有所作为,他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民,见我当了官,哪有不听我的道理。” 陈平顺着话题往上爬,邓承平还没答应,他就自称为卑职了。 邓承平并未打断他:“太平镇的人胆小,平时官员一来,他们都躲起来不敢看。我去问一问,肯定他们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还有跟我一起来的那些人,如果将军同意,也让我挑选两人带走。” 他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总得有人打下手,我也不好意思指挥老兵。” 陈平根本不等邓承平找借口,就已经把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 “肯定有山贼,这些人总是给守备军制造麻烦,也不是第一次了。汤大将军前几天不是还说要加强防备吗?” 陈平说话时,小心翼翼地抬头,果然看见邓承平若有所思的表情。 显然,他对汤国的怀疑更深了,对此,陈平毫不内疚。 好好一个守备军大营,被搞得像筛子一样。 陈平手下就这么点人,可没人愿意为他挡事。 邓承平略微思考了一下,计划确实有些粗糙,但毕竟是在镇子里。 说不定就像陈六说的,侦察兵太过于谨慎,反而显得不自然。 “你做得很好,本将军就给你这个机会。”他指着旁边的两个士兵,“他们是兄弟,刘大和刘二,都是营地的老兵了。有事就找他们帮忙,这次去太平镇,由你全权负责。” 对于陈平提到的想在新兵中挑选几个人做事,邓承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还传授了留密码的方法:“留下密码后,找个时间去看看,如果有与你汇合的人,就让他们两个先带回来。” 与其他人都不同,陈平没有多问,只是瞥了一眼,把纸条揣进怀里,兴冲冲地出去挑人了。 邓承平向刘大刘二使了个眼色,兄弟俩也连忙跟了出去。“刘家的两位大哥,你们是哪里人呢?”陈平随意地问道。他可不认为这两人真是邓承平口中无用的老兵。仅凭他们在商议时始终站在邓承平身边,还被派来监视他这一点,就知道他们肯定是邓承平的心腹。在双方都有意拉近关系的情况下,交谈很快变得热烈起来。“你们知道大将军给的画代表什么意思吗?”陈平这才问出口,似乎没察觉到两人的脸色变化。他继续说道:“到时候那些老兵见到我,也不认识我,会信任我吗?我们守备军的士兵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我恐怕不行。”说完,他还啧啧两声。刘大刘二互看了一眼,觉得陈平说得也有道理。他们的脸可以作为凭证,但在某些场合,陈平带他们并不合适。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暗号,告诉这么多人也没关系,于是他们说了。得到想要的线索后,陈平不再与他们闲聊,直接去找王老三他们。九个人被安置在一个小屋里,门口还有两个小兵站岗。刚进门,他就收到了几个怨恨的眼神,陈平笑了,用手指点了点王老三。“从现在起,我就是伍长了,你们也要努力,争取立功,将军不会亏待你们的。”拉了一波仇恨后,他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带走了王老三、朱三和陈老七。半个时辰后,陈平带着人出发了,邓承平得知消息,满意地点点头。“伍长,只要你在这里,所有经过的人,不管去哪个镇子的,都不会出错。”陈老七迅速进入了角色,甚至把刘大和刘二都推到了一边。“如果你想留下暗号,这里再合适不过了。”陈平嘴角微微抽动,这块石头是不久前新换的,原来的那块已被太平镇的人搬走处理了。位置选得不错,陈平假装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摇头:“不行,土匪最喜欢做的就是做标记。他们看见了还能行吗?就是因为有你这样不认真的,我们的人到现在还没救出来。”责备了几句后,他让陈七和刘大留在原地守着:“看到可疑的人记下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看到他们都点头答应了,陈平才带着刘二和王老三、朱三一起前往太平镇。“你不回家吗?”刘二有点困惑,陈平似乎一直在找人。但这和他之前说的不太一样。趁着刘二不注意,王老三故意走到一边,陈平在隐蔽处留下了几个暗号。当然,这些不是楚兵的。擦了擦手,他嫌弃地瞥了刘二一眼:“难怪你做了这么久,还是个小兵。我如果就这样回去,我们这么多人,一看就是守备军。 刘二无法理解陈平的意图,但他记得邓承平的命令,要他们紧紧盯着陈平。晃晃悠悠走了许久,陈平突然眼前一亮,他先前留下的标记下有了回应。太平镇已经准备就绪。 "二哥,咱们走,回家吃饭去。"陈平没等刘二回答,便招呼刘大和陈七一同前往。眼看就要进入太平镇,众人望见镇口的大树时,陈平突然肠胃不适。 他捂着肚子,朝着树林边踉跄而去:"你们先去树下等我,我马上回来。"王老三和朱三也随之捂住肚子,迅速消失在视线之外。 "现在怎么办?"刘大询问。陈七觉得这两人颇为有趣:"伍长让我们进去等,我们就快走,他们还是老兵呢,不懂规矩。"话音未落,他已经迈步朝镇内走去。刘大和刘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在树林中,陈平三人蹲在一起。"世子爷,对付那两个,我和朱三就够了,不必如此费事。"朱三也赞同地点点头。 第107章 连环抓捕 陈平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我问你,你知道这次楚兵来了多少人吗?"他观察过,邓承平那边最多也就五十来人。其他人去哪儿了? 王老三摇头。朱三困惑:"这跟刘大他们有什么关系?"他的眼睛一亮,难道世子发现了什么,想从他们口中套出信息。这个想法陈平也曾考虑过,但试探后发现无济于事。 "楚兵是被汤国的搜捕吓到了,再加上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如果只有方程和尤达还好处理。万一还有其他人呢?汤国杀害郭云城,反而让楚兵更加警惕,藏得更深了。 陈平望着不远处,只见太平镇里冲出一群人,直接控制住了刘大他们。三人的力量太弱,王老三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清具体情况。不过没过多久,所有人都离开了。 陈平嘴角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楚兵自己露出马脚。"由于人数不确定,不能让他们同时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逐个击破,同时也可以让陈家军的新兵得到实战锻炼。 "走吧,回去吧,大将军可能等急了。"也不能每次都依赖太平镇,陈平思忖着,下次或许可以试试怀石镇?他们在那儿抓获的楚兵,也就是之前的所谓"土匪",数量只比太平镇少一点。 邓承平正在与下属讨论镇北王世子可能藏身之处,忽然听到陈平在外面的呼喊。"将军将军,不好了,我们的人被捕了。" 邓承平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抓起junyong地图,躲到了帘子后面。门口的卫兵并未阻拦,直接让陈平闯入,桌面上放着两只杯子。卫兵明显松了一口气,陈平微微眯眼,察觉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在。不是这些卫兵。陈平压抑住情绪,握紧拳头,冲到邓承平面前:“将军,我们的士兵被宁远守备军的另一队人抓走了。我已经尝试交涉,但他们不听,还说要您亲自去领人。” 果然,是汤国。邓承平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方程的人刚刚离开,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提?其他人都说汤国管控严格,无法出来。“将军。”陈平依然愤愤不平,“他们现在还没走,我看清楚了,总共不超过十个人,您给我几个人,我去把我们的士兵抢回来。” 邓承平感觉有些不对劲,但陈平一直在旁边叫嚣。而且他一路上大声嚷嚷,无论是楚兵还是方程的那几个人,全都知道了。他不出手确实不妥。“你确定只有不到十个人?”“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说是执行搜查任务,我们也是。但他不听。”邓承平想了想,不能让刘大刘二落在守备军手中,趁着他们还没离开,先控制住他们也好。于是,他召集了二十个人,让陈平带领前往。他原本是想让陈平带路,但说话时没有多加思考,结果被陈平和他的两个同伴误解了。快到太平镇时,这支队伍已经以陈平为首了。“陈伍长,他们在哪儿?”陈平也困惑地抬起手,挡住阳光向前看,“肯定就在附近,他们是来搜查的,不会走远。” 他挥手扇了两下风,烦躁地指着大石头的方向:“这群蠢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走吧,我们边喝茶边等,太平镇的茶清凉可口,我请客。”这句话至关重要,楚兵这几天都快憋坏了,陈平一招呼,他们都跟了下去。“老伯,忙什么呢?”陈平抢先开口。柳叔擦了擦眼睛,应了一声:“臭小子,还记得回来?”抱怨了一句,也没等陈平回应,就倒了二十多碗茶:“风光了啊,不过,叔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都来喝口茶,凉快凉快。” “谢谢叔。”陈平拿起茶碗,招呼大家每人拿一碗:“来到太平镇,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喝起来!”陈平的一声呼喊,仿佛是在豪饮,楚兵们也笑了,觉得这个守备军的小兵挺有意思的。陈平将碗凑到嘴边,看着每个人都喝完,才放回原处。“陈伍长,你怎么不喝?”旁边的楚兵探头看了看。陈平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等会儿再喝。”小兵有些疑惑:“等什么?”“等你们……”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二十个楚兵无一幸免,全部倒下。 “太子殿下,老朽终于见到太子殿下了!”柳伯一改先前的冷静,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们都在附近,您想见见他们吗?” 陈平已经看见树林中探头探脑的几个人,正准备答应。 却看见远处有人走来。 “算了,快把人带走,这几天一定要格外小心。”他迅速叮嘱道。 趁着远处的人还未靠近,他带着王老三和朱三,大声呼喊着冲过去,拦住了那些人。 “城防军在抓人呢,别过去,快跑吧。” 来的是两个年轻人,风尘仆仆,听到这话还想探头看看,但他们没有陈平那么高大,被挡得严严实实。 “城防军为什么要抓人?” “说是叛徒。” 一听到这个,两人立刻慌了神,连忙捂住包裹,不再看热闹,沿着原路往回跑。 王老三这时问道:“太子殿下,这次怎么变成城防军了?” 不是说要把线索引向守备军吗? 陈平边轻快地小跑边回答:“宁远城只有这两支军队,我已经试探过几次了,除了方程和尤达,我没发现守备军里有其他人和楚兵有联系。” 就连这两个人,也并非完全站在楚兵那边。 他们会藏在哪里呢? 在宁远,肯定还有人为他们提供庇护。 而且这个人的势力不亚于汤国的将军。 王老三沉思片刻,缓缓摇头:“这个城防军的将军,勉强算是镇北王府的人。” 虽然交往不多,但在官场中,派系是很重要的,就算将军本人愿意,魏无央也不能信任他。 尤其是在涉及镇北王的事情上。 这些情况,陈平前几天就已经了解清楚,此刻他冷笑一声:“他从来都不是镇北王府的人,他是陈图生的人。” 皇帝,恐怕真的可以信赖他。 第108章 那就战斗 邓承平听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懵了。 两天过去了。 如果说陈平什么都没做,那真是冤枉他了,他比楚兵还要积极。 他带领他们找到了许多线索,比如他们之前不知道的,汤国正在秘密搜查。 最积极抓捕他们的人就是尤达的士兵,邓承平让人传了好几次话,对方都不承认。 依然继续抓人。 现在,他们又遇到了城防军。 他似乎一直在立功,但为什么楚兵的人数越来越少呢?以至于他今天不得不采取行动。 让人调派了两个小队的人回来。 邓承平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们为什么又去招惹城防军?” 陈平大吃一惊:“这怎么能怪我们呢?是城防军不把我们的守备军放在眼里。” 说完,他还疑惑地看着邓承平:“将军不是说过,遇到守备军的人就反击,一切都有你罩着吗? 特别是尤达那些人。” 这话其实是他自己挑起的,还特意夸大其词告诉了那些楚兵。 大家都情绪激动。 邓承平也无法否认。 “我们自己人动手都不怕,还会惧怕城防军?”陈平大声嚷嚷,不肯罢休。 邓承平感到烦躁:“不怕。” 汤国已经跟他们对立了,城防军的情况不同。 “总之,这事将军我亲自处理,你别管了。” 这次无论陈平如何劝说,都没能改变邓承平的决定,再多说,就被赶了出来。 “看来确实是城防军的人了。”陈平的目光变得冷酷。 王老三想要除掉陈图生:“那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得赶快离开。” 经过这场风波,邓承平肯定会去找城防军,而陈平的身份经不起这样的对峙。 他点头示意外面接应的人做好准备。 反正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还抓了几十个楚兵,陈平对此行感到很满意。 大白天人流众多,行动不便,他们留下信号,打算等夜晚再离开。 天还没黑,楚兵就开始有所动作。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回来?”朱三去打听了一圈,他擅长交际,很快就和别人混熟了。 因此,即使他们之前离开了,也没有错过任何消息。 “说是回来了两支队伍。” 但现在已经有上千人了,如果只是两个小队,那得有多少人? 朱三感到惊骇。 陈平也凑到窗前,观察了很久:“不对,骑马的都过来了五六个。” 他一直在数,楚兵在当地的战马数量有限,即使是小队的首领,也不一定都有马。 王老三接口:“那么,所有的楚兵都回来了?因为城防军?” “不可能。”他们还在安然无事地待在这里,如果城防军的事暴露了,第一个被抓的就是他们。 三个人实在猜不出原因。 眼看就要逃离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兵过来,说是邓承平让陈平过去。 “陈六。”王老三紧紧扯住陈平的衣袖。 陈平推开他的手,心中也有些紧张:“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吗?还叫了其他人吗?” 他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打听消息。 小兵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就你一个,让你去就快去,啰嗦什么,还让大将军等你?” 陈平稍微安心了一些,胸口憋着的一口气也慢慢呼出。 路途太短,陈平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城防军的事情,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小兵开门,看着陈平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 屋内不仅有邓承平,还有六七个人,他们也都穿着全套铠甲,像士兵一样。 每个人的眼神都凶狠,铠甲上没有任何标识。 “将军,这几位是?” “都是我们的守备军成员,你不必多问。” 陈平轻轻皱眉,这阵势仿佛是要开战,他没有询问,只是缩在角落里,谨慎地倾听。 这些人都是从其他城镇匆忙赶回来的,当陈平听到他们的原因时,不禁吃了一惊。 “镇北王世子在太平镇,消息确切吗?” 邓承平环视众人,坚定地点头:“不会错,除了他,没人能吞下我们这么多人。” “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这就是大魏常说的,灯下黑?” 陈平略显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他承认自己被人阴了,但消息是谁泄露的呢?而且邓承平如此坚信他的话! 邓承平的意图是立即攻打太平镇,消灭镇北王世子。 令陈平意外的是,席间的几位楚兵中,一半人赞同,另一半则反对。 “皇上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不能立刻除掉镇北王世子,否则我们留在大魏的理由就不复存在了。” “没错,既然知道他在太平镇,我们就避开这里,把镇子封锁起来。等我们的事情办完,再回来攻打太平镇。” 这些人说话毫无避讳,甚至楚兵的身份和皇上的计划都直言不讳。 陈平心中一沉,他们并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但他仍有机会,叫他过来肯定是有用意的,外面接应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不能再拖延了。”邓承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镇北王世子必须死,只要他还活着,镇北军就有希望。这才是我们大楚的心头大患。” 几位反对的将领也沉默了,即使不愿意承认,镇北军确实阻挡了他们多年。 “镇北王世子真有那么厉害?他不是个纨绔子弟吗?” 邓承平苦笑,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出发前,二皇子就告诫过我,镇北王世子此人,如果活着,必将成为我们大楚的心腹之患。” 二皇子一直在密切关注大魏,上次的六艺大比也与他有关。 众人对这话深信不疑。 “那就打吧。” 决定迅速达成,每个人都出去准备,一个时辰后集合。 邓承平似乎才想起陈平,招手让人过来。 “你对太平镇最熟悉,将军要你带领人马悄悄接近,切断所有退路。” 绝不能让镇北军的人逃走。 陈平舔了舔嘴唇。 “你连个小兵都不是,别想太多。”邓承平警告说:“只要你杀了镇北王世子,将军答应你,不伤害太平镇的一个平民。” 陈平犹豫了一会儿,勉强答应了。转身出去时,几乎没能抑制住嘴角的笑意。 第109章 陈家军都兴奋了 太平镇,依旧是那块大石头上。 刘大壮和娃娃脸他们五个人再次聚在一起,心情都有些低落。 “世子爷来了,我连一面都没见到。 他已经听柳老先生吹嘘了一整天了。 "我们还是得快点行动,暗号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这次来的是大人物,如果我们做得出色,太子爷说不定会亲自过来。" 娃娃脸一会儿就去看看,陈平交代得很清楚,这次之后,他们会将人引向怀石镇和其他一些地方。 觉得他们训练得差不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叛军已经开始对他们产生怀疑了。 没错,到现在为止,刘大壮他们还认为那些都是叛军。 只有陈平能从暗号中解读出具体的信息,至于详细解释各种身份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上次陈平想过提出,但还没来得及见面。 "陷阱都布置好了吗?"刘大壮提高声调问道。 他们几个村子又开始比赛,看谁能更好地掌握并运用世子爷教的技能。 "放心吧,陷阱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怕他们来的人太少,白白浪费了。"娃娃脸拍拍胸膛,这是他的责任。 刘大壮又分别询问了其他人负责的区域,也都早已准备就绪。 突然他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石头挖得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太多,不知道堆在哪里吗,这次正好可以用上。" 几人的眼睛一亮,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这几天的动静太大,挖石头的人都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们出不去,也懒得问,唯一的变化就是周围多了许多一起干活的人。 王达试着与其中两人交谈,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宁远守备军的人。 还是某个千夫长的手下,有特殊的任务,他心里一跳,将军不就是让他调查守备军的动向吗。 "那么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呢?怎么还会被抓?你们的千夫长不管你们吗?" 那两个士兵连声叹气,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是让我们找人。" 说着,他们在地上画了一个暗号,王达看完后,呼吸变得急促。 这个暗号他不久前刚见过,是楚兵的集合暗号。 宁远城的那一幕果然是一场骗局。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还没过一天,又有个人靠近他,想和他说话。 "你看。"对方趁娃娃脸不注意,戳了戳王达,让他低下头。 王达皱眉看了一眼,就是这个暗号,他气得全身颤抖,他真的那么容易被骗吗? 一个接一个地来。 楚兵以为王达是激动的,立刻抓住他的袖子,低声说:"我们是来找你们的,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不会走。"王达大喊一声,挥拳就上,楚兵被他打得愣住了,说了两句也没讲通。 他也动手了,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都不想吃饭了吗?"妮子提着篮子过来,只见好几个叛军围着王达一个人打。 她只是视线离开了片刻:“谁敢动我的男人,我就打死你们。” 随后,几个村民也纷纷冲上前去,那些挖掘石头的人瞬间安静了。 在远方。 陈平带领着楚军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接近。 “你确定镇北王世子会从后方的峡谷离开吗?”领头的将军骑在马上,凝视着远方的地势。 峡谷自荒山脚下延伸而来,直插入太平镇的一侧。 斥候已经不见了,他只能派小兵去查看,峡谷平坦,仅一侧靠山,也不算高。 他们对荒山的惨状记忆犹新,即便如此,仍不放心,又派人上去环顾一圈。 确实没有埋伏的迹象。 这让陈平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陈平坚定地点头:“我亲耳听见的,他们正打算撤退,前往怀石镇,不过他们全都穿着城防军的服装。” 到现在,他还不忘栽赃:“如果你们愿意冒险,直接去怀石镇也可以,就怕他们会突然改变计划。” 这里是个重要的岔路口,通往好几个城镇。 陈平悄悄瞥了一眼队伍后面,王老三暗暗点头,上次他们就留下了信号。 原本是为了警告太平镇,担心邓承平的忍耐已到极限,这次的人数可能会失控。 万一刘大壮他们准备不足,可能会发生危险。 没想到这个信号也被其他几个城镇发现,他们都激动地准备起来,似乎还担心反抗者不够分配。 楚军这次出动了一千人,陈平并不想用太平镇去硬碰硬。 但如果四个城镇联合起来,战斗将毫无悬念。 陈平静静地站立,他越是不劝说,楚军就越会深思,邓承平毕竟是黄帝派来的,还是二皇子的人。 他决定要除掉镇北王世子,他们必须听从。 过了一会儿,领头的楚军将领挥手命令:“一部分人去假装攻击太平镇,其他人跟我去峡谷设伏,截杀镇北王世子。” 陈平闻言,还不死心地提醒:“大将军答应我,不会伤害太平镇的平民。” 首领心中另一半疑虑也消除了,大笑着答应:“放心,我们只杀镇北王世子,杀你们这些平民干什么。” 他心里盘算着,事情成功后,肯定会连同陈平以及那些宁远守备军一起消灭。 镇北王世子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他们手上。 楚军从未踏足过大魏的领土。 不久前,在不同地方,受伤的士兵看到世子爷留下的信号,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们疯狂地奔向自己藏身的城镇。 他们不像太平镇那样把城镇当作自己的家,但也有了一定的规模和人力。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羡慕,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了,信号向各个方向发出。 这需要多少人啊。 陈家军的新兵们毫无畏惧,他们的首要想法就是不能输给其他城镇。 “你真的确定吗?我们都能参与?”怀石镇的百夫长已经第四次询问了。 小兵坚定地点点头:“我看见宁远镇的人也回去了,峡谷中除了太平镇,就数我们怀石镇最近,不能让他们赢了。” “快集合起来,世子爷说了,看到火光就要去杀楚兵!” 第110章 浓厚的烟雾 陈平带领着八百多名楚兵在峡谷中央埋伏,原本的首领是反对的。 然而,陈平摊开双手说:“大人打算在哪里埋伏呢?”他指向前方。 “镇北王世子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见我们,还会往里冲吗?到时候他们会直接逃跑,大人的精心布置岂不是白费了?” 这话让首领哑口无言,他又指向另一头,那是首领一开始就看中的地方。 “那里离怀石镇最近,藏身之处也很隐蔽,但同样,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镇北王世子的人知道后面有追兵,一旦被包围,就无法逃脱了。他们不会不拼命冲杀?大人真有信心只凭一道防线就能把他们都消灭了吗?” 陈平明确地表示不满,别说荒山上的事情,就单说他们找了这么久,打了这么久。 许多人已经失踪,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碰到,他们已经失去了信心。 首领碍于面子。 他只能闷声点头:“你知道什么,我们在中间,一旦被敌人包围……” 陈平笑出声来:“楚兵都像大人这样胆小吗?只是两个城镇,都是村民,他们还不知道你们来了。就能包围我们?如果百姓都这么厉害,楚兵还打什么?快逃回去吧。” 跑得慢都会死,他没说出后半句话,但眼神已经很明显了。 好几个楚兵气得拔出了剑。 王老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之前他就让朱三找个机会溜走。 他和世子都被严密监视着,当然,即使能走,他也不会离开。 他的心七上八下,他认为留在哪里都一样,这些人的生命没有世子爷的珍贵。 对视了一会儿,陈平高昂着头,首领挥挥手,那些人便收回了剑。 “就在中间埋伏。”他还是妥协了,对陈平的态度更加冷淡:“你最好祈祷太平镇一切顺利,否则……” 他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横切的手势。 八百多人就地整顿,其余的两百人拖着长长的树枝,正赶往太平镇。 “咳咳!”楚兵刚开口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告诉你要捂住口鼻,你不听。”旁边的人头被遮得严严实实。 他们一路赶来,到处都是烟尘,站在中间,五步之外根本看不见人。 “还真得说,那个陈六够阴险,现在镇上的人肯定猜不出我们有多少人。” 他们都亲眼目睹,这个计策是陈平在首领刀架脖子的压力下硬想出来的。 “没错,还是咱们首领明智,现在镇里的人应该能看清了吧?” 刚才咳嗽的人掩住面庞,接着说。 “你们说,镇北王的世子什么时候能逃出来?” “我赌半个时辰。”有人提议:“太平镇又不是御北城,他有必要管那些村民吗?”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制造了如此声势,镇北王府的人已经被追杀了好几波,肯定像惊弓之鸟一样。 “说那么多,我看顶多一盏茶的时间,他们这种大人物不会等到最后一刻。” “大魏的士兵,根本不堪一击,哈哈哈。” 两千人,带着上万人的浓烟滚滚而来! 太平镇早已关闭城门,此刻城墙上下站满了人。 娃娃脸再次揉揉眼睛:“难怪三爷说不用派人去侦察。这只要视力正常,连他们行进的速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久之前,朱三一路留下暗号,抵达了太平镇。 毕竟他们是真正的楚兵,即使只有二百人被设计过来,也难免有些忧虑。 刘大壮将他的士兵集中在正面的城楼上,准备迎接硬仗。 “这些人看起来有点蠢?”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就立刻打消了。这些都是真正的士兵。 他们只是被世子算计了,担心其他人松懈,所以刘大壮特意提高声音说:“都打起精神来,世子爷说了,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楚兵是假攻,他们是要真打:“小黑子,等会儿让他们先攻一波。等我们表现得无法抵挡时,打开城门,你们假装世子爷的人,冲出去。” “干什么干什么?”朱三刚上来,就听见刘大壮在分配任务。他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你们的任务就是消灭这二百人。” 包饺子的任务有其他几个镇子负责,朱三感到困惑,他们在王府时都安分守己,为什么一出来就这么难以驾驭,尤其是太平镇的这些人,每次麻烦都是他们惹出来的。 总共有千人,太平镇自己解决二百人还不够吗? “三爷三爷。”刘大壮嬉笑着把人拉到一边。这些伤兵都是镇北王府的老兵,在朱三面前显得有些怯懦。 “我这不也就是随便说说嘛,肯定要听世子爷的。” 朱三喜欢听这话,见他脸色缓和,刘大壮瞪了娃娃脸一眼,做了个抬手的动作,然后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娃娃脸一阵迷茫,不明白刘大壮为何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看懂。 “你怎么这么迟钝,没看见三爷来了吗?快去倒碗水。” 圆脸小子一拍大腿,立刻转身飞奔。 “我不渴,不用去了。”朱三的声音,根本追不上那小子的速度。 他转头瞪着刘大壮:“别打歪主意,你们都是世子爷的新军,用陈姓命名军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刘大壮拼命点头,他们都明白,大魏的军队多如牛毛,但镇北军独一无二,他们将来就是陈平的亲卫队。 朱三的语气这才柔和了些:“世子爷不是不信你们,他是舍不得,想拼命,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在一时。” 这话直白诚恳,听者心中都暖洋洋的,刘大壮也不再开玩笑。 “三爷放心,一开始我肯定不动,但如果能干掉这些混蛋,世子爷那边还没结束,三爷,您也别拦我!” 朱三环视一圈,这些新兵都激动不已,毫无紧张之色,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请求,他没有拒绝。 远处,圆脸小子捧着一碗水,迅速跑来。 第111章 埋葬一千楚军 城墙之上,所有人紧紧盯着前方,浓烟终于逼近了! “敌袭!戒备!”刘大壮终于在城墙上喊出这句话。 楚军,来了! 箭矢不足,新军训练时间太短,射击不准,舍不得浪费,只分给了几位猎户。 刘大壮已打出第一个手势,只要楚军通过第一个伏击点,就会进入射程范围内。 “三!” “二!” “一!” 刘大壮低声数着,眼中的兴奋几乎无法抑制。 而楚军对此一无所知,地面看上去一切正常。 甚至,他们还加快了步伐。 脚步抬起,身体突然失控,半身陷入土中,后面的人察觉不对劲,想后退,但尘土实在太浓。 最后面的一行人还在嗷嗷叫着往前冲,根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刚站到陷阱边缘的楚军,也跟着坠入其中。 坑内竖立着削尖的木头和竹竿,落入坑中的人瞬间被刺穿身体。 未伤及要害的人痛苦尖叫,试图爬起,却被刚掉下的战友砸回坑底。 噗噗声四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最后面的一群人看不清楚,但他们听到了惨叫声,本能地想要后撤。 在正常情况下,他们来得及,但他们全都拽着长长的树枝,一路拖行。 早已形成习惯,甚至有人在即将坠坑时,还拼死抓住别人的树枝。 树枝本就长,此刻完全纠缠在一起,仅存的几个人也被自己的人带入了坑中。 “派人处理战场,其他人跟我去峡谷!”刘大壮带头冲出! 此刻,峡谷之地。 楚军首领猛地站起:“怎么还没回来?” 按计划,佯攻队伍应将镇北王世子驱赶到此。 时间估算已差不多。 “不会有意外吧?”有人忧虑,虽听说镇北王世子兵力减半,但太平镇诡异莫测。 此刻,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首领唤一士兵远远侦察。 士兵回报,楚军声势浩大,眼看就要杀到,他还听到阵阵凄厉的喊叫声。 首领微笑摇头:“这些不听话的,明明是佯攻,不过也无妨,他们打得越激烈,镇北王世子就越坐立不安。” 然而等待许久,仍无动静,首领开始焦虑。 但他从未想过楚军会败,只是担心镇北王世子会从其他路径逃脱。 此时,远方传来隆隆声响。 是脚步声,且人数众多。 声音渐近,显然是朝这边奔跑而来。 楚军眼中闪烁,纷纷握紧武器,陈平却更快跃起。 “镇北王世子来了,我去查看。”说着,疾步向外跑去。 经过王老三身边时,他还踹了一脚:“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起来,去给大人放哨。” 王老三一震,连忙爬起,紧跟陈平冲出去。 首领身后,有楚军士兵低声质疑:“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大将军不是说成功后要杀人灭口吗? 首领沉思片刻,其实他本有机会拦截,但陈平说得对。 他们都是楚军的脸面,出去易引起恐慌。 “他想让太平镇的人活下来,他们会回来的。” 他深知这种心态,想多立些功,以求宽恕。 首领眼中掠过一丝寒意:“等他们回来,直接杀了!” 陈平刚冲出峡谷,就见刘大壮一马当先奔来。 后面跟着几张熟悉的面孔,看见陈平,他们的眼睛瞬间亮起。 刘大壮差点摔倒,脚踝扭了一下。 太平镇的人没见过陈平,见他和王老三逃出,误以为是楚军。 立刻拿起工具,却被娃娃脸一巴掌拍回去:“这位是……” 因距离太近,娃娃脸不确定陈平是否有其他安排,不敢直接揭露身份。 话到嘴边又转了口:“我哥,这是我哥,以后见了都要恭敬些。” 被打之人并未生气,反而嘿嘿一笑打招呼:“大哥好,是我眼拙,以后不敢了。” 身后几个村民也跟着喊大哥,他们都是娃娃脸的手下。 大哥的大哥,岂不是更大? 陈平示意刘大壮等人进入,随即转身,高声向内喊道:“镇北王世子的使者到了,快来救命啊!”喊罢,他便拉着王老三疾奔,他的身份此刻还不能暴露。 “世子爷,咱们还是返回宁远城吧。”王老三觉得他之前判断失误,居然觉得宁远城不够安全。再不安全,能有楚军营地安全吗? 他们一直跑至转角处,陈平的步伐才放缓,他还想再听听动静。必须确保刘大壮他们安然无恙,怀石镇的队伍也应该快到了。 “世子爷……”王老三欲言又止。 陈平却坚决地摇头:“不行,我们要去太平镇,是时候会一会那些叛徒了。” 他嘴角掠过一抹诡异的笑,留下那些人,并不仅仅是为了挖石头。 “楚军胆敢踏入大魏的土地,就得做好有去无回的打算。” 王老三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镇北王府既是荣耀,也是一份沉重的责任。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劝说。 峡谷中,楚军士兵听到喊声,全都兴奋起来,终于盼来了援军。“都跟我冲,截住他们,杀光他们。”领头的士兵大声命令。 刘老三他们零散地往里跑,像是惊慌失措的逃亡者。身后还有些穿着佯攻时同样服饰的人,他们在后面大声喊叫:“他们就是镇北王世子的人,快拦住他们,太平镇已经被我们攻下来了。伍长让我们先过来会合。” 这话一点不错,衣服也对得上,楚军没有丝毫怀疑,目光全集中在刘大壮等人身上。他们穿着农夫的衣服,聚在一起分辨不清面孔,哪个是镇北王世子呢? 实在辨认不出,他们也不为难,索性一并杀掉,看谁能有幸,算谁的战功。这个想法在楚军心中达成共识。 他们比镇北王府的人跑得更快,瞬间就来到面前,接着,他们嘿嘿一笑,抽出刀剑砍去。 “哎呀,你砍错人了。” “你疯了吗?回头,回头,那边才是镇北王府的人。” 起初楚军还试图解释,挨了两刀后,才意识到出错了。 “他们不是我们的人,是镇北王府的人,杀光他们!”领头人转身挥砍,大声呼喊。 被砍中的楚军勃然大怒,甚至放下刘大壮他们,专心对付那张娃娃脸。 太平镇的人虽然勇猛,但在真刀真枪的战斗中,还是相差甚远。一旦楚军认真起来,他们就逐渐处于劣势。 刘大壮的手心开始冒汗,打不过,这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从怀石镇方向传来一阵喊声:“快冲,再不快点,楚军就要被太平镇的人杀光了。” “太过分了,他们已经杀了一批,还不满足,这些楚军是我们的。” 声音震耳欲聋,刘大壮的手一颤,差点被对方的剑削掉脑袋。楚军闻言大怒,这是把他们当作银子般利用了吗? “兄弟们,援军来了,跟我冲,杀楚兵!”刘大壮和娃娃脸同时大声呼喊。 后方,楚兵已与怀石镇的新军激战,太平镇这边的压力骤然减轻。 正酣战之际,远方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让开,永宁镇陈家新军,奉命前来杀楚兵!” 另一侧,声音更为响亮。 “都让开,临远镇陈家新军,奉命前来杀楚兵!” 四面八方的喊声,皆是陈家新军,楚兵心中一震,陈?奉命而来? 还能受谁之命,当然是镇北王世子。 第112章 防卫军的清剿 峡谷地带血雨腥风,而陈平已抵达太平镇北。 这是陈平设立的秘密基地。 最初滞留于此纯属意外,但随着刘大壮他们的迅速发展,再加上被魏无央和楚兵联手羞辱之后,陈平的策略转变了。 他将合适的人分散开来,遵循以往的规则,平时互无联系,只有执行任务时才行动。 这些人没有固定的地点,也没有特定的身份,却始终为陈平搜集情报。 陈平的手指在地图上轻点,这张地图由他亲自完善,整个宁远城不会有第二份。 这里靠近京城,却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陈平从前世的经验中明白。 很多时候,战争就是情报的较量。 当然,这还不够,还需要在宁远和御北城之间打通一条道路。 但这需要耐心等待。 基地内开辟出一大片空地,此刻许多人正在训练,砍杀刺击,已颇具雏形。 这些都是刘大壮他们陆续送来的新兵,已有五百人。 等到宁远的事情解决,他们会随陈平返回御北城。 “世子爷,那些人送回汤国,会不会乱说?”一旁的王老三有些忧虑。 陈平来之前,先去了太平镇,见了那些俘虏。 惊讶地发现,除了楚兵外,还有两个与他们一同招募的新兵,是方程的人。 陈平直接让人捆绑起来,与其他镇上抓到的,一起送往汤将军那里。 仍是使用那个镖局,同样的手段。 “我只怕他们不说。”陈平面色阴沉,“手下的人竟让楚兵混进来,汤国以为杀了郭云城就没事了?” 情报陆续传回,陈平才得知郭云城提到了刘忠,不知方程和尤达会提及何人。 “我们的大将军,既要当忠臣,又想对得起百姓。”陈平冷笑一声。 实际上这种想法并无错误,甚至高尚,只是他生错了时代。 魏未央根本不是明君。 在陈平的计划中,要将宁远设为情报系统的中枢,不容许出现意外。 这样做,既是逼迫汤国,也是给予他一次机会。 “殿下,您让人画了楚兵的像,分发张贴,有何用意?” 朱三一见到陈平,便哭诉着跟了回来,这段时间他一直负责整理密码情报。看着世子爷的布局日益扩大,朱三更加努力学习。 陈平也乐于指点他:“之前是暗中施压,现在是公开逼迫,如果连百姓的意愿都不能让他清醒,那就无需再给他机会了。” 朱三的眼神充满敬仰,他记得老王爷曾说过,何人才有资格为王。只有天下人拥戴,你才能成为王。以前他不敢反驳,但内心并不认同。如今,他明白了。百姓的需求,才是天下的模样。有些人天生就知道,那就是王者! 世子爷便是这样的人。在大魏皇帝的打压、楚兵的逼迫以及陈图生的算计下,他仍能领导他们建立陈家军,还能消灭楚兵。朱三觉得,无人比世子爷更适合成为镇北王。并非因为他是镇北王唯一的子嗣,也不需要大魏皇帝的承认。朱三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此刻。 那座隐蔽的宅院内。 邓承平与其他三位将领正焦急地等待结果。 “等他们回来,我们得立刻转移,守备军盯得太紧了。”副将焦急地说,最近派出的人很多被抓,剩余的任务也遭到破坏。连城防军也不敢轻易露面:“我们的粮草快耗尽了,再这样下去……” 他的话未说完,但大家都明白,若拒绝城防军的庇护,他们只能返回楚国。 正议论间,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副将皱眉:“应该是去太平镇的人回来了,我去看看!” 刚开门,箭矢便从高处疾射而下,楚兵猝不及防,瞬间有多人中箭倒地。 “敌袭!” “快躲避!” 副将连忙喊着退入屋内,但他的呼喊无济于事。楚兵并未料到此处会被暴露,刚才还在准备宴席,迎接剿杀镇北王世子的士兵归来。 此刻,队伍大乱,士兵们拼命逃跑,顾不上方向。箭雨一轮接一轮,惨叫声此起彼伏。仅仅两轮,楚兵已有数百人伤亡。箭矢穿透门窗,钉在地上。邓承平等人不得不躲到桌下避箭。 片刻后,箭雨才停止。邓承平愤怒地抓起剑,冲出门外。其他将领也紧跟其后。 “准备战斗!” “杀!” 幸存的楚兵纷纷站起。 蹄声、脚步声从前方传来,震耳欲聋。邓承平咬紧牙关。 领头之人正是方程,银盔黑马。与以往不同,他的眼神充满杀气。 方程一马当先,率先冲入战场。 紧随其后的都是他手下的老兵。 "守备军!" "方程,你竟敢违抗命令!"邓承平怒不可遏,想要质问,想要威慑。 然而对手已经近在咫尺,方程猛然俯身,手腕一翻,长枪顺势横扫。 鲜血四溅,瞬间就有四五个敌人倒下。 "遵大将军之命,杀楚兵!杀!"方程举枪高呼。 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冲上:"遵大将军之命,杀楚兵!" 他们闯入楚兵阵中,疯狂厮杀。 楚兵被乱箭射中,本就混乱不堪,来不及拿起武器,此时守备军杀来,只能匆忙应战,很快就死伤惨重。 "方程!"邓承平嘶吼,喉咙都喊出血了。 他怎敢如此? 汤国怎敢如此? 他们难道不怕大魏皇帝的震怒? 守备军的人全都疯了吗? 然而无人回应,方程抽出箭矢。 寒光一闪,副将推开邓承平:"将军快走!" 邓承平眼睁睁看着副将被箭射中咽喉,气息全无。 他咬牙翻身上马。 "撤退,快撤退!" 邓承平一马当先,向另一个方向逃窜,身后只有寥寥几个楚兵跟随。 "大人,追吗?"小兵询问方程。 前方,是城防军的管辖范围。 "撤!" "大人。" "来了。" 赵长春圆润的脸庞紧绷,"把门带上。" 江若水顺从地关门后,又回到原位。 "你知道陈平最近在策划什么吗?" 听到这个名字,江若水脸上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扭曲,但他迅速掩饰过去。 "听说镇北王世子在制盐,又在酿酒。" "世子也不是一般人,突然连续行动,下官……"江若水谨慎地观察赵长春的神色,犹豫地接着说,"下官担心,世子爷可能有别的意图。" "哼!" 赵长春冷哼一声,瞥了江若水一眼。 "陈平的能力,本官还不清楚吗?江若水,你和陈平的事情,本官一清二楚。" 科举金榜上有陈平和江若水的名字,还是他暗中运作的结果。 否则,别说状元和榜眼,连进士及第的名单都不会有江若水和陈平。 "大人对下官的恩情,如同再生父母,下官永生难忘,定当肝脑涂地以报!" 江若水跪在地上,毫不犹豫地表达自己的忠诚。 "江若水,你是个聪明人,你背后的小动作,本官并非不知,只是懒得追究。" "但是,事不过三。" 赵长春目光锐利,"陈平的事情败露,你在其中推波助澜不少,只是因为本官撇清了关系,才没跟你计较。" “现在,陈平已被陛下钦点为状元,你可别做出糊涂事。” 江若水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大人!下官怎敢!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算了!”赵长春不愿再与江若水争论这些,只说:“不论是制盐还是酿酒,哪个正经的贵族子弟会去从事这些?陈平虽赢得了六艺大比,但他对朝廷并无太大兴趣。” “江若水,这次你成功了就是成功,但若失败,就必须乖乖收手。” “毕竟,败一次就已经够丢人的了。” 江若水低下头,他的表情难以看清。 “是,下官明白了。” “你可以退下了。” 江若水离开时,脸上满是阴郁。 “大人,您不是……为何反而劝江若水收手呢?”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走出。 赵长春冷笑一声,“江若水是不会罢手的,他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甘心承认自己不如陈平?” “原来如此。”来人笑道,“大人的智谋真是高明。” ………… 陈平并不急于赶路,兴致来了就骑马,累了就躲进马车里。这一路上,他过得极其惬意。 五天后,他们到达了顺天府。 “直接去顺天府府衙。” 魏无央赐予他的盐矿原本是官府的,因此陈平需要先与顺天府府衙联系。 “你们是什么人!” 顺天府的衙役气势汹汹地挡住了陈平一行人。 “大胆!”朱三脸色严肃,出示令牌,“镇北王世子在此,谁敢放肆!” 衙役们被吓得一跳。 领头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让人进去通报府尹,然后满脸堆笑地迎上前,“不知镇北王世子驾到,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世子爷原谅。” “请进吧。”陈平并未提及是否计较,直接迈步进入顺天府衙。 尽管陈平仍是平民,但“镇北王府”的名号让人不敢轻易得罪。 顺天府府尹是个胖子,气喘吁吁地跑出来。 “见过镇北王世子!”王光一边行礼,一边大口喘气。 “府尹大人不必多礼。”陈平礼貌地回礼。 王光立刻笑容满面,“昨日已接到消息,世子爷今日会到。” “我已经为世子爷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宴席,世子爷请这边走?” 陈平微微一顿,没有拒绝,微笑着点头,走在王光身旁。 “世子爷,这次我特别请来了顺天府的青娘子。” 王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位青娘子不仅貌美,音乐技艺更是独步天下!她的琵琶演奏,听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陈平笑了,“那我就得见识见识了。” “哈哈哈!这本来就是为世子爷特意请来的。”王光嬉笑着说。 陈平没有发表意见。 他在执行任务时,见识过无数美女,普通的美貌对他来说可能并不吸引人。 出席宴会的,除了陈平和王光,还有几位顺天府的下属官员。 很快,陈平就见到了王光口中所说的青娘子。 与名字相反,她穿着红色的纱衣,姿态袅娜,眼角微微上扬,带有一抹红痕,配以额头的贴花,眼神流转间,令人魂牵梦萦。 确实是个美人。 这位青娘子,就算与楚国的月灵公主并立,也毫不逊色。 虽然她缺少了几分皇家的尊贵,却多了几分引人入胜的妩媚。 美人赏心悦目,追求和欣赏美,是人的天性。 陈平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青娘子身上。 青娘子似乎有所察觉,向陈平盈盈一笑,纤细的手指拨动琴弦。 空灵而又略带哀愁的琵琶曲响起。 陈平拿着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 这位青娘子的琴艺确实出色。 一曲完毕,全场响起一片喝彩声。 “好!果然不愧是青娘子!” 陈平也鼓掌赞赏,与青娘子的眼神交汇。 青娘子微微鞠躬,没有说话,然后退下了。 “哎?”她一退,王光便显得尴尬,“怎么这么不懂事,还……” “府尹大人,无妨。” 陈平平静地打断了王光。 王光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青娘子本来就是为陈平准备的。 直到宴会结束,陈平也没有再见到青娘子。 当他来到王光为他准备的厢房时,眼神微沉,关上门后,直接走向床榻。 “唰!” 陈平掀开帷幔,露出了床上的美人。 “青娘子。” 躺在床上的美人正是青娘子。 她掩嘴笑道:“世子爷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陈平没有回答,他确实在宴会上从青娘子的眼神中猜到了她的意图。 “世子爷。”一双玉臂环绕上陈平的脖子,“春宵苦短。” 青娘子贴近陈平的脸颊,轻轻吹了口气,“让奴婢服侍您,如何?” 陈平伸出手按住青娘子的肩膀。 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么,就有劳青娘子了。” “唰——” 帷幔再次拉上,床上的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摇曳不定。 第113章 一定在宁远城 一定在宁远城 宁远城外,三十里之外 邓承平带领着残兵,来到了城防军提供的营地。 所有散落在外的楚军都被召集过来,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什么?怎么会败了?只是镇北王府的一些残兵,整整一千的精锐,怎么可能一个都没回来?”邓承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眼前一阵眩晕,几乎站不住脚。 他们此行固然有自己的目标和任务,但在明面上,还是应大魏皇帝之邀,去安葬镇北王世子。 城防军已多次询问,若再无进展,他们将停止供应粮草。 以往,邓承平对此类威胁毫不在意,但现在,守备军正全力搜捕他们。 手下士兵报告,宁远城各处都张贴着先前侦察兵的画像。 通缉! 邓承平重重拍桌,人已被俘,还通缉什么,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众人默默无言。 派出的士兵忐忑地汇报:“痕迹混乱,无法判断敌人人数。 我们的士兵被践踏成泥,连头都被砍去了!” 他不敢接触任何人,更别提打听消息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邓承平忍无可忍。 士兵鼓起勇气说:“到处都是血迹,每个方向都有。” 因提着头颅,血迹延伸得很远,士兵沿着各个方向追踪。 附近所有城镇,无一遗漏。 “你在动摇军心吗?”邓承平闻言几乎吐血,难道宁远城的所有百姓都在对付他们这些楚兵? 士兵不敢再多言。 邓承平揉着眉心,语气稍缓:“这是守备军的诡计,他们想赶我们出大魏。 但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表明他们慌了。汤国的事不必担心,城防军已传出消息。 圣旨不久就会到达。” 心中烦躁不堪,却不得不安抚部下。 楚兵总共才两万人,却已损失三千,一事无成。 “继续寻找镇北王世子的下落,必须……” 话未说完,新选出的侦察兵进来。 此人被派去宁远城。 邓承平身体前倾,急切问道:“有镇北王世子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 士兵神色复杂地取出一封信:“小人在城里发现了紧急集合的暗号。 跟踪至源头,发现一封写着请将军亲启的信!” “拿来!” 邓承平立刻拆信。 “将军是否以为我还在太平镇?下次打算攻打何处?不知大将军此行带来了多少人?是否已准备好……” “可恶!” 邓承平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 即使他深藏不露,也无法抑制怒火。 这是挑衅,是嘲讽。 “是镇北王世子留下的?”副将皱眉瞥了一眼,脸色变得很难看。 “传令,全体兵马集结,夜晚进攻宁远城!” 屡遭内外夹击,邓承平愤怒至极。 “镇北王世子会在宁远城?”副将有些惊讶。 其他人也有些疑惑:“宁远城戒备森严,镇北王世子应该不会去吧?” “宁远城由城防军驻守,我们进攻,恐怕会引起冲突。” 将领们并非畏惧战斗,事实上,自从踏入大魏领土以来,他们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儿。 如今他们渴望真枪实刀地厮杀一番,然而他们的使命并非杀敌。 无论是大魏皇帝的明示,还是楚皇的指示,都要求得到城防军的配合。 “只要除掉镇北王世子,城防军就不会有异议!”邓承平冷冷地说,语气坚定。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将领们面面相觑,片刻后,硬着头皮问道:“将军能确信镇北王世子就在宁远城吗?” “不然就分头下去,进行全面搜查!” 邓承平目光深沉:“他一定在这里,因为他无法返回御北城,也不敢反叛京都,他不会心甘情愿地躲在那些小镇里。” 他早该想到,镇北王世子身上流淌着老镇北王的血脉。 他们天生就有雄心壮志。 邓承平的手指在信纸上戳了戳:“他已下定决心,要把宁远城变成他的御北城,把我们楚军赶出去。否则,这封信他绝不会留下。” 众人的情绪也变得激愤起来。 他们可以为了任务暂时忍耐。 甚至可以忍受镇北王世子的躲藏。 否则之前在荒山,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只有镇北王世子活着,大魏皇帝才会继续需要他们。 但是! 此刻,他们从这封信中感受到了挑衅。 楚国势力强大。 陈平凭什么! “全军在天黑前准备饭菜。”邓承平亲自查看军事地图,开始部署。 这张地图非常详细,甚至包括城内的防御布置和小巷中的秘道。 这是城防军撤离,留下空地时遗落的。 邓承平冷笑:“看来想让镇北王世子死的人不少!” 地图上,宁远城的位置被反复摩擦多次。 想必,城防军也曾有过相同的疑虑。 邓承平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退,大声命令:“通知城防军,本将军只需五个时辰,在此期间,绝不能在宁远城看见守备军。” 做出这个决定,邓承平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汤国的账必须算,但不是现在,等他们完成了楚皇的命令。 到时候…… 陈平得知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邓承平疯了吗?” 这里是大魏,楚兵竟然公开出现,攻打城池? 魏无央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事。 但他很快理解了原因。 因为今天汤国的行动。 楚兵慌乱了。 他们不再信任大魏皇帝的人,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在楚兵看来,打就打了。 大魏皇帝如何交代,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甚至,如果朝廷内部真的出现君臣不合,民心动荡。 如果他们幸运,杀了他,镇北军必定哗变。 这岂不是楚国出兵的最佳时刻? “魏无央!”陈平皱紧眉头,深吸两口气,才平静下来:“换装,跟我一起去守备军大营。” 第114章 你不够格 “传达命令,所有陈家军,按照原定计划行动。”陈平翻身上马,立即吩咐朱三去通知所有人。他早就预料到这场战斗,也做好了准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太过仓促了。 陈平骑马直奔守备军大营,如果他的准备来不及,唯一能扭转局面的只有汤国。 此刻,在守备军大营。 汤国紧握着密旨,脸色铁青。 “大将军,这道圣旨是十天前发出的,陛下怎么知道宁远城会有变故?还要城防军将军权交出?” 副将几乎要直接说,和出兵勾结的就是皇帝,是他默许攻打宁远城的吧? 圣旨必须由宣旨太监亲自交给大将军,哪有代替领取的情况?况且现在又不是战时,两军相距不过几步路? 但他不敢,世人皆知,汤国对大魏忠心耿耿,即使在军营中也常常强调。 不需要认将军,只需认虎符,听从皇命。 副将的话,汤国心中明了,甚至他知道得更多——五个时辰。 有了密旨,城防军必然不会真正抵抗,宁远城必将失陷。 到时候,会有多少将士伤亡?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 当年他率军长驱直入,用血肉之躯坚守阵地,如今有镇北军在御北城外抵御楚兵,然而大魏皇帝竟然为了铲除忠良之后,亲自引领敌兵攻城。 汤国实在不明白,陈平并未反叛,镇北王府世代忠诚,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就算他曾对老镇北王诸多不满,但不可否认,大魏离不开镇北军,而现在,镇北军绝对离不开镇北王。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汤国突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坐在一旁角落的方程突然抬头,看着汤国:“大将军还要遵旨行事吗?” 汤国脸色一沉:“你是个有罪之人,怎敢再问这种话?圣旨在上,不容置疑。” 尤达不服气地反驳:“如果将军真是这样想,那我们两人,还有已故的郭云城,有什么罪?” 他们难道不是在遵旨行事吗? 汤国绷紧脸孔,瞪着他们,尤达终究低下了头。 方程却自嘲地一笑:“既然将军坚持如此,今天又何必……” “让开,我是镇北王世子,谁敢阻挡我。”门外传来一声呵斥,王老三拔剑推开守门的小兵。 “让他进来。”汤国沉声命令。 他已经收到陈平的两封信,都是充满了嘲讽和讥刺,还有之前的郑大风的信,也是因这个年轻人而起。 但他本人,却从未见过。 小兵立刻让开,王老三掀开帘子,陈平走了进来。 汤国心中暗想,陈平看起来文静秀气,完全不像习武之人,然而他身上却带有先镇北王那种威严的气势和凛然的杀气。“千夫长所言非虚,若非大将军今日亲临,邓承平或许还不至于疯狂到攻打宁远城。” “是你?”方程看见陈平,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随即摇头苦笑。 原来如此,他一直疑惑,为何镇北王世子会知道邓承平的藏身处,也知道他和友达的事情,甚至能准确地将信送到大军营中。 汤国腮帮子鼓了又鼓,对于方程和友达,他可以直接斥责。但对于镇北王世子,他不得不回应:“这个问题,难道不该向世子爷请教吗?” 如果没有那第二封信和那些画像,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陈平点头,没有否认:“确实与我有关,但大将军真的一无所知?还是想再次像对待郭云城那样,掩盖那些丑陋的事实?” “陈平!”汤国面色凝重。 “本世子此刻就在此,大将军有何打算?若要杀,尽管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王老三欲拔剑,却被陈平按住剑柄。副将和方程等人也起身,但犹豫片刻并未上前。 “你是镇北王世子,守备军大营中无人敢对你下手。”这是汤国的立场。 陈平早已预料到。他语气稍缓:“我来只是问大将军一个问题,宁远城面临危难,将军是否出兵救援?” 这句话的重量让副将、方程和友达都抬起了头,看着汤国,眼中充满恳求。 汤国紧握手中的密旨,半晌,声音低沉地说:“未经诏令,守备军不得擅自出兵,守护宁远城是城防军的责任,除非我们收到求援信号。” 果然是这个答复,副将等人的眼神黯淡下来。汤国以为陈平会恳求或咒骂,用全城百姓和守备军的亡魂逼他就范。他已做好准备。 然而陈平只是轻蔑地摇头,脸色冷如冰霜:“汤国,你就是大魏的罪人,宁远城的罪人。你确实不懂镇北军,因为你的忠诚只是为了自保。宁远城,我会来守护!” 连王老三都鄙夷地看了汤国一眼,这种人当年竟敢质疑老王爷。还不是靠了镇北军,才能守住宁远城,赢得一世英名。 陈平离开大帐时,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别妄想以死谢罪,你不配!” 汤国脸色骤变,陈平竟然猜到了他的打算。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宁远城所有人的性命,是他无法偿还的。也许,他真的错了。 尽管汤国至今仍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忠诚于君主难道有错吗?当然没有。 那么是君主错了吗? 可是君主怎么可能有错呢! “大将军。”副将见他身形摇晃,伸手欲扶。 却被汤国推开。 “大将军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你们都退下吧。”转身进入内室时,他又补了一句:“五个小时后再来叫醒,期间不可打扰。” 等人进去一会儿,方程才皱眉看向尤达:“大将军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以为是五个小时后出兵,但不对,以大将军的性格,宁远城有难,他必定无法安心休息。 尤达眼睛一亮,望向副将。 “咳咳……”副将干咳两声,斥责道:“你们俩今天还没巡逻吗?” 第115章 你们的将军逃跑了 宁远城的检查突然变得严格,只允许出,不允许进。 幸好陈平早已打通其他路线,进来时,刘大壮他们已经在等候了。 “世子爷。”大家在路上已向朱三提起,自然明白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们都简洁地开始汇报:“陈家军的新军五百人,已经全部潜伏在外,由木延带领的三百精英已进城,目前有一半混上了城墙。” 木延出发时只有两百人,其余一百人是这段时间吸收进来的。 但他们采用的方法与刘大壮他们不同,都是用陈平教授的方式。 勉强可以派上用场了。 陈平听后,脸上并无喜悦,反而阴沉下来:“城防军是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做了。” 即使平时无事,守卫也不会如此松懈,现在却轻易让人混上城墙。 陈平毫不怀疑,这些人早已接到命令,可能还把木延他们当作楚兵。 “外面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这是陈平最关心的,之前交代是十日后完成即可。 事情突发,他也不知进展如何。 留守宁远城的队伍立刻点头:“都已经准备好了,世子爷请放心。” 说来也是幸运,要在城门外搞这么大动作,即便找了个很好的借口,也难免会遇到麻烦。 但这几天,城防军突然不管不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就算你拆了城墙,他们也视而不见。 陈平的人便抓紧时间,生怕他们只是暂时有急事,一旦空闲下来,就会耽误世子爷的大事。 “好,做得好。”直到此刻,陈平才真正松了口气。 天色已逐渐暗下来,陈平交代完最后的细节,便带着人朝城墙走去。 远处已能隐约听见马蹄声,一队城防军才迟迟赶到。 陈平挑了挑眉,城防军的首领竟然是韩禄,他还以为这位大将军会躲避不出。 毕竟失陷城池的罪责重大,但转念间便领悟了其中的意图。 他在担忧可能出现的差错,同时也是为了压制守备军,防止汤国突然清醒过来反扑。 至于罪过,这位大将军确实无所畏惧。 他遵从魏无央的命令,即使受到责骂,生命肯定是安全的。 而此事之后,他将成为魏无央的心腹,未来的仕途无需忧虑。 "站住,你们,要做什么?" 城墙下,城防军拔出刀剑,挡住陈平等人的去路。 外面已传来喊杀声:"攻下宁远城,杀死镇北王世子,冲啊!" 地面被踩得隆隆作响,楚兵的威势在此刻真正显露出来。 "滚开!"陈平一脚踹开挡路人。 周围的城防军愣了一会儿,竟不敢上前,陈平的脸色更加阴沉。 魏无央的命令,韩禄肯定不会泄露给任何人,即使是他的亲信也不例外。 他也曾特意打听,平时城防军的训练虽不及守备军,但也未曾松懈。 那么他们现在的反应只能是被韩禄误导了。 "你是何人?谁允许你擅自登上城墙?下去!" 韩禄表面上凶狠,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犹豫。 "韩大人!"陈平语气平静,一步步走近,韩禄的犹豫竟未立即让人离开。 以至于让陈平走到了他的面前。 "杀,杀死大魏之人!"此刻楚兵的身份完全暴露,城墙上的城防军都惊呆了。 看着韩禄不知所措,他们接到的命令并非如此,不是演习吗? 不是假打吗? 不是让他们放敌人进来吗? 韩禄也没料到楚兵会有此一手,牙齿紧咬。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闭着眼睛继续,只要镇北王世子死了,这些楚兵就会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 "都放下武器,不要反抗,这是……唔。" 韩禄不敢相信地低下头。 一把刀刺入他的腹部,刀柄在外面可见,陈平握着刀柄,狠狠一拧。 韩禄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刀子抽出,他无力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他杀了大将军,快来人,随我……"有士兵开始大声呼喊并拔刀,可还没来得及冲过去,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刀。 他困惑地转头,不认识,但他们上来时,对方就已经在那儿了,他还以为是新来的士兵。 "你是……"只要有人想要呼叫,脖子上就会出现一把刀。 木延站在中央,对着陈平傻笑。 城墙很快安静下来。 陈平找了一块石头,站上去,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他,其实他更想站在城墙上,但他担心楚兵中有擅长骑射的。 "你们都听着,我是镇北王世子,陈平!" 揭露身份的同时,陈平挥手举起镇北王府的印信,这东西别说能否伪造。 即使可能,大魏也没有人胆敢这么做。 城防军的士兵们沉默不语。 "楚军压境,你们的韩将军弃城而逃,现在,由本世子带领你们守卫这座城,杀尽楚军,保我宁远城。" 杀尽楚军,保我宁远城,这是当初汤国率领军民殊死抵抗时喊出的口号。 它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个宁远人的心中。 他们先前平静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就是宁远城的人,楚军若敢来,我就敢杀。" 有人带头,情绪迅速升温,大家原本就压抑得很辛苦。 这是大魏的土地,大魏的城池,他们,是大魏的军人。 怎能容忍楚军入境。 "好,所有人听从我的命令。"陈平一挥手,那些挂在人们脖子上的刀都被撤下。 城防军被分散,由木延的人分别指挥,当然带有防范之意。 但更多的是,陈平不相信他们的能力。 有个小兵离开时,偷偷瞥了一眼自家将军的尸体,然后,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镇北王世子连人都不藏一下吗,就这么说逃走了? "他们来了!" 随着陈平的话音落下,只见邓承平远远地举起手,猛然挥下。 攻城战正式开始。 没有任何计谋,第一批五百楚军已推着各式攻城梯,缓缓逼近。 城防军的脸色变得难看,因为他们都认出了那些攻城器械... 第116章 陈平受伤 军营里的每件装备都有自己的编号。 楚军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甚至故意将标志放在前面。 好几个士兵眼眶泛红,这些攻城梯都是他们城防军的。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实在想不通,靠近的人甚至偷偷在那些器械上踩了两下。 他们或许并不聪明,但现在也明白了,如果没有韩禄的帮助。 这些楚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更别提他们之前接收到的奇怪命令了。 幸运的是,镇北王世子来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是被迫无奈的妥协,那么现在则是心甘情愿的。 城防军和守备军有所不同,他们中有八十,全是本地的百姓。 一旦城破,背后就是他们的父母妻儿,是他们的亲人。 "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陈平再次强调。 甚至向木延使了个眼色,让他的手下混入其中,毕竟不是所有兵都是他一手训练的。 一旦有人违抗军令,其他人很容易跟从。 楚军的先锋部队人数并不多,也就出动了五百人,此刻已逼近城墙。 邓承平紧握拳头,死死盯着城墙上那个人... "陈六,他还活着?"副将有些惊讶。 不过派去峡谷的楚军都被杀了,他逃跑也是正常的,邓承平咬牙切齿地说:"他是守备军的人。" 方程的兵。 周围的楚兵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韩禄也反水了?"如果真是这样,城防军加上守备军,总计五万之众,他们毫无胜算。副将犹豫地问道:"我们是否要撤退?" 只见陈平举起手,果断地挥下,箭雨纷飞,刚刚冲到城门前的楚兵瞬间倒下数十人。 其余的楚兵也惊恐起来,甚至没有人停下来看看,攻城总是有这样的阶段,必须用生命去填满道路,只要让他们冲到门前。 把云梯搭上去,他们就能冲上去消灭这些城防军。 楚兵们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憋屈,太憋屈了。 邓承平缓缓摇头:"不是韩禄。" 如果韩禄真有异心,根本无需拿整个宁远城的百姓冒险,只需在方程发难时里应外合就足够了。 甚至! 也不是汤国亲自前来,他们了解汤国的性格,他曾讽刺过老镇北王,说他会让自己被困在一道圣旨里。 已有超过半数的楚兵冲到城墙下,嗷嗷叫着,架起了云梯。 城墙上的人手忙脚乱,有人用石头砸,有人徒手推下云梯。 箭矢的速度明显变慢,紧随其后的楚兵也接近了城墙。 陈平仍在城墙上不断挥手,哪里出现薄弱,他就立刻赶往那里。 副将也察觉到了异常。 "应该是守备军中有几人私自跑出来了。" "用石头砸,杀了他们,快,别让人爬上来。"陈平一边大喊,一边冲过去,一脚踹下一个刚爬上来的楚兵。 "放箭,放箭!"陈平扶着墙头,指着不远处的另一批楚兵大声呼喊。 箭矢再次飞射下来,但对方还未完全进入射程。 并未造成任何伤亡。 反倒是这一耽误,又有几个楚兵爬了上来,城防军猝不及防,直接有几个被砍伤。 城墙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快,去那边,别让楚兵攻上来。"陈平首当其冲堵了上去,紧紧挡住几个楚兵。 他顺势弯腰,长剑横扫,凭借一股悍勇,将人逼回了城墙头。 但手臂也被狠狠划了一刀,幸好左右救援及时,合力将楚兵杀死,扔了下去。 "杀,不能让楚兵登上城墙。"陈平大喊,但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扶着城墙才勉强站稳。 仅仅一波冲击,城墙上就倒下了四五十人,这完全不是正常攻防战的伤亡比例。 战斗渐渐接近尾声,五百楚兵全被消灭,城防军都松了一口气。 死者被迅速抬走,伤者都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只有从各个角度,坚守着一些城防军,随时防范楚兵的二次攻击。 过了片刻,陈平再次出现在城墙上,他的手臂已被简单包扎,血迹仍清晰可见。 “大将军,城墙上的都是杂牌军,临时拼凑的,陈六已经受伤,我们大军上前压阵吧!” 副将清明亲自参与攻城,五个时辰过去,他们还是过高估计了宁远城的防御力。 邓承平远远望着城墙上站立的陈平,犹豫了一下,下令:“再派一千人上去,务必登墙破敌,后续部队做好准备!” 又一批楚军领命出征。 “楚军又来了!起来,全部起来!”城墙上的士兵慌乱地挥手,大声呼喊。 “来了多少人?”蹲在墙角的城防军小兵扶地欲起。 陈平一把按住他的头:“你刚才已经‘阵亡’了,先下去休息,换另一批人上来。记住,要减少人数。” 小兵刚要起身的腿又弯了回去,重新蹲下:“是!” 他挥手示意之前“阵亡”的战友一起离开:“吃饭时间到了,快去休整,太子爷说后面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大战!” 另一批小兵兴奋地窜上前来,抓起弓箭冲向城墙边缘。 “楚军来了,兄弟们,放箭!” 楚军的冲锋比先前更为猛烈,他们看得很清楚,城防军已是强弩之末。 只要他们冲上去,就能立功! 即使箭矢破空之声四起,楚军也未抬头多看,刚才的情形他们已心中有数。 守城军的射术欠佳,但这次运气不错,一轮射击后,楚军竟倒下近百人。 “可恶,注意隐蔽!”副将不得不大声喊叫。 邓承平没有说话,只要能攻下宁远城,杀死镇北王世子,必要的牺牲他可以接受。 “太子爷,再来一波?”木延头上缠着临时扯下的布条,凑近问道。 陈平眯起眼睛,点头:“注意控制人数,别让楚军真冲出缺口,也要让邓承平觉得,只差一点点,只要他把所有兵力都压上,就能攻克宁远城。” “是。”木延迅速跑到另一个方向,拿起弓箭。 第117章 陈家军军旗 “杀!继续射击!” 木延故意射偏两箭,然后一箭射中楚兵眉心:“撤下来,换下一轮,不要停!” 一轮箭矢射完会有间隙,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始下一轮箭雨。 楚军人数翻倍,而守城军能射箭的人不多,木延一声令下。 士兵们立刻退下,等候在后的一批士兵紧急跟进,新一轮箭矢提前射出。 楚军毫无防备,又倒下近百人,但他们也成功地推进了十米的距离。 有人甚至已冲到城墙脚下。 王老三紧贴着墙根溜过来,生怕头部暴露,没办法,上一轮战斗中他“不慎”“阵亡”了。 “公子,一切就绪,随时可以行动!”王老三接到信号,那是城外五百名陈家新军的暗号,他们已分别抵达世子爷指定的位置。 陈平微微点头:“城里的百姓如何了?务必避免造成伤亡。” 早在楚军攻城之前,他就命朱三等人带人走遍全城,告知民众楚军即将来袭。 王老三他们起初有些顾虑,但陈平毫不犹豫。宁远城不同于别处,这里经历过大战,人们的血性尚未消退,虽有恐慌,但只要妥善安排,不至于混乱。 几百人分散各地,反复宣告:镇北王世子已到,他会率领城防军,誓死保卫宁远城,绝不让一个楚军进入城内。 时间紧迫,场面混乱,但百姓们都听见了,镇北王世子已来。他们未曾见过陈平,甚至未见过老镇北王,但人名如影随形。 当年楚军杀至宁远城,这里曾是最惨烈的屠杀之地,绝望与悲痛。是汤国将军带领他们坚守,而真正解救他们的是镇北王。镇北军将楚军赶出大魏,守护了几十年的安宁。 “楚军来了又如何?有镇北王世子在,他们肯定会被打回去!”百姓们深信不疑,没人询问楚军为何突然出现,更无人提及守备军的去向。 在他们看来,世子爷领兵城防军,再自然不过。对抗楚军,整个大魏唯有镇北军能胜任。若非担忧干扰世子爷,百姓们早已冲上城墙,亲眼见证楚军的失败。 “公子请放心,百姓们都已关门闭户。老奴遵照您的指示,开启后巷门一刻钟,让担心的人先去其他城镇避难。但无人离去。”陈平望向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穿越到大魏,时间不算短,他听过太多关于老镇北王的传说。人人都说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陈平对此理解不深。但此刻,他似乎感受到一丝血脉相连的共鸣。 他们都想守护身后这些百姓。 “那就留下,待杀尽楚军,我们饮酒食肉!”陈平豪爽地挥手。 又一波箭雨袭来,但楚军已近在咫尺,无法造成太大伤害。 “射手后退,勇士们随我杀敌!”陈平咬紧牙关,再次挥剑。手臂上的血迹更重,已渗过布条。两侧两名士兵紧贴着他,时刻警戒。 “大将军,那边守不住了,您还在等什么?”副将焦急问道。已有三百多人冲上前线,拼杀出了一道缺口。 然而,人数依然不足:“陈六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大军压过去,宁远城立刻就能攻克。您若还忧虑,分我一半兵马,我带人杀过去,夺下城墙。” 副将确信韩禄的主力不会出现,连防守部队也被压制得无法行动。 邓承平过于小心了。 “大将军,不能再等待了,那些缺口是将士们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如果被他们消灭殆尽,我们就得用更多的生命去填补。” 这千人,他都觉得心痛。 邓承平也在思考,他其实已准备好下令全面攻城。但他看到了什么! 楚兵仅仅砍断了守城士兵的手臂,那人就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毕竟距离较远,邓承平怀疑那一刀是否太过猛烈。但是,他身旁的两人呢? 他们甚至没挨到刀风,为何也倒下了? 城墙上的守军都是临时拼凑的弱者,想要活命装死并不奇怪。这对楚兵来说甚至是有利的。 然而邓承平还是无法抑制担忧,陈六的表现太正常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该只抓住几个人当众处决,以维持军纪。 “大将军!” 几位将领异口同声地请求,城墙上的楚兵已损失过半。而守城军又多了几个缺口,甚至长时间未能及时填补。 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又到了做决定的时候。 邓承平紧握拳头,城内还有韩禄,他不会坐视局势失控。城防军的补充不足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的手最终还是举了起来。 “全军准备,攻城!” 将领们全身一震,跟着高呼:“大将军有令,攻城!” 近两万楚兵全部振奋起来,他们早已迫不及待。 前两波士兵已冲上城墙,登墙梯就架在城墙边缘。 楚兵的荣誉不允许他们退缩。 “杀,杀光魏国之人!” “诛杀镇北王世子,灭掉镇北军!” “冲啊,杀!” 喊杀声震天,气势如虹。 城墙上的城防军都颤抖了一下,即使已经经历过两次战斗,心中早有准备,却仍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陈平的目光逐渐深沉,诛杀镇北军?杀光魏国之人? 他毫不怀疑,这就是楚兵内心的信念。 “所有人,无需再隐藏,杀光所有楚兵!” 陈平的手挥下。木延的手下气势骤变,前一刻还在艰难对抗,下一刻直接砍下了楚兵的头颅。 城防军被裹挟其中,也跟着热血沸腾。 “杀,杀啊!”不就是杀人吗,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仅片刻间,冲上来的楚兵就被全部清除。 而朱三,已经打出一面陈家军的旗帜,挥舞起来! 第118章 全歼楚兵 看着城墙上的战斗忽然停止,邓承平和几位将领都愣住了。 这情况不对劲! 而且转眼间,城墙上已满是大魏的士兵,个个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先前的颓废。 什么破绽,根本看不到一点踪影。 此时此刻,他们确信自己落入了陷阱,但想撤退已是不可能了。 两万兵马在急速冲锋中,一旦有人停下,就会被践踏成尘土,他们现在唯有继续前进一条路。 副将紧锁眉头,他想不通陈六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他本该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熬过五个时辰,等待汤国的援军赶到吗? 就算他此刻集结的这些人马,也绝非两万楚兵的对手。 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几乎要怀疑陈六其实是韩禄的人,正在协助楚兵快速进入宁远城。 邓承平骑在马背上,目光却落在那面新出现并不断挥动的旗帜上。 战场上,旗帜就是军魂。 那既不是城防军,也不是守备军的旗帜,邓承平确定,他从未见过这面奇特的旗帜。 此刻守城的是哪支队伍?不是陈六吗? 仿佛看穿了他的困惑,木延的人一字排开,高声呼喊:“镇北王世子在此,楚兵速速自取灭亡!” “侵犯我大魏领土者,一个不留!” “杀!杀!杀!” 这一刻,陈平终于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背后陈家军的军旗猎猎作响。 城防军也跟着大声喊道:“镇北王世子。” “杀!” 城中也传来嘈杂的声音,百姓们也跟着呼喊。 “世子爷来了,楚兵快逃吧!” “镇北军,是镇北军!” 他们还不认识这面旗帜,自然而然地认为,如此强大的军队一定是大魏的头号精锐。 邓承平的眼中只能看到那个巨大的“陈”字,陈家军。 陈六? 镇北王世子! 很好,非常好。 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派出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人都跟着陈六走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之前围剿镇北王世子的那一千精兵! 邓承平眼中闪烁着彻骨的恨意。 连他是如何混入方程的队伍,这一切是否与汤国有关,他都不想去想了。 很好,至少,镇北王世子现身了。 他猜对了,镇北王世子就在宁远城,没跑,他也跑不了。 就算落入了圈套又怎样。 邓承平夺过楚军的大旗,高高举起:“大楚的勇士们,前方就是镇北王世子,跟我冲,杀!” 副将心中也燃烧着烈火,没错,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要杀死此人。 陈六! 太狡猾了,这样的智谋如果活着回到御北城,必定会成为楚国的祸患。 “杀!” “大楚无敌!” “楚兵威武!” 喊声震天,气势如虹! 陈平目不转睛,低声数着。 "三!" "二!" "一!" 楚军前锋已闯入防御线,陈平高呼:"放箭!" 新的一轮弓箭手上前,箭雨瞬间倾泻,楚军急忙举剑抵挡。 然而,箭矢的目标并非他们,而是......地面。 这些箭并非寻常之物。 全都是蘸满油的火箭,落地即引燃熊熊烈焰。 火海瞬间形成,无片刻停歇。 "啊!" 战马受惊,开始狂奔突围,距城墙仅五十步之遥。 一道两米宽的火墙将他们死死拦住,楚军仿佛看见荒山的残骸重现眼前。 但这次不同,地面并无陷阱,镇北王世子是如何引发这场火的呢? 恐惧在他们心中升起,难道真是天佑? "退,快撤退!"邓承平不甘地大声命令。 两万人若同心向外冲击,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但前方是荒山的阴影,后方是突如其来的火海。 楚军已心生惧意,他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邓承平率先调转马头,其他将领紧随其后,他们必须活着离开。 "嗖嗖嗖!" 又是一阵破空之声。 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 这次,火从楚军背后袭来。 邓承平等人前方不远处,同样的火龙翻滚升腾。 两万楚军,全被火海包围,哀嚎响彻天际。 城楼上,原本准备大展身手的城防军愣住了。 他们亲眼目睹,那些火仿佛凭空而燃。 是,镇北王世子的人射出的火箭,但战场上的火箭还少吗? 连粮草都无法烧毁。 一些人微微颤抖,他们是被派去查看荒山的人。 那里也曾是一片焦土,韩禄曾说必定是用了某种方法纵火烧山。 真的是这样吗? "火神显灵,火神显灵了!"有士兵大喊,更多的人随之跪下。 他们深信不疑,镇北王世子得到了天神的庇护,否则怎能在此困境中赢得如此辉煌的胜利。 "镇北王世子!"呼声再起,达到高潮。 木延站在后方目睹一切,也庄重地单膝下跪,他了解一切。 那片土地早已被世子爷派人动了手脚,用火油反复渗透。 最上层还临时放置了助燃物。 但这又何妨! 陈平始终是他,是陈家新军的领袖,是整个御北城忠诚的主人。 火焰并未持续太久,浓烟散去,甚至还有楚军在火中幸存。 陈平举起军旗:"开启城门,所有人,随我冲出去,杀尽楚军!" 这是陈家军军旗首次公之于众,也是他们的首场战斗,注定震撼整个大魏。 十几个士兵跑上前,合力拉开城门。 “随我杀敌,楚军休想逃脱!”陈平策马冲锋,木延紧随其后,城防军高声呐喊,蜂拥而至。 火焰熊熊燃烧的另一侧,刘大壮和娃娃脸等人也纷纷起身。 所有与陈平一同离开京都的镇北王府侍卫,此刻重聚一堂。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身后各率一支军队,就连那些逝去的战友,也有人举旗纪念。世子爷有令,陈家军新军的首战,这些英勇之士不容缺席。 昔日的伤兵们目光交汇,既有较量,更多的是激昂的斗志。 手持长刀,他高呼:“全体听令,随我杀入楚军,向世子爷致敬!” 第119章 防守军的忠诚 厮杀声震天,身后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热浪滚滚的地面仿佛燃烧起来。 邓承平怒火中烧,回身只见陈平挥刀跃马,银光一闪,他的视线瞬间低垂。 陈平顺势俯身,拎起邓承平的头颅,高高举起:“楚军将领已除,所有人,跟我杀光楚军!” 一切发生得太快,尤其是邓承平身旁的士兵们。 鲜血汩汩流淌,从断颈流出。 陈平逆光而来,如同杀神降临,副将试图率领楚军突围,但四周尽是陈平的军队。 他也想与陈平决一死战,但他必须将消息带回,邓承平虽错,但有一言不假。 镇北王世子若存,必成楚国心腹大患。 然而犹豫之际,又有数名楚军倒下,副将咬牙高呼:“我等愿降,住手,我们愿意投降!” 楚军闻言皆停下,期待地望向陈平。 木延、刘大壮等人也停下,这是战场的潜规则——投降者不杀! 身后许多人眼眶泛红,他们杀敌的速度太慢,但现在为时已晚。 陈平右手长枪一横,冷笑连连。 “侵犯我国土,杀害我魏人,如今败退就想求饶? 没那么容易!陈家军的勇士们,给我杀!” 命令下达,众人目光炯炯,楚军甚至来不及重新拿起武器。 人头已落地,楚军副将咬破嘴唇。 “陈平,屠杀投降者不仁,难道你不惧天下人的谴责吗?” “镇北军的刀,始终守护着大魏的百姓,对楚军,我只恨杀得不够!” 枪尖一转,又取走两条生命。 两方喊杀声汇成一片,陈家军旗帜猎猎作响。 所经之地,再无站立的楚军。 远处,方程和尤达率领的两支队伍刚刚赶到,战斗却已结束! “那是城防军?”尤达难以置信地问。 方程迷茫地摇头:“应该是镇北王世子的部队。” 他们对城防军的实力了如指掌,但这股气势却从未见过。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一名手持大刀的小兵困惑地问,他们不是来支援的吗? 难道就这样逛一圈就得回去? 方程也在注视着尤达,尤达的目光始终锁定那面旗帜,上面只有一个陌生的“陈”字。 刚才,他从那些人身上看到了久违的守卫军精神。 心中一暖,尤达挥手道:“我们跟上去!” 陈平并未留意到这些尾随者。 “将士们,返回城中!”他下令。 城墙上瞬间爆发出疯狂的欢呼,陈家军士气高昂,昂首挺胸。 木延一挥手,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鱼贯而下。 只剩下那些属于城防军的人,孤独地站立着。 “我们现在算什么?”有人低声抱怨。 立刻有人附和:“我们也和他们一起对抗楚兵了,如果楚兵敢来,老子还敢杀!” “世子爷会带人回御北城吧?”此话一出,欢呼声短暂地停滞,镇北王世世代代守护御北城,路过此处只是巧合。 就像当年,老镇北王将楚兵从宁远城一路打回楚国,从此再无交集。 一个小兵突然抬头,紧紧盯着那面旗帜,当陈平骑马经过时,他猛然冲了出去。 “镇北王世子,小人想加入陈家军,恳求您的许可!” 周围无数双眼睛闪烁光芒,内心被某种情绪点燃。 陈平一愣,正要抬头,城防军已从城墙上蜂拥而下,齐齐跪在陈平马前。 “世子爷,我们都愿加入陈家军,跟随您抗击楚兵。” “世子爷,请接纳我们!” 跪着的人太多,有些人挤不过来,干脆从墙头上翻下来。 “我们不怕死,我们不是懦夫!”此人是韩禄的亲信,上城墙时还打算与楚兵拼死一战。 万万没想到,韩禄竟命令他们不得抵抗。 他永生难忘放下武器的那一刻,百姓们失望的目光。 亲信嘶哑地呼喊,更多的城防军跟着高呼:“我们不是懦夫,我们不怕死,请求世子爷收留!” 耻辱,唯有鲜血才能洗净,用楚兵的血,全大魏还有谁能带领他们夺取荣耀。 此刻,陈平在他们心中,就是唯一的神。 木延的手指微松,后退半步,他刚才几乎以为他们又接到魏无央的命令,打算袭击世子爷。 “都起来!”陈平再次举起军旗,用力挥动两次:“本世子将在宁远城停留三日,有意加入者皆可报名。陈家军誓死保护百姓,侵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陈平不再提及大魏,因为魏无央,他不配。陈家军守护的是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誓死保护百姓!”木延也大声疾呼。 刘大壮这些新组建的军队,纷纷举起拳头高呼:“陈家军!陈家军!” 仅仅片刻,刚刚起身的城防军也开始跟着大声呼喊。 仿佛这三个字蕴含着神奇的力量,给他们带来了归属感。 “镇北王世子!” “世子爷!” 城中的大门一扇接一扇开启,百姓们纷纷涌出。 许多青壮年手持镰刀、棍棒,早在陈平下令时,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 宁远城的人民,不畏惧楚兵! 如今陈家军归来,他们全部跑了出来。 “我也要加入陈家军,世子爷,我不怕死!” “还有我,世子爷,我是猎户,射箭精准,求您收下我!” 陈平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的脸庞,突然感到愤怒,还有比大魏的百姓更可敬的人吗? 即使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在强敌来犯之际,即使韩禄撤退了。 城防军放弃抵抗,他们仍然挺身而出。 他们,都是大魏的子民,却不知那些欲杀害他们的楚兵,是大魏皇帝亲自放进去的。 陈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响彻远方:“我,镇北王世子,向你们保证,陈家军的旗帜不倒,百姓不受伤害!” 第120章 方程效忠尤达 陈家军的整顿工作持续了三天,由陈平交给木延负责,考核十分严格。 那些城镇的新兵如今已晋升为老兵,恨不得时刻在整顿场地晃荡。 一方面是为了赢得羡慕的目光,另一方面,也是积极寻找优秀的苗子。 他们了解到,刘大壮现在已经成为了百夫长,其他人也成了伍长。 “世子爷的队伍就是与众不同,一切公正透明,只要努力,我们也能成为伍长!” “我们是陈家军,怎能与那些懦弱的队伍相提并论!我看中了几位城防军的士兵,实力不凡,回头我去谈谈!” 这样的对话,在好几个整顿场地的角落同时上演。 两名守备军已经向陈平报告,并安置在城防军的大营里。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父亲当年也和大将军一起对抗过楚兵。” 方程咬着饼,捅了捅尤达。 尤达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至少说过五十遍了,还杀了一个楚兵,对吧?” 方程低下头,“哦”了一声,眼神有些复杂。 半个时辰后。 陈平刚洗去身上的血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就看见方程鬼鬼祟祟地溜进来。 “你们还不回去吗?”陈平并无其他意思,只是五个时辰的时间快要到了。 无论汤国最后打算做什么,方程和尤达留在宁远城都会有些尴尬。 方程的脚尖在地上磨蹭了几下,才低声说道:“我在宁远城整顿,是想让大将军注意到我。” 然后,就像对待郭云城那样,得把他的头砍下来。方程无法违抗命令,却又不愿动手,实在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 陈平挑了挑眉:“这一点我早猜到了。” 方程的声音变得更低:“守备军的将士,不是胆小鬼!” “呵!”陈平的手停了一下,冷冷地看着方程:“那你认为什么是胆小鬼?” “身为军人,吃着军粮领着军饷,看着敌人侵占土地,残害百姓,却不反抗,不杀敌?你还告诉我守备军不是胆小鬼?” 陈平的声音严厉,脸色也变得冷漠:“刚才,那些城防军喊他们不是胆小鬼,本世子没有反驳。因为他们不知情,他们在城墙上时,心里还想着誓死守卫宁远城,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楚兵垫背。” “本世子不是神,如果他们不愿意,根本不会有之前的那场大战。他们不知道陈家军的布局,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方程,你和他们相比,还不够资格,你们守备军,更是不配!” 尤达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立刻停下了脚步。 方程的眼眶泛红,双手紧握,如果不是陈平说出这些话,他早就冲上去拼命了。胸口憋得生疼,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是,我们只是遵命行事!” “遵谁的命?为何而命?方程,你敢大声说出来吗?”陈平严厉地质问:“你们不敢,你们百般掩饰,是因为你们知道羞耻,但你们仍然选择了服从!” “将军为国捐躯,保护的是身后的国家和百姓。你们保护的是什么?名声而已!别告诉我你们不怕死,事实上,汤大将军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些话陈平早就想说了,当然,不是针对方程,而是针对汤国。因为一个人的失误,整个守备军的脊梁再也挺不起来了。 “你根本不了解大将军!” 方程还想再辩解,尤达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 “世子爷。”他直接跪在陈平面前:“小人愧对百姓,愚昧无度,但我还有这条命,想要跟随您,一起去杀楚兵!” 他没有自称末将,甚至也没说自己是下属,这是在割裂,不再承认自己是守备军的一员。 方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尤达,你……” “闭嘴……”尤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跟着世子爷!方程,我们就是胆小鬼,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你就盼着大将军砍你的头,这对百姓有什么好处?” 尤达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别忘了,你父亲曾跟随大将军坚守宁远城,还杀死过一个楚兵!” 方程想说的话被这吼声压了回去,半晌,他也抵着头,跪在陈平面前。 “小人不怕死,小人想去杀楚兵!恳求世子爷成全。” 帐外大树后,刘大壮轻推了木延一下:“你说,世子爷会接纳这两个家伙吗?” 他们一直守在外面,没有世子爷的许可,他们哪能进去? 木延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难讲,他们和那些城防军可不同。 他们都是勇猛的将领,但要成长,还需磨炼。” 木延觉得,就凭刚才方程的态度,这事恐怕不易。 陈平默不作声,坐在椅上,静静地品茶。 方程有些困惑,想问却又见尤达没动静,于是也规矩地跪好。 饮完一杯茶,陈平才再次望向他们:“陈家军非守备军,也不是你们赎罪之地,无论你们从前如何,进来都得从士兵做起。 而且,你们必须记住,整个陈家军,只能听从一个声音,那就是我的声音,能做到吗?” 这话意味着,陈家军姓陈,不姓魏,当年汤国与镇北王之间的纷争,宁远城无人不知。 而陈平只会比镇北王做得更决绝,如果方程和尤达无法接受这一点。 即使他们再有才华,陈平也不会收留。 这次,尤达沉默了许久,然后抬头看向陈平:“世子爷说过,陈家军军旗不倒,百姓不受伤害?” 陈平庄重地点点头。 尤达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这不是军人的礼仪,而是……家将的礼节。 “小人愿效忠世子爷,世子爷剑锋所指,小人绝不退缩半步。” 他没有看方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从这一刻起,他就是镇北王世子的家将,不再是原来的尤达。 方程张开口,陈平没问他,但他却舍不得离开。 片刻后,他也像尤达一样,行了效忠之礼。 “都起来吧。”陈平这才象征性地扶了他们一把:“不过你们的事,还需得到汤大将军的同意。” 第121章 禁止进城 宁远城的消息迅速传递至守备军大营,此时时间尚不足五个时辰。听到士兵的报告,汤国等人无不瞠目结舌,惊讶得无法置信。 “那些残兵居然守住宁远城,还全歼了两万楚军?” 副将喃喃自语:“难道以前我们一直太无能了吗?” 多久了,除了镇北军,大魏的所有军队对阵楚军从未胜过。其他将领纷纷点头赞同。 “这还是楚军突然袭击,陈平仓促应战。如果让世子爷回到御北城,统率镇北军,会不会直接攻打楚国?” 众人热血沸腾:“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虽然这说法过于夸张,但无人提出异议。汤国回想起陈平离开时的背影。 他就是镇北军的灵魂!或许,从来不是镇北王离不开镇北军,而是镇北军不能没有镇北王! 汤国重新坐下。有了宁远城的功绩,无人能阻止陈平了。 “如今入侵的楚军已被消灭,短期内他们不敢再来。宁远城士气高昂,若借此整军训练,楚军再来犯,必能全部俘虏!” 汤国激动不已,这是他二十年来的梦想。曾以为不可能实现,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没错,我们还能支援周边,缓解镇北军的压力。到时候,说不定能将战线推进到楚国境内!” 将领们纷纷振奋,无人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刚才还在准备与楚军殊死搏斗,以身殉城,现在却传来大捷的消息。 “这一切,都是镇北王世子的功劳!” 汤国立即吩咐拟写奏折:“禀告朝廷,我们无能,辜负圣恩。城防军将领韩禄怯战逃走,已被我斩杀!” 军营是最重视实力的地方,陈平此战打得精彩,汤国为他请功,无人反对。但如此写奏折,完全不留情面给韩禄,在官场上是大忌! 更何况,韩禄背后的人物,帐中众人心里都有数。汤国环视大帐一圈,忽然感到有些不适。 这些人都忠于君主,但何时变味了呢?身为武将,竟然开始顾及自身安危。 “大魏不能没有镇北,此战后,陈平必定成为楚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没有镇北军,恐怕难以抵挡!” “没错,想必镇北王世子的残兵也所剩无几了。” “必须让世子爷接手镇北军才行!” 几位将军也明白过来:“楚军势大,仅靠镇北军单打独斗绝非长久之计,他们承受的压力太大。” “如果镇北军等不到镇北王,那么……” 副将的话未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 汤国满意地点点头,迅速起草奏折,继五时辰前的紧急奏报后,再次以八百里加急送往朝廷。 将领们早已身披铠甲,兵器近在咫尺,士兵们整装待发。 只等那五个时辰一过,他们立刻起身行动。 “镇北王世子已击退楚军,保住了宁远城,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职责了。” 无论是剩余的参与人员,还是魏无央派遣的其他人,甚至城内群龙无首的城防军,汤国目光狠厉,他已用五个时辰表明对大魏皇帝的忠心。 现在,他必须去保卫百姓了。 “全军立即出发,务必保护好镇北王世子,他为宁远城做得够多了!” 守备军浩浩荡荡赶来,然而...却被挡在城门外。 “世子爷有令,任何军队不得进城。” 守门的依旧是城防军,但此刻不同,他已经加入了陈家军。 有老兵说会带他一起。他认得守备军的服装,但这又如何?今日楚军压境,守备军并未出现。 要说他们不知情,小兵一个字都不信,恐怕情况与韩禄类似吧? 小兵看向这一行人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大将军,陈平这是什么意思?”副将有些不满,他们可是来帮忙的。 汤国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言,而是派人通报:“就说守备军汤国,想求见世子爷。” 这话相当给面子,镇北王世子只是个名号,魏无央并无让他真正承袭爵位的意思。而汤国终究是个大将军。 陈平接到消息时,正在战场上整顿兵马,方程和尤达陪在他身旁。 “还真是五个时辰,汤大将军这是跟谁较劲呢!” 陈平摆手,让人带汤国去大帐:“一起去见见吧,先说清楚,我不会替你们说情。如果大将军不同意,你们就回守备军去!” 方程低头不语,尤达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明白陈平的意图,陈家军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不论过去的来历,从加入那天起,只有一个身份——陈家军的一员。 “大将军不该来。”陈平瞥了汤国一眼,径直坐在首位。 方程和尤达立刻立于其后。 汤国微微皱眉。 “你们......” “大将军,我们想追随世子爷,加入陈家军。”话音刚落,难免有些哽咽。 方程不敢直视汤国的眼睛:“我们想去打楚军!” “你们......”汤国实际上很看重他们,即使先前大发雷霆,也是想尽办法保护他们。 他甚至有一刹那感到愤怒,气他们的背叛! 但面对陈平嘲讽的嘴角,他忽然有些泄气。 没错,跟着他,或许永远不会有今天这般畅快的战斗。能加入陈家军,也不错。 "方程尤达。"汤国大声喝道:"你们两人擅离职守,无视军纪,从现在起,不再是我的守备军中的人了。去哪儿,做什么,都与守备军无关。" "大将军……" "闭嘴。"汤国打断了他们的言语:"你们已非守备军,日后也无需再称呼我为大将军。我有话要与镇北王世子说,你们退下吧!" 第122章 紧急情报 等两人出去后。 汤国整理了情绪,再次开口:"世子爷是否担忧守备军抢功?我将军绝无此意。" 陈平摇了摇头。 他之前说汤国不该来,并非这个意思。 "既然大将军如此直言,那我也直说了!" 两人目光交汇,陈平问道:"如果再发生今日之事,大将军会如何抉择?" 汤国刚要展现愤怒,却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 他本能地想逃避,想说不行,毕竟陈平都要离开了,大魏皇帝还能怎么样。 然而,面对那双眼睛,他却无法说出半个字。 即使不是陈平,也可能有其他人。 关键在于魏无央。 汤国张了张嘴,无力地辩解:"他毕竟是陛下!" 陈平轻哼一声,脸色变得冷漠:"所以我才说,大将军不该来。幸好守备军还未入城。对于大将军这次对方程和尤达的庇护,本世子在此表示感谢。趁着天色尚早,大将军还是尽快回去吧!" 从汤国让步的那一刻起,这两人就已经归属陈平,道谢是必要的。 陈平已经拿起茶杯,这是送客的信号。汤国紧握拳头,毕竟他是个武将,脾气不会太好,能忍到现在已属不易。 "世子爷是把这宁远城当作御北城了吗?" 茶杯轻轻落在桌上。 "大将军认为,如今我能容忍镇北军在前线浴血奋战时,后方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汤国沉默不语,陈平也没打算让他回答。 "我不是非要宁远城,而是宁远城已经不再需要守备军,更不需要敞开城门的汤大将军。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但我保证,你在这宁远城待不下去!" 汤国离开了,与陈平意见不合,愤然离去。 然而,刘大壮悄悄跟随,发现守备军并未离开,而是在离宁远城二十里外扎营。 "世子爷,要不要带人赶走他们?"木延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陈平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等着吧,我们的大将军,还得闹腾一会儿呢!" 此时的皇宫内。 还不知道这些情况,一众朝廷大臣都被汤大将军的第一封奏折震惊了。这是一封前线的紧急情报。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楚兵突然出现在大魏境内,两万精兵猛烈攻击宁远城,城防军猝不及防,守备军无力增援。 魏无央的面色严峻,问:“楚国背信弃义,各位大臣有何高见?” “陛下,这楚国远离我们千里,为何能轻易入侵,却无任何情报?” 吴端国语气愤慨:“汤国实在可恶,宁远城三万守军平时装备精良,怎能无力救援? 韩禄更是罪该万死,即使城防军稍逊一筹,坚守几日等待援军总能做到吧?” 另一位将领也怒不可遏:“陛下,末将清明,愿领兵剿灭楚军。” “陛下,韩禄无能,汤国畏战,应斩!” 魏无央的脸色已如锅底般黑。 “陛下,老臣认为,此战并不艰难,难的是楚军对我魏国的野心不死,必定会大规模进犯!” 赵长春在此刻挺身而出,这段时间因镇北王世子失踪,不断传来不利的消息。 赵长春已多次上奏,强调镇北军对大魏的重要性,不能群龙无首。 他提议撤销镇北王府,另派贤能治理镇北军,例如陈图生就是合适人选。 他是老镇北王的义子,在镇北军中长大,所有将士无不敬重,甚至比陈平更能继承老镇北王的精神。 第一份奏折遭到皇帝痛斥,但赵长春并未放弃,继续呈上奏章。 他表示这是为国着想,毫无私心,即使面对老镇北王,也能问心无愧。 这次,魏无央没有责骂他,反而提到他的病情已好转,可以回朝任职。 就在今天,赵长春结束了病休,首次参加早朝。 这份紧急军报正巧是个契机。 他望向魏无央,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陛下,目前唯有镇北军能抵挡楚军,本来并无问题。 然而镇北王世子失踪,生死未卜,恐怕会影响军心。微臣认为,应立即任命陈图生为大将军,统领镇北军,抵御楚军。” 听到这里,众朝臣都愣住了。 谁不清楚陈图生只是暂时掌管镇北军,一旦陈平返回御北城,继承镇北王之位,军权就会归还给他。 老镇北王去世已久,之前不提军心问题,现在镇北王世子刚出事,就说军心动摇? 只有去除陈图生的代理身份,才能战胜楚军? 人人都明白,这不是镇北军的意愿,而是朝廷的决定。 一众武将脸色铁青。 而文臣们则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已有数人站出来。 附和道:“臣赞同!” “大魏百姓对镇北军深具信心,只要军旗一展,必能安定民心!” “正是如此,宁远城的危机只是小患,御北城的困境才是大魏的心头大患。陛下,应尽早作出决策!” “赵大人所言甚是,陈图生将军虽名为代理,但多年来战功显赫,威望堪比当年的老王爷,镇北军上下早已心悦诚服!” 显然,这一场面是经过私下协商并达成共识的。 若提出其他人选,可能会引起更多反对声音。 然而,陈图生确是一位非凡的人物。 赵长春继续说:“况且陈图生曾多次与楚兵交锋,虽然偶尔失利,但总体战绩占优。 微臣认为,朝中无人能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陛下,末将有异议。”吴端国挡在赵长春面前,若非场合不对,他的拳头恐怕早已出手。 “镇北军历来由镇北王府统辖,镇北王之位乃先皇所赐,世代承袭,与国家共存亡! 镇北王世子失踪,镇北军人心已乱,如今楚兵又有异动,若再换领军之人,岂非动摇军心?” “吴将军请慎言!” 赵长春冷哼一声:“镇北王府世代忠诚,大将军是在怀疑,镇北军有叛逆之心吗?” 第123章 魏帝的尴尬 “你休要含血喷人!” “怎可说是含血喷人呢?”赵长春咄咄逼人地看着吴端国,以及他身后欲出列的几位将领。 “镇北军始终是大魏的军队,朝廷每年投入多少军费?怎到大将军口中就成了镇北王府的私兵? 仅因镇北王世子失踪,军队就动荡不安?朝廷有难,召回镇北军,难道就会哗变?” “若真是如此,那镇北军就必须被召回!” 吴端国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镇北王府一直守护御北城,抵御楚兵,镇北军也是老王爷一手训练出来的,你怎么说?” 赵长春的语气更为强硬:“镇北王同样是大魏的臣子,第一代镇北王因军功封王,抵抗楚国是职责所在。 如今楚兵侵犯,吴将军之意何为?世子未归,宁可让镇北军闲置,也不愿朝廷接手,这御北城,还是不是大魏的领土?”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但是陈平……” “够了!”魏无央沉声呵斥:“赵长春所言有理,镇北王世子失踪多日,伤势原本就重。 朕本不忍,但如今楚兵入侵,镇北王府无人接替,镇北军必须由朝廷收回,此事毋庸再议!” “陛下!”吴端国还想争论,却被旁边的将领拉住了袖子。 他们早已看透了。 这不是赵长春的主意。 只要陈平不回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陛下,镇北王世子生死未卜,末将请求,带人前去寻找,若是一个月内能……” “程将军此言差矣!”赵长春接口道:“一个月,朝廷可以等待,陛下可以等待,楚兵会等待吗? 大军调动,粮草筹备,哪一项不需要时间。” “不必多言。” 魏无央声音低沉:“镇北王世子遭刺失踪,镇北军不可群龙无首,陈图生代理期间并无过失,现……” “捷报!” “陛下,宁远城大捷!” 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报捷之声从远处传来。 这是朝廷的规矩。 任何好消息传来,都不得阻挡,从城门开始,一路宣告,直到皇宫。 目的是要让全城的百姓知晓。 提振士气! “外面的喧嚣,是胜利的消息?” “这个时候,竟有捷报传来?” “宁远城居然没有失守?” 满朝官员都惊讶不已。 不久,传令兵被引入,他喘了两口气,跪下大声报告:“禀陛下,宁远城大胜!” 一路上反复呼喊,嗓子已经沙哑,但每个人都清晰听见。 “快去,念出来!” 魏无央声音急切,刘忠连忙小跑过去,接过捷报。 一众将领都紧握拳头。 就连文官,也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即便只是暂时抵挡楚军,宁远城距离京城实在太近。 即便是调动周边军队进京,也需要时间。 刘忠已跑回魏无央身旁,展开捷报,高声朗读起来。 “楚军突然袭击,城防军毫无防备,守将韩禄因惧战逃走,被其部下擒获。 守备军调度不及,城池陷落时,幸得镇北王世子率人赶到,鼓舞士气,坚守宁远城。 他又命令人在楚军后方设伏,然后亲自引诱楚军进入埋伏。 前后夹击,全歼楚军两万余人,敌军主将邓承平,被镇北王世子亲手斩杀…… 其余将领,全部消灭…… 末将在五个时辰后率众赶到时,宁远城的危机已解除…… 末将亲自斩下韩禄的头颅,以安定宁远城百姓之心,稳定城防军的灵魂…… 镇北王世子的功绩,堪比当年老镇北王退敌之举……” 捷报洋洋洒洒数千字,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十分详尽。 刘忠震惊不已,念到最后,声音都在颤抖。 起初,朝臣们还有些惊讶。 陈平竟然没死? 还去了宁远城? 但听着听着,越发难以置信! 谁都知道镇北王世子是个纨绔子弟,就算在六艺大赛中侥幸获胜。 但这可是战争! 陈平还能剩下多少人? 全歼楚军两万精锐?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即使刘忠已经念完半晌,依旧无人出声。 “不可能。” 赵长春脸上满是恐惧。 他想说,这份捷报肯定是假的,甚至上一份告急的军事报告也是假的。 这一定是陈平的阴谋,他擅长这种事情。 但传令官说:“这是汤大将军亲笔所写,立即用火漆封印,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发出。 邓承平和几位楚军将领的首级,不久就会送到京城!” “捷报真是汤国亲笔写的?”吴端国最先恢复清醒。 “是的!” 将领们心中一阵狂喜。 如果是这样,那么肯定是真的,汤国是陛下的亲信,一向与镇北王府不和。 任何人都不会为世子爷掩饰或助威,他不会。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他们听到了,汤国的捷报中提到守备军在五个时辰后才到达。 众所周知,守备军的大营就在宁远城外,不足五十里的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魏无央身上。 就在捷报传来之前,陛下正打算下令,将镇北军收回,交由陈图生指挥。 然而话音未落…… “快将捷报呈上!” 魏无央伸手,刘忠立即递了过去。 那是汤国的文字。 没错! 念的时候并未察觉,展开后才发觉,那五个字比其他的字都要大些。 这是在表达不满! 魏无央的脸色微微扭曲。 “陛下!”吴端国并未看出魏无央的情绪变化,他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狂喜。 “镇北王世子已找到,且立下大功,楚国无礼挑衅,理应由世子率镇北军,狠狠反击!” 其他将领也立刻领会了意图! 纷纷出列响应。 “镇北军乃精锐之师,自应由镇北王世子亲自统帅!”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就连一些文臣,也跟着站了出来。 之前他们支持陈图生接管,是因为镇北王世子失踪,而楚兵的威胁迫在眉睫。 如今,陈平不仅出现,还解了宁远城之困,民心高涨,此时反对,很容易引发镇北军的反感。 第124章 云麾将军 魏无央的手在袍袖下紧握成拳。 他想拒绝,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高文麟瞥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不敢直视。 魏无央猛然一惊,紧接着怒火滔天,笑容渐显扭曲。 赵长春整个人如梦似幻,接着……他与魏无央的目光相对,其中闪烁着杀机。 他本能地颤抖了一下,迈步出列。 “陛下,吴将军此言欠妥!” “何以欠妥?” “镇北军一直由陈图生将军代为指挥,此时更换将领,恐动摇军心。” 赵长春深深吸了口气,无视所有人的目光:“镇北王世子远在宁远城,若楚兵即刻来犯,又该如何应对?” 吴端国面色微沉,但此言确是实情,没人能预料楚国会何时攻打御北城。 见无人反驳,赵长春继续说道:“当然,镇北王世子立下如此大功,朝廷也应给予封赏!” 他是在暗示魏无央,一功不可二赏,只要魏无央主动提出,那些将领就不会再提此事。 魏无央面色阴沉。 他清楚楚国不会攻打御北城,但其他人并不知情,陈平这一战已提振士气。 若无表示,恐怕难以服众。 “传旨,镇北王世子守卫宁远城有功,封为云麾将军,即刻返回御北城,其余功绩待回朝后再行封赏!” 众人皆是一愣! 云麾将军为从三品,虽在武将中不算高位,但也绝不低微。 对于从未领兵,只有虚衔的镇北王世子而言,这已是相当高的奖赏。 然而…… 云麾将军可统帅三万兵马,但陛下并未提及会给陈平哪一路军队。 的确,没有必要给予额外的奖赏,因为一旦返回御北城,继承镇北王的爵位,自然就会接管镇北军。 显然,魏无央的封赏并非此意。 吴端国直接问道:“陛下,先前大魏与楚国的战事,我们一直处于劣势,宁远城的局势更是人心惶惶。 如今取得如此大胜,应当广泛宣扬,以安定民心。” “既然镇北王世子安然无恙,理应承袭爵位,不如一并赐予封赏吧!” “命礼部,将捷报传遍各州府郡县!”魏无央立刻起身宣布:“今日朝议到此结束,退朝!” 说完,他拂袖离去。 转身的瞬间,杀机四溢! 陈平居然活了下来。 在众多死士,甚至是两万楚兵的围攻下,他依旧存活。 为何? 连汤国也因陈平而来挑战他。 他明明只是个纨绔子弟,连老镇北王都已放弃他,转而培养陈图生了。 难道他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 他在防备什么! 直到御书房,魏无央才狠狠摔碎两个花瓶。 片刻后,他冷冷开口:“你该出发了!” 梁上传来回应:“好!” 圣旨送达宁远城时。 木延等人愤怒得几乎要砍了传达旨意的太监。 “狗皇帝太过分了,这么大的功绩,就封世子爷一个空头将军?” 木延和刘大壮之前还打赌,这次应该会袭爵,到了御北城,就是陈图生滚蛋的时候。 结果竟是这样! “大家冷静些。”陈平示意王老三出去看住太监。 屋内全是跟随他从京城镇北王府出来的人。 还包括方程和尤达。 “说说吧,征战的情况如何?” 在圣旨到达前,他们已经在讨论此事。 木延深吸两口气,禀告:“特种部队召集了两千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只要训练跟得上,日后便能一同作战!” 训练方法仍按照陈平之前的指示,与现有的所有兵种都不同。 他们更适合在恶劣环境下战斗,每个人都能独立应对不同的突发状况。 “两千人,不少了。” 陈平并未贪多,还叮嘱木延要把握好:“跟不上进度的,就安排到普通营去。” “遵命!” 木延刚退下,朱三就激动地上前:“世子爷,这次城防军的苗子不错,足足有一千人擅长骑射,战马也已归还,你看何时,亲自去看看!” 这是陈平最渴望的骑兵,没想到城防军还藏着这么多战马。 已经派人去找了,今晚就能到位。 楚兵擅长骑射,御北城的地势开阔,骑兵必不可少。 “好,让他们准备,明日本世子亲自观看演练!” 尽管只有一千人,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刘大壮他们最近忙于招募新兵,成绩斐然,然而今日竟有其他乡镇的人相继赶来。 朱三一直在计算,发现陈家军如今已接近两万人之众。 陈平听了心中一凛,能发展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因为这些将领都是陈平一手培养,所以他们的忠诚只属于他个人。 因此,整个陈家军的凝聚力前所未有的强大。 “世子爷,圣旨命我们立即出发,陈家军是要分散行动,还是跟在后面?”王老三送走宣旨太监后前来请示。 其他人也都看着陈平,等待他的指令。 “不必,随本世子一同返回御北城,沿途打出陈家军的旗帜。”陈平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恐怕朝廷会有疑问。”王老三并非害怕,只是宁远城离京城太近了。 他担心途中会遭遇什么危险。 陈平的手指在圣旨上点了点:“怕什么,本世子现在是皇上亲封的云麾将军。” 云麾将军,正三品,可统帅三万兵马。 “既然魏无央未明确指出派哪支兵马,本世子自然可以自行调用!” 众人闻言心中一震。 原来世子爷是这个意思。 “没错,这样一来,陈家军就算光明正大地出面,谁也挑不出毛病!”木延一扫刚才的郁闷,心情舒畅。 “要是皇上那个老贼知道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气得活活死去!”刘大壮高声大笑。 只有方程和尤达默默望天,他们还不太习惯这些人的说话方式。 第125章 不是这个休息 夜幕降临,汤国来了。 陈平被唤醒时还有些恍惚,他知道汤国性格别扭,但没想到会这么别扭。 整整三天,汤国带领守备军大队人马驻扎在城外二十里的空地上。 既没有进城的打算,也没有回到守备军大营。 起初陈平还让人监视,后来索性撤回了所有人手。 “让他进来吧。”陈平揉了揉脸,喝了一杯浓茶,然后走出来。 尽管已做好心理准备,见到汤国的那一刻,陈平还是感到惊讶。 汤国双眼通红,依旧穿着那身铠甲,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仿佛不是活人。 嘴唇干裂,渗出血丝,陈平也没有让人上茶。 直接将凉掉的茶壶推过去。 “谢谢!”汤国也不客气,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世子爷知道我会回来?”汤国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陈平点点头:“不过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我早就说过,是守备军离不开宁远城,而不是宁远城离不开你们!” 汤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再次开口时声音沙哑:“不会有下次了!” 上次匆匆离去时,陈平询问他如果再来一道圣旨,他会如何应对。 如今,汤国给出了答复。 对此,陈平并不感到惊讶,他鼓掌示意王老三上几壶热茶。 “几壶?”王老三嘴角微抽,怀疑世子是否有所暗示。 汤国舔了舔嘴唇,也觉得有些尴尬。 “去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汤大将军聊聊天。” 陈平在白天已做好安排,但既然汤国回来了,一些计划就得调整。 “大将军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 整整十壶浓茶一字排开,王老三退了出去,汤国又喝完了一壶。 他这才开口:“我去过乱葬岗,其实宁远城原本并无此地。” 一旦开始讲述,再艰难的话语也变得不再那么困难。 尤其是陈平的态度,让汤国觉得,即便不说,他也都能明白。 “但是当年那场战事,死去的人太多了,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不只是士兵,他们没有军饷,没有抚恤金,连军粮都是自备的。 我能叫出许多人的名字,但他们很快就死了,后来我就不怎么和他们交谈了。” 汤国顿了顿,接着说:“每次战斗结束后,我都去把他们挖出来。 那些遗体都是我亲手安葬的,只要能找到的,但更多的是被楚兵踩成了肉泥。 或许,也有我们自己人踩的,谁还记得呢!”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将新茶壶推向汤国。 他自己也曾亲手埋葬过战友,他能理解汤国的痛苦,但做错的事,活着的人永远无法替死者宽恕。 “你不该去,至少现在你还没这个资格。” 汤国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你那时还小,魏帝原本并非如此。” 陈平轻笑一声:“楚兵在弱势时,也没想过攻打大魏。” 无论是久居高位心性改变,还是本性如此但先前隐藏了,对陈平来说都没差别。 汤国原本有许多话想说,但现在,他都咽了回去,只是认真地看着陈平。 “如果有一天,你也变了呢。” 就像陈平看透汤国一样,汤国也看出了陈平的雄心壮志。 除非魏无央不再惹事,但这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汤国,你一进来就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我也等你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陈平抿了一口茶,笑了。 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你不是我陈家军的人,你是宁远城的将军。” 他的视线直视汤国的眼睛,手指笃笃地敲着桌面:“汤国,永远记住这句话。” 然后猛然起身:“在宁远城死去的机会,我只给你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有!” 陈平的态度让汤国愣了一下。 他统帅宁远城的三万守备军,即使陈平这些天一直在整顿军队。 然而士兵们大多是新手,未曾经历过残酷的战斗,而汤国之名,在宁远城犹如不可动摇的传奇神话。即使这次让民众失望,那也只是暂时的,等到陈平他们离去。宁远城的安全,终究还需依靠守备军来保障。就连陈平本人,不也是因为御北城的动荡,才不得不在宁远城逗留许久,辛勤经营吗?然而,面对陈平坚定的目光,汤国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明白,陈平并非非他不可。 "好吧!"这是汤国的承诺。 待人走后,陈平却开始感到烦躁。浓茶喝得过多,竟让他无法入眠。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有人靠近。陈平迅速抓住来人的手臂,将对方翻转摔在床上,压制住。只听见一声惊慌的娇呼。 "茜茜?你怎么来了?"陈平连忙松开手。 "我不是让你们先去太平镇了吗?" 自镇北王府出来后,陈平就没再见过林茜茜,一路追杀,即使再谨慎,也有疏忽之时。起初的计划是让人带着她们,从另一条小路先行前往御北城。但后来楚兵之事发生,陈平担忧御北城的安全,便又派人将她们接回。陈平刚想起身,林茜茜的双臂已环上了他的腰。 "世子爷,是王管家吩咐奴婢来侍奉您的。现在宁远城已安定,您太过劳累,也该休息了。"林茜茜的声音柔如小猫,在陈平的背后,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嘴唇。她没打算提及,她是央求了很久,王老三才同意让她过来。很快就要回御北城,到时候陈平身边必定会有更多更优秀的女子。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 陈平点头表示同意:"确实有些累了。"说着,他反手搂住林茜茜,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按住:"别闹,快睡。你的世子爷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了。" "世子爷!"林茜茜气得嘟起嘴,她所说的休息,并非此意。但看到陈平即便闭着眼,眉头依旧微皱,她心中又是一阵疼痛。她的小手轻轻放在他的眉心,轻轻按压。 第126章 石头城 次日清晨。 陈平醒来时,林茜茜早已离开,询问王老三后才知道她已前往太平镇。 "世子爷,茜茜是个好姑娘,您可不要辜负了她。"陈平点头,整理好行装,前往城外的一个据点。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村庄,只是一处山谷,若非熟知地形,即使走在山中也难以发现。山谷中有一片广阔的空地,此时场上许多战马正在奔腾跃动。骑手们都身着素色衣裳,背后绣着大大的"陈"字。他们在拉弓,射击远处移动的目标。 陈平嘴角微微抽搐:"军装要尽快准备!"王老三哭笑不得:"世子爷,已经在准备了,之前只有五千人,小人是按照七千人来预备的。" 陈平对此有所了解,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感慨:“那就让他们稍等几日吧。” 陈家军的军服是由陈平亲自设计,旨在便于战斗且坚固耐穿。 之前都是秘密筹备,接到圣旨后,陈平特意在宁远城多停留了两天。 一方面,他听说还有一些想加入陈家军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另一方面,他是在等待这批军服,既然要打出陈家军的旗帜,他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世子爷,您这恐怕让王管家为难了啊!”木延从训练场走来,身上还带着汗水。 “这些城防军的人,一刻也不愿再穿原来的衣物了。” 他们都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袍子,与那些尚未领到军服的人一样,但看到陈家军军服上的“陈”字,有个士兵悄悄地也在自己的衣服上绣了一个。 “现在您也看到了,都绣上了。”木延口中说着无奈,心中却十分欢喜。 这些人越是视自己为陈家军的一部分,就越会对世子爷忠诚。 这些老人们私下里已经多次聚会,他们深知陈家军的成员必须绝对忠诚。 此时,远处的靶子变小了一半,移动速度反而更快。 骑在马上的骑兵并未畏惧,眼中反而燃烧着更强的斗志。 嗖嗖嗖! 一轮骑射过后,未中的也只是短暂懊恼,立刻抽出箭矢,开始下一轮的练习。 “这些人的骑术都非常出色!”木延赞同道。 陈平的眼神也微微闪烁:“嗯!” 确实,士兵需要士气,几天前,这些人还像一潭死水。 但现在,即使木延要求停止,他们也要再射几箭。 自从得知陈平要组建骑兵,城防军的人就开始了练习。 然而,懂得骑射的人还是太少了。 在这个时代,马匹的价值极其高昂。 而且训练场地也有严格的规定,训练周期也不短。 陈平又观察了两轮,骑手的速度明显减缓,应该是接近极限了。 “差不多了,剩余的训练就在前往的路上进行吧!” 木延略感惊讶:“世子爷是说,还会有敌人?” “楚兵肯定不会再来了。”陈平认为魏无央不可能再引来一批楚兵。 先不说朝廷此刻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说楚国,损失了两万精兵,绝不会轻易罢休。 “肯定会有,我们等着瞧吧。” 有了陈家军,陈平心中的信心更足,他挥手唤来王老三。 “准备笔墨纸砚,很久没给陛下写信了!” “陛下可能并不想收到您的信。”王老三边说边跑去准备。 “世子爷是要写感谢的奏折吗?”木延听到朱三提及。 似乎是接旨后的惯例!木延觉得没有必要。 陈平轻轻摩挲手指:“既然皇上念叨,本世子自当向皇上伯伯申请军费!” 他身为陛下亲封的云麾将军,军队能自行招募,但军费,魏无央休想赖账。 五天后。 石头城。 陈平亲自带领陈家军抵达此地。 这里是返回御北城的必经之路。 此时天刚蒙蒙亮,城门外已熙熙攘攘。 三天前,陈平便已派人传递消息,整个石头城早已人尽皆知。 百姓们早早涌出围观。 远远望去,只见一支浩荡的队伍正在靠近。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千骑兵,他们集结在一起,形成整齐的方阵,每匹马之间的距离都相等。 骑兵高踞马背,身着黑色束腰军装,简洁而不失威严,背后绣有大大的“陈”字。 每个人都握紧长枪,目光中杀气腾腾,令人不敢直视。 战马健硕修长,充满力量感。 这些马并非大魏血统,而是与草原良驹杂交而来。 没人清楚韩禄最初有何打算,就连城防军中知晓此事的人也不过寥寥。 但现在,这一切都归于陈平。 整整一千人,寂静无声,即便被众多百姓注视,也未露出多余的情绪。 相比手中的长枪,这些骑兵本身更像是一杆杆锐利的箭矢! 无人质疑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 其后是大批步兵,步伐稳健,每个人都笔直地注视前方。 一路行来,队形丝毫未乱,连呼吸都保持着平稳。 在任何战场上,步兵遇到骑兵都是被屠杀的对象。 然而这些人,即使站在骑兵之后,也未显露出被压制的迹象。 反而神采奕奕,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如满弓般紧绷!” 百姓心中只能浮现出这个念头! 在这群人之前,有几个身着不同服饰的将领。 百姓认不出云麾将军的官服,但只需一眼,便知陈平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此刻,队伍已停在城门外。 “恭迎镇北王世子!” “请世子爷进城!” 城门口,小兵三三两两地鞠躬行礼。 尽管清晨寒气逼人,他们的额头仍渗出冷汗。 小兵身后空无一人,石头城的官员无一前来迎接! 见无人回应,小兵不得不再次开口。 “恭迎世子爷进城!” 第127章 杀戮 陈平面色阴郁,所有陈家军静默无声,唯有木延缓缓举起长枪。 气氛凝重得可怕。 就连百姓的欢呼声也变得低沉。 “怎么回事?石头城的官员呢?怎不见他们出来迎接镇北王世子?” “或许是不知情吧?”有人低声议论。 立刻有人反驳:“世子爷的使者三天前就已经通知了,我们都知道了,那些官员会不知道?” “那他们是故意怠慢?胆子也太大了!”有人愤愤不平。 百姓们虽然不敢多言,但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镇北王的名号在大魏如同神话,再加上之前的辉煌胜利的邸报。 镇北王世子的威望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魏,仅凭临危受命,全歼两万楚军这一事迹,就足以令人震撼。 小兵脸上的笑容开始垮掉,膝盖软得厉害。 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努力恢复笑容。 必须把人请进城里去。 这里这么多百姓,镇北王一向有爱民如子的名声,想必不会为难他们。 小兵更加谦卑地说道: “世子爷,长途跋涉而来,还是随小人进城吧!” “石头城的官员在哪里?” 木延策马向前,一个小兵的身份根本不配与他对话。 石头城如此嚣张,竟敢让世子爷亲自回应?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召集所有官员出来,迎接镇北王世子进城。” 小兵闻言心下一惊,艰难地抬头,只见木延手中冰冷的枪尖。 一炷香的时间? 那些官员不出来,就是不想直接面对镇北王世子。 现在被点名,岂不是两边都不讨好? 而且因为这些官员失礼,不用世子爷出手,他们就得受责备! “这……世子爷。”小兵只好向陈平恳求:“大人已经备好酒宴,就等着为陈家军接风洗尘,您看……” 小兵的腰弯得更低了。 额头上的汗水滚落到地上。 身后的小兵们也都颤抖不已。 他们没想到,镇北王世子根本不愿进城。 “本王的下属已经说过,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陈平的语气坚决不容商量。 王老三从后方走来,直接在地上点燃了一根香。 “如果时间到了还见不到人,本世子会让手下亲自去请他们出来。” “世子爷,您这……” 小兵脸色变幻,咬牙抬头,身后的人的确只是小兵,但他不是。 他是知府大人的亲信幕僚,平时被捧惯了,就算镇北王世子地位尊崇。 毕竟不受朝廷喜爱,而且石头城并非御北城。 他们只是路过,提供一些粮草已是石头城的慷慨。 想到这里,幕僚壮了壮胆:“石头城的官员都是由吏部提名,陛下亲自任命的,就算您是镇北王世子,恐怕也不能任意侮辱!” 幕僚心里清楚,大人原本打算出来迎接,但正好。 收到了恩师的来信。 具体内容他不清楚。 但从这两天大人的态度来看,肯定关系到前途。 所以,绝对不能退缩。 大人不出来又能怎样? 他不信,镇北王世子真的敢直接进去抓人。 武将出席朝廷,原本就逊色于文官。 至多只是进入后,遭到几句责备。 “不知死活!”陈平冷笑道,随即举手:“既然不需要唯一的机会,灭香。” 王老三上前一脚,将刚刚点燃的香直接踩熄。 “来人!” 陈平一声令下,刘大壮等人立即跑出。 不等小兵反应,就将人团团围住。 陈平的手一挥。 “去请石头城的所有官员出来!” “遵命!”木延手持长枪,首先跃马而出。 身后跟着十几个亲兵,全都是随陈平而来。 师爷的眼珠子瞪得滚圆。 镇北王世子竟是来真的? “不!” 他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这里是石头城,不是御北城,你不可以这样做,我家大人的恩师是赵长春赵大人,你……” 师爷已开始语无伦次。 陈平本没打算理睬他们,听到这话,却不禁笑了。 他还纳闷,这些石头城的官员是不是都有问题? 毕竟,他挂着镇北王世子的头衔,还是陛下亲封的云麾将军。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表面上至少要过得去。 但这些人一开始就让他颜面尽失。 他要回御北城,此刻如果示弱,镇北军的将士会怎么看? “赵长春?”这人还真能折腾。 陈平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不!”师爷的声音还未发出。 刘大壮就一刀落下,划过他的脖子。 血才喷涌而出,师爷的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在陈平马前。 “这就杀了?”其他的小兵露出惊恐的神情。 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师爷可是大人心腹,说杀就杀了? 实在! 太强势了! “我,我等毫不知情,世子爷饶命啊!” “世子爷饶命!” 给了他一炷香的时间,既然师爷不要,那就不再给了。 至于理由! 根本不需要。 此刻,在府衙官邸。 众多官员聚集在一起,焦虑地讨论着。 “这,算算时间,应该进城了吧?”为何还没有消息。 县令多次站起,恨不得亲自出去查看。 “慌什么,陈家军那么多人,走得慢些有什么奇怪的。” 提到陈家军时,这人的语气很古怪,最后还啧啧了两声。 恩师都说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还妄想回御北城,夺取镇北军的控制权。 坐在首位的就是石头城的太守,轻轻拨弄着茶盏。 “都坐下,再等等,大不了等那镇北王世子来了,我们客气些。 多给他些粮草,这么多人,他要回御北城,恐怕要消耗不少!” 众人一听,才稍感安心。 “大人说得对,如果一会儿世子爷动怒,大人可要帮我们说几句话!” “这有何难!” 府尹话音刚落,大门猛然被踢开。 一道身影径直闯入! 第128章 亵渎世子 “大胆狂徒,你是谁,竟敢擅自闯入府衙!”县令摆出官威,大声呵斥。 木延冷冷的目光扫过一圈,十几个人,石头城的官员似乎都在这里了。 再看桌上的茶水,早已失去了热气,这些人早早就聚集在此,却没有去迎接世子爷。 哒哒哒。 身后又有几个骑兵,在木延身后半步处勒住马。 木延举起手,枪尖指向首位之人:“阁下可是石头城的太守?” 太守微微抬起眼皮,他早就看到了木延背后的大大的“陈”字。 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嘴角勾起冷笑,他挥手让衙役退下,高昂着头,用下巴指了指木延:“正是在下,你们是什么人?” 木延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长枪再次扫向其他人,大声质问:“你们都是石头城的官员?” “大胆,既然知道我们是官员,你……”县令上前一步,木延猛地拉扯缰绳。 马蹄抬起,跃过县令头顶,发出高亢的嘶鸣。 县令惊叫一声,摔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了好几步才避开马蹄。 “你,你大胆……” 马蹄刚刚落地,木延高声宣布:“奉镇北王世子之命,逮捕石头城所有官员,立刻前去迎接,动手!” 说完,马匹立刻行动。 “放肆,陈平他竟敢……” 太守的话还没说完,木延已骑马来到他面前,枪尖一挑,将人挑起,拎在手中。 身后的人同时行动,只是一瞬间,十几个人都被制伏。 “你们是什么人?” “快放开大人……” 衙役手持武器,大声喧哗,但无人敢于真正上前。 木延已经转过身,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你们赶快准备酒菜,准备迎接镇北王世子进城!” 话音刚落,马蹄已经飞奔出去,太守和其他官员刚开口,就被风吹得满口都是。 他们只能紧紧闭上嘴巴,心中恨得牙痒痒,想着见面时一定要向陈平讨个说法。 所有的官员都被擒在手中,头晕目眩,加上疾驰的马匹,肚子被衣服勒得一阵阵恶心。 差点就要呕吐出来,他们何时遭受过这样的待遇。 很快,官员们被重重地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木延等人已经翻身下马,扭着肩膀,把人按跪在地上。 “世子爷,石头城的官员都在此恭候,迎接世子爷进城!” “陈平,你大胆!”太守无法挣扎,只能抬头瞪着陈平。 眼角余光瞥见,地上躺着一颗人头! 顿时,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你居然杀害朝廷官员,是要造反吗?” “我们都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世子爷怎能容忍手下如此侮辱!” “嚣张,太嚣张了!” 其他官员也愤恨不已:“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平的声音更加低沉:“本世子奉旨回御北城,途经此地,早已派人通知你们。 你们故意怠慢,对本世子不敬,是轻视镇北王府,无视dangjinshengshang吗?” 太守喉咙一紧,朝廷的确有规定,但是... “我们忙于公务,稍迟片刻,有何过错?” 陈平微微俯身,看着太守,笑了。 “赵长春大概忘了告诉你,不要挑衅本世子!” 太守心中一寒,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就听见陈平轻轻开口。 “竟敢直呼本世子的名字,杀!” 木延抽出长剑。 “你敢......” 太守惊恐地瞪大眼睛,脖子一凉,便失去了其他感觉。 “这......” “世子爷,我们......” 石头城的官员们都惊呆了,先前的质疑勇气荡然无存。 他们不是太守,头上没有保护伞。 他们本能地跪在地上,高声喊道:“下官恭迎世子爷进城!” “下官等,恭迎世子爷进城!” “这里是谁的县令?”陈平问道。 石头城只是一座城池,如果不是这太守自寻死路,根本无需前来。 县令才是管辖此地的官员。 立刻有人躬身而出:“下官是石头城的县令。” 正是最初呵斥木延的那个人,看上去四十多岁,满身肥肉。 “如实禀告朝廷!” “这...下官不敢!” 县令如捣蒜般磕头:“下官什么也没看见!” 如实禀告,岂不是要追究镇北王世子的罪责,无诏杀害朝廷重臣。 这是死罪。 县令的脖子开始疼痛,几乎忍不住去摸,他可不想像太守那样,头颅落地! 陈平冷笑一声:“石头城太守对本世子不敬,怎能不上报朝廷。” 县令闻言一愣。 这次,他明白了。 镇北王世子的意思是,即使上报朝廷,bixia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惩罚太守? 一众跪着的官员都瞪大了眼睛。 “本世子将在石头城停留一日,你们必须准备好一切粮草,不得有误!” “遵命!” 县令的态度完全转变,已经将陈平视为直接上司。 “陈家军,随我进城!” 陈平一声令下,木延等人单膝跪地,低头表示效忠。 等陈平的马走过,他们才各自翻身上马,跟随前行。 石头城的官员这时才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地向前跑。 “世子爷,下官等备好酒菜,为陈家军接风洗尘!” “世子爷,我们......” 等人都走了。 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 “活该,镇北王世子是回去御北城抵御楚兵,竟然不让进城!” 有些百姓还对着地上的头颅吐了两口:“没听说过吗,是谁指使他们的。” “我听到了,叫赵长春,还是太守的老师,是个大官。” “活该被世子爷杀了。” 百姓们纷纷咒骂,那些最先开口的人则默默地退出了人群。 换了方位,再次进城。 此刻。 石城之外,阎王坡上,趴着一个人。 阎王坡并非真正的地名,只因地形太过峻峭,最高处仅容单脚立足。 普通人想攀上去,无异于九死一生,故此当地人戏称为阎王坡。 他已经趴在这里许久,一动不动,数次有秃鹫降落探查。 发现他还活着,秃鹫便又飞走。 他是影子,大魏皇帝最信赖的人。 他在此等候,只为刺杀镇北王世子! 第129章 请求交费 沿途之人早已打听清楚,镇北王世子率领近两万兵马,其中包括骑兵。 在如此众多的人中,要杀死陈平,即便他是影子,也非易事。 因此,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且只会射出一箭! 被他锁定的陈平,刚带着人去了府衙。 因木延的吩咐,留下的衙役们自发地做准备。 太守先前已吩咐过,一切物资齐备,但终究只是为了场面好看。 深入追究,处处不合宜。 县令仅一眼,便惊出一身冷汗,亲自奔波安排。 陈平自然欣然接受。 城门处的几颗头颅被草草处理,别说安葬,连多问一句的人都没有。 其他官员见状,立刻心领神会,派人看管太守的家属,名义上说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最终如何处置,他们只能等待朝廷的最终指示。 “是否该写信告诉赵长春大人关于太守的事?”有人凑到县令面前,低声询问。 石城的官员职位都高于县令,但他善于巴结,入了镇北王世子的眼。 官员们内心惶恐。 县令是个机智之人,立刻笑着警告:“太守曾说,镇北王世子手中无兵,只有一些乌合之众,今天我们亲眼所见……” 言下之意,赵长春的情报不准确,镇北王世子并非傻子,敢于直接杀害太守,必然有所依仗。 “我们只是按朝廷规矩接待,内情与我们何干?” 其他人脸色也变了:“没错,我们从未见过任何书信。” “正是,未曾听说。” 镇北王世子入城并杀害太守的消息,逐渐从石城传开。 百姓们先是震惊,随后狂喜。 陈家军在宁远城早已查实,此人常欺压百姓,疯狂征税。 甚至在朝廷严厉命令下,他曾杀害大量流民,冒充土匪,向朝廷邀功。 天色刚暗。 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已经准备就绪,除了今日被捕的十几个官员。 许多当地乡绅商贾也前来,场面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谨慎。 陈平端坐在主位,身边尽是陈家军的主要将领。 其余的士兵都被安置在外,摆开了一字长龙般的宴席,县令并未单独设席款待陈平。这既是让他随时可见,以示信任他并无异心,也是为了安抚那些士兵,否则他们一个个站立在外守候,县令确实感到担忧。“世子殿下远道而来,微臣已命人备下了五万担粮草。”县令胆怯地伸出手指,但这的确已是他的极限。石头城规模不大,账面上尚且亏空严重。 陈平握着酒杯,微笑却不语。县令的话说得过于匆忙,显然还有后续。“不知世子殿下打算何时离开石头城?”说话的是位富商,先前便坐在县令身旁,显然身份不低。此言一出,全场皆静。木延的手已悄然握住剑柄。“小人并非希望陈家军离去,只是……”富商瞥了眼县令,咬牙道,“实情是,石头城确有贼匪横行,百姓深受其害。”面对陈平似笑非笑的表情,富商尴尬地轻咳两声:“当然,对于我们商人来说,影响也是巨大的。小人想,若世子殿下不急于离去,能帮忙铲除匪患,小人愿意出二十万两白银犒劳军队!” 这也是今日商人们前来的主要原因,陈家军的实力显而易见。连两万楚兵都能歼灭,对付这些贼匪自然不在话下。陈平闻言,微微扬眉:“石头城的匪患,真有如此严重?”“确实如此。”众商人纷纷点头。这也有历史根源。石头城本就缺乏繁荣的生计,不像产粮之地,粮食收成不佳。太守倚仗朝中权势,不断加重赋税,许多人生活艰难,逃入山中为寇。朝廷虽曾多次剿匪,但此地多山,大军一来,贼匪便逃散,待大军撤走,他们又重现江湖。后来遭遇天灾,难民增多,太守下令封闭城门,就连救济粮也没能发放下去,反而被贼匪劫走,分给了百姓。“贼匪人数众多,还请世子殿下顾念百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陈家军大加赞赏。陈平大致明白了。这里的贼匪良莠不齐,有的胡作非为,有的劫富济贫。与木延交换了一个眼神。陈平才问:“这些贼匪势力有多大,平时都在何处活动?”“那些小股力量暂且不论,最大的一股,首领名叫霸天!”县令接过话头说:“霸天最为神秘,十年前突然在此地出现,无人知晓他的来历。手下还有几员猛将,我曾带人去围剿,他们精通兵法。我们刚一行动,就被他们设伏击溃!”“他们占据的山头,地形其实并不利于防守,但他们多次击退来敌,却从未更换过地盘。”提及霸天,商人们纷纷插话补充。 “那人身材魁梧,劫过咱的货物,却没伤害百姓,碰到重伤的,还会出手相救。” 这情况就颇耐人寻味了。 “本世子既然路过此地,就不会袖手旁观,你们无需担心!” 陈平又向木延使了个眼色。 他想把这些匪徒收为己用。 但也得看他们的真实情况如何。 若是罪大恶极的,自然是要直接铲除。 这些人能在大山林中横行无忌,若能好好利用,必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此,多谢镇北王世子!” “我们敬世子爷!” “世子爷……” 县令领着众人举杯,陈平笑着一饮而尽。 他又轻轻敲打了几句,他不会在石城久留,但如果这些匪徒可用的话。 这里就会成为他的新根据地。 目前一切尚无定论,陈平也不急着采取行动。 见众人都明白轻重,陈平才转换话题,只谈风月之事。 第130章 影子射箭 木延的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 县令他们所说的基本上是真的,只是关于那个霸天,还是查不出任何线索。 “世子爷,此人恐怕来历不凡,属下打听过,与他交过手的人透露,他可能是军中出身!” 陈平昨晚在宴会上就有这种猜测,只是…… “大魏近年来,未曾有过战事!” 没有战争,就没有逃兵,毕竟被抓到就是死罪,除非,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木延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时间太久远了,十年前的人……” 他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发生过变故。 “不是有人还记得吗,直接去问就是了,无需调查!”陈平不想过多浪费精力。 力量,当然要留到那些人真正可用时再用。 石城的官员都通晓事理,一大早便让人备好了粮草,县令亲自带队送来。 “世子爷,这是昨日那位商人送来的二十万犒军银两!”王老三捧着银票走进来。 陈平微挑眉,来人只谈犒军,未提贿赂:“人还在吗?还说了些什么?” 王老三摇头:“是商人亲自来的,说不敢打扰世子爷的公务,说完就走了。” 朱三正好走到门口,闻言也跟了进来:“世子爷,小人刚才查了一下,那个商人名叫程梁,有个妹妹是县令的小妾,平时关系不错。” “那贿赂,应该是县令的意思了。”陈平沉思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昨天他注意到,程梁提到匪徒时,好几个石城的官员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们都隐约看向县令,陈平也扫了一眼,怎么看都觉得县令之前似乎并不知情。 “有一件事,小人觉得,或许很重要……”朱三有些犹豫。 “说吧。” “这个程梁,并非石城本地人,他是十年前突然来到这里的!” 听到这里,陈平和众人皆感诧异。木延转过身,疑惑地看着陈平:“程梁和霸天都是十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他还出二十万两银子请求主子去剿匪,他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不一定!”陈平意味深长地转动着茶盏,“恐怕有人怕我们错过这个机会。吩咐下去,全军准备,两个时辰后出发,本世子亲自去会一会这位霸天!” “遵命!” 石头城的官员得知消息,纷纷赶来,表面上感谢镇北王世子的大义援手。私下里,他们都送上银票,陈平并未露面,只让王老三收下。 大军启程时,得知消息的百姓们都挤到了城门口。 “世子爷!” 所有人高呼:“陈家军!” “真是镇北王世子,进城时我就看到了,可惜离得太远。” “不愧是镇北王世子,既能打楚兵,又愿意为我们百姓剿匪。” “剿完匪,您还会回来吗?” “家里只有这几个鸡蛋,世子爷带上吧!” “我把粮食都带来了!” 说着,他们就把东西塞给陈家军,不管对方是谁,塞完就跑。他们不懂其他,只知道太守已死,县令听从陈平的命令,发布了减税的告示。 楚兵都死了,不会再打过来了。不久前,他们还在收拾细软,心中充满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如今好了,如果匪患解决了,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三位年迈的老人走出来,手里捧着水酒:“听说世子爷要率军去剿匪,我们百姓感激不尽。以此杯水酒,祝世子爷旗开得胜!” 王老三笑得全身摇晃,这是古代的礼仪,只有深受百姓爱戴的军队出征时,老人才会送行。老王爷当初也是这样。 陈平自然明白,翻身下马,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多谢老人家,石头城的百姓放心,有本世子在,楚兵绝对过不了御北城!” 至于剿匪,陈平没有过多承诺。他无法在此久留,有些事只能尽力去做! 大军启程很久,身后仍传来不断的欢呼声。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证这一刻!”木延摇头感慨:“兄弟们多年梦想加入镇北军,但现在我觉得,我们的陈家军一点也不逊色于镇北军。” 刘大壮也走过来,他不是骑兵,却靠两条腿一直跟在陈平身边。 “什么军什么兵的,我刘大壮只认世子爷,世子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木延被气笑了,没好气地指着刘大壮:“是谁之前总是自称镇北军的老兵?王管家可是说过,你只在镇北军待了十天……” 时间飞逝,太阳已升至最高点,但眼前的景象似乎比之前略显黯淡。 由于附近有一座形状奇特的山,山顶尖得像根钉子。 “这是阎王坡,当地人说这里邪门。”刘大壮见陈平放缓了马的速度,特意靠近他说,“过了这座山,就是程梁提到的霸天……” “小心,有敌人袭击!” 木延猛然大喊,抬头的一刹那,他的眼睛被一道白光闪过,那是箭矢,直射向陈平。 箭矢的速度太快,木延几乎无法捕捉,他一边警告,一边策马向前,用力挥舞长枪! 却只扫了个空,箭矢已近在咫尺,木延还能闪避。 但陈平就在他身后。 他立刻停住身体,箭矢“嗖”的一声,穿透了他的肩膀。 “世子爷!” “有刺客!” “来人,反击!” “抵御敌人!” 骑兵、步兵、特种部队的声音同时响起。 所有人立刻摆出阵型,眼眶泛红,他们还是疏忽了。 明明已派出两队人探路,竟然没发现山上有刺客。 王老三和刘大壮离得最近,听到木延的喊声,立刻扑过来,挡在陈平面前。 箭矢力道强大,竟从木延的肩膀穿过,刺入王老三的胸口。 再次穿出。 陈平被刘大壮扑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一片血色中,箭矢的尖端停在他眼前,只有一掌之隔! 第131章 一人也不会少 “木延!”陈平推开刘大壮,扑到王老三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胸口。 血流得太快:“府医,快叫府医过来,刘大壮,你去!” 府医乘坐马车,在队伍后面,靠步行会走很久。 刘大壮担忧地看了陈平一眼,对周围的人喊道:“保护好世子爷!” 然后翻身上马,拼命向后奔去。 陈平的心跳剧烈,耳边全是轰鸣声,尽管他紧紧按住胸口,仍感觉不到脉搏。 他大口喘气,屏住呼吸,终于在手心感觉到微弱的跳动。 泪水差点落下。 “世子爷……”王老三这时才缓过气来,伸手,却被陈平压下。 “别说话,府医马上就来,我命令你不能出事,听见了吗?” 陈平示意让人拿布按住王老三的伤口:“在府医来之前,不准松手,不要移动。” 他前世见过太多这种情况,看似无碍,实则内脏已受损。 一旦移动,内脏会被搅碎,王老三的伤口离心脏很近。 箭头完全穿过,陈平不敢再想下去。 尽管木延的伤在肩膀,但他承受了最大的冲击,整个人被从马上带飞了两步远。 他在即将昏厥时,听到陈平的呼喊,咬破舌头,强忍过来。 陈平冲过去,用袖子按住伤口,因长时间屏息,胸腔疼痛难忍。 “世子爷,属下没事!” “你给我闭嘴!” 陈平怒吼回应,冷冽的目光紧锁阎王山。“包围整座山,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漏掉。”“遵命!”响应声震耳欲聋。阎王坡虽非真正的大山,却也不是两万兵马能轻易围困的。然而此刻无人质疑,千夫长纷纷带领队伍行动。主力部队集中在通往京城的路线,刺客的身份,陈家军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数。其余人分别守护石头城和御北城的方向。“世子爷,奴才失职,请世子爷责罚!”朱三在查看完王老三后,来到陈平面前跪下。主人的信任使得所有情报都经他之手,陈平在宁远城时已警告会有更多刺客,他竟疏忽了。陈平凝视着山坡顶端,即使眼睛酸痛也不肯眨眼。“你确有罪,但现在不是惩罚之时,起来,去调查。”陈平终于闭了一下眼,此人必定是魏无央的亲信,那位行踪神秘、无人见过的高手。他独自来去,难以防备。但!“他能避开你们的搜查,必然是早于我们出发,必定有人为他传递情报,去查,找出他们的基地,所有人一个不留!”“遵命!”朱三抬头,双眼泛红,他不怕世子爷斥责或重罚,只怕世子爷失望,不再信任他。剩余的队伍紧紧守护在陈平周围,任何方向的箭矢都无法再威胁到世子爷。“世子爷!”马匹靠近,刘大壮跳下马,将一路提着的府医扔到王老三面前。“快,救人!”府医胃部翻腾,脸色几乎与王老三一样苍白,狠狠瞪了刘大壮一眼,才喊道:“药箱!”情况太突然,府医不敢多言,让人让出位置,剪开王老三的衣服。在伤口处反复按压几次,才稍感安心。“怎么样?”陈平大声问。“万幸,未伤及内脏,只是轻微震荡,加上失血过多,需要精心调理!”陈平的心这才安定下来:“无妨,你尽管悉心治疗,需要什么药材,让刘大壮去石头城购买!”府医想说,买药只需小兵即可,根本无需刘大壮。然而他看到陈平阴郁的眼神,脊背一阵寒意,他明白了。药材一定会买回,若买不到……就去官员府邸买!王老三在伤口处理完毕前便昏了过去,陈平吩咐小心抬上马车。又唤来贴身小厮,寸步不离地看护:“夜间如有发热,立即告诉我!”这样的伤口极易感染,而在这个时代并无抗生素,发热就意味着危险。陈平将能想到的物理降温方法都说了出来,不管是否实用。 听着侍从一字不差地复述,才让人去马车里,另一人在旁等候,准备照料木延。 “过来!” 直到府医接手,陈平才放开木延肩上的伤口。 出乎陈平意料,木延虽只伤在肩膀,但伤口面积比王老三的还大得多。 “真是万幸啊!”府医再次感叹:“这样的伤,若是在胸口,神仙也束手无策!” “会有后遗症吗?”陈平皱眉问道。 他问的并非当前状况,府医已说明,但木延伤及内脏,即使康复后。 恐怕也无法再驰骋疆场,连木延自己也紧张地抬起头。 “这个……”府医悄悄抹了把汗,他清楚世子希望听到的答案。 但他不敢随意作答:“小人定会竭尽全力!” “你心中没底!” “世子爷恕罪!” “不必下跪。”陈平轻轻抬手:“为他治疗。”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木延的伤口才处理妥当,陈平亲自送他上马车。 “你信我吗?”不是信本世子,而是信我。 “当然!”木延前所未有的坚决。 “那就什么都别想,你绝不会变成废人!”陈平冷冷地说,就算木延真的不能再骑射。 那就换种武器,陈家军刀锋所向,绝不会少了他一员。 “是!”回答斩钉截铁,毫无半点疑虑。 阎王坡上平静无声,有人劝陈平先回石头城。 “这里还是太危险了。” “是啊,世子爷,那贼还不知要躲多久。” “世子爷放心,我们定会抓住他!” 陈平未作回应,反问:“朱三的人走了多久了?” 第132章 使命取尔等人头 “回禀世子爷,三爷的人,已离开将近三个时辰了!”立刻有人回应。 陈平点点头:“传令下去,所有人都要警惕,不可有丝毫松懈。” “他不下来,本世子就让他下来!” 此刻,宁远城附近。 一座隐蔽的宅院中。 “大人影子应该成功了吧?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有人提议。 立即被坐上首位的人狠狠瞪了一眼:“那位大人的事,你也敢插手? 我们只需如实上报镇北王世子的情况。 动手之事,还需考虑吗?现在陈平的尸首想必已凉透了。” 那人啧了一声,端起茶杯,却发现茶已凉,立刻让人换了新茶。 终究还是心慌了啊。 “但我们必须得知消息,以便及时将情报送回京城。” “这事我们无权过问,那位大人成功后,会直接回京,我们就装作一无所知!” “这,镇北王世子,竟如此厉害?”竟能让那位大人出手! 这是魏无央的情报点,但朝廷上下,就连亲信如赵长青,倚重的高文麟,都不知道此事。因为他们并非侦察他国动态,也不传递重要军情。他们的任务是监视魏无央不信任的大臣,必要时甚至动手除去,再伪装成意外事故。“不过大人已等候多日,万一镇北王世子临时改变路线……”手下仍有些忧虑。“你懂什么?石城的长老都去送行了,陈平岂会不去交费?”领头的人抿了一口新换的热茶,惬意地眯眼说:“这北王府的人啊,都被这石头压得喘不过气。他们注定活得不长久,生活艰难,没什么意思!”“您说得对……”话音未落,大门被人踹开。“什么人?”四五个人拔刀冲出,但门外空无一人。他们疑惑地回头,只见一片黑影,刀已出鞘,他们还没看清刀光,头颅已落地。“来人!”领头者抓起刀,走到门口,只见一地的尸体。他的手下,无一生还。黑衣人正俯身拾取头颅!朱三并未蒙面,冷冷注视着他:“陈家军朱三,受镇北王世子之命,前来取尔等首级!”朱三挥手下令:“杀!”黑衣人立即发动攻击,没给他们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砍下头颅。“影子!”朱三听见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名字,这些人早就丧命了。“一炷香的时间,整理所有资料,带走!”毕竟是魏无央多年苦心经营的势力,朱三冷笑一声,谁能料到呢?经常往返京城的镖局,押送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秘密信件。这些必须带走,或许世子日后能用得上。“遵命!”黑衣人训练有素,又憋着一口气,很快收拾干净。离开时,还放火烧了宅子。他们果断前往下一个地点。距离不算远,位于他们从宁远城到石城的必经之路。朱三原本打算直接杀人灭口,谁知刚到就听见里面的人说……“镇北王世子去交费,还得通知山上。”朱三连忙举起手,示意暂停。另一个人的声音迟疑地问:“不是说他们是去找霸天的吗?年轻人太过轻狂。打了楚兵一个措手不及,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呵,霸天再不济,也是石城的地头蛇,胜负难料!”“还是谨慎些,那批粮食不能再放在山上,尽快运下来。”“这倒不难,只是太守被杀,以后粮食恐怕不好再加了!”“这镇北王世子,真是可恶!” “罢了,他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等他走了,再去对付那些官员也不迟,就让那些佃民暂时开心两天吧!” 两人话语模糊,但朱三大致能理解,他们似乎并未参与袭击世子的行动。 然而作为大魏皇帝的密探,他们居然勾结叛匪,还与官府有所联系。 这其中的复杂关系太多,朱三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不再透露更多有用的信息,便直接下令动手。 至于山上的大量粮食,到时候直接去取就行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 在阎王坡附近的十几个地方,都闯入了一群黑衣人。 他们面色严峻,刀光闪烁。 “陈家军……奉镇北王世子之命,特来取尔等项上人头!” “陈家军……” 每个人在杀人之前,都会报出同样的名号,他们都是受命而来。 这种情况平时从未发生过,他们都是暗中探查,陈平早已交代过,即使身边没有旁人,也不要多言一字。 但这次情况不同。 这次的任务是为了复仇! 陈平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陈家军不是好惹的,魏无央对他的威胁之心不死。 返回御北城的路上,少不了会有石头城太守那样的蠢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陈平不愿时刻警惕。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感到恐惧。 天色还未完全昏暗,朱三一行人就已经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世子爷,属下幸未辜负使命!” “已清理敌方据点十七处,斩敌六十三人,另外缴获大量密信……” 朱三单膝跪地,详细报告,他还特别指出,那些密信中提到了其他据点的情报。 “属下还未及细看,稍后会整理好,呈给世子爷!” 朱三的眼神太过明显,陈平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沿途所有据点,全部铲除,一个不留!” 魏无央伤害了他的手下,他自然要以重礼回敬。 “是!” 山脚下杀气凛然,而山上却很宁静,影子已不在原地趴着。 他坐在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等待。 他在等陈平带人离开! 他失败了,他知道魏无央得知消息后必定失望,也许还会摔茶盏。 但他自己,却异常平静! 衙役满头大汗地收起刀,拍打着双手。 “是小人鲁莽了,小人并无此意,只是一时看到有人冒犯世子爷,心急之下才会……”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世子爷息怒。” 王光笑容可掬,双手揣在怀里,“这样吧,世子爷在顺天府期间,让耿秋跟随左右,鞍前马后伺候,以弥补今日的过失,如何?” “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好好伺候世子爷!”耿秋立刻激动地表示。 王光此举是为了保护他,以至于耿秋激动之下,嗓音差点撕裂,变得尖锐而夹杂。 配上那句“伺候世子爷”,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陈平的眉心微微一跳,“你先闭嘴。” 耿秋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识趣地退到人群后方。 “你们帮我制盐,提供伙食,每人每天可以领三十文钱。” 三十文对陈平这样的豪富来说,微不足道。 但对于百姓来说,一天能赚三十文,一个月就是九百文! 普通人家一年花费不过两三两银子,九百文可谓巨款! 原本满腹怨气的百姓们,瞬间转变了态度。 “世子爷尽管吩咐!能为世子爷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刚才直言顶撞陈平的年轻人,竟是第一个响应的。 他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先前的不满和怨气荡然无存。 陈平沉默不语,这变脸速度,的确有些本事。 “世子爷,去看看?” 陈平点头,朝盐矿方向走去。 一会儿后。 “这,这哪是盐矿啊?” 王光皱着眉头,按住朱三,不赞同地说:“这话可不能乱说!” 王光朝离阳城方向拱手,“盐矿是陛下亲赐,还是露天的,怎能不算盐矿?” “朱三,开口之前,要考虑一下你的主子。” 朱三立刻看向陈平,随即低头,“世子爷,小人失言了。” 朱三的声音带着懊恼。 “无妨。” 陈平并未留意朱三和王光的对话,目光全在那片广阔的盐矿上。 这次真的发大财了! 竟然是个露天的大盐矿! 盐矿通常是在海水或湖水干涸后,地下形成,一般深埋在两百到五百米,需要专门开凿盐井开采。 而露天盐矿的形成,则是因为地壳变迁。 历经千年,地壳抬升,海洋变为陆地,盐矿暴露在外,显现在世人眼前。 陈平迫不及待地走进盐矿中央。 “世子爷!”朱三焦急地嚼着腮帮子,快步跟上,低声对陈平说:“世子爷!这盐矿根本无法开采!” 朱三指向地面的结晶,“这种盐矿提炼出的盐不能食用,有毒!” 陈平走得快,王光等人落在后面,朱三也稍微放胆了些。 “世子爷,陛下这么做,明显是在戏耍您!” “我不信,陛下赐下这盐矿时,会不知道此事!” 顺天府的盐矿发现多年,却从未开采过。 陈平这才明白地挑了挑眉。 难怪魏无央突然如此慷慨,王光多年也没来视察过盐矿。 原来他们根本无法提炼这些盐矿的结晶。 不过…… 陈平笑了。 凑巧的是,他有办法。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话音刚落,王光已经走近,听到了陈平的后半句话。 他眼珠一转,“世子爷刚才说有办法?” 陈平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王大人,您对这座盐矿的情况了解吗?” “哈哈哈,说起来惭愧,顺天府的事务繁重,我实在无暇顾及,未曾详细了解过盐矿。”王光敷衍地笑着。 不过,盐民们却是清楚的。 已有盐民惊呼出声:“这,这样的盐矿,根本无法提炼盐分。” 这声音立刻引来了一大片人。 “这颜色,吃下去可是会中毒的啊!” “哎呀,可惜了,每天三十文钱就这么打水漂了,唉!” 在盐矿中,有些结晶含有可溶性的杂质,大魏制盐只能过滤掉不可溶的杂质,因此,这样的盐结晶在他们看来,就是无法用来制盐的废矿。 “本世子自有办法,你们只需听从我的命令即可。” 王光眼神微动,试探性地问道:“世子爷有什么高见呢?” “如果能解决这些盐矿中的毒性问题,我们大魏可用的盐矿就能增加近一半!” 陈平挑了挑眉,“府尹大人事务繁忙,原来对盐矿还如此了解?” 王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肥肉颤了颤:“偶尔看些杂书放松时,无意间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啊……”陈平拉长了语调,没有明确表示是否相信。 王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羞愧难当。他刚说自己事务繁忙,不了解盐矿,转眼就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既然王大人公务繁忙,那就不耽误大人的时间了,朱三和其他人可以走了,耿秋留下。” “是。” 王光笑不出来,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行礼后离开。 “你。”陈平指向耿秋,“带上几位盐民,准备制盐的工具。” “朱三,你过来一下。” “世子爷。”朱三凑近耳边。 “多准备些草木灰和木炭回来。” 朱三虽然认出这是无法使用的盐矿,但也只是临时抱佛脚,对制盐并没有深入了解。他认为,制盐本来就需要草木灰和木炭。 陈平安排好事情后,带着仅剩的一名侍卫轻松地返回顺天府。而朱三和其他侍卫都被派出去筹备制盐的事宜了。 马车行驶到街上,几乎被堵塞,半天都无法前进几步。 陈平掀起车帘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外面熙熙攘攘,人群涌动。 “回禀世子爷,今天是顺天府府城的集市日,每月五次,每次都十分热闹。” 赶车的除了王府的马夫,还有王光安排的负责引路的马夫。 “停车,我自己走回府衙就可以了。” 陈平直接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继续坐马车还不知道要晃多久,不如直接走回去。 第133章 影子受伤 他是来杀人的。 现在没有杀人,他应该回去复命了。 就算陈平把整座山围得声势浩大,他也找得到路离开。 可惜得绕道,不能直接回京师。 影子并不愿意。 他具有极大的耐心,只要魏无央保持沉默,他能在梁上静静等待一整天。 天色已近黄昏,陈平一行带着伤员,必定无法在野外过夜。 确实,射出那支箭后,影子便知晓木延和王老三都未丧命,箭矢并非针对他们。 因此,箭偏离了目标。 正当他闭目养神之际,忽然听见山下战鼓震响。 影子疑惑地起身,跃上树枝,向下张望。 当然是陈平,影子无法理解,他究竟意欲何为? 认为能以此将他唤下山? 整个陈家军列队整齐,二十面军鼓齐鸣,足足敲击了盏茶时间。 林中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陈平挥手示意停止鼓声,数名黑衣人分散而出,间距相仿。 直至半山腰。 每个人都高举着一颗人头。 陈平高声宣告:“影子,为你传递情报的人已被我全部斩杀,六十三颗人头,一个不少。 还有这些密信,让我瞧瞧都写了些什么。” 陈平随手拆开一封信,浏览几眼,笑道:“石头城太守,剿灭叛军一千余人……” “礼部程大人,挪用太庙修缮银两……” “河道木大人,堤坝建材以次充好,贪污……” “楚军自永安城入境,途径……” 半山腰,一棵树微动,陈平冷笑,声音更响:“满朝文武想必都在疑惑,为何御北城未收到军情,沿途各州府县也未发现线索。 楚军是如何突然兵临城下的,以及这么多朝廷重臣的私密。” 陈平不再继续念诵,用脚轻踢了一下箱子,手中举着魏无央与大楚往来的信件。 “你听清楚,本世子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你不敢现身,这些密信即刻送往京城,交予各位大人手中。” “至于……”陈平将那份致命的密信也拍在箱子上:“楚军攻城的真相,将立即传遍天下。” 那些沿直线排列的黑衣人,依次重复陈平的话语。 “只给你一炷香,如果你敢下来取信,陈家军绝不滥杀……” “影子……” 声音回荡至半山腰,只要人在山上,必能听见。 起初陈平还担忧影子可能已经离开,但看见那棵树后,他的心便安定了。 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偏爱当场清算恩怨。 王老三不在,朱三机灵地取出一炷香,点燃,立于地上。 生怕影子看不见,他还时常在黑衣人喊话的间隙,大声报时。 “世子爷,他不会不敢下来吧?”眼看香已燃烧过半。 朱三心中有些忧虑。 “当然不会。”陈平紧盯着那棵树,语气愈发冷冽:“他只是魏无央的一条狗,你见过不保护主人的狗吗!” 陈平冷笑着,他一直尊重忠诚的人,即使这种忠诚并不针对他。 因此,他给了汤国一个机会,接纳了方程和尤达。 然而,影子不同,他只是魏无央的一个工具,没有一丝自我意识。 朱三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随后安下心来:“那肯定不行,要不我现在就去复制几份?” 朱三的动作太大,袍子掀起的风把仅剩的香火吹熄了。 “哎呀……”朱三尴尬地看向陈平,正想问是否需要再点燃一根。 半山腰的树突然猛烈摇晃,一道影子嗖的一声飞扑过来。 “动手!” 陈平瞳孔骤然收缩,手掌猛地一挥。 “世子爷!” 朱三拔剑,挡在陈平前面。 这一切都在陈平的计划之中,就是为了迫使影子现身,而周围全是他们的人。 没有任何死角,朱三都清楚,但这又如何,他武功不高,无法杀死影子。 他必须站在世子爷面前,谁知道他之前有多么羡慕王老三。 他并非为了立功或在世子爷面前表现,他是陈家军的一员。 在他们未全部牺牲之前,让世子爷在他们面前受伤或受惊,是陈家军的耻辱。朱三明白,尽管无人明说,但今天,所有陈家军的士兵都和他一样痛苦。 心中都憋着一股劲! 陈平一声令下,前排的陈家军立刻蹲下,露出背后的几百名射手。 他们全都拉满了弓,箭在弦上,连木延都无法看清影子的动作。 这些人更是不行,所以陈平并没有让他们瞄准影子。 而是,全部瞄准了那个箱子。 这是一个阳谋。 影子也看到了这些射手,以及……箭矢瞄准的方向。 他仍然毫不犹豫地冲向箱子,伸手…… 他无法带走所有的信件,那些也不重要,即使朝中大臣都知道。 他们也不敢质疑魏无央。 他的目标只是箱顶上那份,关于魏无央和大楚针对杀北王世子的盟约。 手碰到信的瞬间,所有的箭矢齐发。 不再是破空声,而是一片箭雨,没有一丝缝隙,距离只有二十步不到。 即便影子的速度快到只剩残影,还是被射中了许多箭。 不过,他的手还是抓住了那份信。 血滴滴答答落下,影子没有停留,立即离开。 他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第二批射手甚至来不及出手。 视线内已找不到敌人的踪迹! “影子,我必将杀了你!” 陈平愤怒地握紧拳头,竟然让他逃走了。 “我们无能,请世子爷责罚!” 陈家军全体单膝跪地请罪。 “都起来,这件事不在你们的过错!”陈平深吸一口气,平息了情绪。 尤其是看到地上留下的许多血迹,他的怒火总算减轻了一些。 “真是可惜了那封信。”朱三低声嘟囔道,“就算背下来,上面也没盖大印!” 第134章 受邀而来 陈平看着他,眼神复杂:“你之前没看过那些密信吗?” 朱三摇头:“属下急于回来,没来得及看。” 他瞥了一眼箱子,里面那么多封信,如果全部看完,他今天就无法返回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本世子能看完?”陈平屈起手指,在他头上轻轻一敲,“根本没有密信,魏无央不傻,大楚更不会傻。” 宁远城外,楚兵简直是疯了,才会暴露身份,陷害魏无央。 但如果楚国有这样一封信,必定会在关键时刻拿出来,怎么可能落入魏无央,他们自己的探子手中。 “那么那个影子抢走的那封信……” “那是本世子送给影子的第二份礼物!”陈平冷笑一声,不知道魏无央看到信后,怒火会烧向何人。 “那这个影子,有点愚蠢啊。”朱三咂舌,“他不是一直跟在皇帝老贼身边吗,竟然不知道有这封信!” 陈平摇摇头。 这其实并非影子愚蠢,他相信,影子肯定有所怀疑。 但他不愿意冒险,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 说话间,陈家军已收拾好一切,天色渐暗。 陈平下令,立即出发。 之前的府医曾建议,让陈平带人先回石头城,至少那里比较安全。 等待的三个时辰里,许多陈家军将领都来劝说过。 但陈平都拒绝了:“留下一个小队的人,保护王老三和木延的马车,一定要慢慢前行,不能加重他们的伤势!” 这两个人都需要静养,自然不能挤在一起。 “是!” “其他人,随本世子,进山剿匪!” 这些土匪的老巢,全都在石头城北面的大山深处,原本就易守难攻。 仅凭朱三带回的消息,石头城的官员中必然有人与土匪勾结。 不出一两天,陈家军进山剿匪的事,肯定会传到山上。 一旦霸天避而不战,陈平不愿耗费人力物力强行攻打,至于守住山下,等待他们粮草耗尽,也不是考虑的选择。 “但是夜晚行军困难,不然我们守在山下,不让情报传递上去,等到天亮再进攻?”朱三脸上的忧虑始终未消。 “先看看再说!”陈平也没打算一开始就确定行动计划。 大军刚行至山附近,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喊杀声。 还有,女子的凄厉尖叫。 “去看看!不要轻举妄动。” 陈平下令,朱三挥挥手,带领几个黑衣人上前。 大军随后缓缓跟进。 “哭什么哭,闭嘴,让你上山,跟着爷享受好日子,是看得起你。” 一个男人提着大刀,对着一名年轻女子狰狞咆哮,狂笑不止。 “我,我已经订婚了,不会跟你们上山,你们这些土匪,镇北王世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朱三带领着队伍刚走近,就听见这话,顿时都愣住了。 他们出发还不到一天,消息就传出去了吗? 说话的是个看上去不满二十岁的女子,倚在一口箱子后面,言语强硬,但全身都在颤抖。 周围停着十几辆马车,有两口箱子倒在地上,散开后露出满箱的各式布料,还有一些巴掌大的小盒子。 朱三看着,像是林茜茜用的那种胭脂水粉。 看样子,这应该是原来的商队吧?那这些土匪,难道就是霸天的人? 朱三略带嫌弃地皱眉,挥手示意手下回去向世子爷禀报。 他自己则带着几个人留在原地继续观察。 对于世子爷的心思,朱三略知一二,不敢擅自做主! 地上满是血迹,十几个男子身上都有伤痕。 其中一个离得近的,还在挣扎着起身:“你们这些该千刀万剐的土匪,不准伤害我家小姐。 镇北王世子已经来了,你们的末日到了!” “哈哈。”领头的刀疤脸举起手中的大刀,大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同伴。 “听见了吗?他们说镇北王世子来了,哈哈,我好怕啊。” 身后一片嘲笑声,就连正在搜刮财物的土匪也停下动作。 “镇北王世子算什么东西,跟我们大哥回去,保证你们有好日子过!” “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几个还算有点姿色,今天这些人全都要死!” 这时朱三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人都还有气息。 只是伤得太重,都没了动静。 女子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们也配提镇北王世子,不敢去攻打楚兵,只敢躲在山里抢劫百姓,欺凌弱女子。 你们枉为七尺男儿!” “你找死!”领头的土匪脸色大变,被骂得恼羞成怒:“你不是说镇北王世子来了吗? 你让他出来,看我不一刀砍了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靠着好家世算什么……” 土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破空声打断,眉心一凉,一支箭正中其额,还没来得及质问,就从马背上摔下,死了。 “大哥!” “谁偷袭,给我出来!” “是谁?报上名来!” 一群土匪纷纷拿起武器,警惕地聚在一起。 夜色中,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 陈平在黑夜中慢慢现身。 手中的弓箭刚刚放下。 身后黑压压的骑兵,一眼望不到尽头。 朱三已从阴影中走出,停在陈平身后,距离半个马身的位置。 “你们是什么人?” “是,石城,管理府的人吗?” “我们大哥和你们太守很熟,我劝你们快点离开,否则性命难保!” 土匪声色俱厉地大声喊叫! "你们刚才不是在叫我吗。"陈平的笑容收敛,语调变得严肃起来。 "镇北王世子,应约而来,是谁想先送死?" 叛军们都惊呆了,他们根本没想到,随口的一句吹嘘,镇北王世子真的会出现。 至于陈平在撒谎?当然不可能,还有谁能率领如此众多的兵马? "世子爷误会了,我们只是……" "世子爷!" 叛军的声音被一名女子惊喜的叫声淹没。 "您真的是镇北王世子吗?"女子径直冲到陈平的马前,双眼闪烁着光芒! 第135章 迷妹 "站住,你是谁,不许靠近!"朱三挡在陈平面前,大声喝斥。 他来得早,当然知道这名女子是商队中的一员。 但想要接近世子爷,那是不行的,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必须由世子爷主动,否则…… 女子颤抖了一下,但她并没有退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陈平。 "小女子名叫程灵儿,我父亲是石头城的商人,我们出来接货,没想到遇到了叛军。" 尽管身体在颤抖,程灵儿的话语依然清晰有序:"我只是听说世子爷您到了,才急着赶夜路,我害怕您离开,我……" "小姐!"离得近的中年男子终于拉住车辕站了起来,先是瞪了自家小姐一眼,然后向陈平行了一个大礼。 "小人程六,是程家的护卫,这次多亏了镇北王世子的大恩,还请世子爷告知您的住处,家主必定亲自登门致谢!" 这是在撇清,所有的恩情都是陈平对程家的,与程灵儿无关。 陈平冷哼一声,但他也能理解,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誉高于一切。 尤其是他刚刚听说,真正的程灵儿已经有了婚约。 "不必了。"陈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几个叛军趁着他们交谈,利用黑夜悄悄溜走了。 "本世子原本就是为了剿匪而来,既然遇上了,就留下吧。" "是!"刘大壮领命,只做了个手势,一队人立即冲了出去。 听到陈平的话,程灵儿猛然抬头,冲到前面,程六还没来得及阻拦,朱三想挡也被陈平制止了。 程灵儿的反应太过激动,陈平搜索记忆,确定并不认识这个人。 而且! 程? "石头城的程梁,与你是什么关系?" 程灵儿嘴角上扬,笑着回答:"正是家父,是他传来消息说您到达了石头城。 世子爷,小女子一直想见您一面,我,我很喜欢……" 程六捂住嘴,轻咳两声,朱三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整个陈家军都低眉垂眼,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就连陈平,听了这话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程小姐,你订婚了!" 轰! 程灵儿的脸红得像炭火,此刻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些什么。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程灵儿连忙挥手解释:"我欣赏你的才情,你是最好的,嗯。" 程灵儿不知该如何措辞,焦急地喊道:"六叔,我的琴呢,快帮我拿琴过来!" 其他的程家护院也相互扶持着起身,这些常年在外奔波的人身上从不缺少疗伤的药物。见到危机已过,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程六默默地叹了口气,真的去车上取了一把琴回来。 朱三看得目瞪口呆。 陈平微微扬眉,看来他之前的猜测错了。从程家人对程灵儿的态度来看,她这样的举动应该已非首次。 她只是简单地铺了块手帕坐在地上,手指轻挑。 琴声随即响起。 旋律悦耳,且透出一种清澈之感。 虽然技法略显稚嫩,但韵味十足。 陈平苦笑着摇头。 仅凭几个短小的音符,他就辨认出这是《高山流水》。 他曾以此曲挫败楚国的挑衅,此事曾引起轰动。 但实际上,这只是在京师范围内,因为魏无央并不希望他过于引人注目。 直至后来的赈灾行动,他才逐渐声名鹊起。 陈家军的人几乎都没听过这首曲子,也不太懂得欣赏,但他们觉得确实美妙。 而且这个女子胆子真大,地面还沾染着血迹,不远处就有刀疤脸的头颅。 不远处还有刘大壮他们追赶土匪后的砍杀声,她居然能静下心来弹琴。 "世子爷,这姑娘很不错。"朱三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 陈平连眼角都没瞥他一眼:"休要胡言!" 他已经明白程灵儿刚才想说什么,她并非倾慕自己,而是一个小粉丝。 在这个时代,这种情感还不被认知,所以她无法清晰表达。 程灵儿的琴声柔和,将《高山流水》弹出了另一种婉转的韵味。 片刻后,琴声渐止,她喘着气站了起来:"我还知道,你骑射技艺高超,嗯,诗词也很厉害,还有,你是镇北王世子!" 她挥舞着小拳头,整张小脸都涨得通红。 陈平招手示意人走近:"刚才那些土匪,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原本只是随便问问,没料到程灵会点头回答:"他们是石头寨三霸王的手下。" 程六又凑过来,这次没有阻止程灵儿,他已经看出,镇北王世子对自家小姐并无那种意思。 既然如此,难得见面一次,他也不打算再阻挠。 只是关于土匪的事,程灵儿了解得并不多。 "这石头寨是离石头城最近的土匪巢穴,首领是三兄弟,刚才被世子爷杀死的就是二当家刀疤脸。 逃跑的那个是三当家和他的手下,大当家平时很少露面。 他惯用大刀,最喜欢打劫商队,时不时还会下山活动一番。" 陈平微微眯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几年前,这里的太守因剿灭了一百多名匪徒而受到朝廷的封赏,那些匪徒,是不是就是这个石头寨的?” 程六惊讶于陈平的了解,含糊地回答:“确实有这样的事情。” “真是奇怪,石头寨有多少兵力?被打击一次后,怎么还能这么快恢复?” 程六支支吾吾,无法给出答案。 陈平并未为难他,示意朱三传达命令:“这些都是恶人,不必审讯,直接处置了吧。” 原本因为顾虑与霸天有关,刘大壮才被吩咐活捉匪徒,朱三随即骑马离去。 不久,前方传来几声惨叫,随后一切归于宁静,刘大壮带领手下迅速返回。 “世子爷,那些匪徒的老巢就在不远处,不过那人说,他们的大当家现在并不在寨子里。” 第136章 程家清明 “嗯?”陈平原本打算一举清除他们,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久留此地。 “你知道他们的大当家去了哪里吗?” 刘大壮询问清楚:“据说他去了霸天寨!” 朱三紧跟其后,脸上显露出复杂的情绪:“他说附近几个寨子的人都去了,他们都听说了世子爷要来剿匪,所以鼓动霸天寨出面。” 他们行动迅速,但消息还是泄露了。之前石头城的人提到,这附近有很多匪徒,其中最强大的就是霸天寨。 只是这些匪徒平时行事低调,很少与官府冲突。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陈平也意识到为何刘大壮没有一回来就立即报告。 他用眼神示意他们停止谈论,然后翻身下马,看向程灵儿。 “本世子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去看看你们的人怎么样了,不能走的都上车。” 陈平挥手叫来一个伍长:“护送他们回石头城,务必亲眼看着他们进入程家。” “是!”伍长响亮地回应。 程家的护卫都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路上应该不会有匪徒出没了。 无奈他们个个带伤,小姐又是女子,若非陈平提及,他们原本打算在此地过夜,等到天亮再派人给程老爷送信,请求支援。 “小人多谢世子爷的大恩,程家上下无不……” “不!” 程六的话再次被程灵儿打断:“世子爷,您是要去剿灭霸天寨吗?” 陈平面色沉下来:“有何不可?” 尽管因为“山高流水”的缘故,他对程灵儿有所优待,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不分轻重,随意打听军务。 “小姐!”程六察觉到陈平的不悦,试图将她带走。 程灵儿却拒绝:“世子爷别误会,小女子不敢干涉大军行动,只是现在天色已晚。 大军行进困难,如果强行登山,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灵儿握着玉佩的流苏,一圈又一圈地绕着,深吸几口气,才鼓足勇气说:“小女子有个法子。” 开口之后,接下来的话就流畅多了:“我们这些人一看就是商队,货物满满当当,又被土匪袭击过,如果制造点动静,霸天寨的人肯定按捺不住。” 程灵儿说着,陈平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环视一圈,确实,这些人几乎把“我是肥羊,快来劫我”的标签贴在了额头上。 见程六欲言又止,陈平沉声问程灵儿:“你知道这个计划有多危险吗?一旦霸天寨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想要货物,你们所有人都会丧命。或者本世子的人晚来一会儿,你们也难逃一死!” 看到程灵儿眼神闪烁,陈平继续警告:“要想让霸天寨相信,陈家军自然不能靠得太近。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山脚下设伏,你明白吗?” 他以为这个方法会把人吓跑,但这并非不可行,甚至很有效,而且由于距离的关系,也不必担心破坏他最后的计划。然而,陈平并不打算利用一个小女孩,说完,他已经翻身骑上马。 程灵儿却冲上前,抓住了马缰绳。 “小女子知道,小女子愿意。” “你……”陈平皱眉。 程灵儿却坚决地说:“世子爷是真正的英雄,自然不愿让程家的人冒险。灵儿之前确实是出于敬仰,但刚才听了世子爷的提醒,我已经想明白了。现在是真的想去,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陈家军不能承受无谓的牺牲。” 这些话让程六默默地退了回去。 程灵儿的声音响亮,呼吸还有些急促,但她一刻也没有停顿,仿佛害怕这份勇气消失。 “世子爷原本不必理会石头城的事,却选择留下,灵儿是石头城人,怎能安心接受世子爷的付出。请您让我们去吧,世子爷……” 她没有行女子的礼节,反而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程家人,请明示!” 整个陈家军鸦雀无声,他们的心情复杂,自从跟随陈平以来,他们见证了荣耀,感受到了责任,崇拜,甚至承担。 但这是第一次,有百姓说,也有责任保护他们,这与恐惧无关,而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感动。 陈平再次瞥了一眼,程六也跟着程灵儿跪下。无论是马车内外,伤势严重的程家护院此刻也都挣扎着跪在地上。 “程家,请允许!” 陈平的眼神愈发深沉,之前只是闪过一个念头,但现在……他真的打算调查程家了。普通的商人家庭,培养不出这样的女儿。 “各位请起。”陈平微微俯身,象征性地扶了一把:“既然如此,那就稍作休息,一炷香后出发!” 陈平详细询问了山中的地形,程六他们未曾去过霸天寨。但他们来往的路线还是清楚的。 陈平的手指轻轻一点,看不出任何异常,便直接同意了这个计划。“但你们也要有万全之策,别让自己被带上山去。”他提醒道。否则一旦发生冲突,声音必定会传到山上,那时留在原地的人安全就无法保障了。“世子爷请放心,我们会利用货物来拖延时间。”程六分析得头头是道。大体方向没有错:“你们都有伤在身,就算敌方只留几个人看守,也不能轻举妄动。”陈平原本没这么打算,但现在既然行动在即,他自然会考虑到他们的安危。于是他叫来刘大壮:“你带几个人,混进程家的护卫队中,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即动手,不必等待时机!” 陈平不认为敌人下来后他们还能逃脱,霸天寨再强大,也不值得用刘大壮他们这些人的生命去换取。接着,他又安排程六和其他人互相认识。“你们要尽快熟悉彼此,别让霸天寨的人看出破绽。”任何不必要的麻烦都应避免。这几个人性格直率,很快就热络起来。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约定的时候到了。 第137章 不要捣乱 陈家军帮忙整理好马车和货物,又扶起程家的护院,然后才松手退后。“世子爷,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程灵大声保证。陈平挥手示意,程家一行人离开,刘大壮等人也换上衣服,混入队伍中。“世子爷,我想念御北城了。”朱三靠近陈平,声音压得很低。王老三曾多次提及此事,但朱三这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说出。陈平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总会回去的。”“嗯。”朱三想了想,笑了:“世子爷别怪罪我,我只是刚才有些感触。”陈平摆了摆手,没再说话。他听多了便宜父亲的故事,大概可以想象,镇北军在御北城确实深受百姓喜爱。闭目片刻,估计程家人已到达目的地,陈平才下令大军跟进。 实际上,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应该再拉开一些距离,但陈平还是决定行动。此时,程家的商队已真正进入霸天寨的势力范围。“大小姐,我们的动静已经不小了,眼看就要过去,可还是没人下来,怎么办?”程六显得有些为难。他一直心悬着,原本并未打算这么做,但在出发后,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颗心从山脚下一直提到现在,更不用说刘大壮他们几个了,脸色阴沉得吓人。“再加大点声音!”程灵儿瞥了一眼伤者,手势朝山的方向抬了抬。程家的伤员们都萎靡不振:“大小姐,你看,我们的火把都快要变成靶子了。” 另一个也走近,抱怨道:“不是我们不尽心,但伤员们,我们不能大声喊叫啊。” “没错,我看霸天寨的人可能都在山顶,今天这么多其他山寨的首领来了,肯定无暇顾及我们!” 程六这时才意识到,这个机会虽然合适,能让镇北王世子一举拿下他们,但也有可能那些人根本不会来袭击他们。 “不会这样的。”刘大壮抬头望了一眼,摇头说:“越是这种时候,他们应该越会加强戒备。” “而且我刚刚听到附近有脚步声,霸天寨的人肯定就在附近!” 至少巡逻的人是这样的。 “但他们就是不下山,我们有什么办法?”程六两手一摊,对于程灵儿提出的再走两趟建议,无人理睬。 霸天寨的人是土匪,可不是傻子,没人去反驳。 刘大壮抿了抿嘴唇,突然眼睛一亮:“你们说,霸天寨的人不抢劫百姓,有时还杀富济贫,对吧?” 程六肯定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刘大壮笑了:“这就对了,你们虽然是商队,但满是伤员,放过你们也是合理的。” 他招手让大家靠近,然后低声说:“我有个计策,能引他们上钩。” 片刻后,刘大壮等人突然拔刀大喊:“都让开,我们拼死拼活,凭什么要把货物送回去!” “没错,你们再不让开,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你们是不是跟之前的土匪是一伙的?”程灵儿愤怒地大叫。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刘大壮一刀砍在车辕上。 山上的树木摇晃一阵,程灵儿心中大喜,叫得更响了。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今天这批货就算不要了,也不会便宜你们。” “霸天寨的英雄们,我愿意用所有的货物,换取你们的保护!” “小姐,小心!”程六也挺身而出,挡在程灵儿前面。 其他的程家人试图支撑起来,但速度太快,未能成功。 “霸天寨的英雄们,救命啊!” “救命!” 程家的侍卫无法站立,但他们的呼救声却很大。 刘大壮他们都被震得耳鸣,根本没人靠近,程灵儿就在林中来回奔跑呼救。 她跑遍了整个树木摇晃的地方。 “怎么都走了?”嗓子都嘶哑了,树林里的动静反而平静下来。 刘大壮也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要不再试一次?”这次提议的是程六。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在这时,山上传来许多人马奔袭的声音。 “来了。”刘大壮脸色一沉,向程灵儿他们使了个眼色。 就像陈家军的人一样,迅速躲进了箱子里。 连呼吸声都控制得很微弱。 “人呢?”领头的似乎是个首领,大约三十多岁,身穿黑色铠甲,骑着高大的黑马,手持长枪,目光凶狠。 看起来并不像土匪,倒像是个将领。 程灵儿有些慌张,但她还是伸手指向后面的道路:“听到英雄们下来了,他们都逃跑了!” 当家的转头瞥了一眼,皱紧了眉头,但并未深究,他的目光回到程灵儿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受伤了吗?” “没,没有。”程灵儿更加紧张,再次指向后面:“我的护卫们都受伤了。” “这些货物……” “赶紧收拾,我送你们回去。”当家的翻身下马,还亲自拍了拍马车。 “不可以!”程灵儿悄悄移动,挡住了刘大壮他们藏身的马车。 “我是要用这些货物,请求大当家的保护的,大当家的……” 土匪挑了挑眉:“我就是大当家的!” 程灵儿一愣,还想说什么,大当家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别胡闹。” 看向其他人时,他的态度就没那么和蔼了,长枪一挥:“都快点,跟上,我亲自送你们回石头城!” 霸天寨的土匪,一部分在前,一部分在后,将程家商队夹在中间,慢慢行进。 程六小心翼翼地靠近程灵儿:“小姐,找个机会躲进马车里。” 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即将到达预定的伏击地点。 程灵儿撇撇嘴,但哭不出来。 “我怎么觉得,霸天寨的人不像土匪呢。” “老爷不是说过吗,霸天寨的不一样,遇到危险可以求助!” “嘀咕什么呢?快走!”大当家呵斥一声,马蹄声更加急促。 领头的一队人翻过山头,看到了…… 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 第138章 皖城军梁家 陈平举起手,火把依次点燃,霸天寨人的面目显现出来。 看着队伍中央,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程家人,还有一个不少的箱子。 陈平的手停在半空。 而大当家也看到了陈平身后,大旗上的“陈”字,实际上他并不需要看这个军旗。 因为整个陈家军的军服上都有这个字。 “镇北王世子!” 他虽然在问,但语气已是肯定。 陈平点点头:“你是霸天寨的大当家?” “是!” 陈平再问:“还要打吗?” 大当家叹了口气,摇头:“不打了。” 他们只来了这么几个人,对面则是整整两万陈家军的精锐,怎么打? 况且他原本就没打算打这场仗,否则也不会把那些去谈判的土匪都打倒并关押起来。 陈平的手这才放下:“既然如此,不知大当家是否方便,找个地方谈谈。”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陈家军的人策马前来,包围了他。 大当家心中暗自抱怨,这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沉默片刻,他突然抬头问道:“既然来到霸天寨,何不上去一聚?” 他纯粹只想讽刺陈平,却未料到陈平竟点头道:“好啊。” “你真敢上去?” 陈平冷笑:“你以为在这里设伏,是因为害怕霸天寨吗?” 大当家确实这么想,但面对几杆长枪,他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都出来吧,还打算一起去程家吗?” 陈平话音刚落,刘大壮他们纷纷从箱子里钻出,拿起武器,重新站回陈家军的队列。 “既然大当家已安排好人手,那就不再麻烦,现在就送程小姐回去吧。” 程灵儿眼眶微红,但她听出镇北王世子他们有正事要谈,于是沉默不语。 大当家果断地说:“好,你们快去,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大哥!”手下土匪仍不放心,却被大当家喝止回去。 “你们都留下,打得过陈家军吗?”见众人仍有异议,他不得不再次提醒:“这次也许是个机会,快走!” 土匪们这才慢慢离开,得到陈平的命令,陈家军也没有阻拦。 大军只走到半山腰,最后进入大寨的只有陈平的一百多名亲卫。 陈平一路留意观察,霸天寨人数虽不算多,但在关键位置都设有哨岗。 这些土匪虽然凶悍,但眼神清明,身姿挺拔,目不斜视。 “大当家的属下是谁?” 刷刷刷! 几个土匪抽出刀。 “大胆!” 陈平的亲卫也同时拔剑。 “住手!” 大当家一声吼,那些人才不情愿地收剑回去。 陈平也挥手示意。 亲卫同样将剑归鞘,后退半步。 “世子的眼力真好。”陈平坐在首位,大当家直接找了 “是大当家的从未想过隐藏!” 这话不假,单看那些人的训练方式,十年如一日,未曾改变。 人都请上来了,大当家也没打算再隐瞒。 “世子这次来,是要收编我们吧?” 陈平点头:“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在亲眼见过霸天寨之后。 “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说。” “不急。”大当家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有些怀旧:“在提条件之前,我应该告诉世子,我们是什么人。” 他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能在这里藏十年,心中必定有重大之事,就算镇北王世子再厉害,自己的麻烦也不少。 可能无法再承受更多负担。 陈平嘴角微扬,没有否认,只是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 “我们都是皖城军的人。” 陈平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梁大将军的人?” 梁? 程梁! 都是十年前突然出现在石头城的。 石头城,是皖城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陈平嘲笑着摇头:“程梁也是皖城军的人?你们是故意把本世子引来这里的。” 这次,大当家却没有点头:“他曾是皖城军的一员,十年前他离开时就已经不是了。我们理解他的意图,他是想让我们跟随世子,寻找出路,但这并非我们的意愿。” 这个立场必须明确,他们可以投降,但与程梁无关! “当时的战报记载,梁大将军因轻敌冒进而使七万魏兵全军覆没,朝廷鉴于梁侯家族的忠诚,没有追究责任。皇上甚至亲自接梁将军的独子进京,这事是真的吗?” 陈平并未深入调查,他知道这些,只是因为这件事恰好发生在十年前,所以他成了被木延怀疑的对象,被提及了一次。 但从大当家现在的态度来看,显然其中还有隐情。 “胡说八道!”大当家的拳头重重地敲在桌子上,双眼圆瞪,他的怒火显然不是针对陈平的。 “大将军是接到皇上的命令,强行出兵,那时根本不适合出兵,但传达命令的官员一点也不通融。我们实在无计可施,只能拼死一搏,但没想到,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大当家微微闭上眼睛:“梁将军和七万梁家军都陷入了包围,我们尽力了,但他们早有准备。” 只有他们几个人逃了出来,他们知道魏无央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他们没有打算去京城,而是直接去了梁府,想要接出唯一的小公子。 “我们无能为力,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别的办法,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小公子已经被魏帝的人提前接走了。” “你们没有去追赶?”陈平皱眉。 “当然追赶了,也追上了。”大当家的声音显得无力:“但是,小公子已经死了。” 他捂住脸,冷笑连连:“后面的事情,世子应该都知道了吧?皇上宣布,梁家唯一的血脉遭刺杀身亡,梁侯的爵位再无人能继承。” 剥夺爵位! 陈平猛然握紧拳头:“那份圣旨还在吗?” 大当家摇头:“不在了,自从梁将军出事后就不见了。” “世子爷,老王爷在出事前,也见过一份圣旨……” 第139章 对镇北王之死的怀疑 陈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身后的百名亲卫同时抽出剑来。 这一次,陈平没有阻止。 “你怎么知道的?” 大当家伸手示意手下不要动,尽管他们习惯了生死,但面对一百人的杀气,额头还是渗出了冷汗。 “我们并没有提前得知,否则……”他苦笑着继续说:“我们就会与镇北王交谈,而不是坐在这里向世子恳求。” 他表明,梁家军的残部绝非见死不救,毕竟镇北王实力强大,无论如何都是最佳选择。 陈平没有说话。 他在等待。 大当家明白,这就是给他一个机会,于是立刻一口气说了出来。 镇北王对抗楚兵从未败北,怎会突然战死,身边只有陈图生的人,战争来得太突然了。 普通人自然不会深思,但如果世子爷事先知道梁大将军的事,会不会有所怀疑呢? 陈平点头道:“会,所以你们去调查了,查到了什么?” “我们的能力有限,只查明有这样的圣旨存在,再深入的事情,恐怕只有陈图生清楚了。” 这是老大第二次提及这个名字,见陈平没有不悦,他才稍稍安心一些。 “世子爷无需担忧,我们并未惊动任何人。”提及此事,老大显得有些得意。 他们直接去了御北城外,劫持了几名小兵,经过一番恐吓,才得到这些情报。 “那些小兵呢?” 老大的声音低沉下来:“死了,我们刚问完,陈图生的人就来报复,我们都受了伤,差点回不来。” 陈平手指敲击着桌面,心中已掀起了波澜,他一直怀疑镇北王的死有隐情。 但当时身在京师,不便调查,他对老大的话不会全信,他会亲自查个究竟。 陈平看得出,他们都是为了替梁大将军报仇,想借助镇北军的力量。 这并无不妥。 只要他们能付出相应的代价。 “本世子答应,若梁将军真的无辜,必定还梁侯全家一个清白。” “感谢世子爷!” 老大首先跪下,身后梁家军的残部也纷纷跪地谢恩。 “只要世子爷能为梁将军洗雪冤屈,我们的命就是世子爷的。” 陈平挥手,一众亲卫这才收剑入鞘。 他站起身,来到老大面前:“现在山上还有多少人?属于梁家军的残部有多少?” 陈平未开口,老大等人并未起身:“回禀世子爷,总共有万余人,其中八千是梁家军的残部和后裔。” 这个数字让陈平稍感惊讶,询问后得知,当初老大他们逃出来的人不过百来个。 后来逐渐聚集,直到梁小公子去世,许多梁家军的老将心灰意冷,也离开了。 他们又派人寻找,有些人被害死,他们就把老兵的后代带上了山。 这些人,配得上忠诚和仁义二字。 “你们继续留在山上,随时待命。”陈平没打算现在就带他们一起回御北城。 陈家军的秘密已被泄露,不得不摆在明面上,但这些人,可以作为暗中的一支力量。 “我要你们把这些周围的叛徒,有用的,全都召集起来,对百姓施暴或与官府勾结的,全部处决。 但不要闹出太大动静,至少不要惊动京师,能做到吗?” 老大咧嘴一笑:“如果世子爷早些时候说,可以做到,但不容易。 但现在,那些叛徒都跑到了山寨,全被我手下制服了。 这石头城的叛徒,做了什么,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以前是为了隐藏身份,不得不容忍他们。” 大当家自称下属,陈平微微眯眼,挥手示意。 “你们现在仍是梁家军的一员,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 “遵命,世子爷请指示!”众人异口同声。 “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展现你们的价值。” “是!我们一定不负使命。” 陈平手指轻捻,如此大规模的叛军,不可能不引起石头城官府的注意。这在他预料之中,因此并未造成太大困扰。 “程梁可信?” 陈平记得他们说过,程梁已非程家军的人。眼中掠过一丝杀机。 大当家连忙跪禀:“他原名程木,是梁大将军的贴身侍从。也是最早察觉到异样,提醒我们逃走的。但梁小公子去世后,他就与我们分道扬镳了。” 各当家心里明白,程梁并未忘记对梁大将军的仇恨,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就像这次策划他们归顺镇北王世子。 “大将军常说,正道应取直,所以他变了,不再是梁家军的一员。” 听此,此人倒挺符合陈平的口味。 可用! “你们只管行事,有事可与程梁联络,不必经过他人。” 对于官府,陈平已有打算。 “我给你们时间,直至梁大将军的仇恨得以解决,真相公之于众。我允许你们以生殉,从此世间不再有梁家军,唯有陈家军石头营。你们明白了吗!” 生殉,殉的是名字,也是他们对梁大将军的忠诚。残酷,却足够了。他们在此困守十年,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机会。程梁的算计,也是为了这一天。 何况,单凭镇北王世子的威望,就足以让他们誓死效忠。 “遵命!” 虽尚未正式收编,但他们已视自己为世子的下属,全体行最高军礼。 “都起来吧。”陈平抬手。 “是!” 夜色深沉,陈平还需处理石头城的事务,陈家军的人便留在霸天寨中。不久,外面传来阵阵怒骂,是那些叛军醒了。 大当家特意询问,得知陈平无意见他们,一切由他做主后, 立刻吩咐手下将他们全部敲晕。 “有什么好谈的,何时不能谈,千万不可打扰世子爷休息。你们都看见了,只要醒来就敲晕,别让他们出声。” 手下无言,想提醒大当家直接封住他们的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第140章 先辰王 陈平首先去探望了王老三,府医一直陪伴在侧,上山后,大当家又派人送来许多药材。 目前看来情况尚可。 王老三想坐起,被陈平按住:“别动,专心养伤,这是命令。” “是!”王老三顺势靠在枕头上,手指搭在陈平的衣摆上。 “公子,您太过操劳,有时也该放松一下。” 他始终侍奉在公子身边,公子起初的纨绔无能让他忧虑,但后来公子的表现却令他惊讶不已。 他的心又疼了起来。 “如何放松呢?”陈平冷笑一声,如果镇北王的死真的与魏无央有关…… 陈平不再深思,面对未知的事情,他只管去做就是了。 王老三明白劝说无用,只希望陈平不要为他们而担忧。 “不说别人,就说朱三,他肯定羡慕死我了,您相信吗?” 陈平闻言一笑,他确实看出来了:“你想说的我都懂了,好好休息,还等着你伺候呢。” 这话正中王老三的心意,恨不得立刻跳下床,重新接手陈平的一切事务。 “公子忧心,奴才肯定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等他来到木延的房间,发现朱三也在,两人正围在一个箱子旁,不断翻检信件查看。 陈平轻咳一声,吓得木延连忙把信封塞到被子下面,直到意识到公子已看见一切,他又尴尬地取了出来。 “主子,下属已经没事了,听到霸天寨的事情,想起了些往事,所以请朱总管帮忙找些东西。” 木延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朱三却不干了,扑通一声跪下。 梗着脖子说:“是奴才自愿来的,否则没人能强迫奴才。” “你还学会能耐了。”陈平轻轻踹了他一脚,顺势坐在木延床边。 拿起他正在看的信扫了一眼,是关于十年前梁大将军的奏折,内容是弹劾。 全篇都在指责梁大将军损兵折将,辜负皇恩,应当剥夺爵位。 字字句句皆占大义,与不久前弹劾陈平的奏折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平翻到后面一看,果然,赵长春! “呵”了一声,把抄写的奏折扔在一旁:“想到了什么?” 陈平一直想不通,如果梁大将军的事情是真的,魏无央为何这么做? 把所有能打仗的将军都害死,他难道不怕动摇国本吗? 镇北王在民间的威望太高,可以说是功高震主,但梁侯爷还远远没到那个地步。 木延已经开始调查,陈平也不再矫情地让他闭嘴,只是打发朱三出去守门。 霸天寨的人都是梁家军的残部,忠诚无比,但他们不属于陈平。 只要他们一天不是陈家军,陈平就不会给予绝对的信任。 木延按住肩膀,让声音不至于太低:“下属想起,梁大将军曾与先辰王交好,当初辰王妃就是梁大将军的妹妹。” “辰王?”陈平沉思片刻,才记起这个人:“皇上的兄长?” 不能怪陈平记忆力差,先辰王当年也是风度翩翩的人物,可以说,如果不是他英年早逝,皇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魏无央。 “先辰王不是突然病逝吗?”陈平的记忆里确实是这样,辰王妃过于悲痛,也随之而去。 辰王一脉,无后人! 魏无央紧握拳,咬牙道:“朕岂会不知陈平对社稷有功?但此人野心勃勃,若不尽早遏制,必成大患!他擅自招募私兵,无视朝廷法令,此乃大逆不道!朕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 “韩禄之事,朕自有考量。”他冷声道,“韩禄畏敌如虎,弃城而逃,已失军人之节。百姓对此颇有微词,朕岂能坐视不理?至于陈平,他若真心为国,为何不将兵力归还朝廷,反而固守宁远,似有割据之意?” 高文麟叹气,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魏无央的决定:“bixia,此事还需谨慎处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陈平虽有过,但他所率之军确有战绩,若能为我大魏所用,何尝不是好事?” 魏无央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此事需秘密进行,不可让陈平察觉。朕会派人暗中调查,看看他是否真的有谋反之心。” 高文麟点头,心中暗自担忧。他知道,一旦魏无央决定动手,陈平的命运恐将多舛。然而,他也无法阻止帝王的决断。 “bixia,此事务必慎重,以免误伤忠良。”他再次提醒,然后退下,准备传达魏无央的命令。 魏无央沉默半晌,挥手示意高文麟退出去。 他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份奏折,那份是石头城县令呈上的,这样的芝麻绿豆小官,平时根本没机会将奏折送到魏无央面前。 但现在太守被杀了。 奏折中详细记载了事件经过,声称镇北王世子事先通知,但太守拒绝迎接,还出言不逊,被百姓唾弃,连当年滥杀无辜的事也被提及。 官匪勾结,企图行刺,镇北王世子被迫杀了太守! 魏无央皱紧眉头,那太守是赵长春的弟子,不久前赵长春还指责陈平无礼。 就算陈平平安回到御北城,但如果失去了镇北王府的风骨,再加上陈图生将军的对比,镇北军肯定不会接纳他。众所周知,没有镇北军的镇北王什么都不是。 他对这一切感到满意! 然而,仅仅过了几天,太守的头颅就被陈平砍下,本来这也没什么。 魏无央甚至为此高兴,终于有了对付陈平的借口。但县令写的这些是什么? 他甚至不敢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否则那些武将又会起哄。 刚才,魏无央是想试探高文麟的态度,如果宰相站在他这边... 可惜,高文麟让他失望了。 魏无央深深吸了口气。 第141章 此事,不议! "一切都等陈图生稳固地位,与楚国签订盟约后再做决定。"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石头城的奏折。 这个人不能留下。 杀不了陈平,难道还杀不了一个小县令吗? "起草旨意,暂由赵士聪代理石头城太守,所有权力与太守无异。" 赵士聪是赵长春的儿子,才学一般,魏无央不太看得上。 但他和父亲一样,懂得进退,并且忠心耿耿。只有他去石头城,事情才能让魏无央满意。 他已经开始考虑,陈平私自斩杀太守的事情也许可以反转,现在无法行动。 但当时机成熟时,赵士聪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秉笔太监迅速记录着。 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只好硬着头皮问:"那镇北王世子杀害太守之事呢?" 究竟应该如何定性,如何处理? 魏无央冷冷地扫视过去。 "此事,不议!" 秉笔太监颤抖了一下,连忙低头:"是,奴才明白了。" 拟好旨意后,他一刻也不敢耽搁。 他知道魏无央心情不好,服侍的人都格外小心。 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夜晚,才悄悄进来收拾破碎的瓷器。 以为可以松一口气,里面却传来更大的破裂声。 "这..."小太监恐惧地看着刘忠。 刘忠的双腿也在颤抖,勉强站立,他确信刚进去时,寝殿内空无一人。 这只是片刻之间。 这么多人守在门口,绝对没有任何人进入! 眼睑低垂,掩盖住所有情绪,他挥手示意众人退至十步之外。这里发生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听闻的。果然,寝殿之内,影子已返回。浑身沾染着血腥味,伤口虽不再流血,但由于未能及时处理,多处已腐烂,散发出刺鼻的恶臭。魏无央披着外衣,怒视着他,脚下是一片狼藉的碎片。 “你没有杀死陈平?” 影子仿佛并未察觉他的愤怒,语气依旧平静:“镇北王世子身边高手如云,我未能一击即中。” 魏无央猛地一拍桌子:“那就再找机会,为何回来?” 影子摇头:“我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他们已有防备,不会再有机会成功了!” 魏无央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三次布置,全都功亏一篑,他为何仍坚持让陈平离京。如果... “陛下的暗哨据点已被镇北王世子发现,宁远城附近的人全遭杀害。” 影子简洁地继续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传讯,让其他人暂时潜伏,以避一时之险。” 镇北王世子扬言要铲除所有据点,影子觉得这不太可能。但他还是不放心,顺带留下口信,希望能赶得及。 “陈平!”魏无央紧握拳头,半晌后,才让影子去疗伤。影子走了两步,又退回。 “我得到了这个。” 那是魏无央与楚国的盟约信函,否则影子不会受伤。 “楚国怎敢如此欺我!” 他们所有的计划都是绝密,他生怕出现差错,亲自派人去谈判。楚军在宁远城坑过他一次,满朝文武至今仍用怀疑的目光看他。 楚国竟然保存了密信,并带到了大魏?他们想做什么? 是想看大魏君臣离心吗? 魏无央恨不得立刻撕毁信件,却只是撕开一个小口。最终停下,抽出信纸,展开。 一看到熟悉的潦草笔迹,魏无央的眉头狂跳不止。 这根本不是与楚国的盟约密信,而是镇北王世子亲笔写的信。 “皇伯父,您可安好?我很想念您......” 依旧是那句话! 魏无央的手剧烈颤抖,这是气愤所致! “微臣听说,有人诽谤您,说您亲近小人,疏远贤良,嫉妒贤能,残害忠良。 居然勾结楚军,屠杀大魏百姓,还命令城防军和守备军不得反抗。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微臣绝不相信,所以我直接销毁了密信。 但显然,影子是相信的,皇伯父,您的心腹不可靠啊。” 信中后半部分还列举了一连串的指责,说影子夺走密信,会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那岂不是意味着信中的内容都是真的? “微臣定会捉拿造谣之人,但微臣势单力薄,手下的士兵也是临时拼凑而来。 恳请皇伯父速速拨发军饷,若户部一时难以筹集,还请陛下亲笔书信一封。 微臣也可沿途向地方官员求助。” 整封信的字里行间,表面上满是不信,实则每个字每个句都是谴责,魏无央却无法辩驳! “陈平!” 瓷器再次破碎,这次,连影子都被骂得无处可逃! 夜已深,再过两个时辰,便是早朝时刻。 刘忠依然疾步跑出宫门。 直奔赵长春的府邸。 赵长春刚入睡,这两日的情绪犹如坐过山车般起伏不定。 因弹劾镇北王世子,陛下才允他病愈,谁能料到,关键时刻,捷报传来! 魏无央虽未言明,但赵长春自己惊惧不已,于是写信告知石头城太守。 后续之事,他不敢想象,直至夜幕降临,小太监传旨,令他在家养病,不得再外出。 赵长春战战兢兢,连梦中都梦见被陛下下令推出午门斩首。 房门忽然被敲响。 “父亲,您醒了么?”赵士聪提高音量喊道:“宫里有人来了!” 赵长春闻言,立刻跃起,披衣向外奔去。 “刘公公,怎么是您亲自来?” “陛下紧急召见,赵大人快换衣,随我进宫吧!” 赵长春心头一紧,手中银锭顺势滑入刘忠的袖中。 “不知陛下有何事,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大人还是先准备,路上再细说。” 踏入宫门,赵长春大致明白了情况,心中稍感宽慰。 进入内殿,只见魏无央面带怒色。 “镇北王世子立下大功,又受了冤屈,朕心有不忍,你说该如何是好。” 魏无央眼中闪烁冷光,他不愿再忍耐,就算此刻不能对陈平下手,也不能让他安逸。 况且他口口声声要求军饷,朝廷总该有所回应,那就赏他些其他东西。 总之,绝不能让他帮助陈平养兵。 赵长春沉声道:“陛下,镇北王世子尚未成婚,镇北王又突然离世,王妃悲痛之下,无暇顾及,此事还需陛下多费心。” “镇北王世子身份尊贵,倘若匹配过低,武将必然不满,若过高……” 陈平已是他心头大患,不能再给他增添助力。 然而赵长春的话也有道理,陈平的出身和年龄摆在那里。 他不提,到了御北城,镇北王妃定会操持,那时选中的必然是军中人士。 这对陈图生控制镇北军不利。 说不定到时候,镇北王妃还会为他请求封爵,承袭镇北王之位。 “镇北王”这三个字,已成为他的心结。 “京城中的人也不行……” 魏无央喃喃自语,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人选。 “可以将十八公主赐给镇北王世子。” 赵长春低头,嘴角微扬,他想到的也正是这位十八公主。 她今年刚满十五,生母不明,不受魏无央喜爱,传言其相貌极丑。 黄帝没有赐予她名字,因排行第十八,便一直被称为魏十八。 其他公主都得到了封号,离宫建府,而魏十八依旧居住在偏远的宫殿内。 这样的正妻身份,无疑是对镇北王府的一个响亮耳光,比石城太守的侮辱更为严重。 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公主,陈平必须恭敬对待,一旦失去了正妻的地位,他拿什么去笼络御北城的人?难道用妾侍的位置?那只会结仇,而非联姻。 赵长春开口道:“陛下隆恩,只是十八公主尚未封号,终究不妥。” 他陈述的事实,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生怕镇北王世子以此为借口拒绝婚事。 “微臣明白,陛下疼爱公主,不忍她早早独立,不如……” “够了!”魏无央不愿再听,直接下令:“拟旨,封魏十八为十八公主,赐婚给镇北王世子陈平。” 赵长春退下,此事就此决定,早朝时直接宣读了圣旨。 甚至不给陈平拒绝的机会,让魏十八随圣旨一同前往。 “镇北王新丧,世子孝顺,又有伤在身,朕不忍再拘泥于繁琐礼节,就让十八去替他操持吧。”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满朝文武没想到,魏无央未提及陈家军之事,更没有讨论军饷的问题,而是直接下达了赐婚的旨意。 当消息传到霸天寨时,朱三几乎咬碎了牙齿。 “黄帝老贼欺人太甚,世子爷,奴才带人半路截杀那个狗屁公主!” 霸天寨的几位当家得知后,也纷纷赶来。 “世子爷,此事交给咱兄弟,我们本就是贼匪,做完就跑,不会引起麻烦。” 亲卫们闻言,气得眼红,若非陈平压制,王老三和木延都要按捺不住了。 “急什么,本世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黄帝送来个公主,有何不妥?” 朱三扑通一声跪下,他明白陈平此刻不能公开拒绝圣旨,但也不能轻易接受。 “世子爷,您没看到圣旨,十八公主,魏十八,这算什么狗屁封号,黄帝这是在侮辱您。” 也是在侮辱镇北王府,他们听说陛下还在为陈图生物色亲事,人选都是镇北军中的将领之女!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陈平却没有生气,仅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十八公主也是个可怜人。 魏无央想用这样一个人来牵制他…… 陈平的手指在茶盏上摩擦:“无论如何,她都是大魏的公主。” “可是……” “够了!”陈平挥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派人前去迎接公主的车驾。” “另外,通知石城所有官员,准备迎接公主的凤驾!” 原以为石城的事情还需要周旋,但既然魏无央送了个公主给他。 陈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对于魏十八而言,如果她愿意安分守己,北镇王府必然有她的位置。 否则的话! “是!”尽管朱三心中不满,但只要陈平已作决定,他便不再多言。 身后数名亲卫也跟随出门,既然世子已经接纳,那她便是未来的世妃。 无论她在大魏皇宫中如何,但现在,她的身份必须受到尊重,不容他人轻视。 十八公主的车驾行进缓慢,随行护卫寥寥无几,更别提丰厚的嫁妆了。 魏无央以时间紧迫为由,一切都没有准备,直接省略了这些程序。 马车里,贴身侍女轻声问道:“公主,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们快走吧。” 第142章 十八公主 车内,十八公主身着朴素的衣裙,头上仅插了一支普通的玉钗,材质并不出色。 她的脸上覆着面纱,毕竟她尚未正式成婚,在见到新郎之前,不宜被他人看见。 实际上并没有这样的规矩,这只是魏无央为了恶心陈平而故意为之。 众所周知,魏十八相貌丑陋,想象一下,如果在陈家军众人的注视下现身。 陈平的脸面何存! 虽然面纱下看不清容貌,但她的气质高贵无比:“我们要去哪里?” 侍女焦急地说:“当然是回……” “噤声!”十八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我们现在哪里也回不去了。况且,北镇王世子英勇盖世,陛下赐婚,谁委屈了谁还说不定呢。” 她说的是陛下,而非父亲,但侍女的脸上并未显出惊讶之色,反而有些忧虑:“公主不会是,对北镇王世子动了心吧?” 她知道,在赐婚圣旨下达后,公主愣坐了整整两个时辰。 然后突然笑了,还让她整理好所有东西,说是不会再回宫了。 那时她还很高兴,以为终于可以…… “胡说八道。”十八公主轻斥了一句,目光转向窗外:“我只是好奇,北镇王世子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他还记得……” 京城离石头城不算远,但公主的车驾依然走了整整三天。 居然只比赵士聪早到一个时辰。 百姓们得知消息,早早出来围观,与之前陈平带领陈家军进城时的情景不同。 石头城的二十多位官员一大早就等候在城门口,见车驾停下,立刻上前。 “微臣等,石头城官员,恭迎公主驾临。” 城门外,陈家军一千骑兵,三千步兵,只见陈家军旗帜飘扬,所有人单膝跪地。 高声喊道:“陈家军,恭迎世子妃进城。” 如此多人,声音却没有丝毫杂音,仿佛是一个声音发出。 他们呼唤的都是世子妃,而非十八公主这称号。 这是一种姿态,代表着整个陈家军对魏十八身份的认同,而这种姿态,显然取决于北镇王世子的决定。 陈平端坐在马背上,静静目视着马车,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 十八公主刚欲起身,身边的侍女立刻惊恐地阻拦:“公主不可,按礼法,您是主,镇北王世子是臣,必须在接见后才能下车。” 魏十八轻轻嗤笑一声:“如果你再多说一句,就自己离开吧。” 主? 这侍女在大魏皇宫待久了,真把自己当成大魏公主了吗? 还是,她低估了镇北王府的威严。 “公主千万别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侍女跪地不起。 “退下。”魏十八的眼神转冷,侍女额头上冷汗直滚,最终支持不住,跪行到一旁。 “公主怎么还没出来呢?”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随即被身旁的人嘲讽:“公主的尊容,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看的吗?肯定是直接乘车进城。” “就是,这么多年来,你见过哪个官员是自己走进城的,也就只有镇北王世子了。” “别把世子爷和那些纨绔子弟相比,听说世子爷还剿灭了匪徒,我们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哪能有假,人头都挂出来了,我还认得其中一个,以前冲进石头城抢粮杀人。” 公主的车驾只有两辆,别说皇族,就连普通的富商都不会如此寒酸。 朱三的脸上带着怒气,见车内依旧没有动静,脸色愈发难看。 “世子爷。” 陈平摇头。 片刻后,只见车驾内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十指纤细,不见一丝筋骨血管,宛如上等的玉器。 陈平嘴角微扬,在陈家军跪迎,车内无人发言时,他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不,实际上更早。 按照他的计算,公主的车驾应该在一天前就已经抵达。想起朱三之前报告的消息,陈平的表情变得更加耐人寻味。 魏无央不喜欢十八公主,派来送亲的人地位也不高。 但是对付一个柔弱且没见过世面的公主,也绰绰有余了。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用来压制陈平的无用之人,短短一天,就将送亲队伍掌控在手中。 而且朱三发现,十八公主是按照赵士聪的行程来的。 公主没有让人搀扶,一双玉足稳稳落地,侍女依旧跟在后面下来。 周围的百姓都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素手轻轻抬起:“辛苦各位将士远道相迎,魏十八在此致谢。” 对方以世子妃相称,她也没有以公主的身份回应,这就是魏十八的态度。 “谢世子妃!”陈家军的呼声震天,石头城的官员都暗暗擦汗。 县令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反应快,也多亏程梁的提醒,这次与镇北王世子攀上了关系,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那封奏折算是写对了,昨天世子爷还召见了他,赵士聪算什么,石头城不是京都,赵长春休想一手遮天。 “公主。”陈平至此,才翻身下马。 “世子。” “微臣听说新嫁娘的足迹不应沾染尘土,公主既然已到达石头城,见过陈家军的人,再乘坐送亲的车驾就不适宜了,不如让微臣接送公主一程!” 陈平挥手示意,远处一辆六匹马拉的大车缓缓驶来,其规模和规格都是参照一品亲王妃的标准制作。 车前高悬着“镇北王府”四个大字。 “世子爷!”迎亲的礼部官员耐不住性子,硬着头皮上前说:“这,不合规矩啊,我们送亲,当然是要送到御北城的。” 陈平瞥了一眼,对方的官服级别只有四品,而这已经是这群官员中的最高级别了。刚才魏十八的态度,已经让陈平决定将他收归麾下。 当然,他不会容忍任何人侮辱自己。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世子谈论规矩?”陈平不留情面地说。 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他斥责道:“陛下赐婚,公主既然进入镇北王府,就是镇北王世子妃,陛下已经说过一切从简,以镇北王府为重。 你们现在是要抗旨吗?” 第143章 欣喜若狂而来 送亲的官员心中一堵,心想“一切从简”只是为了羞辱镇北王府。但现在陈平用这话来对付他们,他们竟无法反驳,不能说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送亲官员只好忍气吞声:“只是世子爷的车驾,已经超标了。” 石头城的县令忍不住笑出声来,听着这些话,看着这些人的态度。眼前的情景多么熟悉,不就是前任太守所做的事吗? 现在太守的头颅仍在乱葬岗,全家都被软禁,如果不是世子爷还没下令,他们的性命恐怕都难保。圣旨下达了,除了任命赵士聪,对太守的事只字未提。 送亲的官员都昂首挺胸,似乎在等待镇北王世子如何解释。 超标! 这事可大可小,归根结底,难道不是镇北王世子有叛逆之心? “超标?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看不见大大的镇北王府标志。”陈平冷冷地说。 这时,礼部的人才注意到,车驾前确实如此,镇北王府的爵位超越了一品。 这车驾已经够低调了,但陈平毕竟还不是镇北王。 陈平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冷声道:“公主远道而来,自然不能怠慢。本世子以镇北王府的车驾迎接,才是重视的表现,而你们……” 他的目光所至,已视他们如死人:“承蒙陛下隆恩,送公主出嫁,车驾简陋,样样都不匹配公主的身份。既侮辱了皇家尊严,又欺侮我镇北王府无人,这种事岂能忍受,来人!” “是!”刘大壮站出来,单膝跪地,等待陈平的命令。 “把这些人都绑起来,这件事发生在石头城,本世子不便擅自处理。听说赵士聪大人正在前来述职的路上,你们去迎接他,把这些人交给赵大人,让他带回朝廷,交给陛下处置。” “是!”刘大壮领命! “镇北王世子,我们是来送亲的,你怎么能这样,你欺侮我们,就是欺侮公主。”送亲的官员这时才真正感到恐慌。 他们是按照朝廷的旨意来的,只在时辰将近时才一同出发,这与他们有何干系? 然而陈平偏偏揪住规矩不放,他的面子呢?公主不受陛下宠爱,他就没有一丝羞耻感吗? “公主殿下,我们,我们必须送您去御北城,按规矩,您不能单独前往。” 见陈平不为所动,这些人便转向十八公主劝说。 陈平微笑着侧头,伸出手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魏十八纤细的手轻轻搭在陈平的手掌中:“既然十八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自然一切都以世子的意愿为先。” “没听见世子妃的话吗?” “下属遵从世子妃的命令!”刘大壮高声应道。 他起身挥手,几个亲信立刻上前,将送亲的人一一捆绑。 县令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微笑。 “公主请。” “世子请。” 两人都没有退让的意思,手牵手登上马车。 朱三擦了擦眼睛,挥手示意马车前行。 前两天他还羡慕王老三能挡在世子爷面前,这两天就轮到王老三羡慕他了。 世子爷娶妻是大事,尽管正式的婚礼要回御北城才能举行。 但婚事已定,尘埃落定。 王老三几次偷偷想要起床,都被他及时制止,因为世子爷下了死命令,他们必须好好养伤。 迎亲的事,有他朱三就够了。 就因为刚才十八公主的态度,朱三觉得,就算丑一点也没关系。 只要知道她的心向着镇北王府,要看重的是品行,不是还有青娘子和林茜茜吗? 自打得到公主赐婚的消息,这两位已经多次提起,都想来拜见公主。 朱三笑着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此刻, 赵士聪也即将抵达石头城。他原本只是一个举人,父亲多次给他机会。 可惜始终未能入皇上的法眼,这次终于有机会,太守可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尤其是... 赵士聪想起临行前,父亲与他彻夜长谈,要他在石头城,其他事情都可以不管。 首要任务就是解救前任太守的家属,送回京城,他们是赵家门生的家属。 如果不能保护好,将来谁还敢为赵家效力?这不只是为了前任太守,更是为了赵家的颜面。 这事并不难。 赵长春真正叮嘱的是后一件事,要他找个借口处置石头城的县令。 换上自己人,并查清之前镇北王世子无故杀害朝廷官员的事。 这件事握在手中,等待父亲何时需要,何时就彻底揭露。 赵士聪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事一点也不难,二十多个官员,难道都能被镇北王世子控制住? 开什么玩笑! 这里又不是御北城。 看着不远处已可见的城池,赵士聪举手示意,准备加快行进的步伐。 话未出口,口中已被疾驰而来的马匹扬起的尘土淹没。 “大胆,是谁敢冲撞官驾!”赵家的守卫挡在马前,厉声质问。 刘大壮勒住马匹,身后五十名骑兵也随之收缰。 停下时,他们的位置与疾驰时几乎没有变化。 赵士聪微微颤抖,他知道石头城常有匪患,对于所谓的“剿匪”,他根本不信。 尤其看到这些人中,有几个手上还提着人。 “大人,赵大人,快救救我们!” 骑兵停下后,送亲的官员再次呼救。 赵士聪的眼皮抽动了几下,听到喊声,他才发现那些被提着的人,全穿着礼部的官服。 此时在此地出现的礼部官员,只能是十八公主的送亲队伍。 如果! 十八公主被这些土匪劫持,为了朝廷的面子,这场婚事也不会轻易取消。 这对镇北王府来说,将是极大的耻辱啊! 赵士聪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自己也无法分辨是喜是忧。 “各位,山大人,我们都是石头城的新任官员。” 守卫和礼部官员已经揭露了他的身份,再掩饰也无济于事。 赵士聪干脆大方承认:“各位若有事务,尽管离开……” 第144章 悲伤离去 刘大壮一行人愣住了。 被提在手中的送亲官员也呆住了。 赵士聪在说什么胡话? 山大人! 他把陈家军的骑兵误认为土匪了吗?好吧,他们还没自我介绍,也没展示陈家军的旗帜,尽管军装上都绣着大大的“陈”字。 但他们确实还没转身。 但是! 赵士聪是朝廷的重要官员,即将就任石头城太守,亲眼目睹土匪劫掠朝廷官员,甚至可能包括公主。 他还让人快走? 这足以让赵家全家问斩。 偏偏赵士聪还显得很得意,背着手看着刘大壮他们:“如今的石头城乌烟瘴气,但本官到来后,自会有所不同。 我看各位壮士都是英勇之人,不如投靠本官,将来为朝廷效力,封妻荫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刘大壮听不下去了,刀尖一指:“你是赵士聪?” 这个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赵士聪更加傲慢地抬起头:“正是本官。” “那就没错,奉镇北王世子爷之命,这些人侮辱了皇家尊严……”刘大壮按照陈平的指示,重复了一遍,然后大声宣布:“你赶快把这些人都带回,交给陛下处置。” 说完,他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家世子爷写给陛下的亲笔信,你也一并转交吧。” 这封信当然是陈平亲笔所写,原本打算让赵士聪带回。 但原本预计要过两三天,没想到今天就有机会了。 赵士聪还未进城门,就得立即返回。 “你们是陈家军的人?”赵士聪面色涨红,极度尴尬,他竟然在陈平的手下面前拉拢了半天。 紧接着,他的愤怒如洪水般涌来:“大胆!这些人都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送亲使者。 你们怎能……” 刘大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些官员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说着同样的话。 怎能不敢? 前任太守的头颅还在乱葬岗挂着呢,难道没看到城门上那一串土匪头目的首级吗? 还问敢不敢? 如果不是还要留下他传递消息,送信,刘大壮真想直接把这个人解决了。 “来人,护送赵大人回京。”刘大壮挥手,命令二十名骑兵出列。 “在城门口守几天,赵大人贵人多忘事,万一忘了回府的路,提醒一下。” 言下之意,别跟着进京,以免被捕,但要密切监视,世子爷交代赵士聪的事情,必须看清楚他是否办妥。 二十名骑兵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明白了,这不是第一次跟随刘大壮做事了,他们早已熟悉了他的行事方式。 “是!” “放肆,我是去赴任的,绝不会回去。”赵士聪不肯让步,但无济于事。 刘大壮带着三十名骑兵回到了石头城,剩下的二十支长枪,全瞄准了赵家众人,杀气腾腾。 赵士聪不得不原路返回。 石头城今日异常热闹,没人注意到本该出现的太守失踪了。 县令早就张贴了告示,镇北王世子迎亲,石头城的商人们为了庆祝,特意准备了上万斤粮食,还有生肉、鸡蛋,于城内设立了几个棚子。 只要说一句吉祥话,就能领一份礼物。 “老朽祝世子爷和公主殿下琴瑟和鸣。”一位穿着短打的老者笑呵呵地拱手,他不识字,这句话是从前面一个读书人那里学来的。 程家的仆人正要给他盛米,老人却连忙摆手:“不不不,老朽不能要,世子爷对石头城有大恩。 世子爷迎亲,是我们的大喜事,怎能要东西呢。” “说得好,我们也不要,我们都真心感谢世子爷,不能收东西。” 这些平民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收下东西,那句话就是为了礼物说的,就不再是真心的祝福了。 程家商铺的二楼。 程梁倒了几杯茶,推到对面,如果陈平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坐在对面的就是霸天寨的几位当家。 “怎么样?” 大当家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世子爷是个好人。” 能让这么多百姓真心敬爱,在此之前,他只见过梁大将军一人。 程梁也有些感慨,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再次与这些人坐在一起。 “你们要记住,梁大将军已经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梁侯府!” 大当家紧紧握住茶杯,半晌,点头:“你放心,我们心里都明白。 即使目前镇北王世子未曾给予我们陈家军的身份,但我们早已视自己为陈家的一员。” 另一条街巷中,石头城的官员们同样坐在雅座内,注视着下方熙熙攘攘的民众。 就算有上万斤的粮食,也抵挡不住众多的百姓。若有人反复领取,商家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不会制止。 但他们观察许久,那些粮食几乎无人问津。 即便他们为官多年,心肠变得坚硬, 仍然不禁感叹:“世子爷恐怕早已预料到今日的局面。” 这件事并非陈平的主意,而是程梁首先提出,其他商人也纷纷附和。 官员们自然乐意看到此事发生,但当他们告诉陈平时,陈平的神情显得有些异样。 他们以为陈平担忧消耗过大,连忙解释这些都是石头城商户的一片心意。 毕竟,此举是为了造福百姓,是件大好事。 陈平笑着应允,但提出一个条件,如果这些物资发放不多, 就张贴布告,减免今年的赋税,差额由镇北王府承担。 实际上,这并不算什么。即使以往太守增加了数倍赋税,也没有多给朝廷一分钱。 只要上报亏损或称tufei作乱,就能敷衍过去。 镇北王府家底丰厚,但养军历来是最耗财的,否则陈平也不会天天向朝廷索要军饷。 他们自认为是在替镇北王世子分忧,然而陈平坚决拒绝了。 县令摸了摸胡须,心中似乎明白了些许,某个念头也更加坚定。 “镇北王世子不是在邀功,而是在回馈百姓的心意。” 心意是真诚的,其他方面自然不容半点玷污! 漫步在繁华的市井之中,更能感受到人群的喧嚣。 小贩的叫卖声,百姓激烈的讨价还价声。 还有孩子们欢蹦乱跳,拿着一串糖葫芦就心满意足地笑。 陈平的神态显得颇为轻松,他一向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气。 或许是因为身为特种兵,每次执行任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见识过太多险恶与邪恶,这种平凡的生活气息让人格外惬意。 突然! 陈平的目光微微凝固,望向前方某处。 跟随着陈平的侍卫陆武,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陆武:!!! 青娘子就在不远处的墙角,笑容可掬。 最重要的是,站在青娘子对面的男子,一只手暧昧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远看仿佛将人揽入怀中一般。 陆武咽了口唾沫,谨慎地瞥了陈平一眼。 陈平眼神中的情绪难以捉摸,目光始终落在青娘子和她对面的男子身上。 他用手指轻敲自己的大腿,一言不发,也没有行动。 这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足足一刻钟,青娘子才与那男子分开。 这一刻钟,最煎熬的莫过于陆武了。 遇到这样的秘密,陆武喉咙滚动了一下,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安危。 青娘子笑容微微收敛,正打算离开,突然与陈平的目光相遇。 陈平视力极好,清晰地看到青娘子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 紧接着,她依旧微笑,莲步轻移,径直走向陈平。 “世子爷。”青娘子熟练地攀附在陈平的衣襟边。 陆武瞪大眼睛,心中暗叫不妙。 陈平不用转头,也能猜到陆武此刻的表情。 “出来散步?”陈平平静地问。 陆武惊讶佩服的目光立刻转移到陈平身上。 “是的,正好遇见世子爷,您是刚好路过这里吗?”青娘子试图不动声色地打听。 陈平忽略了陆武的眼神,轻轻点头,“那就一起回去吧。” 青娘子自然没有拒绝。 只有陆武还愣在原地。 陈平向前走了两步,揉了揉眉心,“陆武,还不走?” “来了!”陆武如梦初醒,快步追上陈平,但眼神几次想要开口又停住了。 “有什么要说的?” 陆武犹豫半天,挤出一句话,“世子爷,您真厉害,能忍别人不能忍的。” 连侍妾和其他男子的暧昧都能忍受。 陈平:“………”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多动动脑子。” 昨晚,他和青娘子有过亲密行为,发现她还是处子之身。 刚才,青娘子和那个男子看似亲密,其实不然。 陈平站的位置比陆武稍偏左,能看到青娘子有意与那男子保持距离。 而且…… 陈平微微垂下眼帘。 如果他没看错,那是顺天府府衙的人。 青娘子也不确定陈平到底看到了多少。 从陆武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看到了,但陈平的反应却不对。 青娘子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 第二天,陈平再次前往盐矿。 他没有坐马车,而是带着侍卫骑马前往。 “世子爷,都准备好了!” 盐矿附近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建了几间简陋的木屋,还有一个大棚。 一部分盐户正在开采盐矿,另一部分在大棚里忙碌。 “世子爷!” 陈平微微点头,来到大棚。 “世子爷,按照您的吩咐,这是提炼出来的卤水,已经过滤过了。” 朱三守在卤水旁,向陈平汇报。 一个盐户搓着手说:“这卤水的颜色看起来挺正常的。” “是啊,闻起来也是正常的。” “白色的卤水不一定正常,氯化钾、氢氧化镁也是白色的无味物质。”陈平指挥盐户,“先舀一锅卤水出来。” 一个盐户立刻用大勺子舀了一锅满满的卤水。 陈平用夹子夹了七八块木炭扔进锅里,淡淡地说:“煮吧。” “啊?” 大家面面相觑,“这和木炭一起煮,还能吃吗?” 朱三眉头一挑,亲自点燃了锅底的火焰,同时大声呵斥:“难道你们没听见世子爷的命令吗?” 作为侍从,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遵从主子的指示,绝无错误。 “是的是的是的!” 盐户们恍然大悟,连忙开始行动。 一大锅的卤水沸腾起来。 陈平让他们烧了一个时辰后,才将所有的木炭取出,接着说:“把草木灰倒进去。” “啊?” 朱三心中一凛,但手上动作不停,直接将草木灰倒入锅中。 原本清澈的卤水瞬间变得浑浊。 “继续煮吧。” 盐户们按照指示继续煮沸。 这一次,他们煮了超过一个时辰。 由于草木灰无法直接捞出,陈平说:“先放着让它沉淀。” 没过多久,草木灰便沉到锅底。 陈平拿出过滤网,用紧密的纱布折叠几层,反反复复过滤了五六次。 最后,卤水重新变得清澈,比最初更加洁白透亮。 “把水全部蒸发掉。” 盐户们按照吩咐行事。 在大火的熬煮下,水分逐渐蒸发,留下了细腻的白盐。 “这,这盐,这就是盐?”盐户们惊讶地喊了出来! 朱三正在向陈平汇报盐矿制盐的详细情况,包括盐户的状态和每天开采的盐矿数量。 听到众人的惊呼,两人朝声音来源望去。 陈平离开朱三,几步走到铁锅旁。 只见锅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细盐,看起来与现代的精盐无异。 陈平用手指蘸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成功了。 只有咸味,没有其他奇怪的味道。 “大家都尝尝吧。”成功制作出精盐,陈平心情大好,“这一锅细盐赏给你们,自己分配吧。” 盐本身就珍贵,更何况这种雪白细腻的盐,他们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 朱三是陈平之后第一个伸手尝盐的人。 只尝了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 陈平微微挑眉,“这才是真正的盐。” 原来的那种东西,怎么能称为食盐呢? 朱三这次无比赞同地点点头,“世子爷说得对!这才是盐!” 第145章 天生丽质 陈平和十八公主下车,早有人在府门前跪迎。 这里不是常规的接待驿站,而是一个宁静的小院,门口只有一个大大的“陈府”标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与北镇王世子有关的标志。 “我们这些奴才,恭迎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 这些人都是京城北镇王府的老仆,对陈平有着特殊的意义。 魏十八亲自弯腰,象征性地扶了一把:“你们都是服侍世子多年的人,世子爷信任你们,依赖你们。 本公主自然也是如此,以后大家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虽然与陈平在一起时不必过于正式,但面对下人,魏十八仍需保持公主的威严,恩威并施。 “遵命!”侍从们恭敬地退下,没有发出任何杂音,也没有人胆敢偷偷抬起头来窥视。 镇北王府的规矩执行得相当到位。 毕竟这只是接亲,而非正式的婚礼,因此公主的住所被特别安排在了府中最佳的位置。 “公主一路辛苦,请先去休息,等您恢复精神后,我们再详谈。” 心中已有默契,但有些话仍需明言,十八公主也是如此认为。 卧室宽敞,虽不及太子妃的居所奢华,但从魏十八在外的观察来看,这无疑是府中最上乘的房间。 即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但镇北王世子对她并未怠慢。 轻薄的纱帐,龙凤呈祥的喜烛,多宝阁上陈列的皆是珍品,地面铺设着厚实的垫子,踩上去悄然无声。 魏十八轻轻触碰,茶水适中,正适合入口的温度。 茶杯也是配套的白玉,简洁无饰,然而越是这样,价值越高。 因为整块玉石必须毫无瑕疵。 镇北王府的人刚退出去,侍女立刻跪倒在地,匍匐向前。 “公主,奴婢错了,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只是担心您,才会……” 魏十八闭上眼睛,自出生起,她就被安置在偏远的宫殿,那里和她一样,没有名字。 甚至不能被称为冷宫,在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奶娘贴身照顾,直到五岁,她才知晓母亲的身份。 这个侍女是奶娘的女儿,奶娘去世后,她们两人相依为命。 “青儿,为什么?” “公主?”侍女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十八公主。 魏十八的声音更低沉:“本公主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她! 侍女想要否认,但面对十八公主的目光,她低下头,低声说:“公主出身高贵,殿下已经知道您,将来您一定会有好日子的。 镇北王世子并不是合适的伴侣。” 手掌被捏出痕迹,魏十八有许多疑问,但除了“为什么”,她觉得其他都是多余的。 而刚才侍女的回答,让她觉得,就连这句“为什么”也是多余的。 她换上一件舒适的常服,再次出来时,脸上已无先前的情绪波动。 “青儿,我们主仆一场,我会向太子殿下请求,放你离开。” “公主,奴婢……” “如果你坚决不愿离开,那就留下吧。”魏十八同情地看着她:“只是你也看见了,镇北王府规矩严谨,世子爷眼里容不得沙子。 往后如何,本公主也无法再干涉了。” 午餐设在凉亭之中,四周用轻纱遮掩,只留下一面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池塘。 还有几朵残荷,在风中摇曳,就在片刻前,陈平已经听取了手下人的报告。 十八公主身边的唯一侍女,心思并不单纯。 “去挑几个可靠的,送给公主。”陈平吩咐,并未指定具体人选。 如何使用,提拔谁,都是十八公主的决定,这些人中,自然包括各种等级的丫头。 但如果还想有所提升,就必须在主子面前表现出色。陈平特意交代,将这些人的卖身契一起交给公主。 "让她们日后只需遵从世子妃的命令,不必向我这个世子报告。" "是!"朱三领命而去。 陈平当然不会仅凭初次见面和几句交谈就给予如此大的信任。在镇北王府,他想知道什么,要看什么,还不需要依赖丫鬟通风报信。 当人送来时,十八公主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着收下了。她丝毫没有追究陈平是如何得知青儿的事情的。 倒是青儿自己,看到这一幕,吓得跌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站起来,向魏无央磕头请求离去的恩赐。看在奶妈的份上,魏十八答应了。 "以后,你要自重,有些妄想不属于你,有些人,真的不适合你。" 青儿惊讶了一会儿,然后苦笑离开。 她也真是愚蠢,十八公主聪明绝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等所有菜肴上齐,陈平就听见环佩叮当作响。心中微微惊讶。 他原本以为十八公主喜欢安静朴素,原来并非如此吗? "公主殿下..." 陈平的话还未说完,就愣住了。 只见一路鲜花簇拥中,缓步走来一位女子,身姿轻盈如柳絮随风。 陈平从未听说过古人所说的步步生莲,但如果真有这样的景象,此刻他所见的想必就是了。 十八公主只是简单地盘了个发髻,一支白玉簪子,白色的簪子,黑色的头发,任何人看见都会瞳孔骤缩。 此时,她的面纱已经揭下。 陈平自认为见过美人,前世那些红极一时的明星,今生的青娘子林茜茜,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但与眼前的魏十八相比,他竟无法记起其他人的模样。 是谁说十八公主相貌丑陋,不堪入目? 说这话的人,大概是个瞎子吧? "世子在看什么呢?"魏十八抿了抿唇,即使她冷漠如斯,被这样的眼神注视,也有些害羞。 陈平轻轻吸了口气:"云想衣裳,花想容... 公主真是天生丽质。" 魏十八步入凉亭,众侍女留在外面,陈平冷冷地看着。这些侍女两人在前,其余在后,只片刻间,十八公主就选定了人选。 如果不是随意指的,那么这份眼光真是可怕。 魏无央,真是看走了眼。 第146章 你可以相信我 赚大了! 陈平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说十八公主是个大美女,光是这份气度和能力,身份问题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聊聊天吧。" 陈平尽量让声音柔和些,毕竟彼此不熟悉,这就像是缺乏感情基础的尴尬。 魏十八点点头。 "对于我们的婚事,你怎么看?" 陈平擅长运用心机,但对于婚事,他并无此打算。 他心里清楚,若魏十八软弱,只求一处安身之地,他完全能给予庇护,同时也能利用魏十八来麻痹魏无央。然而从初次相见,魏十八带给他的惊喜不断,因此陈平也决定给他们两人一个机会。 魏十八未作回应,而是伸手指向陈平面前的碟子:“这是什么?” “哦。”陈平一怔,低头一看,随后说:“金丝卷,你没尝过吗?” 魏十八依旧无动于衷,手指移到另一道菜上:“这个呢?” 陈平面露些许呆滞,无奈地说:“烩鸭脯,算是京城的名菜。” 这次他没再问魏十八是否尝过。他看出公主是在故意为之,即便有其他意图,这样的态度对别人或许可行,但对他... 陈平对此颇感不满,打算要整治一下这位公主。 魏十八默不作声,只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你上了镇北王府的马车,就已经属于我了。”陈平无可奈何地说道。 “其实你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一切都不会改变。” 这话有些严厉,陈平原本并不想说,毕竟根据朱三的调查,那位公主的出身... 这些话并不适宜。 陈平特意放慢语速,魏十八却笑了。 “世子所言极是,就像这菜肴已摆在桌上,再问我喜不喜欢吃,还有意义吗?” 陈平这才明白她之前提问的用意,微微扬起眉毛。照她的问法,魏十八的回答应该是菜肴愿不愿意,而非吃菜的人。 而她,显然把自己置于操纵棋局的位置。 “公主聪慧如冰雪,自然懂得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 陈平直言不讳:“本世子可以保证,只要你一天是镇北王世子妃,陈家军就会保护你一天的安全。需要什么,吩咐便是,不必多虑。” 魏十八微微皱眉:“只有陈家军吗?为何不是镇北军?” 听到这话,陈平的手指紧了紧。众所周知,镇北军是镇北王府的生命线。 虽然镇北王府是超一品爵位,与国家共存亡,但从未直接封地,皆因皇室忌惮。 拥有镇北军这样的强大力量,一旦有了实际封地,久而久之,就会脱离朝廷控制。 尽管如此,多年以来,镇北王府镇守御北城,抵御楚兵,早已积累了极大的威望。常有人说,御北城的百姓只知道有镇北王府,不知有陛下。 就连当年的汤国也曾出言不逊。 也因此,魏无央一直想削弱藩权,甚至早有预谋。 他将陈平召至京城,意图使其颓废,即便如此,仍不放心,在镇北王出事后,借机扣押陈平。 让陈图生借此掌控镇北军。 还将附近六郡的兵马,悉数以各种借口移至御北城外,以防不测。 那些与镇北王府亲近的官员皆已被替换,像郑大风、吴端国这类无法调动的将领,也被调入京城。 以此削弱他们与军队的联系。 魏无央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他选择陈图生,原因在于陈图生是镇北王的养子,多年跟随前任镇北王身边受教,多次与镇北军并肩作战。 自古以来,削藩之举从无易事,魏无央再焦急,也只能从陈平着手,从镇北军开始,一步步慢慢侵蚀。 这个策略本身并无瑕疵,然而谁也没料到,原本纨绔的陈平竟在六艺大赛中崭露头角。 为魏国立下守土之功,又在魏无央的连环算计下,成功逃离京城。 更不必提宁远城对抗楚兵一役,陈平不仅赢得了民心,还建立了陈家军。 魏无央苦心营造的局面瞬间沦为笑柄,影子已出手一次。 返回御北城的路上,想必不会再有刺杀,那些近期的小动作只是为了恶心陈平。 这表明魏无央心中,已接受了最糟糕的结局,再次的较量只会发生在御北城。 众所周知,作为镇北王世子,陈平一旦回到御北城,必将夺回镇北军。 任何人都可质询,唯有十八公主不应如此。 陈平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擦:“公主是为自己问,还是为大魏问?” 实际上,陈平更应说是为魏无央问的! 但毕竟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陈平话到嘴边,还是留了余地。 十八公主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眨巴着眼睛,坦率地看着陈平:“我既是镇北王世子妃,难道不该问吗?” “世子应该清楚,我在宫中过得并不如意。” “这些固然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世子可以信赖我,至少,宫中没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魏十八语速飞快,陈平理解了她的意思:“那么,如公主所愿。” 话至此,陈平不再隐瞒:“镇北军,自然会保护镇北王府中的人。” 都是智者,仅此一句,便心领神会。 陈平拍手示意,仆人才上前开始上菜侍候。 菜单是朱三亲自安排的,一半是御北城的风味,另一半则是京城的名菜。 这既照顾了十八公主的口味,也表达了接纳与认同。 两人皆遵守食不言的规矩,即便交谈了几句,但毕竟彼此仍较陌生。 然而氛围融洽,陈平留意到,魏十八并未有任何掩饰之意。 她的举止习惯,都在说明,陈平先前调查到的信息以及皇宫流传的说法,都是错误的! 接下来两天,陈平忙碌不堪,不断与石头城的许多人会面。 第147章 楚兵的动静 即便是那些颇具影响力的商人,还有一些潜藏在暗处的反抗者。赵士聪被他击退了,但这绝非终结,陈平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他并不期望石头城像宁远城那样坚固,陈平对石头城的要求仅仅是保持稳定。在动手之前,霸天寨的存在必须保密。县令本就是个识时务之人,在程梁的刻意运作下,已经成为陈平的心腹。当然,陈平也不担心他会生异心,早已在石头城背后布下了一双监视的眼睛。耽误了两天,大军才再次启程。一路没有魏无央的阴谋,行进迅速,陈平在四天后得到了赵士聪的消息。他当时愣住了:“他竟然没有受到责罚?还能回到石头城?”陈平的惊讶并非无理,连赵长春都经常遭受魏无央的打压。带着那样的信回去,陈平原本以为赵士聪即使不遭受皮肉之苦,也会耽搁很久才能再任官职。朱三则是苦笑不得:“世子爷可能不知道,魏帝已经无人可用。”“嗯?”这话让陈平有些好奇。朱三生动地讲述起来,赵士聪回去后就被魏无央斥责,如果不是赵长春苦苦哀求了一整天,恐怕脑袋都不保。魏无央下一个看中的是石头城附近一个地方的县令,也是个忠于皇帝,侮辱过镇北王的人。然而圣旨刚到,那人就病倒了,无法起身。魏无央撤销了他的官职,他也只是领旨谢恩。“后来皇帝老贼又任命了几个人,凡是被点到名字的,都会出事。奴才听说,因为魏无央震怒,扬言生病就要赐一副棺材,那人果然不敢生病,刚出京城就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朱三啧啧称奇,对赵长春父子在这样的时刻挺身而出表示敬佩,皇帝当然会批准!这一点陈平并不感到意外,赵长春一贯认为富贵险中求,从一开始就帮助魏无央,得罪了满朝文武。后期的弥补并无用处,他还不如紧紧抱住魏无央的大腿。真正让陈平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接连出事,肯定不是偶然,他们在惧怕什么呢?”朱三惊讶地看着陈平,确认他的眼神是认真的,不禁对那些官员产生了同情。“还不是因为世子爷您,您两次进出石头城。”朱三举起两根手指强调:“如果只是第一次,您愤怒之下杀了太守,估计还有人敢去。但皇帝刚刚封赏了赵士聪,您就杀回来了,还把他捆了扔回去。朝廷都觉得您把石头城当作自己的了,谁来您就杀谁。”还有一句话朱三没有说,因为魏无央压下了此事,至今石头城前任太守的家人还被关押着。这谁能不怕?不是明摆着说,被镇北王世子爷杀了也是白杀吗。 陈平无可奈何地轻拍额头,这真是个误会了。 他回去的原因是整合了霸天寨的人,但让朝廷大臣对魏无央失望,也算不上坏事。 一路行程,陈平与十八公主并无过多交流,只是不时叮嘱朱三,要时刻留意公主,确保她一切所需齐全。 然而,陈平多次注意到,公主会掀开帘子等待,直到他回来,才会重新放下。 就像普通家庭的妻子等待丈夫归家,这让陈平心中有些触动。 他也亲自安排准备菜肴,过去探望,可没说几句话,就被公主赶了出来。 每次见面,公主都是淡淡的神情,这让陈平感到困惑。 反复询问朱三,确认公主并无异常,他便把这事放下了。 越靠近御北城,陈平需要处理的事情就越多。 沿途的官员纷纷写信问候,都说要亲自迎接。 有几个还提到了大军的粮草问题。 陈平微微眯起眼睛,到了北方的土地,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镇北王府。 对于整个北方来说,他就是主心骨。王老三曾多次提起,楚兵进攻时,百姓们都惊慌失措想逃跑。 但听说镇北王领军赶来,所有人都放下行李,整个城市,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甚至帮忙搬运石头、gun木,深信只要有镇北军的大旗,楚兵就无法踏入半步。 陈平其实有些担忧。在宁远城时,他派出的侦察兵已抵达北方。 发现楚兵有调动的迹象,由于陈平离得太远,加上魏无央的忌惮,他生怕延误军情,特意让人不动声色地将情报传递给陈图生。 陈平与陈图生一战似乎是命中注定,但现在镇北军在他手中,都是与楚兵战斗多年的老兵。 提前做好防备,北方便可无忧。 但是! 看着传回来的消息,陈平内心微沉,陈图生并未将消息通知全军。 或许只告诉了几位亲信将领?侦察兵无法探查出来,但镇北军已被命令加强训练。 无事不得离开营地。 陈平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案上,他确信陈图生在隐瞒楚兵的情报。 那么,原因只有两个。 要么,他故意借此机会削弱镇北军,提升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也可以向魏无央表达忠诚。 要么,就像魏无央一样,与楚国有不可告人的合作。 现在整个北方,能让他这样算计的,除了陈平,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所以,魏无央还没有死心?”下一次的行动来得如此之快? 陈平愤怒得想杀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一旦镇北军受损,对大魏意味着什么。 “世子爷!”朱三也十分担忧。 陈平摆手示意不必讨论此事:“抓紧时间,回御北城!” 无人察觉,一个黑影翻进了十八公主的房间。 “公主。”侍女摘下。 “您仍然得随侍女离开,北极城出现了异常,这个时候您去,太危险了。” 十八公主坐在窗户旁,她并未凝视月色,而是专注地看着陈平的方向。 又是这般深夜,还未安寝。 第148章 见妈妈 “公主啊!”侍女无可奈何地说,“如果你一定要和镇北王世子一起回去,也得有人跟着保护你才行。” 公主没有反对这个提议,她知道陈平已经安排了很多保护措施。不过,正如侍女刚才所说,御北城实在太危险了,无论怎样布置都不够安全。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 大军迅速进入了北方的领土,所有来自镇北王府的老兵们都感到心情复杂。朱三他们的眼眶都湿润了。刘大壮他们更是跳下马,跪在地上痛哭,太久没回来了,他们都以为再也无法活着踏上这片土地。 陈平虽然无法完全体会他们的感受,但他能理解。他默默地坐在马上,耐心地等待他们。 镇北王府的存在,早已深深烙印在这些人的心中,成为了一种精神传承。所以,即使他被召入京城,即使他的纨绔名声传遍天下,这些人依然坚守在那里,木延他们也没有离开。大魏皇帝对镇北王府的打压,对他们所有人来说,是一种否定,否定了他们对大魏的贡献,否定了他们的忠诚。他们甚至失去了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权利。 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带着全歼楚兵两万精锐的荣耀归来!而且,这些人都是御北城的居民。世人只知道镇北军无人能敌,朝廷官员只知道畏惧,却不知道御北城几乎空无一人。当年,他们带领二十万人把楚兵赶出宁远城,直至御北城,就是靠的这种团结一心。 长久的安逸让朝廷的大臣们忘记了御北城曾经白旗飘扬的悲惨景象。镇北王曾在文武百官面前放言,御北城没有不能战斗的人。这话绝非夸大其词。他们渴望战斗,渴望与父兄并肩作战。 终于,他们回来了。御北城的居民们高喊着:“我们回来了!”陈平看着脚下的沙土,也感受到了那种力量。士兵们都非常激动,北方的百姓更是热情洋溢,陈家军所到之处,都充满了欢呼和喜悦。即使他们很晚才进城,天不亮就要离开,城门口也会站满百姓。没有人阻拦道路,大家都默契地让出大军通行的空间。 “镇北王世子!”百姓们高声呼喊,呼唤着陈平,呼唤着陈家军,还有远方的镇北军。还未进入御北城,远远地就能看到许多马车和人群。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一眼就能认出是镇北王府的人。“世子爷,王妃来了!”朱三激动地握紧拳头。“嗯!”陈平挥手,让大军停下。陈平刚下马,十八公主也从车厢里下来,向他走来。“我的妆容怎么样?”魏十八显然精心打扮过,连头上的白玉簪子都换成了精致的上品。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王妃,心里难免紧张。“公主您真美!”陈平牵起她的手,一起向前走去... "平儿!"王妃还没走到近前,就已推开侍女,主动迎了上来。 王妃年纪约四十左右,身穿朴素的衣裙,身上装饰不多,妆容也十分淡雅。尽管如此,她的气质却显得既庄重又大方,浑身散发出世家的高贵和宁静。眼神中,又藏着坚韧与果断。 她匆忙赶来,不顾周围的人群,目光只紧紧锁定着陈平,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人:"平儿!" 王妃轻轻闭上眼睛,努力抑制住满心的泪水。多少年过去了,上次离别时,陈平还是个小孩。即便通过书信联系,也不能随意倾诉。 她是镇北王妃,是御北城人民的信仰,但她首先是个母亲。她拉住陈平的衣服,微侧过头,避开众人的视线,但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 这一滴泪,触动了陈平。他并非真正的镇北王世子,一直以来,他保持清醒。即使明知再也回不去,每天听着王老三和朱三他们的谈论,那些关于镇北王府的荣耀、往事和传说,他仍觉得自己与之隔了一层。 即便要彻查先镇北王的死因,更多的是出于对王府忠诚的敬佩。然而此时此刻,他仿佛真正融入了这个身体,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最需要保护的人。 "母亲安好!"陈平原以为会很艰难,一路上想象过多次相见的情景,但此刻,他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口,没有一丝抗拒。 镇北王妃出身名门,地位显赫,当年皇家想娶她,都被家族拒绝。然而王妃却坚决地嫁给了镇北王,一个武将,这让所有人都费解。但正是这样的女人,在儿子被召回京城,镇北王去世,军队大权旁落之际,坚定地撑起了镇北王府,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也因此,陈图生的代理二字始终未能去掉。 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儿子。"你回来了,母亲自然安好!"王妃擦干眼泪,再次抬头,展现给大家的依然是那个坚不可摧的镇北王妃。 陈平注意到,王妃的头发中已有白丝,这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是很少见的。想必这些年,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却又无处倾诉。魏无央的手腕不仅针对他,还波及御北城,那些与镇北王府亲近的官员一个个被调动。 新上任的人都明白皇帝的意图,争相压制镇北王府,连陈图生也不例外。他统帅镇北军,却不断削弱其实力。王妃独自留在这里,应付所有人,还要担忧陈平的安全。特别是几次刺杀的消息传来,即使陈平秘密写信解释,是为了顺利返回御北城的策略... 但是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京城,危险的地方,要想瞒过魏无央,瞒过宫廷医生,伤肯定是真的,而且肯定不轻。 陈平了解她不想让人看见她流泪,所以他也不敢多说,怕惹她伤心。他连忙拉着十八公主,把她推到王妃面前。 "这是您的儿媳,魏十八。" "你是十八吗?"王妃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自然也知道魏十八的身世,所以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第149章 一道圣旨 王妃微笑着牵起魏十八的手。 "真是个惹人疼爱的姑娘,以后就留在镇北王府,没人敢欺负你。" 说着,她伸出手,早有侍女捧着一个盒子走来。王妃亲自取出一只玉镯。 "这是镇北王府世代相传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不,这太珍贵了,我......" 魏十八慌张地看着陈平,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就算按照魏无央的赐婚,他们也没有正式举行婚礼。陈平有些惊讶,但并不反对:"收下吧。" 魏十八这才伸出手,让王妃帮她戴上。 "世子爷!" 这边寒暄过后,王妃身后的人都上前跪下。 "世子爷,您总算回来了!" 一声声含泪的呼唤。陈平一一看着他们,这些都是王府的老人们,很多人看着他长大,小时候还抱过他。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自然愿意融入其中。而且因为前世的特殊经历,陈平对人的善恶特别敏感。这些人都是真心挂念他的。 就像王老三和朱三他们一样,给他家的感觉。他亲自扶起他们,然后和十八公主一起上了王妃的马车。 回到镇北王府,陈平请妻子和林茜茜出来,他们在半路上与陈平他们会合。几次三番想拜见世子妃,都被十八公主以尚未举行大婚为由婉拒。 虽然两人平时没有大的冲突,但作为陈平的人,她们难免会比较。现在魏无央赐婚,镇北王世子突然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子,她们都坐立不安了。 这几天她们都挤在一个马车里,当然不是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自己的身份能得到认可,主母能允许她们留下。 按理说,她们没有资格去见王妃,但毕竟是一路从京城回来的,也不能悄悄溜走。两人出来时还很紧张,看到陈平没有不高兴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 王妃自然不会对他们有意见,她随便说了几句,至于认不认、怎么认,那都是十八公主要考虑的问题。王妃不会故意给人添堵。 午餐是精心准备的,全都是陈平小时候喜欢的食物。王妃一直在打听,生怕陈平在京城里待了这么多年,口味变了。所以准备得十分充足,用餐时,只有王妃、十八公主和陈平坐在桌边。 林茜茜和青娘子本应在后院里用饭,但他们俩坚决不肯离开。她们就站在旁边,服侍王妃和十八公主,陈平默默地叹了口气,面对十八公主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也假装没看见。 对于这两个女人,他一定会给她们一个正式的身份。幸运的是,十八公主没有多说什么,还允许林茜茜继续服侍,这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两人都感到十分开心。 吃完饭后,让别人去照顾十八公主休息,王妃拉着陈平去了镇北王的书房。如果说镇北王府里有什么地方最隐秘,那就是这里了。周围有许多侍卫分散在四周,甚至暗中还不知有多少。就连小时候的陈平想要靠近,也需要先通报。 王妃选择在这里谈话,陈平以为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没想到刚关上门,王妃的眼眶就红了。“你的伤到底怎么样,别骗我。”她非要亲眼看到才安心。陈平无可奈何,他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只能脱下衣服。 经过多日休养,伤口早已愈合,只剩下了疤痕。王妃的手摸过那高低不平的伤疤,喉咙一紧,半天说不出话来。“母亲。”陈平心中也不好受:“伤口不深,那天也不是刺客所伤,是我自己……” 没想到这句话还没说完,王妃就抓住陈平的肩膀,痛苦地叫了出来。“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吗?”需要靠自我伤害,才能活着回到御北城?在京师,陈平过得究竟如何?还有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纨绔子弟的名声,恐怕也是为了自保。 此刻,王妃的心里充满了愤怒。陈平劝说无效,也担心王妃压抑太久,会在心里憋出病来。于是他干脆让她尽情哭泣,等她平静下来后,陈平才开口说话:“母亲,你知道吗,父亲生前曾经收到过一道圣旨吗?” 一提到镇北王,王妃的呼吸变得急促,指甲都嵌入了掌心。陈平握着王妃的手,抚平她的手指:“母亲知道些什么呢?”王妃点点头:“你父亲可能在其他方面不行,但在打仗方面是天生的能手。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算计呢?” 王妃心中满是疑惑,但陈平远在京师,而跟随镇北王的几个亲信也都遭遇不幸。朝廷迅速对御北城采取行动,陈图生更是以怕王妃伤心为由,强硬地控制了镇北军,不让任何人去见王妃。“等我腾出手来调查时,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再查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知道你父亲出事前确实收到了一道圣旨,当时在场的除了那几个死去的亲信,就只有陈图生一个人!” 王妃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继续说:“后来向我提起这件事的人也发生了意外,我鼓足勇气去问陈图生。但他坚决否认,说绝对没有圣旨这回事,还说是楚军的阴谋。” 讲到这里,王妃已经不能继续问下去,也不能直接调查了。 “但我一直暗中打听,如果事情是真的,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陈平却有点疑惑:“母亲,那个小兵可靠吗?” 王妃和霸天寨的人都听说了圣旨的消息,泄露消息的人都遭遇了不幸。 好像有人害怕他们继续追查似的。 王妃的脸上透着冷漠:“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需要知道事实真相。” 想到这里,陈平又问道:“我的那位仁兄呢?今天为什么没来迎接我?” 陈平说的当然是陈图生。 他打着镇北王府陈家义子的名号,代替陈平管理镇北军,无论公私都应该来迎接。然而,直到陈平回到镇北王府,别说陈图生本人,就连派个亲信来都没有。 难道他是害怕了吗! 第150章 是阴谋 陈平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他并不感到太意外。自从他不再被视为废物,他就成了陈图生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用说他现在已经回来了。 “那个白眼狼?” 一提起这个名字,王妃的怨恨就无法掩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当初你父亲真是瞎了眼,没看出来那是个狼崽子!” 怪不得王妃会生气,陈图生是个孤儿,因为镇北王看他生活艰难,便将他带回府中精心培养。 这么多年来,陈平不在身边,镇北王和王妃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看待。教他武功,衣食住行无不关心。 但他做了什么呢? 陈平被魏无央关进监狱时,两位将军拼命奔波,而陈图生却以旧病复发为由,连面都没露。 “不过因为你的父亲,让我查到了一件事。” 王妃的眼神变得深沉,紧紧抓住陈平的衣袖:“陈图生的父亲,就是在安阳城外战斗牺牲的老兵。 全家的遗体都被扔进了乱葬岗。” “扔了?” 陈平闻言一惊,那时候他还小,记忆模糊,但记得镇北王为此喝醉过两次。 把陈图生接回来后,又派亲信去安阳城亲自处理这件事。 “没错。” 王妃冷冷地说:“当初你父亲因为没能及时救援感到愧疚,又看到陈图生情绪激动导致旧伤复发。 就让亲信去安葬老兵一家。后来你也知道,你父亲康复后,特意带陈图生去祭奠。陈图生长大后,就说要自己尽孝,每年都会独自去祭奠,待上五六七天。我和你父亲理解他的心情,从不过问,只帮他准备祭品。 但是,当我派人去查看时,发现前年安阳城发大水,老兵一家的坟墓都被冲毁了。 城里的人都等了几天,没人处理,只好一起把他们扔进了乱葬岗。” “怎么会这样呢?” 陈平眼中闪烁了一下:“您怀疑陈图生的身份是假的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陈平觉得这很有可能... 魏无央因为先辰王的事一直对梁大将军怀恨在心,那么对于一直安守御北城的镇北王府,他肯定早就开始策划了些什么。 这个爵位是世代相传的,与国家共存亡呢!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就算把他养得没用,甚至害死,也一点好处都没有。 镇北王和王妃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 而把陈图生送进镇北王府, 借此机会进入镇北军,陈平远在京师,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干掉镇北王。 那样,镇北王府自然就不存在了,根本不用费劲去削弱他的势力。 所以,陈图生说要回家祭奠亲人,刚开始可能只是试探镇北王和王妃。 一旦发现真的没人监视,他就不会再过去了。 那段时间,他多半是在跟魏无央的人接触,密谋些什么! 十几年前,陈图生声名鹊起,而陈平的废物之名也不逊色。 民间有很多声音,说镇北王的儿子还不如陈图生。 养子也是儿子嘛。 只要时间一长,废掉陈平这个纨绔子弟,把陈图生推上镇北军将领的位置, 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个计划多么狠毒啊! 陈平心里暗自震惊,更多的是不屑。 魏无央的布局和忍耐力真是深不可测,如果他对楚兵有一丝丝的关注,大魏也不至于落到不敢发声的地步。 他所有的本事似乎都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只是陈图生,他在其中参与了多少呢? 王妃微微垂下眼帘:“连你父亲看到那一幕,救下陈图生,恐怕都不是偶然。” “你父亲当时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谁知道他会独自骑马去查看。 那天死了那么多人,他偏偏就在你父亲面前出现,离开了王府的保护,他就活不下去。” 安阳城牺牲的将士太多,但那个老兵的妻子殉情后,连一个亲人也没剩下。 一开始,镇北王只是把人带回来,并没打算留下,最多让管家照顾一下。 等他长大,想读书还是从军,都由他自己决定,王府只是提供一些银两。 可陈图生仿佛知道镇北王的所有喜好,不是胆怯地请教兵法,就是偷偷看他练武。 还让镇北军的几位老将都起了怜悯之心。 这样的能力,不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能有的。 听到这里,陈平也慢慢点头:“我一直怀疑陈图生是魏无央的人。” 只是以前认为,陈图生为了镇北王府的富贵,主动投靠魏无央。 心是一点一点被宠坏的。 现在看来,王妃说得对,他本来就是个狼崽子,放到狗窝里也学不会温顺。 “一定是这样。” 王妃深深吸了口气:“你父亲出事的时候,身边那么多能征善战的人,全都跟着去了,只有他一个人,浑身是血地逃了回来。” 说是重伤濒死,王妃当时心急如焚,也不忍心逼问他... 但是后来了解到,他第二天已经秘密会见过一些人,其中包括镇北军的成员。 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官员,这些人后来都被派到御北城来,替代了原本和王府关系亲密的人。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 之前陈平总觉得魏无央太急躁,像是随便行事。 但如果…… 陈图生从一开始就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如果不是陈平突然穿越而来,这个计划现在已经成功了。 这也可以算是,事情的谋划在于人,但能否成功,还得看天意。 “如果是这样,那么父王的事肯定不是意外。” 陈平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则是确信无疑。 感受到王妃的紧张,陈平握紧她的手:“真相我一定会查明,陈图生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也会亲自处理。 即使……也要付出代价。” 考虑到王妃的感受,陈平终究没有提及魏无央的名字。 但王妃怎能不明白呢。 “嗯,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如果事实真的像我们猜想的那样。” 王妃的目光变得坚定:“你父王不在了,不管朝廷怎样,但你就是镇北王,御北城的一切,都将由你决定。” 第151章 那支箭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王妃的话语掷地有声。 这就是镇北王妃的立场,镇北王府世代忠诚,为大魏守护国门。 每当祭奠的日子,御北城家家户户挂起白灯笼,悲泣不止。 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朝廷的猜疑,皇帝的黑手。 就连那些满口华美辞藻的人,有多少和汤国一样,通过公开指责镇北王而飞黄腾达。 镇北王去世了,镇北王府的忠诚也随之消逝。 “嗯。” 陈平抽出一张纸,递给王妃:“母亲见过这个图案吗?” 纸上画的是一支断箭的标志,是陈平当初遇刺时留下的。 后来利用在狩猎场遇刺的事情,交给了魏无央,原本陈平的意图只是想引起注意。 但魏无央却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即便后来他把矛头转向赵长春,魏无央也只是发泄无名怒火,就是不肯去调查。 这就说不通了。 王妃接过图案,仔细查看,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你稍等一下。” 王妃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镇北王不喜欢读书,柜子里放的都是兵书。 镇北军总传言,如果兵书也能成为科举考试内容,那镇北王一定是状元。 但只有少数亲信知道,那个柜子里从来不是兵书。 全是这些年的战利品,从他初次上战场砍下的敌军军旗,到对方将领染血的衣角。 陈平很怀疑,如果不是王妃压制,这个书房里恐怕还要多几个楚兵的人头。 这个习惯有些不太英勇,所以一直是镇北王府的秘密,连陈图生都不知道... 现在,王妃正站在柜子前,打开了最近的一个抽屉,从中抽出一支箭来。 这支箭看起来很特别,尾部的羽毛比一般的箭要细,因此射程可能更远。 陈平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腿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王妃已经拿着箭走过来,把它和图纸并排放在一起。 尽管图纸只显示了箭的一半,但上面的标记完整,这就足够了。 这两支箭使用的是相同的工艺,而且箭身上都有编号。 前面几个数字完全一样,说明这支箭和陈平拿出来的那支属于同一批次。 “你的这支断箭是从哪里来的?”王妃的目光锐利,显然不会接受陈平的敷衍。 既然陈平已经拿了出来,他自然不会隐瞒,现在看到一模一样的箭,更不可能有任何保留。 他详细讲述了那天的情景,刺客的样子,还包括后来他对魏无央不知情的推测。 王妃微微闭上眼睛,利用这个机会平复情绪,陈平则拿起箭仔细查看。 箭头没有血迹,也没有磨损,显然没有伤人,但这确实是一支射出过的箭,因为箭身中部有摩擦的痕迹。 标记显得有些模糊,陈平猜测这可能是镇北王造成的。 “你还记得被刺杀的具体时间吗?”王妃过了半天才平静下来,但双手仍然紧握,显然内心并未真正平息。 陈平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劝说。既然他对这支断箭心存忌惮,时间自然记得很清楚。 王妃的表情更加冷峻:“这支箭,是你父亲出事前半个月,在一次与楚兵交战时得到的。” 那是一支从高处射出的暗箭,幸好镇北王英勇善战,对危险的警觉性极高。 因此,他提前挡开了箭。 那时,大魏还没有真正制造出这批武器,当然,肯定是经过试验并认可的。 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但镇北王不在京城,也不熟悉兵部。 所以他不知道,留下这支箭只是因为狩猎的喜悦,甚至向几个亲信提过,这种箭可以提高速度,增加射程。 应该找人仿制,肯定能大大提高战斗力。 “为什么没有制作呢?” 陈平非常确定,镇北军还没有拥有这样的箭矢。如果当时的计划顺利进行, 即使镇北王等人出了问题,也不会有影响。 王妃的拳头握得更紧,犹豫片刻,差点把话咽回去,但想起陈平之前的果断, 她又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她又忘记了,陈平现在已经长大,御北城应该交给他管理。 于是,她不再有所顾虑。 “那些老将军也觉得好,但到了晚上,陈图生来了,不知道跟你父亲谈了些什么,这件事就被暂时搁置了。” 这个答案让陈平有些意外:“连母亲都不知道吗?” 王妃摇摇头,她在镇北王出事后才开始怀疑陈图生,之前...... 看到王妃在责备自己,陈平安慰道:“母亲怎么能预料到那些无情无义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呢?这不是你的过错。” 王妃叹了口气,不再沉溺于自责之中。陈平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几天后,有人来找镇北王炫耀,居然拿出了同样的箭矢。 那人还清楚地说,这是朝廷匆忙制作的,很快就要装备到军队里。然而,镇北军作为大魏最强大的部队,肯定不需要这种装备,首要任务是照顾其他地方。 这个人也是个武将,一直与镇北王不和。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以为会让镇北王生气。结果,镇北王一言不发,那人讲了半天觉得无趣,便闷闷地离开了。 “那人刚走,你父亲就让人把陈图生叫来,他们在书房里有些争执,然后你父亲就派陈图生去执行任务了。” 镇北王去世后,王妃回忆了很多次,每个细节都如同发生在眼前,连时间都没有丝毫差错。 陈图生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回来当天就来王府拜访,但那时镇北王并不在府上。陈图生在镇北王府长大,有自己的院子,回家自然没人阻拦。 然而,他却悄悄溜进了书房,不巧的是,他刚进去,镇北王就回来了。与平时不同,他没有先去看望王妃,而是先去了书房。 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王妃也曾劝说过,看镇北王似乎并未在意,就没有再多问。她还打算等过几天,把陈图生叫回来,让他向镇北王道歉。 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出征了,也正是镇北王出事的那一天。 第152章 盐城任务 从书房出来,陈平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手里拿着那支箭。他知道,如果陈图生去找过书房,就不会轻易放弃,即使有再多的护卫,他也无法安心。 回到房间时,朱三已经在等待了。“太子殿下!”朱三是第一次看到陈平如此愤怒,甚至比几次遇刺时还要激动。 陈平用指甲摩擦着箭矢:“说吧。” “是!”朱三收敛了情绪,拿出一叠报告,全是这两天收到的关于北方的准确情报。 “朝廷派来压制王府的官员,都递交了问候的奏折,想见太子殿下。” 他们当初来时有多风光,谁能料到陈平竟然还能活着回到北方。形势变化得太快了。 当这些人得知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朝廷没有给他们任何回应。他们都纷纷向京城送信,但不知道是他们的速度赶不上陈平,还是朝廷压根就没打算回复。 看着陈平在宁远城立下大功,还建立了能全歼楚国两万精兵的陈家军,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朱三调查到,在陈平回来前三天,这些人全都去了镇北军大营,请求见陈图生。他们只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 早上迎接镇北王世子时,他们也都去了,结果王妃让人拦住了他们。 一个都没法接近陈平,于是只好托人送帖子请求见面。 “都有谁啊?”陈平随手拿起一份帖子,是个离御北城不远的刺史。 态度很是恭敬,信中说日夜期盼,终于盼到陈平来了。 这片区域都是镇北王府管辖的,以前所有官员的任命都是王府决定,上报朝廷,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但自从镇北王出事后,一百多位主要官员都被替换掉了。 “有青州,盐城的……”朱三把这些人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 陈平连续打开了七八份帖子,全都是欢迎、迎接和期盼的字眼。 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来了?他可是镇北王世子,御北城的主人。 这些人嘴里说的,居然不是欢迎他回来,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心思大不同。 回来的是主人,迎来的是客人。 那么在这些人心里,谁才是御北城真正的主人,是陈图生吗?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得付出代价。”陈平原本没打算跟他们计较,至少不是现在。 但他们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不用再等了。 “告诉他们三天后到王府来拜见公主殿下。” “遵命!” 陈平浏览了一下报告,这在宁远城时就已经形成规矩。 如果陈平之前要求调查的事情有了进展,就不能等,其他事情就由朱三自行处理。 遇到重要的,朱三会亲自汇报,不重要的,朱三就自己解决了。 像现在这种情况,朱三没提过的,送到陈平手里的,都是一些可看可不看的琐事。 陈平心情烦躁,就一份接一份地看起来。 却发现…… “陈图生不在镇北军大营?他去了盐城?”陈平有些惊讶。 陈图生有多忌惮他,他是清楚的,按理说肯定会想尽办法防止他接触镇北军。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说是去缴税,昨天刚出发。”朱三汇报,心中隐约有些担忧。 既然陈平问起,这件事就很重要。 “盐城刺史……” 没等他说完,朱三就从一堆请安的帖子中抽出一份。 “盐城刺史,曹阳?” 陈平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甚至在京师的动向中也没记住他。 朱三点点头:“这人一直在盐城,以前只是个小官,也不是老王爷推荐的。” 这一点陈平明白,镇北王只是推荐几位大员,不可能连幕僚之类的都包揽。 每个官员都得自己提拔人才,也算是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样做事更方便,但朱三却说,这个曹阳也不是原来的刺史提拔的。 “大家都说他运气好,是陈将军。”朱三做了个手势,说明这个陈将军就是指陈图生,没办法,北方的人至今仍这样称呼他。 尽管名字里带了“代掌”二字,但将军的实权远超陈平这个空有其名的云麾将军。 当然,陈平是镇北王的世子,有爵位在身,不能简单比较。 “当初陈图生去盐城巡查时,正好看到曹阳在帮助百姓做事,非常勤勉,于是就顺口提携了他一下。” 然后这个人就开始走运。陈图生是老王爷的养子,代表着镇北王府的形象。他看中的人,没人会去为难。 镇北王出事后,亲近的大臣都遭了殃,唯有曹阳,不仅没受影响,反而一跃成为刺史。 “但这人和其他人不同,接到皇上的旨意后,他来到王府跪着,说除非王妃同意,否则他不接受封赏。” 陈平翻开帖子,确实和其他人不同,字里行间都是欢迎镇北王世子回来的言辞。 陈平冷笑一声,把帖子丢到一边:“恐怕那些所谓的看重都是假的。” 陈图生想学魏无央吗?他自己已经是条狗,还想再养一条? 如果忠心耿耿,不愿接受封赏,那就直接挂印辞职,或者像京城里那些不愿去石头城的大臣一样。 要么装病,要么自己把腿摔断,跪在镇北王府门前,等着王妃的指示。 “他连镇北王府的军队都敢动,我这个世子还能容忍他吗?” “求见陈图生的人里,有他吗?” 朱三回答:“有。” 陈平闭上眼睛,思绪如波涛汹涌。镇北王肯定发现了什么,才会把陈图生调离。但他没想到,盐城——那个缴税的地方,已经在陈图生的掌控之下。 陈平一回来,陈图生就去了盐城。 那里一定有东西,不能让他发现。 “让人密切关注陈图生的动静,还有……楚兵的动态。” 手指摩擦得更厉害了,这支箭为什么会落在楚兵手中? 在整个御北城,能拿到这支箭的人,陈平只想到陈图生。 而魏无央对此毫不知情。 “陈图生竟然起了背叛之心,真有趣。” 陈平猛然起身,表情变得坚定:“让骑兵准备好,从陈家军中挑选一万精兵,明天跟我一起去盐城!” 第153章 陈图生的算计 夜幕降临,镇北王府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黑衣人翻进了十八公主的院子。 “你怎么又来了?”魏十八自己取下了首饰,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早就把丫鬟们都打发走了。 并不是为了迎接谁,而是从小习惯了亲力亲为。 布巾摘下,露出的还是马车里的那张脸。 “我已经派了一百人进入王府,他们……” “不必和我说这些,他们只需要保护好王妃,保护好这个王府就可以了。” 魏十八并不打算私下与他们有任何交往,她看得出,陈平很谨慎,并未完全信任她。 “公主,您的身份尊贵,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就算您要和镇北王世子在一起,那也是下嫁。 您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却……” 婢女有些焦急…… 魏十八的表情更加冷酷:“地位高贵?在皇宫的一隅苟且偷生,这样的高贵? 连个名字都没有的高贵?” 十八公主并不在乎,也许以前在乎过,但现在早就过了在乎的阶段。 她只是想让侍女明白一个道理,也会让她把这些话带回去。 “我从来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魏十八。如果你们硬要尊我为主,那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如果不愿意,只想找个听话的主人,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会当作从未见过你们。” 她依然发出了警告,离开可以,但从此不能再踏入御北城。 否则她必定会让陈平出手,彻底消灭他们。 “公主……”侍女想解释当时是迫不得已,因为魏无央的所作所为。 但看到十八公主的眼神,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公主什么都知道。 他们有苦衷,而公主也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侍女深深吸了口气,不需要回去请示,因为她知道组织会怎么决定。 “一切以公主的命令为准!” “下去吧,以后我没叫你,就不要再出现了。”魏十八玩弄着手中的白玉钗。 只有戴上它时,才有命令需要传达。 等人从窗户跳出去后,魏十八才松开手,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 这是镇北王府女主人的标志。 看了许久,魏十八才露出淡淡的笑容,吹熄了蜡烛。 在镇北王府沉浸在喜庆气氛的时候。 驻扎在盐城的陈图生也收到了消息。 那么多官员下跪欢迎,陈平一个也没见。 盐城是御北城和青城交界的小城,虽说是城,但大多是山,真正的居民并不多。 还不如一般郡县的人口多,但这个地方有个特点,是楚兵进入御北城的必经之路。 城里,一直保留着一个由宽敞庭院改造的大营。 此刻,陈图生和他的亲信们都聚集在这里。 “大将军,镇北王世子回来,我们不去迎接,合适吗?” “镇北王世子是御北城的主人,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我们都应该去迎接。” “沿途的百姓都自发去迎接了!” 十几个将领纷纷劝说。 陈图生冷冷地扫视他们:“是保家卫国重要,还是镇北王世子的面子重要?” “至少可以派人去迎接。”副将叹了口气,保家卫国只是借口,他一直在军队里。 怎么没听说过紧急军情?前几天倒是听说楚兵有异常动静。 可惜大将军不信,还下令全军不得出动,有老将偷偷派出侦察兵,回来还被军法处置了。 在陈平回来前一天保家卫国,谁都能看出来,副将两次请求出战,无论如何,就算做做样子,也应该迅速打一仗。 盐城四周都是连绵的大山,想找条退路还不容易吗。 但陈图生不同意,只说要等待,却不说明等待什么。 然而这位偏将是陈图生提拔起来的,身上贴着陈图生的标签,只能为他考虑。 “你在说什么?” 陈图生抬起头,瞪着那名偏将,心中升起怒火:“我身为朝廷亲封的大将军,理应对朝廷负责,无需顾虑任何人。” 陈图生最讨厌的是,每个人都强调他欠北王府的恩情,一辈子都无法报答,就算镇北王去世了。 他还得向镇北王的世子下跪,自称臣子和奴仆。 如果不是时机未到,他真想问,他堂堂大将军,为何要去迎接小小的云麾将军。 “我并无此意,大将军当然是为了朝廷和百姓,只是……” “够了!” 陈图生强压怒气:“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三天内进山剿匪!” “请问大将军,要剿的是哪一路?”偏将还想追问,却被身后的人扯了扯衣服。 “军事情况不可打听。”陈图生严厉斥责,让所有人都退下。 士兵们纷纷摇头,默默地退出去。 看着大门关闭,陈图生重重地摔碎了茶杯,脸色冷峻至极。 陈平回来了! 带着两万陈家军回到了御北城。 魏无央明明说过,镇北王府已经没有世子,只有京城里一个无用的纨绔子弟。 明明是朝廷无能,这些天已接连发出两封谴责的密信。 陈图生抽出信,扔在桌上,他已经看了许多遍了。 一半是谴责,一半是命令。 陈图生用手撑着额头。 他能做些什么呢? 陈平是镇北王府唯一的血脉,而他只是一个养子,陈平才是镇北军真正的主人。 尽管他身为大将军,前面却永远挂着“代理”二字。 只差一点点! 魏无央差点就在朝堂上宣布取消镇北王府,让他真正接管镇北军。 那一天,是他距离荣耀最近的日子,却因汤国的八百里加急捷报而化为泡影。 捷报在别处只是张贴了事,但在御北城,乃至整个北方, 每张贴一次,都要让人反复诵读,说是怕百姓不识字。 每次诵读,都像一记耳光打在陈图生脸上。 耻辱! 这么多年来,他知道背后那些人在怎么说他,他都一笑置之。 只要他能拯救镇北军,在大魏危难之际力挽狂澜, 他的名字就不会再排在陈平之后,他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可为什么,陈平这个废物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陈图生阴险地笑了:“陈平,我都逃到盐城了,你现在肯定迫不及待地想去收编镇北军吧?” 魏无央有一句话是对的,镇北王府根本就不应该有世子! 第154章 陈平来了 “楚兵有异动!” 陈图生拿起沾满鲜血的纸,凑近烛火,看着它慢慢烧成灰烬。 这是斥候第四次传来这样的消息,都被他压了下来。 但能压多久呢? 镇北军的老将领还是得到了风声,陈图生知道有人在暗中调查。 他出手狠辣,吓住了一些人,但不可能所有人都害怕,更何况现在陈平回来了。 这些人只会变得更加胆大妄为。 但这还不够…… 如果他现在就带兵过去,就算把楚军赶走,吓退他们,那也只是小规模的冲突而已。 陈图生在等待。 他已经派人潜入楚国边境,只要能激起他们对镇北王世子的愤怒。 那样,楚军就会无法抑制,强行攻打,北御城长久的安宁就会彻底破灭。 镇北军的人不服他,那就开战吧! 他急需一场大战,来压制那些要求他把权力交还给镇北王世子的声音! 战场上换上一个从没接触过镇北军的纨绔子弟,谁有这个胆量? 他跟随镇北王多年,深得其真传,他了解楚军,了解北方,他参与过的战斗大大小小不下几十次。 他不是靠庇护混日子的傻瓜。 开战吧。 只要战事一起。 况且密旨中也透露了一些信息。 魏无央还是要对付陈平,这次,他必定要连根铲除整个镇北王府。 烛光下,陈图生的笑容扭曲得可怕。 陈平,还是那个陈平,他的刀,始终对准最恰当的目标。 这一晚,陈图生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清晨,还没等他洗漱完,就有亲信进来报告。 镇北王世子来了! 陈图生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盐城?不是镇北军的大营吗?" 小厮刚得知消息,别人不清楚,但他隐约猜到了大将军的想法。 他对镇北王世子既恨又不服,同时也害怕,即使不愿承认,他还是先一步离开了。 然而谁能料到,镇北王世子追来了。 "世子没有去镇北军大营,直接往这边来了,现在已经快要到城外了!" 陈图生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甚至想过违反常理,直接把人留住这里。 但听说陈平带来了万名陈家军精锐时,这个想法瞬间破灭了。 "传令,全军整顿,一炷香后,将领们随我出城迎接!" 不管他愿意与否,既然陈平来了,他就不能不见。 与陈图生不同,副将们收到消息后都很开心,人有名,树有影。 仅凭陈平在宁远城一战的表现,就足以让这些武将敬佩。 他们在镇北军的老兵中浸泡日复一日,虽然有些格格不入,但听过太多关于陈平的传说。 之前避而不见就已经觉得不妥,现在陈平亲自上门,那就太好了。 他们纷纷整理盔甲,有时间的还抽空去营地确认手下都已准备就绪。 镇北军一直被誉为大魏最强之师,如果被新成立且未领过军饷的陈家军比下去,他们也没脸面了。 一炷香后,这些由陈图生一手培养的镇北军将领都整装待发。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激动之情。 陈图生的脸色阴沉。 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大手一挥,队伍立即出发。 城外,陈家军的旗帜已经飘扬起来。 "见过镇北王世子!" "见过镇北王世子!" 数十位将领在马背上鞠躬,恭敬地问好... 在不远处,士兵们也在两侧列队,与那些将领不同的是,他们远远看到陈平就立刻单膝跪下。 呼喊声震耳欲聋! 他们身穿黑衣黑甲,长枪拄地。 他们是镇北军,镇北王不在时,陈平就是他们的领袖。他们了解不多,自然也尊重陈图生。 但现在,陈平作为真正的镇北王之子回来了,这些人忽然感到安心。 他们行的既是军事礼节,也是归属的仪式。 其实这不能怪他们,陈图生在御北城多年经营,怎么可能没有几个亲信。 但他一贯伪装得太好,即使现在,所有的士兵都认为他是真心期待陈平的归来。 陈图生一反常态,笑容格外热烈。 马儿疾驰几步,来到陈平面前,他才翻身下马,张开双臂,想要像小时候那样给陈平一个大大的拥抱。 “义弟终于平安归来,义父在天之灵若知,必定也会含笑九泉。” 他故意这么说,一方面是要麻痹陈平,毕竟他们多年未见,即使天牢的事情有些微妙。 毕竟事情还没有公开,还有回旋的余地。另一方面,也是说给镇北军和陈家军的人听。 他在御北城的身份和底气,这么多年来,无论怎样否认,他都是靠这个步步高升。 毕竟在外界看来,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现在,他正在迫使陈平承认这一点。 “义父?义弟?” 陈平连马都没下:“你也配?不过是我父王收养的一条狗,也配和我称兄道弟?陈图生,这个名字叫久了,你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是谁?” 陈平语速缓慢,看着陈图生,淡淡地说:“现在我是镇北王府的主人,今天就正式告诉你,你已被我陈家除名,镇北王府没有你这样的懦夫!”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人隐约知道陈图生和陈平的关系并不融洽。 但是... 谁也没想到陈平会如此不留情面,尤其是在这么多镇北军将士面前。 就算陈图生犯了天大的错,他也是陛下亲自封的大将军,多年代理镇北军的权力。 从任何角度看,都应该给他留点面子吧! 陈图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连伸出去的手臂都忘记了放下。 “你说什么?”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眼神能杀人,陈平现在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我说你不配!” 陈平坐在马上,俯视着陈图生:“镇北王府历代英雄,虽然你是被捡来的,但毕竟在我父王身边多年。” 镇北军的将士们一脸困惑,不明白陈平这话的含义。 陈平冷笑一声:“主帅战死,无一生还,你身受重伤,是如何逃出来的?” 这在御北城并不是秘密,因为陈图生回来时就是这样说的。 陈平不屑地质问:“临阵脱逃,你真是有出息!” 第155章 十天 ... 镇北军的士兵们都显得有点沉默。关于那件事的传言很多,但镇北王和那些镇北军将士都没能活着回来,这是铁的事实。 “你懂什么?”陈图生双眼通红,大声打断了陈平的责问:“那天是我义父救了我,各位叔叔伯伯拼死保护,我才得以生还。就为了把这个消息带出来,难道我活着就是错误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伤势痊愈后,亲自为镇北王披麻戴孝,按照孝子的礼仪送葬。然后他坚决地接管了镇北军,出兵楚地,为镇北王和其他人报仇雪恨。后来签订的互不侵犯盟约,都是出于对大魏安全的考虑。 作为养子,他对孝道无愧;作为臣子,他忠心耿耿;作为将领,他冲锋在前,还有什么不足的呢!这些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整个御北城无人不知。陈图生挺直腰板,就算处于低位,也毫不退让。 几个亲信将领心里不太舒服,陈图生虽然是养子,但毕竟也是哥哥。镇北王尸骨未寒,太子就这么急于清算权力,未免让人感到寒心。他们之前觉得陈图生的做法欠妥,现在却有些理解了。对待陈平的态度也因此有所改变。 陈平冷笑一声,没有陈图生的愤怒,甚至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无所谓。“父亲拼死救你,几位老将军以命相护,陈图生,你凭什么?”他看着陈图生,语气突然严厉起来:“那些将军第一天当兵吗?不懂得三军为重,主帅优先?我父亲一生戎马,家国大义高于一切,别说你,就算是我的生命,他也不会多看一眼。楚兵侵犯边境,你逃回来有什么用?你自己说,你躺在床上多久了?你当时伤得那么重,差点没活过来,他们就是为了让你这个死人回来安葬吗?” “你有镇北军的虎符吗?你是大将军吗?你能带领镇北军抵挡楚兵吗?父亲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换你的?你怎么敢接受?”陈平的质问一句接一句,陈图生急切地想要回应,这些话他必须反驳回去。否则明天,不,甚至不用等到明天,这些话就会在镇北军中传开。 陈平没有提到他做了什么,但每个字都在质疑,别说其他人怎么看,就连陈图生自己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愚蠢! 害死了主帅,坑害了所有老将。这个罪名太沉重了。尽管他没有回头,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有许多目光。他张了好几次嘴,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图生,你说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那你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就是陈平给他的选择,承认了就是愚蠢,是无视镇北王的生命。那么之前那些深情的父子关系,披麻戴孝的戏码都将不攻自破。离开了镇北王府,失去了陈家姓氏的陈图生还算什么?就像当年在破败城墙外的那个可怜虫? 不,他还不如那个可怜虫,因为至少那个身份是英烈之后。但他能否认吗?... 就像陈平说的,他不是第一天当兵... 这些事情确实有人怀疑过,但他是个大将军,他不开口,谁都不敢问。 但陈平不同。 他是唯一一个名正言顺,有权质疑的人! 陈图生脸色苍白,没有回答陈平,只是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义父承认的养子。你可以不认我,但不能赶我出王府。” 这是他的底线。 “如果你真的有廉耻,在签订和谈协议后,你应该在我父王的陵墓前自杀,而不是厚颜无耻地占据大将军的位置!” “你...” 这句话已经公开侮辱了他。 陈图生右手已经放在剑柄上,但同时,陈家军也拔出剑,愤怒地看着他。 他背后是镇北军。 占据? 陈平怎么敢? 他难道完全不在乎大魏皇帝的命令吗? 舌尖都咬出血了,陈图生还是强行咽了下去。 手从剑上松开。 “那天我确实考虑不周,只想冲出去为义父报仇雪恨,也是我能力不足,无法击败楚军!世子想怎么样都可以,但盐城的缴匪任务,是义父生前交给我的最后一项任务。就算你杀了我,也要在这事之后,反正世子也不愿意见到我,不如先回御北城吧。镇北军的将士们期待世子很久了,即使你现在没有统军权力,也应该去见一见!” 陈家军的人都一脸愤怒。 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陈图生还在挑拨离间。 指责陈平的行为都是出于私人恩怨? 还将自己的无能归咎于镇北军头领,急于摆脱责任,毫无情谊? 镇北军姓陈,是陈平的陈,不是陈图生的陈。 他把自己当作什么了? 把镇北军又当作什么了! 陈平倒没生气。 只是觉得奇怪。 陈图生再怎么算计,这话也是低头了。 他几乎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配做人,他都能忍下来? 只是为了一个缴匪的机会? 这里果然有问题。 陈平眼神微沉,冷笑说:“等你缴匪?我父王去世多久了?这股匪还没消灭。 盐城的百姓需要你何用,你的想法算得了什么,能比得过十几万人的命吗?” 陈平松开缰绳,马儿悠闲地向前走,停在陈图生面前,只差一步的距离。 “盐城是我镇北王府的管辖范围,现在出现匪患,自然由我来处理。这事归陈家军负责,你们立刻退出盐城!” “不行!”陈图生伸手挡在陈平马前,此刻他恨不得把之前说的话都收回去。 他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他以为陈平还是像以前那样,对镇北王的敬仰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只要是镇北王的意思,当初陈平再怎么看不起他,最后还是默许他留在镇北王府内。 即使被魏无央召到京城,也是因为镇北王府不能违抗皇命,才忍气吞声地接受了... 实际上,那句话并不是镇北王真心说的,而是被陈图生设计逼出来的。 陈平正好那时候也被引到那里,听了个正着。 陈图生始终认为,陈平除了出生好些,其他方面都不如他。 但此刻面对陈平似笑非笑的眼神,陈图生莫名感到一阵胆寒。 尽管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十天……” 第156章 彦林 陈图生咬紧牙关,他知道多要一天陈平都不会给,十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陈平冷哼一声:“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别说十天,一天也不行。” 马匹后退,然后猛地拉紧缰绳,骏马嘶鸣一声,直接腾空跃起。 马腹就在陈图生眼前,似乎要向他的头撞去,那两只有力的蹄子如果落下…… “大将军!”亲信将领们都站起来大声喊叫。 陈图生不得不侧身闪开,避过这一击。在他错身的时候,他听到了陈平的冷笑。 接着,一个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从今以后,你不再是镇北王府的人。如果你想继续姓陈,我懒得管你,但别再自称是我陈家的人!” 陈平早就说过要剥夺他的身份,但那时大家都以为只是气话,至少镇北军的人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陈平再次开口,而且是在那些质疑之后,显然他是认真的。 陈图生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声:“我还是想姓陈,这算是我对义父的一种怀念吧。” “随你的便!” 陈平知道他肯定会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姓氏,所以懒得理他。 “镇北王世子,请进城!” 同样的话语,将领们说出来却显得毫无气势。陈平只是举手示意,让镇北军的将士们起身。 “世子爷,请,末将彦林,为您引路!” 副将鼓足勇气上前,毕竟这个场面太尴尬了。 “嗯。” 陈平这才骑马进入城中,陈家军的士兵们紧随其后。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之外,镇北军的士兵才一个个站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和困惑。 “这,镇北王世子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们本该回去训练,等待世子检阅。但现在看来,检阅可能无法进行了,而且他们的百夫长、千夫长和将军都跟着陈平离开了。 没有人对他们留下只言片语,这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走向营帐。 镇北军纪律严明,尽管这种聚在一起讨论的事情难以避免,但他们终究不敢明目张胆地做。 然而,这次涉及到大将军,甚至前任镇北王…… 有人低声说道:“我听起来也有点不对劲,镇北王自己能逃出来,为什么没走,只是为了救大将军?” “可能是王爷走不了,当时的情况只有大将军亲眼目睹了。” 有人为陈图生辩解了几句,立刻有人疑惑:“如果王爷自身难保,怎么救的大将军?他回来的时候是被人抬进营地的。” “呃,这……” 陈图生的话本身就自相矛盾,他自己也知道,但事发突然,他也没有办法... 为了拖时间,掩盖所有事实,他必须装得重伤。 虽然他身手不凡,但别说跟镇北王比,就连那几位老将军,他也赢不了。 所有人都遭殃了,只有他独自逃了出来。 这就是陈图生的弱点,现在被陈平揭露了。 现在镇北军里的这些议论只是个开头。 进了大帐,陈平没等别人让座,直接坐在了主位上。他瞥见陈图生嘴角抽动,还沾着一丝血迹。 陈平心中冷笑。 陈图生没说话,坐在陈平下首,其他将领自然不会有异议。 "各位既然来迎接,自然知道我是谁,但可能不清楚我的规矩。" 等大家都坐下后,陈平才开口:"我既然回来了,御北城就只能有一个声音,无论是陈家军还是镇北军,都要以镇北王府的铁律为先,一切以百姓为重。当然,陛下还没有下达袭爵的旨意。 目前,仍然是陈将军代理镇北军。 我不会越权行事,但在需要镇北军配合时,希望各位不要推辞!" "配合?"陈图生皱眉反问道:"世子爷不是让我撤出盐城吗?" 他要十天都不给,现在却要他留下一起战斗? "怎么?你剿匪这么久,连土匪在哪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人?陈图生,你真有本事。" "你......" 陈图生又要拔刀了,就算魏无央最后会砍下陈平的头,他也快要忍不住了。 "我当然有线索,但镇北军已经有了周密的部署,每位将军的作战方式不同。 世子爷连十天都等不及吗?我听说你在石头城剿匪时可是雷厉风行啊!" 被威胁多次,陈图生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那些土匪躲进山里,短时间内能找到他们吗?一天? 消息传来时,陈图生摔碎了一地的茶碗,这明显是滥杀无辜邀功,以前的石头城就这么干过。 陈图生对陈平的心机感到佩服,这个方法在别的地方行不通,但在石头城! 谁敢说不?不怕旧事重提吗? 尤其是在陈平恩威并施地杀了太守之后。 陈图生偷偷派人去调查,果然,山里仍有土匪活动的迹象。 "既然知道我剿匪迅速,那就闭嘴,好好学着点。" 陈平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吵上,直接问:"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有多少人?" 明明陈图生就在下首坐着,陈平却越过他,直接问副将。 这是在让他难堪。 但此时,陈图生顾不上生气,急忙插话:"这里......" "彦林!"陈平的声音更冷:"我问你不行吗?" 陈平身后的二十名亲卫同时抽出剑,目光也一同转向彦林。 彦林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知道陈平点名是因为他刚才主动带路。 手指紧紧抠住扶手,他该说什么呢?... 说大将军啥都没干,只是让他们坐着不动? 土匪的状况呢? 这些偏将、副将们,直到昨天,压根不知道盐城有山贼。 以前确实有过,但后来镇北王让大将军来清剿过一次,回报说已经彻底解决了。 "身为副将,大战在即,啥都不知道,留你何用,来人啊……" 这种罪名,轻则玩忽职守,挨一顿军棍,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彦林突然灵机一动。 "世子爷,三天时间!" 陈平挥手,押人的士兵都退下了:"三天时间干什么?" 第157章 让他们来 彦林全身颤抖,那些亲卫的剑还没收起来,他根本没注意陈图生悄悄使的眼色。 "大将军下令,全军准备,三天内进山剿匪。" 陈平瞥了陈图生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问:"去哪儿剿匪?" "这个……"彦林不敢再敷衍,直截了当地说:"末将不知,大将军说是机密。" 一阵轻笑,陈平又问:"情报是谁传递的?" 彦林:"……" 陈平也没为难他,他沉默,就换了个问题:"有没有抢过商人?" "有没有伤害过百姓?" "有没有……" 无论陈平问什么,彦林都不知道,又随便问了几个偏将,情况也都一样。 他们只知道,三天后行动。 手指敲打着桌面,这是陈平生气的迹象,他看着陈图生,冷笑。 “我这个世子离开御北城真的太久,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镇北军有了这样的规矩。” “陈将军不相信这些人吗?他们不都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 “我这个将军当然对他们深信不疑。”陈图生反驳 父王就是这样教你行事的吗?如果你一个人出了问题,那镇北军怎么办呢? 还是说,这个所谓的“图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陈平,就算你是镇北王的嫡子,也不能这样侮辱我!” 陈平摇摇头,视线仍然落在那些将领身上:“本公子给你们一天时间,找出‘图费’的下落,能做到吗?” 他带领了一万陈家军的精锐前来,只是找个人这样的小事,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这么做,只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他们都是镇北军的士兵,但并不是被镇北王府正式接纳的。 所有士兵都看向陈图生,眼神中透露着期待,他们都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镇北军立刻撤离盐城,绝不参与!” 士兵们的眼神变得暗淡,当陈平命令他们撤退时,陈图生是不愿意的。 但现在,为了不帮这个忙,他宁可选择离开。 彦林的手紧紧握着,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被镇北王的嫡子一再质问,却无法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是霸道吗? 陈平的确咄咄逼人。 但作为一名镇北军的副将,这份尊严让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抬起头,坚定地说:“末将遵命!” “彦林,你敢违抗命令!”陈图生咬紧牙关喊道,“我命令你们立刻撤退!” 然而彦林并未理会,只是对着陈平行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开了。 “我也去!”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跟随。他们昨天就已经在和陈图生据理力争,到现在实在忍无可忍了。 还有一点,他们都没明说,那就是他们必须证明盐城市存在匪患,否则... 他们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我们也去!” 转瞬间,镇北军的将领们已有半数出门。 剩下的几个犹豫不决,偷偷看了陈图生几眼,最终还是没有行动。 “世子爷,真是高招啊!” 陈图生闭上眼睛,脸色阴沉得可怕。 陈平起身离开了大帐,他已经不想再和陈图生多说什么。 他只不过是个被魏无央和安插进来的棋子,用来对付镇北王府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连魏无央都无法控制局面,而陈图生还在四处补救。 陈平明白他的意图,就是要紧紧掌控住镇北军,拖延时间,让朝廷有机会对付自己。 因为宁远城的事,陈平的威望太高,再加上楚兵制造的动静和汤国的捷报, 使得朝廷内部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但终究会平息下去。 一旦魏无央和楚兵重新达成平衡,魏无央就会再次对镇北王府采取行动。 那时,一切又会回到原点,陈图生的作用便会再次显现。 然而,陈图生忽视了一点,想要掌控镇北军,绝非朝廷一个任命就能做到的。 镇北王府有着百年的根基,陈平要瓦解其威信,只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就算是那些亲信,也不构成威胁,除非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属于镇北军。 朱三已经找到了新的藏身之处,陈平一出门,就被引了过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庭院,但布置得很用心,能在短时间内准备得如此周全,已属不易。 朱三打发走了其他人,然后躬身报告:“那些将领都进了山,而且是分散走的。” 陈平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那些人是真的去探查消息。 “有什么发现吗?” 朱三惭愧地摇摇头:“没有找到土匪的踪迹,但奴才查到,陈将军最近确实来过盐城,因为和刺史关系好,所以没人怀疑。” 还是朱三留了个心眼,通过刺史府的线索才发现陈将军根本没去过。 “不过,刺史曾经和他一起上过山,具体位置,奴才打听不到。” 这一点陈平早有预料,陈图生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自然难以挖掘。 朱三还在保证,只要时间足够,一定能找到线索,却被陈平否决了。 “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三天后,他还得回镇北王府,去对付那些心术不正的官员。 “那么...”朱三想不出办法,但他知道,世子爷来到盐城市,不可能空手而归。 “我们很难找到他们,那就让他们自己出来吧。” 当陈平派镇北军去侦查时,他已经有了计划。 "让人紧紧盯着陈图生,如果他跟山上的人有联络,我们就顺着线索追查。如果他能保持冷静..." 陈平笑容满面,饶有趣味。他知道一旦陈图生的人去缴税,其他人一定会找麻烦。 "盯紧点,不是我这边出问题,就是陈图生那边。" 朱三听起来很紧张:"那我得再加强部署,您不能再这么冒险了,您已经有了世子妃啊。 至于陈图生..." 朱三想说,让他自生自灭吧。 但陈平严肃地摇头:"陈图生还不能死,有些事情最后还得靠他说出来!" 在镇北王府,王妃早就派人请来了十八公主。 "你刚来,可能还不习惯,平儿又要出门,真是委屈你了!" 十八公主摇摇头:"不委屈的,世子有自己的事务,我能理解。" 十八公主的态度让王妃十分满意:"这次请你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关于你们的婚事..." 第158章 婚礼的事 镇北王妃一提这事,魏十八的脸立刻变得像被火烤一样滚烫。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肯定红透了。 她本能地想低头,但想到什么,又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魏十八明白,最近很多人都在关注她和陈平的婚事。 皇帝突然赐婚,她的身份很尴尬。别说北御城的人,就连魏无央也没想过他们真的能结婚。 顶多就是挂个名头。魏十八并不着急,她打算给陈平足够的时间。 尤其是在镇北王府,由于皇帝的打压,她的身份必然会引起反感。这两天她都没出门,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餐。 刚才下人来报告说王妃召见,魏十八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王妃竟然主动提起婚事。 是在试探吗? 右手再次握住了手腕,那里戴着镇北王府女主人的手镯。 "世子怎么说呢?" 王妃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如果平儿不愿意,就算你是公主,我也不会干预。" 魏十八的眼睛微微闪烁,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镇北王..." 王妃的手紧了紧,魏十八倒吸一口冷气,强忍着不动,反而让王妃惊醒了。 她迅速放松下来,目光扫过,看到魏十八的手掌两侧都已经红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能猜到。现在我也不多说其他,只是陛下是陛下,你是你!" 这就是王妃最大的善意了。魏十八起身,深深地鞠了个躬。 "你和平儿从小就认识,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王妃点到为止,直接询问起魏十八的想法。 "结婚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既然说一切都按照北御城的规矩来,那你不必害羞,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魏十八的脸更热了,她怀疑自己这辈子的害羞都用在这会儿了...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一切都由王妃决定。” “王妃这个称号也快用不了多久了。”王妃开了个玩笑,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拿起旁边的请柬,上面写着三个日期。 “这三个日期都是今年的好日子,一个在七天后,另外两个时间较长,一个在两个月后,另一个是四个月后。” 王妃的意思是越早越好,但七天的时间,即便这么多年她有所准备,也不会那么周全,恐怕会让十八公主受委屈。 “希望你明白,这场婚事是陛下赐予的,无数双眼睛盯着,绝不能拖到明年。” 魏十八听到这里有些触动,婚礼延迟其实对陈平影响不大,承受怀疑和嘲笑的只有她。甚至到现在,镇北军的人还不太愿意接受。 王妃却只提她的委屈,丝毫没提及保护她的意思。魏十八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那就七天后吧。世子爷公务繁忙,别耽误了正事。” 这个答复让王妃很满意,又拉着她讨论了一些细节。魏十八低着头,不愿多说话。 最多就是让王妃作决定,或者说什么都行。王妃的目光锐利,总能从细微差别中看出魏十八的真实喜好。 两人聊了整整半天,一个声音微弱难辨,另一个则十分高兴。镇北王府压抑太久,王妃心中也很憋闷。魏无央越是想看笑话,她就越是要风光地把人娶进门。 最后,王妃还邀请十八公主一起用晚餐。等到人都走了,老嬷嬷才从外面走进来:“十八公主的人……” “不用管。”王妃挥手示意。她掌管王府多年,尤其是镇北王出事后,连一只虫子飞进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跟十八公主联系。 王妃默默地叹了口气:“她能有自我保护的手段和这样的想法,很好。平儿不需要那种娇滴滴的女人。” “是!”老嬷嬷提醒过后,便不再多言。 此时,在盐城。 陈平刚坐下,朱三就匆忙进来,鞠躬报告:“世子爷,陈图生动向了。” 陈平眼神一凝,然后问:“去了哪里?” 探子一直在监视,不管内情如何,至少表面上,陈图生是带着镇北军不久前离开的,声称返回御北城。按现在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大营。 他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陈平对盐城隐藏的秘密更加好奇,内心冷笑不止。陈图生代理镇北军已久,真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从未想过培养新的亲信。 他是打算直接带着镇北军改变路线吗? 果然,朱三的情报证实了陈平的猜测:“刚过十连山,陈将军就收到秘密情报,随后下令大军暂停,要去紧急交涉!”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可能还会有些质疑的声音,但现在,颜林他们都被陈平安排去探查消息了...... 留在镇北军中的将领们都听陈图生的,自然不会反对。甚至当士兵们犹豫时,他们还会帮忙压制。 “十连山?” 陈平站起来,走到军事地图前,这是朱三事先准备好的,只详细描绘了盐城这一地区。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地方,看得越多,陈平的脸色就越差。 “那里以前有土匪出没吗?” 陈平有好几个猜测,但十连山不在其中。这里是盐城,一个难得与楚国不相邻的地方。 可以算是一条线上的缺口。 不过,这里也不算太平,因为它的另一边就是草原蛮夷之地。 草原上有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但始终没有统一,所以没有国号。 以前还能与大魏和平相处,但在楚国强大、大魏衰弱后,他们开始时不时地骚扰。 镇北军多次出击,但只能把人赶回去,不可能真的深入草原,那时间就无法确定了。 一旦楚兵入侵,后果难以预料。然而三年前,他们在洗劫盐城、杀害百姓后。 镇北王大发雷霆,一路追击,扫荡了二十多个部落,草原彻底害怕了。 他们向御北城投降,从此再也没有掀起风浪。 朱三肯定地摇摇头:“绝对没有,自从三年前……” 第159章 去抓人 自从发现陈图生的动静后,朱三立刻查找了关于十连山的情报。 世子爷让他学会主动思考,朱三正在努力。 情报与陈平了解到的差不多,整个盐城并非一个草原人都看不到。 他们也需要吃饭,时常有人带着皮毛之类的东西来交易。 但这只是极少数人,连毛茶都不值得一提,反而不像楚兵最近频繁活动。 “让全军准备,去这里……”陈平的手指落在十连山旁边的一座小山脉上,也是他之前怀疑的地方。 这里确实有一群土匪,人数很少,平时遇到大的商队都不敢出现。 严格来说,这里算是十连山的延伸,属于一座大山,但翻过去太陡峭,无法进入草原地带。 从这个地方到十连山,急行军半个时辰都用不了:“陈家军,全体戒备!” “陈将军会不会起疑?”朱三犹豫道,“还是太近了,万一他得到消息撤回去怎么办?不然,我们再等等?” “不!”陈平伸出手,让朱三帮他穿上盔甲,冷笑一声,“他已经无法撤退了。” 如果不去,陈图生只能带人回到镇北军大营,下一次,陈平不会再给他出来的机会。 这一点,陈图生心里很清楚。 “至于十连山。”陈平眼神凶狠,既然知道了位置,他还能翻不出去吗? 如果真是藏得那么深,就把整座山烧了,总能找到他们。 “走吧!” 陈家军自踏入北方以来,心里憋着一股劲,特别是昨天,如果不是刘大壮他们遵照世子爷的命令压制... 肯定是和镇北军打起来了,这里很多人以前都是王府的人。 盼了那么多年,镇北军在他们心中都快成信仰,像神话一样。 居然听陈图生的命令,质疑镇北王世子?在陈家军看来,这就是背叛主人。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现在一声令下,不到一刻钟,全都在城门口集合完毕。 有些不明情况的百姓出来看热闹,还疑惑地小声议论:“这不是镇北军的旗帜,别的军队不能进这里的啊。” “你傻了吗?没看见每个人背后都有个‘陈’字吗?这是陈家军!” “哎呀!是镇北王世子的亲兵?” “没错,看起来就不一样。” 听到这些,陈家军的士兵们背脊挺得更直了。 陈平出来时看到这个情景,满意地笑了。 他一直努力提升陈家军的士气,现在终于看到了成果。 “陈家军,跟我去缴械!” 陈平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全军出发。 斥候来回得很快,几乎每前进一段距离,朱三都会来报告一次。 陈图生的大军已经到了哪儿,他们先出发,还是在离十连山不远的地方。 但陈家军出发不久后,陈图生的速度慢下来了,显然他也收到了消息。 朱三凑近低声问:“会不会有人...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陈平瞥了他一眼,在京城他也调查过朱三,这家伙还喊了好一阵冤枉。 能让他说出这句话,显然真的很担心。 陈平却没同意:“平常多留点心就行了。毕竟是盐城,陈图生经营这么多年,如果一点消息都没得到,我才会更担心。” 那就证明他猜错了方向,御北城的背后是其他人,看不见的敌人,总是比看得见的危险更可怕。 至于朱三建议降低行进速度,陈平也没理睬,依旧全军全速前进。 当他们到达小山脚下,斥候最新的消息是,陈图生的大军在离十连山很近的地方停下来休整了。 这下即使燕林他们不在,士兵也开始议论纷纷,怀疑大将军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整个镇北军都不知道。 “世子爷,我们该怎么办?”朱三请示。 陈平抬头看了看,山不高,也没看见人影:“既是缴械,当然是杀!” 一声令下,整个陈家军开始登山,没有事先侦察,自然不知道敌人的位置。 所有人只能顺着山势往上推进,还没到半山腰,大部分士兵就停下了。 陈平带着其他人从另一边悄悄撤退,刚到山脚下,斥候连滚带爬地跑来。 “报告!陈将军带领镇北军已经开始攻山!” 陈平冷笑一声,挥手:“走,去会会他们!” 当一小队陈家军去缴械时,主力部队已飞快地来到十连山脚下。 “站住,奉大将军之命缴械,任何人不得靠近!” 留在镇守北方的军队大声传达命令,如果是其他人,他们早就拔剑相向了。 但是看到陈家军的大旗,他们却不敢动手。 即便如此,陈平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奉命行事?昨天镇北王世子就说盐城的费用由陈家军负责,陈将军也领命离开了,你们这是打算阳奉阴违吗?” 其他人早就忍耐不住,只等陈平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制服留守的镇北军。 马匹经过时,陈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脱下他们的军服,镇北军中没有不遵守命令、不明是非的人!” “是!” 陈家军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陈图生担心陈平会随时追赶过来,所以行进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掩饰行踪。 陈家军无需费力寻找,一路紧随其后。 他们并没有直奔山顶,而是在半山腰绕了一圈,转到了山的背面。 那里是一个背风的隐蔽之处,在盐城这边是看不见的,即使是旁边的小山,由于过于陡峭,也无法靠近,可以算是天然的屏障。 当陈家军追上来时,前方已经展开了战斗。 对方有一万多人,都穿着楚兵的服装,背后是一大片连绵的房屋,门口还挂着刚洗过的衣物,水珠还在往下滴。 这些人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肯定不短。 陈平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陈图生的踪影,倒是镇北军的人都穿着陈家军的服装。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抽出剑,高声喊道:“奉陈大将军之命,格杀勿论!” 朱三帆响应,也跟着大喊:“镇北军在此,还不赶快投降!” “奉大将军之命,杀!” 第160章 为你请功 真正的陈家军士兵高喊着,冲入战场,正在激战的镇北军士兵们都愣住了。 他们是镇北军,却被临时换上了楚兵的服装,说是为了避免误会,以免让镇北王世子不悦。 现在陈家军来了,却一直喊着大将军的口号,他们看不懂这局面。 在不知道如何行动之际,陈家军的士兵们趁机把人挤到一旁,但在楚兵砍来时,他们还是会帮忙阻挡一下。 无论有何私怨,那都是他们镇北王府自家的事,别人无权杀害。 陈平挥手砍倒两人,开始在周围搜寻,陈图生肯定就在附近。 以他的性格,不亲眼见到是不会安心的,他不敢露面,还打着陈家军的旗号…… 那些人认识他! 陈平瞬间得出结论,提剑向为首之人冲去:“大将军有令,你们都不能活,杀!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楚兵根本无力反击,死伤过多,首领早已眼红。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没有穿镇北军的军服,还要大声喊出大将军的名字,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地方只有陈图生知晓,如果不是他亲自来,也是他的命令。 没错! 首领大怒,长剑挡住了陈平的攻击,目光扫向左右,高声喊道:“陈图生,你竟敢出卖我们! 当听到这话,镇北军的士兵们都愣住了。 他们都不敢深入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陈pingfan迅速逼近,刀尖掠过领头人的脖子,冷酷地说:“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提大将军的名字,你们罪该万死,杀!” “陈图生!” 首领大声呼喊,其他人也纷纷红了眼,战斗变得更加疯狂。他们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现在却开始咒骂。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没有人知道……” “你别妄想了,镇北王世子已经来了,只要让我们中有一个人活着,一定会让你……” “强盗太嚣张了。”陈图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高亢,压制住了那些人的咒骂。他疾驰而来。 他身边跟着十几个穿着镇北军将领服装的人,陈平扫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看其他镇北军士兵的眼神,他们也有些惊讶,但此刻情况紧急,也分辨不清他们是惊讶于这些陌生人的出现,还是因为陈图生的突然降临,甚至包括那些人未说完的话。 “镇北军的士兵们,听从我的命令,全力以赴消灭这些匪徒!” 陈图生目光坚定,直奔领头人而去,陈平趁机挡了一下。 陈图生用力冲开他,紧随其后的十几个将领也包围了那人。陈平想接近,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出来。 这些人的身手不凡,陈平立刻明白他们和彦林他们不同。这些都是陈图生真正的亲信,朱三他们离得较远,想过来也来不及。刚才陈平试图冲过去时,对上了陈图生冰冷的目光,从中看到了决绝的决心。 因此,陈平暂时退后一步。 陈图生的武功一般,即使带着愤怒,短时间内也无法制伏对方。 “你害怕……” 那人冷笑,正要大声继续说,陈图生身后的十几个人已经杀到,领头人的话语被一道血线打断。 他们杀人后没有停留,又转向旁边,十几个人对抗上百人,竟展现出屠杀的气势。镇北军的士兵也迎了上去,陈平挥手示意,陈家军的人开始有秩序地后撤。 他们当然不认为自己不如镇北军,但刚才陈平的喊话和那些人透露的信息,让他们隐约感到不对劲。 陈家军的人和镇北军不同,他们早就不再把陈图生当作好人,所以不仅敢想,还敢深入思考。 朱三和一百名亲卫都退回到陈平身边,紧紧守护着他。天知道刚才看到那十几个士兵冲过去时,他们有多么恐惧。幸好世子安然无恙。 鲜血四溅,时间虽短,但所有穿着楚兵服装的匪徒都被彻底消灭。陈图生提着剑,从血泊中走向陈平。 陈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此时的陈图生不像一条狗,而像一只狼。 “世子爷的消息真是灵通,我也是担心消息泄露,再让这些匪徒逃跑......” 因此,我只好先来,不能让镇北军丢脸,让世子觉得我们无能,不堪重用啊!” “怎么会呢!”陈平忽然笑了,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朱三,招呼陈家军的人过来。 “你们都要向大将军学习,将领在外,有时候可以不执行命令,明白了吗?” “是!我们遵命!” 陈家军大声回应。 陈图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可不敢答应这种话,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现在不否认,陈平肯定会抗旨不遵。 到时候还会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这事是我考虑不周,还请世子原谅。” 又一次不得不退步,陈图生感到很憋屈。 陈平却毫不在意地挥手:“大将军这次立了大功,不必太谦虚。 来人,把这些人的头都砍下来,挂在城墙上,曝尸三天,告诉百姓,楚兵装扮成叛徒,图谋不轨。 幸亏被大将军识破,全部斩杀,揭露了楚兵的阴谋,把这个消息传遍北方各州府郡县。 捷报要八百里加急送到朝廷,我要亲自为大将军请功!” “是!”陈家军的人领命去砍头,那些尸体都穿着楚兵的军服,当然也不能浪费。 “世子过奖了!”陈图生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传扬天下,捷报送到朝廷,确实是他的愿望。 但那是以后,当他打败楚兵的时候,绝不是在这种事上。 在砍头这件事上,陈家军已经很熟练了,动作很快。 陈图生使了个眼色,让人暂时拦住,他自己上前,对陈平拱手:“只是几个楚兵而已,世子实在不必大动干戈,而且这些也许……” “大将军认为楚兵不该杀吗?潜入我大魏这么久,心怀不轨也没关系?” 陈图生:“……” 他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陈平是铁了心要和他作对吗? 陈平又看了看镇北军的将士们,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这事当然不是大将军一个人的功劳,朱三,把今天抓获的镇北军将士的名字……” 第161章 图腾 陈平下令,今天所有抓获的叛徒,都有赏赐。 “感谢镇北王世子!” 镇北军的将士们都跪下来表示感谢,陈平眼角留意到,跟着陈图生来的十几个人,完全没有反应。 等到所有人都跪下后,他们还直挺挺地站着,被陈图生训斥了一顿后,才勉强单膝下跪。 “都起来吧。”陈平抬手:“赏赐过后,也该谈谈错误了。刚才大将军已经认错了,没有遵守命令,擅自行动。” 所说的过错,都是陈图生自己说过的,被陈平重复出来,他竟无法反驳。 “现在既然是戴罪立功,本世子就不追究了。现在,镇北军全部撤离十连山,回到镇北军营,这里的事情交给陈家军处理。” “不可以!”陈图生咬牙切齿地说:“抓叛徒的事一直由我负责,之前世子责怪我抓叛徒不利,但现在……” "现在清剿了,就能抹去你之前的无能了吗?陈图生,你花了多久走到这一步,我这个世子又找了多久呢?" 陈平直视着他,质问道:"就算你不来,陈家军就不能消灭那些小贼吗?还是说,你早就能够清剿,只是耐不住性子才动手? 倒不如我将今天那些贼人的言语,也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让大将军亲自向陛下解释!" 两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杀意。过了一会儿,陈图生才退了一步:"我们走!" "世子爷!"朱三走上前来。 陈平摇摇头:"没事,按我说的去做!" 刚才那些话是在陈图生面前说的,朱三虽然听到了,但并没有全信。 直到得到陈平的明确指示,他才命令手下火速行动。 而陈平已经走到了那一排房屋前,这排房屋有几十间,挤挤挨挨,只有一间单独位于后面。 房屋周围还挖了很深的坑,陈平一眼就认出这是防火坑。 陈平迈步,朱三抢先用刀柄推开房门。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大约有十米见方,没有窗户,仅靠门口的光线照明,看不清楚。 立刻有人点燃了蜡烛,陈平也跟着走进去。 这里竟然是个武器工坊,贯穿南北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弓箭和盔甲。 地面上还有许多生铁和木头碎片。 除了少量符合楚兵规格的,其余全都是大魏的样式。陈平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盔甲,声音完全吻合。 就连中间连接的锁链和扣环也是一致的,除非有图纸,否则就算缴获了几套也无法制作得如此精确。 "派人去调查!" 即使都是大魏的装备,不同的军队也会有些许差异。朱三接到命令,让人抱着盔甲出去。 目光扫过旁边堆积的箭矢,陈平的瞳孔猛然收缩,这些箭矢的箭尾都很细小。 "世子,和那只断箭一样。"朱三拿起一支箭看了看,惊讶地连续看了好几支。 陈平紧紧握住箭杆,神色莫测。朱三只知道他被那支断箭刺伤,却不知道镇北王之前也遭遇了同样的箭。 他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神已变得冰冷:"把所有的箭矢封存,一支也不能流出!" "是!" 看到陈平的严肃态度,朱三知道事情严重,不敢让士兵动手。 他叫来几个亲信,由他们负责清理和封存,期间还让人在外面守卫,连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 大概这里的人自己也知道心虚,整座房子没有一个窗户,这倒是方便了陈平。 朱三他们在整理,陈平就坐在角落,握着一支箭矢,许久没有说话。 陈平刚才一口气看了很多,至少有上百支,当然不是看工艺之类的。 看到这支箭矢时,他已经能确定是真的,因为陈平看到了上面刻着的标记。 每支都不一样,其中有几支与王妃交给他那支对得上...... 所以这些东西并不是随意刻画的,他手指在箭矢上反复摩擦,试图理解陈图生的意图,是要探究这些标记背后所代表的军队。 陈平再次独自走访那些房间,它们都是住宿用的,内部相当朴素。 但生活气息浓郁,有些房间里甚至还有三口之家的痕迹,孩子也在外面遇难了。 正准备离开时,陈平注意到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把长命锁。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长命锁很普遍,许多家庭都会为孩子打造一个,无非就是大小和重量的区别。 让陈平感到惊讶的是,这把长命锁的样式与众不同,规则独特。 锁上沾染了血迹,陈平用布垫着手拾起它,银质的分量很足。 看得出这家人非常疼爱孩子,绝不会敷衍,而且锁边的痕迹圆润,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 锁上仅仅刻着“长生”二字,字迹粗糙,绝对不是技艺高超的工匠所刻。 陈平将长命锁翻转过来,发现背面只有一个微小的野兽头像。 “世子爷!” 朱三追过来报告,箭矢已经整理好,还做了掩饰以防被怀疑。 瞒过陈图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对这个地方太熟悉,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不过其他人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朱三从陈平的试探中听出了端倪,陈图生不敢把事情告诉朝廷。 陈平眼神深沉,只是轻轻点头。 朱三并未介意,依旧愤愤不平地说:“这些楚兵真是可恶,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 陈图生更是该死,镇北王府对抗楚兵多年,牺牲了多少战友。 就算他再无情无义,也不该与楚兵勾结啊。” 朱三的目光闪烁,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楚兵的异常行动,难道也是他策划的吗?” 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合,而且情报还被他压了下去?朱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然而,陈平摇摇头:“不是楚兵,这些人是来自草原部落的野蛮人!” 他认得出来,长命锁上的图案是一个部落的图腾,陈平的记忆里,在镇北王的战利品中见过相同的图案。 “野蛮人!”朱三闻言心中一震:“这些人不是已经被王爷消灭了吗?” 朱三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也想到,那次大战,陈图生也在场,也是那次,他冲锋在前,赢得了镇北军的信任。 “他竟敢!” 第162章 感觉到的隐约迹象 当时在场的全是镇北王的心腹老将,都在之前的战斗中牺牲了! 只有陈图生一人活了下来。仅凭刚才那些人的只言片语,朱三就敢断定,这一切都是陈图生安排的,而且这已经过去了很久。 刚回来的时候,朱三与许多老朋友叙旧,提起陈图生,镇北王府的人比京城的人更为感慨。 他们总觉得是镇北王突然遭遇变故,世子爷的名声不佳,助长了他的野心...... 现在看起来,事实并非如此。 太子说得对,他从一开始就心狠手辣。 陈平把长命锁递给朱三:“把这个和那个孩子一起埋了吧!” 穿越而来,陈平似乎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但实际上他内心并不喜欢战争。 尤其是对这么小的孩子。 朱三有些迟疑:“那孩子被埋了就算了,不缺他一个脑袋,这个长命锁应该很有用吧!” 陈平摇摇头:“想扳倒陈图生,光靠这个没用,去办吧。” 来到山脚下,另一边山上,那些真正缴械的陈家军士兵也都满载而归。 “叛军总共一百多人,已经按照命令全部消灭。这些都是在叛军窝点找到的,还有很多粮食,我们实在带不走。” 早有亲卫上前,逐一打开箱子,足足有二十个,一眼望去全是黄色和白色。 陈平跳下马,随便翻了几下,就看到了许多珠宝首饰,款式不算特别精致,但品质都不错。 显然,这些主人都是家境富裕之人。粗略估计,价值也有几万两银子。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霸天寨的人没有这么多。陈平挑了挑眉毛:“粮食还有很多吗?” “是的,足够大军吃上三个月!” 陈平听到这话,脸色沉了下来,这可真不少,放在地方上,足以达到备战的规模。 朱三注意到他的眼神:“太子爷,盐城肯定没有被洗劫过。就算偶尔有商贩被抢劫,损失也很小,我都一一核对过了!” 就连附近的城镇也很安宁,这一点无需单独核查。整个北方的官员都被魏无央换了一遍。 他们找遍了所有为难和诋毁镇北王府的理由,如果有叛乱的迹象,他们早就上报朝廷了。 “那么他们洗劫的就不是盐城!”陈平抬头,目光飘向山顶,那边就是草原。 朱三也跟着看过去,猜不透陈平的想法,试探着问道:“需要调查草原的动态吗?” 陈平收回目光,冷笑一声:“查,既然能策划释放草原人,就不会只有一个部落,一百多人。” 不远处,小兵已经把卸下的装备都搬上了马车。 “严密监视楚国的动静。” “太子爷请放心。”说到这个,朱三很有信心地拍拍胸膛。 不只是他,镇北王府的人即使在睡觉也会留一只眼睛盯着楚兵。 几天前他们频繁向陈图生提供线索,就是因为发现楚兵有向边境增兵的意图。 这个情况他已经向太子爷报告过了。 “不是楚兵,而是楚国,只要是靠近北方的地方,都要调查,无论大小事情,本太子要知道最近一个月,不,两个月内。 楚国这些地区的所有动态,楚兵的行动太突然了,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两国虽然偶尔会有摩擦,但在表面上都很克制,毕竟有和平盟约在先...... 陈平原先猜想,可能是因为宁远城的事件,但总觉得有点勉强。楚国虽然强大,还没强到能一口吞下大魏的地步。 在山上看到那些武器装备时,陈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大魏首先违背盟约,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呢? 不然制作这么多大魏的军备有什么用?镇北王是否知道这里的情况? 为何没有防备,还会被陈图生算计?光凭一道圣旨,陈平绝不相信是唯一的理由。 他坚信,镇北王不是盲目忠诚的人,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一定要尽快查明这些军备的编号,它们属于哪支部队,将领是谁!” “遵命!”能让陈平说出“务必”二字,在朱三听来,就意味着不惜一切代价! 见一切安排妥当,陈平翻身再次上马:“走,去看看那些粮食。” 土匪窝不算太高,有熟悉地形的人带领,陈平他们很快就上去了。 零星的几间房屋中,最大的一间房门已被卸下,陈平低着头走进去。 地面已挖出了一个大洞,只剩四边狭窄的地面上还能容纳双脚站立。 地洞很深,人跳下去就会被淹没。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很干净,但底下还有拖拽的痕迹。 埋在这里的应该是陈平刚才看见的那二十多个箱子。 在深坑的角落,有一个勉强可以通过的小洞,里面漆黑一片,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里面是什么?”陈平问。 仅凭位置和大小,肯定不是藏粮之地。带队的土匪是个千夫长。 他是最近才被提拔的,来自宁远城的守军,完全没想到只是杀了几个土匪,竟会立下如此大的功劳。 此刻,他的双眼闪烁着光芒:“回禀世子爷,里面没什么,只有一副骸骨,我部下有个以前是验尸官,他说应该是个女子。” 他已经派人去检查了,但时间太长,恐怕查不出什么结果,也不敢提前多向陈平透露。 “让人把尸体和骸骨都搬出来,一会儿本世子要亲自查看。” “遵命!” 千夫长拿着火把,引导陈平走向对面的墙壁。 “那里原本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是关于北方一线和草原各部落的,我看得很详细。 本想带回去给世子爷,没想到取下来后,发现了里面的秘密!” 千夫长嘿嘿一笑,他已经不在乎地图了,觉得这一切只是为了隐藏后面的粮食。 在这个天气,墙壁上居然有细密的水珠,这不是明显说明墙后有蹊跷吗? 怕热怕潮的东西,千夫长直接命令小兵,把正面的墙砸开。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 他无需过多解释,陈平已经走了过来…… 第163章 大量的粮食 空间大约一米见方,一砸开就是一个向下陡峭的楼梯! 地上和附近的墙壁上,还有一些鲜血痕迹,鲜红醒目,显然是刚刚溅上去的。陈平回头瞥了一眼,千夫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不就是没防备嘛,刚砸开洞口,十几个人就一股脑儿滚下去了。” 幸亏他们手上还有工具,没造成人员伤亡,真是万幸。 陈平也拿起一根火把,率先步入洞中,千夫长紧跟其后,不停地提醒:“前面还有一个急转弯,特别陡峭,不到地方根本看不见,世子您千万小心啊。” 那人还在后面唠叨:“他们自己人,藏着什么呀?还不是一起抢的,谁不清楚呢。” 这话他们挖掘时就讨论过了,就算真有东西藏着,也不至于拐来拐去的,只是为了摔死几个人? 陈平没理他,一路疾步向下,眼看就要到尽头了,果然如千夫长所说,是一个陡峭的拐弯。 换个方向还有路,同样的地形,接下来又出现了四次,陈平默默数着。 这里已经深入地下十米有余,空间显得有些阴冷。二十多名陈家军士兵正忙碌着将粮食装进袋子里。 不知他们准备了多久,原先的袋子都破烂不堪,一拉粮食就散落一地。 幸好他们有随身携带大量袋子的习惯,这是在进入宁远城之前,那些外派游击的士兵养成的习惯。 后来的主要将领,都是当初这些人带出来的,习惯也就一代代传承下来。 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周围竖满了火把,还有几支插在墙壁的缝隙中,看见陈平,他们都跪下行礼。 “不必了,你们继续忙吧。” 地上的粮食堆积如山,既有破损的,也有为了带走而特意取出的。陈家军的士兵动作麻利,按区域分工,还有一面墙的麻袋还没动。 如果全是粮食,那么千夫长先前报出的数量可能还是保守估计。 陈平抓起一把,捏了捏,稻谷饱满,没有掺假,他又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放进嘴里咀嚼。 没有一丝霉味,这些都是新粮,不是存放已久的。 “应该是每年都更换的!” 各地州府为军队储备粮食也是这样做的,唯一的区别可能是: 他们更换新粮后,把新袋子带走,却用旧袋子装了新粮。 为什么呢? 这个工程可不小,不可能没有目的! “肯定是那些新来的贪官搞的鬼!”一名小兵边干活边气愤地说。 “我家就曾发生过这种事,官府的储备粮每年都要用新袋子装,更换一次。 但只换袋子,我父亲当时是书纪官,亲眼看着完好无损的粮食被抬进去。 后来军队真的要打仗了,也是完好地搬走,到了战场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陈年旧粮,根本不能吃!” 朱三这时也跟了下来,听了这话也点头赞同:“确实有这样的事。”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感到一阵沉重。这些粮食恐怕不是抢来的,而是通过某种手段,从军队的粮草中调换出来的。 “调查清楚!” 陈平闭了闭眼睛,镇北王出事后没多久,那些官员才刚刚上任,还不足一年。 而这些粮食的袋子,都已经腐烂得无法提起来了。 “是!” 陈平绕过地上的粮食,走向左手边的墙壁。他反手持着火把,用木头的一面对着墙面,咚咚地敲击着。 “世子爷怀疑后面还有密室吗?没有了,小人都已经让人检查过了。” 千夫长举着火把,帮忙照亮。陈平手中的火把在敲击几次后,已经完全熄灭了。整理粮食的地方虽然点了灯,但距离这里有点远,所以这里显得有些昏暗。 陈平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一下一下仔细敲击。他下来时就已经留意到了方向。 没有任何事情是无缘无故的,越看似随意,就越可能隐藏着秘密。 陈平的方向感极强,转过两个弯后,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地洞的位置似乎在试图靠近十连山的方向。 第二个转弯处的台阶比之前的多了一倍,每个台阶的宽度也更大。如果放在平地上计算,应该已经接近几十米了! 等他们到达底部时,陈平可以肯定,这里就在十连山的山腹之中。 再次敲击墙壁时,突然传来空洞的声音,千夫长和朱三的脸色都变了。他们都凑过来,一起帮忙敲击。 整面墙大约三分之一的地方都发出空洞的回音,千夫长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刚才还向世子爷保证这里没有密室,天知道他确实检查过了,只是不如世子爷那么仔细,每面墙只是随便敲了几下。 那些空洞的地方原本都堆满了粮食,所以他们没有过去查看。 “不必在意!”陈平摆了摆手,安慰是多余的,错了就是错了。只是这次算是误打误撞。 千夫长立刻想叫人来砸开墙壁,却被陈平制止了:“不用理会,等粮食收拾好搬出去后,再把暗门重新封闭!” 千夫长虽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听话照做。倒是朱三目光闪烁,等人离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世子爷是否怀疑后面就是那个武器工坊?” 陈平点点头,不是怀疑,而是确信无疑。 “那这些人突然间也是草原人?” 朱三咂了咂嘴,这与他调查的结果相差甚远。十连山的人一贯神秘,但这个地方并不是,这里有很多可疑的人,简直就是个地道的叛贼窝。 陈平拍掉手和衣服上的灰尘,低声冷笑:“霸天寨的人低调吗?”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朱三跟在后面,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明白了! 世子爷的意思是,这里的人也是草原人,但他们不是接受陈图生庇护、为他做事的那一拨人...... 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敌对的。毕竟当年参与剿灭草原部落的人,除了陈图生,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是唯一一个仇人! 陈平上来时的速度比下去时更快,当他走出房间时,陈家军的人刚好整理好所有尸体。 一百多个尸体,外加一具骸骨! 第164章 为了保护 陈平只用一眼就明白了行动缓慢的原因。 仍然是陈家军的习惯,没有陈平的命令,他们也会砍下所有人的头颅。 他们原本打算装箱搬走,但接到命令后又都送了回来。 没有人知道摆放是否正确,反正每个尸体的脖子上都顶着一个头颅。 “世子爷,您想看什么,吩咐我就行了。” 来人正是千夫长提到的验尸官,他满身污秽,不敢靠近陈平,便停在一步之外。 “没关系!”陈平手中还拿着熄灭的火把,穿梭于尸体间,问道:“那具骸骨有什么发现吗?” “回禀世子爷,那是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年龄大约在15到23岁之间,未嫁!” 谈到正事,验尸官毫不避讳,只是缺少合适的工具,否则他还想继续研究。 “女子的骨骼有多处骨折,但都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在头顶。” 验尸官在自己头部前方一点的位置比划了一下:“从这个角度来看,是被重物砸扁的,小人推测,她生前遭受了许多虐待。” 陈平突然停下,火把拨开面前的人头,露出脖子上的断口。 尸体的衣领已被鲜血浸透,但仍能看到一小片白色的内衣,上面绣着一朵微小的花瓣。 看到陈平的动作,朱三和千夫长也冲过来,纷纷踢开人头。 扯开衣领,几乎每件衣领上都有这个微小的标记。 “这是什么?”朱三疑惑地问,他记不清这是哪个图腾。 但这么多人把它绣在隐蔽之处,肯定有其含义。 陈平觉得有点好笑,太隐蔽了,如果不是这些人习惯看头颅, 头颅和尸体不匹配,他也发现不了。 没有回答朱三的问题,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 “那个女子死亡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提到此事,千夫长鄙视地瞪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回答:“那个洞口很小,而且很暗,只容得下一个尸体的大小。 当我把尸体拉出来时,她的两只手腕还被绑着,铁链的另一端钉在墙上。” 陈家军的士兵们脸上都流露出不忍之色,毕竟只是一个女子,杀了就算了,死后还要捆绑,太残忍了。 陈平走向那具骸骨,女子身材高挑,十根手指纤细修长,关节匀称,没有任何变形的迹象。 这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因为长期战争,百姓生活艰难,即使是女性,也需要承担繁重的劳动。 还没等到成年,手指就会变形变粗... 走近了,陈平终于看清法医所说的致命伤,前面伤口浅,后面深,说明攻击是从正面来的。 “那个钉子是从高处扎下来的吗?” 千夫长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头:“是坐着的时候,从稍微抬高的地方。” 他还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表示不是悬吊的状态。 “伤口很小,但她还是坐着的?” 千夫长皱起眉头:“是的!” 其他人的声音也安静下来。在陈平追问之后,他们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陈平把火把扔到一边:“这些人不是在伤害这个女人,而是在防止她的尸体倒下。” 陈平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这些人都是同一个部落的,这个女人要么是部落领袖,要么是贵妇之类的,总之地位很高。” 具体的情况,陈平没有当众讲出来,而是骑上马后才告诉了朱三。 “这些人都是在那次大战中被消灭的,女人是被重型武器砸死的,按照这个线索调查吧,还有那个标记,不是图腾。” 否则就算隐藏得再好,也有暴露的风险,这些人不敢冒这个险:“因为那是他们部落特有的花。” “殿下,这些部落的人不能留下了!”朱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即使杀了这么多人,肯定还有很多躲在暗处。 陈平整理了一下袖子:“这些部落始终是个隐患,但现在不行,我们最头疼的敌人始终是楚军。”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楚军很快就要来了。 土匪的事情已经平息,手里还拿着缴获的大量装备,陈平没有返回盐城,而是直接骑马回到了御北城。 倒是陈图生,斥候报告说,他在带领镇北军离开后,又找了个机会独自返回了盐城。 进入盐城后,陈图生表现得十分警觉,好几次差点抓住斥候。 斥候不敢再靠近,所以不知道他见了谁,最后去了哪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从进入盐城到离开,总共耽误了不到两个时辰。 其中还有一些时间是在斥候的监视下度过的,陈平估算了一下。 从任何路线来看,时间都不足以让陈图生往返一趟十连山。 他的目的显然另有其事。 陈平骑马前行,朱三陪在他身边,他已经是一个相当出色的情报员了。 大多数时候,陈平想知道的事情,问朱三都能得到答案。 “曹阳在盐城吗?” 和其他官员不同,曹阳在请求见面未果后,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或不安。 他没有离开,而是住在御北城的客栈里,每天都亲自写一封请见帖,没有一封内容重复。 比陈平写给魏无央的信真诚多了。 陈平只看了其中一封,其他的都交给朱三处理了,只是偶尔听他提起。 就连陈平来到盐城,曹阳仍在自己的地盘上,问候的帖子仍然从御北城的那家客栈发出。 朱三的脸色不太好看:“表面上看,他一直待在御北城,每天都会要热水,要吃的东西...... 可是大家从来没见过他本人,昨晚有人在镇北军的大营里看到了一个很像他的人。 我想派人去逼他现身,结果没成功。” 朱三提到的镇北军大营,并不是指御北城的那个,而是陈图生带出来驻扎在盐城的军队。 “不用试探了。”既然一次不行,曹阳肯定有很多方法来应对。 陈平冷笑着下令:“传令下去,全军慢行!” 他自己却只带了一些亲信,全力赶往镇北王府。 同一时刻,几道命令同时发布。 镇北王世子下令,让那些递交过问候信的官员们在两个时辰内赶到王府拜访。 这个时间,陈平他们应该能赶回去。 第165章 曹阳 然而,当曹阳得知消息,想要从盐城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况且,陈平还有另外两个针对他的指令,那些慢慢行进的陈家军不只是为了迷惑他人视线。 他们的行进路线将封锁御北城和盐城之间的通道,无论是来自御北城的消息,还是试图偷偷潜回盐城的人都无法逃脱他们的监视。 另外,陈平让人抬了轿子,亲自去客栈房间请曹阳。 当年他不是因为王府的恩情而不接受朝廷的封赏吗? 现在,作为镇北王世子,王府的主人陈平回来了,自然要给曹阳一些面子。 “如果逼不出曹阳,难道还逼不出一个替身吗。” 至于曹阳回来后会找什么借口,这并不重要,陈平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唯一作用就是验证陈图生的意图。 回到镇北王府,看到大家都在忙碌,连老管家的脚步都像是装上了风火轮。 “都快点,眼睛要活络,谁耽误了大事,我就告诉王妃,直接把人处理掉!” “柱子,说过多少次了,要重新刷漆,别做完就当作没事,每一件事,不管大小,都要让我亲自过目。 我没说可以,事情就不算结束,都明白了吗?” 下人们回答时并未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到陈平一行人回来,眼睛都亮了起来。但他们只是蹲下身子行礼,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仅仅是从大门穿过影壁的时间,陈平就看到了两拨提着水桶的人。 “哎呀,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王妃一大早就念叨您,十八公主也在呢!” 老管家接过马鞭,笑容满面地引路。 他脸上挤出的皱纹让陈平浑身不舒服:“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老管家笑得更欢了,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好事,天大的好事,镇北王府多久没有喜事了!” 说完,他还抹了抹眼泪。陈平知道他讲究规矩,王妃没开口之前,他绝不会先说这种事情。他也不为难老管家,反正知道是好事就行了。 步伐加快,不久便进入了内院... 王妃房间传来了轻轻的笑声,听上去像是十八公主。陈平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对于这位十八公主,陈平心里的感受挺复杂的。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他的记忆中却没有她。 抛开这些,仅凭他的内心感受,他对十八公主的印象还算挺好。前世和战友们闲聊时,他就提到过理想的伴侣标准,不需要太美,看着舒服就行。但一定要聪明,三观一致,因为两个人是要共度一生的,不能总是靠争吵和猜疑。 魏十八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超出了他的预期。青娘子和林茜茜都很好,但如果要成为北镇王世子妃,她们都不如十八公主合适。 出发前,王妃问过陈平对这门婚事的看法。陈平说,从情感和理智出发,为了御北城,都应该娶她。然而王妃追问,如果是他自己呢?陈平当时被问得一愣,但静下心来想,他竟然并不反感。 现在看到她和王妃相处得如此融洽,他真的有了种有人在等他回家的感觉。陈平脱下披风,走进了内室。 十八公主听到声音已站起来,目光微妙地上下打量他一圈。确认他没有受伤,她才安心。“母亲,公主!”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十八公主就羞红了脸低下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只对王妃说有事,转身就跑了。 陈平看得目瞪口呆,魏十八一向很有礼貌,就算再急也是加快步伐,不让饰品摇晃。但刚才,她的绣鞋是真的在奔跑。“母亲!”“别看了,坐下!”王妃笑着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坐在一起。她又吩咐仆人准备各种水果,这些都是随时准备好的,无论陈平何时回来,都能立刻端上来。 “你的婚礼将在七天后举行!” 陈平闻言笑着摇头,终于明白刚才十八公主是害羞了。再加上老管家的话,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陈平不想委屈了魏十八。 丫鬟动作麻利,很快收拾妥当,退出了房间。王妃这才拉着他的手,讲述了自己的考虑和魏十八的想法。“如果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以后就加倍对她好。如今结婚不只是为了王府,对公主来说其实更好。” 这话陈平即使不听也能理解,只是他没想到魏十八会主动和王妃提起。婚礼过后,他会让青娘子和林茜茜进府,毕竟她们都是跟着他的人。既然她已经接纳了,总不能一直不给名分。这让陈平有些尴尬。 王妃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为娘拒绝了,十八毕竟是公主,尊贵无比。不管皇宫如何看待,王府里都要给她应有的尊重。” 陈平连忙点头,别说公主身份,只要嫁给他,他都会保护她。王妃这才满意:“哪有正妻刚进门就纳妾的,她们既然都是你的人... 王府肯定会好好对待的,我们就耐心等待一年吧。” 这些规矩很正规,即使是青娘子和林茜茜,心里也早有预期。 她们俩都曾向陈平恳求,只要能让她们留下,她们就很满足了,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昨天得到十八公主的默认后,她们都识趣地退开了,丝毫不敢打扰他们二人相处。 陈平自然不会拒绝。 他又详细地告诉王妃关于盐城的事情,但对于那些箭矢,陈平暂时选择了忍耐。 按照他的猜测,陈图生可能会从王妃那里打探消息,但陈平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母亲。 只是因为镇北王夫妇感情深厚,即使王妃现在表现得很平静,一旦涉及王爷的事,她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陈图生不在乎,但陈平舍不得。 仅仅提到盐城,王妃的表情就有些异样,笑容也显得勉强。 陈平没有久留,看到王妃显得疲惫,便直接告辞离开了。 刚走出院子,朱三就追过来:“世子爷,去客栈请曹刺史的人回来了!” 第166章 来晚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并没有刻意放轻,陈平在镇北王妃的院子里并不打算多言。 轻轻摇了摇头,他带着朱三离开,过了二门,才问:“人没找到吗?” 这是一个肯定的回答,关键在于里面的人是谁。 朱三恭敬地站在一旁,说起这事时也啧啧称奇:“那人和曹阳有几分相像,如果离得远了,可能都分辨不出来。” 他们是去抓人的,所以朱三特意在王府里找了一个见过曹阳的人。 那人是个守门的,但谁让曹阳为了表达忠诚,跪在大门外不肯走呢。 “没抓到人?”陈平有些惊讶,派出的人都看见人了,却没有带人回来? 要知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平除了明面上的人,还额外调动了一百名亲卫军。 整个客栈都被包围了,总不至于在御北城的客栈里会有秘密通道吧? 朱三摇头苦笑:“世子爷多虑了,这种事在御北城肯定不会发生。那人没活捉到,因为他已经死了!” 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镇北王府的人在进入前已经通报了姓名和来意。 敲了两下门,只等了五息的时间,完全是做做样子。但就在他们准备破门而入时。 里面传来了曹阳的声音,大声喊:“有刺客!别跑……” 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镇北王府的人立刻冲进去,窗户已经被推开,房间里只有一个酷似曹阳的人,被一支箭穿透了心脏。 手下人都惊呆了,第一时间伸手摸脖子,他们都是镇北王府的老手,处理伤口很有经验。 重伤时可能摸不到脉搏,但还是有可能救回来的。 但颈部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真的死了,转眼间就能看出这人的出手有多么果断...... “伤口斜斜的,说明他是自杀。”朱三说,但他也知道这没什么用,只是告诉陈平而已。 只要没人活着指证,曹阳就有逃脱罪责的机会。陈平摩挲着手指,忽然笑了。 他承认,刚开始确实有些紧张,但现在…… “外面守卫的人没撤走吧?” “当然没有!”没有陈平的命令,他们依旧紧紧盯着客栈。 陈平点点头:“那就继续守住,记住,任何人不准进出!” 那人死了,陈平确实无法再用他来控诉曹阳,但同样,曹阳也不知道陈平下的命令。 更不清楚那个人的死亡和他的借口。 “您的意思是……客栈里还有其他人?”朱三也想通了。 陈平点头,带人回到自己的院落。一身风尘,总得换件衣服。同时也得处理那些人。 边走,边轻松地对朱三解释:“他用自杀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这才真正给曹阳留下生路。” 就像陈平大张旗鼓地派人请人,而不是直接抓人。 因为只有当所有人都看见,才能彻底定住曹阳这个伪君子。同样,无论曹阳多么狡猾,得不到消息,他就不会轻易行动。 “奴才明白了,保证让曹阳连一只苍蝇都看不见。” 陈平屈起手指,在花瓣上轻轻一弹,一只蜜蜂慌忙飞走。 “不,让他看见,找出那个传递消息的人,问出联络暗号,换成我们的人。” 不引起别人的警觉,怎能让他们一个个自己跳出来。 七天后就是他大婚的日子,陈平不想让这些麻烦事打扰。 “就说本世子要成亲,两个时辰后,宴请御北城所有官员。” 陈平一个眼神,朱三立刻领会,大婚是真的,宴请也是真的。 但这个两个时辰后,是专门给曹阳一个人的信息。 “世子爷,那个客栈!”朱三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从曹阳住在那里的消息开始,他已经多次让人调查。 别说掌柜本人,就连跑堂的、厨房帮工、送菜的,这些人的家属,甚至他们的长辈背景,全都查了个遍。 没有一点问题。但不止这一次,之前曹阳拒绝受封,前来请罪时,也是住在这个客栈。 如果御北城只有这么一家,或者说它是最着名最好的,还能说得过去。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家客栈并不大,但营业时间很久了。 陈平已经进了院子,一个仆人行礼后退下,得到朱三的示意,才去准备洗澡的热水。 朱三提到的问题,陈平早就考虑过,确实有可能性,但曹阳的个性,不像! “那个掌柜的,他的父亲或家人,有没有在镇北军任职的?” 朱三惊讶地扬了扬眉毛:“世子爷料事如神,奴才还没说,您就猜到了,那人的两个儿子,以前都是镇北军的。” 现在他已经退役,帮忙掌柜管理客栈,他们都是陈图生的手下。他从没当过官,在军队里没啥发言权,退役后在路上偶尔碰到老战友,才能聊上几句。陈平点点头,明白了:“别管太多,看好就行,他们啥都不知道。” 这么做也算帮了曹阳一个忙,毕竟曹阳是陈图生一手提拔的,他们都是陈图生的人。在客栈里,只要曹阳不透露,就不会有人打扰。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不认识的人出现,但不会引起注意。 此时,曹阳对此一无所知,他穿着宽大的衣服,帽檐压得很低。他已经在这条小巷里走了很久,手里拿着刚刚画好的暗号。这一路上他一直在画,不只是他自己,还有陈图生的心腹也在做,但他们至今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他走得慢悠悠的,耳边尽是百姓们对陈图生的感激和赞美。 “多亏了大将军,否则这些楚兵突然杀来,我们都得丧命啊!” “楚兵真是可恶,不过有镇北军在,他们休想打进来!” “那是当然,当初镇北王出事后,是大将军把楚兵赶跑的,可惜后来接受了他们的和平提议。” “这些人头挂在这里,就看他们敢不敢来取!” 第167章 替换捷报 整个大魏对楚兵恨之入骨,尤其是北方的人。如此大的功绩压在身上,陈图生不敢反驳,曹阳则是突然被召见的。镇北军的所有人都在监视之下,陈图生能依靠的只有身边几个人。如果仅仅是留下暗号等待别人联系,这还好办,但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曹阳心中焦虑。因为陈图生在离开前给了他两个任务,都是必须完成的死命令。一个是不管用什么方法,找到草原上的其他人,之前的几次会面都是陈图生带他一起去的。这些烫手山芋被安置在盐城,大家都说曹阳幸运,得到了陈图生的器重。然而,没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仅仅一个盐城刺史的职位远远不能满足曹阳。就像代管镇北军也不能满足陈图生一样,他们俩其实是一路人。 虽然任务艰巨,但曹阳还是有些把握的。那些人之所以迟迟不出面,是因为他们不相信陈图生。他也没期望一下子就能解释清楚,只要他们有疑问,想通风报信,就会有见面的机会。真正让曹阳头疼的是,陈图生让他拦截送往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捷报,并将其替换为他预先准备好的,密封得很严实的竹筒,上面还点了红漆。这是不让曹阳看到的意思。虽然见面时间短暂,但曹阳还是向陈图生分析过... 这件事既危险又充满机遇,尤其是对魏无央来说,说不定朝廷会借此封赏机会去掉"代掌"二字呢。 曹阳很懂陈图生的想法,以为他会认真考虑,结果陈图生直接拒绝了,还阴沉地盯着他说:“这件事必须成功,不然,你就自己了断吧,那才是你的最好归宿!” 一想到这,曹阳气得牙痒痒,拦截八百里加急文书就已经够困难了。不过,陈图生留下的人,他还是能搞定的。但如果要替换文书内容而不被人发现... 曹阳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自从北镇王世子立功以来,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担心北方官员的好日子快到头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大人!”背后传来脚步声,曹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陈图生的手下,这已经是第四次催促了。 “我自有打算,想替换文书内容,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现在有信心动手吗?” 曹阳在琢磨,陈图生究竟在害怕什么。陈平要传达的,肯定不只是有几个穿着楚兵衣服的草原余孽。否则,因为盐城的行动,陈平不会透露真相,那等于是给北镇王找麻烦。 在陈图生那边,他也担得起这份责任。 身后的手下应了一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了一个名字——就是被曹阳留在客栈的那个人。这个人一直假扮曹阳,连陈图生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名字就是他们传递信息的秘密暗号。 曹阳立刻转头,不友好的眼神盯着来人:“他出事了?你知道些什么?” 身后的人露出一丝轻蔑:“他死了,最后传出的消息是北镇王世子七日后成亲,所以...” 陈平也没料到,特地为曹阳准备的消息居然被陈图生的人截获了。因为陈平提前下达了命令,那人稍微抵抗了一下便交代了事情,然后欢天喜地地跑了回去。 “你确定都听清楚了吗?”陈平都快笑出来了,谁能想到这家伙出去一趟,竟然带回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他原本是太平镇的人,很机灵,一开始跟着刘大壮,被陈平用了两次后,就被调到了侦察营。这小子也因此找到了奋斗的目标,向朱三要了张纸,把那些图案都画了下来。 “看起来一样,但这个箭头的方向不同。我怀疑,曹阳和那几个人不是一伙的。” 其他人的箭头都指向十连山,但曹阳画的这个... 陈平眯眼想了想,根据方向看,似乎正对着北镇军的大营。 手指在纸上敲了几下,看来曹阳知道的事情不少,连偷换捷报这种事,陈图生都敢交给他。 一个坏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 侦察兵已经得知朱三的命令,他得在事情解决前好好躲起来,免得被曹阳发现。等到侦察兵离开,王老三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但听说陈平七天后要举行婚礼,无论如何也要参加,甚至下跪发誓他已经等了二十年。如果不能让他帮忙,他宁愿去死。陈平对他无可奈何,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理解这份心意,所以答应了。他只要吩咐不让王老三劳累,所有事情都交给仆人做,王老三只需要监督就行。王老三高兴地答应了,当侦察兵来时,他打算告退。然而,陈平使了个眼色,王老三便躲了起来。他听到了所有该听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太子殿下,陈图生肯定是冲着镇北军来的,那些楚兵的异常举动……”作为一直管理京城镇北王府的人,他仅凭一些线索就能推测出许多。“婚礼之后,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这件事可能会很危险。”陈平有些犹豫地说,但王老三欣然接受:“只要是太子殿下的需求,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一定会办好。”“不,你还得活着,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这个想法刚刚浮现,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考虑。不能急躁,等王老三退下后,陈平才把那张画有暗号的纸折叠好,和那两支箭放在一起。即使朱三去楚国边境打探的消息还没传来,陈平也能确定,一场大战在所难免。陈图生有野心,却没有相应的能力。他自己的生死可以无所谓,但牵扯到镇北军的人,陈平坚决不同意。此时,收到消息后,第一个赶到镇北王府拜见公主的官员已经来到了门外! 第168章 有人来了 朱三没问陈平,就让门房带人去旁边的小屋等待。小屋不大,只有六个椅子,从材质和新旧程度可以看出,这并不普通。官员进来时,屋里已坐着两个人,看到他身着官服,都紧张地站了起来。“王老爹,您再稍等一会儿,太子殿下刚回来,府里太忙,厨房的负责人还需要一一交代。”中年男子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负责人昨天就告诉我,要开始为太子殿下的婚礼准备菜肴了,我应该等待的。”官员听完脸色都变了,这里只是给仆人临时休息的地方,他知道镇北王太子是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但是,屋子里有两个乡下人,他就无法忍受了,正想说不如晚点再来,门房看了过来。“大人还是再等等吧,里面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正在换衣服,说不定随时会见您,到时候您不在就不好了。”官员心中的怒火升腾,镇北王府太过欺人,连门房都敢这样威胁他... 还没等他开口,另一个官员就被领了进来:“您来得不凑巧,公主刚刚休息,不宜打扰。通常公主出行,所有官员都应该出城迎接,大人您太过失礼了!” 说完,两个侍从小厮转身就走,官员们面面相觑,难道不是他们没去迎接吗? 他们一大早就出了城,甚至迎到了十里之外!但都被镇北王妃派人拦了回来。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两人都深深吸了口气,站在门口的位置。 那种椅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坐过,他们绝对不去碰。 王老爹两人连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躲在角落里。 过了盏茶的时间,王老爹俩都被叫走了,官员开始坐立不安。这时,外面有人匆匆走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听说曹刺史还没到,世子爷大发雷霆。” “曹刺史口口声声称感激王府的恩德,还坚守在御北城不离开。王府最先通知的也是他,还派了轿子去接,结果比其他远道而来的官员还要晚到。” 说话声渐渐远去,官员们面面相觑,心里对曹阳产生了不满,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 客栈被封锁得很及时,消息没泄露出去,外面听到的都是陈平想让他们知道的。 曹阳赶到御北城时,特别留意了一下,确认情况和得到的消息相符,这才整理好衣冠,前往镇北王府。 “世子爷,曹阳到了!”朱三这才进来通报。 “所有人都到了?”陈平手指轻点那堆帖子,朱三点点头:“毕竟大家离得都不远,曹阳反而成了最后一个。” 陈平冷笑,曹阳不仅来得晚,这个人的心思深不可测。 “那就去见见吧。”陈平起身,交代朱三把握好时机,只要他拿起茶盏,就让客栈的人行动起来。 客栈外除了亲卫,还有不少暗中监视的探子,正如陈平所料,曹阳得知消息后,还冒险潜入了一趟。 很快他就出来了,探子不能靠得太近,无法确定他进了哪个房间。 “下人房。”陈平肯定地告诉朱三:“就是那个负责传递消息的人之前住的房间,尽快把东西取回来,不要经过其他人之手。” “是,奴才亲自去办。”朱三应道。 曹阳到达时,那些官员才被带进来,几十人挤在大厅里,很多人没有座位。 听见脚步声靠近,大家都鞠躬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见过镇北王世子,公主……” 话音未落,陈平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随从,哪里有十八公主的影子。 “这,不知公主在哪里?我们特地来拜访。”有人硬着头皮开口,毕竟陈平召集他们的理由就是这个。 陈平随意扫了一眼,这人是御北城的太守,位高权重,也是魏无央派来的。 “葛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连镇北王府的规矩,公主殿下的行踪都要过问。” “这这,下官绝无此意。” 葛南渊当然能听出责备的意思,心里立刻叫苦连天。 公主是皇上,他们都是臣子。 如果陈平非要追究,他们这些人可就有麻烦了。 他本来就是来道歉的,现在毫无心理负担,腰弯得更低了。 “世子爷回来了,别说镇北王府,整个御北城都会听从您的命令!” “没错没错,下官一切都听从世子爷的吩咐!” 身后的官员们连忙附和,他们站了很久,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现在被风吹过,凉飕飕的。 “都听我的?”陈平挑了挑眉毛。 “是是!” 大家纷纷点头,只有曹阳低着头,眼神微微凝固了一下。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陈平嗤笑一声:“那你们以前针对镇北王府,欺负王府官员的事又怎么说呢?” “这这……” 葛南渊瞪大眼睛,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陈平端着茶杯,随意拨弄着:“脱掉他们的官服,以侮辱公主、蔑视皇家尊严的罪名逐出御北城,押回京城!”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预料到陈平会借此机会发难,甚至有人私下里讨论过,猜测陈平会如何打压他们。 但现在他的反应…… 陈家军毫不犹豫地上前,把所有人都按倒在地。 “世子爷,您不能这样啊,我们以后一定会配合王府,一切都会听从您的指示。” “我们都会服从!” 双手被反扭到背后,葛南渊等人脸色苍白,都在挣扎着大声呼救。 “既然怕死,为什么还敢做坏事呢?” 陈平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以为镇北王出事了,王府就会消失吗?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踩一脚,现在本世子回来了,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嚣张!” 茶杯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看来朝廷还是不了解御北城的状况,有些措施不当啊。” 他微微挑起眉毛,问道:“各位大人认为,北方地区的官员应该由谁来决定呢?” 手还被扭着,葛南渊明白,这是陈平给他们最后的机会。 但这机会就像是绝路。 第169章 拿回来了 区别只是何时死去,如何死去。 葛南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身后就有人高声喊叫。 “当然是陛下!” 陈平扫了一眼,那人穿着五品官服,是这里最小的官,他挥手命令:“杀!” “是!” “不。”那人喊道:“你不能杀我,我们都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你无权处置!” 就连曹阳也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他没想到陈平会如此强硬,现在明明是收买人心的最佳时机。 “果然又是这套说辞。”陈平淡淡地说:“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说过同样的话,不如你去跟他们聊聊吧。” “拖下去!” 陈平脸色一沉,这不是震慑,而是一种态度... 他回来了,北方的土地上,只剩下镇北王府的声音回荡。 在一片咒骂和悲号中,官员们被粗暴地拖出去,甚至有一只官靴在挣扎中脱落。 行刑并未远离,在门外的空地上,有人偷偷瞥了一眼,更多的人则一动不动。 然而,血腥味还是清晰可闻。 每个人心中都颤抖不已。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陈平的威势竟比当年的镇北王还要强烈。 鲜血洒满地面,陈平微微眯眼,声音依旧平静:“各位大人,这北方的官员任命,应该由谁决定呢?” 同样的问题再次提出,这次没人敢回答。他们清楚陈平期待的答案,但恐惧让他们不敢开口。 陈平随意一指:“你说。” 那人颤抖着回答:“朝廷。” 陈平只是轻轻勾起嘴角,未发一言,陈家军便已将那人拖出去,刀光一闪,结束了他的生命。 所有人都被压制着,无法回头,无法逃脱,这样的提问迟早会轮到他们自己。 血腥味太浓烈,只需轻轻一吸,就会直冲喉咙。葛南渊崩溃般大喊:“镇北王府。”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极点,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崩溃。 身后的官员们纷纷高呼:“是的,是的,北方的官员向来由王府推荐,我们,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们之前害怕被送回京城,此刻却渴望尽快离开。 陈平简直就是个疯子! “都听见了吗?写份奏折,让他们都签字,他们都不愿再待下去了,总要让陛下知道。” 陈平猛然起身,抿了一口茶,朱三瞳孔微缩,立刻退出去。 “把人押下去吧,曹刺史留下。”陈平示意松开曹阳:“坐吧,曹刺史是陈将军推荐的,也算是镇北王府的人。” 唰唰唰! 无数怨恨的目光投射过来,曹阳苦笑着起身,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只要这些人回到京城,为了脱罪,肯定会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曹阳默默地叹了口气,内心却没有太慌乱。正如陈平所说,他在名义上属于镇北王府,而如今王府势力强大。 “世子爷。”重新行礼后坐下,陈家军迅速押走众人,还麻利地打扫了院子。 几盆清水冲洗过后,虽然血腥味仍在,但已淡了许多。 陈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丫鬟便体贴地换上了新茶和水果点心。 当然,这只是陈平面前的,至于曹阳,连凉茶都得不到。 “那些草原人来自哪个部落,陈图生留下他们有何目的?” 陈平语气平淡,曹阳却惊讶地站了起来。门外很安静,但不远处就立着两排陈家军。 曹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本世子问了,就意味着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不过你不愿说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平说完,真的不再开口,只是拿起一个果子,开始品尝... 回家太急了,确实有点饿了,很快就要到晚饭时间了。 他走进内室前,就已经听到王妃和十八公主在讨论菜单,大多是按他的口味来安排的。 陈平默默地叹了口气,这边的事情还需要些时间,终究是耽误了一些,他本想让王妃他们先吃,不用等他。 但老三王一听就笑着摇头,说王妃肯定不愿意,她期待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久了,怎么会介意等一会儿呢。 陈平理解这种心情,于是就没让人去传话。至于十八公主,也不知道要害羞到什么时候。 说实话,陈平还是希望在结婚前培养一些感情,否则直接进新房会有点尴尬。 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在曹阳看来,却是另一种含义。 毕竟这里是御北城,陈家军参与了交易,听到一些片段,难免会产生猜测。 但事情的内情根本无从知晓,刚才那些话肯定是试探他的。 明白了这一点,曹阳整理了一下衣袖,重新坐回座位,目不斜视。 他决定,除非陈皮先开口,否则他也不会说话,秘密藏在他肚子里,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暗,朱三才匆匆进来。 “世子爷,东西已经拿到了。” 说着,他递上一个黑乎乎的竹筒,这下曹阳真的坐不住了。 “你……” 竹筒上还封着红色的漆,那黑色伪装是他亲手做的。他换了好几条路线,还翻墙进入了客栈。 他确定没人跟踪,他知道客栈被人监视,但这一路上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而且谁会注意到一个仆人的房间,尤其是稻草堆后面。 曹阳没有怀疑竹筒的真实性,因为这些伪装足以表明,陈平已经发现了所有的事。 他瞪大的眼睛几乎要跳出眼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有很多疑惑,但不敢轻易开口,因为他不清楚陈平还知道了些什么。 陈平用帕子垫着手,接过竹筒。 瞥了曹阳一眼,冷冷地说道:“本世子说过,没打算问你什么,你以为你知道很多吗? 陈图生疑心重,告诉你的话可能并不全面,甚至可能都不是真相。” 朱三已经递上了刮刀,陈平小心翼翼地刮去红漆,不能破坏任何痕迹。 “曹大人也好奇了很久了吧?不敢看吗?没关系,现在我们一起看看。” 竹筒打开,陈平取出里面陈图生准备替换的紧急情报,展开! 第170章 秘密信件 信中的内容很简短,不仅不是什么紧急情报,而且与十连山的事情毫无关联。 陈平只看了一眼,双眼就变得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陛下,据臣调查,那天圣旨的事,镇北王世子已经知道了。臣受到严密监视,无法得知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 陈平对北方志在必得,现在镇北军人心不稳,臣只有代理权,难以平衡... 另外,我多方打听,那个圣旨的事情确实有人故意透露给镇北王世子,消息是从白玉京传出去的。” 信的结尾没有署名,自然也不需要,因为圣旨的事是真的,尽管具体内容还不清楚。 但从这封密信的语气来看,镇北王的死并不简单。 “这……”曹阳也倒吸一口冷气,只看了一封信的时间,全身官服已被冷汗浸湿。 他终于明白陈图生为何如此恐惧,但曹阳宁愿自己一无所知。 他早该把密信丢掉的。抬头瞥了一眼,陈平的眼神像淬了毒,曹阳心中立刻凉了半截。 对于御北城的困境,他有信心处理,即使是那些十连连的人,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然而,一旦牵扯到镇北王的死,陈平绝不会留下活口。 就算没有机会,曹阳也要拼一次,趁着陈平愤怒至极,无暇他顾的时刻。 曹阳转身飞奔而出,速度快得连朱三都没能追上,整个御北城都知道他是文官。 却没人知道他骑射技艺高超,当年被陈图生赏识并非因为救灾百姓。 而是陈图生秘密回京时遭遇危险,正好曹阳路过,救了他的命。 进入府邸时,他就留意了周围的路线,东北角不知通往何处,防卫最为薄弱。 曹阳屏住呼吸,直冲那个弱点,手中的短刀也已抽出。 “站住!” 隐蔽处的陈家军纷纷拔剑,陈平此刻也朝这边望去。 “住手!”密信被重重拍在桌上,即使愤怒,他也注意到曹阳的举动。 他当然要死,但绝不能轻易死去。陈平就是要让他在即将逃离生天的瞬间面对绝望。 就当作是提前为镇北王收点利息吧,其他人,他也会一个个送他们下去,亲自赔罪! 他抓起旁边的弓,抽出那支熟悉的箭…… 曹阳轻点脚尖,借助力量翻上墙头,前方是一个华丽的庭院,比陈平这里还要大一些。 一个女子正坐在石凳上刺绣,曹阳皱眉,是女眷吗? 镇北王府的女眷还能是谁呢? 难道这个穿着朴素的女子就是十八公主?看这里守卫稀少。 曹阳心中有了计划,只要劫持了十八公主,陈平就必须放他走。 今晚的月色很美,曹阳再次提气,还没来得及跳下,前后同时传来破空的声音。 速度太快,他来不及躲避,胸口一阵剧痛。 曹阳微微低头,背后的箭矢穿透过来,前面还插着一支白玉发簪,尾翼还在轻轻摇晃。 他惊讶地抬起头,倒下前最后看到的是,十八公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又坐回石凳,继续刺绣。 她手中的布料不大,红色非常鲜艳,显然是大婚时用的盖头。 “公主!”侍女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立刻惊叫起来…… “快来人,快!”他大声呼喊,尽管双腿颤抖,仍尽力张开手臂,挡在十八公主面前。 “公主受惊了,末将护驾不力,请殿下宽恕!” 刘大壮单膝跪地认错,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连忙用布遮住尸体抬走,生怕吓到魏十八。现在,她不仅是公主,他们都知道,世子爷将在七日后举行婚礼。 十八公主将成为他们的女主人。刘大壮心里懊悔不已,他已经在王府的护卫队里学习了好几天。今天才第一次单独巡逻,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虽然丫鬟说过,公主喜欢安静,不要靠近,但今天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仍然觉得自己有失职之责。 “将军请起身。”魏十八并不轻易为陈平做决定,只说此事由世子爷裁决。 这意思就是,作为公主,她不打算追究,刘大壮明白了,再次行礼表示感谢,然后退下。 刚走到走廊,就看到陈平匆匆赶来,他立刻迎上前去。 “世子爷,属下……” “自己去领罚,以后不能再发生这种情况,否则,王府的守卫,你们就别干了。” 陈平面无表情,脚步不停。他当然明白今天的事不能全怪刘大壮。如果不是刘大壮最后制止,陈家军的人可能会阻止曹阳。但如果是个刺客呢?或者更多人呢? 陈平不敢想象,王府出现这样的疏忽会带来多大的遗憾。 “是!” 刘大壮不仅没有怨言,反而感到舒畅,他害怕世子爷什么也不说。愿意惩罚他,就意味着还会继续用他。刘大壮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犯! “世子爷,刚才曹阳的尸体……”等到了无人之处,朱三才鼓足勇气提了一句。抬尸时,陈平特意掀开看了一眼,那支白玉钗如此显眼,想忽视都不行。 这正是陈平初次见到十八公主时,她头上戴着的那支低劣的玉钗。进入王府后,王妃按规矩给她制作了许多,甚至将她以前心爱的东西,也送了不少给魏十八。因此,她再也没有佩戴过。即将成为新娘的私人物品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无论从情感还是道理上来说,都是大忌。 陈平拔下玉钗,将其放入袖中,又抓住箭尖狠狠一拽,让伤口更加恶化,完全掩盖了金钗造成的伤痕:“下去吧!” “是!” 陈家军纪律严明,根本无需特别的命令。只要是陈平做的事情,那就是正确的。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陈平抽出手帕,一根根擦净手指,然后继续前进,显然比之前轻松多了。 “记住,镇北王府没有十八公主,只有镇北王世子妃!” 陈平警告地瞥了朱三一眼。 朱三浑身一震:“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