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大明,阉党崛起》 第1章 赚钱专家 崇祯元年的常州府邸。 腊月初七,雪花纷飞的一日。 暗淡的天空与遍地银装素裹。 让人不禁感到胸口沉重无比。 此刻,常州府中最抑郁之人, 非李培恩莫属。 作为新时代的产物,红旗下成长的青年, 过去的二十多个春秋, 他从未料想, 有朝一日会穿越时空。 更没想到,穿越后的身份, 竟是明朝一位名叫李阿瞒,大名李培恩的宦官! 回忆起今日反复确认的残酷事实, 自己确已失去男儿身, 李培恩内心的哀痛无法言喻。 极度的失落让他充耳不闻身旁人的言语。 满心懊悔,为何前世有机会时不把握, 如今无计可施,才追悔莫及。 见李培恩持续消沉无语, 跪在堂下的那人也跟着焦急起来。 他在地上匍匐前行几步,靠近李培恩,慌乱地大声喊道: “义父!魏公已逝,您不能再颓丧了!” “我听说朝廷中的那些恶人,自上月起,就嚷嚷着要铲除魏公的余党。” “您若再无对策。” “恐怕我们俩都难逃此劫!” “义父,快醒醒,给大伙儿出个主意吧!” 这番话将李培恩从沉思中唤醒。 内心悲痛与无奈交织。 刚刚穿越的他, 不仅是宦官, 还是即将面临生死危机的宦官。 作为魏忠贤声名远播的义子, 在天启年间,李培恩的生活曾何等惬意。 然而,他来晚了几载, 天启皇帝已驾崩, 崇祯皇帝尚未坐稳皇位, 就在以东林党人为首的“清流”声讨中, 决心清除阉党,整顿朝纲。 上月,自称九千岁的魏忠贤, 在被崇祯贬往凤阳的途中, 又被东林党人揭发, 称其在流放路上仍招募死士,疑有谋反之心。 崇祯勃然大怒, 下令锦衣卫捉拿归案。 然而,当锦衣卫心惊胆战地赶到, 风光无限的魏忠贤, 已悬梁自尽。 即使魏忠贤已死, 崇祯的怒火仍未平息。 再次疾令,命人肢解魏忠贤的尸体, 悬挂在河间府,以示警戒。 魏忠贤一亡,东林党在京师大肆清算阉党。 不仅处决了魏良卿、侯国兴、客光先等核心成员,曝尸街头, 更将天启皇帝的乳母客氏鞭笞至死于浣衣局,随后在净乐堂焚尸扬灰。 这些举动清晰地表明,新登基的崇祯帝, 对阉党的憎恨究竟燃烧到何种炽烈。 随着东林党对阉党的无情涤荡。 身为阉党一分子的李培恩, 自然无法逃脱这场风暴的席卷。 此刻,屈膝在李培恩厅堂的方泽, 口称李培恩为义父, 显然也深谙此中道理。 一旦李培恩被东林党清算, 这些助纣为虐的走狗们, 注定难逃悲惨结局。 即便已经成为宦官, 李培恩也不愿刚穿越便就此陨落。 既然穿越至这个动荡前夕的时代, 若不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岂不是辜负了与曹孟德相同的乳名? 况且,李培恩与其他宦官迥异, 乃传说中的“天生宦者”, 未曾遭受净身之痛。 年纪尚轻,未来尚不可知。 也许某日,他会经历二次“成长”。 若就此死去,岂非白白穿越一场! 尽管眼前几乎是一条绝路, 但李培恩坚信,危机之中必有生机! 于是,他强打精神,调动思绪, 开始剖析当前的形势。 当今,崇祯皇帝刚刚登基, 意气风发,渴望成为历史上的英明君主, 拯救大明于水深火热,力挽狂澜于既倒。 然而,年轻的崇祯皇帝被朝堂上的“东林贤士”蒙蔽, 坚信天下动荡的罪魁是魏忠贤为首的阉党, 全然不知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文官,同样难辞其咎。 他的脑海中满是清除邪恶,恢复清明的愿景。 他深信,只要权力回到东林党那些“君子”手中, 国家局势立刻就会改观。 崇祯皇帝却未察觉,这两派斗争的人, 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他们的争斗,无非是权力的角逐。 而东林党见崇祯皇帝倾向自己, 便施展反攻倒算的手段。 不仅对李培恩这样的正宗阉党大肆屠杀, 更借机攻击阉党同僚,以清除异己的名义, 暗中安插亲信,企图在崇祯皇帝改变主意前掌控朝政。 至于国家的安危和饥饿的百姓,东林党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毕竟,大明的文官最爱说的就是“让百姓再忍耐些”。 全然不顾这句话背后有多少家庭破碎,生灵涂炭。 再看当前的局面, 虽然大明境内流民遍地, 但尚未严重到动摇根基的地步。 因此,包括崇祯皇帝在内, 无人预料到,短短十几年后, 这个历经两个世纪风雨的大明王朝,正濒临崩溃的边缘。 同时,那个长久引领全球的辉煌华夏文明, 也将沉沦于无尽的黑暗深渊。 直到百年屈辱的苦涩洗礼之后, 一抹红色的希望之火在此地熊熊燃烧, 才艰难地重启了复兴之旅。 聚焦于李培恩的现状,逃亡对他而言并无退路。 身为宦官,他的命运与皇权紧密相连。 他无法引领或投靠那些起义的流民, 在他们眼中,李培恩不过是朱姓皇帝的走狗, 一个导致他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罪魁祸首。 在未能亲手除去最大的仇敌——朱姓皇帝之前, 这些流民定会毫不犹豫地拿他泄愤。 至于藏匿,南方尚算安逸,虽土地兼并严重,官员豪强贪婪无度, 但至少暂无大规模自然灾害,田间仍能产出粮食。 然而,南方各省本是东林党的发源地,朝廷管控严密, 李培恩无处可遁。 北方省份自数十年前起,灾难接踵而至,人祸不断, 如今,别说山林的树皮,听说路上倒下的饿殍, 立刻就会被他人抢去烹煮。 李培恩不愿成为史书中“人相食”的悲剧角色。 此刻,李培恩唯有选择一条道路: 洗脱阉党余孽的污名,重获崇祯皇帝的信任。 因为此时,他唯一的倚仗就是皇权。 在他模糊的历史记忆中,对崇祯皇帝的印象仅剩贫穷。 这位皇帝似乎从登基之初便囊中羞涩, 前任几位昏君已将大明二百多年的积累挥霍殆尽, 崇祯身为帝王,却连日常生活都需精打细算, 就连登基时的盛大祭天仪式, 也无法购置新的器具。 遇到发放军饷等大额开销, 还得变卖宫中的银器来筹措资金。 可以说,在这个时局下, 谁能为崇祯皇帝带来财富, 谁就能成为他心中的大恩人。 而李培恩面前,正站着这个时代最擅长敛财的一群人! 第2章 为百姓伸冤 锦衣卫的敛财能力何其惊人? 这么说吧, 李承恩在京师至南直隶常州府任职不过一年有余, 仅凭手下锦衣卫的进贡, 不计珍奇异宝,单是白银就积累了三万多两。 这还是在孝敬京师的“干爹”魏忠贤之后剩余的。 即便身处东林党的核心地带,锦衣卫也有所顾忌,不敢恣意妄为。若李培恩决心全力以赴搜刮财富,金银财宝翻倍增长也并非遥不可及。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仅凭假冒锦衣卫的身份,便有人能从地方官员手中骗取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然而,鉴于京师正对宦党进行严肃清理,李培恩也不敢放任锦衣卫胡作非为。江浙一带的朝臣众多,一旦有人上书崇祯皇帝,对李培恩的行为提出专案处理,他就再无翻身之机。因此,这次李培恩不仅要敛财,还要做得合情合法。即使东林党仍会弹劾他,至少要让崇祯皇帝相信他在公正执法,而非为害百姓。 理清思路后,李培恩脑海里闪过一件事,他转向方泽问道: “郑家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郑家?”方泽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李培恩所指。李培恩提到的郑家,是常州府赫赫有名的望族,以诗书传家,两百多年来,出了四位进士,数十位举人,秀才更是不计其数。依照明太祖朱元璋的法规,考取功名的进士和举人都可减免田赋。因此,郑家依靠这些文人的功名,族内的土地日益扩张,以至于如今流传着“常州城外三成郑”的说法。 尽管不解李培恩为何在此紧要关头关心郑家的诉讼,方泽还是如实回答: “已经结案了,许县令昨日以诬告之罪,判处对方流放。” “听说郑家今天还宴请了许县令和东林书院的众人,在醉仙楼吟诗畅饮呢。” 李培恩闻言皱眉追问:“诬告?一个寡妇,竟敢指控郑家?” “应该是郑季通疏通关系了吧?” “这……”方泽迟疑着,无法开口。 并非他无法回答,身为监视天下的锦衣卫,消息灵通,天下之事无一不知。方泽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只是因为他自己也曾接受郑家的“疏通”,此刻不知该如何表述。 见方泽在这关键时刻还犹豫不决,李培恩既焦急又愤怒,随手抓起桌边的茶杯掷向他,用尚在变声期的嗓音咆哮: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我们的生死,就看这一次了! “还在犹豫不决,是不是觉得脑袋太过沉重了?” 察觉到李培恩的怒气,方泽连忙低头认错: “我没有冤枉他们!一切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郑家的纠纷看似明了,实则复杂。 身为家长的郑季通侵占了一位族中寡妇的土地, 导致寡妇走投无路,向乡间长老求助无效后, 径直来到常州府击鼓鸣冤。 然而,这位年轻的寡妇太过天真, 以为手持朝廷的律令就能让官府公正裁决。 她恐怕不知,无论是常州府的知府,还是武进县的县令, 都是郑家的座上宾。 告状郑家,她能指望得到公正吗? 一番严刑拷打,诬告的罪名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待到春暖花开,等待她的将是千里流放的命运。 那时,她可能还未走出三十里,就会倒在途中。 然而,命运眷顾这位寡妇。 如今李培恩盯上了郑家,若能活着离开牢狱,或许还有生机。 李培恩对付郑家,除了内心的正义感驱使, 也因郑家虽出过不少官员,如今却已风光不再。 家族中无在京都担任要职的大官, 连一位真正的进士都没有, 仅靠几位举人出身的候补官员维持门面。 此刻正好碰上这场诉讼, 正适合李培恩拨乱反正,替民申冤。 一旦利用此案让锦衣卫对郑家出手, 郑家累积百年的不义之财, 自然会落入他的手中。 李培恩一贯行动果断, 想做就做,毫不犹豫。 他立刻拉起仍在磕头的方泽, 耳边低声叮嘱一番。 确认方泽理解他的意图后, 便将他推出门外,催促他速去召集手下,以防郑季通逃脱醉仙楼。 方泽离去后,李培恩并未在客厅久留, 转而步入后院,进入书房。 遣散前来伺候的侍女, 他亲自动手磨墨,坐在书桌前构思奏折。 与此同时,方泽立刻召集手下, 直奔武进县衙门。 到达县衙,方泽一面派人接手那寡妇, 一面亲自带领人马,直闯县衙后侧的典史厅, 向典史厅的吏员索取郑家案件的卷宗。 面对气势汹汹的锦衣卫,没有哪个愚蠢的吏员敢阻拦。 方泽顺利地拿到所需资料。 待手下救出奄奄一息的寡妇, 他又安排几人带着人和卷宗返回锦衣卫衙门, 自己则带领其余人马直扑常州城东南的醉仙楼。 这事李培恩早已吩咐过方泽。 一旦获取卷宗和证人, 首要任务便是逮捕郑家之主郑季通, 务求迅速结成铁证如山的案件, 以免滋生不测变故。 尽管郑家现今在族内并无显赫官员, 但他们作为常州府的本土望族, 联姻的家族络绎不绝。 更何况备受瞩目的东林书院便位于邻近的无锡县, 郑家当初对书院的创立亦慷慨解囊。 若郑家遭遇困境,难保不会有势力为其发声。 因此,一切行动必须谨慎行事。 即便方泽行动迅速, 刚踏入县衙表明来意,眼尖之人已疾驰至醉仙楼通风报信。 幸亏方泽的马匹疾如闪电, 抵达醉仙楼时,正好截住正陪同知府、县令下楼的郑季通。 方泽仅一眼,便看出郑季通几乎请动了常州府所有官员。 以往面对众多士林"清流",他定会有所顾忌。 然而今非昔比, 李培恩下达了死命令,必须拿下郑季通。 别说知府县令,就算朝廷首辅在此, 方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拿下郑季通!" 方泽一声令下,身后的锦衣卫如同猛虎下山, 瞬间将郑季通压制在地,捆绑结实。 第3章 宦海立足之道 人到手,方泽一刻未歇,立即派人通知李培恩。 李培恩得知后,未多言。 对方泽的能力他心中有数,有些事无需他多说, 方泽也能妥善处理。 此刻,李培恩最关注的是眼前的奏疏。 此时的时代与后世大相径庭, 交通不便,通讯困难。 李培恩未曾见过崇祯, 崇祯也不认识这位小宦官。 因此,这份即将摆在崇祯皇帝案头的奏疏, 将是两人间的初次“对话”。 李培恩必须给崇祯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最好能让崇祯相信, 他李培恩虽是魏忠贤的“义子”, 但他是个好人,是个忠诚于皇明的宦官。 过往的所作所为,犯下的错误, 皆因在魏忠贤的淫威之下, 为保自身安全而无奈为之。 如今英明神武的崇祯皇帝登基, 犹如拨云见日,雨过天晴, 他李培恩也该改过自新了! 寻常文武百官断不敢给崇祯如此印象, 但李培恩无所畏惧。 他是宦官,是皇帝的家仆。 皇帝对宦官的要求并非品德, 而是忠诚! 李培恩决心忠诚于崇祯皇帝,全心全意做个忠贞的宦官! 经过深思熟虑, 他总算把奏折书写得大致完备, 只待添加具体案情。 奏折搁置一旁, 李培恩又在书桌上平铺好裁剪整齐的信笺, 连续撰写了数封信函和拜帖。 整理好奏折和信件, 他唤进门外伺候的侍女秋月,让她收拾桌面。 李培恩步出书房时, 日已过午。 虽身为现代人, 他完全融入了李培恩的记忆, 但用毛笔书写繁体字,自右至左,竖向书写, 仍是相当耗神。 在书房外的庭院舒展僵硬的身体, 李培恩反复检查,确认奏折和信函无误后, 吩咐身旁的仆人牵出预备好的马车。 随即启程,直驱方泽所在的锦衣卫百户所。 马车刚停在百户所门前, 李培恩掀开车帘,看到邻近巷子里一长串的轿子和马车, 心中立刻明白。 看来这位“常州城外郑家三公子”郑季通, 人脉确实不凡。 仅仅半日光景, 已有不少人前来百户所疏通或施压。 李培恩注视着那些车辆一会儿, 辨认出几家的来历后, 示意车夫避开正门, 从侧门驾车进入百户所内院。 百户所的守门兵士自然认得李培恩的马车, 因此在他掀帘露面后, 马车顺利驶入百户所的后院。 李培恩下车,在后院漫步, 等待方泽前来报告详情。 望着眼前庭院的雅致亭阁和湖光山色, 李培恩不禁感慨。 身为军人出身的锦衣卫, 本应驻扎在军营, 如今却在城中拥有一座豪华宅邸作为百户所, 且众人视之为常态。 只能说, 大明王朝的腐败已深入骨髓。 别说崇祯皇帝级别, 即便是秦始皇、汉武帝复生, 恐怕也难以复兴大明。 然而,若任由历史车轮滚滚前行, 一想到满清入关后的残酷统治, 及其带来的惨痛后果, 李培恩不禁心惊胆战。 回顾过去的百年屈辱, 仍然让几代人热血沸腾, 李培恩首次意识到, 既然穿越到这明末动荡的时代, 或许他应该有所作为。 就在这激动的情绪中, 方泽走来, 满脸喜悦地向李培恩汇报。 "父亲大人,这郑家富得流油呢!" "许县令刚刚遣人告知此事了。" "只要我们肯高抬贵指。" "郑季通甘愿拿出五千两白银换取一条命……" 李培恩转过脸,注视着这个年纪比他还大的「义子」,面无波澜地问道: "你觉得是五千两银子重,还是他们郑家积攒的那两百两银子更重呢?" "呃,这……"方泽紧张地看着李培恩,等待他的下文。 李培恩深知方泽的脾性。 他就像《三国演义》中描绘的袁绍,"图大而不顾身,见小利而失义"。 换句话说,贪婪而又胆怯。 一见到银子,理智就抛诸脑后,脚步也停滞不前。 见方泽还在犹豫,李培恩又追问: "你认为郑家积累百年的金银珍贵,还是你颈项上的人头珍贵?" 问罢,不等方泽回答。 李培恩接着说:"郑家勾结海盗,残害百姓,绝不可以宽容!" 听到李培恩的话,方泽立刻醒悟过来。 李培恩是要彻底铲除郑家的根基啊! 只是,这也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作为土生土长的常州人。 方泽从小就明白郑家作为常州的豪门望族,其影响力有多大。 更何况,那些受过教育的人。 面对太监和锦衣卫时,很容易团结一致,共同对抗。 如果真如李培恩所说,要根除延续了两百年的郑家。 那就等同于向常州的本地家族宣战。 而常州,可是东林党的大本营! 不过,李培恩指控郑家的两条罪状。 郑家确实无法逃避。 如今沿海的江浙粤闽地区。 豪门大族几乎都与海盗有明里暗里的联系。 更有甚者,直接养着一群名义上的海商,实则海盗。 利用这些海盗,他们能够轻易引发战乱。 从而从自耕农手中吞并更多的土地。 郑家能占据常州城外三分之一的土地。 必然也有自家所谓的「海商团队」的助力。 只是,这件事。 别说方泽这个锦衣卫试百户。 即便是锦衣卫的最高指挥官——锦衣卫指挥使。 也不敢深入调查。 牵涉到的家族众多,涉及的势力广阔。 就算查清了,上报给崇祯皇帝。 最终也多半会不了了之。 这也是无奈之举。 现今朝廷官员,呈现出南强北弱的态势。 南方几省的官员在朝廷中占据了超过七成的比例。 而这些官员,大多与这些家族有所牵扯。 崇祯皇帝难道能一口气全部撤职吗? 李培恩敢于触及这条红线。 自然清楚他将面对的挑战。 然而,这样的局面正是他所期望的。 握有确凿证据的时刻。 东林党对他的猛烈抨击。 只会让崇祯皇帝给予更强烈的反击! 李培恩对皇明的那份执着'忠诚',也将随之昭然若揭。 第4章 巨大的赌局 李培恩心意已决。 尽管方泽内心忧虑重重。 但他只能遵从李培恩的指示行事。 毕竟,他和李培恩的命运紧密相连,如同一根绳上的两只蚱蜢。 只要李培恩屹立不倒,他这个锦衣卫试百户自然无人敢招惹。 然而,一旦李培恩垮台,他的结局恐怕会比李培恩更为悲惨无数倍。 接下来的数日。 李培恩在锦衣卫百户所的后院安顿下来。 原本这里住着方泽的家人,换作他人或许不太适宜。 但李培恩身为太监,又是方泽的义父,倒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在李培恩的远程指挥下。 方泽表面上应付着那些为郑季通说情的说客,收下他们所有的礼单。 同时,他命令手下的锦衣卫在牢狱中对郑季通连续施加“记忆复苏”之刑。 在严酷的折磨下,这位自幼养尊处优的富豪很快便全盘托出了李培恩想要知道的一切。 不仅如此。 方泽的几名手下还详细询问出郑家隐藏的银两所在之处。 根据郑季通的供词,他家那支伪装成海商的海盗队伍通常驻扎在昌国县的双屿码头附近。 这支所谓的海商队伍实际上并不从事海上贸易,而是专门的海盗团伙。 他们的唯一业务就是劫掠他人的货物,然后交由郑季通销赃。 昌国县的双屿码头,即后来的舟山双屿码头。 不过,相较于后世的旅游胜地舟山群岛,此时的舟山群岛是海盗的聚集地,是一个名义上归属大明但实际上不受法律约束的区域。 朝廷已经三十多年未派县令到昌国县任职,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废县。 如果这些海盗仅限于在舟山群岛活动,李培恩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如今的大明水师早已不复当年护送郑和下西洋、轻易摧毁一国的雄壮之师。 他们的战力与风雨飘摇的大明政权相差无几,根本无法对抗装备精良的海盗。 否则,大明也不会从嘉靖年间开始,沿海地区的倭寇问题日益严重。 即使是战神戚继光将军,也只能对付那些登陆作乱的海盗倭寇。 一旦海盗和倭寇回到船上,对他们几乎束手无策! 最荒唐的是,即便在这个时代横行四海的海盗, 在全球殖民热潮中崛起的葡萄牙势力, 也无法抵挡大明海盗的汹涌冲击。 这些海盗一再将葡萄牙人尽数扫荡, 彰显出他们强悍无比的战斗能力。 然而,郑季通与海盗往来的密信已被他彻底销毁。 若不将海盗歼灭,取得人头作为确凿证据献给崇祯皇帝, 一旦东林党发起反攻, 仅凭郑季通的签字认罪,说服力将大打折扣。 更何况,万一郑季通落入他人之手, 他必定会立刻改口。 那时,一切努力可能都将付诸东流。 如今,李培恩已无暇慢慢策划。 经过数日的应对, 试图营救郑季通的背景越来越强硬。 就连南直隶的尚书侍郎级高官, 也派仆人传话,希望能插手此事。 如若不迅速解决, 恐怕东林党的势力也会苏醒过来。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 幸运的是,据郑季通透露, 海盗们已与他约定, 年前还会再次登陆。 一是交付郑季通手中的货物, 二是筹备物资,让海盗们过个丰裕的新年。 李培恩思考至此,询问方泽: “假设这群海盗真的登陆了, 你有信心战胜他们吗?” 李培恩问罢,方泽沉默,陷入深思。 这是一场生死豪赌, 真刀真枪地与海盗对决, 冒着生命危险的冒险。 消灭海盗,无疑是赫赫功绩, 但一旦失利, 后果恐怕无法承受。 方泽犹豫片刻,缓缓答道: “此事重大,方泽不敢对二父隐瞒,仅凭我手下这些人,恐怕难以对抗那些凶残的海盗。” “但我有一位堂兄,现任厢军百户,若能请他前来相助,此事必能成功!” 方泽提到的这位堂兄, 同他一样,出身于军人世家。 如今在江浙都指挥司担任百户, 拥有一支自己的队伍。 然而,李培恩对明末的军户制度了如指掌。 军户表面上是朝廷遍布各地的百万士兵, 实质上却是高级军官的奴隶, 生无饱食,死无安葬。 因此,这些年军户逃亡现象日益严重。 许多号称五千六百人的军卫, 实际人数能有五百就算不错。 留下的军户大多是忍受欺凌的“顺民”。 指望他们上阵杀敌, 简直是痴心妄想。 明朝自身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因此在军事压力大的地区, 早已开始实行征兵制。 方泽却提出要派遣他的堂兄, 来对付这伙海盗。 李培恩心中满是疑虑。 不过,他对方泽手下的锦衣卫也有所了解。 虽号称百户所,真正能上战场的不过二三十人。 其余或是体弱多病的亲戚,或是混日子的地痞。 指望这些人单独消灭海盗, 简直是痴人说梦。 方泽察觉到李培恩的忧虑,拱手继续道: “二叔无需挂怀,我堂兄素来以戚将军为楷模,治军严谨,训练有素,常驱逐来犯的贼寇。” “此刻有此立功良机,他必定全力以赴!” 听闻此言,李培恩也无法再反驳。 毕竟时移世易。 以往,作为西厂督马使的他, 别说调动军队,就是省级总督见了他也得恭敬三分。 然而当今天启皇帝与魏忠贤相继离世, 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落井下石。 李培恩也不敢再招摇过市。 如今方泽愿意请出这位堂兄赴险, 也算替李培恩规避了一些风险。 第5章 新的认知 事已至此,李培恩无路可退。 他让方泽的手下拿来郑季通亲笔承认的罪状, 随即马不停蹄返回府邸。 从书房找出几日前拟好的奏折和信件, 李培恩仔细检查, 确认无误后, 又从小书架上的一个盒子里取出几张巨额银票, 夹在信中放入信封。 他召唤最信赖的仆人, 将奏折和信件交给他,让他火速送往京城, 将这些几乎掏空家底的信件, 以及关乎他命运的奏折送达。 当天晚上,方泽已带领最精锐的手下, 前往与堂兄会合。 常州府并不临海, 他们还需率领士兵长途跋涉, 才能到达郑季通所说的海盗交易之地。 午后,李培恩心神不定地用过午餐, 坐在书房发愣时, 仆人来报,有人来访。 接过仆人递上的拜帖, 李培恩皱眉审视片刻, 才吩咐门口的侍女帮他更换衣裳, 缓步走向外厅。 来到客厅,拜帖的主人已坐在宾客席上, 等仆人送上茶水, 李培恩才开口问道:“状元公今日光临,有何贵干?” 李培恩之所以盯着拜帖皱眉良久, 是因为来访者的身份让他颇感困惑。 这位客人姓文,名震孟,字文起。 在常州府乃至江南地区, 那是一位声名显赫的文化领袖。 这并不仅仅因为他是文徵明,被誉为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孙子。 还因为他于天启二年一举夺得科举魁首,荣膺状元之位! 尔后却因魏忠贤的恶意中伤,丢官贬谪,命运多舛。 在江南地区,尤其是以东林党为中心的文人雅士中。 文震孟无疑是最高洁的文人典范。 他是每个人都渴望结识的人物! 然而,这位超凡脱俗的精英, 与李培恩之间却毫无交集。 别说登门拜访,就算是上门寻衅,恐怕也不为过。 要知道,当年受魏忠贤构陷后, 文震孟曾在午门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遭受了八十棍的廷杖之刑。 双方之间的仇恨,堪称深重。 此刻的文震孟,却展现出异常的从容。 他反复审视李培恩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年后,老朽即将进京复职。” “今日造访,实有要事相商。” 面对眼前这位眼袋深陷、瘦削的老者, 李培恩一时语塞。 实话说,对方的登门拜访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毕竟文震孟是坚定的东林党人。 如今崇祯皇帝新登基,视他们在天启年间受魏忠贤打压的文官为珍宝。 一道道召回复职的皇命, 如同免费的馈赠,源源不断地送到他们手中。 可以说,对方根本没有必要来找他“相商”。 依仗崇祯皇帝的青睐,上疏弹劾他这样的阉党, 才是当今的主流做法。 见李培恩沉默不语,文震孟微笑着继续说: “你不必多虑,老朽确实在魏贼手下吃过不少苦。” “不过如今魏贼已除,此事与你再无瓜葛。” “至于党派纷争……唉……” 文震孟轻叹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然而,面对如此直白的表述,李培恩只能硬着头皮询问: “在下目前自身难保,不知湘南先生此行有何贵干?” 文震孟微微一笑, “并非大事,只因郑季通与我有旧,特来恳请你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李培恩此时也不再遮掩。 根据郑季通的供词,海盗登陆就在今日。 今日之后,无论方泽和他的堂兄成功与否, 此事也将尘埃落定。 于是,李培恩直言不讳:“湘南先生见谅,此事在下无能为力。” “郑季通罪行累累,我的奏章已送达京都。” “郑季通的命运,现在全凭圣上裁决!” 听到李培恩的回答,文震孟的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他沉思片刻,似乎在判断李培恩话语的真实性。 稍后,他平静地起身告别。 李培恩按照礼节将他送至客厅门外。 然后转身返回后院。 沉思着对方今日登门的意义。 文震孟离开李培恩的府邸,登上马车的瞬间。 车厢内,一位青年满面困惑,焦急地开口: “父亲,这样的宦官,有何德何能让您亲自登门造访?” “此事若传出去,恐怕会玷污您的清誉啊!” 文震孟淡然一笑,“清誉受损?我已近暮年,还畏惧什么清誉的损毁?” 文震孟的话语让儿子文定聪更为心乱如麻。 要知道,以往文震孟对抗宦官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 当初他高中状元时。 大太监王体乾以皇帝亲批的头名,派人持礼帖向他贺喜。 照旧例,文震孟应以晚辈身份回函。 然而,文震孟素来反感宦官干预朝政,于是对使者说: “我这个新晋书生,不清楚该如何回复,暂且以原礼帖回应。” 竟原封不动地退回了礼帖。 这一举动,无疑触怒了大太监王体乾。 然而,未曾料到,在被贬五年后重获启用。 文震孟对宦官的态度似乎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就连李培恩这样的小宦官,他也愿意亲自登门。 见儿子一脸焦虑,文震孟轻叹一声,问: “你可曾想过,魏忠贤当年是如何权倾朝野的?” 文定聪一时未能理解父亲的意图。 文震孟接着发问:“你认为这些宦官的权势,真的是他们自身的权势吗?” 问完这两个问题,文震孟便不再多言。 因为接下来要说的,将是大逆不道之言。 经历了午门那八十杖的皮肉之苦,以及随后五年的辞官生涯。 文震孟早已不再是那个满腹经纶却只会埋头读书的老秀才。 九次科举未中,让他对世间之事有了全新的见解。 他深知,无论朝中权贵是谁, 他们的权力,皆源自于皇帝。 东林党人虽多读几年书,本质与阉党并无二致。 第6章 愤怒的皇帝 腊月十五,今年最后一个满月之夜。 苍天似乎施舍了一些颜面,暂停了连日的飘雪。 露出淡蓝色的天空,太阳边缘模糊,驱赶着空气中的寒气, 同时融化着地面的积雪,使得夜晚的寒意比雪中更甚。 然而,在这样寒冷的夜晚, 距离常州府百里外的一片海湾,却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方泽和堂兄方广两人,藏在海湾附近的小山坡后, 注视着远处那些围坐在篝火旁畅饮狂欢的海盗。 方泽内心满是愤慨,咒骂道:“痛饮吧,都尽情喝,一会儿送你们归西!” 他们身后,跟着两人大约一百多名部下。 不得不说,方泽对堂兄方广的评价确是一针见血。 此刻尽管寒风刺骨。 但方广的手下却依然穿着破旧的棉袍,悄无声息地蹲在土丘后的林子里。 除了偶尔传递酒囊的微弱声响,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相比之下,即使是方泽的锦衣卫,穿着更厚实的防寒衣物。 也有人忍不住站起跺脚取暖,纪律性显然不及方广的厢军。 两人又悄然下坡观察了一阵。 直到确定大部分海盗已醉得不省人事,才返回林中。 方广一边让手下开始活动冻僵的身体,以免战斗时受限,一边对方泽提议:“据我们观察,他们船上几乎没人留守,还送去了酒肉。” “现在船上的人想必也已烂醉如泥。” “等会儿我们分头行事。” “我带人去袭击他们的营地。” “你率队直接上船,怎么样?” 方泽明白这是方广担心他的手下添乱,便爽快地答应了。 待手下们舒展筋骨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无息地分头从小土坡两侧离去。 方泽带领锦衣卫来到海湾边,注视着黑暗中简易码头上的几艘大船。 他低声向手下指示: “共有六艘大船,一会儿四人为一组。” “上船后尽量轻手轻脚。” “直奔有光亮的地方,把人解决掉!” 说完,方泽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咛道: “船上的一切暂且别动,只要拿下海盗,到时候都是我们的。” “谁要是现在给我捅娄子,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情面!” 方泽话音刚落,营地那边已传来厮杀声。 借着营火的光芒,方泽瞥了一眼,随即带领手下悄悄朝大船靠近。 由于海盗的疏忽,两边的行动进展得异常顺利。 烂醉如泥的海盗们几乎无力抵抗,纷纷倒在方广部下的刀下。 而方泽这边则更加轻松。 每艘船上留守的水手寥寥无几,通常只有一两个。 加上夜晚退潮,船只一时无法移动。 方泽的锦衣卫悄然登船后,轻松掌控了六艘大船。 一切就绪后,方泽和方广并未松懈。 他们一直保持警戒,直至天边泛起曙光。 清理战斗痕迹的工作刚刚开始。 他们将前一夜斩落的海盗首级汇集一处。 两人仔细计算了一番。 这群海盗共有三百二十七名成员。 除了几个郑家送酒菜的仆役被捆绑一旁。 其余海盗的头颅,此刻已堆积在营地中央。 而他们的部下,只有少数带伤,无人严重受伤或阵亡。 不仅如此,除了海盗们。 他们在营地和船只中还发现大量货物。 虽然尚未详细清点, 但从已知的丝绸和茶叶来看,价值已然不菲。 面对眼前这批价值连城的财货, 方泽虽心生觊觎,却也立即派出锦衣卫前往常州府通知李培恩。 就在方泽的信使赶往常州府的同时, 李培恩送往京城的书信和奏章也已抵达。 午间,崇祯皇帝批阅奏折多时,终于抬起疲惫的头。 手中握着一封奏折,皱眉沉思半晌,未发一言。 大太监曹化淳立于崇祯皇帝侧边,瞥了一眼奏折,便洞察皇帝的忧虑。 这封奏折,曹化淳昨晚整理时已读过, 特意将其置于奏折堆的底部。 未曾料想,崇祯皇帝今晨破晓便起身, 顶着刺骨寒风,一一审阅了所有奏章。 此刻崇祯手中的最后一份奏折, 所提及并非紧要之事, 只关乎春季的祭典仪式。 国之大事,在祭祀与战事。 身为万民之主的皇帝, 崇祯的重要职责之一便是主持各类祭祀。 这项任务虽不至繁重, 即便冬季需忍受严寒提早起床, 崇祯年轻的身体尚能承受。 然而,对于崇祯而言,整年的祭祀仪式, 实在过于耗费钱财。 每年冬至祭天,夏至祭地,春分祭日,秋分祭月。 除此之外,还有每年春秋两度的社稷祭祀, 以及祖庙、历代帝王、先贤先圣(如尧、舜、禹、汤等)、孔子、先农、先医、旗帜、五神。 这些祭祀虽规格各异, 大多需要皇帝亲自主持。 一旦皇帝出席, 在这些祭祀典礼上,总会对百官和在场的军士司仪进行赏赐。 许多人依赖这些典礼的赏赐,才能维持生计。 然而,发放这些赏赐,需要大量的金银财宝。 崇祯皇帝自登基之初,就深知国库的窘境。 无论是户部的公共库藏,还是皇帝私人的内库, 都入不敷出! 见皇帝再次为金钱忧虑, 曹化淳犹豫片刻,从袖中抽出一封奏疏。 崇祯皇帝双手持着奏折,开口道:“万岁爷,奴婢这儿还有一份奏报,是西厂今晨收到的。” 他接过奏章,边展开边不经意地问: “西厂的报告?是谁递上来的?” 曹化淳微微垂目回应: “李培恩,一个在魏逆掌权时被派到常州府的小宦官。” 提到“魏逆”,崇祯皇帝不禁冷笑一声。 还在王府的时候,他对魏忠贤的怨恨就已经深种。 如今执政,总算有机会发泄心中的愤恨。 对于魏忠贤派出的那些搜刮钱财的宦官,他的看法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当他展开奏章,仔细阅读后,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良久,他一字不漏地看完,然后猛然拍案而起,怒吼: “真是胆大包天!” 第7章 风暴起 见崇祯皇帝如此动怒,曹化淳内心也暗自惊叹。 魏忠贤的手下,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就说这位写奏折的李培恩。 据他所知,此人尚不满十六岁。 但这奏折写得却十分老练。 不仅把事情的始末交代得清清楚楚。 更关键的是,奏折中充斥着大量详尽的数据。 用浓墨重彩描绘出郑家数十年来对乡亲们的祸害,以及他们积累的庞大财富,直摆到崇祯皇帝眼前。 看到这些数字,崇祯皇帝怎能不怒火中烧? 他身为天下苍生的主宰,每日还在为琐碎的银两开支烦恼。 而这些蛀虫般的乡绅,却能欺压乡邻多年,积累了比他还丰厚的家产。 这让崇祯如何能不愤慨! 曹化淳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崇祯皇帝的胳膊安慰: “万岁爷,您别生气,小心伤了身体……” 崇祯甩开曹化淳,转头质问: “李培恩奏折中的事,可有确凿证据证实?” 作为崇祯身边的亲信宦官,曹化淳深知皇帝多疑的个性。 崇祯被奏折激怒,显然已半信半疑。 此刻又向他追问,不过是出于本能的疑虑罢了。 但曹化淳早已有所准备,坦诚答道:“目前只有郑季通亲自承认罪行的签字,其他确凿证据尚未找到。” 崇祯皇帝闻言,眉头紧锁。 他太清楚魏忠贤的手下是如何敛财的。 特别是在魏忠贤权势鼎盛之时。 就连他这个皇帝的亲弟弟,也曾被魏忠贤的宦官所欺压!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如此痛恨魏忠贤! 像这样抓住没有背景的富户,一顿毒打后逼对方在供状上签字,接着就抄家的事,他见得太多了。 崇祯对此并非全无耳闻。 听闻曹化淳手中并无确凿的证据,仅有一纸孤立的供词,心中也生出了几分疑虑。 然而,曹化淳对崇祯的洞察力非同一般。 就在崇祯欲开口吩咐之际,他抢先一步说: “禀万岁爷,目前虽缺乏更多实质性证据。” “但我已第一时间派遣西厂之人,偕同锦衣卫前往常州府核查此事。” “万岁爷请放心,此事微臣必定查明真相!” 这就是曹化淳的能耐。 实际上,凡读过李培恩奏疏的人,大多相信奏疏中郑家勾结海寇、欺压百姓之事确有其事。 事实恐怕比奏疏所言更为严重。 因为在郑季通亲口供认的罪行中,详尽列举了历年纠集海寇的次数及针对的地区。 在锦衣卫的严刑逼供下,他交代得无微不至。 若非确凿,绝无可能编造得如此详尽。 就连多疑如崇祯皇帝,也只是略带犹疑地追问一句。 而曹化淳则借此良机,将此案的核查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旦郑家案坐实,他自当能分得一份大功! 不过,这份功劳,李培恩无论如何都得与他共享。 毕竟在魏忠贤垮台后,曹化淳已是地位最高的太监。 他不仅主管司礼监,每日伴在崇祯左右,协助治理国家大事。 更在崇祯皇帝的信任下,同时执掌东西两厂。 曹化淳现已成为李培恩的直接上司。 见曹化淳安排得妥帖,崇祯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抬头望向窗外依旧昏暗的天色,问曹化淳:“此时辰几何?早朝将近了吧?” 不错,此刻虽是寒冬清晨,宫殿外寒风刺骨,天色如墨。 崇祯皇帝却因未批阅完的奏折,早在凌晨三时许,离开了温暖的龙床。 如今用了一个时辰左右,批阅完了眼前这些朱红的奏折,也到了上早朝的时候。 曹化淳瞥了一眼宫墙角落计时的香烛,回应崇祯皇帝:“万岁爷,确已近早朝。您是否愿移驾偏殿,稍作梳洗休息?” “也好,看奏折许久,确实有些疲倦了。” 崇祯皇帝说着,起身离开雕龙的黄梨木椅。 一边舒展筋骨,一边走向旁边的偏殿。 那里,早有手脚伶俐的小太监备好热水毛巾、糕点茶汤等物。 崇祯皇帝简单梳洗完毕后。 稍微填饱了肚子。 他便在一群宦官的引领下,起身前往每日朝会的场所——皇极门。 与后世影视作品中的描绘相异。 明代皇帝的早朝并非在宫殿内部进行,而是于皇极殿外的御门前举行。 即便是在这样的严冬腊月。 崇祯皇帝还能借着身后的殿堂抵挡些许寒风。 然而,御门外的大臣们,只能硬扛着刺骨的冷风,一丝不苟地向崇祯行三叩九拜之礼。 待到大臣们礼毕。 崇祯皇帝也不耽搁时间。 按照预定的议程,示意曹化淳高声宣读: “如今天寒地冻,万岁爷体恤朝廷诸臣年迈体弱。” “特赐恩典,自今日起,早朝暂停七日。” “如有事务禀奏,可在午后时分,于皇极殿内面见!” 这实际上相当于春节的休假。 只是早朝虽免,政务却不能懈怠。 因此,崇祯皇帝会在下午继续在皇极殿处理公务。 在接收到大臣们如山海般的谢恩声后。 崇祯皇帝清了清喉咙说:“众卿家开始报告今日之事吧。” 崇祯话音刚落,一位身着青袍的官员,从官员队列的左侧末尾, 俯身疾步上前。 见此官员的服饰色彩,崇祯皇帝不禁皱了皱眉。 按照早朝规矩,只有四品及以上官员,方有资格直接向皇帝禀报事务。 低于四品的官员,则需通过奏折的形式呈报。 而身穿青色官服的七品官员,能在早朝上直接向皇帝陈情的, 只有一种人。 那便是来自御史台的御史或各衙门的科道官! 他们统称谓为谏官! 而谏官的职责,正是监督其他官员! 果然,这位御史走到崇祯皇帝面前的台阶下, 取出一份奏折,双手高举,朗声说道: “微臣,周世清,常州府宣抚太监,马政使——李培恩!” “这等阉贼孽子,魏逆余孽,在常州府败坏朝纲,掠夺百姓,私藏党羽,罪孽深重!” “恳请陛下速施天威,铲除此恶贼!” 第8章 一瞬之间风云变色 等一个小太监接过周世清手中的奏折,递给崇祯皇帝后。 崇祯皇帝拿着奏折端详许久,眉头始终未展。 此事实在太过离奇。 李培恩的奏疏刚刚送达,随即就有御史台的谏官开始弹劾李培恩。 仅凭直觉,崇祯皇帝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因此,他打算暂时搁置此事。 等曹化淳派出的人查明情况后再做处置。 于是,崇祯皇帝将弹劾李培恩的奏折放在御案上, 挥手示意:“此事待我看毕奏折再作定夺,你先退下吧。” 让崇祯始料未及的是,周世清仿佛充耳不闻,依然站立原地,昂首道: “这魏逆党羽,不仅扰乱民间,搜刮民财,罪行滔天。” “朝堂之上,更有党羽为其撑腰助威!” “恳请陛下速派天兵,捉拿此等歹徒回京,交由三司严审!” 周世清说完仍立在原地,丝毫没有退下的迹象,崇祯皇帝的脸色铁青下来。 他恨不得立刻下令将这位胆敢顶撞他的言官拖出去。 然而,他只能压抑内心的烦躁,抑制愤怒的火焰。 此刻若发作,哪怕处死周世清,他的清正威名也将荡然无存。 而崇祯自己可能也会背上暴君的骂名。 “你指控李培恩,有何确凿证据?”崇祯继续质问。 周世清从容点头,“逆贼李培恩的种种违法行径,臣已在奏折中详列,人证物证俱全!” 崇祯皇帝无奈,重新拾起摆在案头的奏折。 展开后,他迅速浏览。 撇开那些强调李培恩罪行严重的辞藻,奏折中列出的李培恩具体罪状不过三条。 一是结党营私,培植势力。 二是操纵锦衣卫闯入县衙囚牢劫狱。 三是当着知府知县的面,强行绑架当地士绅郑季通。 导致常州城内,无论官员还是百姓,无不人心惶惶。 崇祯看完奏折,皱着眉说:“你奏折中提到的郑季通。” “李培恩也已呈上奏疏,禀报此人虽为常州士绅,却常与海盗勾结,残害百姓,大肆敛财。” “朕已下令西厂卫队前往常州府查证。” 听到崇祯皇帝的话,周世清不由得犹豫起来。 他今日在朝会上揭露李培恩,是因为与常州府武进县县令许寿是同科好友。 两人的老师都是现任内阁第三的钱龙锡。 许寿来信求助,周世清询问过钱龙锡后。 他们一致认为这是清算阉党残余的大好时机。 于是,就有了早朝的这一幕。 周世清的犹豫并未持续多久。 几乎是瞬间,他撩起衣摆,直挺挺地跪在御案前的台阶下。 他高声禀告: “启禀陛下,微臣出身常州府周边,自小就闻郑家书香门第,绝非为非作歹之人。” “更不可能如李培恩贼子所捏造,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 君前言出必行,周世清的言语坚定决绝。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由于他已经与李培恩对峙。 假如无法揭露李培恩的罪行。 那么身为谏议官的他,必然会被贬离朝廷。 此刻,策划让周世清出面指证的钱龙锡也现身了。 这位位居朝廷官员前列的大臣,从行列中走出,向前一步,向崇祯皇帝鞠躬说:“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崇祯皇帝抬起眼睛,注视着钱龙锡,沉声回应:“讲。” “禀陛下,微臣的故乡正是常州府,从小在那里成长。” “郑家之名,微臣早有所闻。” “郑家乃是一个诗书传家的善良家族,常在乡间行善,修桥筑路。” “然而,那个阉党余孽李培恩,是魏贼的养子,专门在常州府为魏贼聚敛财富,恶行累累。” “此刻他定是捏造罪名,危害乡邻,望陛下明察。” 看到连钱龙锡这样的阁老都为郑家辩护,崇祯皇帝一时有些困惑。 难道事实正如他们所言,是李培恩在伪造罪名,欺压常州府的乡绅? 崇祯皇帝皱眉之际,忽然,皇极殿外的走廊上,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封信,匆忙朝他走来。 曹化淳见状,立刻上前取下信封,检查后递给崇祯皇帝,并低声道:“万岁爷,急递铺送来的重要军情!” 听到“军情”二字,崇祯皇帝的瞳孔瞬间紧缩。 当前西北动荡,东北边的女真人又蠢蠢欲动。 尽管崇祯皇帝重用名将袁崇焕,委以辽东军务重任。 但由于大明国库的极度匮乏,他的内心始终难以平静,生怕战火再起。 然而,当崇祯皇帝展开奏章后,发现这份军情并非来自辽东,竟是捷报! 这份捷报的发送者,正是李培恩。 他得知方泽两人大胜的消息后,立即利用急递铺的线路,将捷报送达京城。 崇祯皇帝看着捷报,江浙的官军在锦衣卫情报的协助下,以少于百人的兵力,斩杀敌寇三百多人。 还缴获六艘海盗船,大量物资。 崇祯皇帝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喜悦。 作为一个立志成为英明君主的皇帝,他追求文治武功。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这批海盗的存在证实了李培恩奏疏中关于郑家勾结敌寇的指控确凿无误! 此时,崇祯皇帝面前还有两位以身家性命担保郑家清白的大臣。 他叹了口气,对台阶下的二人说:“这是刚刚从常州府传来的好消息。” "郑氏家族勾结的海盗团伙被李培恩派兵一举歼灭。" "三百余颗人头落地,缴获战斗船只六艘。" 崇祯的话语刚落,台下的钱龙锡和周世清都不由得脸色泛红。 这一记耳光来得太迅速。 刚才他们还在为郑家辩护呢。 转瞬之间,局势就逆转了! 第9章 世态炎凉 早朝的这一幕精彩表演,李培恩此刻尚不知情。 不过,对于自己可能被东林党拉拢这件事, 他大致也能猜到七八分。 唯一未曾料到的,或许是身为东林党魁的钱龙锡, 竟会如此匆忙地站出来。 导致自己不仅颜面尽失, 还让周世清落得个被贬出京城的下场。 然而,此时的李培恩无暇顾及其他。 接过方泽递来的两份财务报告, 李培恩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对方眼中的深深黑圈,他赞扬道: "不错,账目做得相当扎实。" "不过,现在各地饥荒频繁,比起金银,储备更多的粮食才是上策。" 这两份报告记录的财物,皆是搜查郑家所得。 郑家这百年望族积累的财富, 确实让李培恩惊叹不已。 单说从地窖挖出的银两和铜钱, 就有近百万之巨。 还有那些装满粮食的庞大仓库, 足以抵得上好几个府城的常平仓库存! 更别提房产、土地、古董和器具了。 仅郑家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和在这个时代最为珍贵的粮食, 就已经是一笔令人咋舌的巨额数字了! 郑家的财富如此丰厚, 按照当时的规矩, 自然不可能全部充公。 无论是负责抄家的方泽, 还是背后的指挥者李培恩, 或是带领兄弟与海盗殊死搏斗的方广, 甚至远在京都的曹化淳, 都必须在这次抄家中获取足够的利益。 可以说, 如果李培恩不能借此机会, 让所有帮助过他的人满载而归, 那么他日后就别指望有人会再伸出援手。 即使是他的亲信方泽, 也不例外。 明朝末年的世道就是这样。 如果李培恩想要成为一个两袖清风的廉洁宦官, 那么他恐怕只能回到宫里刷马桶。 借助这次抄家充实自己的钱包后, 李培恩又仔细分配了剩余的财物。 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这才问方泽: "海盗带回来的那批物资,你堂兄统计完成了吗?" 如何处置这批物资,李培恩心中尚未有定论。 因为大部分是茶叶、瓷器等海上珍品,陆地价值微乎其微。 他觉得直接出售,似乎过于便宜了那些勾结海盗的不法商人。 然而,若要自己经由海路处理,他又缺乏相应渠道。 反复权衡后,李培恩忽然想到,或许这批货物能作为捕鱼之用,效果可能颇佳。 但这需要周详的计划和策略,不容轻率。 见李培恩沉思,方泽不敢轻易打断。 直至李培恩回过神,方泽才恭敬地开口:“二叔,家兄有一事相求,希望能找个时间登门拜访您。” “这次他算是为我冒了生命之险,拜访自是随时欢迎。” 李培恩应允了拜访,接着询问:“不过,他具体有何请求,不妨先告诉我。” “并非大事,就是那些缴获的海盗大船,家兄有些心动……” 方泽说完,留意起李培恩的反应。 然而李培恩面色如常,只淡淡反问:“他要那些船做什么?” “家兄认为,官兵未能根除海盗的原因,在于无法在海上追击。” “所以他打算利用这几艘船,训练他的士兵,让他们既能陆地作战,也能海上追踪……” 听到方广想将陆军转化为海军,李培恩不禁哑然失笑:“你家兄是不是思维有些混乱?” “啊?二叔何出此言?”方泽被问得一愣,磕磕绊绊地辩解:“家兄素来聪明……” “聪明?”李培恩嘴角含笑,反问:“聪明人会出此不切实际的主意?” 把已训练好的陆军转行做海军,李培恩认为这是个糟糕的决策。 与其如此,不如另觅良才,从零开始训练新军。 毕竟,陆海军之间的差异,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巨大的鸿沟! 不过,以方广目前的百户官职,显然无法统领海军。 这点,李培恩得替他好好筹划。 见方泽还想继续,李培恩挥手制止:“好了,此事不必再多说,我心里有数了。” “回去告诉你的家兄,让他耐心等待。” 实际上,就算方泽没有这个想法,李培恩也会抓住这个机遇,设法组建一支海军。 毕竟无论是起义的流民,还是边疆的manqing势力。 他们的海洋战斗技能几乎为零。 而李培恩只需提前策划布局。 把大明的海岸线握在手中。 基本上,他就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当方泽踏入家门的时候。 早就等候在此,陪父亲交谈的方广立刻迎了上去。 满眼期待地问:“怎么样?李公公答应了吗?” 方广对这几艘大船越来越钟情。 前几天他恨不得日夜生活在船上。 看到方广的热情,方泽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先向父亲行礼,然后回答:“他没明确说。” “没明确说是什么意思?李公公不同意吗?”方广有些焦急。 他觉得自己这次全力以赴帮助李培恩,满心以为李培恩会欣然接受。 听到方泽的语气,方广顿时有些烦躁。 方泽见状,连忙安慰说:“七哥,你别急。” “我二叔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他只说心里有数,让我回来后等消息就行了。” 第10章 关键步骤 送走方泽后,李培恩回到后院。 看到对面走来的年轻女子,愣了一下才问:“你的身体恢复得可以下地了?” 女子也一怔,随后连忙向李培恩行礼: “多亏了公公的搭救,妾身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郑家夺走田产的小寡妇。 她娘家姓张,小名婉儿。 当初,方泽从县衙牢狱中解救出张婉儿。 由于在狱中受到刑罚,加上体质虚弱。 那时她几乎只剩一口气。 还好李培恩手头和锦衣卫仓库里珍贵药材丰富。 才勉强救回了她的生命。 然而,当郑季通无法承受刑罚,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后。 张婉儿的作用变得可有可无。 只是为了谨慎起见。 李培恩在方泽带领锦衣卫去剿灭海盗时, 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没想到,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 李培恩几乎忘记了这个人。 而张婉儿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下床活动了。 以前李培恩从未仔细观察过她。 现在仔细一看。 才发现这个寡妇还真有几分姿色。 而且从举止谈吐上看。 很可能出身于官宦之家。 毕竟在这个时代,并非所有人都能识破李培恩的太监身份, 并准确地称呼他为公公。 不过,无论张婉儿多么美丽。 此刻,李培恩对她并没有多少兴趣。 他沉思片刻,问道:“听你说话,似乎也是官宦家庭出身的。” "你的故乡何处?" "启禀大人,贱妇祖籍乃是华亭……"张婉儿微微垂下眼帘回应。 "华亭也并不遥远,你先修书一封,告知家中亲眷。" "看他们是派人前来接你,还是我安排护送,两者皆可。" 华亭实则指的是上海,离常州府仅百里之遥。 李培恩心中已有定计,毫不犹豫。 如今郑季通已定罪,只待来年秋后问斩。 郑家的产业也被彻底查抄。 留下张婉儿对李培恩来说并无大用。 她近在咫尺,却如同摆设,徒增烦恼。 然而,张婉儿在听完李培恩的提议后,短暂的怔愣, 才低声道:"启禀大人,贱妇娘家已无亲人……" 此言令李培恩颇感意外,"无人?听你语气,应是出自仕宦之家,怎会变得举目无亲?" "启禀大人,贱妇生父乃杨文孺公门下弟子……" 张婉儿此言一出,李培恩立刻明了。 又是魏忠贤一手造成的悲剧。 杨文孺公即张婉儿口中的杨链,属东林党人士。 与后来空谈不务实的东林党不同, 杨链早年以清廉着称, 后在万历、泰昌、天启初年逐渐晋升为朝廷重臣, 甚至曾是辅佐天启皇帝登基的重要功臣。 可惜好景不长。 天启皇帝登基后短短数年间, 朱由校将权力尽数交予魏忠贤与客氏, 任其掌控朝政,导致混乱。 那时的杨链身为左都御史,身为谏官之首, 面对此种局面,不可能坐视不理。 于是,他上书列举魏忠贤二十大罪状。 未曾料到,天启皇帝对此类奏章并无兴趣。 每日大臣们的奏章,均由魏忠贤处理。 可想而知,当魏忠贤看到指控他的奏章时, 怒火中烧。 魏忠贤并未手下留情, 随即构陷杨链及其友朋子弟叛逆, 将他们悉数逮捕入狱受审。 短短数日,他们便在狱中遭受酷刑,丧命。 魏忠贤陷害的东林党人众多, 几乎将朝堂上的东林党官员一网打尽, 彻底终结了东林党"正义满朝"的局面。 而张婉儿的父亲,很可能在这场灾难中受到牵连。 李培恩并不想与张婉儿深入讨论此事。 尽管他是魏忠贤的义子,曾是东林党的敌人——阉党一员, 但那只是他过去的政坛身份, 与个人无关。 "那么,你是否还有其他避难之处?"在建立了这样的联系后,李培恩更不愿让对方留在自己家中,于是再次开口询问。 见张婉儿沉默不语,显然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确实还有容身之地, 当初也不会在郑季通夺取她的田产后, 坚决地要与对方抗争到底。 毕竟那些田产是她生存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去田地,在这个世界,她无法生存。 对此,李培恩只能无奈地提议:"若无处可去,就暂且留下吧。你的田产问题,我会设法解决。" 这不是李培恩的敷衍之言。 对方泽和锦衣卫而言,抄家之事他们是行家里手, 一心追求最大的利益。 别说已被郑家侵占的田产, 就连那些为了逃避朝廷赋税,挂靠在郑家名下的自耕农土地, 也被方泽他们彻底清理干净。 尽管李培恩对这些事深感不平, 但他没有干涉的理由。 毕竟,这就是现实! 甚至可以说,现在李培恩找一片与张婉儿原有田产相当的地方赠予她, 都比从郑家已抄没的财产中找回张婉儿的田产来得容易。 与张婉儿告别后,李培恩步入书房。 先对守在书房的丫鬟秋菊吩咐了几句, 然后亲自从书桌下取出裁好的信纸, 平铺在桌面上,稍作思考后,开始磨墨书写。 刚才与张婉儿的对话中, 她提及的华亭县令李培恩灵感迸发。 他计划将方广安置在那里。 华亭县对常州府而言, 无疑是个海上的重要门户。 如果方广能在此训练出一支海军, 不仅可以使李培恩的处境进退自如, 更重要的是,可以凭借华亭的长江入海口, 牢牢控制海上运输的关键点! 第11章 公然夺取 信件完成后,李培恩并未急于寄出。 只是简单地将其搁置在书桌后的书架上。 这封信是写给当前在崇祯皇帝面前得势的太监曹化淳的。 而曹化淳派去协助调查郑家案件的西厂人员, 几天后恰好会带着此次的成果返回京城。 那时,李培恩可以将信交给他们, 由他们直接转交曹化淳。 这样,至少曹化淳从郑家财产中分得的部分, 不至于完全付诸东流。 打了个哈欠,李培恩走出书房, 仰望久违的阳光, 对身旁的丫鬟秋菊说:"今天的阳光,怕是近一个月来的第一次吧?" “确实如此。”秋菊望着久违的阳光,不禁轻叹道: “还好天公作美,否则北门外的寒冬,恐怕会让更多人命丧黄泉。” 李培恩听到秋菊的话,眉心不由得紧锁。 他知道北门外聚集着逃荒的难民。 他们都是今年下半年从北方迁徙而来。 大约有十几个家庭分散居住。 他们在城墙脚下搭建起简陋的棚屋。 平日白天就跪在城门口乞求施舍。 然而秋菊的言辞暗示,情况可能比他预想的更严重。 李培恩疑惑地问:“东门外乞讨的人突然增多了吗?” 秋菊脸上带着同情,回答说: “哪里是增多,根本没人敢靠近北门那片区域了。” “那里黑压压一片,全都是人。”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个地方遭受了灾难……” “县里和府里发放救济粮了吗?”李培恩再次询问。 秋菊摇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坐在书房外小院的椅子上,由秋菊端来的。 原本打算享受阳光的李培恩此刻却坐立不安。 他的思绪始终围绕着北门外的状况。 实际上,根据李培恩的记忆, 能逃到常州府的难民总是少数。 一是因为常州府地处江南富饶之地。 附近很少发生严重的灾情。 二是,常州府北面有应天府作为屏障。 即便北方灾区的难民南下, 应天府毕竟是大明的陪都。 虽然皇帝不在那里,但六部衙门齐全, 是江南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城市。 因此,许多南下的难民 都会在抵达应天府后停下脚步。 只有极少数会选择继续前往不远处的常州府。 因此,常州府在处理大规模难民聚集问题上缺乏经验。 不仅经验不足, 估计大多数常州府官员 和之前的李培恩一样,对难民的聚集一无所知。 但李培恩心里十分明白, 眼看着就要过年, 如果城外的难民继续忍饥挨饿,找不到食物, 他们可能会转变为暴民或流浪者。 反复权衡后,李培恩决定亲自去北城看看。 否则,这个年他无法安心度过。 不过,李培恩并不打算独自一人前往。 他示意仆人准备马车, 然后自己上车,吩咐仆人直奔方泽家,不顾即将到午餐时间的事实。 来到方泽的府邸前, 跟随的仆人也不需李培恩多言, 从马车上跃下,立刻朝方泽家的守门人走去,开始交谈。 听说李培恩亲临此地,守门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匆忙小跑进去,通报了这个消息。 方泽、方广和方泽的父亲此刻正在屋内围炉饮酒。 一听到李培恩到来,他们连忙起身迎接。 在门口相遇后,李培恩与方泽的父亲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直接提议他们去牵马。 随即,三人径直向城北驰去。 刚到达北城门,李培恩还未下马,就看到前方两拨人正激烈地厮打。 周围聚集的群众议论纷纷。 方泽跳下马车,带着方泽兄弟穿过人群。 他拉住一个旁观者询问:“这两群人为何动手?” “为什么?那些北方来的家伙偷东西呗。” 那人一开口,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 “这群贼子就应该挨揍,今天北城门内外,无论是鸡还是狗,都被他们偷得一干二净。现在总算让他们现行了。” “抓现行有什么用?城外那些山坡的树皮都被他们剥光了,你若真的送他们去官府,他们可能还会感激你呢。” “哼,报告官府有什么用?城外的人越来越多,你见过哪个官府来管过这事?” 听着民众的议论,李培恩大致明白了状况。 一群城外的灾民为了生存,开始偷窃当地居民的家畜。 今天,他们大概是被当场抓住了。 这场景让李培恩心中预感愈发不妙。 等几个看热闹的人说完,他插话问道:“灾民数量不少,官府没设立救济粥棚吗?” 听到李培恩的问题,面前一人转头打量了他一番,反问道: “粥棚?看你这装扮,恐怕不清楚现今粮食的价格吧?” “上个月粮食价格还算稳定,现在涨了?”李培恩的心情愈发沉重。 “早就涨了,现在几乎是每天一个价!” “每天都涨!” “现在的粮价,都让人承受不起了!” 提及粮食涨价,市民们更加激动,李培恩无法插话。 无奈之下,李培恩转向方泽问道: “现在粮食多少钱一斗?” 他问方泽,并非因为对方是锦衣卫消息灵通。 只是因为李培恩知道方泽家有两家粮店。 “这个……”方泽犹豫片刻,靠近李培恩耳边低语: “今日市价,白米每斗三百六十文。” "三十六两银子一石米?"听到这个价位,李培恩的面色瞬间黯淡,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这样的价格,你们是要明目张胆地抢劫吗?" 李培恩的愤怒源于这价格的荒谬,几乎已是平日米价的四倍不止。 正值年终,粮行这般提价,恐怕全常州府的百姓都无法安乐过年了。 第12章 你的看法 面对李培恩的责问,方泽一脸无可奈何地解释:“我也明白粮食涨价不是好事。” "但这并非我起的头,常州府内粮行众多,别人涨,我只能跟风……" 李培恩摇头,未再与方泽争论,他知道,尽管方泽口头上这么说, 但如此突然地哄抬粮价,如果没有粮行之间的默契, 绝不可能实现。归根结底, 多半是常州府内的粮商们, 看到城外灾民日益增多,预见到粮食短缺, 才采取的行动。至于方泽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 李培恩不愿深究,也不想思考。 他现在要做的是把事情引导到自己能掌控的局面。 否则,如果放任方泽他们胡来, 城外那数以万计的灾民一旦失控, 别说常州府,就连附近的州府也难逃一劫。 瞪了方泽一眼后,李培恩不再言语,带着两人,在仆从的护送下, 登上了城楼。常言道,千人如针密,万人如海深。 此刻,李培恩望着城门外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人群, 也不禁感到震撼。这规模,远超他的预料。 "怎么会聚集这么多人?"李培恩下意识地转向方泽询问。 方泽刚刚从恍惚中回过神,带着一丝不确定,回答李培恩: "听说是应天府粮食不足,减少了施粥,许多人在那里无法生存,只好继续南迁。" 李培恩听了,连连摇头。作为大明的陪都, 他绝不相信应天府会缺粮。 他们减少对灾民的救济,恐怕是担忧灾民聚集过多, 难以管理。然而,李培恩清楚, 眼前的这些灾民,某种意义上只是小规模的困境。 未来几年的自然灾害只会加剧。 如果现在这点灾民就已经应对艰难, 李培恩暗自思量,他们未来恐怕要承受更多困苦。 他伸手触摸冰冷彻骨的城墙,寒意直透肌肤。 他转向方泽,问:“你估计这里聚集了多少人?” 方泽略作计算,谨慎地回应:“至少也有两三万人了。” 李培恩又问:“在这样的寒风中,你觉得有多少人能挺到新年之后?” 方泽犹豫地回答:“这...壮年人或许能撑下去,但老人、妇女和孩子,恐怕难以度过这个寒冬...” “如果连吃喝都没有呢?”李培恩继续追问。 方泽这次没作声。 然而李培恩并未停止,他接着说: “你觉得这些人会乖乖地在这城门外冻饿而死吗? 如果你是他们,会选择默默等死,还是在尚存一丝力气时奋力一搏?” 听到这里,方泽和方广兄弟面色骤变。 他们都理解了李培恩的暗示,明白为何他在严寒中将他们从温暖的炉火旁拽出来,面对这无垠的难民。 方泽结巴地问:“二父,您的意思是...这些难民可能会动荡不安?” 李培恩却平静地回答: “如果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家人挨饿受冻,一个接一个离世,你会忍得住不动摇吗?” 方泽脸色苍白,没有回答,心中却已有答案。 方广则显得更为冷静,向李培恩发问:“那么李中珰,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组织救援,保持秩序,只要熬到春天,一切都会好转。” 方广闻言,接着问:“我现在就召集人手过来?” “对,动作要快。”李培恩说完,转向方泽: “你的锦衣卫今年也别想过年了,你必须让他们留在常州府内,以防万一!” “遵命!”方泽保证道,“二父放心,我一定办妥!” 李培恩未作回应,转身走下城楼。 坐上马车,他直接下令:“去府衙。” 一行人抵达府衙门前,方泽无需李培恩提醒,便大步流星地从小门闯入。 他抓住门房的守卫,催促道: “快去通报,就说我和李中珰有重要事情找府尹!” 守卫认出是方泽,不敢抗拒,匆忙跑向后院。 然而,过了许久,守卫仍未返回通报。 性急的方泽无法等待,迈步向内走去。 府衙内的两名衙役立于一侧,不敢阻挡方泽的行进路线,只能尾随其后步入府邸。然而,方泽还算顾及颜面,未径直闯入后院打扰知府家眷,而是停在后院门外,高声呼唤:“沈知府,我是方泽!速来相见,有要事相商!” 实情是,像方泽这般行为,在此时代已属严重失礼。然而他并不在意,身为武官出身的锦衣卫,踏入知府衙门根本不值一提。若真激怒了他,他会毫不犹豫地闯入后院亲自找人。 令方泽感到困扰的是,他在门口连唤数声,常州府知府沈周始终未露面。倒是沈周的一位师爷,脸上堆砌着虚假的笑容,出面向方泽解释:“方大人请稍安勿躁,我家老爷身体不适,正静养在榻,无法前来相见。若您有紧急事务,不妨告知老朽,由我代为传达。” “沈周生病了?”方泽皱眉反问,“见鬼,我昨日在醉春楼看他酒量还挺好,怎的今日就病得下不了床了?” 第13章 两全其美的对策 尽管方泽如何责骂,沈周依旧避而不见。方泽明白,知府多半并非患病,而是有意避开他和李培恩。向后院门口瞥了一眼后,方泽拉过身旁的幕僚,低声道:“我清楚你们老爷并无病痛。” “现在,你就进去告诉他。” “我来找他,是要他下令开仓救济郑济城外的灾民。” “常平仓的那些猫腻,我一清二楚。” “你立刻告诉沈周,要么他开仓放粮,要么我去查账!让他自己选择!” 方泽话毕,不顾幕僚脸色苍白,将他推回后院,目光紧锁着他警告:“给你一刻钟时间,若你家老爷仍无回应,休怪我不讲情面!” 方泽的话语直击沈周要害,仅看幕僚的脸色和冬日里渗出的冷汗,便知常平仓的黑洞何其深重。若方泽真的带人查账,恐怕从知府到小吏,无人能置身事外! 言至此处,幕僚只能匆忙走向后院的书房。然而,让方泽料想不到的是,大约一刻钟后... 幕僚再次踏入视线,开口对他说: “方大人,沈老爷身体状况堪忧,此刻已陷入昏睡,无法清醒。” “您刚才的提议,恕我无法向老爷转达。” “因此,不如请方大人今日先回,待我家老爷病情好转,能够处理事务时,我会一字不漏地传达您的意见。” 方泽听罢,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狠狠瞪了幕僚一眼,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 在他看来,沈周简直是在拒绝好意! 常平仓作为明朝唯一的官方储备仓库,本应承担稳定物价、储备粮食以防灾荒的职责。然而,在王朝兴盛时期尚能有效管理的这类仓库,一旦如当今大明这般局势,便可能沦落为地方蛀虫的猎物。 实际上,常州地处富饶的江南,常平仓理应粮草充足。但身为粮商的方泽深知,这些年常州府的官员们在关乎国泰民安的仓库中做了多少手脚。就连他自家的粮铺,也曾贩卖过常平仓流出的廉价粮食。 方泽认为,城外恰好有难民,利用救济难民的机会,沈周他们完全能填补常平仓的部分亏空。简单来说,发放一石米,账面上可以记为三石。若他是沈周,定会借此良机,不仅填补亏空,还能堂而皇之地提取大量粮食。 这无疑是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何沈周要装病拒绝如此好事!这让方泽怒火中烧。 脸色阴沉地离开府衙,方泽来到李培恩的马车边,低声报告: “二父,沈周傲慢无礼,佯装生病,躲在后院不见人。” 李培恩掀起窗帘,疑惑地问:“你确定他在装病?” “确定,昨天下午我还看见他在醉春楼,那时候他精神得很!” 方泽答毕,继续说:“二父,我已经警告那个老贼了。” “叫他立即开放常平仓放粮,否则我将彻查常平仓的账目。” “但他避而不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培恩对常平仓可能存在亏空心知肚明,只是具体细节不及方泽了解。于是,他想了想,问方泽:“常平仓的亏空情况,你了解多少?” 方泽恭敬地回应:“二叔,我所知有限,常平仓的事他们一直保密得很严,我以前也没太关注过。” “不过据我了解,那里的亏空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说到这里,方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如果二叔有意,我回去就组织人手,彻底查一查常平仓!” 李培恩摇头不语,现在并非审查常平仓的好时机。 那是常州府唯一的官方储备库。 一旦开始调查,仓库里的粮食就不能动一分一毫。 那些北城门外的难民恐怕就真的无粮可食了。 至于常州的富户,他们自然有自己的粮食储备。 但指望他们主动援助灾民,简直是妄想! 别说普通富户了, 洛阳的福王朱常洵, 最后落得与鹿肉同烹的下场, 成为李自成的“福禄宴”, 除了肥胖至三百斤的罪过, 也是因为守着堆积如山的粮食, 却吝啬于一碗稀饭施舍给难民。 所以洛阳城破后,人们对朱常洵的态度可想而知。 然而,李培恩也知道不能用这个例子来说服城里的富户放粮。 因为那都是未来之事。 但他很清楚, 若这几天找不到粮食救济城外的灾民, 一旦有人煽动动乱, 这些城里的富户也不会有比福王更好的结局。 见知府沈周坚决不出面,李培恩只好带着方泽兄弟无奈地回家。 回家后,李培恩毫不犹豫, 立即指示方广调动手下士兵准备进城。 尽管这些士兵数量不多, 但他们都是经历过实战的正规军。 一旦动乱发生, 有他们在,府邸至少能够守住。 面对知府沈周的态度,李培恩只能尽快做最坏的打算! 第14章 动乱的必然发生 方广骑着李培恩府上的快马出城召集士兵后, 李培恩转向坐在左侧的方泽问: “你家的粮行目前还剩下多少粮食储备?” 方泽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回答:“现在正值年关,库存不多。粮行加上家里的,估计能有七百石左右。” “七百石?”听到这个数字,李培恩的眉心不由得拧紧了。 区区七百石的粮食,对于成千上万的灾民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实际上,李培恩并非手中无粮。 从郑氏家族的仓库中搜出的数千石粮食,此刻静静地堆积在郑家的粮仓内。 这些粮食无疑足以让北门外的流离失所者安然度过严冬。 然而,李培恩已将这批粮食的数量详细地呈报给了崇祯皇帝。 因此,他此刻绝不擅自挪用这些粮食来救济灾民。 并非出于其他原因! 而是因为合法性与道义性的缺失! 身为宫廷宦官,李培恩原则上不应干预地方事务。 他不具备直接赈济灾民的职责或权限。 即使他对常州府知府对灾民的冷漠态度感到不满,他也只能在呈给皇帝的奏折中提及此事。 而且仅仅是提及,而非指责。 因为要指责,必须等到此事引发严重后果之后。 比如,大批灾民因饥饿而丧命。 或是灾民因缺乏救济而被迫骚乱! 总之,唯有在这些悲剧发生后,李培恩才有权指责常州知府。 目前,他所能做的就是将此事告知崇祯皇帝,并在奏折中表达对后续事态的预测。 但可以肯定的是, 无论皇帝对他的奏折有何反应,那些忍饥挨饿的灾民恐怕无法等到答复到来的那一刻。 因此,李培恩面临的是一场困局! 他手中握有粮食,却无法动用它们来救援灾民。 而有权且有义务救援的常州知府此刻却借口生病,避不见人。 但北门外的灾民不会坐视局势僵持。 随着饥饿感加剧,他们可能采取行动的可能性也在增大。 就在李培恩苦思如何打破僵局之际, 家中的一名仆人领着方泽属下的一名锦衣卫匆忙闯入。 仆人退下后,行过礼的锦衣卫立刻恭敬地报告: “禀报督主、百户,刚接到消息,城南的常平仓失火了!” “目前火势猛烈,已有七个仓房受到波及!” “什么?”李培恩一时未能消化这个消息。 但片刻之后,他像方泽一样,忍不住拍案痛斥: “真是胆大包天,动作敏捷!” 不用多想,他们前脚才去知府衙门要求沈周开仓放粮,否则就要查账。 后脚常平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而且是七个仓房同时起火。 除非是傻子,否则都能猜到这是知府沈周亲自策划的! 然而,李培恩和方泽又不得不承认沈周的果断。 如今常平仓已成火海,以这个时代的技术, 这样的烈焰,估计得连续燃烧三四天才能彻底熄灭。 李培恩甚至恶意揣测,就算能扑救,沈周他们恐怕也不愿出手。 他们更愿意目睹整个常平仓化为灰烬。 让所有线索都在这场浩劫中消失无踪。 唯有如此,他们的心才能安下。 这样一来,常平仓的账目,任谁都无法查清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常平仓此刻遭受火灾,对李培恩打算救济灾民来说,也是个转机。 毕竟,既然仓库的粮食已“付之一炬”。 那么他从郑家抄出的那些粮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补充进去。 这一点,李培恩和方泽都不谋而合。 方泽正欲开口,李培恩立刻挥手制止:“这批粮食不宜过早暴露。” “你看外面的难民,至少有四万之众!” “这点粮食远远不足以维持他们长久。” “我们必须另寻出路。” 在那个时代,由于缺乏动物蛋白质和脂肪,人们普遍食量惊人。 明代的成年男子一顿饭吃下一斤米的饭并不罕见。 尽管现在人们通常一天只吃两餐,但这两餐也需要两斤米。 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十斤。 而一石相当于一百二十斤,仅够两个成年人吃一个月。 此外,李培恩手中的万余石粮食并非精米,而是稻谷。 稻谷磨成米还会损耗近三分之一。 李培恩粗略计算了一下,即使将难民的食物配额减半再减半,只提供二十五分之一的口粮勉强维生,这些粮食也只能供四万难民吃上不到二十天。 因此,他必须找到办法,让难民能从其他途径获取粮食。 否则,如果无法熬到春天,他多支撑的这二十天将毫无意义。 明白这一点后,李培恩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转向方泽,吩咐道:“你现在就组织人手,去城外的难民中散布消息,就说储存粮食的常平仓已被烧毁,赈灾的粮食没有了。” “府衙担心他们会引发骚乱,决定封闭城门,让他们饿死在城墙之外。” 方泽听完李培恩的话,脸色瞬息万变。 即便不用深思,他也清楚这些谣言一旦在难民中流传开来,会产生怎样的反响。 然而,在李培恩冷硬的目光下,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看着他犹豫不决,李培恩语气冷漠地质问道: “你在顾虑什么?是畏惧难民的动乱吗?” 没等对方回应,李培恩接着说: “如今常平仓已被焚烧,那些难民今天不动乱,等我手中的粮食耗尽,他们也必定会动乱。” “因此,无论你是否恐惧,常平仓的火一起,这一切都将成为无法避免的事实。” 第15章 离开城市 李培恩的话语虽冷酷,却仿佛为方泽揭示了未来的真相。 然而,方泽心底的那份微小希望告诉他: 这可能是李培恩阴暗心理的体现。 也许,只要能暂时救济难民,他们就不会动乱吧? 尽管理智告诉他这并不现实。 但相比放任甚至煽动难民立刻动乱,方泽宁愿选择自欺欺人。 面对方泽的迟疑,李培恩淡淡地问: “你认为,是任由难民自行动乱造成的破坏更大。” “还是在我们的引导下,动乱的破坏更大?” 事实并非如方泽所想的那样简单。 李培恩并不打算仅仅用谣言煽动难民动乱。 他准备积极参与,甚至主导这场动乱! 因为相比难民在城市中肆意破坏,李培恩相信, 在他的干预下,动乱可以更为有序且高效地进行! 至少,可以避免牵连更多的无辜市民! 为了防止动乱失控,演变成为一场浩劫。 在与方广商议,并带领手下士兵进城后。 李培恩决定夜晚亲自出马。 深入难民群体,赢得他们的信任,引领动乱。 对于李培恩的决定,方广兄弟坚决反对。 然而李培恩立场坚定。 不论二人如何劝阻,他都坚持亲自行动。 这不是李培恩的个人英雄主义, 而是他深知今晚任务的艰巨性。 此刻,他能依赖的只有方泽兄弟俩。 但他们俩自认无法胜任此事。 这不仅仅是向难民散播虚假信息,诱使他们动乱。 更是要发动并掌控这场动乱。 其难度犹如单手阻止黄河之水泛滥。 无论方泽和方广的武力多强, 都无法妥善完成这项任务。 经过深入的讨论,最终,方泽兄弟被李培恩说服。 就连方广想要陪同保护李培恩的愿望, 也无法实现。 因为他们三人都不能同时离开城市。 城市的需求是有一位能调度和协作的领导者,这个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方广身上。而方泽此刻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召集了手下最强悍的部下,一个也不遗漏,只为确保李培恩的安全万无一失。然而,面对眼前将近二十名彪形大汉,李培恩却冷静地摇头,对方泽说:“你只需挑选两三个人跟随即可。”“其他人,都交给你的堂兄,他的团队人手紧缺。”“另外,你派出散布谣言的人,不会有意外吧?”这也是李培恩目前最担忧的问题。由于人力短缺,方泽派遣到难民中散播消息的多是他控制的一些地痞混混。对于这些人是否可靠,李培恩心中并无把握。然而,方泽对这些人充满信心,拍着胸口向李培恩保证:“二叔,你放心,这些家伙我了解得很。”“让他们做正经事可能不行。”“但在背后悄悄煽动,制造混乱,他们绝对在行。”看到李培恩仍有疑虑,方泽又补充道:“再说,常平仓确确实实被烧了,这些混混不用编造谎言,夸大火灾规模就够了。”“肯定不会出差错的。”听罢此言,李培恩才安心地点点头。确实,让这些地痞混混做其他事可能不合适,但在市井中散播谣言,或许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毕竟,不论哪个时代的混混,口才总是不错的。李培恩抬头看了看天色,夜幕渐沉,城门即将关闭。他不敢耽误,带领方泽和三名锦衣卫来到后院换装。这些衣物都是手下仆人找出的旧物,布满补丁或磨损严重。然而,当李培恩拿到手中,发现衣物过于整洁,不像灾民应有的穿着。无奈之下,李培恩一咬牙,带着众人将衣物在地上搓揉,直至变得皱巴巴、脏兮兮,又在脸上抹上泥痕,才作罢。换好衣服,李培恩等人迅速钻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疾驰向北城。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们在距离北城门几条街的地方下车,步行至城门前。李培恩环顾四周,由于离城门关闭的时间已近。 城门洞内几乎空荡,仅剩几位士兵在队长带领下,无精打采地倚在门后,避开夜晚刺骨的寒风。李培恩一行低头走过,引起了一名士兵的注意。 他勉强起身,挡在众人面前,粗鲁地质问道: “你们这么晚才出来,有什么原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城里做了违法的事?” 看来,李培恩他们的装扮足以让这位守门士兵误认为他们是来自城外的难民。 但实际上,依照城门规定,这些士兵无权管辖离城的行人。 进城费只在进入时收取,出城则无需缴费。 此刻,士兵摆出这副姿态拦下李培恩,不过是想捞点油水罢了。 方泽对此心知肚明,在士兵问话之际,他已经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币,伸手递了过去。 见方泽如此通情达理,士兵自然找不到阻止的理由,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李培恩等人刚出城门,一位乔装过的锦衣卫立刻迎了上来,开始引导他们前行,并沿途讲述难民的情况。 第16章 难民中的精英 李培恩一边聆听锦衣卫的汇报,一边观察周围的难民。令他惊讶的是,至少在他目所能及之处,难民的生活状况并未达到惨不忍睹的程度。 他们挖掘了足够的地窖抵御严冬,甚至搭建了统一的排泄设施,虽是个恶臭弥漫的大坑,但这已超出李培恩的预期。 方泽注意到李培恩的观察,靠近悄声报告:“二叔,这些都是一个叫许寿的难民首领组织的。我们要见的就是他,他在难民中很有威信。” 李培恩点头不语。人才辈出,他并不意外在难民中会出现这样的领导者。 随着锦衣卫的引领,李培恩一行来到一座土屋前。与那些黑暗的地窖不同,土屋门前的庭院里燃烧着熊熊篝火,众多难民围聚一旁,热切交谈着。更多的难民挤在残破围墙外,围观这一幕。 李培恩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骚动,他们穿过人群,来到庭院边缘,这才听清他们在争论些什么。 一个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手指向远处常州城内熊熊燃烧的烈焰,对围坐中央的粗犷汉子恳切地说: “许兄,你看一眼,此刻城内的常平仓依旧火光冲天!” “一旦粮食烧尽,我们所有人将面临饥饿的绝境!” “请你带领我们进城吧!” 少年的话语引来不少共鸣,人们纷纷附和: “小五讲得没错啊!那火自午后就开始,到现在烧了大半天,城里的人却束手无策。” “我们再不进去,恐怕粮食就要化为灰烬了!” “许兄,带我们进城去救火吧!” “哪怕能从火海中抢出一粒粮食也是好的!” 李培恩听着他们的议论,心中惊讶不已。 起初,他以为少年是要许寿带大家进城掠夺或闹事。 岂料他们的目的竟是为了救火。 然而,无论他们救火与否,都已无济于事。 因为常平仓的粮食早已被那些“硕鼠”搜刮一空。 “如果是为了救火,你们就别妄想进城了。” “常平仓早已无粮,这场火并非偶然。” “你们这样央求许兄,只会害他及全家三族陷入险境。” 李培恩在嘈杂的人群中突然发声,令众人一怔。 随即,有人忍不住斥责: “谁在那儿胡言乱语?我们怎会想要加害许兄?” “没错!若非许兄,不知有多少人饿死。谁胆敢加害许兄,我第一个不同意!” “就是,谁敢动许兄一根汗毛,我定让他付出代价!” 望着情绪激动的众人,方泽和他的锦衣卫部下都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把手伸进怀里,握住随身的兵器,准备随时保护李培恩。 然而李培恩却镇定自若,冷静地回应: “如今城门已闭,就算许兄在城内留有帮手,强行开启城门。” “但他若敢这么做,便是叛逆之罪,逃无可逃。” “要免于灭三族,还得祈求黄帝的宽恕。” “若真的被捕,被灭九族也并非罕见之事。” 这一次,众人不再喧嚣,都将目光投向发言的李培恩。面对众多灾民的注视,李培恩并未慌乱,直接对许寿说: “如果你打算带他们去抢救常平仓的粮食。” “那么,你不必再犹豫了。” “若常平仓尚存粮食,早就开仓救济你们了。” “怎会在寒冬腊月里发生火灾?” 听到李培恩的这番话,一直沉默寡言坐在人群中央的许寿,眼神微动。 他随即起身,双手抱拳,询问道:“敢问阁下来自何方,此行又有何重要之事?” 许寿能识破他并非难民,李培恩并不感到惊讶。 毕竟此人能将如散沙般的难民凝聚起来,必有过人之处。 这样的洞察力不足为奇。更何况,李培恩之前谈话时,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他对城内情况的熟悉,就是为了给许寿留下印象,让他对他的来历有所猜测。 “你的出身之地,不必多问。” “那么,我为何至此呢?” 李培恩顿了顿,扫视一圈围聚的难民,缓缓开口: “只因我不忍见你们数万人在这年终之际饿毙街头。” 李培恩的话语让四周的难民一阵骚动,因为他们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自从下午听说常平仓失火,这个忧虑就一直萦绕在每个难民心头。 经过下午的信息传递,多数难民已经知晓, 常平仓是朝廷在当地的唯一粮仓,储备的粮食本是用来救济灾民的。 如今,这些救命粮化为灰烬, 就如同剥夺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 这么多人聚集在此,若无粮救济,他们将无法度过这个冬天。 许寿听完,面不改色,他从容地作揖,恳切地问道: “还望阁下为这些苦难之人指明出路。” 李培恩环顾一周,上前一步,说道: “君臣之密关乎国运,臣子之密关乎生死,万事保密则祸患生焉。” “如果你真想知道详情,我们找个安静之处详谈。” 许寿似有所悟,脸色微凝,但他仍指向身后破旧的土屋: “请阁下移步。” 说完,他引领李培恩进入土屋。方泽则跟在李培恩后面,指挥手下阻隔周围好奇的人群。 踏入昏暗的室内,待许寿安置好照明的火把,李培恩便平静地问: “你有过征战的经历吗?” 第17章 逃兵许寿 李培恩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在这个时代, 卫生问题并未受到足够的重视。 只有军队在行军作战时, 为了避免非战斗减员, 才会规定士兵集中处理排泄物。 所以,当李培恩看到难民区的大粪坑时,推测组织难民的许寿可能有军事背景。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 非军人出身者,鲜有具备如此严密的组织才能。 能将众多如散沙般的难民整合,并治理得有条不紊。 听到李培恩的问题,许寿脸上掠过一丝抽动,短暂的沉默后答道:“参加过。” “是在宁锦地带?”李培恩接着问。 宁锦,指的是宁远与锦州两地。 这两座城池加上与山海关相连的防线,构成了明朝目前的最前沿,被誉为宁锦防线。 自万历四十六年起,努尔哈赤领军的满清对明朝发动战争。 直至天启六年的去年,整整八年,明朝在东北连续失去了八座重要军事要塞。 现今的宁锦防线,可说是明朝在山海关的最后一道屏障。 一旦失守这两城,明朝将丧失山海关外的所有领土,陷入只能固守山海关的绝对战略被动。 因此,满清深知宁锦防线对明朝的关键性,历年几乎无一年未曾试图染指宁远、锦州。 幸运的是,不论是去年正月,还是今年上半年,满清的两次攻势都被袁崇焕领军的明军挫败,史称宁远大捷与宁锦大捷。 在宁远大捷中,袁崇焕的红衣大炮甚至重伤了努尔哈赤,最终因伤口感染并发症去世。 虽非直接斩杀敌酋,但也堪称明朝历史上的辉煌战绩。 若许寿真的上过战场,那他很可能参与的就是这两场近在咫尺的胜仗。 许寿再次点头确认,这却引发了李培恩的好奇,他继续追问: “这样说来,你是袁督师麾下的士兵了?” “可是宁远、宁锦两次都是大胜,你为何会离开军队,成为难民呢?” 面对李培恩的连环发问,许寿显得有些尴尬。 他决定如实向李培恩讲述自己的经历,因为他心里明白,李培恩进门后先不谈正事,而是探究他的背景,显然是对自己仍存疑虑,所以他不敢轻易转移话题。 原来,许寿确实参与了宁远之战,但他与宁远大捷并无直接关联。 当时的宁远防线总指挥是明朝辽东经略高第,一个靠阿谀奉承魏忠贤爬上高位的阉党成员。 一听说努尔哈赤率军来袭,他立刻惊慌失措,既无迎战的勇气,连坚守城池的胆量也没有。 他匆忙逃回山海关,甚至为了避免手下败战,他严禁任何人轻举妄动。 命令下达,山海关内外,无论士兵还是平民,连同老人、妇女和儿童,都被指令撤入城内避难。许寿的队伍在撤离之际,不幸遭遇了manqing铁骑的猛烈追击。失去坚固城墙庇护的大明新兵,在敌方的骑兵冲击下,如薄冰遇烈阳,瞬间瓦解。部队未及组织有效的防御,便已四散奔逃。幸好袁崇焕违抗高第的撤退令,率军固守宁远城,manqing骑兵因此不敢过分深入,给许寿等人留下一线生机。之后的故事,便是袁崇焕凭借宁远城的坚守,重创manqing军队,斩杀无数,更一举重伤努尔哈赤,使其命丧黄泉。许寿则趁乱逃回了河南故土。实情是,许多明朝士兵在有机会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离,因为他们的军饷几乎常年拖欠,即使偶尔发放,也被上级层层剥削,所剩无几。士兵们实际到手的饷银微乎其微,若非上级还指望从他们身上榨取利益,只怕多数士兵早已饿死。听完许寿的叙述,李培恩略皱眉头,问:“所以,你现在是逃兵?”“是的。”许寿坦诚以对。他的目光比那些灾民更为犀利,一眼看出李培恩虽衣衫褴褛,但内里衣物的丰厚,绝非寻常灾民所有。加上李培恩谈吐间的不凡气质,许寿判断出其来历非凡。为了获得李培恩的信任,他并不介意暴露自己身为逃兵,一旦被捕即处决的事实。果然,李培恩在得知许寿的逃兵身份后,只是轻笑一声:“呵,逃兵身份无妨。”“若今夜之事顺利,你的身份自会迎刃而解!”李培恩示意方泽去查看周围是否有人窥探,然后对许寿说:“既然是明白人,我就直说了。我手上有一批粮食,本打算用来救济灾民度过年关。然而,灾民人数众多,这些粮食仅够维持半月。仅凭粮食,我可以帮你们度过眼前困境,却无法保证你们撑到月半。所以,我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在城里寻找粮食。” "等到那时,只要能让难民挨过寒冬,依靠这片肥沃的江南水土,你们不至于饿死在春天来临之前。"李培恩说着,许寿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目光专注。 等李培恩讲完,许寿才恭敬地发问: "敢问大人,城中的常平仓已被焚烧,粮食何在?" 见许寿如此识趣,李培恩直截了当地回答: "我手中的粮食,是在常州府抄没的家产。" "只郑家一户的存粮,就足以让难民们吃上半个多月。" "而这座城里,像郑家这般富裕的家族,不下数十户……" 第18章 入城 李培恩的话语至此,许寿已心领神会。 尽管心中仍有疑虑,但他并未退缩。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难得的机遇。 不论他要在难民中维持的威望,许寿认为仅李培恩此人,就值得他信赖。 即便他尚不清楚李培恩的真实身份。 但在日益动荡的时代,许寿觉得,李培恩超乎常人的胆识和决断,足以成就一番伟业。 想通此节,许寿毫不犹豫,屈膝跪下,行了个士兵见上官的礼,双手抱拳道: "承蒙大人看重,一切听从大人调遣!" 接着,他又主动向李培恩提议: "属下在城内尚有十几名手下,若大人决定行动,一声令下,他们即可掌控北门。" 见许寿如此通晓事理,直接以属下自居,李培恩爽朗一笑,伸手将他扶起: "城门之事不必你们操心。"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迅速召集人手。" "城里的安排早已妥当,人手一到位,我们就立刻行动!" 说到这里,李培恩停顿了一下,对许寿郑重交代: "但你要记住,我们进城只为难民‘筹集’粮食。" "不是肆意掠夺。" "所以,召集人手时务必谨慎。" "不服从指挥,胆大妄为之辈,不可用,明白吗?" 许寿对李培恩的要求一口应允,随即转身带领李培恩等人离开土屋,去外面招集人力。 李培恩和许寿的出现,吸引了火堆旁难民们的目光。 许寿清了清喉咙,走到人群面前宣布: "这位是从城里来的李先生。" "常平仓被毁的事大家都已知晓。" "李先生担心大家日后缺粮,特地在城里预备了一些粮食。" "此刻,我需要几位帮手随我和李财主一起,去城里把粮食运出来……" 许寿的话语刚落,难民们立刻沸腾起来,纷纷嘈杂地试图插话询问,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然而,许寿的威望足够,他任由众人喧闹一阵后,才洪亮地宣布:"都静一静!静一静!我还没说完呢!" 待到众人平息下来,许寿继续说: "不过天已入夜,尽管我们的任务是进城运粮。" "但我们绝不能干扰城中其他居民的生活。" "所以我要在此明确,进城后,任何人胆敢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粮食运回后,他将一无所得!" "如果有谁胆大妄为,趁机在城里做违法乱纪之事,必将严惩不贷!" 许寿说完,难民们纷纷表示赞同: "许大哥怎么这样想,李财主慷慨赠粮,我们怎会胡来呢?" "没错,许大哥请放心!今晚进城,无论何人,胆敢捣乱,我们绝不轻饶!" "对,一会儿我们分组行动,互相监督,谁也别想在城里胡作非为!" 李培恩听到这些,对许寿的看法也有所改观。 许寿的言辞虽严厉,却十分有效。 一方面,它能强有力地约束难民在城中的行为规范。 另一方面,也能消除部分难民因害怕触法而不敢参与的顾虑。 只要顺利带领他们进城。 等到进城后,再耐心解释清楚道理。 李培恩相信,应该不会有难民临阵退缩。 许寿能在短时间内策划出这样的策略。 看来他确实是个智者。 得知城里有人备好粮食,需要人力去搬运,难民们自然热情高涨。 大约一刻钟,许寿便动员了近三千名愿意进城“运粮”的壮年男子。 为了便于管理,许寿借鉴军队编制。 将他们分为三个千人队,每个队设有千夫长、百夫长和什夫长。 基本形成了一套组织架构。 只是这套架构实际效果如何,目前尚无法断定。 许寿安排好人手后,走到李培恩耳边低语: "大人,现在可以进城了。" 李培恩点头,向方泽示意。 方泽随即挑出一名锦衣卫,率先朝北门方向走去。 为了避免提前惊动城内的人,李培恩命令许寿熄灭所有人手中的火把。 四千余人的队伍悄然潜行在黑夜,目标直指北门。 此刻,城中的常平仓熊熊烈火,半边天际被映照得犹如黎明前的红霞。 然而,队伍中视力受限的人不在少数,许寿只好命令众人紧握前人的衣领,在黑暗中谨慎前行。 李培恩引领大队人马抵达北门外,预先被方泽派遣的锦衣卫立刻从怀中掏出火折,点燃后在城墙下闪烁示意。 这是李培恩与方广之间约定的秘密信号,一旦招募到足够的人手,锦衣卫便以此向城外传递消息。 若方广顺利掌控城门,也会用相同的信号回应,确保双方行动无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城楼上的方广在接收到城外的信号后,疾步踏入城门洞,指挥士兵合力开启大门,准备迎接李培恩及大批难民进城。 李培恩走在队伍前列,踏入城门洞的一刹那,方广立刻迎上前。 李培恩没有时间寒暄,直接问:“你负责的事务都准备妥当了吗?” 方广镇定地点头回答:“禀大人,一切就绪!” 李培恩点头,对他说:“很好,带路吧,按计划,逐一行动!” 第19章 捕获沈周 正如当今大城市中的富豪大多聚居于高档社区,常州府的权贵们也集中在知府衙门附近的两个坊内。 因此,当李培恩精心组织难民聚集在这两个坊周边的街头,整个常州府都震动了。 无数豪门世家在华丽的大门后紧张不安,唤醒所有仆役和奴仆,企图守护他们世代积累的财富。 然而,在正规军带领的庞大难民群面前,这样的防御几乎毫无作用。 但为了避免冲突升级,李培恩决定给大家留条退路。 他找到许寿,吩咐他带领难民们高声呼喊: “我们要粮食,不伤人!” “我们要粮食,不伤人!” 许寿领头,其他难民迅速响应,瞬间,“我们要粮食,不伤人”的声音响彻常州府的上空。 口号传播开来,李培恩再无迟疑。 尽管他此刻确实率领难民进城掠夺富人的粮食,但他的行动本质上是为了救赎他们。 不然依照他们那吝啬得一根羽毛都不肯拔的习性。 真要让这些难民饥饿难耐了。 一旦爆发起来。 那问题就不只是粮食可以平息的了。 在方泽麾下的锦衣卫陪同下,李培恩迅速引领着浩浩荡荡的难民队伍来到第一个粮仓外。 望着那扇紧闭得密不透风的仓门。 李培恩瞥了方广和方泽一眼。 方广点头,表示一切早已安排妥当。 果然,李培恩等人刚在仓门前驻足,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 仓门由内被缓缓推开,暴露了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李培恩和他身后的难民眼前。 李培恩并未踏入粮仓,而是回头对许寿和方广说: “后续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方广和许寿恭敬地回答:“遵命。” 李培恩没再多言,转身带着方泽沿着粮仓的围墙向外走去。 留下许寿指挥难民,在方广下属官兵的引导下,源源不断地从仓中搬出粮食。 而走出人群的李培恩和方广迅速褪去身上的破旧衣物,显露出内里的华服和飞鱼服。 同时召集了十几个锦衣卫,匆忙赶往不远处的府衙。 李培恩一行抵达府衙时,这里也如同常州府般一片混乱。 众多仆人、士兵、捕快穿梭于衙门内外,传递着各方信息。 随着方泽的手势,一同前来的锦衣卫立刻行动,控制住府衙前院后,打开了那扇几乎常年紧闭的大门,以迎接李培恩的到来。 李培恩踏上大门前的台阶,步入府衙。 方泽随即高呼:“东厂卫队执行公务!无关人员回避!” 这一声高喊,令原本慌乱的仆人、士兵和捕快全都愣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这群锦衣卫和李培恩气势汹汹地闯入府衙。 经过一番搜寻,不久,锦衣卫在府衙侧厅找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 “沈知府,您的病康复得可真快啊!” 看着那个被锦衣卫压制在地,颤抖如糠筛的矮胖男子,李培恩嘴角挂着微妙的笑意问道。 沈周从地上抬头,看了看李培恩,又看了看方泽。 他绝望地咆哮:“你、你们这是栽赃!你、你们这是陷害忠良!” 李培恩听完,忍不住笑着反问:“我还没指控你的罪名,你就知道我在栽赃?” 笑罢,李培恩的脸色一沉。 扫视整个侧厅,他冷峻地宣布: “常州府知府沈周,贪墨枉法,挪用公粮,致使常平仓亏空严重,无法救济饥民,其罪深重!” “在这危急时刻,非但不设法补救,反而胆大妄为,点燃粮仓之火。” “导致市井流言四起,饥民忧虑无粮可续……” 李培恩一字一句地念完方泽拟定的罪状,然后挥手命令:“来人,将这罪无可恕的沈周押回!” “遵命!”两名锦衣卫应声,各执沈周一臂。 就这样,他们生拉硬拽地将这位常州府的长官拖了出去! 这时,李培恩才有空与厅内其他人寒暄: “龚将军也在?如今城中饥民暴动,正掠夺富户。为何龚将军还不调集兵马,平定暴乱?难道也想背上失职之责?” 面对李培恩的质询,原本坐在沈周对面首席的健硕汉子脸色瞬间黯淡。 但他却不敢有半点反抗。 相比沈周这样的文官,他这样的武将更畏惧李培恩东厂太监的身份。 文官被捕,朝堂或许还有人为其辩护。 而他这样的武将一旦被东厂盯上,神仙也难以搭救! 于是,面对李培恩的质疑,龚午只能起身拱手回答: “启禀李中珰,目前城中状况不明,下属兵力有限,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在此,正与沈知府商议对策。” “谁知沈周竟是如此罪孽深重之人。” “幸亏李中珰洞察秋毫,才能迅速将其捉拿归案。” 龚午的话语诚恳,明显在向李培恩表达忠诚。 李培恩听完,轻轻一笑。 他知道龚午此刻如此配合,主要还是因为他手中的军队。 已无法在夜晚执行任务。 别说他们和饥民一样,许多人因长期营养不良患上夜盲症。 更重要的是,长期欠饷使得这些官兵一旦夜间行动,不知会有多少人开溜。 许寿的教训历历在目。 李培恩当初就是算准了官兵们夜晚无法行动,才敢大胆策划此事。 但在龚午面前,李培恩得把戏做足: “既然龚将军心中有数,我就不多嘴了,毕竟军事之事,肯定不及龚将军精通。” “如今这个破坏局面的沈周已被逮捕,我就不打扰诸位了!” 说完,李培恩带着方泽和剩余的锦衣卫转身离去。 只留下侧厅内的官员和绅士们面面相觑,气氛凝重。 第20章 惊动猎物 李培恩领着方泽步出府尹衙门后,转头对方泽低语:“今夜的行动定要声势浩大,让那些染指常平仓的蛀虫知晓,我已下令锦衣卫去缉拿他们。” “无需顾虑是否打草惊蛇,捉不到人又何妨?” “胆敢逃跑者,任其逃之夭夭!” 这段时间的磨砺,让方泽显得更为沉稳,脸上波澜不惊,只是点头应允。 “二叔放心,我仅派出一组人,逐一抓捕,保证给他们充足的逃窜时间!” 李培恩对方泽的策略表示赞许,微微点头。 他之所以选择在灾民涌入城中抢粮之际,着手逮捕这些常平仓的不法之徒, 其实是意在瓦解常州府的权力结构,以便接手府中的大小事务。 否则,作为一名厂卫太监,即便他有权先斩后奏,将所有官员拿下, 但他却没有直接干预地方事务的权力。 只有彻底摧毁原有的秩序和架构, 他才能在这段权力真空期内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府尹衙门内的龚午和其他人虽不明李培恩的意图, 但随着锦衣卫在常州府内连续逮捕官员,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弥漫在每个人心中,让人窒息。 长久的沉默后,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官员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 待众人目光聚焦于他,他带着几分试探性的话语打破了僵局: “如今沈府尹被厂卫拘捕,府中事务按理应由刘大人接手。” “此刻灾民作乱,常平仓火势未熄。” “我们在此空等并非长久之计啊!” 说话者正是常州府的通判甘皋,身为府内三号人物,此时自然有权发言。 他一开口,不少士绅和低级官员立刻附和: “确实,危急关头,应请刘同知出面,凝聚力量共渡难关!” “对,恳请刘同知体察民情,挺身而出主持大局!” “没错,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主,常州府亦不可一日无府官,望刘同知担此重任!” 然而,无论在场者如何恳切,口中的刘同知始终没有回应, 依然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慢慢品尝着手中的茶。 这并非出于其他原因,而是因为这位刘同知, 尽管他的官衔是同知府事,负责协助府尹,但此刻他选择保持沉默。 作为常州府首席辅佐,他是知府唯一的副手。 他的官阶超越了先前发言的甘判官。 不过,若论实质地位,昔日刘骥在常州府中的处境, 别说超越判官,就连一个知县他也望尘莫及。 府城里不少资深僚属,地位皆在他之上。 这并非出于其他原因, 只因刘骥在府中饱受沈周为首的同僚排挤, 以至于他每日唯有登高远眺,赋诗挥毫,别无他事。 如今沈周刚刚被李培恩率锦衣卫逮捕, 甘皋立刻提议由刘骥执掌全局。 换个角度看,他意图将这个棘手的烂摊子扔给他。 此刻,灾民骚动,常平仓火光熊熊, 沈周已被锦衣卫带走问罪, 但这两桩事的后续处理仍需有人承担。 一旦处理不当,朝廷问责,必将有人为此受罚。 然而,此刻刘骥最为尴尬的是, 他既不能应允,也无法拒绝。 无论他过去是否有实权, 如今,他已是常州府内级别最高的官员, 有责任在知府沈周被捕后接手府务。 然而,刘骥心里明白,此刻点头, 所有府内大小官员都将他视为替罪羊。 那时,别说妥善处理善后, 他能否驾驭这些人都是未知数。 毕竟,一旦出事,背锅的将是刘骥, 下属官员与他并非一心, 顶多敷衍了事,无人会真心为他竭尽全力。 可以说,他眼前的局面近乎绝境。 但他必须亲自寻找出路。 毕竟,他年近不惑, 即便装病,也难以让朝廷信服他并非逃避。 反复权衡,深思熟虑后, 刘骥最终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 带着一丝凄凉的语调说: “现下沈知府遭拘捕,本官确有义务接管府务。” “只是诸位皆知,过去在常州府,我刘某人多亏沈知府和诸位同僚的‘照顾’,过着悠闲的日子。” “此刻骤然担此重责,我感到力不从心。” “故今夜城内治安,暂由廖推官和龚都头负责。” “期望两位能在天明前恢复城内的秩序。” “至于在座的各位乡绅,我想还是尽早回府为宜,如有损失,明早再来报告也不迟。” 刘骥此言一出,全场众人面色黯淡, 却无人敢出言反对。 毕竟刚才他们还一致要求刘骥挺身而出,掌控局面。 刘骥所策划的举措显得公正而理智。 城市的治安问题,已委派给负责司法刑狱的推官和统率兵马的龚午来解决。 尽管乡绅平日地位尊崇,但他们并无实权在握。 此刻,将他们从府衙驱逐,阻止他们的无谓争论,也是合乎常理的决策。 刘骥布置完毕,不关心在场者的反应,径自起身,对众人宣告: “甘判官说得对,坐在这里无济于事。我打算出去巡查城中状况,各位请自便!” 刘骥话落,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偏厅之外。 此刻,灾民在外躁动不安,刘骥此举岂不是自投罗网? 一时之间,偌大的偏厅内,无人出声劝阻。 所有人对刘骥的想法困惑不已。 第21章 以民为本 离开府衙,刘骥首先看到的是两列威武的士兵,左右守护着府衙的门户。 这些士兵装备精良,明光铠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冷冽的光芒,令街道两端抢粮的灾民不敢靠近。 然而讽刺的是, 这些足以威慑灾民的精兵,虽领取朝廷的军饷, 实际上却是龚午家中的私兵。 龚午作为常州府兵的首领,麾下有三大营,近万人的兵力。 虽不全驻扎于府城周边, 但最精锐的一营就驻扎在府城西南的营地。 不过,即使是最精锐的营队, 实际人数也不足编制的一半,编制混乱,战斗力微乎其微。 从某种角度而言, 龚午与其他非东北战线的军头一样, 手握万余兵力,真正能战的部队, 就是他精心培养的三百名家丁。 正因为这些家丁属于龚午的私产, 除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冒险派遣他们出战。 刘骥清楚这些士兵的背景, 因此并未命令龚午今晚必须平息暴动, 只是将治安工作交给他和廖推官。 至于他们如何处置,刘骥不予干涉,也不问详情。 只要他置身事外,责任就不在他。 即便朝廷问责,他也有人可做替罪羊。 想到这,刘骥不禁苦笑。 这不是笑自己的机智,而是笑自己找到了替罪羊。 作为一名年轻的精英,一个胸怀壮志的中年人! 他无法想象在这个官僚互相推诿的环境中。 如何实现他的治国理想。 怀着这份沉甸甸的思绪,刘骥跨上了仆人为他牵来的骏马。 得知难民突然涌入城内,这个夜晚。 刘骥等不及家中的马车准备,便直接骑马带着仆人赶往府衙。 幸运的是,作为北方人,刘骥的骑术远超许多南方的读书人。 至少不至于在马背上出洋相。 骑上马,刘骥带领仆人在城中绕行一圈。 这短暂的巡游,让他察觉到这些进城的难民。 似乎有些难以言表的异常。 首先,这些难民并未如他最初设想的那样。 进城后四处掠夺,放火作恶。 反而,他们有序高效地聚集在几个富人区的邻里。 即便在富人区,难民们也没有任意骚扰。 他们的目标明确,逐一清空粮仓。 偶有小股人企图趁乱滋事。 但往往刚开始就被及时制止。 更令刘骥困惑的是。 制止这些不轨行为的,既有官兵,也有难民自己! 目睹远处官兵押送几名意图抢劫的难民,刘骥轻夹马腹,策马跟上。 然而,还没靠近,他的马蹄声已惊动了官兵。 他们整齐划一地停步,后排瞬间变为前排。 手持长矛的士兵,警惕地注视着刘骥和他的坐骑。 见此情景,刘骥连忙减慢马速。 在官兵的注视下,缓缓接近他们。 靠近后,刘骥仅需一瞥便看出。 这些官兵虽然盔甲不及龚午的家丁华丽,身着暗红的棉甲而非闪耀的明光甲。 但在精神风貌和团队纪律方面,并不逊色于龚午的家丁。 甚至刘骥觉得,他们可能更强。 领头的队长此刻看清了刘骥的官服,恭敬地拱手行礼:“参见大人。” “起来吧。”刘骥点头示意,不必多礼,然后问道: “我刚才看见你们捉拿这些捣乱的人,所以追上来问问,你们是城南宣武营的兵吗?” 队长刚直起腰,面对刘骥的问题,再次鞠躬回答: “禀大人,不是,我们原本是跟着方百户进城交纳缴获物资的。” “今夜城中难民突生骚乱,方百户就让我们分散开来巡逻,防止有人趁乱作恶。” 队长的答复瞬间揭示了他们的来历,让刘骥恍然大悟。 当初方广率部入城,全城百姓无一不围观。 并非为了其他,皆因那些用灰泥腌制的海盗头颅。 此刻得知,这些敢于在灾民骚乱中维护秩序的军士,正是当年以区区百人斩杀三百海盗的英勇队伍。 刘骥心中有了数,但也难免有些失落。 他原以为这些士兵隶属于城南的宣武营,那样他或许能调动他们为自己效力。 然而方广进城后便住在方泽的祖宅,他与方泽的堂兄弟关系在整个常州府已是公开的秘密。 而方泽又是李培恩麾下的知名“走狗”。 因此,刘骥别说调动,现在连招惹这些士兵都不敢。 匆匆打发他们离开,毕竟前任知府沈周刚被捕,他这位代理知府尚未正式上任,不愿牵扯过多是非。 他在城中四处走动,大致了解了情况后,才带着忐忑不安的仆人回家。 然而,刚到家门口,刘骥还未及下马,一名身着斗篷的锦衣卫便从阴影中走出,吓得他一跳。 走近后,他低声说:“卑职在此等候刘同知已久,如今城内动荡不安,同知大人仓促接手,难免手足无措。” “我家李大人忧虑刘同知在慌乱中无法妥善应对。” “故特意命卑职向同知大人传达一句话。” 听说是李培恩派来的锦衣卫,刘骥脸色数变,最终还是恭敬地拱手问道:“敢问李中珰有何教诲?” “李大人言,知府之职应以服务百姓为先,故希望刘同知铭记‘以人为本’四字。” “以人为本?”刘骥复述一遍,点头道: “多谢阁下传达,还请阁下回复李中珰,就说本官已知晓。” 第22章 天亮以后 李培恩此刻身处锦衣卫百户所,听到传递消息的锦衣卫回报,不禁轻笑,对身边的方泽说:“刘骥说他知道了,不知是真懂还是装懂。” 方泽听完,疑惑地问:“二叔,他不过是个平日被架空的同知,我们已有足够的证据。” “他若敢不听指挥,直接抓起来不就得了?何必跟他绕圈子呢?” 李培恩瞪了方泽一眼,没心情向这个顽固脑袋解释。经过今晚半宿的抓捕和审讯。 方泽目前握有的证据足以让沈周及常州府内所有参与常平仓贪墨的大小官员难逃法网。因此,此刻他的话语未免有些冲动。然而,作为一位来自后世、吸取了先进知识的穿越者,李培恩深谙团结合作的关键,以及如何辨别敌友。他清楚,只要这些人对他的目标构不成威胁,并且不抵制他为实现目标所采取的策略,他们都可能成为他的盟友。更不用说像刘骥这样的人了。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进士,长期遭受沈周排挤的大明中层官员,李培恩自信有能力将他拉拢至自己的阵营,至少也能让他服从自己的指挥,而非制造麻烦。混乱的夜晚转瞬即逝,随着几声鸡啼,尽管太阳仍藏在云层之后,腊月冬日的灰暗天空渐渐明朗。龚午和廖推官,整夜未眠地在府衙中度过,此刻走出衙门,面对空荡荡的街道,一时语塞。两人默默无言,在亲兵的协助下骑上马背,开始巡逻。昨晚,代理府务的同知刘骥将城内的安全交由他们二人负责,但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在府衙坚守了一整夜,直至清晨曙光初现,得知难民已全部撤离城内,这才缓缓步出府衙大门。沿着府衙所在的街道巡逻,除了偶尔可见的粮仓破损大门,整条街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抢劫的痕迹,这令他们感到非常奇怪。近年来,大明各地频发自然灾害,难民骚乱劫掠城镇的事件并非首次。尽管像常州府这样的高墙之城未曾遭受过如此劫难,但过去已有不少城墙破损或无城墙的小县被难民洗劫。据朝廷邸报记载,那些被洗劫的县城无不遭遇悲惨的境况,盗窃、纵火、掠夺无所不包,更有甚者,洗劫后放火烧城,将县城化为废墟。而如今常州府街头的情景,若非那些敞开的粮仓大门,龚午二人绝不会相信这里曾遭难民侵袭。他们环顾四周,交换眼神后,龚午清了清喉咙说:“昨晚难民涌入城内作乱,虽然本官麾下人力物力有限,但幸亏全城官兵吏员竭力维持秩序。” "因此,暴动难民的破坏局限于两个街区。" "这不仅缩小了城内难民的活动范围,也大致维护了府城的秩序。" "那些企图趁乱渔利的人,无处下手。" 说到这里,龚午把话题交给廖推官,后者接着说: "天明后,全体官兵和捕快同心协力。" "成功将进城的难民全部驱赶出去。" "全城只有少数富裕家庭的粮食被盗,几乎没有人员伤亡!"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龚将军的训练有素,回去后,我一定会为将军请功!" 见廖推官如此通情达理,龚午也不再客套,拱手回应:"这次能平息难民骚乱,也离不开廖大人和您手下全城巡逻队的共同努力。" "回去后,我也会如实向朝廷上奏,为廖大人请赏!" 两人你来我往,将昨晚的难民侵城事件,变为两人的妥善应对,共同驱赶难民,保全常州府城的伟大功绩。 同时也巧妙地划分了各自的功劳。 真是两位久经官场的老练政客。 若李培恩能亲见这场较量,恐怕会惊叹一声:"还能这样玩",然后全力以赴向他们学习! 龚午和廖推官心满意足地回家,准备撰写请功请赏的奏章。 而负责全城大小事务的刘骥,此刻却是一脸愁容,满头焦躁。 自清晨起,随着难民逐渐撤离,那些被洗劫一空的富户们。 在得知刘骥接管常州府后,纷纷来到他的府邸诉苦。 看着客厅里聚集的几乎常州府所有的豪门士绅,刘骥头疼得快要炸裂。 这是常州府啊! 谁知道这些豪门士绅与朝中多少大臣有交集。 或许他们自己家里就有当朝官员。 如果处理不当,刘骥觉得自己的仕途恐怕不是去沙漠吃沙,就是去为部落首领数头皮了。 "各位乡绅,你们的损失我已经了解。" "但现在难民刚退,我才接手常州府的大小事务。" "所以今天请大家先回去,等我有个计划,会通知大家来商量的……" 听到刘骥让他们回去,乡绅们立刻不乐意了。 实际上,昨晚他们在府里提心吊胆,害怕难民闯进来杀害全家的恐惧,仍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因此,此刻他们必须要求刘骥给出一个交代! 毕竟昨夜已有人迫使府中所有女性亲属走上了绝路。 倘若城外的难民持续这般聚集。 恐怕城内的绅士们无人能安枕而眠。 第23章 理学的威力 “恳请同知大人速派兵马,清除叛逆,为我府上四十二位女性亲属洗雪这耻辱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挤出人群,双腿颤抖,直挺挺地跪在刘骥面前,痛哭流涕地大声疾呼。 望着这位全身披麻戴孝的书生,包括刘骥在内的众人一时无言。 此书生姓祁,名叫祁信。 祁家在常州府内是知名的士绅家族。 不同于那些靠土地兼并积累财富的乡绅,祁家以诗书传家,自视理学正宗。 自明朝建立以来,祁家因深入研究程朱理学, 不算分支,仅主家一门,已出了八位进士! 倚仗历代族人的功名以及几座贞洁牌坊, 加上祁家主办的学堂在府内首屈一指, 因此祁家在百姓中享有美誉。 祁信的三兄祁仁,如今已是礼部侍郎,虽在南京任职。 或许祁家深受程朱理学影响, 或者预感到难民进城可能带来的混乱, 总之,昨夜在难民尚未波及祁家之际, 祁家老太爷就下令家中女性自尽以保清白。 假设城破后难民肆意烧杀抢掠,那还算情有可原。 偏偏昨晚进城的难民纪律严明, 除了抢了几户富裕人家的粮仓,再无其他恶行。 这让祁家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 若要证明祁家四十二位女性亲属自尽是正当的, 就必须让人坚信城外的难民罪大恶极。 只要人们对难民的恶劣印象稍有动摇, 祁家昨晚逼死全家女性的行为就会成为笑柄。 因此,无论怎样,祁家今日必须让刘骥代表官方发表立场, 证明城外的难民罪不可赦,应当派兵镇压。 面对祁家人坚决的态度和不离地面的膝盖, 刘骥心中千回百转,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然而,尽管明白,刘骥确实不敢公开表明立场。 一旦官方表示要对付城外的难民, 不论难民是否仍在城外聚集, 或是他们以为即将面对数倍于己的官兵, 任何微小的决策都可能导致巨大的动荡。 最糟糕的情况,恐怕会是士兵哗变,或是灾民再次掀起一场真正的暴动。 这两者对刘骥而言,都是致命的风险。 因此,他绝不敢轻易表态。 然而,不表态并不意味着能全身而退。 眼前的青年秀才祁信,他的三哥祁仁,此刻正是陪都副廷的礼部侍郎。 虽然不在京城任职,祁仁手中并无实权,但礼部侍郎的官职毕竟属于六部高官,其地位不容忽视。 说不定哪一日,皇帝会记起他,召回京城委以重任。 以他当前的品阶,直接晋升入内阁并非天方夜谭。 因此,刘骥得罪不起祁仁。 见刘骥脸上显露出极度的困扰,却始终沉默不语。 祁信跪在地上,再次开口。 相较于之前的恳求,这次他的话语近乎赤裸裸地施压。 “倘若刘大人不愿派兵镇压,那也罢了。” “我家世代正直善良,深受圣贤教诲,誓与城外的叛贼势不两立。” “我离府之际,家父已将全家老小聚集起来。” “只等我禀报大人后,便会出城,与昨晚那些扰乱城市的暴民决一死战!” “家父深知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以微薄之力对抗强大。” “但他教导我,人活世上,道义为先,生命次之,舍生取义,义不容辞!” “既然刘大人无意出兵平叛,在下就先告辞,回家陪伴父亲,共赴道义!” 祁勇说完,起身欲走。 刘骥连忙伸手阻止,“贤弟切莫焦急,城外灾民众多,贤弟心中有数。” “而龚将军手中的兵力又太少,对抗十倍之敌都不够!” “因此,非我不愿出兵平乱,实在是无兵可用啊!” 面对刘骥的解释,祁信毫不退让。 他依旧挥袖大声说:“我常州府的壮士们,昨日刚刚遭受叛贼的侵害!他们无不渴望出城英勇杀敌,大人怎能说无兵可派?” 祁信的话一出,现场的其他乡绅立刻附和。 毕竟,尽管昨晚灾民进城只是洗劫了粮仓,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常州城内的富商乡绅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眼见祁家决心铲除那些敢于作乱的“暴民”,即使无法彻底消灭,也要把他们赶走,否则这个年,谁也无法安睡! “说得对!我常州府的硬汉多的是,还请大人下令招募士兵!” "确实,如果同知大人财政紧张,我们乐意自组乡勇,协助官府平定城外的暴动!" "刘老爷所言极是,同知大人只需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回去动员各地乡勇,必定能把城外的叛乱清除干净。" 刘骥望着这群情绪激昂的乡绅,深知自己已无法阻止事态发展。 只要那些城外的难民一日未被驱逐,城内的富绅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然而,刘骥又不能得罪这些乡绅。 别说他们在朝廷中的影响力,单是刘骥要在地方上管理好常州府的事务,就必须依赖这些乡绅。 毕竟,大明朝的皇权不下县并非空谈。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乡绅才是大明基层的实际掌权者。 正当刘骥打算和乡绅们商讨募兵和筹措资金的具体事宜时,祁家一个裹着麻布的仆人突然闯入,无视刘骥家丁的阻拦。 祁家仆人见到祁信,立刻跪下大声报告: "少爷!锦衣卫包围了我们家,指控全家涉及谋杀,要进府抓人!" 祁信听到这消息,差点气得吐血。 要知道,家中正处在丧期啊。 人死如天大,此刻锦衣卫上门抓人,简直是践踏他祁家的尊严! 第24章 全城皆知 看到祁信脸上悲愤交加,刘骥生怕他一时冲动回去对抗锦衣卫。 厂卫的绝对权威在大明二百多年的历史中早已深入人心,无论是他这个还在苦读求取功名的书生,还是沈周那样的地方知府,一旦李培恩决心撕破脸皮,一样能在众人面前将他们逮捕。 面对这样的情况,刘骥连忙开口安慰:"贤弟,你先冷静,可能是厂卫那边有所误解。" "我这就陪你一起去解释清楚,确保厂卫了解真相。" 说完,刘骥领着祁信赶往祁府,一群乡绅紧跟其后,声势浩大,甚至盖过了前来祁府的锦衣卫。 刚到祁府门口,刘骥就觉察出异样。 厂卫一贯霸道,决定抓谁就一定要抓到。但今天,方泽的手下却反常地只守住祁府门口,没有大肆搜捕。 这一举动也让过往的民众纷纷聚在祁府周围,窃窃私语,围观事态发展。 刘骥穿过围观的人群,心中疑窦丛生。 耳边传来周围人群激烈的争论: “依我看,祁家这宗谋害亲属的罪名恐怕是板上钉钉了。其他人暂且不论,祁家老太爷这次恐怕难以逃脱。” “老李四,你这话纯粹是胡说八道!祁老太爷可是饱读诗书的长者!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保全家中女子的名誉,才让她们自行了断。你这个一字不识的乡巴佬,怎敢质疑祁老太爷的决定?” 被当众指责的李老四毫不示弱,立即反驳: “王秀才,你在这里酸什么?读了圣贤书就能强迫女儿儿媳寻死吗?你也是读过书的,昨晚怎么没把你的婆娘女儿全都推到井里去?” 王秀才被李老四的质问气得脸色苍白,手指着他,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这时,另一位身穿短褂的老农插话: “这件事,可不能轻易下定论。祁家祖上有三座贞节牌坊,担忧家中的妻子女儿被进城的难民玷污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谁能料到,这些难民进城后,除了抢粮食,别的坏事都没做。” 老农的话一出,众人的话题瞬间转移,纷纷议论起昨天哪些人家遭了殃,损失了多少粮食。 总之,昨晚难民并未骚扰普通百姓。 他们抢的只是富裕人家的粮仓。 因此,城里的居民对难民并无太多反感。 换位思考,如果他们昨天在城外,得知赈灾的常平仓被毁,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都是为了生存,又没有其他恶劣行为。 这其实符合大多数百姓朴素的价值观。 而此刻,刘骥顾不上这些。 他走到领头的锦衣卫面前,自我介绍: “我是同知府事刘骥,昨晚沈知府已被你们锦衣卫拘捕,如今常州府的事务由我接管。” “祁府今日正在办理丧事,不知厂卫登门有何要务!” 锦衣卫的地位摆在那里,即使是八品或九品的队长, 刘骥身为正五品官员,也只能客气应对。 即便如此,如果对方抛出一句“厂卫执行公务,无关人员回避”,他也只能默默承受。 不过今天,令他稍感意外的是,眼前的锦衣卫似乎相当通情达理,不仅举手示意算是行礼,还耐心解释: “主要是我们的百户方大人,早上听说祁府发生了严重的家庭惨案,命令我们前来查明真相。” "当前祁府正沉浸在哀悼之中,所以我们没有贸然闯入,只在门前静候祁老爷的出现,以便一同前往百户所。" "既然刘大人亲临,并对此事关心,还望您能代为转达,催促祁老爷速速出门与我们会面,我们也好完成任务回去交差。" 这位和颜悦色的锦衣卫说到这里,短暂的沉默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继续对刘骥说: "刘大人深知锦衣卫的规矩,既然百户大人有令,我们必须带回此人。如果祁老爷执意避而不见,非要让我们不得不进入府邸搜捕,恐怕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吧。" 刘骥闻言,制止了欲开口的祁信,恭敬地拱手回应:"请各位稍安勿躁,本官立刻派人传递讯息。" 说完,刘骥将祁信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他: "今日之事背后必有隐情,否则锦衣卫绝不会因举办丧事为由,而不进入你府邸捉人。" "至于府内的应对策略,我尚无定论,但我建议你向祁老爷详细讲述外面的情况,你们二人共同商议。" "我怀疑锦衣卫有意守在府门,目的是让更多人知晓此事,因此他们未必会强行入府。" "其余的,你们父子俩仔细斟酌吧。" 刘骥说完,推着祁信进入了祁府。他自己则坚决不愿踏入那里。 毕竟,昨晚四十多位女性亲属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虽熟读圣贤之书,但想起此事仍感寒意四溢。 刘骥不禁暗想,事情发展至此,责任无法归咎于他人。 祁府内的男人们,包括祁老爷子在内,心肠未免太过坚硬。 数十条鲜活的生命,她们是夫、女、媳,竟在一夜间被逼上了绝路。 无论谁听到这事,都会心生寒意。 第25章 进军之路 就在刘骥到达祁府的那一刻。 忙碌了一整晚,处理锦衣卫牢狱事务的方泽,此刻手持一叠厚重的供词,来到李培恩的书房前。 看着悠然自得在书房阅读的李培恩,方泽轻咳一声,步入屋内。 "二叔,府衙户房的经办人已招认,确实是知府沈周私下指示他们篡改账簿,侵占常平仓的粮食。" 听到这个消息,李培恩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方泽递来的供词,快速浏览后问道: "单凭这样的口供远远不够,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每个细节都要挖掘出来,包括时间、地点、具体数目,务必重现当时的每一个瞬间。" "光靠他的口供,能有多大的说服力呢?" 方泽耐心地等待李培恩说完,随即回应: "二父,下属们正在详细询问,目前已有十几个官员指证沈周,他的罪状已成定局,二父无需过于忧虑。" 然而,李培恩并不买账,只是摇头道: "我早就提醒过你,要定沈周的罪,必须要有无可辩驳的证据!" "否则一旦朝廷有人干预,证据不足的话," "这案件可能瞬间逆转,让我们都陷入困境,你信不信?" 李培恩说到这里,语气加重,语重心长地对方泽说: "别以为抓到沈周就等于解决了整个案件。" "若他背后没有人支持,怎么可能在富饶的常州担任知府?" "你自己也估算过,沈周三年知府,至少贪污了十万两白银。" "你觉得这些钱他会独自藏匿吗?" 李培恩的直言不讳让方泽意识到自己确实疏忽了。 他没有充分预见案件可能带来的严峻局面。 正如李培恩所说,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个案件很可能演变成一场政治风暴。 如今的李培恩和方泽,在魏忠贤垮台后,显然不具备参与政治斗争的实力。 因此,李培恩提出的谨慎行事,确保案件稳固,确实是避免反噬的明智之举。 明白了这一点,方泽坦诚地向李培恩承认错误,双手抱拳: "二父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回去后我会全力以赴,让此案无懈可击!" 听到方泽的决心,李培恩才放下心来。 他知道方泽的为人,尽管有时缺乏全局观念, 但作为执行者,一旦明确目标,他总能坚决执行。 看完手中的供词,确认无误后, 李培恩放下,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你选好的人够了吗?" 方泽点头回答:"二父,足够了,挑选了七个人,都是罪孽深重,手上沾满鲜血的恶徒。" 李培恩点点头,接着问:"嗯,七个人应该足够了,那你哥哥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也准备好了,只等大人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行动。"方泽继续回答。 "好,我们现在就动身!" 李培恩说着,随即从书桌后的座椅上起身,引领着方泽向府邸外行去。 两人跨上仆人和随从备好的马匹,疾驰向方广设营的地方。 只是途径祁府,看见那层层叠叠围观的群众,他们改道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绕过人群时,方泽略带困惑地问: "父亲,若是要捉人,孩儿自会带人前去,为何还要对他们施以礼数呢?" 面对方泽的疑问,李培恩并未多加解释。 他知道,即使向方泽阐明原委,他也未必能理解。 实话讲,今晨得知城内有豪门因难民涌入,竟迫使全家妇孺自尽,李培恩内心的震撼是他穿越以来未曾有过的。 作为现代人,他虽曾在书卷中读到过披着仁义道德外衣,实则残酷无情的文字,但唯有当这样的惨剧真实发生眼前,他才深切领悟到"残酷"二字的含义。 实际上,他派遣锦衣卫前往祁府门前,却不立即采取行动,正是想探测常州府对于祁府那种为保家族名誉,不惜牺牲四十多条生命的行径,究竟持何态度。 李培恩需借此态度判断,一旦他对程朱理学的"残酷"一面发起挑战,会有多少人站在他这边,又有多少人将成为他的对手。 李培恩的谨慎并非出于恐惧,而是他深知,作为深入人心的学说,统治阶层数百年的精神枷锁,它代表的可能是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和是非观。 这使得李培恩不得不谨慎行事。 思考间,李培恩的马队迅速到达了方广的营地。此刻,方广已整装待发,近百人的队伍,人人手持武器,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李培恩骑马来到队列前,望着这支昨晚几乎未休息,此刻仍纪律严明的百人部队,不禁对方广生出敬佩。 不知他用了何种方法,能训练出如此精干的士兵。然而此刻无暇寒暄。 李培恩仅是在队列前缓步一圈,便向方广指示:"启程吧。" 方广点头,戴上手中的头盔,挥手高呼: "出发!" 随后,他与李培恩一行及士兵们,浩浩荡荡地朝北城门进发。 行进间引得无数路人纷纷驻足,沿街两侧,众人低声议论这支人数虽少,却气势威猛的队伍。 第26章 离城平叛 李培恩率队抵达北门之际。 或许是担心难民重演昨夜的混乱。 今日的北门外景象迥异,戒备森严。 众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如临大敌般守卫着城门和城墙。 他们的神情仿佛面对着强大的敌人。 目睹李培恩的队伍在北门广场上有序集结,一位身披亮银甲胄的军官,带着几个下属,皱着眉疾步而来,大声喝问道: “你们属于哪一营?谁允许你们擅自闯入这里?立刻给我撤回去!” 见李培恩听到斥责微微蹙眉,身旁的锦衣卫低声道: “大人,这些穿甲胄的是龚都头的家仆,他们相当于府中所有士兵的首领,平日里难免傲慢惯了。” 李培恩闻言,不禁侧目望向身旁这位因方泽需继续在百户所审讯,特意委派的心腹。 他的话语虽然无懈可击,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私人情绪,像在告状。然而此刻,李培恩无暇深究。 难民确已进城掠夺粮食,但这并非问题的全部。 除非他们意图叛乱,成为无法无天的流寇。 否则,必须向朝廷有个交代。 李培恩计划的交代,就是方泽从死牢中挑选出的那几位死囚。 届时,将暴乱之责推到他们头上,再上书请求皇帝宽恕那些盲从的百姓。 李培恩认为,如此一来,此事大致可告一段落。 于是,他最后的任务,便是带领方广的手下,出城捉拿这些所谓的“贼首”! 那位身着亮银甲,口出恶言的领头兵走近后,认出了华服加身的李培恩和他身边的锦衣卫随从。 他顿时浑身一震,脸庞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连忙制止了还想上前驱赶的下属,膝盖一软,身着重甲跪在李培恩马前: “原来是李大人驾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恳请李大人宽恕!” 士兵说话时,全身颤抖,显然被坊间流传的厂卫阴险毒辣的谣言吓得不轻。 尽管李培恩无意与他计较,但在这个重视长幼尊卑的时代,他仍需在众人面前维护礼节。 “自己去面壁思过,反思二十次。”李培恩说完,随即挥舞马鞭指示: “立刻启开城门,昨晚难民涌入引起动乱,我今朝率军出城平息!” 李培恩的连续两句话,令跪在他脚下的士兵首领瞬间从惊喜跌入惊恐。 他原本设想自己之前的轻浮言语,至少会换来一顿鞭挞的惩罚。 未料李培恩竟宽宏大量,只让他自我反省二十次就算了。 正当他满怀感激准备感谢李培恩的宽恕时。 李培恩却又下令开启城门,打算出城平定动乱! 这让士兵首领惊骇不已! 要知道城外聚集了数万名难民。 听说昨晚参与骚乱的就有万余人! 李培恩仅率领身后那一百来人。 就要去对付这万余人的暴动! 在士兵首领看来,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见他跪在地上愣住不动,李培恩耐不住性子,鞭子在他的面前甩出清脆的声音。 这才让士兵首领回过神来。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把城门打开!”李培恩见他醒来,再次对他发号施令。 可怜的士兵首领在锦衣卫的注视下,不敢有丝毫违逆,颤抖着在下属的扶持下站起。 走向城门,紧咬牙关下令:“开启城门!” 随着吱呀吱呀的门轴转动声。 刚刚关闭了数个时辰的北门重新敞开。 李培恩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北门后。 那位开门的士兵首领几乎没耽误片刻,翻身跃上马背。 连马鞭都没抽出,他就双腿夹紧马腹,疾驰回城内。 对他来说,李培恩带领百人出城平乱的事刻不容缓。 必须立即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报告。 当他匆忙赶到龚午府邸时。 熬了一整夜的龚午刚写完邀功的奏章,正准备躺下休息。 却被士兵首领带来的消息吓得从床上弹起。 龚午一边慌张地穿衣,一边从寝室屏风后走出来,皱着眉冷冷问道: “你确定是那个小太监亲自带着方广和他的部队出去的?” 士兵首领连连点头:“禀告义父,孩儿确定,确实是那个姓李的小太监亲自率领方广和他的一百人队伍出去的。” 龚午和他的家丁们,和其他明朝将领类似。 所有的亲兵都被视为他个人的家丁来培养。 再从中挑选出优秀者,收为义子。 然后把这些义子提拔为士兵首领。 就这样一层层掌控整个军队。 所以,在明朝末年,稍微级别高一点的武将, 那收养的义子数量多得可以用数十来计量。 提到这事,龚午的义子领头的士兵又补充道: “那个姓李的宦官还带着一大群锦衣卫,孩子不可能认错的。” 听到义子的肯定,龚午也忍不住脸色铁青地咒骂: “见鬼,魏忠贤都死了,这小子还不安分,如果他再惹得城外难民暴动,恐怕我们整个城市的人都要为他陪葬……” 此刻对龚午而言, 他真正忧虑的并非李培恩在外遭遇不测。 在他眼中,李培恩带领百人队伍去平息数万之众的动乱, 简直是野心勃勃到了头脑发热的地步。 真有什么意外,也是咎由自取! 然而他真正害怕的是李培恩只带这点人出去平乱。 万一难民认为官府决心镇压他们, 一旦再次发生叛乱, 恐怕就不会只是昨晚那种单纯的抢粮行为。 第27章 鼓声起 身为守护全城的将领,龚午尽管通过与廖推官的密谋, 已大致确保昨晚的危机得以化解。 但如果难民再次闯入城中作乱, 龚午估计朝廷可能连他的奏折都不会看一眼, 直接取他项上人头。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龚午觉得自己必须认真对待城外的难民。 在家仆的协助下,他终于穿戴整齐厚重的冬衣, 来到了自家前院的练兵场上。 他拿起角落的大鼓槌,用力击打下去。 “砰!砰!砰!” 随着三声深沉的鼓音响起, 无论是府邸前院还是后院,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无数在他麾下的军士匆忙朝议事厅奔去。 这看似混乱的场面,却让龚午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得意。 出身武将世家, 龚午虽多年未率家丁上战场, 但家族代代相传的练兵之道,他从未荒废。 无论风雨如何,府中的三百家丁每日都在持续训练。 只有这样的勤勉训练,才能打造出令行禁止、无往不利的精兵。 鼓声响起后的半个时辰, 所有家丁都已在练兵场上列队完毕。 龚午站在场边的石阶上, 扫视一圈眼前的家丁, 用低沉的语气宣布:“三声鼓响,最后集合者罚二十鞭。” “刚才最后一个到的人,自己站出来!” 随着龚午的话落,练兵场上的队伍短暂嘈杂后, 一个穿着常服的家丁从队伍末尾走出。 躬身于龚午之前,开口言道:“大帅,末将迟到,甘愿受罚。” 龚午微微颔首,转头对两侧侍卫吩咐:“鞭笞二十,执行!” 两侧亲兵领命,毫不犹豫地扶起跪地的仆从,将其拉至一隅施以惩戒。 待那二十鞭完毕,龚午才开始发布指令: “为防灾民再生事端,我宣布,全府进入戒备状态。” “城南营地的士兵,立刻入城,守卫城墙!” “四座城门封闭,非我亲笔令箭,不得擅自开启!” “......” 随着龚午口中的指令逐一落地,练兵场上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气。 所有人皆能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待命令下达完毕,面前的仆从,实则亲兵及各军将领,迅速行动起来。 整个常州府因他们而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之中。 与此同时,城外的李培恩与麾下百余名士兵,此刻神经紧绷,严阵以待,无人敢有丝毫懈怠。 自他们出城,通往城门的大道两旁,便聚满了无数灾民,注视着这支出城的军队。 消息扩散,围观的灾民日益增多,到最后人挤人,摩肩接踵。 无论是路边的荒地,还是山丘之上,甚至有些大树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灾民,好奇地观望着。 面对如此庞大的人群,方广的士兵们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众目睽睽之下,紧张的士兵跟随李培恩来到一个小山谷前。 方广一声令下,全军散开,士兵们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 一旦摆开阵势,不再行军持械,方广的这些老兵们有信心在这些手无寸铁的灾民面前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阵型展开后,方广与李培恩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挥手下令:“听我指挥,冲锋队形,稳步前进!” 所谓“缓行谓之步,疾行谓之趋,疾趋谓之走”,此时军队的行进速度正符合这一原则。 随着方广的指令,部队开始缓缓坚定地向眼前的小山谷推进。 山谷两旁围观的灾民瞬间纷纷后退。 山谷深处,一群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 “许大哥,别信官兵的!反正我们有粮有人,不如直接放他们走!” "没错,许兄!假如他们把你捉住,翻脸无情,你岂不是落入绝境了?" "许兄,你必须慎重考虑啊!官府里哪有什么善良之辈呢?"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一个少年匆匆忙忙跑来报告: "来了,来了!官兵已经到达山口,马上就要转过弯道了!" 听到少年的话,一个壮硕的汉子举起昨晚在城中拾到的朴刀: "许兄,带领兄弟们跟他们一战吧!" "对呀!许兄,如果不是你领着我们夺回粮食,大家早就饿死了。现在粮食有了,我们豁出去跟他们对抗!" 许寿面对激动的人群,站起身挥手说: "好了,你们都别在这里说傻话了。" "如果我没有把握,昨晚还会带你们进城抢粮吗?" 许寿嘴硬,但内心其实紧张得怦怦直跳。 毕竟,他连李培恩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 只知道李培恩是个在城里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再加上昨晚协助他们抢粮和引路的锦衣卫和官兵。 他大概猜到李培恩与锦衣卫有关联。 不过,不论李培恩的身份如何,许寿此刻害怕他会翻脸不认人。 万一李培恩把他抓回去,一刀斩下,独吞难民们辛苦抢来的粮食。 他实际上无计可施。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让这些不明真相的兄弟们长时间地七嘴八舌。 然而,当真正需要做决定的时候。 许寿才意识到,带着这群人去对抗官军,真的去作乱。 那只是自寻死路。 在边疆混乱的军队中生活了大半辈子,他深知训练有素的士兵与毫无准备的平民之间的差距。 只要前者摆好阵势,后者没有天时地利的优势。 别说十比一,就算三十比一,也可能无法取胜。 因此,深思熟虑后,许寿觉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28章 人也是资源 尽管许寿思绪万千,各种忧虑使他犹豫不决。 但当李培恩带着方广的士兵,严阵以待地出现在他面前时。 他立刻心如死灰。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 许寿一眼便看出眼前这支官兵队伍。 是一支难得的、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 面对这样的军队,让他带领这些未经任何训练的流民去抵抗。 无疑是走向绝路! 不只是许寿,之前煽动他造反的那些难民们, 此刻,方广率领的百人队伍展现出的森严气势也让众人感到震撼。 这与他们平日遭遇的那些游手好闲、如同山贼般的士兵截然不同。 因此,除了少数顽固不化的硬骨头, 大多数人心中都萌生了退意。 实际上,这也是李培恩首次目睹这个时代的军队阵型。 通过方泽的讲解, 他才明白这些士兵排列的阵势, 正是戚继光对抗倭寇时创设的赫赫有名的“鸳鸯阵”。 鸳鸯阵以十二人为一组,队长居前,紧随其后的一人持长盾,一人持藤牌。 长盾手手持大型盾牌,抵御倭寇的重箭和长矛,藤牌手则执轻盈的藤制盾牌,配备标枪和腰刀。 长盾手和藤牌手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后续部队,藤牌手还能近距离与敌交战。 紧随其后的两人是狼筅手,他们握着狼筅。 狼筅是选取南方坚硬的竹子,削尖顶端,保留四周锐利的枝桠。 每根狼筅长约三米,狼筅手借助狼筅前端的尖刺杀敌,掩护盾牌手推进,以及长枪手的攻击。 随后是四名长枪手,左右各两名,分别照应两侧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再往后是短刀手,他们紧随其后,一旦长枪手未能刺中敌人,便持短刀冲上前去斩杀敌军。 除了战斗人员,队尾还有一名负责后勤的火兵。 当然,若战场上有伤亡,火兵也能充当替补。 尽管李培恩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但在后世丰富的信息资源影响下, 他对军事也略知一二。 甚至可以说,得益于后世的先进知识, 他的军事理解可能超越了大明王朝的大多数人。 更不用说他从后世带来的广阔视野。 就像眼前的鸳鸯阵, 尽管李培恩是初见, 却能清晰地指出其优劣。 这一点,便是这个时代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做到的成就。 带领部队来到许寿他们所在的山洞前, 李培恩故作庄重地清了清喉咙, 对着许寿等人郑重宣布:“尔等叛民昨夜袭城夺粮,罪孽深重。” “然念及尔等叛乱事出有因,今日赐予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若束手就擒,本官必奏请天子,为你们求情。” “胆敢顽抗,便让你们在天兵的威严下灰飞烟灭!” 说到这儿,李培恩侧目看向方广。 方广见状,立刻挥舞马鞭,高声喝令。 "啸!啸!啸!" 方广的领头,激发了他的士兵们的斗志,他们纷纷响应,高声呼喊。 瞬间,山谷中回荡起百人的“啸!啸!啸!”声,震耳欲聋! 目睹李培恩的军队气势如虹,许寿身旁几个因长期流离失所,对官府失望透顶的顽固分子,竟被激起了一股怒焰。 有人挥舞朴刀,鼓舞众人说: "他们不过数十人!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没他们!谁也不要畏惧!" "没错,大家都不怕,他们要战,我们就战!" "......" 眼见冲突一触即发,许寿猛然转身,大喝一声,“够了!都闭嘴!”制止了喧嚣。 随后,他走出人群,来到李培恩马前,双膝跪地: "草民甘愿投降,请大人宽恕!" 许寿投降后,又转头对着那些仍握着兵器的灾民厉声道: "不想丧命的,都把刀丢给我!" 望着跪地的许寿,李培恩心中稍感宽慰。 他今日公开捉拿许寿,原因在于昨晚虽借助许寿在灾民中的威望平息了动乱,但随着动乱结束,许寿带领灾民夺得大量粮食,其声望必然暴涨。 在这些不知详情的灾民中,许寿的影响力只会更强。 但这对李培恩并非全然有利,因此他必须掌控事态的发展。 当然,这不代表李培恩是忘恩负义之人。他不会在利用许寿后就将其抛弃。 像许寿这样的才俊,在现今时代对李培恩而言无比宝贵。 他还不至于如此糟蹋人才。 李培恩只想把事情控制在可驾驭的范围内。 毕竟,据他观察,若不介入,许寿很可能会受身边强硬派影响,成为新的起义领袖。 这对李培恩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无论是许寿,还是数万灾民,乃至那些一心要反抗的强硬派,在李培恩心中都有其价值。 他绝不会让如此丰富的人力资源白白浪费! 等几个强硬分子放下武器后,李培恩微微点头,方广迅速分出两队士兵,将许寿和强硬分子逮捕。 但当士兵准备给许寿等人戴上枷锁时,李培恩吩咐:"不必了,绑住他们就行!还有,回去的路上,用黑布蒙住他们的头!" 处理完许寿的事情后,李培恩带着方广来到了许寿之前聚集的岩穴前。方广借着外界的微光,扫视了洞内,随即点头说:“这个洞穴选址不错,通风良好,不潮湿,粮食暂时不会发霉。”李培恩默默点头,未作回应。寒冬时节空气干燥,而这些粮食只是难民昨晚劫掠的一小部分,因此李培恩并不太忧虑它们会变质。 环顾四周,他问:“如果这里有山贼,能轻易清除吗?” 第29章 天使降临 “山贼?”方广扫视周围环境,思考片刻后回答:“这附近的山脉虽不高,却崎岖难行。” “如果真有山贼藏匿山谷中,仅凭正面对山谷入口的攻击,想攻克这里恐怕不容易。” 李培恩听完,轻轻点头,不再多言。连方广这样的军事人才都认为此地易守难攻,其他明朝将领遇到,恐怕会更加头疼。 在检查过洞穴中的粮食后,李培恩走出洞口,对方广指示:“你留下一半人看守,暂时保护这些粮食一夜。” 方广应允,他明白按照李培恩的计划,许寿早上已分发了一些粮食给难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难民胆敢袭击官兵。 四队士兵分别驻扎在洞口前后。李培恩和方广带领剩余的人,押着许寿等人返回。 途中,或许是许寿被捕的消息已经传开,无数难民站在路边,满脸哀伤地看着他们。这让李培恩担心是否会有难民做出过激行为。 这种局面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然而,幸运的是,大明朝二百年的威信似乎至今仍深入人心。尽管路边的难民表情哀痛,却无人胆敢公开反抗官兵。 他们提心吊胆地来到北城门下。李培恩率先拉住马缰,看着混乱不堪的城楼,他的眉头紧锁。他出城时一切尚好,仅仅一个多时辰,北城门楼上不仅士兵增多,还一片混乱。 不知道城内的守军到底在做什么! 看见李培恩皱眉,一名锦衣卫立刻策马向前,朝城楼上的士兵大声喊道:“常州府抚慰太监李,领兵平叛归来,还不快开城门?” 当锦衣卫的呼叫响起, 城楼上守卫的士兵们瞬间怔住。 他们皆因李培恩率队出城平定动乱, 才被从南城门的大本营调来。 许多人因缺乏冬季装备,在城墙上颤抖, 抵御着刺骨的寒风。 李培恩却突然率兵归来? 消息迅速传递, 不到一刻钟,即便在府邸中掌控全局的龚午, 也得知李培恩已平乱归来。 他无法忽视,因为根据他的命令, 常州府的四座城门此刻应紧闭, 未经他的许可,无人能开启。 违者,唯有死亡。 因此,李培恩此刻仍被困在北城门外, 等待他的指令。 下属的报告使龚午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他急忙从舒适的榻上跃起, 匆忙出门上马,直向北城门驰去。 将李培恩拒之城门外,这可是个是非之地。 龚午可不愿因此得罪李培恩。 对于一个武将而言, 招惹到掌握锦衣卫的东厂太监, 无异于自寻麻烦。 一路疾驰,又过了约一刻钟, 龚午终于抵达北城门前。 来不及与下属多言, 他一鞭抽向一名守门士兵,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开门,让李大人进来!” 李培恩在城外苦等了两刻钟,见城门终于开启, 不禁面色铁青地质问龚午: “我还以为将军不打算让我进城呢。” 听到李培恩充满情绪的问题, 龚午心中一阵忐忑。 连忙拱手道歉,来到李培恩马前: “请恕罪,请恕罪,让李大人久等了。” “昨晚难民闹事,末将担心今日再生变故,才下令封闭四门。” “绝非针对李大人,望李大人宽宏大量,原谅末将……” 在这两刻钟的等待中,李培恩早已看穿了龚午的意图。 他知道龚午担心他领军出城会触怒难民,引发新的动乱, 所以才下令闭城。 此刻,李培恩没心情听他的解释。 他调转马头,带领锦衣卫和士兵们, 绕过龚午,径直穿过城门。 只留下脸色尴尬而苍白的龚午站在原地。 李培恩带着锦衣卫和方广的手下,一刻未停, 直奔锦衣卫百户所。 在那里,他将抓获的许寿等人塞进马车, 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正当李培恩打算先找方泽打听一下, 今日城里百姓对祁家事件的看法时。 一名李培恩家中的仆人,神色紧张地跑来向李培恩禀告: “老爷,有使者自天庭降临,已在府邸恭候您的大驾多时了!” 所谓使者,便是携带圣旨的宫廷宦者。 李培恩心里略一思量,推测这应是针对郑家及其海盗势力的奖赏即将揭晓。 他连忙吩咐下去,召来方广和方泽两兄弟,一同回府接受旨意。 果然,李培恩刚刚踏入府门,一位面容清秀的小宦者便迎上前,连声道贺: “奴才见过李先生,听说您刚从城外平定叛乱归来,特此祝贺您再立新功!只是请您快些,别让咱家的王师傅久候了。” 明代的宦者之间通常互称“爷”,本是勋爵的尊称,随着宦官权力膨胀,也被广泛使用。 然而面对职位更高、资历更深的宦者,他们则尊称为“师傅”。 这些在李培恩听来,总有种微妙的违和感,仿佛穿越回了后世在理发店的经历。 与这位守在府门前的小宦者交谈后,得知使者是王承恩,李培恩也连忙加快步伐,步入府内。 第30章 嘉奖 李培恩对王承恩这个名字格外留意,并非出于对这位陪伴崇祯皇帝在煤山自尽的忠诚宦者的崇拜,而是因为他深知,王承恩及其上司曹化淳深受崇祯皇帝的信任。 虽不及天启皇帝对魏忠贤的全心信赖,但崇祯皇帝对这两个自他为信王时就忠心耿耿的宦者,确有绝对的信任。 尽管崇祯皇帝登基仅数月,但曹化淳和王承恩早已执掌司礼监多时,他们是皇帝处理政事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因此,面对如此受崇祯皇帝倚重的宦者,李培恩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此时,王承恩已在李培恩的会客室静坐了约两刻钟,心中百感交集。 实则,他明白自己和曹化淳能得到崇祯皇帝无条件的信任,正是因为他们在崇祯尚为信王时,共同抵御了魏忠贤的威胁。 那时的魏忠贤权倾朝野,京城里布满耳目。正是自己坚守信王府的人事审核,才使崇祯免于魏忠贤的监视。 而曹化淳,则是魏忠贤的老对手。 曾几何时,就连尊贵的信王崇祯皇帝也无法庇护曹化淳免于风暴。 魏忠贤的威逼下,曹化淳无奈归乡,重归平民之列。 然而,最终,这一切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因天启皇帝离世,信王登基成为崇祯皇帝。 他与曹化淳立刻飞黄腾达,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大内总管。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审视,王承恩对魏忠贤及其党羽的厌恶是根深蒂固的! 此次,他受崇祯皇帝之命, 去授予一位曾是魏忠贤义子的小太监皇上的旨意。 在离开皇宫前,崇祯皇帝还再三叮嘱他要仔细审视此人, 回宫后提交详细的报告。 种种迹象表明,崇祯皇帝有意重用这位魏党残部。 这让王承恩内心极度不满, 但他无可奈何,只能按照崇祯皇帝的吩咐行事。 不料,刚到常州府, 他就听说昨晚有饥民暴动,而今天一大早, 这个魏党残部竟率领百名士兵出城平息叛乱! 当王承恩得知城外聚集了三万多饥民,昨晚参与暴动的就超过万人, 他在心里给李培恩贴上了好大喜功的标签, 并预感自己带来的圣旨可能无法按计划宣布。 然而,紧接着他又听说李培恩真的带人抓回了昨晚叛乱的头目! 这令他在风中怔愣许久,实在无法理解, 为何有人能率领百人深入数万人群,捉拿首领, 还能安然无恙地归来。 王承恩能在李培恩府中坐得住,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急于了解事情的经过! 王承恩品茶之际,李培恩终于带着方泽和方广步入客厅。 看着坐在主位品茗的太监,李培恩毫不犹豫, 带领二人行礼道: “常州府安抚使,东厂首领李培恩,参见王公公!” 在明朝,“太监”一词是对宦官的正式官衔称呼。 只有极少数高级宦官才被尊称为“太监”。 王承恩现任司礼监提督太监, 地位仅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督主曹化淳之下, 自然有资格被称作“太监”。 至于李培恩,尽管之前在北城门前,他的锦衣卫称呼他为“常州府安抚太监”, 但实际上他的官职是“常州府安抚使,东厂首领”。 他还未达到被称为“太监”的级别。 那些锦衣卫只是在奉承他罢了。 方泽和方广行完礼后, 在李培恩的调度下,府中的侍从抬来了早已备好的祭台。 王承恩站在祭台前,伸手从一名小宦官捧着的紫檀木盒中取出一道黄绸圣旨。 他面色庄重地对李培恩宣布: “常州府安抚使,东厂首领李培恩接旨!” 李培恩连忙跪倒在祭台前的蒲团上,高声应道:“奴才领旨。” 等李培恩跪定,王承恩才展开圣旨诵读。 然而,这道完整的圣旨读毕, 除了开头的“承天受命,皇帝诏曰:” 其余的内容,李培恩几乎听了个云山雾罩。 但这不能怪李培恩。 别说他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大明子民, 能理解这些圣旨的人也寥寥无几。 毕竟,撰写圣旨的都是这个时代学问最深的精英。 他们的文字,句句引经据典,字字珠玑。 若非学识深厚,想要领悟其中含义,无异于痴人说梦。 “奴才领旨,叩谢皇恩。” 李培恩在王承恩读完圣旨后的沉默中,磕头谢恩,从王承恩手中接过圣旨。 接过圣旨后,他又退至一旁,等待方泽方广同样跪接。 撤下祭台,李培恩接过仆人手中的红包,逐一递给了王承恩和随行的宦官。 然后,他摆出恭敬的姿态,上前向王承恩请教: “奴才愚昧,刚才未能领会,还请王公公指点,皇上在这道圣旨中,究竟有何旨意?” 实际上,此刻圣旨已握在李培恩手中。 虽然听来一头雾水, 但一旦亲手逐字研读,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此刻向王承恩请教, 实则是一种委婉的示好,找个借口拉近彼此的关系。 王承恩并未多想,听不懂圣旨的人比比皆是。 别说只读过几年书的宦官, 就连许多靠科举功成名就的文官, 接旨时也只能懵懵懂懂地大致领会。 这样的情况还曾引发不少趣闻呢。 面对李培恩的请教,刚刚接过红包的王承恩,和蔼地回答: “皇上对您查办郑家之事赞赏有加,尤其是您调动兵丁以少胜多的策略深得赞赏。” “这次的圣旨中,皇上也给予了你丰厚的赏赐,并特许你荫庇家族。” “所以期望你往后能常反思过往,不负皇上对你的深厚恩情。” 第31章 实实在在的好处 “常反思过往?”听着王承恩的话语,李培恩心中暗自苦笑。 看来对方对他曾经作为魏忠贤义子的身份仍心存疑虑啊。 否则,他绝不会直接把这些话摆在明面上来说。 只是不清楚,让他心生隔阂的是王承恩本人,还是王承恩背后的崇祯皇帝。 然而不论内心如何揣测,李培恩的外表却无丝毫破绽。 听罢王承恩的话语,他露出虚心受教的模样。 一连向王承恩及崇祯皇帝表达了感激之情,誓言日后定不负皇恩浩荡,全心全意为皇帝效劳。 一番客套话说罢,李培恩整理了下情绪,半是请教半是报告地将常州府近两天的事件告知王承恩。 王承恩未曾料到,常州府在他抵达前一天一夜之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进城时,对城南弥漫的烟雾和水汽感到疑惑。 如今才知,原来是常平仓燃起了大火。 听完李培恩的叙述,王承恩心中不禁一阵悸动。 想到知府在城外聚集了数万难民,却无法从常平仓取出粮食救济,反而放火烧仓。 导致城外难民恐慌,趁夜色闯城抢粮!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以崇祯皇帝的性情,沈周的下场只怕比凌迟更为惨烈。 正当王承恩思绪万千时,李培恩又对堂下的方泽开口: “锦衣卫百户方泽,你上来向我和王公公汇报案件详情……” “切记我要你怎样叙述,务必据实以告!” 对完方泽,李培恩转而对王承恩行礼道: “启禀公公,微臣率兵平叛刚回城,对当前案情进展并不清楚。不如让参与此事的锦衣卫百户方泽详细禀报吧?” 王承恩默许地点点头,心中却无比沉重。 若眼前之事并非事实,而是李培恩私自制造的混乱。 那么此事必定会在朝廷掀起轩然大波。 正疯狂清算魏逆党的文官集团,定会像被棍子打过的疯犬,不顾一切地向宦官集团发起攻击。 他们不会记得,片刻前双方还在共享铲除魏党带来的政治红利。 在极端情况下,文官集团甚至可能借此施压,迫使崇祯皇帝在文官和宦官之间作出抉择! 面对如今的崇祯皇帝,王承恩无法确信他有足够手段妥善处理此事。 然而,随着方泽展示一份又一份的证词和证据,王承恩的忧虑逐渐消退。 因为方泽口中的这个案子,实在过于确凿。 他竟连沈周每次窃取常平仓粮食的详情、涉及人员,都调查得无一遗漏。 甚至连具体日期,精确到哪年哪月哪日的哪个时辰,他也了如指掌。 在王承恩眼中,这无疑是他见过最确凿无疑的案件,犹如山岳般不可动摇! 方泽详尽叙述完案件的始末,手持一叠厚厚的口供,接着说: “目前可以确定,前任常州府知府沈周,多次亲自或指示其幕僚,利用常平仓的管理疏漏,恣意挪用粮款,已查明的数量就高达十四万石!” “在窃取常平仓的粮食后,正逢北方多省份遭受灾祸,难民纷纷南下。” “沈周明知仓内无粮,无法开仓救济。” “他竟然指派常平仓的内鬼,在大庭广众之下,于仓内纵火,企图销毁贪腐证据。” “除此之外,沈周还涉及其他几起贪污受贿案,目前仍在调查之中。” 听着方泽以公正无私的第三方视角,详尽讲述整个事件,王承恩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由衷地称赞: “能将案情调查得如此透彻,方百户真乃能人也!” 面对这位天子亲信的赞扬,方泽激动得面颊泛红。 实际上,他今日的陈述,全得益于郑家案以来,李培恩的悉心指导。 最关键的是,李培恩坚决要求他在叙述案情时, 抛弃以往重罪名轻事实的表述方式。 他被教导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清晰地、直接地陈述事实。 至于如何定罪,那是听汇报的人该考虑的事。 因此,此刻的王承恩就有这样的感受。 方泽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未擅自给沈周定罪。 然而,正因为这样,听完之后,王承恩对沈周的罪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比那些动辄在奏折中猛烈抨击他人罪大恶极、应诛九族的激烈言辞,显得更为沉稳可靠。 此刻的王承恩,虽然是首次听取汇报, 但他心中对沈周的罪行已有九成把握。 “这样吧,方百户,回去后请你把刚才向我和李宣抚使报告的内容写下来,我会仔细审阅。” “另外,到时候我可能要派几位人手随同方百户一同前往。” “方百户和李宣抚使不会介意吧?” 李培恩和方泽心知肚明,所谓陪同前往,实则是王承恩要亲自派人去牢狱复查,以防他们串通作弊。 所以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商定此事后。 王承恩起身,朝李培恩言道: “今日便叨扰李大人至此,我一路风尘仆仆,此刻已感疲倦,先回寓所歇息了。” “若你们有所新发现,直接到寓所找我即可。” 王承恩欲行,李培恩不敢挽留。 只好领着方泽、方广兄弟俩,毕恭毕敬地陪送到府门之外。 李培恩三人原意再送一程,却被王承恩婉拒。 最后只得以拱手作别,在府邸门前送行。 第32章 释义 王承恩离去后,李培恩偕同方泽、方广回到厅堂。 三人坐定,才互道恭喜。 今日三人受赏,论数量,李培恩所得最为丰厚。 崇祯皇帝不仅特别恩准他为一位族人谋取官位, 还赐予了大量的金银绸帛及田地。 然而,诸多赏赐之后,李培恩的官职却未见提升。 这微妙的暗示,让李培恩心中多了几分揣摩。 李培恩收获了大量金银,方泽则顺利地去掉了“试”字,正式成为百户。 原本已是百户的方广,亲自率军击溃三百海盗,更受崇祯皇帝的重视。 不仅获得重金封赏, 还直接由六品百户跃升为五品宣慰佥事, 越过五品招讨使之职。 要知道,明朝武官晋升每一步都颇具挑战。 李培恩原以为,仅凭三百海盗的人头, 能助方广取得五品招讨使或卫所镇抚的职位已是万幸。 为此,他还曾写信给曹化淳,为方广美言。 不料,崇祯皇帝对方广似乎格外青睐, 直接将他提拔为宣慰佥事,并移驻华亭县。 然而深思熟虑,李培恩理解, 作为立志复兴王朝的皇帝, 在动荡不安的时代,渴求武力是常情。 明了这一点,李培恩意识到, 即便自己身为宦官, 未来或许也要涉足军事领域。 毕竟,若能在崇祯皇帝面前树立懂兵的形象, 对他日后的筹划大有裨益。 抛开这些未来的考量,李培恩半玩笑半认真地对方广拱手道: “今天最值得祝贺的,当属你的长德了。”方广的表字是长德。 "你的晋升实属破格提拔,恐怕你现在已是榜上有名、深得圣眷,未来必定大有可为啊!" 屏风书名,自唐太宗时期起,君王会将心腹之臣的姓名刻于屏风,以便随时记挂于心。 这与简在帝心一词相同,皆描绘着受帝王宠爱的情境。 尽管李培恩如此赞誉,方广依旧谦逊有礼,避让着他的作揖。 待李培恩言毕,他才连忙摆手,谦虚回应: "李大人切莫过分夸赞小人。" "小人虽愚笨,但也明白,若非李大人给予的机会。" "小人今日无法崭露头角。" "今日之功,全赖大人栽培,小人在此立誓,往后必全力以赴,为大人效力。" 方广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决心。 李培恩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非昔比。 方广受此殊荣,官位上已超越了李培恩的宣抚使之职。 即便李培恩挂着东厂的招牌,方广再怎么高升,也仍在其掌控之下。 然而此刻,利益已定,李培恩需要看到方广真诚的态度。 面对方广的积极表态,李培恩微笑道: "鞍前马后无需你操劳,全力以赴则可,但切勿牺牲生命。" 见方泽欲开口,李培恩举手示意他沉默,继续对两兄弟说: "你们俩在危难之际助我度过难关。" "所以今天我要对你们兄弟俩郑重地说一句。" "那就是,无论何时都不可为他人轻易舍弃生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就算将来我真的离世,只要你们还记得我的意愿,能继续前行。" "那么,我死得其所……" 听到这里,方泽和方广互望一眼,不解李培恩何出此言。 然而,李培恩心中明了。 他是穿越者,拥有未来的知识和见识。 但本质上,他的身体仍是个自幼体弱、经历过死亡的天阉。 因此,无论他的愿景多么宏大,这副脆弱的身体可能无法支撑到最后。 所以,李培恩认为必须将影响力扩散出去。 即使最终未能走到终点,至少他的理念和目标能在世间延续。 对方泽和方广两兄弟而言,那些事仿佛远在天边。 因此,李培恩并未深究,而是转而提及他挂念的另一个问题。 “今日城中对祁家的议论沸沸扬扬吗?民间舆论的风向如何?” “觉得有罪的多,还是无罪的多?” 面对李培恩的提问,如果是一个月前的方泽,或许无法理解“舆论风向”的含义。 然而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李培恩的熏陶。 他自然而然地回应: “议论确实不少,据各地密探反馈的信息来看。” “多数平民还是觉得祁家的行为过火,只有少数深信儒家理论的人,认为祁家的做法并无不妥。” “至于是否有罪的问题。” “目前看来,除了少数激烈争执的人,大多数人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毕竟祁家在常州府历史悠久,声望颇高,而且普通百姓也不敢轻易挑衅这样的乡绅世家。” 李培恩听完,略带失望地轻轻摇头。 他清晨派遣锦衣卫封锁大门,让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却未径直闯入府邸逮捕祁家父子,原因就在于他根据融合的记忆推测,常州府内多数人的价值观可能与他相异。 若他鲁莽地闯入祁府抓人,即便事情闹到崇祯皇帝面前,他也未必能占上风。 第33章 庭院内的纷扰 但无论如何,作为现代人,李培恩对这种礼教束缚人性的现象无法忍受。 只是目前的情形表明,朱熹理学自宋朝流传至今,又在明朝两百多年间大力推广,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若要撼动它,李培恩深知必须步步为营,从长计议。 “暂时不要进府抓人,让他们继续办丧事。” “你的人也不要撤,每天去祁府门口守着。” 在李培恩看来,只要锦衣卫坚守祁府门口,这件事就会在常州府百姓中持续发酵。 通过讨论和争议,或许能让一些人改变对这件事的看法。 安排好这一切,眼看已近正午,方泽方广起身告别。 因二人今日确有诸多事务,李培恩并未挽留他们共进午餐。 送走两人后,他独自返回后院。 随着年关将近,天气日渐寒冷。 离开充满温暖的客厅,李培恩步入了寒风刺骨的后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快步穿过院子,进入书房,却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没有一个取暖的火盆。李培恩皱起眉头,朝对面的偏房喊道:“秋菊,秋菊在吗?今天书房没生火盆吗?” 随着他的呼唤,偏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丫鬟秋菊匆忙跑出,向李培恩解释:“回禀老爷,后院的所有火盆都移到前院的客厅了。” 李培恩这才明白,难怪他从客厅出来会感到如此寒冷。原来是客厅的火盆数量充足,使得那里暖意融融。然而,他也明白,毕竟王承恩带着圣旨来访,即使他不在府中,仆人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此,李培恩并未责怪秋菊,反而关切地问:“那你们现在怎么办?” “全家人都挤在那个漏底的铜盆旁边取暖呢。”秋菊指向她刚出来的偏房。 “好吧,现在前院的客人应该走了,找几个人把前院的火盆搬回来吧。” “这么冷的天,没有火盆在身边,确实难熬啊。” 秋菊安排仆人去前院搬运火盆后,一边往李培恩脚边的火盆添加木炭,一边说:“厨房里的陈大娘这几天捎信回来,说她在嘉兴帮儿子开的小饭馆忙得不可开交,可能明年不会回来了。另外,有几个住在附近的仆人也一直问我,今年咱们家什么时候放假?还有……” 听着秋菊列举的一大堆琐事,李培恩有些无言。诚然,他穿越回来的时间并不长,但已经习惯了家中仆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直到今天听到秋菊的话,他才意识到,府上的事和人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通常,后院的事务都由秋菊和秋月两个丫鬟处理,李培恩并未过多操心。如今年关将近,这些大事都需要他自己做决定了。然而,对于这些琐事,李培恩并不想费心去管。既然秋菊和秋月能妥善处理,他自然乐得清闲。 “这些事情,你和秋月商量着办就好,今年天气冷,放假时多给他们一些木柴钱。明年愿意回来工作的,再额外多给点,他们在我们家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年,过年时也要对他们好一点。” 关于明年春季家中可能的人手短缺问题,李培恩打算到时候请方泽协助寻找合适的人选。 李培恩府中的侍从和仆人,一部分如秋菊、秋月,他们是签订了契约,归属李培恩,并随她自京城而来。然而,多数是在抵达常州府后,从当地招募的。 这些家仆在李培恩家中服务,与后世公司雇员并无太大差异,双方的雇佣协议通常按年签订。 如今,年终将近,许多人的合同也将到期。加之春节这一年度盛大的节日,尽管平日里他们没有休假,但此刻也开始询问秋菊关于放假的安排。 实际上,这也是因为李培恩的决定。 秋菊听罢李培恩的话,沉思片刻,回应道: “今年就按照去年的方式,二十七那天吃过团圆饭后,让他们回家吧。” “至于薪金,去年每个人离开工时收到了六百文红包。” “今年增加两百文,每人八百文,如果他们愿意明年继续工作,再加两百文,发一千文怎么样?” 李培恩思考了一下,觉得今年应该再多给予一些。 毕竟,他前世作为一名雇员,深知员工最喜欢的是慷慨的雇主。 况且,这样的花费对他而言实属微不足道。府中仆人总数不过三十多人,其中像秋菊、秋月这样的首席仆人仅五六位。 除去贴身丫鬟秋菊、秋月,还有掌管厨房的大厨娘,每日陪同李培恩出行的马车夫和一名随从,他们每月领取二两白银。 往下是做重体力活的杂役和仆人,他们的月薪分为两档,有的拿一千文,有的拿五百文。 虽说朝廷规定一两白银等同于一千文,但现实中,银价高昂,铜价低廉,通常要一千三百到一千五百文才能兑换一两白银。 加上目前城内粮食价格昂贵,李培恩考虑过后对秋菊提议: “铜钱的价值越来越低,你不如直接用白银支付给他们吧。” “明年愿意回来工作的,都给他们一两白银。” 秋菊点头同意,添好火盆中的木炭,又开始整理被李培恩弄乱的书桌。收拾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这几天一直忘了问,你觉得陈大娘不在的这段时间,饭菜还合你的口味吗?” “饭菜?”李培恩对饮食并不挑剔,如果不是秋菊提起,他还没意识到厨师已更换。 “我觉得还不错,怎么了?”李培恩反问道。 秋菊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掩口轻笑道: “这些日子的膳食都是婉儿姐一手操持的,当初秋月妹说你肯定察觉不出,我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秋月妹真是料事如神呢。” “既然你觉得满意,不如明年就让婉儿姐全权负责厨房吧?” 第34章 皇帝的软肋 听到张婉儿竟然是幕后掌勺之人,李培恩也颇感意外。 他未曾料到,这位被他收留的年轻寡妇,竟是一位手艺不凡的厨娘。 不过转念一想,张婉儿无处可去,能在自家厨房一展身手,对她而言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于是,李培恩轻轻颔首道: “我没有异议,但这得征求她的同意才行。” 秋菊笃定地说:“婉儿姐一定会答应的,自从她在后厨忙碌起来,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呢。” “好吧,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有疑问就跟秋月商量一下。” 料理完家务琐事后,李培恩匆匆用过午餐,立刻返回书房,埋头起草奏折。 自打穿越以来,他给崇祯皇帝呈递奏折的次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频繁。 最频繁时,几乎日日都有新的奏折送上。 不过,李培恩猜测,崇祯皇帝对他的奏折并不会感到厌烦。 对于这位崇祯皇帝,李培恩已进行了深入的剖析。 他知道崇祯一心效仿开国皇帝朱元璋,希望通过勤政来复兴破败的大明。 因此,崇祯皇帝应该会欣赏李培恩这种“事事禀报,事事请示”的下属态度。 今天,李培恩准备呈上的奏折有两个原因: 一是接受崇祯皇帝的封赏,按规矩需上书致谢; 二是随着方广基地迁至华亭县,李培恩觉得可以逐步规划他对大明海域的愿景了。 在后人眼中,提到大明,郑和的名字总是与那支无敌舰队和七下西洋的壮举紧密相连,他的事迹传扬大明国威于四海。 然而在李培恩看来,尽管郑和的航程充满传奇色彩,比那些名为探险家实为海盗的西方人大航海时代早了一百多年,令人惋惜的是,当时科技经济全面领先的明朝,却因身为天朝上国的傲慢,未能深入了解这个世界。 因为在李培恩看来,如果大明能够真正认识并了解这个世界, 那条海洋霸权的道路,他们是断然不会涉足的。 究其根本,皆因今日代表华夏的大明帝国。 在华夏文明长久以来引领全球之后。 滋生出一种难以磨灭的傲慢。 这种傲慢,几乎融入了每一个华夏子民的骨血之中。 自汉唐,甚至追溯至战国年代。 华夏民族对周边民族的称谓,便可略见一斑。 戎、狄、蛮、夷,这些华夏用于区分周边未开化部落的词汇。 即便不明其确切含义,也能清晰感知其中的轻蔑。 更直白地说,就是在清朝闭关锁国,遭遇屈辱之前。 华夏文明内心深处,对地球上其他人类生物持有不屑。 甚至将最原始的族群,视为与禽兽无异。 全然不顾他们同样属于智慧的人类,只是文明进程尚未达到华夏的高度。 然而,华夏人并不在意这些。在历代华夏人眼中, 缺乏文明教化的,算不得真正的人类。 毕竟孟子曾言: "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只在毫厘之间;平民失去它,君子保有它。舜通晓万物,明察人伦,遵循仁义而行,并非为了仁义而行。" 故此,在华夏人的观念中,人与禽兽的界限微乎其微。 懂礼明德,方为人。 失礼不明,便如禽兽。 李培恩如今的愿望,便是抓住华夏文明尚存的微弱优势。 竭力把握,将其发扬光大,以免后代提及此事,只能懊恼捶胸。 李培恩的策略,是利用日渐繁荣的海上贸易。 逐步为大明建立统一的海关和强大的海军舰队。 以确保在这所谓的地理大发现时代,大明能扞卫其应有的权益。 然而,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李培恩清楚,虽然他有信心以宏大的愿景说服崇祯皇帝。 但实话讲,以大明海军目前的虚弱状态。 别说争夺世界霸权。 李培恩估计,他们恐怕连家门口的海盗都无法抵挡! 再者,若草率设立海关。 对所有海上交易征税。 必定触动沿海省份那些涉足海运的家族利益。 进而引起他们在朝中的代表联手抵制。 如今的朝廷,正被南方沿海省份出身的官员掌控。 因此,李培恩此刻并不打算硬碰硬。 于是,在呈给崇祯皇帝的奏折中。 李培恩在奏折中详尽描绘了沿海省份海上交易的广阔景象,以及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他进而向崇祯皇帝提议,希望建立一个官方的海上商务署,挂靠在东厂或内库之下,以此分享这片繁荣海洋贸易的丰厚回报。实际上,这也是李培恩察觉到的崇祯皇帝的一个软肋——身为君主,崇祯的国库却贫瘠不堪。 在万历皇帝停止全国官员任命的二十年后,大明的基层政权和税收基础已严重削弱。现今的地方局面,豪门大族的势力令人震惊,有些地区甚至出现了包税制的初步形态。 因此,面对能为国库充实银两的李培恩的奏折,崇祯皇帝几乎毫无抵抗力,即使他对奏折中的某些内容可能不解或不悦。对他来说,唯有实实在在的金银财宝才是关键。 第35章 王承恩的召见 完成了关于海贸的奏折后,李培恩并未搁笔,短暂休憩后,他又提笔书写一封家书。崇祯皇帝特别恩准,允许他将家族成员荫封为官员。于是,他需写信回家乡确认此事。 明朝有严格的户籍制度,自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以来,所有百姓的身份都被黄册登记在案,不论家族兴衰,此身份终身不变。除了常见的平民、军人身份,还有工匠、盐商、官员等各类身份。每种身份对应特定的职业,朝廷据此设定不同的徭役标准。可以说,身份登记是这个时代个人身份的最重要标志,直接影响个人生活境遇和家族兴衰。 在所有身份中,毫无疑问,官员身份最为尊崇。拥有官籍者,无需对官员下跪,还能减免部分税费和劳役,堪称特权阶层。然而,这种可以世袭的官籍在整个大明是最稀有的身份。现在,拥有官籍的人可能比皇亲国戚还少! 因为官籍并非仅凭家中有人为官就能获得,必须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世袭职位,才符合转为官籍的条件。自大明建国以来,除了开国功臣,那些文臣武将, 鲜少有人能享有这样的荣誉,尤其是后来者。 当然,李培恩这次的恩荫并非世袭。 尽管如此,一旦他的家族中有人得到这份恩赐,他们的家乡就会视其家族为特权阶层的一份子。 按照明朝的传统做法,这类对亲属的恩荫通常授予直系亲属,如父母和子女,就像戏剧中常说的诰命夫人那样产生。 然而,李培恩穿越的身体,自小便失去了双亲,命运多舛。 家中唯有他和年长几岁的兄长相依为命。双亲离世后,生活艰难,兄长无奈选择了入赘,而尚且年幼且天生残疾的李培恩,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选择了入宫为宦。 算上穿越后的时光,他已做了两年多的宫廷侍从。 然而,这两年多,李培恩的前身从未与兄长通信。 这主要是因为在那个时代,入赘比成为宦官更让人蒙羞。 入赘意味着改姓,抛弃父母赐予的名字,连同子孙后代一同失去家族的延续。 即便后来李培恩的前身攀附上了魏忠贤,逐渐显赫,也没有写过一封家书。 然而,穿越而来的李培恩并无这些旧观念。 他觉得,在父母相继去世,变卖家产才勉强安葬的情境下,兄弟俩无论是入赘还是行乞,都情有可原,毕竟,他们都在为生存挣扎。 因此,尽管崇祯吝啬地没有提升他的官职,只给了他这个无法传承的恩荫,李培恩并未感到不满。 他坚信,有了这份官职,他那位未曾谋面的兄长日后定能挺直腰杆生活。 写完家书,装入信封,李培恩对着门口的秋菊喊道: “找一个家仆去河南商会打听一下,过年期间是否有回乡的商人,我有封信需要他们帮忙捎回去。” 明朝曾有一套邮政系统,但因疏于维护,逐渐沦为象征,除了官方文件,普通百姓很少通过它寄信。 因此,那个时代,人们若需寄信或物品给远方的亲友,通常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镖局,这些专业人士通常能确保你的信件或物品安全送达。 在当今时代,依山靠水生活的山贼层出不穷。 只有武艺高强的镖师才敢承担远程护送的任务。 因此,雇佣他们的费用往往高昂得惊人。 除非运送的货物数量庞大且价值连城。 单是普通的书信,通常不会劳烦他们出马。 另一种选择是委托同乡的商会或会馆。 不过这种方式依赖于当地商人的顺路行程。 他们会收取一定的费用,才肯帮忙捎带信件和物品。 因此,时间成本相当可观。 有时运气不佳,数月等不到一支合适的商队也是常事。 李培恩的身份自然允许他派遣家仆专程前往。 只是他籍贯洛阳,年关将近,路上又积雪深厚。 此刻派仆人出行,恐怕这仆人只能在外过年了。 李培恩认为此事还不至于如此紧迫。 若实在找不到顺路者,待来年春天再派人也不迟。 于是,他吩咐秋菊去打听一下。 处理完这两件事,李培恩起身舒展筋骨。 推开书房门,吸入几口室外刺骨的新鲜空气。 一名仆人快步从小院跑来,向李培恩鞠躬禀告:“老爷,会馆有位宦官来访,说是王公公请您过去商量事情,此刻正在门口等候。” “王公公?”李培恩皱眉,不明王承恩此时召唤有何用意。 打发走报信的仆人,李培恩让秋菊安排马车。 同时,他回到卧室,换下袖口沾染墨迹的长袍。 登上马车,李培恩来到家门口,对仍在等待的小宦官说: “我们走吧,既然是王公公的邀请,不可让他久候。” 第36章 刘骥的转变 李培恩来到王承恩的寓所,被引至会客厅,行礼问候过王承恩后。 他惊讶地看着坐在王承恩旁边的刘骥问道: “刘知府也在吗?” “常州城内人心惶惶,还需刘知府多费心安抚。” 刘骥听罢,起身向李培恩行礼,回应道: “李安抚使所言极是,我正是为平息常州府动荡而来,特意拜见王公公。” 李培恩在刘骥对面坐下,微笑接话: “原来如此,难怪王公公召我前来,看来是你刘知府找上门了。” 此刻,王承恩并未开口,而是静静观察李培恩的举止。 说实话,在王承恩心中,李培恩无论哪个方面都出类拔萃。 在那个大多数宦官都出身贫寒的环境中,李培恩独特的不羁风度堪称卓尔不群。更别提他先智破郑家案件,后勇领兵出城擒拿叛乱首领的壮举。尤其是他仅率领百人深入数万叛乱者之中平定动乱,竟然还能成功带回那些煽动暴民的首恶。这让王承恩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置信! 然而,这正是李培恩期望达到的效果。他的这场戏,就是要展现出这种戏剧化的夸张,以确保崇祯皇帝听后印象深刻。在李培恩与刘骥短暂交谈后,王承恩轻咳一声,引导话题回到正事上。 “李安抚使,刘通判刚才向我提及城外灾民的事,我觉得他有些观点颇有道理。” “但我对常州府外灾民的实际情况并不了解。” “另一方面,你今天也曾出城平息叛乱,对灾民状况应该更为熟悉,所以我请你来一同商议。” 见王承恩如此谦逊,李培恩连忙摆手,连声称不敢。 “王公公过奖了,过奖了,您有什么指示尽管直言,我必定全力以赴……” 无奈,如今王承恩已算是李培恩的顶头上司。李培恩唯有对王承恩恭敬,哪敢奢求王承恩对他客气?更何况,虽然王承恩尚未接管东厂和西厂,但李培恩清楚,王承恩在崇祯皇帝面前早已是府上的总管。早晚有一天,这两厂都会落在王承恩手中。到那时,像李培恩这样在东厂根基深厚的宦官,恐怕会被他捏得死死的。因此,此刻与王承恩建立良好关系对李培恩至关重要! “此事我无法详述,还是请刘通判亲自告诉你吧。”王承恩说着,拿起一旁的茶杯润了润嗓子。 “其实这件事本应由你们两人商量,我今天只是提供一个讨论的场所。” 对于王承恩的客气,刘骥也连忙附和道: “王公公太过谦虚了,现在常州府人心惶惶,我又久未涉足政事。” “所以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觉得有些棘手。幸好有王公公在,能给我一些指导。” 一番商业互捧之后,刘骥才开始对李培恩谈论正事。问题其实并不复杂,主要还是关于早些时候乡绅们担忧的城外灾民问题。对于乡绅们招募士兵驱逐灾民的提议,刘骥说实话有些犹豫,因为城外的灾民数量实在庞大。 昨夜他们成功夺取了不少粮食。 一旦驱逐计划失败,只会刺激灾民再度失控。 不论常州府是否会被灾民攻陷,刘骥都将面临严峻的结局。 早晨他之所以妥协,一方面是因为祁家等乡绅的强烈施压。 另一方面,他刘骥必须稳住这些乡绅,才能真正开始治理常州府。 因此,他无奈之下,以极度审慎的态度,答应了此事。 然而,今早李培恩带领百名士兵出城平定动乱。 并将昨晚煽动灾民骚乱的头目尽数捉拿归案后。 刘骥原先的谨慎态度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在刘骥眼中,那些已在城外制造过动乱的灾民,对常州府构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没人能保证,这些灾民会不会因缺乏食物再次闯入城中掠夺。 所以,若能消灭或驱逐他们,对现任常州府管理者刘骥来说,无疑是乐意之举。 得知李培恩已将昨晚带头闹事的首领全部带回,刘骥自然而然地认为,城外的灾民现在群龙无首。 此刻集结精锐部队,必定能将城外的灾民驱逐出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刘骥还特意向正在加强城防的龚午询问意见。 得知龚午相信,只要有足够的补给,现有兵力足以保护常州府的安全。 因此,刘骥认为此事在战略上已有保障。 于是,在面见王承恩时,他提出了这个计划。 王承恩得知后并未立即表态,而是直接派人召回李培恩,说要听取他的看法,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听完刘骥的话,李培恩的额头上皱褶如山峦般堆积。 他难以置信地问刘骥: “我没有误解,你打算在城里组织民兵,与那些乡绅一起出城,去对付或者驱赶城外的灾民吗?” 刘骥一脸庄重地点点头,继续强调: “昨晚城外的灾民暴动,让城内的许多乡绅遭受重创。” “世代以诗书传家的祁家,更是全家妇孺因之丧生,这是一笔深重的血债。” “今天灾民刚刚离开,就有乡绅联名来找我,说他们都愿意出资出粮,招募民兵,一定要把这些作乱者赶出常州府周边,以保全常州府的安全。” 第37章 双赢之策 刘骥滔滔不绝地叙述着。 城内的乡绅们如何对城外聚集的灾民感到厌恶和忧虑。 甚至愿意出资出粮,坚决驱逐或消灭灾民。 李培恩心中暗自嘲讽,冷笑几声。 他原本以为刘骥,那个曾被沈周领导的常州府晾置多年的人,不至于是个顽固的文官政客。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对方仅仅半天之间,就将这份权力运用得像个典型的明朝官员。 除了刘骥,让李培恩心寒的还有满城的常州府绅士。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些人宁可出资出粮挑起战乱,也要驱赶难民,却不肯在难民陷入绝境前施以援手,哪怕是一碗稀粥。 此刻,李培恩深深地体会到,这大明从上至下已经腐败至极! 抑制住内心的愤怒,他等待刘骥说完,然后表情平静,语含深意地问: “刘副使,天亮前我让手下的一名锦衣卫给你传达了一句话。” “那锦衣卫回来说你当时回答知道了。” “那么,我想问问刘副使,你还记得那句话是什么吗?” 刘骥不明所以,皱眉思索一会儿,沉声道: “如果我没记错,李安抚使当时是通过他人转告我‘以民为本’这四个字?” “没错,确实是‘以民为本’。”李培恩点头确认。 接着,他对王承恩行礼,继续对刘骥说: “我当时告诉你这四个字,是希望你明白,天下的百姓都是我们大明的子民。” “城外的难民并不是今天才出现的。” “如果不是昨天常平仓发生火灾,他们绝不会冒险进城抢粮。” “现在你要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武,我觉得这恐怕会违背天意啊!” 李培恩说完,转向王承恩: “当今圣上刚刚登基,如此残害百姓,恐怕会让皇上不悦。” 李培恩的话唤醒了王承恩。之前刘骥提到用兵对付难民时,王承恩并未深入思考后果。 他只是本能地认为这可能是个军事功绩的机会,所以才召来李培恩询问。 但现在,李培恩的话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崇祯皇帝刚刚即位,连年号都还未改! 如果有胆敢屠杀百姓的行为,恐怕会让崇祯皇帝勃然大怒。 看到王承恩也犹豫了,刘骥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困扰的神色。 他原本设想,既然城外的难民已经引起过动乱,称他们是真正的暴民也不为过。 因此,他出兵驱逐难民,是平息叛乱,维护治安。 然而,他的主张必须得到王承恩和李培恩的支持才能实施。 只要这两位不同意,奏章就会详尽地呈递给尊贵的帝王。 刘骥深知,那样他将无法逃避欺君之罪的惩罚。 目前,李培恩已显露出异议,王承恩则犹豫不决。 刘骥面带愁容,开口道:“两位宦官大人内心的挣扎,下官心知肚明。” “只是现在全城的士绅市民,皆对城外难民心存畏惧。” “因此,并非我有意要对百姓下手。” “而是城内民众的情绪如此,我别无选择啊!” “再者,两位此刻都在城内安居。” “若那些难民再生事端,二位还能安寝无忧吗?” 李培恩对刘骥的借口毫无兴趣。 他知道,无论刘骥如何巧言令色, 驱使他对付难民的动机只有两个: 一是争取全城士绅的支持; 二是贪图可能的功绩。 所谓顺应民心,不过是空洞的说辞。 昨晚难民入城,仅是抢了几户富人的粮仓, 并未伤及人命,也没打扰普通市民的生活。 所以,除了那些富裕的士绅, 普通百姓并不惧怕那些难民。 毕竟,大家都知道,难民昨晚是因为常平仓被毁,迫不得已进城寻找粮食求生。 然而,看到王承恩犹豫不决的神情,李培恩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他向王承恩行礼,提议道:“王公公若担忧难民再度作乱。” “我有个想法,或许能消除您的忧虑。” “哦?那你快讲。”王承恩迫不及待地催促。 实际上,听完刘骥和李培恩的观点后, 王承恩觉得两方都有道理。 这么多难民聚集在常州城外,且已发生过一次动乱, 出兵,有可能造成无辜百姓的伤亡; 不出兵,又怕难民何时会再起波澜。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李培恩说他有解决办法, 王承恩自然欣喜若狂。 李培恩清了清喉咙,说道: “王公公,此事得从海上贸易谈起。您对海上贸易有多少了解呢?” “海上贸易?”王承恩皱眉反问,不明白难民怎么会和海上贸易扯上关系。 李培恩肯定地回答:“没错,就是海上贸易。” 此刻,王承恩不再顾忌,直接向李培恩伸出手, “在下久居京师,对海上贸易略有耳闻,却知之甚少。今日,还请李安抚使为在下讲解一番。” “不敢,不敢。”李培恩谦逊两句后,开始向王承恩讲述关于海上贸易的故事。 事实上,后人多知明朝实行海禁, 然而从隆庆年间直至如今的天启七年, 在这数十年间,大明的海洋禁令已被废除。 当前的海上交易一片繁荣,众多明朝人民投身其中,换取了大量的白银。 然而,与此同时,海盗横行,大明沿海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踪迹,肆无忌惮地掠夺。 就是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中。 李培恩向崇祯皇帝上奏,计划设立大明海贸署,以官方主导的贸易逐步整治这混乱不堪的海上交易及猖獗的海盗活动。 他的第一步计划, 就是在崇州岛建立一座海贸中心。 既然要开展基础设施建设,就需要人力。 眼下,常州府的乡绅们不愿灾民聚居于城外。 假如这些乡绅愿意提供一些财物援助, 李培恩自然乐意把这些灾民迁移到崇州岛上,为他的建设出力! 实际上,这对李培恩来说是个双赢的策略。 只是他不会直接坦白。 因此,在大致向王承恩描绘了当前大明海贸的状况后, 李培恩面带困扰地向二人分析了迁移灾民至崇州岛的好处。 第38章 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座造船厂 听完李培恩的叙述,王承恩和刘骥心中都颇感心动。 如果能成功将所有灾民转移到崇明岛上, 那无疑消除了他们的一大忧虑。 王承恩沉思片刻,确信此事可行后, 便对李培恩说:“你说此事还需要我的帮助。” “有什么困难,直言无妨。” “像这样的好事,能为皇上排忧解难,我定会全力支持!” 作为崇祯皇帝的亲信,王承恩深知崇祯的困境, 尽管目前内府的账目仍由曹化淳管理, 但通过投靠他的小太监, 王承恩清楚,崇祯手中的内府库与大明国库一样, 早已收支不平衡,如今能勉强维持, 全靠大明几百年积累的微薄底蕴支撑。 然而,那份传到崇祯手中的底蕴本就单薄, 如今天下动荡不安, 到处都需要大量银两。 仅边境军队的年度开支就高达数百万两。 一旦战事再起,现在毫无收入的内库肯定无法承受。 因此,对于李培恩提出的能为崇祯皇帝开辟财源的策略, 王承恩无论如何都会全力支持! 看到王承恩如此决断,李培恩心里也一清二楚。 他毫不犹豫地对王承恩说: “建立大明皇家海贸署,其中的困难必定数不胜数。”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 “首要之事,便是资金问题。海贸终究是商人的游戏,做生意总需投入资本。” “当前局势,卑职也略有了解。” “因此,并不敢妄想请求陛下直接划拨款项。” “我有一计,欲请王公公过目,看是否可行。” “你说来听听。”王承恩将茶杯轻轻置于案几,从容道。 李培恩所言不虚,崇祯皇帝的国库里,每一两银子都是大明王朝的救命稻草。 绝不可能挪作他用。 “我设想,虽已将郑家的现银送往京城,但他们家还有田产、房产等固定资产。” “如若陛下许可,我想变卖这些财产,作为海贸的启动资金。” 王承恩思量片刻,觉得李培恩的提议相当实际。 照旧例,抄家得来的田产通常记录在册,闲置一旁,成为官府财产。 最终多赏赐给籍贯相近的大臣。 如今直接出售或许有损皇家颜面,但对崇祯而言,实打实的银子恐怕比面子更重要。 尽管如此,王承恩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含糊其辞: “你的建议并非不妥,但变卖官产之举尚无先例,还需审慎考虑。” “你再谈谈其他方案。” “另一事倒不复杂,海贸离不开船只,所以我设想,若陛下能批准设立大明皇家海贸署。” “我便请求陛下将方广从前从海盗手中夺回的六艘船交予我,供商队使用。” 王承恩点头道:“海贸确需船只,此事陛下应当会答应。” 他停顿一下,又摇头说: “但仅凭这几艘船,每个船坞都不够长久之计。” “我记得新安县有个太湖水师的造船厂,如今因太湖水师荒废已久。” “我会代你上奏,尝试向陛下争取这个船厂的使用权。” 面对王承恩主动提出赠送船厂的慷慨之举,李培恩连声道谢。 他原本打算在崇州岛上自建船厂,现在能直接得到一个,无疑是最佳选择。 解决海贸署的难题后,李培恩转头看向一旁沉默倾听的刘骥。 "刘同知,你听清楚了,设立海贸司确是因为急需人才。" "可眼下,我手中空无一物,没有钱粮,所以想把城外的难民转移到崇明岛上。" "这就需要刘同知协助筹备粮食了。" 眼看刘骥准备表达困难,李培恩立即打断他: "刘同知,别急于推辞,既然城中的贵族不惜动武也要驱赶难民。" "现在有这样一个无需引发战乱就能迁移难民的方案。" "他们必定会乐意出资出粮的。"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还需要刘同知多费心与他们沟通。" 李培恩的这番话让刘骥无言以对。 他之前坚定地说驱逐难民是民心所向,但此刻无可反驳。 见到李培恩让刘骥无话可说,王承恩心中暗自得意。 毕竟,他差点就被刘骥误导了。 尽管崇祯皇帝确实重视军功, 但如果头脑发热,把难民当作暴民屠杀, 那崇祯皇帝能让他全尸而终就算是对他以往功绩的最大尊重了。 想到这,王承恩不禁对刘骥产生了轻蔑。 一个将近四十的科举出身的学者,思考问题竟不及十六岁的李培恩这个小太监。 难怪当初满朝文官会被魏忠贤领导的宦官折磨得生不如死。 事情大致敲定后,王承恩礼貌地送走了客人。 因为春节即将来临,这间专为官员准备的寓所里,除了他再无他人。 在离开前,李培恩特意找到馆丞,询问寓所的物资是否充足。 得知年前物价高昂,寓所几乎没有储备多少物资后, 李培恩便让馆丞带几个仆人去他的府邸取些肉类、蔬菜和粮食等必需品。 毕竟,王承恩要在这里住到年后才能回京, 在饮食方面,不能让他受半点委屈。 馆丞带着仆人跟随李培恩离开后不久, 王承恩在后院得知了这件事。 打发掉前来汇报的小黄门后, 王承恩不禁在心中感叹: "这李培恩,真是个人中龙凤啊。" 第39章 英雄壮志 此刻,王承恩对李培恩的评价已达到最高的"卓越"层次。 在他看来,李培恩年仅十六, 却能准确把握崇祯皇帝当前最头疼的问题,竭尽全力为崇祯扩大财源。 这是许多陪伴在崇祯身边的人也无法做到的。 就像他自己,王承恩,虽然清楚崇祯每日为大明的财政忧虑, 实情是,他始终未能构思出任何有效的策略。 然而,身处遥远之地的李培恩,不仅构想了,更是在积极筹备实施。 这让王承恩深感,仅凭李培恩的洞察力,他在崇祯皇帝面前必然能崭露头角。 更不用说,李培恩掌控大局的能力,以及对细节的严谨态度。 就连居所厨房的小事,他也必定亲自过问,显露出李培恩的细腻心思。 要知道,王承恩此刻居住的寓所,是由府尹衙门直接管辖。 然而,代理府尹事务的刘骥,竟未察觉到馆舍可能存在的隐患。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尽管李培恩尚未得知王承恩对他如此高的评价, 即便知晓,他也不会过于在意。 如今他已是历经两世的人生, 带着前世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的经验, 他自信能在明朝这个封建社会中游刃有余。 夜幕降临之际,李培恩才返回家中。 简单用过晚餐后, 李培恩却破例未去后院休息, 而是略作伪装,骑马离府。 在暗夜的掩护下,他来到了锦衣卫的百户所。 方泽已在门口等候,亲自上前迎接李培恩下马, 引领他进入后院。 “二叔,目前审讯得差不多了,有两个已经坦白了……” 方泽边引路边说。 李培恩听完点头叮嘱:“没动用严刑吧?这些人我还有用,别把他们弄残了。” “二叔这话,我要是用重刑,他们早招了,哪还轮得到现在嘴硬。” 方泽似乎觉得自己的审讯技巧受到了质疑,脸上满是不悦。 “好好好,我知道你小子厉害。许寿现在何处?直接带我去吧。” “反正我的话就一句,这些人你可以审,但别给我弄废了。” 方泽正在审讯的几个人,之所以再次过堂,又不让用严刑, 是因为他们都是随许寿一同被捕的难民领袖。 除了许寿本人,他们并不知情这一切是李培恩策划的戏码。 因此,戏要做全套。 抓人回来后,李培恩让方泽安排审问他们, 一来完善这场戏,二来通过审讯, 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 毕竟,在被许寿牵连之前,他们都曾振臂高呼: “反抗天命,大不了落草为寇。” 所以,李培恩自然想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敢反,能反。 有多少人,甘愿抛却正道,成为山贼野寇? 这一切都关乎李培恩未来的布局。 洞察这些人的心态,只会带来益处。 李培恩选择夜色降临时与许寿相见, 原因在于他察觉到刘骥今日的微妙态度。 料想春节一过, 刘骥必然催促他着手安置流民。 因此,李培恩需尽早完善许寿的任务。 毕竟,他无法事必躬亲。 而许寿已积累了疏散灾民的经验, 自然成为这次迁移的理想人选。 方泽来到后院一间僻静的小屋前,对门口的两名锦衣卫微微点头示意。 他们领会后悄然离去,方泽随即推开房门。 李培恩踏入房内,许寿正躺在床上,被开门声惊醒,起身迎客。 “这么早就安眠?”李培恩在圆桌旁坐下,神色如常地问许寿。 “长久在野外受冻,室内温暖便易使人疲倦。”许寿披衣起坐,一边回答,一边从容不迫地穿衣。 尽管许寿目前在百户所仍处于监视状态, 但方泽并未亏待他。 寝具衣物一应俱全,屋内的炭火热水也从未中断。 此刻李培恩来访,方泽还能从铜炉旁提热水泡茶款待。 相比之下,这间暖意融融的小屋, 与许寿昔日那寒风刺骨的荒郊破屋, 简直是天差地别。 “过于安逸的生活确实会磨灭人的意志。” “所以,想要成就伟业之人,必须具备坚韧不拔的精神!” 李培恩的这番感慨,让方泽和许寿都为之怔然。 芸芸众生,多数人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方泽和许寿也不例外。 然而,李培恩的话语中透露出别样的深意。 “看来大人胸中有远大的抱负。”许寿穿戴整齐,走出内室,向李培恩行礼道。 李培恩摆手笑道:“哪有什么宏图大志,只是形势所迫,身不由己罢了。” “你可能不信,就在十几天前,我和你处境相似,一步踏错就可能丧命。” “幸运的是,现在我们已经化险为夷,前景一片光明。” 李培恩的话让方泽心中也为之一动。 的确,接过圣旨的那一刹那, 谁又能预料,他们两人在几日前, 还因魏忠贤垮台而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时光流转,不仅他晋升,曾经的锦衣卫试百户的"试"字已被抹去,职位更上一层楼。就连他的表兄,也因机缘巧合,从一名普通的军官百户跃升为宣慰佥事。这一切,全赖于李培恩的提携。方泽想到此,心中对李培恩充满了感激之情,庆幸自己曾被李培恩赏识,得以成为他的义子。否则,他可能还和他的手下们一样,糊里糊涂地混日子。 第40章 顺应时代的洪流 看着两人深思的目光,李培恩只是淡然一笑,并未过多解释。毕竟,就像他之前说的,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即使他没有远大的抱负,历史的巨轮也会迫使他为了生存而不断前行。就像后世的名言所说,个人的命运既需要个人的努力,更关键的是要顺应历史的潮流。而此刻的李培恩,正站在决定历史走向的风口浪尖。因此,他必须全力以赴,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片天地。 怀着这样的豪情壮志,李培恩平静地对许寿说:“你现在的处境,我相信你心里有数。”“从你决定带领难民进入城市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即使你想重回过去,做一个四处漂泊的难民,也变得困难重重。”“那些平淡又辛酸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许寿听完,叹了口气,“是啊,再也回不去了。”然而,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无论是他在边疆的艰辛岁月,还是家乡受灾后带领难民挣扎求生的日子,都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因此,能搭上李培恩这艘大船,对许寿而言,无疑是幸运的! 整理好心情后,许寿双手抱拳,充满信心地对李培恩说:“不过,大人无需担忧,草民原本就是个逃避刑罚、躲避阳光的逃兵。如今能得到大人的重用,已是三生有幸。”“所以,不论大人有何吩咐,草民必遵从,只希望为大人排忧解难。” 对于许寿的忠诚,李培恩自然给予了赞扬。称赞过后,他详细讲述了年后将难民迁往崇明岛的计划。许寿认真听完后,思考片刻,问道:“敢问大人,这崇明岛是否是一座海岛?” 他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许寿清楚,迁移难民到海岛上将面临怎样的挑战。 假设必须把这些难民迁移到一个远离大陆的孤岛,那么别说许寿在他们中间的威望,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无法说服所有人。毕竟,这些内陆农民一生都在土地上劳作,没人愿意去那满是毒雾和毒蛇的海岛忍受艰难生活。李培恩察觉到了他的忧虑,便解释道:“不,崇明岛并非海外孤岛,它坐落在江河之中,只是靠近入海口。那里是由江水冲积而成的肥沃土壤,非常适合耕种。此外,崇明岛面积广阔,容纳几万难民绰绰有余。” 尽管李培恩说得天花乱坠,但他心中并无十足把握。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没踏足过崇明岛,只在地图和地理书籍中见过这座位于长江口的大岛。据他所知,此时的崇明岛尚无后世那样的防洪设施,每逢洪水季节,灾害依旧频发。因此,带领数万难民在那里开垦,绝非易事。 不过,崇明岛作为中国最大的冲积岛,其土地肥沃确是事实。古代时,这里就被誉为仙境般的瀛洲。李培恩的解释稍稍缓解了许寿的担忧。只要那片土地确实肥沃,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劝说难民迁移。毕竟,对于因灾难失去土地的农民来说,没有什么诱惑能超过肥沃的土地。 尽管从常州府南下华亭县的距离并不遥远,直线距离仅三百里,但要组织数万难民步行迁移,困难重重,让许寿不寒而栗。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大人,前往崇明岛的路途遥远,如今正值隆冬,难民中大多是老弱病残。若要驱使这么多人长途跋涉,恐怕会有不少人难以承受。不知大人是否可以考虑延迟迁移计划,待到春暖花开后再行动,那样会容易得多……” 许寿的顾虑并非无理。实际上,现存的难民已经经过了自然选择的淘汰。能走到常州城外的多是身强力壮的中青年。然而,即使这些人在过去身体强壮,经过几个月的饥饿煎熬,他们的体质已大不如前。如今,支撑他们的是求生的意志。在这个严冬迁徙,或许只有体魄较好的人能完成三百里的行程。 然而,众多体弱多病的难民恐怕无法熬过这最后一程。然而,一旦等到春暖花开,难民们的境况将大大改观。毕竟,许寿和李培恩手上握有粮食的储备。若能利用这段时间,让难民们填饱肚子,恢复元气,多数人还是有望挺过来的。实际上,许寿的观点,李培恩也曾考虑过。可惜的是,李培恩认为迁移难民的工作无法拖延到春天以后。原因之一是,一年之计在于春,若不在春耕前将难民迁移到岛上,开辟土地,使他们有能力自给自足,那么接下来的一整年,李培恩都将为如何喂饱这些人而忧虑。要知道,开垦田地绝非易事,尤其是崇明岛上可能还需大量建设农田水利设施。如果有可能,还得建造防洪护田的堤坝。所有这些都需要时间规划和执行。因此,在李培恩看来,尽早迁移难民才是上策。当然,作为迁徙行动的主导者,李培恩不可能坐视大批难民在前往崇明岛的路上丧生。于是,他制定了水陆并行的计划。身体状况较好的难民将沿陆路南下,而那些体质虚弱无法承受长途跋涉的,则乘着他即将获得的六艘大船沿江而下,直达崇明岛。实际上,李培恩认为全程水路是最舒适的,因为与长江中游的险恶不同,常州府至华亭县的江段水流平缓,是理想的航道。可惜的是,李培恩手头的船只有限,无法让所有人都走水路。因此,他只能妥协,采取双管齐下的策略。 第41章 暗流涌动 商讨完所有事宜,窗外的天色已如墨般漆黑。如果李培恩的记忆没错,此刻已经第三次打更了。走出温暖的炭火房,李培恩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他仍然对方泽叮嘱道: “我知道你现在人手紧张。” “但这也是不得已,熬过这段忙碌期就会好转。” “不管你怎么调配,必须在难民中找到足够的人手,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严密监视。” “一旦出现问题,我会追究你的责任!” 面对李培恩的严厉,方泽脸色铁青,只能无奈地应允。见方泽一脸不悦,李培恩只好再加以劝慰。 "如果你真的感到力不从心,为何不考虑提拔一个亲信来协助你呢?" "分配几个人给他,把任务全权交给他,让他去执行就是了。" "别以为我交付的每项任务,你都必须亲自动手。" "学会有效地指挥你的下属,让他们成为你的智慧和力量。" "否则,将来事务繁重,仅凭你一人,又能应付多少呢?" 李培恩说完,他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踏上车夫递来的踏脚凳,李培恩没有再多言,径直登上了马车。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指导,李培恩对方泽的整体表现还算满意。 尽管他的性格有瑕疵,执行力只能说一般,且缺乏独立见解。 但他最大的长处在于,对李培恩布置的每一件事,都尽心尽力去完成。 虽然处理这些事务时,他常常需要李培恩的指点才能做得妥善。 但李培恩认为,每个人的能力确实有高低之分。 而方泽目前的全然服从,却是难能可贵的。 这种服从,换个角度看,就是忠诚。 因此,李培恩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培养方泽。 毕竟,能做事的人多的是,但如此忠诚之人并不易寻。 由于李培恩的马车内常备着一个小火炉。 所以他进入车内,并未感到寒冷。 相反,这份暖意唤醒了他的生物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深深的呵欠。 回到府邸,李培恩阻止了车夫叫醒仆人侍候的打算。 接过油灯,他独自在昏黄的光线中走向后院的寝室。 此时,时间可能已过凌晨一点。 寒冬腊月,李培恩也不想打扰府上所有仆人的美梦。 回到寝室,李培恩动了动嘴唇,习惯性地想唤隔壁的秋月来帮他换衣服。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用油灯点燃卧室的大蜡烛后。 李培恩脱下沉重的外袍,只穿着内衣钻进了被窝。 然而,一躺下,他才发现床上还有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 "咦?老爷您回来了吗?" 秋月裹着肚兜,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翻起身询问。 "我说开门怎么没声音,原来你在我床上睡着了啊?" 李培恩揉了揉秋月的头发,把她轻轻按回被窝。 "哎呀,原本是给老爷暖床的,可等了很久也没见老爷回来,后来不知怎的,我就睡着了……" 被李培恩按回被窝的秋月,含糊不清地解释道。 李培恩并未责备她,毕竟她是他的贴心侍女。 秋月平日都会前来为他暖被窝,确保他在入睡时能拥有一张温暖的床铺。 待到李培恩躺下,秋月便会返回隔壁的小榻歇息。 如此直接在李培恩床上熟睡,对秋月来说尚属首次。 “罢了,今夜已深,你便在此安睡吧,否则回去恐怕又要受冻。” 李培恩熄灭了床边如婴臂粗大的蜡烛,伴随着秋月心跳的节奏,渐渐沉入梦乡。 次日清晨,李培恩醒来,秋月早已苏醒多时,唯恐惊扰他,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不敢稍有动静。 李培恩松开怀抱,示意秋月起身穿衣。 他略带思索地嗅了嗅床上遗留的淡雅香气。 不知是否因昨晚怀中佳人的温馨触感,他感觉自己的生理反应竟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望见一旁正着装的秋月,李培恩开口道: “往后你就在这儿睡吧。” 瞧见秋月羞红的脸庞,李培恩补了一句: “天气太冷,两人同眠,暖和些。” “嗯,是的,暖和些。” 李培恩的胡言令秋月的脸色更显娇艳,连耳垂都莫名发热。 她只好轻轻应了一声,匆匆逃离了房间。 李培恩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然后不紧不慢地掀开被子,自己开始穿衣——看来今天秋月不会再进来帮忙了。 穿戴整齐后,李培恩步入庭院。 他惊讶地发现,刚才逃跑的秋月已提着一大盆热水从厨房回来。 他还以为秋月会害羞得一整天都不敢见他呢。 接过热水,又在秋月的服侍下用柳枝刷牙后,李培恩回到屋里,任由秋月开始梳理他的头发。 穿越回明朝这些日子以来,如果说有什么让李培恩深恶痛绝的, 那必定是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 如此繁多的头发,冬季清洗费事不说, 就连每日晨起梳头,都要耗费李培恩宝贵的半小时。 然而他无能为力,只能每天早晨在心中诅咒这束缚人的封建礼教! 整理完头发,李培恩再次步出小院。 走进正厅,八仙桌上已摆好厨房准备的早餐。 享用过丰盛的早餐,李培恩的一天才算正式开始! 第42章 尚方宝剑 尽管昨晚已与许寿、方泽详尽讨论了迁移难民的计划。 但对李培恩而言,还有一项任务需要他亲自动手。 那就是催促刘骥尽快从常州府的乡绅那里为他募集足够的金钱和粮食,以备迁移难民之需。 就算加上许寿带领难民掠夺的粮食,李培恩手中的储备已然充足。 然而,有机会进一步增加粮食储备,李培恩自然不会放过。 毕竟,难民抵达崇明岛后能否顺利开垦土地自给自足,仍是未知数。 唯有手中握有充足的粮食,才能让李培恩更加心安。 但这事不能急于一时。 毕竟,他尚未收到崇祯皇帝的回复。 此时匆忙行事,难免有失妥当。 就这样,日复一日,李培恩在期待中度过。 起初,他料想崇祯皇帝对设立皇家海贸司的奏疏答复会在年后到达。 毕竟,奏疏送达时朝廷已放假。 按常理,崇祯应不会再处理政务。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年前,崇祯通过八百里加急,将御批送至李培恩手中。 在书房仔细阅读御批后,李培恩拿起一同送来的宝剑欣赏。 "这就是传说中的尚方宝剑吗?"把玩着这把崇祯御赐的宝剑,李培恩不禁暗自发笑。 远在常州府的他,怎会知晓, 此刻崇祯皇帝的财政状况,已无法用糟糕来形容。 大明国库及崇祯的私库,都濒临破产边缘。 仅举一例,几天前,为筹措边疆关宁军的军费, 崇祯不得不开启天启皇帝遗留的最后一个密库, 提取其中的三百万两白银作为军费。 因此,即便正值年节,崇祯手中可谓一贫如洗。 然而,当下天下动荡不安, 国内连遭大灾,各地饥民亟待救济, 关外的女真人,在努尔哈赤去年丧命于明军之后, 其子皇太极即位,便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频繁侵犯边境。 虽有袁承焕坐镇辽东,倚仗坚固的关宁防线,尚未让女真人得逞, 但大战在即,崇祯不敢再拖延关宁军的军费。 毕竟,还得指望他们为他拼死奋战。 要知道,朱棣当年一句“天子守国门”,将京城设于他的领地北平,导致大明的都城与境外强敌仅一墙之隔的尴尬局面。如今一旦关宁防线失守,女真人只需三日,就能兵临京城之外!因此对崇祯皇帝而言,确保这条关乎生死的关宁防线至关重要!然而这一切都需要金钱作为支撑。 战事一起,不提战争期间的消耗,单是战后的奖赏和抚恤,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而此时的崇祯,根本无力承担这笔开销。正当财政紧张之际,李培恩呈上的海贸司奏疏,立刻引起了崇祯皇帝的关注! 他急切的心情并非无理,李培恩的奏疏与朝臣们的截然不同,没有繁琐的引经据典,全是实实在在的数据,让人一目了然。崇祯皇帝收到奏疏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已下定决心。他亲自书写御批,并赐予李培恩象征权力的尚方宝剑,鼓励他放手去做,尽快为皇帝带来财富! 李培恩接到这样的御批,不禁喜形于色。崇祯不仅批准他动用郑家抄没的房产,更赋予他这柄剑的特别权力,允许他在某些情况下先行动后禀告,即所谓“先斩后奏”! 李培恩把玩着这柄权力之剑,然后起身,吩咐秋月去叫李德,同时将宝剑收进黄布剑鞘。李德来到书房,李培恩仔细打量他,见他面色红润许多,欣慰地问:“修养两天,气色好多了,感觉好些了吗?” 李德是府中少数深得李培恩信任的人之一。上次危急时刻,也是他被派往京城传递重要信件。刚从京城归来的他,在严冬中奔波,吃了不少苦。李培恩估计,他至少瘦了十斤,原本就消瘦的脸颊更加嶙峋。本想让他多休息,无奈事多人少,李培恩只能让他迅速投入工作。 目前也只能让他逐渐跟上步伐了。面对李培恩的询问,李德连忙拍着胸膛保证: “大人请放心,我身体硬朗得很!早就好全了!” 李培恩瞧见他的神情,不禁微微一笑。这毕竟是正值青春的少年,复原力确实惊人。 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实际上比李德还要小一岁多,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驱散心中的杂念,李培恩将那柄用黄布包裹的宝剑递给了李德,同时叮咛: “这是皇上赐予的宝剑,今日你携它与我一同出行。” “在外头要多加小心,这是皇上的恩赐,万一失敬,恐怕会招致大不敬之罪!” 这些叮嘱,李培恩不得不言。因为皇上的赐品总是这般棘手。 平日里在家里,得用专用的祭台供奉,不容许丝毫亵渎。 一旦带出门,更要加倍留心。 否则不小心落地磕碰一下,说不定就构成了大不敬的行为! 第43章 全新历程的启程 这也是为何拥有皇家赐品的人,都会如履薄冰地在家供奉的原因。 但这把“尚方宝剑”却赋予了李培恩些许行动的自由。 因此,李培恩只能随身携带。 当然,为了表示对皇赐之物的尊重,也为了避免他人闲言碎语。 李培恩每次携带宝剑出门,都要找人捧着。 作为李培恩的随从,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李德身上。 李德小心翼翼捧着宝剑出门,李培恩直指王承恩居所的馆舍。 他此行并非为了炫耀尚方宝剑,而是要向王承恩报告自己接到的皇命。 毕竟在名义上,他李培恩仍是对方的下属。 加上他也了解崇祯对王承恩的信任。 因此,李培恩期望能妥善维护与王承恩的关系。 在馆舍门口耐心等待通报后,李培恩开始在心中慢慢构想一会儿见面时的言辞。 毕竟尽管崇祯给予的仅是一柄象征权力的宝剑,而非代表天子威严的全套黄钺。 但这无疑代表了崇祯皇帝对他的信任。 李培恩此刻有些忧虑,王承恩是否会因此与他保持距离。 毕竟两人的地位相仿,都是依靠皇权生存的宦官。 滋生嫉妒之心并不稀奇。 然而,让李培恩稍感宽慰的是,见面后,王承恩并没有表现出冷淡,反而对李培恩更加热情。 看来,王承恩能名垂青史,其胸襟气度确有几分。 邀请李培恩落座后,王承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李宣抚使,这把天子赐予的特权宝剑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我只愿你往后时刻记住这无边的皇恩,切勿辜负陛下对你的厚望。” 李培恩对王承恩的教诲立刻表示敬意: “公公所言极是,卑职能得陛下如此眷顾,心中忐忑不安。” “日后卑职必将全力以赴,为大明鞠躬尽瘁,绝不辜负陛下的深恩厚泽。” 王承恩闻言,满意地点点头:“你有这样的觉悟,是件好事。” “但你要明白,这宝剑虽象征着陛下的信任,你也需自我约束。” “别让陛下的信任变成你不知不觉中的隐患啊!” 不得不承认,王承恩对李培恩的印象不错,但也有些忧虑。 毕竟李培恩年纪尚轻,说句不客气的话,还未经世事的磨砺。 因此,王承恩不得不费心提醒李培恩,这宝剑代表崇祯的信任, 要他铭记皇恩,竭尽全力做事,尽快为崇祯皇帝带来财富。 同时,他也担心李培恩掌握不好手中权力的尺度。 万一李培恩误以为有了特权,便打着崇祯的旗号胡作非为, 那很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不过,李培恩显然已深刻理解这一点。 面对王承恩的警告,他恭敬地起身行礼: “感谢公公的指点,卑职必会审慎行事,既办好事,又不滥权。” 听到这番话,王承恩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培恩超越年龄的沉稳,给人以安心之感。 之后,两人自然地转向了讨论迁移灾民的话题。 李培恩拜访王承恩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他能一同出面, 向刘骥和常州府的乡绅施加压力,以便筹集更多粮款。 面对李培恩的请求,王承恩思考片刻,决定顺水推舟。 尽管他是天子的使者,代表崇祯在常州传旨,深受信任, 在这个小地方,他确实能体现部分皇权的意愿。 但现在,李培恩已有天子赐予的特权“尚方宝剑”。 就算王承恩不参与,李培恩恐怕也能让常州府的士绅官员俯首帖耳。 因此,他的参与仅仅是个形式,却能换来李培恩对他的一份情义,这无疑是个好机会。 王承恩的洞察力使他察觉到这一点。 显然,李培恩有意请他出面,以此对他产生亏欠。 这正好符合王承恩的期望,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事情敲定后,李培恩没有拖延,立刻起身告别。 毕竟,今日已是岁末之夜。 按常理,不应打扰他人宁静。 不过,鉴于王承恩与他相似的身份,同样身处异乡,这样的拜访并不会显得失礼。 返回府邸,看到大多数仆人已回家,府内显得颇为寂静。 李培恩将御赐宝剑妥善安置于书房后,缓步走向后院。 步入后院,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循着香气,他来到餐厅外。 发现餐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肉类佳肴。 李培恩抬头望了望天色,询问正在餐桌旁忙碌的秋月: “晚餐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吗?现在才下午呢。” 秋月一边熟练地摆放筷子,一边娇声回应: “今天可是除夕啊,这是团圆饭,待会儿你还得先祭奠祖先,不早点准备怎么行?” “况且秋菊姐之前也提过,你现在家大业大,以后祭祖恐怕得有个专门的祭坛才体面呢……” 听着秋月的絮叨,李培恩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过了今晚,新的一年将是实实在在的崇祯元年。 大明的历史也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第44章 除夕宴 李培恩在门口怔了片刻,把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 进入餐厅,接续秋月的话题: “这种事,你们和秋菊商量就好,不用问我。” 秋雨撅起嘴,摇头道:“那怎么行?祭祖可是大事,当然得你自己决定。” 在后世,许多传统习俗已不再那么受重视。 在大明,许多富裕的乡绅家族都有自己的祠堂,供奉祖先。 祠堂内,香火终年不断,还有专人守护。 而李培恩出身贫寒,从未遵循此规。 就连节日祭祖,也与寻常百姓家无异。 只需提前备好饭菜酒水,摆设桌椅碗筷。 就算是邀请祖先共享了一顿饭。 尽管他当前的地位要求他在这样的节日设立专门的祭坛,供奉香烛和祭品,以免失礼于人。然而,李培恩对此事始终一无所知。因此,直至祭祀祖先的时刻临近,秋月才想起提及此事。“那你们自行决定吧,我的意思是尽量别搞得过于繁琐。”李培恩说着,又叹了口气,“看看城外的难民,活人在新年都难以果腹,逝者又何需讲究这些呢。” 提到此,李培恩心中也感到了一丝沉重。根据他有限的历史知识,他知道明朝的末年,自然灾害和人为祸患似乎逐年加剧。未来,连年夜饭都吃不饱的人只会增多。听到李培恩的话,秋月本欲反驳,但看到他凝重的表情,她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沉默。 自从李培恩穿越而来,已过去二十多天。其他人或许尚未察觉,但作为他的亲近之人,秋月和秋菊姐妹已经感觉到李培恩的微妙变化。以前,李培恩对他们虽友善,却仅止于此。如今,他对她们的平等对待则大为不同。此外,李培恩以前鲜少离开府邸,大多时间悠闲度日,命令方泽四处敛财。近来,秋月和秋菊几乎没见过他在府中久留,家中的事务也逐渐交给她们姐妹打理。 这些变化,她们都看在眼里,有时会觉得难以置信。直到今天,秋月看到李培恩谈及难民时的忧虑神情,才真正理解了他的转变。他不再是那个一心敛财的小太监,而是一个关心贫苦大众的小官员。见秋月也陷入沉思,李培恩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好了,别想太多,就算世道艰难,至少我们过得还不错。”“快去厨房叫张婉儿和秋菊出来,今天早点吃饭,吃完去看人家放烟火。” 所谓放烟火,即这个时代放烟花的方式,因装在小盒子里,挂在高竹竿上,故被称为放盒子。“糖瓜祭灶,新年已至。女儿要花,儿子要鞭炮。”这句俗语描绘了新年的热闹场景。 秋月年纪尚幼,对烟火的诱惑既畏惧又痴迷。 于是,李培恩的一番劝说轻易地打动了她,她迅速跑向厨房,找来另外两位伙伴。 当围着围裙的张婉儿和秋菊被秋月拽出来时,她们只能匆忙协助将供奉祖先的米饭和酒水摆设于桌案。 接着,秋菊从餐厅侧室的一个小竹篮里取出一串约莫一米长的爆竹——此时,它仍被称为爆竹,由纸筒、麻绳和火药串联而成。 看到秋月眼中闪烁的期待,秋菊不耐烦地递给她一根点燃的香,说:“好吧好吧,你来点燃吧。” 秋月满心欢喜地接过香,跑到一旁的火盆边点燃。 随后,她跟随秋雨来到餐厅外的小庭院。 待秋菊小心翼翼地安置好爆竹,退回到餐厅门口。 秋月像个小贼,轻手轻脚地远远避开,尝试用香点燃爆竹。 然而,尝试数次,麻绳引线始终未能点燃。 目睹秋月那既害怕又焦急的样子,门口的李培恩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笑声让秋月脸庞微红,她拿着香跑回来,责备似的把香塞给李培恩,娇憨地说: “一直点不着,我害怕了,先生您来点吧……” 李培恩接过香,哭笑不得,走近爆竹,先吹旺香火。 接着,他瞄准爆竹的麻绳引线,点燃它。 直到确认麻绳已被点燃,李培恩才快步回到三位女子身边。 随着“嘶嘶”声响起,这条在李培恩眼中朴素的爆竹,在浓烈的青烟中,爆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爆竹燃尽,李培恩等人返回餐厅准备就座。 今天这顿团圆饭,只有他们四人享用。 实际上,府邸中除了他们四人,还有李德和车夫。 不过,按照当时的礼节,男仆不得踏入后院。 因此,他们只得分开用餐。 张婉儿的烹饪技艺确实出色。 只是,由于祭祀耽误了一些时间,满桌的团圆饭略显凉意,稍微影响了口感。 不过,得益于菜肴丰富,李培恩一行人依然大快朵颐。 就连秋月,到最后也不顾形象地揉着肚子,抱怨吃得过饱。 这让李培恩不禁笑着问她,是不是张婉儿平日没让她吃饱饭。 这话逗得正在收拾餐桌的张婉儿也是一阵抗议。 她直截了当地说,平时最爱偷吃的就是秋月这小姑娘。 在如此和睦的气氛中,三位女子愉快地清理了餐桌。 在秋月的不断催促下,李培恩带着前院的车夫和李德,一同兴致勃勃地筹备观赏今晚常州府的烟火盛宴。 第45章 重叠的记忆 李培恩和同伴们满怀期待地走出家门。 然而,令他们略感失望的是,今年的常州府或许因为年终的繁忙,导致城内的富绅们仅少数预订了烟火,几乎瞬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让人意犹未尽。 随着人流,他们在几家豪门前欣赏了烟火后,看着又朝下一处烟火之地蜂拥而去的人群。 李培恩对着秋月等人高声说: “罢了,我们还是回家守岁吧!看了这么久,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色!” 在这个时代,这些烟火在李培恩看来过于原始。 除了短暂的新鲜感,它们无法引起他的丝毫兴趣。 秋月、秋菊和张婉儿三位女子也开始对汹涌的人潮感到恐惧。之前,她们一直紧紧跟随在李培恩身边,生怕一不小心走失,落入人贩子的魔掌。 这不是危言耸听,当前这个盗贼横行的治安状况下,别说常州府,就算是天子脚下最繁华的京城,每逢佳节人潮涌动时,儿童妇女被拐卖的事件也时有发生。 听到李培恩建议回家,三位女子自然欣然接受。 李德和车夫虽然可能还想继续观看热闹,但李培恩的决定他们只能遵从。 一行人慢悠悠地返回府邸,途中在街头小贩处购买了不少物品。 从五花八门的糖果到色彩斑斓的脂粉,秋月、秋菊和张婉儿三位女子各有所获。 当她们再次在糖人摊前驻足时,提着东西的李德不禁抱怨: “我的三位祖宗啊,糖果都买了多少了,还要买糖人吗?” 秋月瞥了他一眼,反驳道:“哼,糖人和糖果可不一样。” “糖果是带回家给大家吃的,糖人是现做现吃的,买两个怎么了?” 看到李德还要争辩,李培恩笑着制止了他,他深知陪女性逛街的经验,明白李德的话无济于事。 “没事,你提不动了告诉我,我帮你分担一些。她们平时很少出门,难得出来逛逛,多买点也无妨。” 听到李培恩的支持,秋月嘟着嘴娇声道:“哼,就是这样的。” 而李德只是摇头说:“哪能让老爷提东西呢,我只是担心她们这样买下去,恐怕没完没了。” 李培恩宽容地挥挥手:“没关系,反正我们慢慢走回去,你们如果有什么想买的,尽管挑,今天花销我全包了。”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李德想了想,实在想不到要买什么。 倒是平时沉默寡言的车夫犹豫着开口:“大人,那个,我能不能买点米酒回去喝呢?” “米酒?”李培恩闻言皱了皱眉。 他今天特地吩咐秋菊给车夫和李德各准备了一坛上好的酒。 “为什么还要买米酒?秋菊不是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坛吗?已经喝完了?” 车夫挠挠头:“秋菊姑娘给的酒太烈了,我和小德不太习惯那种味道……” “所以我们想买点米酒回去,过年的时候喝,暖暖身子。” 听到车夫的回答,李培恩不禁有些无奈。 车夫口中的米酒,其实是民间自酿的土酒。 因为工艺粗糙,酿出的酒色泽混浊,味道偏酸。 而李培恩府上的酒,无疑是顶级佳酿。 这车夫和李德,好酒不喝,偏偏钟情于劣质的酸酒。 用难听的话来说,就像凤凰不爱吃粗粮。 不过转念一想,车夫和李德平时也难得有机会饮酒。 这或许只能归结为个人口味差异吧。 李培恩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如果你们俩真的喜欢,那就买两坛回去吧。” “但我先说清楚,除了这几天过年,平时我若是发现你们酒后驾车。” “那别怪我不留情面……” 车夫连忙摆手,回应道:“大人您了解我,我平时分得清轻重,绝不会做这种事。” 李培恩对这位车夫还算满意,他平时确实没有闯过什么祸,于是只是点点头: “嗯,平常别喝酒就行,这几天就放松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个男人聊天之际,三个女子已经买好了糖人。 确切地说,是秋月的糖人买好了。 只有贪吃的秋月不在乎,秋菊和张婉儿都顾及面子,不愿显得孩子气。 秋菊帮秋月付完糖人的钱后,众人便边聊天边往家中走去。 路上,李培恩不仅为车夫和李德买了酒,还买了他们爱吃的熟食,作为晚上喝酒的配菜。 回到府邸,车夫和李德仍在前院守门。 李培恩带着三女回到了后院。 进屋后,张婉儿和秋菊忙着生火盆,秋月则整理三人买回的各种物品。 室内温暖如春,火盆的热气弥漫开来。秋月向同伴提议:“咱们今日守岁有何娱乐?”话音未落,她又轻拍额头提议:“不如试试陈大娘以前教我们的那个默牌游戏如何?” 秋菊轻轻应和:“也好,正好四人同乐。”随后她转向李培恩问道:“老爷,您会玩默牌吗?” “未曾尝试过。”李培恩如实回答,这个游戏对他而言陌生得很。不过既然只是与几位女士消遣,他便说:“无妨,你们若熟悉,稍后教我便是。” “我们也不算精通,只是陈大娘在的时候,偶尔陪她玩过。”秋菊解释,张婉儿在一旁点头赞同。 她的情况与李培恩相差无几,多玩了不过两三次。然而秋月却是个活泼的性子,兴奋地举起手说:“没关系,我会玩,待会儿我来教,我来教。”她的神情显然很享受教导他人的乐趣。 秋月说完,便跑向侧室,找出一副默牌,带到李培恩面前教他识别。听完讲解,李培恩却感到这默牌异常眼熟。 第46章 工分 秋月取出的默牌,在李培恩眼中与他所知的麻将并无二致。只是古代的万饼条换成了文钱、索子、万贯。但基本玩法大致相同。 默牌共计六十张,四人参与,每人握十张。只要凑够三组对子加一对,就算获胜。了解规则后,李培恩上手迅速,几局下来,已让几位女士连连败北,直到她们脸颊贴满纸条,他才罢手。 众人在炉火旁嬉笑片刻,外面的爆竹声渐起,提示已是深夜三更。她们连忙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移到庭院燃放。 鞭炮声停歇,三位女士立即奔向厨房,端出前一天准备好的菜肴。这顿饭是当地的习俗,被称为隔年饭,寓意新的一年里,每天都有丰盛的食物。 在全城热闹的敲击声、鞭炮声、爆竹声中,李培恩与三位女士享用完这顿隔年饭。随后,他们一直等到天亮,各自回房短暂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李培恩过得轻松惬意。除了每日陪伴三位女士欢度佳节,他还去拜访了王承恩,算是拜个年。之后又在家接待了前来拜年的方泽和方广。 这种悠闲的日子,在正月初七之后便戛然而止。 尽管按当今的习俗,年节应延续至元宵才算终结。 然而,李培恩已无法等待那么久。 城外数万难民每日都在期盼着口粮。 他拖延一日,日后粮食短缺的问题就更严重一分。 因此,他必须迅速采取行动。 实际上,早在大年初三,方广来府上拜年时, 方广就提过,许寿等人原先储存在城外的粮食, 那些粮食已全部分发给了难民。 再不尽快迁移难民,就得筹备粮食运往城外,预备下一轮救济了。 既然如此,李培恩自然不再耽搁, 直接致函刘骥,要求他尽快筹集约定的资金和粮食以供开支。 刘骥看到盖有“大明皇家海务司”印章的信函, 也不由得头疼起来。 正值春节期间,城内许多绅士已离城回乡, 他此刻该从何处为李培恩凑集这笔钱粮呢? 然而,不筹集又不行。 暂且不论他现在求助于李培恩转移难民, 单是李培恩手中那把象征皇权的尚方宝剑, 就足以让他不得不谨慎应对。 否则,若激怒了李培恩,想起仍在狱中的沈周, 刘骥心中便一阵寒意。 但李培恩并不考虑这些。 公函发出,所需的钱粮数目已通知刘骥。 无论刘骥何时能筹措到,这笔钱粮最终必须交到李培恩手中,此事才算解决。 李培恩这边,早已按照最初的计划, 五艘巨大的船只已在常州府东的水门外集结完毕, 只待许寿清点出一批难民,便可起航。 事实上,李培恩这段时间过得安逸, 而许寿却奔波得脚上磨出了泡,口舌也疲于说服。 幸运的是,经过他的努力推广, 大多数难民如今相信,只要年节一过,朝廷就会将他们迁往南方并分配土地。 因此,得知前往南方的大船抵达后, 大多数难民的情绪颇为振奋。 许多人询问何时启程。 然而,这几艘大船的首航能搭载的人并不多。 首要任务是运送李培恩从郑家抄来的粮食, 以及难民进城劫掠后存放在城内的粮食先行出发。 否则,仅凭几万难民, 到达目的地可能连树皮都不够分。 按照李培恩的规划,大船一靠岸, 许寿立即清点了第一批五百人。 这五百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 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承担起运输粮食的艰巨任务。 许寿统计好人数,带领一支壮观的队伍来到了城东的水门。 李培恩早已在此恭候他们。 待众人集结完毕,李培恩站在略微泥泞的水兵训练场上,凝视着面前这群身强力壮的男子,清了清喉咙,大声宣布: “首先,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名叫李培恩,往后你们都将由我指挥。” “因此,在此之前,我得向你们阐明我的原则。” “我希望你们用心倾听,铭记于心。” 李培恩稍作停顿,给众人一点消化时间,接着继续: “第一条,你们将成为一个整体!在这个团队中,每个人与人之间……” 显而易见,李培恩的这些言论并未完全被台下的壮汉们理解。 他们不明白什么是团队,什么是协作,更别提平等的含义了。 尽管他们困惑不解,李培恩仍坚持讲解,因为他相信只有反复讲解,他们才可能领悟,有可能理解。 只有当这些人真正行动起来,那些令李培恩反感的封建礼教才会彻底失去根基。 说完心里的话,看着台下一脸迷茫的面孔,李培恩不禁苦笑: “好吧,我知道你们许多人还没搞清楚。” “那我换个简单的说法。” “从今天开始,只要你们完成了劳动,就会获得工分。” “有了工分,你们就能换取所需的一切。” “无论是粮食、肉类、银钱,甚至土地。” “只要是你渴望的,都能通过工分来换取。” 李培恩的这几句话一出,训练场上立刻喧嚣起来。 比起空洞的团结互助,能换取一切的工分显然更能触动这些人的心弦。 看着他们在场上热烈讨论,李培恩没有打断。 他静静地等待他们讨论完毕,才开口问道: “如果你们还有任何疑问,现在可以向我提问。” “我会尽量帮你们解答清楚。” 第47章 开启 李培恩说完,台下的人群犹豫片刻,互相对视了几眼。 终于,人群中有人畏缩着低声问道:“那么,我们一天能挣多少工分?多少工分能换一亩地呢?” 这个问题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作为失去土地的农民,他们迫切想知道要工作多久才能拥有自己的土地。 李培恩环视一圈,没找到发问的人,于是先说: 请记住,您可以在任何时间向我提出您想知道的。 "提问前请先举起手,你们这样七嘴八舌,我恐怕无法分辨清楚。" "不过,刚才的问题我已经听到了,现在就给你们答复。" "每日的工作积分并非恒定,你们从事的劳动不同,积分也会有差异。" "总的来说,劳动强度越大,积分自然也就越多……" "至于积分具体能换取多少亩地,目前还没确定。" "但我的计划是,希望每位朋友能用十五天的积分换取一亩地。具体的转换规则,日后会告知大家……" 李培恩的话语在台下引起了一片哗然。 "十五天积分就能换一亩地?那岂不是半月就能挣到一亩地?这也太简单了吧?" "没错,现在一亩优质土地,十两银子都买不到,我们半月能赚十两银子吗?" "我也有点怀疑,这位小官人不是在哄骗我们吧?如今这世道,谁能半月做工就挣到一亩地呢?简直是难以想象。" 听到台下灾民的议论和忧虑,李培恩示意安静,等人群平息后才继续说: "我听到了你们的疑虑,但我在此向你们保证。" "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如果有不信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李培恩说完,便从台上下来。 他让方广负责组织这五百人的队伍,同时把许寿拉到一边: "你要继续在灾民中做思想工作。" "无论他们有什么顾虑,你都要设法消除,让他们能安心跟随我们的安排……" 许寿听完后点头,然后小声嘀咕: "既然您说积分能换钱、粮食和土地,您直接发钱发粮,他们就不会有顾虑了……" 李培恩闻言,忍不住瞪了许寿一眼,"我现在去哪里找那么多钱给他们?" 实际上,李培恩在此处玩了个小聪明。 他引入工分和集体制度的原因, 除了不想把崇明岛的土地平均分配给灾民,再让他们深陷土地的束缚, 还因为此刻他确实囊中羞涩。 虽然他的大明皇家海贸司已经成立, 崇祯皇帝也划拨了一些从郑家抄来的田产给他。 但这些大量的田产要转化为现金,并不容易。 因此,李培恩手中的银钱几乎等于零。 所以他只能用崇明岛的土地暂时吸引这些灾民, 以此来慢慢周转。 此外,既然李培恩不希望这些人全都回归农田, 就得让他们适应这种凭劳力赚取报酬的生活方式。 同时,也要让他们相信,这种劳动换来的日子,比耕耘田地更为惬意。 唯有如此,才能让更多人从农田束缚中解脱出来。 成为专业的工匠和劳作者。 明确了这个大方向后,李培恩的所有策略都将围绕此核心展开。 当方广将这五百人分配好,领到码头开始装载粮食上船。 李培恩找到后勤负责人许寿,吩咐道: “从今日起,既然他们开始工作了。” “他们的饮食标准必须提升。” “不能还像以前难民时期,日日只有稀粥和菜叶果腹。” “要有饭有肉有汤,每餐都要有肉和油,明白吗?” “您放心,我会办妥的!”许寿拍拍胸口保证:“一大早我就安排人去市集采买了,不仅买了萝卜、青菜,还买了咸鱼腊肉,保证让大家今天吃得满意!” 实际上,许寿能让难民们争先恐后找他参与工作, 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对饮食的承诺。 仅仅是提到装船工作就有饭有肉,还有额外的油水可吃, 就足以让不少壮小伙跃跃欲试。 李培恩听到这些,心中稍安。 他之所以再次强调饮食问题, 是因为根据他前世的记忆,有些人一旦习惯贫困生活,心态很难转变。 就像那些浑浑噩噩度日的三和大神。 李培恩原先担心难民中也会出现类似情况, 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多虑了。 他又仔细检查了现场几遍, 确保一切无误后, 李培恩才返回家中。 此时,他的府邸一片繁忙。 后院的秋菊和秋月正指挥着刚回来的仆人们, 慌忙整理李培恩的行装。 望着后院走廊旁堆积如山的大小箱子, 李培恩不禁揉着额头唤来秋菊: “我只是让你帮我收拾几件衣服,怎么收拾了这么多?” 秋菊略带委屈地说:“这些都是你的衣物被褥,还有一些文房四宝,这些我都还没全装进去呢……” “我有这么多衣服?”看着前后大约十几个箱子,李培恩着实愣住了。 他确实要先去崇明岛一趟,不仅要亲自考察, 还要在那里建立一个基地,作为大明皇家海贸司的办公点。 至于具体是在华亭县还是崇明岛上设立办公点, 还需要李培恩亲自过去才能决定。 原本方广的计划是专门为李培恩腾出一艘大船作为居所。 他携带的行李数量其实无关紧要。 然而,李培恩为了迅速转移所有难民,拒绝了这个提议。 因此,现在只能让秋菊她们尽量减少行李。 第48章 衰败的崇明岛 码头上的忙碌搬运工作持续了两天才告一段落。 在这两天里,尽管常州府因京杭大运河穿过而历来繁荣。 但这样的五艘大船在此装卸,仍然吸引了常州府居民长久的注视。 李培恩此刻正与方广一同登船,看着四周围观的民众, 他不由对方广感慨:“你说,他们知道我们的船装载了什么吗?” “他们知道是粮食,安抚使请放心,粮食的来源,不会有外人得知,就连装货的工人也一无所知。” 方广的解释只换来李培恩的摇头。 他知道方广误会了,以为他在担忧部分粮食来自难民的掠夺,怕常州府的人发现。 然而,李培恩心中感慨的却是另一回事。 虽距他穿越回明朝还不到一个月, 但这一个月里,从最初的生死边缘到如今初步赢得崇祯的信任,成功创立大明皇家海贸司。 其中的艰难困苦,若非亲身经历,恐怕难以置信。 但此刻,李培恩深知,相较于过去的困境, 未来的日子也不会轻松多少。 然而,正如他从天启七年跨越到崇祯元年——新年有新气象。 此刻的李培恩满怀信心,随着他的船只扬帆启程, 无论大明衰败的岁月,还是即将沉寂的华夏文明, 都将在他手中翻开崭新的一页! 带着对历史的崇高责任感, 李培恩从方广手中接过锣槌,重重地敲响船头的铜锣, 同时高声宣告:“扬帆!出发!” 站在方广身边的临时船长,由方泽找来,连忙应和:“扬帆!出发!” 在巨大的风帆助力下,五艘船载着李培恩的粮食和许寿精心挑选的难民,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常州府码头。 顺着亿万年奔腾不息的江水,向目标疾驰而去。 乘坐巨船顺流而下的体验无疑是美妙的。 然而,李培恩未曾料到,那个未来在长江口雄踞,辐射整个东亚的超级城市上海, 此刻的规模竟如此微小。 别说长江口了,即便是赫赫有名的黄浦江口,此刻也只有几艘渔船和零星的茅屋。 一眼望去,江滩上除了江水的壮阔,只剩下一片荒凉。 幸运的是,早在年前规划迁移难民至崇明岛之际,李培恩便多次叮嘱方泽派人勘查岛上的状况。此刻,尽管黄浦江口一片荒凉,崇明岛上仍保留着崇明县城,为李培恩一行人提供了一个落脚之处。他们在南边的小码头下船后,李培恩与同行者走到水边,望着远处稀疏如村庄的城邑,不禁问道:“这就是崇明县的中心地带吗?看起来相当凋敝啊。” 由于沈周的案件尚未解决,方泽无法抽身,于是派遣麾下一员锦衣卫总旗,带领两名小旗锦衣卫陪同李培恩前往崇明岛。听到李培恩的询问,这位姓陈的总旗连忙回应:“启禀宣抚使,这里确是崇明县的行政中心。只是因万历年间的大洪水,此地居民几乎消失殆尽,故近几十年来,县衙未曾任命县令,现今的赋税劳役皆由华亭县府代理。” 显而易见,这位名叫陈晖的总旗对崇明做了一些研究,不过并不深入,因为李培恩从他的言辞中听出了官方的敷衍。以李培恩对大明的了解,这个崇明县恐怕在万历年的洪灾中遭受重创,又缺乏官府救援,从此衰败不堪。陈晖所说的因县衙破败而未任命县令,纯属托词。万历年间朝廷不委任官员的唯一原因,其实是万历皇帝亲自引发的储君之争。为了宠爱幼子,万历竭尽全力与文臣抗衡,甚至长达数十年不上朝、不理政、不任命官员,试图迫使文臣屈服。然而,这场储君之争最终以万历皇帝的失败告终,因为在他去世后,文官们一致支持的皇长子朱常洛继位,而非他钟爱的福王朱常洵。 另一方面,这场声势浩大的储君之争,也是大明由盛转衰的重要转折点。其中的标志性事件,便是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战役中的明朝军队败绩。自那时起,明军与清军的态势逆转,明朝逐渐陷入劣势。即便如此,只要拥有合适的将领,明朝凭借关宁防线仍可与清军相持。然而,命运弄人,明朝在承受巨大军事压力导致财政枯竭的同时,国内灾难频发,应对不当,加剧了全国流民的增长。这不仅削弱了税收来源,还让大明遍体鳞伤,陷入了动荡不安。 当李自成攻陷京城,大明的破碎命运宣告终结。如今,李培恩踏上崇明岛的瞬间,心中并无确凿的答案,是否能逆转历史的洪流,拯救摇摇欲坠的帝国,将满目疮痍的大明从深渊中拔起。然而,李培恩明白,唯有行动,才能揭晓结局。 整理思绪后,李培恩重新审视那破败得犹如村落的崇明县。他暗自思量,这地方的荒凉,或许并非全然不利。尽管生活质量与初期发展会受挫,但至少不会有强大的本土势力阻挡他的步伐。李培恩相信,不久他就能将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团结起来。 有了这个计划,李培恩转向旁边的陈晖建议道:“我看这些人多半以渔业为生,你去告诉他们,尽全力捕鱼,我会用粮食换取他们的鱼获。” 第49章 困局 安置好船上的人,李培恩首先带领锦衣卫进入崇明县,这个渔村般的区域,寻找可靠的水源。一位皮肤黝黑、老态龙钟的老人见李培恩衣着华丽,主动上前,拱手询问:“老朽见过几位大人,不知大人们此行何事?” 经过交谈,李培恩了解到这位老人是渔民们的长者,名叫张德贵。年轻时,他曾随商队远行,积累了见识,还学会了计算。因此,渔民们对他颇为尊重,无论是纷争调解还是红白喜事,都会请他主持。他在渔民中颇有威望。 李培恩亲切地坐在张德贵搬出的木凳上,在当地渔民的围观下与他交谈。看似闲聊,实则李培恩意图借此了解崇明岛的地质和人口状况。“听说县城曾被洪水冲毁,你们居住期间遭遇过洪水吗?” 尽管张德贵能理解李培恩的官话,但他的口音很重,时常夹杂着李培恩听不懂的地方方言。幸运的是,李培恩的船员中有位来自江浙沿海的疍民,能大致理解对方的话,适时为李培恩翻译。“洪水,常有洪水。每年六月到十月,都会发洪水。”张德贵说完,习惯性地看着能翻译的船员。然而,李培恩已经明白了意思。 然而,李培恩为了避免沟通误解,仍耐心等待翻译逐字解读。 随后,他又提出了一些其他问题。 最终,李培恩大致了解了他想知道的信息。 崇明岛上清澈的水源并不匮乏,只需随便找个地点挖掘,井不深就能见到水脉。 实际上,按照李培恩的观察,这个时代的江水也足以达到饮用标准。 只是考虑到当前江浙沪地区“水鬼病”盛行,李培恩不敢轻易让难民冒险饮用。 这种所谓的“水鬼病”,患者常表现为全身无力,腹部肿胀如被水鬼附身,还伴有全身皮疹,景象骇人。 李培恩推测,这可能是后世罕见的血吸虫病。 但由于当时尚未有显微镜,无法察觉感染人的幼虫,因此人们将这种未知病症称为“水鬼病”,甚至怀疑是巫术所致。 然而,只要组织民众谨慎预防,这种疾病是可以有效控制的。 因此,李培恩决定起初要谨慎行事。 岛上除了易得的水源,整体环境并不适宜大规模生活和发展。 作为冲积岛,这里无山可采石,树木稀疏,缺乏建筑所需材料。 据渔民描述,崇明岛每年六月至十月的洪水期尤为严重。 尽管土壤肥沃,岛上居民却选择以捕鱼为生。 此刻的李培恩已无退路。 江浙地区历来是国家粮仓,尽管到了明朝中期,部分地主为利润最大化弃稻植桑,导致粮食产量不及湖广,但在江浙寻找一块类似崇明岛大小的无人土地安置难民,除了偏远海岛,唯有崇明岛。 李培恩确信,他能带领难民在崇明岛上安居乐业,逐渐改善生活。在考察地形后,发现除了渔民聚集的原崇明县遗址地势略高,其他地方尽是芦苇丛生。 于是,他果断命令方广带领船上难民来到此地。 当李广带着人群抵达,李培恩看着众多严重晕船的难民,心中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忍不住皱起眉,李培恩把陈晖叫到跟前,指示道: “登记灾民信息时,务必详尽无遗。” “遇到类似状况,是否晕船务必在记录中注明。” “日后招募船员时,我们筛选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陈晖领会地点点头,李培恩接着吩咐方广组织那些无晕船症状的人。 他们一边收割周围泛黄的芦苇,一边开始卸载船上的一些必需品。 其中许多都是李培恩在常州府为难民购置的。 比如镰刀、锄头等农具,还有用于烹饪的大铁锅等。 物品搬运完毕,方广开始指挥士兵搭建临时营地。 而难民的管理工作,则交给了陈晖率领的锦衣卫。 李培恩置身于崇明岛上潮湿寒冷的空气中,皱着眉头对方向说: “岛上湿气太重,若不建立一个隔离地气的粮仓,粮食恐怕难以存放。” 方广蹲在地上摸索,无可奈何地回应: “那现在有何打算?要隔离地气,至少需要大片石头铺地,可岛上连石头都找不到……” “仅靠石头还不够,我们必须先找个地方烧制水泥才行!” 李培恩望着四周随风摇曳的芦苇丛,咬牙切齿地说。 方广听得一头雾水,困惑地问:“水泥?什么是水泥?还需要烧制?” 李培恩摇摇头,没有解释的意思。 现在解释太复杂,实物出现后,一切自明。 第50章 船员 实际上,李培恩口中所说的水泥,并非真正的水泥。 而是一种他在农村童年时期见过的土法水泥。 具体配方,李培恩只能模糊回忆。 要制成成品,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次试验和失败! 但无论过程多么繁琐,李培恩都会坚持下去。 毕竟,他渴望崇明岛上那十几万顷肥沃的土地。 此刻,李培恩明白,如果他能在这座岛上扎根。 那么,这座横卧在长江口的岛屿,将成为他在乱世中立足的基石。 因此,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和挑战。 李培恩都不会退缩! 当难民们按照布置开始工作后。 李培恩不再拖延,立刻找来方广和陈晖。 他带两人来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开始讨论他的计划。 “岛上无法妥善储存粮食,我打算稍后再和陈晖上船,去江对岸看看,最好能在那里建立第二个营地。” “所以岛上的一切事务,暂时由你,方广,来全面负责。” "对于这些难民,也不能让他们无所事事。" "你可以在岛上找些工作给他们做。" "等我确定了对岸的营地位置,再把人带过去参与建设……" 李培恩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任务。 方广和陈晖二人静静地倾听,直至李培恩说完,才恭敬地领命。 目标明确后,李培恩不再拖延,领着两人走向大船。 行走间,他还不忘对方向广叮嘱: "我离开后,之前提醒你们的注意事项务必执行!" "千万记住,不准任何人饮用生水!就算用军事法规约束,也要确保这条规定得到贯彻!" 方广已听过李培恩两次解释为何饮用生水易生病,但他始终未能完全理解。 他无法理解,为何李培恩坚信清澈的水中潜藏着肉眼看不见的虫子。 既然看不见,李培恩是如何察觉的呢? 尽管方广对其中的原理尚存疑惑,但他明白李培恩对此的严肃态度。 因此,当李培恩再次强调此事时,他庄严地点头答应。 说完水源安全,李培恩登船前又想起一事,连忙停下脚步拉住方广: "还有,挑选难民中的组长和队长,你必须认真对待。" "我们现在多么急需能管理的人,我相信你心中有数。" "你的军事训练能力如此出色,我相信这个问题不会困扰你。" 方广望向远处忙碌的难民,肯定地回答: "安抚使请放心,我会按照以往训练士兵的标准来挑选,到时候呈给您审阅。" "好!就这么定了。" 实际上,李培恩最欣赏方广的,除了他在军事训练和战斗中的才能,就是他的高情商。 换作他人,可能说不出要挑选人员并让李培恩审批这样的话。 这不仅完成了李培恩的任务,还将最终决定权归还给李培恩。 真是考虑周全。 李培恩甚至觉得,像方广这样的人,即便放在未来的公司环境中,也能迅速崭露头角! 与陈晖登船后,他吩咐船长带领船员扬帆,朝江对岸驶去。 李培恩在船头凝视许久,才意识到他们正逆流而上。 看着船长指示下,忙于调整船帆的船员们,李培恩好奇地问陈晖: "这些船员是从哪里找到的?他们似乎对这艘船非常了解?" 陈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才悄悄在李培恩耳边低语: 这些人是从囚狱中释放的,多数曾是航海的行家……” “囚狱?”李培恩皱眉思索片刻,问道,“他们是郑家的部属?” 即便如今大明的海上贸易私下繁荣如炽, 但也仍处于人才匮乏的境地。 别说驾驶海船的能手,就是敢于上船出海的人,也能轻易觅得一职。 即使这工作兼有海商与海盗的双重身份。 无论如何,在常州府锦衣卫的监狱内, 除了郑季通的亲信,李培恩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驾船如此娴熟。 陈晖点头,继续悄声向李培恩解释:“我们挑选的这些人,都有家庭,大人不必过多担忧。” “详细讲讲。”尽管李培恩对方泽的办事能力信任有加, 但在如此关键的问题上,他不敢掉以轻心。 直至听完陈晖的详尽解说, 李培恩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实际上,郑季通的手下,海盗与海商是两个独立的团队。 那些海盗如今已无一幸存。 而这些人则是郑季通旗下正规航行的水手。 当初因郑季通的案件牵连,全部被方泽逮捕。 原本方泽打算从他们身上榨取利益,便将他们弃置在牢中不管不顾。 直至李培恩指示方泽招募船员水手,才让他们重见天日。 从中挑选出一些安分守己、有家室便于掌控的个体。 而且,当初方泽挑选这些人时,已明确告诉他们, 只要他们竭力帮忙驾驶船只两年,不生事端, 他们的案件便可一笔勾销。 因此,目前看来,这批船员的可控性相当高, 不太可能出现集体叛逃的情况。 了解清楚这一点后,李培恩稍感宽慰, 但仍将此事牢记于心,认为需尽快妥善处理。 任由如此多背景相似的船员驾驶船只, 不出海还尚可,毕竟船上始终有人监视。 但一旦远航,情况就难以预料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敢于出海的都是胆大妄为之辈。 李培恩并不认为仅凭方泽的手段,就能完全驾驭这些人。 深思熟虑后,李培恩招手示意陈晖靠近,低声道: “从今日起,要在每艘船的船员中发展情报线。” “我要你每日将各船发生的大事小情,全部报告给我!” 第51章 港口 通常情况下,李培恩不会如此频繁地动用锦衣卫。 他深知,依赖秘密警察的统治虽便捷,但随之而来的后果同样严重。 通常情况下,按照李培恩的思路。 面对这样的境况,他倾向于招募多样背景的船员,以此分散潜在的危机。 然而,目前初露头角的李培恩,尚未具备足够的精力和资源来应对。 因此,让锦衣卫在船员中发展密探,成了眼下应急的权宜之计。 毕竟,这五艘巨轮是李培恩最宝贵的资产,不容任何闪失。 立于船首,望着四周滚滚江水和对岸绵延的芦苇丛,陈晖困惑地向李培恩发问: “大人,属下觉得,像船上的大批粮食终究离不开水上运输。” “何不直接存于常州府,或暂放松江县城呢?” “如此重的粮食,搬来搬去岂非徒增困扰?” 李培恩转过头,目光深沉地注视陈晖片刻,然后慢慢回应: “你能提出这些问题,想必已深思熟虑过了。” “那么,你先告诉我,为何我要带着这么多粮食奔波此行?” 陈晖在李培恩的目光下略显局促,听罢问题后,他猜测着回答: “属下愚昧,如有不当,还望大人见谅……” “我想,大人此举是为了展示给灾民看,让他们知晓大人掌握了这些粮食!” 李培恩闻言,微微点头。 让灾民知道李培恩有粮食至关重要。 唯有让他们相信李培恩拥有充足的食物, 这些灾民才会坚定地追随李培恩。 这也是李培恩坚持让许寿从灾民中挑选船员的原因之一。 经过这几天的装载,亲历粮食的灾民将成为李培恩在灾民中的稳定力量。 只要他们存在,就能维持灾民的基本稳定。 李培恩没有将这批粮食存于崇明岛, 湿度大不过是次要因素。 真正的原因是,他不愿将粮食置于可能聚集数万灾民的崇明岛上。 他本能地想要将粮食与灾民分隔开来,以最小化潜在的风险。 乐观地说,李培恩的这种特质叫作极度谨慎。 悲观一点,也可以视为隐性的疑虑重重。 关键在于,李培恩能否把握好这个度。 船只驶入黄浦江后,一座绿树覆盖的小山映入李培恩的眼帘。 途经一处回水湾,他看到江边码头旁的小渔村。 李培恩感觉此地颇为宜人,于是招呼船长前来询问:“此处是何方?离松江县尚有多远?” 船长环视四周,答道:“恐怕已身处松江县境内,不过要抵达松江城,恐怕还需数十里的行程。” “好吧,那我们就尽快向松江县进发。”李培恩点头示意,接着又问船长: “你看那个回水湾的小码头,若加以修缮,能否停泊大型船只?” 船长侧首,望向渐渐远离的小码头,沉思片刻后说: “此处水流平缓,船只抛锚应可安稳。但是否能靠岸,还要看码头附近的水深。” “那么像我们这样的船,吃水深度通常是多少?”李培恩继续追问。 提到船只,船长立刻兴致勃勃。 “我们这几艘都是大型宝船,空载时吃水至少十尺,满载则可能达到十五尺左右。” “这类船本应在海上驰骋,若在江河中航行,稍有不慎就会触底……” 见船长打开了话匣子,李培恩立刻跟进: “看来你以前经常出海啊?能否告诉我,在郑家时,你们主要航行的是哪条路线?是去倭国,还是吕宋,或者是去鸡笼山?” 船长听到李培恩提及的地名,脸上显露出惊异之色。 因为这三个地名,正是大明海上贸易的三大航线。 首当其冲的是通往倭国的航道,对明朝商人来说,这是最为熟悉的路线。 然而,自从几年前倭国在朝鲜败于明军之后,由幕府统治的倭国开始实施严格的闭关政策。 因此,现在仍坚持这条航线的明朝商人寥寥无几,只有那些在倭国内部拥有稳固关系的人还在这条航线上奔波。 至于接下来的吕宋岛和鸡笼山航线,才是现今大明海商最常走的两条路线。 鸡笼山实指宝岛,目前是荷兰人在东亚海上贸易的关键中转站。 而吕宋早在百年前就被西班牙人占领,成为其殖民地。 实际上,当今大明的海上贸易并非真正的远洋贸易。 因为这些海商并未亲自驾驶船只长途跋涉,带着货物去世界的另一端寻求丰厚利润。 他们只是简单地依赖大明丰富的资源,在各色外国商人中赚取相对低风险的收益。 而海上贸易中真正丰厚的利润,却心甘情愿地落入敢于承担风险的西方人手中。 船长讲述完往昔往返鸡笼山的经历后,李培恩又好奇地问道:“那么你们以前的货物,都在哪里采购?总归需要进货吧?” 第52章 田祭冲突 船长的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困扰,毕竟他们过往运输的货物,确实有不少并非合法所得。 掩饰住这份尴尬,他指向北方,开口道: “大人,其实从这里向北仅需行进十五里,便是赫赫有名的刘家港,那曾是国姓爷扬帆远航的起点,如今依旧是个繁华无比的港口!” “虽不及泉州港的盛况,但能在此购得的物资也堪称丰富!” 李培恩心中明白,所谓的国姓爷,指的是七下西洋的郑和,那位郑三宝。 得知郑和起航的港口竟然近在咫尺,李培恩不禁感到万分惊讶。 若非当前事态紧迫,他定会立即前往一探究竟。 李培恩凝视北方,长久地沉默不语,直到船只停靠在松江县外的码头,他才回过神来。 船长指挥船员泊船完毕,李培恩站在甲板上,等待陈晖安排好手下。 随后,他率先踏上跳板,离开了船。 松江县的城池并不大,与常州府无法相提并论。 常州府内有京杭大运河穿越而过,那是这个年代最繁忙的航道,东南地区的货物都需经此才能抵京。 因此,无论在商业运输还是人口规模上,常州府都远超松江县这座小城。 众人下船,沿着松江县城最宽广的街道前行,一边留意着周围百姓的生活情景,一边走向县衙。 还未等李培恩吩咐陈晖通报,他们就看到县衙大门外聚集了一群百姓,正对着衙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培恩带着陈晖等人挤入人群中,才发现县衙正在审理案件,吸引了县城的居民围观。 李培恩仔细打量县衙,只见除了维持秩序的衙役,一位瘦弱黝黑、看似普通老农的老人端坐在公堂之上,想必就是松江县的县令,李培恩记得他叫李岩,文书上说他刚过四十,没想到已显老态。 而此刻,接受审讯的是一位穿着华贵的商人和一名身穿破旧长袍的中年书生。最引起李培恩兴趣的是,书生虽然衣着寒酸,但在公堂上却能挺直腰板,以“老师”“学生”的尊称与县令交谈;而那个珠光宝气的商人,即便看似有权有势,此刻却只能恭敬地跪在地上,自称“草民”。 这一幕生动展现了千年来儒家治理下的社会,在科举制度下,不同阶层百姓的真实写照。 李培恩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法庭上的二人似乎在为一片田地的归属争执不休。 而且,这片田地竟是一片祭祀用的田! 这让李培恩感到相当意外。 因为在大明的法律中,祭祀田是极为特殊的土地。 朝廷不仅免除了祭祀田的赋税,还明确规定,任何人胆敢侵犯他人的祭祀田,都将受到重罪的惩罚! 因此,今天松江县府大堂上的这场诉讼,无论是哪一方败诉,都可能面临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严惩。 围观的百姓围绕这个焦点,展开了热烈的辩论。 “我觉得,周家的祭祀田可能真的属于那个商人。否则,他看起来并不缺钱,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和这个穷书生争呢?” 一个旁观者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赞同。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 因为这场纠纷起源于一位装扮成商人的富商控告一位书生打扮的禀生侵占了他的祭祀田。 如果这片田真的不属于他,他确实没有必要冒险涉入如此严重的纷争。 虽然祭祀田无需向朝廷缴税,但也不能转让出售。 所以,那个看似富裕的商人,不太可能为了无法变现的田地,去打一场可能导致重罪的官司。 在大明,诬告是犯罪行为。 万一商人输了官司,他指控禀生侵占祭祀田的罪名就会反弹到自己身上,至少会被流放到千里之外。 如果真是诬告,代价未免过高。 尽管从动机上看,这种解释似乎合理。 然而,立刻有人站起来反驳: “你们这样说就不对了!” “那个周秀才我认识,他们现在争的这片祭祀田原本就是周家的。周秀才已经耕种了十几年,你去周家堡打听一下,有谁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我认为,今天可能是那个商人贿赂了官府,故意来抢周秀才的地!” “你们等着瞧吧!” 这番话也让不少人私下里认为有道理。 毕竟,虽然祭祀田不能买卖, 但通常用来祭祀祖先的田地都是上等的肥沃土地。 加上不必支付日益繁重的苛捐杂税,一块优质的祭祀田每年的收成确实惊人,足以让人眼红! 正当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时,法庭上的双方进入了关键的举证阶段。 “肃静!”县令李重重地敲了一下惊堂木,使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大声问商人:“平民周德福,你说周家堡的周氏家族祭祀田归你所有,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说完,他没等名为周德福的商人回答,又严厉地警告他。 "须知你现在是在本官的堂上!胆敢有一丝欺瞒,定叫你尝尝板子的滋味!"李县令话音刚落,两侧站立的衙役,握着裹有铁皮的棍棒,整齐地在青石地上一顿,发出威严的声响。 周德福闻言,全身一震。显然,开庭前的威慑棍已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按大明律例,百姓控诉有功名者,必先受十棍之罚。 周德福跪在地上,环顾两侧的衙役后,才平复心情,向县令李岩禀告:"小民向公正无私的大老爷禀告,小民名叫周福德,乃是松江县周家堡的嫡子,那片周家祭田本属小民所有,如今却被同乡书生周顺侵占。望大老爷明察秋毫,还小民一个公正!" 周顺未等县令回应,立刻反驳:"还请大人明察!周福德十五年前已在异乡去世!此人显然是觊觎祭田,冒名前来诬告!恳请大人主持公道,勿让周氏祭田落入贼人之手,以免我周氏祖先无人祭祀!" 周福德被反驳,毫不示弱,立刻反击:"周顺,你别信口雌黄!我离家经商二十载,岂能说是客死他乡?分明是你为了霸占我家祭田,捏造我的死讯,你的用心何其险恶!" 眼看二人即将在堂上争执,李县令连忙举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同时严厉呵斥:"堂上不得喧哗!听本官问话!" 第53章 插手 经过几轮询问,众人对事情的始末有了清晰的了解。原来,大约二十年前,周德福所在的周家遭遇困境。为了生计,他远赴他乡经商。留下的小小祭田则交由一位同姓的周老翁照料。二十年过去,周德福在外积累了丰厚的财富,打算回乡修复祠堂。然而,当他回到家乡,发现祠堂和祭田依然在,但耕种的人已从周老翁变成了书生周顺。不仅如此,周德福表明身份,要求收回祭田并修缮祠堂时,周顺坚称周德福早已客死他乡,自己只是代替他。周德福愤怒不已,多次索要未果后,决定来到松江县衙,击鼓鸣冤,以侵占田产的罪名将周顺告上公堂。在李县令看来,整个事件的经过还是有道理的。 关键是秀才周顺坚称真实的周德福早已在外乡辞世,祭田经他向官府申报后,由他合法承继。李县令确实找出了那份尘封十多年的旧档案。所以,若周德福无法证明身份,这场诉讼他恐怕难以胜诉。正当李培恩觉得此案无甚新意,准备带着陈晖等人离开人群时,几个皮肤黝黑粗糙、精壮的男子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大,我看这周德福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为这点小事闹到衙门里!现在倒好,官司赢不了,害得我们也跟着白跑这么远。" "说得没错啊!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留在福州,或是去泉州呢。现在他在这里栽了跟头,我们去哪儿找丝绸呢?" "其实未必非得靠这周家人,我这两天观察了一下,这里养蚕的人家比我们闽地多得多,丝绸价格也实惠得多。就算没有周家,想大量收购恐怕不易。" "老大,我觉得不如我们去刘家港碰碰运气?听说那里的码头规模不小,说不定能买到大批丝绸。" '丝绸'、'大批'、'闽地'、'泉州'、'福州',这些词汇让李培恩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从他们的对话和海风雕琢的面容中,他几乎本能地得出结论:这些人似乎是一群来自闽地的海商,来松江县寻找丝绸来源。 看到李培恩驻足,目光投向他们,领头的大汉示意手下停止交谈,转头向李培恩行礼问道:"敢问朋友有何指教?" "看几位兄弟的模样,也是以海为生的吧?"李培恩微笑着说。 这个"也"字像是自我揭示,让领头男子审视了李培恩一番,带着一丝戒备地恭维道:"兄台好眼力,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李培恩笑着转身,指向旁边人头攒动的县衙大堂,"可否问问,那周德福是否是你们平时的供货商?" "供货商?"领头男子咀嚼这个词片刻,理解了其含义,点头道:"不错,周德福以前确实能为我们提供一些货物。" "嗯!"李培恩点头,略作思考后继续问: "看样子他这场官司很难胜诉,一旦被判有罪,可能会被流放到两千多里外的地方。" 李培恩边说边观察对方的反应,直到看见对方脸色变得很难看,才带着一丝挑衅地问道: "假使我有策略助他赢得此案,你们愿为他付出何物?" 李培恩这充满诱惑的提问,令领头的男子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 相反,他身旁的魁梧大汉急不可耐地大声叫喊: "直言需要多少银两!周家这些年积累了不少,他绝对能一力承担!" 魁梧汉子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位汉子也接腔道: "确实,你要多少就直说!周家负担得起!那书呆子也是执拗,偌大的土地,出价五百两还不卖,非得闹上官司,你能让他吃点苦头最好不过!" 听到他们的言论,李培恩心中暗自发笑。 不论那片土地多大,那可是大明朝律法严禁买卖的祭田。 若那秀才胆敢出售,定会自食其果。 反而坚持不卖,才是明智之举。 看到领头男子投来的询问眼神,李培恩微笑道: "我不缺银两,帮周德福也很简单,到时候你们只需帮我一个小忙即可。" "毕竟你们千里迢迢从闽地赶来,总不想空手而归吧?"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领头男子,他咬了咬牙,审视了李培恩几秒,最终答应了。 但在同意之前,他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若阁下愿意伸出援手,我们兄弟自然会回报这份情谊!"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若到时候阁下需要我们兄弟帮忙的事我们真的办不到,还请阁下勿要责怪!" 李培恩点头,宽慰地笑道:"放心,小事一桩,绝不会让你们为难。" 听了这话,领头男子略感安心,主动向李培恩拱手自我介绍: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章瑞,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免了,姓李即可。"李培恩回答了自己的姓氏,看着即将结束的公堂,笑道: "看来时间紧迫,我们稍后再详聊。" 说完,李培恩转向陈晖吩咐:"你去县衙大堂告诉县令,我说有办法解决这个案子,让他在后堂等我。" 陈晖领命后,立即转身向县衙大堂走去,让章瑞等人满脸惊讶,开始揣测李培恩的真实身份。 第54章 滴血 此刻,县衙公堂上,由于周德福无法提供更多的证据证明自己,脸色苍白,虚弱地瘫坐在地。 他原本以为,只要能从衙门查到自己的户籍记录,就能轻而易举地胜诉,夺回属于他的祭田。 未曾想一时疏忽,上了公堂才意识到。 这处祭田已正式转至周顺名下,不仅如此,他的户籍资料竟也被彻底抹去。因此,此刻他面临的诬告反坐之罪,已是铁证如山。一想到即将远谪千里,周德福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一块祭田而已,何苦招惹是非,引来这滔天大祸!县令李岩眼看周德福无从辩驳,正准备落下惊堂木,宣判此案。 这时,陈晖身着便装,推开人群,手持腰牌大步踏入公堂。李岩见状,立刻厉声喝止:“本县正在审理案件,哪来的狂徒胆敢擅闯!”“来人,速将此人拿下!”话音未落,两侧衙役还未行动,陈晖已举起腰牌,环顾四周,宣告身份:“我乃锦衣卫,谁敢轻举妄动?” 听见“锦衣卫”三字,堂上堂下的衙役无不心惊胆战,连坐在太师椅上的李岩也暗暗颤抖,一旁记录的书吏更是吓得握笔的手不住发抖,墨水溅满了文书。待众人皆震慑于其威严,陈晖扫视一圈,从容开口:“微臣因公务紧急,打扰公堂,敢问李县令可否稍作停留,移步后堂,微臣有事请教。” 李岩见陈晖言语客气,心情稍定。虽无人愿意与锦衣卫牵扯,但至少目前并非针对自己。于是,他连忙应道:“无妨无妨,此案已接近尾声,请阁下移步后堂。”说罢,他拍了拍惊堂木,对堂下宣布:“本官现有一要务需处理,公堂暂时休庭。” 他从案桌上抽出令牌,扔给捕头:“田捕头暂代本官,带领衙役维持秩序,任何人不得喧哗!”田捕头拾起令牌,高声应道:“遵命!”安排妥当,李岩挤出一丝微笑,引领陈晖步入后堂。在那里,早已等候的李岩刑名师爷见状,连忙上前行礼。 李岩摆手示意师爷稍候,一边引导陈晖走向深处,一边低声问道:“不知校尉此次来松江有何要务?”因前后堂仅一板之隔,陈晖也不敢高声,小心翼翼地回答。 只能低声回应:“在下所言仅为借口,延缓堂上之事,实因我家大人欲与你私下交谈。” 瞧见李岩欲言又止,陈晖轻声道: “先随我至侧门,迎接我家大人,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两人随李岩来到后院的偏门,此刻,李培恩正静静地立于门外。 相见后,交换过身份,李县令连忙恭敬行礼,谨慎地问: “不知钦差大人为何亲临松江,有何要务?” “我来松江与你无太大关联,但我适才在衙门之外,目睹了你审理此案。” “故此特意来问,你对此案有何裁决打算?” 李培恩站在侧门外,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李县令犹豫良久,不明李培恩突然插手之意。 他试探性地问:“不知钦差大人是否与此案中的某人有旧?” 见李岩误以为他是来疏通关系的,李培恩不禁微微一笑。 他确是想助周德福找回祭田,但绝不会因此留下话柄,于是摇头说: “你尽管说,我并非替人求情,只是觉得此案颇有趣味,告诉我你的判决计划即可。” 李岩见状,斟酌着回答:“目前此案已审得大致清晰,周德福虽言之有理,可惜缺乏确凿证据。” “如此看来,周德福的假冒诬告之罪恐怕难以逃脱。” 这与李培恩的预料相差无几,但他既然决定介入,就要为周德福找出解决之道。 李培恩面带微笑,向县令李岩发问:“假设周德福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此案岂非就算他胜诉了?” “嗯?”李岩思索片刻,点头道:“确实如此,但即便周德福所言属实,他也离乡背井二十多年。” “容貌改变,乡音尽失,连户籍也注销了,他该如何证明自己呢?” 李县令的困惑并未让李培恩皱眉,他淡然一笑:“血脉,若周德福真是周家后代,即使外貌变化,流淌的血液始终如一。” “我有办法协助李县令验证周德福的血脉,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血脉也能验证?”李县令瞪大眼睛问:“如何验证?” 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李培恩从容地说出四个字:“滴血验亲,李县令可曾听说过?” “滴血验亲”一出,李岩已是惊讶不已。 就连一旁的陈晖和锦衣卫们,也都目瞪口呆。 因为这种通过血脉验证身份的方法,在当今流行的各类小说中,早已广为人知。 然而,在实际中,却从未听闻有人真正实践过此法。 李培恩此刻提及,让在场众人皆是半信半疑! 县令李岩思忖片刻,忍不住追问: “滴血认亲之术,我在典籍中确实有所耳闻。” “只是周家堡的周氏,除了今日争夺家产的二人,再无他人。” “那么,该找谁来进行血缘比对呢?” 面对李县令的疑问,李培恩提出一个更令众人震惊的答案: “人虽已逝,但他们争夺的是祭田,有了祭田,那些供奉的先人坟冢应还在吧?” 第55章 盛典 “遗、遗骨?” 李培恩此言一出,别说李岩,就连在锦衣卫中久经世事的陈晖,心中也为之一震。 毕竟在科技尚未蓬勃的时代, 人们对超自然的迷信程度远超后世。 就连儒家始祖孔子也只是告诫弟子“不语怪力乱神”。 而非彻底否定它们的存在——只是避而不谈,而非否认。 而利用仙人遗骨验证后代血脉之事, 难免让人联想到神秘莫测的力量。 见李岩依旧满腹狐疑,李培恩轻笑一声,继续道: “你不必过多思考,只需决定是否采纳我的建议。” “如果你不愿采用我的方法验证二人身份。” “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判断来裁决此案。” 说到这里,李培恩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接着像是提醒般继续说: “不过,此案虽易判决,但若日后再生波折,恐怕你的县令生涯也将走到尽头吧?” 李培恩这似是提醒又似威胁的话语,让李岩立刻警醒,暗自责备自己被贪婪蒙蔽了心智。 东厂的宣抚使太监带着锦衣卫都来过问此案, 难道他一个小小县令还能有自己的主意? 到时候别说判断错误, 就算判断正确,别人也能找个由头整治他。 认清了这一点,李岩那犹如老农般黝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一边对李培恩赔笑,一边急忙开口: “宣抚使大人何出此言?” “既然宣抚使有如此妙计,下官自当遵行!” “若我草率断案导致冤假错案,岂不是辜负了守护一方的重任?” 说完,李岩二话不说便转身走向公堂。 临别之际,李培恩耳边响起:“宣抚使大人,请稍作停留于后院,下官立刻前往公堂调度差役,亲自引领,去周家堡验证周德的血脉是否确凿无误!” 李岩身影渐行渐远,陈晖站在李培恩身旁,带着一丝探究问道: “宣抚使,此验骨认亲之法,操作起来是否繁复?” “我们百户所也曾遭遇不少疑难案件,嫌疑人的身份往往扑朔迷离。” “若此法简便易行,实乃天大的福音啊!” 李培恩瞪了陈晖一眼,无言以对:“若真如此简单,你还打算每遇身份不明的犯人,就掘人祖坟吗?” 李培恩摇头,不再理会陈晖的天真。 在这个礼教严谨的时代,陈晖的想法只会引来麻烦。 别说他人寻仇,崇祯皇帝也不会放过他。 毕竟,这是一个封建王朝,整个庞大的帝国, 依然依靠着君臣父子的伦理维系。 普天之下,莫不知孝道为先,无人胆敢撼动其根基。 与此同时,李岩重返公堂。 手持惊堂木,恢复了秩序。 立于案桌之后,他对众人宣告: “适才有要务在身,耽误了些许时间,现在继续开庭!” 话毕,李岩坐回太师椅,等待衙役高呼“威武”后, 他从一旁的文官手中接过一份重新抄写的案卷。 一字一句仔细阅读后,他高声宣布: “今日,商人周德福控诉松江县秀才周顺侵占周家堡周氏祭田一案,经本官审理,现已大致查明事实真相。” “据目前状况,被告周顺已耕种周氏祭田十余年。” “而原告周德福未能证实自己是周氏嫡系。” 当县令李岩说到这里,不论是公堂上的周德福、周顺,还是围观的松江县百姓,都认为判决即将揭晓,不禁激动起来。 毕竟,这么久的热闹,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李岩并未立即宣判。 他继续说: “然而,既然蒙受天子厚恩,代表天子守护一方百姓。” “我应当治理得松江县风平浪静,才不辜负天子的恩典。” “今日审理的案件中,商人周德福的身份疑点重重。” “不彻底查证,此案无法公正裁决!” “因此,本官将邀请智者共襄盛举,查清周德福是否为周氏正宗血脉!” 原本绝望地跪在堂下的周德福,此刻只能静静等待他的命运。 未曾料想,局势竟峰回路转,出现一线生机。他连忙如抓到生命之舟,接二连三地向县令李岩叩首,急切地言道: “草民多谢大人慧眼如炬,多谢大人慧眼如炬!” 周顺,那个原本满心期待胜利的秀才,此刻面色惨白,嘴唇翕动,却无法组织起一句合适的言语。 县令李岩对两人的反应不以为意,他从容地从桌上的令牌箱取出一枚令牌,掷地有声地吩咐: “众差役听令!” “立刻将堂下二人送往周家堡,本官要在他们周家的宗祠前,查明二人的真伪!” “遵命!”堂下的衙役们齐声应答,行动迅速。 此时,法庭外的群众议论纷纷,一片嘈杂。 “县令大人刚刚提到周家堡的宗祠,去那里有何用意?” “怎能无用?大人不是说要请智者相助吗?想必那位智者有办法验证周德福的身份。” 两人正谈论间,旁边有人插话问道: “嘿,你们说,县令大人把他们带到周家宗祠,难道是要请周家祖先来辨认亲人?就像远迭镇那位何仙姑一样?” “嘘,还真有可能。我上次听六子说,应天府有个转世圣师,能请各方神圣降临。那位被县令大人请来的智者,也许也能召唤周家祖先显灵呢!” 这样的鬼神之说瞬间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不到一刻钟,松江县几乎所有听说此事的人都知道了,县令大人要借助超自然力量来断案。 好奇心驱使着无数人跟随衙役押送周德福的队伍,涌向周家堡的周氏祠堂,形成浩浩荡荡的队伍,沿途不断有人加入。 此事已悄然成为松江县的一大盛事。 第56章 亮相 周家堡与松江县城的距离并不遥远,约十里之遥,位于县城以东。 此地之所以被称为周家堡,除了因为几户周姓人家世居于此,更重要的是南宋时期这里曾是一座军事堡垒。 然而,数百年过去,那座军事堡垒只剩下高出地面的一段夯土,诉说着南宋抵御金国侵犯的历史。 当李培恩随着李岩的仪仗队伍抵达周家堡外的周氏宗祠时,周围已是人头攒动,挤满了好奇的民众。 李培恩从李岩为他准备的马车上下来,望着眼前这座年久失修、宛如危楼的周氏宗祠,不禁在心中暗自摇头。 周顺正是倚仗周德福无法确认身份,才得以顽固地坚守阵地。 否则单看这座凋敝的祠堂, 他周氏后裔的身份便显得名不副实。 毕竟在这个时代,只要香火未断, 绝不容许祖先的祠堂荒废至如此境地。 此刻,李岩望着眼前的颓垣败瓦, 内心不禁感到一阵不快。 因为两人争夺的那片所谓的祭田, 理论上是用来供养祖祠的土地。 如今田地尚存,祠堂却已破败不堪, 周顺的行为无疑是对孝道的亵渎。 孝道的违背在后世仅是道德评价, 但在当下,被视为不孝可是确凿的罪行。 尤其是周顺这样的秀才,身为县学领取俸禄的禀生, 一旦被冠以「不敬孝道」的罪名,严重的话, 足以剥夺他的功名,贬为庶民。 然而这些都是教育官员的职责所在。 因此,尽管心中不满,李岩并未借机责备周顺, 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件本身。 根据李培恩先前的叙述, 来到祠堂外,李岩把李培恩引到众人面前, 高声宣布:“这位便是常州府宣抚使李公,也就是我之前提及的贤士,他将代表本官验证二人的身份!” 目睹李培恩身着华服,面容却异常年轻, 围观的群众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县令大人请来的贤者吗?看起来好年轻啊。那常州府宣抚使是什么职务?也是官员吗?” “你何必多问?你没听说过吗?这贤者据说能通晓天地鬼神,可能像彭祖一样已经活了几百年,只是外表年轻而已。” “我看你是胡说八道,没看到那贤人旁边站着的就是锦衣卫吗?我觉得这贤人十有八九也是锦衣卫,说不定还是高级官员呢。” 李培恩对四周百姓的议论充耳不闻,直接把周德福两人叫到跟前问道: “祠堂后面的墓地,都是你们周家的祖坟吗?” 周顺还没开口,周德福连忙上前作揖回答: “回大人,祠堂后的墓地确实属于我们周家,除了我家历代祖先,没有外人葬在这里。” 李培恩听完,转头问一言不发的周顺:“他说的是真的吗?” 见周德福清楚地描述了墓地,周顺嘴唇动了动,点头承认,但随即强调: “大人切勿因这贼子知晓此事,就被其蒙蔽。” “这墓地归属,周家堡无人不知。” “这贼子竟敢上门认领祭田,显然早有预谋。” 面对周顺的辩驳,李培恩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询问两人下一个问题。 "本官再询问你们一事,既然两位都是周家后代,想必清楚这些墓地中,与你们血缘最近的亲人,对吗?" 李培恩说完,未待周德福急于回应,便举手示意他噤声,转而指向书生周顺: "上一个问题由他先答,这一次轮到你答复。" 周顺面对李培恩的提问,显得有些紧张,解释道: "大人,学生并非此地周家的直系子孙,而是过继而来。虽然我本姓周,但与这里的周家并非同一支脉,对于血缘亲疏,学生实不知情……" 周顺此刻的申诉让县令李岩勃然大怒,原本就黝黑的脸色此刻如同墨石般深沉: "既然是过继子,为何在公堂之上未曾提及?况且,过继之事岂能仅凭口说,你又如何证明此事的真实性?" 周顺意识到自己言语有误,连忙低头认错: "此乃学生疏忽,未能及时禀报,还请老父母宽恕。" "自十二岁过继至此,至今已有二十年,我已视自己为周家子弟,故在公堂之上未曾忆起此事。" 周顺的解释看似合理,实则难以站住脚跟。 因为他们争夺的这片田地,乃是祭祀之田! 祭祀田通常唯有家族嫡长一支能承袭。 周顺以过继子的身份继承,按情理公理,都应在公堂上阐明。 而非在此刻,面对祖坟,才想起寻找血缘关联。 李岩觉得此事疑点重重,直接打断周顺冗长的辩解,严厉地质问道: "本官并未问你怎么忘的!问的是你如何证明自己是周家的过继子!" 面对这个问题,周顺的脸上并无半分慌乱。 他从容地拱手答道:"禀告老父母,当初过继时的文书尚存,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可有他人能作证吗?"此刻的李岩已对周顺深感怀疑。 周顺摇头,遗憾地说:"还请老父母谅解,此事已过去二十年,当年见证此事的长辈们如今都已离世。" "也就是说,除了文书,无人能证了?"李岩闻言,眉心皱得如同沟壑。 仅有文书无人证,文书的真实性难免让人质疑。 李培恩一直留意周顺的神情,他知道那份文书可能是周顺早有准备的。 从他的镇定自若来看,要么文书是真的,要么就是足以以假乱真的伪造。 因此,李培恩不愿李岩再在这件事上与周顺过多纠缠,而是直接继续自己的话题。 “就算你是过继的,既然你已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员,接受了供奉祠堂田产的义务。” “那么,你应该对这座墓山上的陵寝了如指掌吧?” “毕竟,你守护周家的祭田十数载,每年的祭祀和寒食,你都应该亲自参与了吧?” 第57章 迷雾后的真相 无论周顺是亲生的,还是领养的, 既然他守护着周家的田产,那么为周家祖先供奉香火和食物,理应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而,面对李培恩的质询,周顺的眼底难以掩饰地掠过一丝慌乱。 慌乱过后,他挤出笑容回应李培恩: “大人何出此言,侍奉周家祖先是我应有的孝行。学生自当尽职尽责。” “这些年来,即便我在城里的学堂研读,每逢佳节清明,即便我无法亲自回乡,也会派人前来祭扫。” 从周顺的眼神中,李培恩察觉到他的解释可能有瑕疵。 但他并未揭穿,而是指向周德福: “很好,既然你坚决认为他是假冒的周德福,那就带本官去你继父的墓地一探究竟。” “等本官打开周德福父亲的棺木,取出他的遗骨。” “就能确认此人的身份,证明你的清白!” 看到李培恩似乎站在自己这边,秀才周顺心中暗自窃喜。 然而,喜悦之后,他不由得一怔。 自从他接管了周家的祠堂田产以来, 他其实并未妥善照料那些应受祭祀的坟墓。 否则,周家的祠堂也不会沦落到如此荒凉的境地。 见周顺沉默不语,李培恩面无表情地冷问: “你说你也被过继给了周德福的父亲,为了延续周家的香火,难道你连你继父的墓地位置都不知道吗?” 眼见李培恩起疑,周顺连忙解释: “大人误会了,学生当然清楚,当然清楚……” “既然清楚,那就立刻带路!愣在这里干什么?”李培恩近乎强硬地催促周顺,带领所有人向墓山进发。 然而,周顺带领众人登上墓山后,绕着墓地转了一圈, 却无法准确指出哪个是周德福生父的墓穴。 此刻,不仅是李培恩,所有在场的人都开始对周顺产生怀疑。 见大家都开始怀疑自己,周顺咬紧牙关,凭直觉指出了一个墓穴: “禀、禀告大人,应该是这里了。” “应该是?”李培恩皱眉质问:“要么是,要么不是,何来‘应该’一说?” 周顺紧咬牙关,坦诚地说:“大人,就是这里,这是我继父的安息之地。” 李培恩望着周顺指出的那个被野草掩盖的墓地,转向周德福询问:“这墓,是你亲生父亲的吗?” 周德福早已按捺不住,连忙摇头否认:“回大人,非也!这是草民亡故祖父的墓穴。” “我亲生父亲的坟冢,位于前方山岭之上!” 面对两人截然不同的陈述,李培恩质问他们:“你们都考虑清楚了吗?如果我发现有人欺骗我,别怪我心狠手辣!” 面对李培恩的威压,周德福语气坚定:“草民若以亲父之名欺骗大人,愿接受大人的惩罚。” 相比之下,周顺此刻已是满头大汗。他犹豫片刻,颤抖着回应:“还请大人宽恕,可能、可能是学生一时迷糊,记错了位置……” “荒谬!”李岩没等李培恩开口,便忍不住斥责:“你身为读书人,怎能连继父的墓地都会混淆!” 说完,李岩又转向李培恩提议:“依我看,无需再去挖掘周德福亲父的遗骨。” “周顺就是个侵占他人祖先祭田的败类。” “回去后,我会立即致信州府学政,剥夺他的功名!” 李岩的愤怒,李培恩心知肚明。若非他及时介入,他差点就被周顺蒙蔽,铸成冤案。 现在看到周家祠堂破败不堪,先人们的墓地也被荒草侵蚀,他对周顺的身份产生了疑虑。 此刻,周顺连继父的墓地位置都不清楚,真相一目了然。 周德福听到要用自己亲生父亲的遗骨来证明身份,立刻跪在李培恩面前恳求:“多亏大人明察秋毫,草民才能洗清冤屈。” “但草民斗胆请求大人,勿再惊扰草民生父的安息之地。” “为了生存,草民二十载未归乡尽孝。” “此行返乡的主要目的就是修复祠堂,延续祖宗的香火。” “若因此让父亲在地下不得安宁。” “草民死后也无法面对生父。” “所以恳请大人慈悲,给我一个尽孝的机会……” 目睹周德福泪流满面地为父亲的安宁求情,无论是李岩,还是四周围观的民众,都肃然起敬。 确实,作为一个二十年未曾尽孝的儿子,他的请求触动了所有人的心。 刚回家便陷入一场纠纷,甚至波及到已故多年父亲的墓地,要将他的遗骨从坟冢中挖掘出来。这确实如他所说,恐怕连祖先的颜面都无法保全。然而,事情发展至此,周德福的真实身份仍未得到确认。案件缺乏确凿证据,李培恩望着脸色煞白的周顺,猛然厉声质问: “周顺,你这位秀才!可看清当前的处境?” “如果你坚持抵赖,我必将寻求公正,挖掘周德福生父的遗骨,以查明他的身份!” “到时候,你将背负侵占他人祭田的罪名。” “我保证,会让你罪加一等!” “现在,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向众人坦白一切。” “我会因你的悔悟,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周顺,你选择坦白吗?” 一边是加重惩罚,一边是宽大处理。周顺此刻深知自己已无退路,双腿无力地跪在李培恩面前,连连磕头: “学生愿意坦白,愿意坦白!” 随着周顺的供认,整个事件的真相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原来,周顺并非旁人,正是周德福离家时托付照看祭田的远方侄子。得知此事后,他对祭田起了贪婪之心。他散布周德福在外死亡的谣言,取消了周德福的户籍。更进一步,施展手段,合法地成为周家的一员,名正言顺地继承了祭田。 如今周德福归来索要祭田,周顺害怕过去的行为暴露无遗,于是坚称周德福是假冒的。差点就得逞了。 幸运的是,李培恩关键时刻插手,揭露了真相。 第58章 选择 真相大白后,围观的群众带着满足和失望散去。他们为祭田争夺案的转折感到满足,对霸占祭田的秀才周顺亲口承认罪行感到痛快。然而,他们也对未能亲眼见证传说中的神术,以及未能通过验证周德福父亲的遗骨来确认其身份感到失望。 返回松江县的途中,陈晖跟在李培恩身边,带着一丝不甘问道: “大人,真的不打算挖出周德福父亲的遗骨进行验证吗?” “如果周德福真的是假的呢?” 李培恩瞥了他一眼,如果周德福是假冒的,他又怎能知道周德福父亲的墓在哪里?陈晖只是因为未见到李培恩所说的验明血脉的方法而不甘心,才故意这么说。然而,李培恩并未理会他,任由他心中痒痒。回到松江县后,李培恩婉拒了李岩的邀请。 带着陈晖,李培恩径直来到县衙附近的章瑞等人面前。 双方相遇,章瑞立刻率众鞠躬问候: “小民章瑞拜见大人,感谢大人的仗义相救。” “不必言谢,我可不是出于义气出手,是有条件的。”李培恩微笑着回应。 提到条件,章瑞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起初,他仅凭李培恩的装扮和陪同的陈晖,推测李培恩在松江县可能有背景, 或许能通过关系解救周德福。 然而,目睹全过程后,他发现李培恩与松江县令李岩的关系非同一般, 甚至可能地位更高。 这让章瑞不禁忐忑不安,无法想象一个比县令更高的官员需要何种帮助。 看到章瑞满面忧虑,李培恩只是一笑置之: “好了,放心吧,我说过帮忙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就不会觉得为难。” 接着他对陈晖吩咐:“这样,你去打听松江最好的酒楼,安排一桌宴席。” “等周德福办完事出来,我们给他庆功。” 陈晖准备遵命,章瑞却坚决反对:“不行,不行。怎能再劳烦李大人。” “今天承蒙李大人关照,还是让我们兄弟尽地主之谊,宴请李大人。” 一番推辞后,李培恩还是给了章瑞面子,把请客的机会让给了他。 否则看章瑞的样子,恐怕他真的不敢赴宴。 此时,围观的群众早已散去。 李培恩和章瑞等人聚集在县衙边,十几个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留下一人等待在县衙内的周德福,其他人先去酒楼,以便有个地方谈正事。 到了酒楼,李培恩还没和章瑞寒暄几句,周德福就被章瑞的手下带来了。 看见李培恩,周德福连忙上前磕头,被李培恩扶起后,三人才重新坐下。 李培恩这才自我介绍: “两位不妨知晓,我来松江县,是因为陛下委以重任,筹备设立‘大明皇家海市署’。” “在县衙外,听闻章兄一行都是海上的常客,我便产生了结识之意。” 听到“大明皇家海市署”,章瑞和周德福的脸上都流露出惊讶和诧异。 毕竟,虽然大明已开放海禁多年, 但对海上贸易,政府一直持不鼓励甚至压制的态度。 对于那些在海洋中穿梭的商贾而言,官府始终是他们的避而不谈之地。 如今突然提及一个“大明皇家海贸司”,无疑在他们心中掀起了波澜。 见到二人面露诧异,李培恩自然不会透露这是君主为筹集财源的举措,只微笑着说: “二位不必过于惊奇,新帝登基,必然要为天下带来新的格局。” “自从嘉靖年间开放海禁,大明的海上贸易日益兴盛。” “然而,这繁华背后,海盗肆虐,外商横行,令大明的海商饱受困扰。” “因此,吾皇决心不仅要整治陆地,也要将海洋的秩序纳入王权的管辖之中!” 周德福和章瑞听罢,皱眉沉思片刻,才开口问: “李大人是说,陛下已决定清除海上的海盗和外商势力了?” 面对章瑞的疑惑,李培恩点头,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普天之下皆为王土,海洋也不例外!” “这...”章瑞和周德福交换眼神,忧虑地说:“但目前海盗实力强大,恐怕李大人和陛下还未完全了解啊……” 他们以为李培恩的提议只是宫中那位君主一时兴起的想法。 如今,凡是在海上行走过的人,都知道真相。 以大明朝廷那点海军力量,别说消灭海盗, 只怕他们敢出海,连一块木头都难以回岸。 现在,可以说是东亚海盗势力最为强盛的时代。 甚至有后来的历史论断认为,南明之所以能勉强维持, 就是得益于海上那股庞大的海盗力量为南明续命。 他们在明朝末年的关键时期,左右了历史的走向。 然而,从未来穿越而来的李培恩对此一无所知吗?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但谁不知道赫赫有名的郑成功父子? 但这是否意味着李培恩会任由海盗势力持续壮大, 直至郑芝龙出现,主宰历史的潮流? 绝不,李培恩不会放任海盗势力继续扩张。 他会竭尽全力夺取这些海盗的势力范围。 因为他深知,在即将来临的历史转折点上, 除了自己,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看着担忧的章瑞和周德福,李培恩笑着安慰道: “放心吧,既然陛下派我创立大明皇家海贸司。” “我会彻底了解情况后再做决定。” “你们二人无需过多忧虑。” “我虽年轻,但并非轻率冒险之人。” 第59章 危机 章瑞和周德福内心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他们已不便多言。 地位的差异摆在那里,再往下讲,恐怕会触及到敏感的界限,尤其是面对年轻的高官李培恩。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由章瑞开了口: “那李大人所托,是否也与这大明皇家海洋贸易司息息相关?” 李培恩轻轻点头,“确实,这皇家贸易司深得陛下器重。” “故我持帝赐宝剑,全权处理事务。” “但目前仍处于初创阶段,许多事情尚未明朗。” 章、周二人听到这里,以为李培恩会像其他官员那样,向他们求助。 即便想到李培恩是以皇家贸易司的名义开口,这次求助可能数额巨大。 但周德福念及李培恩曾救他于危难,还是坚定地说:“草民虽多年奔波,积蓄无多。” “不过既然是李大人相求,草民愿倾尽所有,助力大人,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周德福话音刚落,章瑞也恭敬地表示:“草民也愿意贡献一部分家产。” 李培恩听了他们的回答,不禁苦笑。 皇家贸易司确实需要启动资金,但他从未想过向这两人伸手。 他挥手否认:“你们误会了,我没打算向你们索要财物。” 事已至此,李培恩不得不夸大其词: “建立皇家贸易司是天子亲自下令。” “资金方面,朝廷内库可供调用。” “我并不缺财富,连建造巨船的船坞都已具备。” “然而海上的航业,我虽未亲历,但也清楚,风浪无情,仅凭财富冒险出海,风险极高。” “所以我期望你们二位能在我船队初次出海时,给予照料!”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我肩负皇恩,不容有失!” 李培恩说完,周德福沉默不语,转头看向章瑞。 因为尽管李培恩只字未提,但他们心里都明白。 李培恩真正想要的是章瑞手中的航线和市场。 对章瑞而言,这比金钱更为宝贵。 因为这是每个海商赖以生存的根本! 经过深思熟虑,章瑞起身行礼道: “草民感谢大人的厚爱,愿将手中的航海图复制一份呈给大人。” “如果大人仍有疑虑,草民也愿意在海上为大人的船队引路。” 坦白讲,章瑞对交出航海图并无半分乐意。 这不仅维系着他生计的根本,更是章氏家族数代人,偕同众多伙伴在浩渺大洋上以生命换取的成果。 然而深思熟虑之后,他仍不敢拂逆李培恩。 毕竟,一旦李培恩的皇家海洋贸易司成立, 必将海上催生一股崭新的力量。 而且,由于背后有帝王的支持, 章瑞预感这股力量必将壮大,改写海洋的版图。 看着章瑞面带不舍,李培恩悠然地品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平静地说: “我理解这航海图对你意义非凡。” “无偿索取并非我为人之道。” “只要你能妥善处理此事,我将有一份回赠,是否接受,全凭你决定。” 见李培恩态度认真,章瑞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询问:“敢问大人所说的馈赠为何物?”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特许你的船队加入大明皇家海洋贸易司。”李培恩缓缓答道。 “大人此言何意?”章瑞困惑地反问。 若是别人提出这样的提议,他或许会认为对方意图吞并他的船队。 不过,与李培恩的交谈让他觉得李培恩并非此类人。 毕竟,之前周德福主动提出的财物,李培恩都婉拒了。 李培恩微笑道:“字面上的意思,只要你同意,我将允许你的加入。” “大人莫非是说合作经营?”章瑞惊讶地问:“可是,这海洋贸易司不是皇家的吗?” 鉴于海洋贸易的风险与回报同样巨大, 如今大明东南沿海的商人已经开始通过共享股权来分散风险。 但在皇权至上的时代,鲜有人胆敢设想与帝王共享利益。 “确实是皇家所有。”李培恩平静地解释:“但这海洋贸易司尚处初创,没有既定的陈规陋习。” “再者,我也深知航行大海的危险无比。” “因此,我的计划是将海运业务从贸易司中分离出去。” 李培恩的话让章瑞和周德福更加迷惑。 海运还能与贸易分离? 他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 见二人一头雾水,李培恩耐心地向他们解释。 其实,这事早就在李培恩的计划之中。 毕竟,他清楚崇祯帝王同意创建皇家海洋贸易司, 固然期望从中获取丰厚的利润, 但海洋贸易的巨大风险,崇祯帝王未必愿意承担。 因此,李培恩的目标是将这件事做得尽善尽美。 最佳策略便是将利润留给崇祯皇帝,同时将风险巧妙地转移出去。 尽管这看似是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 在这个时代,可能确实无人能办到。 但李培恩,见识过未来规避风险的种种策略, 他能找到办法,轻松应对。 于是,他不仅计划将海运业务从海贸司独立, 打造一个类似后世的海上货运体系, 他还早有打算,利用海贸司构建一个金融市场, 为崇祯皇帝分散风险,最大化收益。 毕竟,李培恩的一切都依赖于皇帝的信任。 为了维持这份信任,他愿意不择手段。 第60章 道观 听完李培恩的解说, 章瑞和周德福交换了个眼神。 周德福带着一丝怀疑问: “李大人之意,草民大致理解,是要分开船运和货主。” “只是草民愚昧,这些价值连城的货物,何人敢轻易托付他人呢?” 对于周德福的困惑,李培恩已有周全的思考和对策。 然而,解释太过复杂,他只简单作答: “货物虽由其他船主运输,但海贸事务仍由货主亲自打理,故货主会伴随货物同行。” “本质上,这只是海贸商租赁船主的船只,货物并未真正托付他人。” 周德福虽仍感惊讶,但李培恩的逻辑让他略感信服。 章瑞,一直沉默深思,此刻忍不住赞扬: “能构思出如此巧妙的方案,大人的智慧,犹如天赐。” 章瑞之所以对李培恩的想法赞叹不已, 是因为他不同于周德福,深知为何海贸利润丰厚,参与者却寥寥无几。 关键在于,海贸的成本太过高昂。 要从海贸中获取巨额利润,首先你需要一艘抗风浪的大船, 然后有足够的资金购买货物。 即便拥有这两样巨额投入, 也只是获得了下海一搏的入场券。 因为没人能预测,海上的狂风巨浪是否会吞噬你的货物和船只。 所以,如果海贸能按照李培恩的构想进行, 无论是货主还是船主,风险都将得到分散。 这就意味着更多人能用较少的资金,加入这场风险与回报并存的豪赌! 对那些毅然决然选择海洋冒险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消息! 章瑞在明白这一点后,对参与皇家海贸司的抗拒明显减弱。 不过,在答应之前,他必须将自己的疑虑全部问个清楚。 毕竟,这不仅涉及他个人的利益,还有章家和那些与他在海上共命运的伙伴。 “李大人,小民还有一个问题。” 得到李培恩的同意后,章瑞继续说: “既然大人计划将海运业务从皇家海贸司分离出去。” “大人有何打算处理这项海运业务呢?” 为了确保李培恩理解,章瑞进一步解释: “我的意思是,海运业务将不再属于皇家吗?” 李培恩轻轻摇头,否定了章瑞的猜测。 尽管大明王朝的日子已屈指可数, 但大明皇家的名号此刻仍有其价值。 因此,李培恩并无抛弃这个金字招牌的理由。 “我会在海贸司之外设立皇家海运司,但它与海贸司不同,会开放给各方投资。” “海运司的股权,会依据各投资者的资产比例来分配。” 章瑞疑惑地皱眉:“大人的意思是,海运司会有许多人持有股份?” 李培恩微笑着点头:“没错,要做得大有作为,就必须集众人之力。” “拥有船只的可以投资,我也会发行普通股,供有意者购买。” “购股者也能从海贸司的收益中分得一杯羹。” 章瑞听着这些新颖的概念,深锁眉头思考许久。 最终,他并未匆忙作出决定。 他恭敬地道歉:“大人见谅,此事重大,小民不敢轻率行事。” “请大人宽限几日,待小民深思熟虑后再做抉择。” “不论最后如何决定,大人的航海图,小民会如期呈上。” 李培恩笑着挥手:“你想多久都可以,但我得提醒你。” “如果你想加入,最好尽早决定,一旦我发行海运司的股票,后悔就来不及了。” 谈话至此,主要事项已讨论完毕。 尽管章瑞内心还在犹豫是否加入海运司, 但他振作精神,立刻吩咐下去准备上菜, 并邀请等候在外的陈晖等人进来。 众人坐定,举杯畅饮。 享用过丰盛的午餐,李培恩稍作休息。 等陈晖和他的锦衣卫准备好车辆后, 他才向章瑞等人告别。 策马离开松江县,沿着黄浦江畔一路向下游行进。 骑行了一个多时辰后,李培恩抵达了那个曾在船上看见过的黄浦江边的小渔村外。 队伍拉住缰绳,马匹静止在村庄之外。 李培恩凝视着身旁的黄浦江,以及不远处绿意盎然的几座小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了崇州岛的无木无石建设,这里的山石树木一旦挖掘,顺着黄浦江就能轻易运抵对岸的崇州岛。 “我们进去问问人吧。”李培恩说完,牵动缰绳,引领马匹踏入渔村。 按常理,像李培恩他们这样的一行人骑马闯入这样的小渔村,早就该引起村民的警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不仅没有村民围观,甚至他们进入村子,也未见一个村民的身影。 望着村里的鸡鸭鹅狗,李培恩不禁纳闷村民们究竟都去了哪里。 难道全村的人都外出捕鱼了吗? 正当李培恩困惑之际,一名被陈晖派去寻找村民的锦衣卫骑马归来报告: “大人,我们在后山发现大量村民聚集在一座庙宇前。” “庙宇?”李培恩惊讶地问:“有多远?带我们去看看。” 接到命令的锦衣卫引领李培恩等人翻过一座小山,只见四五十位男女老少整齐地跪在一座破旧的庙宇前,不断地朝庙宇磕头,仿佛在祈求着什么。 然而他们祈求的庙宇,大门紧闭,似乎并未对这些人的祈求有所回应。 第61章 智者 “走,去问问他们在做什么。”李培恩带着陈晖等人来到庙宇外下马。 此刻,跪在庙宇前的村民们大多已注意到他们。 不过,只有几个小孩好奇地张望过来,其余的村民仍虔诚地跪地不动,毫无波动。 这使得李培恩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这个王朝末日即将来临的时代,天下早已动荡不安。 伴随着流民四散,邪教淫祀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其中声势最盛的便是白莲教,这个从佛教净土宗衍生出的本土信仰,如今成了众多伪神棍的伪装。 各式各样的“无生老母”、“现世佛王”层出不穷,吸引了大批信徒。 在乡间,打着各种奇异神灵旗号的神棍更是横行无阻。 眼前的景象,很难不让李培恩联想到这是否又是某个乡村神棍在作祟。 既然村民们不敢回应,李培恩也不为难他们。 陈晖与众人的队伍跟随李培恩,无视那些跪在道观门前的村民们,直接来到大门前。在李培恩的示意下,陈晖缓步上前轻轻推动沉重的道观大门。令众人惊讶的是,只听见轻微的吱呀声,门竟应声开启。李培恩引领着锦衣卫们踏入道观。 进入之后,李培恩环顾四周,发现这座道观已显破旧,满目疮痍。一座祭祀神像的殿堂半倒塌,褪色的神像裸露在天光下,任凭风雨侵蚀。庭院中,一棵老树半枯,顽强地屹立。树下,一张藤编的椅子上躺着一名沉睡的道士。 这老道士此刻虽仍沉睡,衣衫略显凌乱,但那一头雪白的头发配上红润的脸庞,竟有种仙风道骨的韵味。随着李培恩一行人的踏入,老道士似乎被惊醒,他慢慢从椅子上起身,语气中透出不满: “我不是告诉你们别打扰我吗?怎么还跑到院子里来了?”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李培恩等人时,眉心不由得深深皱起。 “请问各位有何贵干?我这小道观早已荒废,祈福恐怕是无能为力了。”李培恩看着他,心中不禁好奇。这老道士似乎与他预想的形象有所不同,并非那种装神弄鬼骗钱的江湖骗子。 “我们不求神,只是对门外那些跪着的人感到好奇。”李培恩边说,边仔细打量着他。老道士听到这话,神情放松下来,重新躺回椅子上,对李培恩随意解释: “乡下人迷信,他们要跪,我也无可奈何。” 陈晖见老道士对李培恩如此冷漠,忍不住斥责:“若非你这老道糊弄乡民,村民们怎会在此长跪不起?如今还敢敷衍我家大人,我看你是自寻死路!” 李培恩正欲阻止陈晖,却见老道士毫无畏惧,依旧躺在椅子上,瞥了陈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生死有命,若我因怠慢你们而亡,那便是我命中注定。”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陈晖哪受得了这样的怠慢,顿时怒火中烧,准备教训老道士。李培恩伸手制止了他,反驳道:“命运何时有定数?在我看来,世间万物皆可由人力改变!” 这番话让老道士的目光在李培恩身上停留许久,细细打量。 他轻轻摇头,接着说:“以人间之事决定天命,听起来容易,实践起来却艰难无比,实非明智之举。” 老道士的言论让李培恩不禁露出了微笑。 他之所以表现出尊重的态度与这位道士交谈,是因为他觉得这老道士确实有些本领。 当前,他正忙于初创各项事务,手下的人力短缺严重。 因此,他想测试一下对方的能力。 没料到,老道士的几句话竟让李培恩觉得他确实是个有智慧的人。 “依你之见,何谓明智之人?”李培恩笑着追问。 “知晓天命,懂得进退,此乃明智者也。”老道士悠然地回答。 然而,看着他那自得其乐的表情,李培恩怀疑他是在说自己。 这让李培恩再次失笑:“你这道士,脸皮倒是挺厚的。” 笑过之后,李培恩继续向他提问:“明知不可为而强行去做,算明智吗?” 老道士不屑地摇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有勇,非智也。” 李培恩点头,接着问:“那么,明知可以做却不去做,是明智吗?” 老道士再次摇头:“当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明知怠慢我这个官员是不对的,却依然怠慢,你算是明智吗?” 李培恩此刻抛出了致命的问题。 躺在藤椅上的老道士顿时显得尴尬,没想到会被年轻的李培恩问得无言以对。 他只好缓缓起身,恭敬地向李培恩行礼: “大人辩才无双,是老道失礼了。” 说完,他没有等陈晖再次催促,主动走进屋里搬出一张凳子,请李培恩落座。 待李培恩坐下后,老道士再次行礼,并自我介绍: “老道法号冲和,之前怠慢了大人,还请恕罪。” 谦逊与平和,恰如其名,老道的性格与他的道号相得益彰。 “冲和道长不必多礼,我来此只为询问门前那位跪着的村民有何事。”李培恩示意他也坐下,然后问道。 冲和老道摇头,无奈地说:“此事说来话长,也是老道疏忽所致。” 原来,冲和老道大约十五年前开始在这座道观定居。 起初,他多次帮助渔村的村民。 他对医药颇有研究,不论是村民的小病小痛, 冲和老道都能用自己采集的草药为他们治疗。 然而,随着他治愈的病人增多,村民们开始认为他的医术高超无比。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 但几年前,村里一位老人患了重病,生命垂危。 无论是冲和老道,还是松江城里的医师, 都无法挽回他的生命。 听说了一个奇特的民间秘方,村民们执意来到老道士冲和面前,索取一碗神秘的符水。 令人惊讶的是,这碗符水竟神奇地让那位垂危的老人起死回生。自那以后,冲和在村民们心中,从医术卓绝的道士转变成了拥有超凡力量的仙人。任何奇异诡异的事情,他们都会上门寻求他的帮助,这让老道倍感困扰。 无奈之下,他选择了闭门不出,拒绝再与村民们交往。 第62章 沉船 听完冲和的故事,李培恩不禁好奇地问:“这么说来,这些村民相信你有神仙之力,所以跪在门口向你祈求?” “正是如此。”冲和老道满脸忧郁,显然对此事感到头痛不已:“唉,可惜了这个宁静的地方,我躲了十多年,原本希望能在这里安度晚年,现在看来是待不下去了。” 听说冲和打算逃离此地,李培恩感到十分新奇。“反正你是个道士,村民们既然求助,给他们一碗符水不就解决了吗?为什么要躲着他们呢?” 陈晖赞同李培恩的观点,接着说:“没错,很多江湖骗子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你有必要逃跑吗?我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些可能只是为了消遣我们大人。” 陈晖显然对冲和之前的冷漠态度耿耿于怀,言语中带着讽刺。冲和老道瞪了陈晖一眼,转向李培恩解释:“你说的办法看似简单,但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李培恩追问。 “身为修道之人,我应坚守内心如同天心一般。况且,这种欺骗无知者的手段,能用一次,难道能次次得逞吗?” 冲和老道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看透了人间百态:“如果一味利用这些手段欺骗村民,总有一天会失效。 “失效的次数多了,他们现在能视我为神明,将来也可能视我为恶魔。” “所以,你说的方法,实则是自我毁灭之路。” 李培恩听到解释后默默点头,这老道对世事的洞察力确实非同一般。 而且李培恩认为,凭老道的能力,若真想愚弄门外那些村民,恐怕也能持续很长时间。 然而,关键在于“坚守内心如同天心”这一原则,让他不会像乡间的江湖骗子那样,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冲和道长的品格,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李培恩称赞了一句,又好奇地问道:“这次村民们全体出动跪在这里,想必所求之事非同小可吧?” “唉,确实如此,若非大事,我或许已有对策避开。然而他们此次求助之事,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冲和道士叹了口气,随后缓缓向李培恩解释详情。 此事的起源,竟源自一艘巨轮。 大约半年前,一艘自刘家港口驶来的巨轮,不明原因地在渔村附近的黄浦江沉没。 起初,这艘船的沉没与小渔村的村民并无关联。 然而自那之后,频繁有渔民在江中遭遇事故,每次出海捕鱼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虽然大多数渔民水性颇佳,伤亡尚轻。 但事故频发,渔民们心中难免恐惧。 渐渐地,一个不知从何处传出的谣言在渔村流传开来。 谣言让渔村的渔民深信,他们捕鱼时船只倾覆,皆因那艘沉船事故中丧生的人。 这些人如今化为水鬼,盘踞在黄浦江畔,寻找替身。 他们认为,正是这些水鬼在江中作祟,导致他们捕鱼时常翻船。 信以为真的村民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冲和道士。 在此之前,渔村的长老已多次恳求过他。 他们不仅恳求,还动员全村,购置了举行法事所需的祭品。 只等冲和道士出面,在黄浦江边举行一场盛大的法事,以消除水鬼的怨气,阻止他们继续制造麻烦。 然而,冲和道士屡次拒绝,声称此事他无法解决。 于是,村民们怀疑江中的水鬼太过强大,冲和道士不愿出手。 最终,事情演变成了今日的局面。 冲和道士大致讲明情况后,又叹了口气: “他们捕鱼时翻船,依老夫推测,多半是因为沉船沉入江底,成了巨大的暗礁,改变了附近水流的流向,变得湍急。” “他们的渔船本就小巧,水流一急,翻船在所难免。” “单靠一场法事,怕是难以解决根本问题。” 听到这里,李培恩心中不禁一动。 若黄浦江外真的有一艘新沉的海船。 他确实有意将其打捞上来。 不论船上货物是否尚存。 对他而言,仅是这条有可能修复的大型船只,就已经十分珍贵。 要知道,以当前的生产力,建造一艘可出海的船只, 所需耗费的资金和人力是巨大的。 更不用说,光有钱和人力还不够。 一根适合大船的龙骨,可能就需要数年时间来制作。 因此,即便无法修复,仅是拆解材料,李培恩也觉得值得。 理解了这个情况后,李培恩接着提问道: “这艘船半年前沉了,这么久,船主都没来寻找?” “找?谁去找?”冲和道士摇了摇头,“船沉的时候,船主也在船上,现在恐怕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得知这船可能成了无主之物,李培恩的决心更加坚定。 他决定,要打捞这艘船! 做出决定后,李培恩心思一动,立刻有了计划, “那么,我帮老道士你解决这个问题怎么样?” “帮我?帮什么忙?”冲和道士一脸困惑地问。 “我看你和村民们关系不错,我打算帮你把这些村民的船捞上来,你觉得如何?” 李培恩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机智的微笑。 冲和道士听到这话,惊讶之余,心中也满是欣喜。 他不愿装神弄鬼欺骗村民, 一方面出于本性的抗拒, 另一方面,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个年头, 很多村民都是他的熟人, 甚至有些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住在道观里,村民们也常给予他照顾, 无论是送来的野菜,还是村民自捕的鱼, 多年下来,都积累了深厚的情谊。 因此,听到李培恩愿意帮助村民,冲和道士十分高兴。 而一旁的陈晖看着两人,心里却暗暗嘀咕。 虽然跟着李培恩没多久, 但他今天早上在松江县已经见识过李培恩的那副神情。 他猜到,这次冲和道士又要被李培恩使唤,还得感激他。 “不去做拐子(人贩子),真是浪费人才。”陈晖在心中暗自嘀咕。 第63章 铁器 冲和道士并不知道陈晖心中的想法。 他此刻沉浸在喜悦中,还未察觉到李培恩正像陈晖猜测的那样盘算着他。 他笑眯眯地询问李培恩有何办法能把船从江里捞出来, 何时能开始行动。 面对冲和道士的询问,李培恩微笑着挥手说: “此事急不得,还需等待几日,等我把人手调配好再详细规划。” 说到这里,李培恩停顿了一下,又对冲和道士说: “不过你现在可以去劝那些村民先回去,他们一直跪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 冲和道士听了,觉得有道理,起身准备去道观门口劝村民先离开,李培恩也跟了上去。 看到冲和道士走出道观大门,踏上门外的石阶, 门外跪着的村民们都非常激动,几位年长者纷纷恳求道: "冲和真人,您慈悲为怀,帮我们作一次法事,驱除河中的水魅吧……" "冲和真人,请您施以援手……" 村民们恳切的祈求让冲和道长张了张口,目光转向李培恩。 一道灵感突然划过他的脑海。 村民们深信江中的水魅是灾祸之源,导致渔船接二连三遭遇不幸。若试图逐一解释,恐怕非但无法说服他们,反而会被误解为推脱。 于是他换了一种措辞,清了清喉咙对村民说: "你们的困扰并非我不愿相助,实则是力有未逮。" "你们都说江中水魅作祟,但它其实是随着沉船一同沉入水底的。" "只要沉船未被打捞,单靠法事无法驱逐水魅……" 听闻此言,跪在门外的村民们不禁惶恐起来,因为这话确实符合他们的逻辑。 那些因船沉溺亡之人化为水魅,船与水魅必然共生。 一阵慌乱后,领头的长老代表大家发问: "敢问真人是否有办法将沉船打捞上来?" 冲和道长指向一旁的李培恩: "我这个垂暮老人能有什么解决之道呢?" "不过你们今日幸运,这位大人刚才已表示愿意出手相助。" 眼看村民又要开口,冲和道长立刻打断,继续说: "但那沉船巨大,少人无力打捞。" "因此还需等这位大人调集人力,方能助你们打捞。"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次指向李培恩: "所以现在你们应当向这位大人求助。" 看着村民们听完冲和道长的话后,不断向自己叩首,李培恩无奈地瞪了冲和一眼,然后对村民们说: "好了,乡亲们不必如此客气,我的人几天后就会来,到时会帮你们把那艘惹祸的船捞出水面。" "今天大家先回去吧。" 见李培恩如此通情达理,村民们惊喜交加,纷纷磕头道谢: "多谢大人的仁慈大恩。" "多谢大人的仁慈大恩。" 送走村民后,李培恩带着陈晖等人准备去道观后山查看。听说他们要进山,冲和道长也走出道观,充当向导。 幸亏有冲和道长引路,否则在这荒山野岭,他们恐怕连方向都找不到。 沿着冲和道长平时采药的小径,他们在山上绕了一圈。 李培恩微微颔首,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山中虽无参天巨木,可供大用,但庆幸的是,这片土地并非赤砂遍地,丰富的矿石资源足以开采。 更重要的是,据冲和道士透露,这连绵的山丘之中,隐藏着众多天然洞穴。 这个发现对李培恩而言,无异于意外的惊喜。 因为这意味着这些山脉中可能蕴藏着尚未被挖掘的硝土,可用于熬制硝石。 要知道,硝石不仅是制造火药的重要原料,更能在土水泥中发挥关键作用,加快其固化速度。 这对于李培恩即将展开的浩大工程,至关重要! 下山后,渔村的村民热情挽留他们共进晚餐。然而,李培恩不愿给他们带来困扰,便谢绝了邀请,随即带领陈晖等人骑马返回松江县。 当他们抵达县城时,夜色已深,前往崇州岛的船只早已停航。众人便在城中寻觅客栈暂住一晚。 次日清晨,李培恩吩咐陈晖独自返回船上,驶向崇州岛,告知方广将岛上难民全部转移到松江县。 他自己则留在松江县,筹备迎接难民所需的物资。 然而,所需物资数量庞大,种类繁多,李培恩深知单凭一己之力难以完成采购。于是他早早带领人马来到县衙。 县令李岩闻讯,连忙出门迎接。两人在后院的会客室坐下后,李培恩搓着手呵着暖气,向李岩说明来意。 听说李培恩打算在松江县购买农具并招募石匠,李岩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犹豫片刻,他有些为难地说: “李安抚使,下官并非不愿相助,实是本县自古以来铁矿匮乏,工匠所需的铁石皆需从湖州采购。 制成的铁器价格昂贵,百姓鲜有问津。 若李安抚使欲在此大量购置铁器,不仅价格不菲,恐怕数量也难以满足啊。” 对于价格问题,李培恩无计可施。江浙地区虽沃土千里,但矿产资源确实有限。即便在李培恩原先的常州府,铁制农具也是价格不菲,许多贫困农民只能依靠木质犁耕种。 不过,相比价格,数量问题更让李培恩头疼。 第64章 吉安 李培恩沉思一番,决定调整策略。既然现成的资源不足,唯有自力更生。他请李岩尽力搜集县内的铁质农具后,直接提出征用松江县所有相关工匠的需求。 李岩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因为明代的工匠与军人一样,社会地位低微至极。初期的明代,户籍制度很大程度上沿袭自元代。尽管废除了元代按种族划分的等级制度,但军籍和匠籍却被保留下来。明太祖朱元璋明令规定,军户和匠户需世袭其职,终身无偿服务,户籍不得轻易变动。然而,这样的重负下,许多工匠的生活举步维艰。到了明代中期,大量工匠私自逃离,迫使政府不得不改革匠户服役制度。嘉靖年间,轮班制的匠户服役终于被彻底废除,改为除坐班匠户外,其余匠户每年缴纳一定银两即可自由谋生。即便如此,匠户在官府眼中的地位依旧低于民户,且各县城匠户数量固定,易于征召。因此,李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请求。 因李培恩急需铁器,李岩一刻也不耽误。谈妥后,立刻派人传唤县里的捕头来处理此事。见捕头准备离开县衙,李培恩担忧他会借此欺压工匠,于是召唤两名锦衣卫随行,以防万一。实际上,李培恩并非多虑,他深知这个时代底层官员对待平民的态度。如今江浙地区富裕丰饶,年年丰收,但仍有许多农民生活艰难,主要原因就是官员们的苛刻剥削。单说每年的粮食征收,不知多少家庭因此家破人亡。 两名锦衣卫跟随捕头外出后,李岩又让人拿来县衙的匠户名录供李培恩查阅。粗略浏览一遍,李培恩发现松江县虽号称大县,但匠户仅有一百四十多家。其中石匠和铁匠加起来不过四十来户,这还包括炼铁和打铁的。然而,让李培恩颇感惊喜的是,这百余家匠户中竟有一半左右是造船工匠,这对李培恩来说是一笔宝贵的资源。 合上手中的匠户名录,李培恩思考片刻,问道:“坐班匠户有多少户?” 李岩摇摇头,回答:“很少,只有几户,大多数匠户都选择每年交纳银钱以替代劳役。” 对此,李培恩并不惊讶。坐班匠户就像后世的国企职工,指的是长期在官方工坊工作的匠户。然而,正如后世许多国企常年亏损一般。 指望那些薪水微薄,时常消极应对的工匠维持一个官方工坊,简直是痴心妄想。一旦官方发现旗下的作坊开始亏损,收支失衡,自然而然,他们会关闭这些工坊,将工匠们释放到民间自寻生计,同时根据朝廷规定,每年收取四两五的服役银。这些工匠在社会上往往能依靠手艺过上还算体面的生活。因此,双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然而,无论这些工匠在外赚取多少,只要他们仍是匠籍,官府一声令下,就能征召他们入伍。然而,李培恩并不打算招募一群只求混过服役时间、消极工作的工匠。于是,思考片刻后,他对李岩说:“还得麻烦李兄帮忙,先把这些县里的石匠和铁匠召集起来,我想先跟他们见个面。”“见他们?”李岩皱眉,心中疑惑,但他没有追问,爽快地答应了。商定这两件事后,李培恩告别县衙,离开。他还需在松江县的码头租赁仓库,尽快卸下船上的粮食,以便船只空出来,早日返回常州府接运更多灾民。抵达松江县外的码头,李培恩在锦衣卫去寻找仓库之际,找了个茶摊坐下,点了一碗米酒团子,慢慢品尝,权当早餐。昨天奔波一天,晚上回来已晚,他只能和陈晖他们啃些干粮。今天连早饭都没吃,这碗米酒团子正好填饱肚子。米酒团子吃得差不多时,外出打听仓库的锦衣卫带回了一个管事。管事看到李培恩,先是惊讶于他的年轻,随后迅速调整表情,恭敬地拱手问好:“吉安商号管事鲍贵见过大人。”“吉安?”李培恩好奇地问了一句,指向对面的凳子:“请坐。”“谢大人。”鲍贵道谢后,才恭敬地坐在李培恩对面。看着鲍贵的模样,李培恩不确定这位商行管事对所有人都如此谦恭,还是他已经看出了自己身份的不同寻常。不过,李培恩没有深究,此刻他更感兴趣的是管事提到的商会名字。吉安古称庐陵,位于江西,明朝初年由朱元璋改为吉安府。李培恩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在分析当前朝廷局势时发现,除了江南,江西人在朝为官的数量最多,而其中尤以吉安府最为突出。 身处松江之地,竟偶遇一位来自吉安的商行主管,这在当今实属罕见之事。 “您刚才提到贵商行名为吉安商行,是指江西的那个吉安吗?” 鲍贵微微一礼,恭敬地回应: “大人所言不差,正是江西吉安。” 话音刚落,未待李培恩发问,他主动详述起来: “小人所在的吉安商行,初创之时,是由几位吉安本地东家合力创建,为求公正,故命名为吉安商行。” 第65章 商贾联盟 听毕鲍贵之言,李培恩豁然开朗,他以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对方,缓缓问道:“江右商贾联盟?” 鲍贵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李培恩如此迅速便洞察了他们的来历。然而,他迅速调整态度,恭维道:“大人果然见识非凡。” 所谓的江右商贾联盟,实际上指的是赣商,与日后的晋商、徽商齐名。 这是一个庞大的商业组织。 他们依赖乡土情感纽带,构建了一个互助互利的经济大联合。 而今世人所熟知的徽商,此时还未崭露头角。 晋商虽已靠与满族人的交易,借国家动荡之机积累了财富。 但当前最为显赫的两大商团,仍是江南商会与江右商贾联盟。 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个团体颇有共通之处。 他们皆因繁荣的经济,培育出众多科举状元。 这些状元入仕后,又利用朝廷影响力,为各自的商团发声。 江南商会的代表,无疑是与李培恩存有芥蒂的东林党。 李培恩敏锐察觉,这对双方来说或许是个机遇。 赣人代表的江右商贾联盟,虽在明朝中期一度辉煌, 但如今已呈衰败之势。 对他们而言,恐怕亟需一个能在朝廷中为他们发声的人物。 而李培恩若想迅速实现构想, 同样离不开财力的支持。 因此,双方在某种程度上,实则互惠互利。 虽瞬间理清思路,李培恩并未轻率地主动提及此事。 因为两股势力的合作,犹如情侣间的追求, 先表白的一方往往会在后续关系中处于被动。 李培恩轻敲桌面,将思绪深藏心底。 随即,他恢复和蔼的笑容,开始与对方商讨仓库租赁事宜。 这点小事,双方很快达成共识。 在确定租赁期限和年租金后。 双方毫无迟疑地签署了协议。 合同签署完毕,李培恩指示跟在身后的锦衣卫跟随鲍贵的下属去接收仓库。 他自己则站起身,直接离开了茶摊。 直到李培恩和锦衣卫消失在远处,鲍贵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昨天在县衙发生的争夺祭祀田的纠纷,他亲临周家堡目睹了全过程。 因此,今天他一眼就辨认出了李培恩的真实身份。 他鲍贵不同于一般的生意人,能在吉安商行这样的大企业担任地区主管,除了商业才能,他的洞察力也远超常人。 当昨天县令李岩介绍李培恩的身份时,他对这位过分年轻的宣抚使产生了兴趣。 他深知,一个宣抚使,尤其是随身带有锦衣卫的宣抚使,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这样的外地势力突然降临到他长久经营的地盘,他自然要多加小心。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昨晚他还在考虑是否要去找县令李岩疏通关系,寻找机会拜访李培恩。 没想到今天就在自家码头遇到了对方。 因此,与李培恩交谈时,他必须表现出十二分的恭敬,生怕稍有不慎得罪了对方。 “此事必须写信报告才行。”鲍贵收起桌上的合同,看着那长达十年的租赁期限,心中暗自思量。 另一方面,李培恩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终于有空在松江县闲逛一番。 松江的情况与常州府类似,整个江南地区因嘉靖年间朝廷推行的稻改桑政策,许多农民在新一轮的土地兼并中失去了土地。 但这同时也无意中为大明增加了大量城市居民。 毕竟,一旦农民失去土地,为了生存,他们只能进城寻找工作。 因此,如今的江南地区正处于小规模商业贸易极度兴盛的时期。 漫步在松江府的街头,可以看到各种手工制品。 不过,比起这些工艺品,更多的是手持饭碗沿街乞讨的乞丐。 看着那些年纪尚小,却满身污垢跪在路边乞讨的孩子,李培恩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所谓“豪门酒肉香,路上有饿殍”,在这个时代,这并非虚言,而是每日上演的现实。 当初嘉靖皇帝同意可能动摇国本的稻改桑政策,正是由于占据朝廷主导地位的东林党极力推动。 现在,在东林党的协助下,江南的商帮完成了多轮土地兼并,资本主义的萌芽已经开始显现。 然而,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却是朝廷视线之外的存在。 想到随着辽东战事的加剧,崇祯皇帝可能会随时加重这些百姓的赋税,李培恩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李培恩逛街的兴致瞬间消散无踪,当前的情势对他而言,仿佛时间紧迫,不容拖延。他不确定能否稳住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却也无法坐视不理,任由天下黎民陷入苦难深渊。“去,买些干粮分给那些乞儿。”李培恩调整情绪,回头吩咐身后的侍卫,随即跃马离开喧嚣的市集。回到租赁的客栈,刚用过午餐,县令李岩派来的仆人便登门,告知已搜集齐县内工坊的所有铁制农具,召集的工匠们也在城北的官坊等待他。接过仆人手中的农具清单,李培恩略一浏览,不禁轻叹。他在崇州岛上有五百名身强力壮的难民,但这些工具对于眼前的困境只是微不足道的援助。收起清单,他对仆人说:“你先回去,我会亲自去城北的官坊。”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工匠,期盼他们不会让他再次失望。 第66章 征召 抵达城北的官坊,望着衣衫破旧的工匠们,李培恩心中五味杂陈。按理说,这些工匠凭着手艺,生活应比普通人宽裕。然而,与普通人不同,他们因朝廷政策,每年需缴纳高额免役费。因此,即便有手艺傍身,他们依然难以过上舒适的生活。或许是长期受官府压榨,当他们看到李培恩出现在官坊,众人立刻变得拘谨。交谈声戛然而止,人人低垂着头,等待他的指示。李培恩沉默片刻,环视一圈后,跳过了客套环节,直截了当地宣布:“我是常州府宣抚使李培恩,计划在崇州岛建设码头,需要各位的协助。”工匠们的脸色瞬间苍白。虽然被捕快召集时已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被官府征召,还是让他们不安起来。一位年长的工匠鼓足勇气,藏在人群中问:“大人,我们九月才交了免役费,为何现在又要征召?”这也是工匠们此刻最困惑的地方。每年九月,官府收取免役费,交费后便可免去一年劳役,交不起的人才需到官府服役。 然而此刻,他们已交付了费用,官府却又前来征召,这令众人内心深感困惑。 “诸位稍安勿躁,我尚未言尽。”李培恩示意众人安静,待匠人们平静下来后,他接着说: “此番征召,虽是为朝廷效力,却与以往不同。在本官麾下,你们不仅衣食无忧,更有军饷发放。” “表现优异者,本官还将额外给予奖励。” “目前暂定每位每月军饷一两五,工作出色者,数额还可增加……” 李培恩的话语一出,匠人们的脸上满是惊异。 为官府工作竟有军饷可领? 而且每人每月一两五?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奇事! 须知以往,无论是朝廷征召匠户,或是征用平民劳役,皆无任何报酬。 不仅无报酬,就连往返途中的生活费用,也需自行承担。 对许多贫困的家庭而言,一次劳役足以使他们家破人亡。 见匠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培恩让他们讨论片刻,然后继续道: “你们已经讨论许久,想必也有了大致了解。” “不过,本官还是要先讲清楚。” “这份工钱,是给那些真心实意帮助本官工作的人。” “若有人以为领取了工钱,便可如往常般混日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此,我要明言,凡是在本官手下敷衍了事者,非但拿不到工钱,还免不了受一番苦头!” 李培恩对匠户采取强硬态度,实属无奈之举。 与他所救助的灾民不同,灾民跟随李培恩,是为了开拓新的家园,为了将来能分配到土地,他们必定愿意努力工作。 而这些匠户,虽常年遭受官府剥削,同样是可怜人。 但他们长期在官府服役,许多人早已习惯消极应对。 李培恩担心若不言辞严厉,不用官威压制,他们会像从前那样,只混日子不做工。 然而,匠人们对李培恩提出的工钱似乎颇为满意。 他们的反应相当积极。 李培恩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匠人主动站出来回应: “大人何出此言,您如此仁慈,发给卑微如我们的工钱,我们自当竭力为您效力。” “没错,只要大人给工钱,无论是替哪家做工,我们都会全力以赴,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对呀,每月一两五,做得好还有奖金,这样的好事,谁会不尽心尽力呢!” 听完匠人们的话语,李培恩也禁不住轻轻颔首。 尽管每个时代都有其阴暗面,人性的弱点难以掩盖。 嘲笑贫贱,羡慕富贵是常态,但只要这些工匠大多数愿意为了酬劳尽心工作。 李培恩便心满意足了。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少数人,他打算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逐步淘汰。 “好吧,既然你们有这样的觉悟,我也就放心了。” 李培恩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示意身边的锦衣卫,接着对工匠们宣布: “现在我们分组,石匠和木工请这边来,冶铁和锻铁的请到那边去。” 等工匠们熙熙攘攘地分好队列。 李培恩才让锦衣卫上前,开始逐一登记记录。 实际上,县令李岩已交给李培恩一本匠人的户籍册。 然而,李培恩翻阅后发现其中的数据过于概括。 因此,他决定亲自重新统计一次。 主要需要掌握的是工匠们的年龄和工作经验。 只有深入了解这些信息, 才能方便李培恩从中挑选并培养出一批技术骨干。 毕竟,他需要这些工匠的日子不是短暂的一两天。 人才储备的工作必须尽早启动。 登记工作从早晨持续到午后,午餐时间, 李培恩特意安排人采购了大量的炊饼回来。 他知道这个时代许多人因粮食短缺,没有午餐的习惯。 但他希望通过这些细微的举动,逐渐赢得他们的信任。 下午登记完毕,面对眼前不愿离开的工匠们,李培恩略显无奈地解释: “我已经讲清楚了,这次的任务繁重,只招募十五岁至六十岁的工匠,你们的年龄不符,还是先回家吧。” 第67章 工匠 或许是因为即将错过这份难得的机会,现场因年龄不符的工匠们都显得焦虑不安。 毕竟每月一两五的薪酬对他们而言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他们平时靠着手艺在各家大户帮忙,也能挣些生活费。 但那些都是零星的活计,日结日清。 而在李培恩这里,每月一两五,还包吃包住。 如果能干满一年,赚得的钱足以让他们在未来几年无需担忧免役钱的问题。 这时,一个面容青涩但体格健壮的小工匠走出来恳求李培恩: “大人,给我们这些穷人一个机会吧。您瞧瞧我的身体,他们能做的活,我哪样不能做?我只是年纪小了些罢了。” 讲完,他似乎还顾虑李培恩会反对,连忙拽过几位资深匠人说: “您瞧瞧陈伯、秦伯他们,年纪虽长,却都是经验丰富的工匠,技艺精湛,您就批准我们加入吧?” 李培恩扫视一圈眼前的工匠,确实被他的言辞打动了。 当前的工匠本就稀少,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体力或许不及年轻人。 但他们经验丰富,手艺必然超越普通工匠。 于是,李培恩思量片刻,对他们开口: “你们的话有一定道理,所以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愿意,我就安排你们入册。” 工匠们听到有望,脸上纷纷露出喜悦,纷纷应承: “大人,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面对这些欣喜的工匠,李培恩缓缓提出条件: “我的要求并不复杂,毕竟你们年事已高,工作能力自然不如其他人。” “不过,刚才那位青年说得对,你们多年的经验,手艺必定不凡。” “因此,如果你们愿意指导学徒,我现在就可以为你们登记。” 没错,李培恩的计划很简单,这些老工匠虽然体力不如年轻人。 但他们拥有的是精湛的手艺。 所以他打算让他们成为学徒的导师。 毕竟,李培恩手下有许多难民,只要有愿意教导的人。 很快就能培养出一批批能工巧匠。 那时,李培恩就无需再为工匠短缺而忧虑。 然而,李培恩心里也没底,不确定这些工匠是否会接受他的提议。 因为华夏自古以来有手艺秘而不传的传统。 这些世代相传的工匠,赖以生存的就是这门手艺。 李培恩不清楚他们中有多少人愿意将手艺传授给外人。 为了说服他们,李培恩决定给出更具吸引力的条件: “我不是让你们白白带徒弟,只要你们同意,除了每月的薪酬,每培养出一位学徒,我额外奖励一个月的薪酬,怎么样?” 原本还在犹豫的老工匠们听到这个提议,都开始动摇了。 按照李培恩开出的价码,如果他们能在李培恩手下工作一年。 再教导出两三个徒弟,那么收入将会相当可观。 十几二十两白银,或许不足以让他们一步登天。 但用这笔钱为家中的子孙购置几亩田地。 至少能让家人未来过上安稳的生活。 经过一阵迟疑,终于有一位老工匠率先打破沉默,行礼说道: "大人如此厚爱,小人感激不尽,感谢大人的慈悲。" 这便是同意了。 老工匠们见这位长者首肯,也纷纷不再犹豫,恭敬地应允。 于是,李培恩果断唤来一名锦衣卫,指示他: "将这些老工匠单独记录下来,将来让他们负责教导新手的工作坊。" 尽管不明白李培恩口中的"工作坊"是指什么,但锦衣卫理解了前半句,立即将老工匠们领到一旁登记。 留下一群年轻的工匠户在原地面面相觑,特别是那个先前发言的高个子,此刻显得有些茫然。 他冒着触怒李培恩的风险请求宽恕,结果老工匠们被接纳,他们却被排除在外。 看到年轻工匠们脸上流露出的失落和沮丧,李培恩思量片刻,又叫来一名锦衣卫,吩咐: "也把这些未达年限的记下,他们会先跟随老工匠学习,技艺合格后再正式工作。" 说完,李培恩转向他们说: "你们年纪尚轻,先跟老工匠们学习一段时间,期间工资减半,若技艺学成,正式工作时就能拿到全额,如果愿意,就随他去登记吧。" 听到李培恩的安排,年轻工匠们脸上重现笑容。 有些人认为既能学艺,又有收入,实乃难得的好事。 尽管起初工资只有半数,但一旦学成,就能得到全部。 还有一些人觉得自己已具备一定技能,只需登记,便可立刻领取全额工资。 因此,他们都跟着去登记了。 料理完工匠们的登记事务,李培恩才离开官坊。 从明日开始,这些工匠户将分成两组。 木工和石工将随他前往江边的小渔村,帮忙在道观后山采集木材和石材。 而冶炼和打铁的工人则会留在松江县内。 这里有闲置的官坊,稍加修缮,即可迅速投入生产。 此刻,李培恩正在考虑该让谁留在松江县管理这一切。 毕竟,在崇州岛码头建成之前,松江县将是他的物资周转中心。 更何况,他还需在松江县码头的仓库储存大量粮食。 必须留下一人在此看守。 深思熟虑后,李培恩最终决定让陈晖留在这里负责。 一来,陈晖身为锦衣卫,有足够的威望镇住场面。 二来,尽管李培恩并不十分欣赏陈晖的性格,觉得他过于深思熟虑, 但陈晖的办事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日后也能妥善处理这边的事宜。 第68章 营地 直到黄昏降临,李培恩的五艘巨轮满载粮食和难民,悄然抵达松江县外的港口。目睹整齐排列的船只逐一靠岸,松江的居民和戍卫不由得一阵紧张。毕竟,这里早已不再是繁忙的海运枢纽。寻常即便有海船造访,也是稀稀落落的几艘。如此浩大的船队,不禁让人揣测是否海盗再度肆虐。所幸,李培恩早与县令李岩通了气,因此县城内秩序井然,并未出现骚动。由于天色已晚,加之古代夜晚照明不佳,不少因长期营养不良患上夜盲症的难民,使得李培恩只能推迟至次日清晨处理卸货事宜。 次日破晓,难民们用过早餐后,李培恩指示方广组织他们下船。下船的人群在码头被分成两拨,一拨负责将粮食搬运到仓库,另一拨则由李培恩带领,与匠人们一同前往邻近的渔村,尽快在那里建立营地,以便接纳更多难民参与物资采集。任务分配完毕,李培恩让方广率领半数士兵,由预先安排的锦衣卫引导,携带李岩筹集的工具先行前往渔村。另一半士兵则留守码头,与陈晖的锦衣卫共同守护粮仓。这些粮食不仅是李培恩手中至关重要的资源,也是数万难民生存的关键,不容有任何闪失。因此,李培恩决定留在码头,等待所有粮食入库后再前往渔村与方广会合。方广作为将领,擅长营地建设,毕竟他在兵书中学习过如何构筑大型军营。 接下来的数日,李培恩驻守在码头附近。待所有粮食入库后,他又把陈晖拉到一边,反复叮嘱其在松江县留守期间,不仅要保护好粮食,还要妥善管理那些留在官坊炼铁、打造铁器的工匠。随后,他带领卸货完毕的难民向渔村进发。虽然前几天骑马只需两个时辰就能到达渔村,但这次带领庞大的队伍前行,他才深刻体会到古代将领的不易,仅是如何调度这么多人行走就是一项挑战。 行进的节奏、步伐的快慢、休憩的间隔,其中蕴含的策略深不可测。幸运的是,李培恩此行还带了十几个士兵同行。 尽管他们不如方广那样对此了如指掌, 但他们都在方广的指导下久经沙场。 因此,这些原则在他们心中都有所认知。 即使有他们的协助,李培恩带领的这批难民 也从黎明走到黄昏,才勉强走完了不足二十里的路程。 与方广的效率相比,差距明显。 然而,让李培恩稍感安慰的是,尽管方广仅提前出发三天, 但这里的大营地已经大致构架起来。 望着方广的高效,李培恩甚至考虑是否该研读兵书。 毕竟,这个时代与后世不同,军队作为最有组织的群体, 兵书中的军事管理之道,实则等同于当今最佳的管理学教科书。 然而,思考过后,李培恩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他已完全融合了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 但说到底,这具身体原主人只是一个未曾受过正规教育的小太监。 仅有的文化知识,也就是初入皇宫时在太监学堂学到的一点皮毛。 识字倒是不成问题, 但如果要他去阅读那些没有标点符号的时代文献, 恐怕他会感到无从下手。 安置好难民后,李培恩才有空闲,与方广一同参观营地。 尽管夜幕渐降,营地里的难民和士兵们点燃了几个大型篝火, 这让李培恩有种置身战场的错觉。 与方广绕营一周后, 李培恩问道:“营地我看过了,搭建得很出色。目前还有什么困难吗?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方广此刻负责这么多人的生计,必然面临挑战。 果然,李培恩一问,方广立刻回应: “大人您不问,我也会来找您谈一谈。” “目前,主要的问题有两个。” “首先,我们的营地医疗资源匮乏,尽管冲和道长这几天已经在尽力照顾生病的难民。” “但他一人既要治病,又要时常上山采集草药,实在忙不过来。” “再者,尽管粮食足够难民食用。” “但光有粮食还不够,饭菜中缺乏油脂,人们会吃得更多。” “他们每天的劳动强度大,不能削减他们的口粮。” “所以,我们必须想出解决的办法。” 方广提出的这两个问题,李培恩听后默默点头, 确实是亟待解决的棘手问题。 尽管这批跟随他们的难民是精心挑选出的壮年人,但漫长的逃亡生活已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如今,虽然食物充足,但过度劳累仍使不少人体力不支,纷纷病倒。解决这个问题,仅靠医生和草药并不足够,难民们需要一个适应新环境的阶段,逐渐恢复体力,才能承担更多责任。李培恩深思熟虑后,对方向广提出建议:“我理解当前事务繁重,但难民们需要时间适应。因此,我认为在接下来的十天内,应减轻他们的工作负荷,保证充足的休息。” 他还提到:“关于营养问题,预计下次船队从常州府返回时会带来一些家畜,我已经安排人通知方泽负责购买。然而,单纯依赖常州府的供应不是长久之计,我们需要找到自给自足的方法。” 第69章 草芥 方广对李培恩的计划表示赞同,点头回应:“你说得对,我会通知各队队长调整工作强度,让难民有时间适应。同时,我会尝试动员一些人去山中狩猎,即便收获不多,总比没有强。” 李培恩接着建议:“另外,我们依江而居,可以鼓励难民与渔村的渔民一起捕鱼,以改善伙食。”两人商定后,方广着手通知工作队队长减负,而李培恩则找来一名锦衣卫,要求他次日一早前往松江县县城。请驻扎在那里的陈晖帮忙寻找医生和购买草药。 安排完毕,李培恩感到筋疲力尽。营地里全是粗犷的男子,无人服侍他清洁。于是,他简单用冷水洗脸,便回到方广为他准备的帐篷里休息。 次日清晨,李培恩正沉浸在美梦中,却被一阵急促的鼓声惊醒。他翻身起床,走出帐篷,发现天已破晓,方广正在组织难民集合。在一座新建的“指挥台”上,全副武装的方广握刀而立,颇有将领风范。从鼓声响起,到难民们在指挥台前列队完毕,李培恩估计不超过五分钟,对此他相当满意。 集会完毕,首要任务并非他事,而是遵从方广的指示,各小队队长核查己队人员是否全员出席。 这些规矩实际上是李培恩策划,由方广执行的。 只不过方广根据实际情况做了一些微调。 比如队长点名这一环节,李培恩起初设想如现代军训般,各队依次报数。 然而难民们的文化程度普遍低下,许多人连基本的计数都不擅长。 在一片混乱的尝试后,方广改为每队挑出一个识数的人负责点名。 久而久之,队长点名就成了规定流程。 幸运的是,每个小队方广只编配了十人,再多恐怕难以找到足够胜任的队长。 "报告:劳动队一队,应到十人,实到十人,点名完毕!" "报告:劳动队二队,应到九人,实到九人,点名完毕!" "报告:劳动队三队,应到……" 待各队长逐一高声报告,确保人数无误后。 方广才在台上洪亮地宣布:"近几日,由于营地建设任务繁重,部分队员体力不支,染上了疾病。" "但我必须告诉你们,安抚使昨日抵达后得知此事,不仅连夜派人进城寻医问药。" "还特别指示我减轻你们的工作负担,尽力改善伙食,期望你们辛苦劳作后能有充足的营养补充。" 方广话音刚落,台下的难民们不禁有些躁动,不少人开始左顾右盼,甚至低声交谈。 毕竟他们只是难民,虽然经过这几天的管理训练,已略有纪律性,但远远不够。 方广见此情景,脸色瞬间阴沉。 所谓仁不带兵,义不分财,方广对纪律有着严格的要求。 "都给我安静!"方广一声怒吼,待人群平静后,他接着说: "有疑问待会儿再说,下次谁在点名时胆敢擅自发言,别怪我不客气!" 全场再次陷入寂静后,方广继续道: "所以我要告诉你们,即使你们只是微不足道的难民。" "只要在安抚使麾下效力,你们与我,与这些士兵并无差别,安抚使不会亏待你们。" "他不仅提供你们衣食,照顾你们的健康,甚至承诺分配土地给你们。" "这样的厚待,如果还有人在日常工作中偷懒耍滑,不懂感恩,那真是与野兽无异!" "我所言尽于此,你们日后自己好好思考吧。" 方广说到这里,有意地留出空隙,让难民们有时间消化他的言辞。 接着,他按照前一天与李培恩商量的计划继续说: “现在,每一个在家乡有过狩猎经验,或者懂得如何在山林中生存的人,都站出来。” 难民们面面相觑,最终约有十几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在这个时代,由于粮食产量低下,许多农民只要有可能,都会设法猎取野生动物以改善饮食。 然而,真正的猎户却往往是少数。 毕竟,那时的人口密度远不及后来,森林中大型野兽遍地都是。 真有胆量拿冷兵器直面猛兽的人,寥寥无几。 安排这三十人站在一旁后,方广接着说: “懂得捕鱼或擅长游泳的,请出列。” 这次响应的人数,比猎手们多不了多少。 这可能与这些难民大多是从北方内陆逃到南方有关,熟悉水性的人并不多。 这两组人选出来后,方广退到一边,让文书官来安排各工作队的具体任务。 李培恩在一旁默默观察了近半小时,此刻满意地点点头。 实际上,他和方广之所以费尽心思训练这些难民,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想提升他们的服从性和纪律性。 方广可能只是单纯享受这种类似操练军队的感觉,而李培恩则是在为未来做实际的准备。 在他看来,一旦这些难民的服从性和纪律性得到提升,等他们各自安顿下来, 一旦未来的动荡时期来临,这些人将成为一支战斗力远超当时散兵游勇的力量。 第70章 布局 文书官分配完各工作队的任务后,整个营地瞬间变成了繁忙的建设现场。 伐木工人纷纷上山,剩下的则负责运输或协助工匠加工收集的木材。 还需预留一部分人手在营地内准备饭菜。 刚才还聚在一起聆听的五百人,瞬间融入了营地的各个角落。 李培恩看到方广正在与即将组成的渔猎队伍交谈,便走过去打算加入讨论。 看到李培恩到来,难民们虽然对他有些敬畏, 但他们仍然乐意地向李培恩行礼问好。 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方广对难民进行的“政治”教育。 尽管这个时代的“政治”工作不如后世那样强大, 但对于喜欢带兵作战、熟读兵书历史的方广来说, 在争取李培恩的民心方面,他的手法可圈可点。尽管李培恩自己也怀疑,仅凭利益换来的忠诚是否可靠。目前来看,似乎并无不良影响,于是李培恩便放手让方广施展拳脚。与众人寒暄过后,李培恩才开口问:“你们刚才争论得很激烈,讨论的是什么问题?”方广示意,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上前施礼回答:“禀大人,我们在跟方将军商量狩猎用的陷阱和兵器。”方广微微颔首,向李培恩解释:“他们常用的狩猎弓都是柔弓,我手里的军用硬弓对他们来说太硬太长,林中不便施展,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明朝军队的弓箭有两种,一种是北方战场常见的开元弓。这其实是种柔弓,适合马背上射击。北方战场选择柔弓,是因为现在的环境下,北方气候干燥少雨,主要战事并非夜战,而是城市防御。因此,火药武器在远程攻击中的地位日益提升。如关宁防线的三大城市,火箭、火铳、母子炮堆积如山,更有大量红衣大炮。而在南方,情况却截然相反。南方湿热多雨,这个时代,黑火药武器不可靠。加上与倭寇的和弓对抗,柔弓的杀伤力明显不足。所以,多数准备与倭寇交战的部队,装备的是硬弓和长弓,期望在射程和威力上压制对手。这些硬弓和长弓,使用起来不仅要求身体素质,更需长时间训练,否则精准度会大受影响。这些灾民短期内难以掌握,而且也不适合山林环境。对此,灾民们讨论许久,最后还是李培恩和方广做出了决定。将这些猎人分成几个小组,每组派两名携带硬弓的士兵同行。一来,硬弓在手,士兵能保护灾民免受野兽侵害;二来,有士兵陪同,也可防止灾民擅自逃走。至于猎人们需要的柔弓,只能由他们自己慢慢制作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制作一把趁手的弓,往往需要数年的工夫,无论是动物的筋腱,还是弓身的木材,都需要大量时间来精制。所以,即使是一把民间自制的弓,在这个时代也是极其珍贵且难以购买的。 将狩猎队分配妥当后,李培恩又特地召来一名锦衣卫,带领那些愿意捕鱼的难民前往渔村洽谈。毕竟,锦衣卫在处理这类事务上比方广的士兵更为擅长周旋。另外,那些渔民对李培恩的手下并不陌生,他们清楚这些人是为了帮助打捞江中的沉船。因此,他们大概率不会拒绝带着这些难民一同捕鱼充饥。在锦衣卫出发前,李培恩还特别交代他与渔村村民交谈时要格外客气,毕竟这些难民的生存此刻全指望他们的捕鱼成果。 处理完此事,李培恩把方广拉到一旁,计划明确营地的组织结构。尽管目前人数不多,但最多两天,常州府的第二批难民就会抵达。提前规划好组织架构,便于日后管理。李培恩的初步设想是将营地暂分为工作部和后勤部,每个部门增设负责人。这样在他离开后,能协助方广更有效地管理营地。 听到李培恩要把营地的大小事务都托付给自己,方广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曾幻想过统帅万军,但如今面对日益增多的难民,他感到压力山大。很多问题在他看来,若非李培恩有独到的解决之道,他早已无法应对。现在听说李培恩要完全交由他管理,想到常州府外还有数万难民将陆续到来,方广急切地挥手说:“不可、不可,安抚使千万不可,如今这点人已让我每日焦虑,人数再增,我必定无法胜任。”“一旦出现差错,丢脸事小,耽误了安抚使的大计才是大罪。”“还是请安抚使另派他人管理吧。” 尽管方广再三推辞,李培恩并未动摇,毕竟他可用的人手有限。许寿虽能接手,但常州府的难民目前还离不开他。方泽尚未处理完手头的案件,且管理经验可能不及方广。于是,李培恩只好硬着头皮劝慰方广:“我知道人多了你会忙不过来,所以我才来帮你寻找解决方案。”“等我们把事情理顺,多找些人来协助你,你一定能应付得了,别担心。” 第71章 境遇 看到李培恩的决心已定,方广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两人深入讨论了如何划分营地的各个职能,以实现更有效的管理。 最后确定了四个部门:劳工司、后勤司、技艺司和教化司。 起初,技艺司在方广的构想中是工匠司,但李培恩认为这过于局限,于是提议改为技艺司,以便容纳非匠籍或非工匠背景的技术人才。 对于教化司,方广起初觉得没有必要单独设立。毕竟人数不多,教师大多是老匠户,纳入技艺司即可。然而,李培恩一是希望凸显教育的重要性,二是考虑到将来难民涌入后,需要对儿童进行基础教育,甚至条件允许的话,也要对成年难民进行识字教育。因此,这个部门的设立势在必行。 李培恩还提议设立医卫司,但由于目前人力不足,只好暂时并入后勤司,待将来时机成熟再独立出来。各部门的负责人,由于需要协助方广管理营地,李培恩给予方广一定的自主权,让他自行挑选。然而,经过深思熟虑,方广决定不亲自任命。他的理由很简单,如此庞大的营地,无论谁来管理,都无法完全避免错误。若由他任命人员,一旦出现失误,很可能导致管理层的偏颇,这对任何人都不利。因此,他认为人事问题应由李培恩亲自处理,以确保营地的健康发展。 听到方广的解释,李培恩不禁赞赏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的视野开阔,我必须重新审视你。”方广的想法确实展现出高度的洞察力,不仅反映出他对营地的真诚关怀,更展现了他的胸襟。这让李培恩感到惊喜。 面对李培恩的赞扬,方广有些不好意思,拱手谦虚回应:“宣抚使过奖了,这些都是我在兵书上学来的,古人的治军之道,仅供参考……” “不论你是借鉴还是学习,有这样的见解已超出常人。”李培恩再次肯定了他,然后话题回归正事:“其实营地各部门的人选交给我,我也只能从有限的人中挑选。” "营地内的面孔如此众多,我认识的却寥寥无几。" "因此,我认为你不必过于纠结这个问题。" "只需关注你从队伍中抽调人员与从劳动者中提拔的比例即可。" "我的提议是,尽可能从难民中发掘并培养潜力者。" "唯有如此,这个营地才能真正实现繁荣。" 李培恩的见解让方广深以为然,他点头表示赞同。 目前他们收容的难民数量不容小觑。 数万之众,仅靠外来管理者,不论是方广的部下还是李培恩的锦衣卫,都无法有效管理。 因此,最佳方案是激发难民自身的潜力。 见方广接纳了自己的观点,李培恩继续提出: "你觉得这样如何?等每日夜晚难民们工作完毕返回营地。" "我们在营地开设晚间学习班,找些教师教导,无论是算术还是读写,都要让难民们参与学习。" "然后从学习成效显着的难民中,逐步挑选并培养人才。" 李培恩对此有着清晰的认识。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时间。 他相信,尽管这些难民现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只要给予他们机会,必定会有许多人逐渐崭露头角。 毕竟在任何时代,缺乏的并非人才,而是机遇。 普通人一旦抓住机遇,往往也能成就他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详细解释了学习班的构想后,李培恩才安心下来。 他内心渴望留在营地,慢慢体验带领众人开创新生活的历程。 相较于外界的勾心斗角,他更享受这样的感觉。 然而,他没有这样的幸运。 他清楚地知道,崇祯皇帝虽然现在不仅批准了他的大明皇家海贸司提议, 还赐予他天子剑,看似恩宠无边,信任有加。 但崇祯皇帝是个极度矛盾的人。 这一点从他先是对袁崇焕委以重任,以极大的恩宠将辽东军事交给他, 然后在京师解围后不久,又在朝臣的弹劾下秘密处决袁崇焕,可见一斑。 后世许多人认为,这是因为崇祯听信了魏阉余党的诽谤, 或是袁崇焕自身行为不当,草率处死毛文龙,惹崇祯不满。 然而,穿越到这个时代,与崇祯皇帝有过交往后, 李培恩隐约感到,事情的本质并不在于这些细枝末节。 关键的转折点在于manqing势力穿透关宁防线,直逼京城,形成了围困的局面。 崇祯皇帝是否因京城受困的恐慌,在事后处决袁崇焕以平息愤怒,这难以定论。 这一举动无形中将京城被围的责任全推给了袁崇焕,自己则置身事外。 毕竟,天子被外敌围困,无论如何都不是光彩的事。 因此,李培恩能从这些尚未发生的事件中,深刻洞察崇祯皇帝的性格本质。 这使得他在面对崇祯时,总有一种芒刺在背的紧张感。 毕竟,没人愿意与一个权力无边且疑心重重的统治者打交道。 为了防止自己某日步袁崇焕后尘,秘密遭受残酷的刑罚。 李培恩只能将主要心力倾注于皇家海运司的事务上。 营地和难民的管理,他只能在有空时兼顾,日常运作还得倚仗方广的协助。 第72章 依附 与方广大致交接完营地事宜后。 李培恩偕同数名锦衣卫跃上马背,预备再度前往松江县。匆忙的原因在于,有锦衣卫禀报,章瑞一众正打包行囊,似乎准备即刻启程。 收拾前,章瑞特地去码头周旋,意欲拜访李培恩。 得知李培恩不在松江县城,他便转身离去。 李培恩推测,章瑞应已对上次的提议有了决断。 故此,不论结果如何,他都需亲自会面。 即使对方不愿将船队并入海运司,他仍需倚仗对方引领海运司的船只熟悉海上航道。 进入松江,李培恩在章瑞与周德福落脚的客栈附近寻了一处茶馆。 一边差遣手下锦衣卫邀请,一边在二楼雅座静候。 此时,茶馆一楼,说书人口若悬河地讲述一个类似《西游记》的故事,只是情节与后世版本略有差异。 因此,一楼的茶客沉浸其中,李培恩听来亦感新鲜好奇。 聆听之际,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目前营地的工作繁重,夜晚回营,难民们又颇感乏味。 长此以往并非良策,难民可能会厌倦营地生活。 或许可在营地建成之后,为难民安排些戏曲班、说书人之类的娱乐活动,让他们在劳累一天后得以舒缓心情。 思绪被此事搅扰,李培恩失去了听书的兴趣,枯坐在茶馆二楼,品味着无趣的茶香。 还好,不久后,在锦衣卫引领下,章瑞与周德福现身。 李培恩招呼二人落座,笑道:“听说你们准备回去了?” 章瑞应道:“禀大人,这些天我们已觅得一批货品,所以确有归途之意。” “毕竟,再过数月,风向将变,需尽早启航。” 当时的航海极度依赖风向。东海的季风气候,冬刮西北风,夏吹东南风。 要想省时省力出海,必须赶在夏季来临前出发。 李培恩听罢,点头未语。 因他的海运司尚在初创,手中虽有从郑氏海盗处缴获的货物,但此刻离不开这几艘大船。 短期内,无法与章瑞的船队一同扬帆出海。 章瑞见到李培恩沉默不语,内心同样矛盾挣扎,几次欲言又止,话语在舌尖打转,最终还是在周德福的不断示意下,他行礼道: “大人之前提出的建议,小人回去深思熟虑,已有定论。” “若您能确保我家船队的自治权,小人愿意投身于大人的海事署。” “自治权?你所谓的自治权是什么意思?”李培恩皱紧眉头询问。 章瑞的船队若能并入,对李培恩无疑是一大利好。然而,他绝不允许麾下的船队形成各自的小圈子。因此,“自治权”这三个字让李培恩十分警觉。 见李培恩面露疑虑,章瑞的心顿时悬起,生怕自己的要求触怒了对方,一时竟不敢多加解释。 李培恩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合作是为了双方共赢,这些问题应在合作前谈妥。你不说明白,到时候误解了你的意思,损失的还不是你自己?” 有了李培恩的鼓励,章瑞鼓起勇气解释起来。 实际上,他所期望的自治权并非“只听调不听宣”,或是能在海事署内拥有独立决策的权力。 他真正想要的只是一种保障。 比如在海事署无业务时,船队可以自由载货出航;又如若海事署运营不善,或李培恩不再管理时,他能有自行退出的权利。 尤其是后者,此刻对章瑞至关重要。 这个时代的人深知,官府经营的买卖背后有靠山,的确易做。但商人面对的是如何从官员那里捞取私利。因此,许多官府生意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藏危机。 见李培恩并未立即否定,而是认真思索他的条件,章瑞毅然决然地道出了心底话: “李大人,我坦诚相告,我愿意将章家世代积累的船队交由海事署,主要是因为信赖您的为人。” “您与其他我见过的官员不同,换作别人,我恐怕连涉足的胆量都没有。” “所以,还请李大人也为我考虑,章家这船队是祖辈兄弟以生命在海上拼来的,我真的无法承受任何风险……” 李培恩听出了章瑞的担忧,也理解了他所害怕的事情。这正是这个时代商人与官府合作时最大的忧虑。 由于权力的不对等,平民百姓与官府合作,能否全身而退,全看主持此事的官员是否有道德底线。 换一个黑影进来,保证把你吃得一干二净,你还无法找到申冤的地方。 不过对李培恩而言,他管辖的海运司绝不会有这类事情发生。 因为他的原则与那些只顾私囊的官员截然不同。 但他也无法接受手下海运司内存在一只脚在门内的船队。 于是,深思熟虑后,李培恩轻敲桌面道: “你的顾虑有你的道理,但我一向坚信唯有同心协力才能成就大事。” “因此,我觉得与其让你的船队带着诸多条件加入海运司,不如不加入。” 原本对加入海运司心存疑虑的章瑞,此刻听到李培恩直截了当的拒绝,反而一时失措,欲言又止。 李培恩却制止了他,接着说: “你不必多言,正因为你的顾虑,我现在给你另一个选择。” “你的船队不必正式加入海运司,但可以挂靠在我们名下,你觉得如何?” “挂靠?”章瑞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困惑。 第73章 拜访 “没错,就是挂靠。”李培恩解释了“挂靠”的含义。 简单来说,章瑞的船队未来可以打着海运司的旗号出海。 但每年需向海运司支付管理费。 同时,他也将获得运输海贸司货物的资格。 可以在海贸司承接货物运输,赚取运费。 只是这运费,海运司也会抽取一部分。 章瑞听得一头雾水,半知半解地问: “李大人是说,我以后每年给海运司交一笔钱,就能在海贸司接货运输了吗?” 李培恩点头道:“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实际上,李培恩的想法很明确,他手里的海运司和海贸司不仅要成为他为崇祯皇帝赚钱的工具。 更重要的是要掌控明朝对外的海上贸易线路。 因此,他的计划是依靠海贸司这个皇家背景的机构。 通过大量低价货物,压低其他商人的利润空间。 一旦海运的利润降低,风险不变,那些拥有船队的商人很快会发现, 与其高价购入货物出海,不如用自己的船队为李培恩运输更为稳妥。 风险更低,收入也更稳定。 到了这一步,李培恩就真正实现了他的目标, 掌控了整个明朝的海上贸易。 由于明朝出口的货物在这个时代堪称海上最重要的货源, 李培恩也就顺理成章地握住了这个星球上最大的财富钥匙。 对于"挂靠"这个听起来颇为复杂的概念,章瑞尽管未完全理解其内涵。 但他明白,拥有一个保证船队稳定收益的渠道, 是他长久以来的期盼。至少,他不必再经历那种因货源不足, 而让船只闲置,自己和兄弟们四处奔波找货的荒诞生活了。 于是,章瑞毫不犹豫,在得知年管理费数额后,立刻应允下来。 由于目前"lipei恩"的海运司尚无正式的印章, 此事只能先口头约定,具体合同还需等待合适时机。 周德福见二人达成共识,心中亦有所触动,略带试探地向"lipei恩"询问: “李先生之前提及,海运司的股权将来可购买,不知具体如何操作呢?” "lipei恩"瞥了他一眼,微笑反问:“你想购买海运司的股份?” 周德福堆起笑容:“小人确实有意。” 接着,他恭敬地说:“主要是李先生您才智出众,跟随着您肯定没错。” "lipei恩"看出了区别,章瑞的家业源自几代人的海上奋斗, 而周德福的老本则是独自在外拼搏得来的。 因此,相比章瑞,周德福更有胆量拿家产冒险。 不过,"lipei恩"推测,这老头可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 对海运司的未来充满信心,才会主动发问。 至于那些夸赞他才智出众的话,不过是客套罢了。 “没想到你还有些见识和魄力。”"lipei恩"赞扬了一句,然后继续说: “不过,恭维我也没用,股票发行还需时日,如果你有兴趣,就在此等候, 等我过几日前往应天府时,一同前去即可。” “应天府?”周德福和章瑞交换了个眼神,疑惑地问: “大人的股权购买将在应天府进行吗?” "lipei恩"点头确认。 事实上,"lipei恩"对此也曾犹豫不决。 应天府作为大明的陪都,位于全国最富裕的江南地区, 财富集中度仅次于京城。然而,应天府的权贵云集, 其密度仅次于京师。在那里,别说"lipei恩"这样的六品宣抚使, 就连天子身边最受宠的太监曹化淳,也可能不敢高声说话。 因此,究竟是选择在常州府,这个他能严密掌控的地方发行股票, 还是选择在富裕却难以驾驭的应天府? 李培恩心中确实经历了漫长的挣扎。 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走向应天府的舞台。 毕竟,尽管那里权贵云集,让他避之不及的人物众多, 但若要筹集大量的资金,整个帝国南部,没有比那里更适合的了。 章瑞和周德福并未察觉李培恩内心的矛盾, 反而兴致勃勃地询问起具体的时间安排, 看来他们都非常期待去应天府一游。 李培恩也没有隐瞒,反正他这几天就要动身, 带上他们俩,到时候处理事务会更加顺利。 事情敲定后,章瑞和周德福起身告别。 尽管货源已经落实,但他们既然打算跟随李培恩前往应天府, 章瑞还需要去安排兄弟们回程接货和出海的事情, 时间确实紧迫,不容拖延。 送走了他们,李培恩独自坐了一会儿, 随后起身让随行的锦衣卫结账,带着众人来到了松江县城外的码头。 他来码头并非检查粮食仓库, 更重要的是要拜访江右商帮那位姓鲍的负责人, 他有些事情需要对方的协助。 走进挂着吉安商会招牌的店铺, 李培恩环顾四周,觉得这里与其说是店铺,更像是文人士大夫的会客厅。 店内不见任何待售商品,连样品都没看见, 只有一排整洁的书架和几幅真假难辨的山水画。 看上去并不像是经营商业的场所。 得知李培恩来访,鲍贵很快出来迎接。 或许是出于尊重,也可能因为李培恩和他身后锦衣卫的身份特殊, 鲍贵非常客气地邀请众人进入内堂落座。 直到店里的小二端来炭盆、点心和茶水, 一直客套的鲍贵才询问李培恩此行的目的。 第74章 鲍舒 李培恩这次的目的其实明了, 主要两个事项:首先,他希望能见到江右商帮或吉安商会背后的老板, 看看是否有机会开展一些合作, 即使对方不愿直接出资出力,进行其他形式的合作也是可行的。 其次,由于李培恩目前可用的人力极度短缺, 尤其是缺乏这个时代具有专业技能的人,例如他急需的账房, 所以他来找鲍贵打听,能否从江右商帮或吉安商会临时借用几个账房。 听完李培恩的需求,鲍贵沉思了一阵。 实际上,自从前几天李培恩租下码头的仓库存放粮食开始, 他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背后的商业联盟首领,只不过时间尚短,加上通讯的缓慢,至今未得上层的回复。 因此,鲍贵无法得知高层对李佩恩的真实态度。 李佩恩的沉思并未被打断,他明白自己的举动因急于求成而显得仓促。 如果有更多的时间,能与对方多些交流,再提出这些请求,或许会更加自然。 然而,当前的形势不允许他拖延,他手中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 庆幸的是,鲍贵对李佩恩的身份似乎存有敬畏之心,尽管犹豫不决,他还是答应了那两件事,只是在承诺中留了一手。 "李大人能指派鄙号,实乃鄙号之幸。" "但小人仅是一介管家,无法对这些事做主。" "待我将李大人的要求转达东家,有了答复再通知李大人,如何?" 李佩恩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又与鲍贵闲聊几句,约定三日后派人来听回音,然后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三天,李佩恩住在松江县。这段时间,第二批常州府的灾民也抵达了。他便协助方广安置这批难民。 直到手头的工作大致完成,鲍贵才前来拜访。 由于李佩恩住在客栈,不便在房间接待,客栈大堂又太过喧嚣,不适合作为交谈之地。于是,他在隔壁酒楼预订了一间雅间,设宴款待鲍贵,同时请来章瑞和周德福作陪。 众人来到酒楼二楼的包厢,李佩恩看着鲍贵,等待他对同伴的介绍。察觉到李佩恩的目光,鲍贵识趣地开口: "李大人,这是吉安商会的少东家,近期在湖州处理事务,特地前来拜访。" 李佩恩点头示意,对方也礼貌地自我介绍:"在下鲍舒,见过李大人。" 互道姓名后,李佩恩请大家落座。待所有人都坐下,周德福半开玩笑地调节着气氛。 "阁下的名字甚好,只是恐怕不适合玩吊子牌呢。" 吊子牌即后世的麻将,这个时代各地称呼不一,李佩恩在春节期间已与秋月她们玩过一次。鲍舒闻言,不禁苦笑,想来他的名字早已被用来开过玩笑。 "嘿,的确如此,从小到大,无论玩耍还是较量,我总是败多胜少,起初不明所以,后来才悟出根源在于我的名字呢。" 鲍舒这番话一落,包括李培恩在内,众人纷纷忍俊不禁,鲍舒,这个名字简直就是赌局中的常败将军。 李培恩不得不承认,直到此刻围坐在这餐桌上,他才察觉到周德福的独特之处。能在异国他乡历经二十载积累丰厚的产业,他的社交手腕必定功不可没。寥寥几则关于姓名的故事,便使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消除了初识的尴尬。 李培恩借此机会暗中打量鲍舒。他虽年纪轻轻,估计还不到三十,相比李培恩,仍算是青年。然而,鲍舒身上散发的气质和谈吐都颇具风采,让李培恩感到他仿佛是来自未来的商业巨擘。他看似和蔼可亲,能与人畅谈各种话题,却又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让人觉得疏离,也不轻易透露内心的想法。这让李培恩对吉安商会的背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像鲍舒这样的年轻继承人,绝非寻常家庭所能培育。尽管时代变迁,但中国人的本质并未改变。在这个时代,餐桌上同样少有严肃的话题。如果有几位读书人在座,或许会聊聊诗词歌赋,兴致高昂时甚至即兴赋诗。然而,除李培恩这个半文盲太监外,其他人都是商人,唯有鲍舒显得博学多识。于是,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绕开了诗词,转而谈论男子们热衷的风花雪月。 此刻,周德福正满心期待地描绘着应天府秦淮河畔的繁华景象。虽然秦淮八艳的故事还未完全成型,但秦淮河畔的“十六楼”已是无人不晓,堪称大明最奢华的风月场所。无数文人墨客在此挥洒笔墨,使得它的美名远播四海。看着周德福那充满向往的神情,李培恩甚至怀疑这家伙跟随自己前往应天府,不仅仅是为了即将到手的海运司股票,更可能是为了亲眼目睹流传千年的秦淮风光。 然而,李培恩推测,围坐在他身边的这几人,恐怕尚未意识到,当年杜牧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不久后将在他们眼前重现。 第75章 保障 饭毕,张锐、周德福与鲍贵默契地结伴漫步至楼下熙攘的市集,留下李沛恩与鲍书在雅间靠窗的椅上交谈。 待到酒楼侍者送完解酒茶离去,鲍书沉思片刻,开口道:“日前鲍贵提及李大人需借用几位会计,我在江南已物色到五位,不知是否能满足大人的需求?” “五人足矣。”李沛恩端起茶盏轻尝,感觉微酸,于是继续言道:“会计之事实属琐碎,我今日欲见你,实为询问,你们吉安商行或是江右商帮是否有意涉足海运?” “李大人是奉皇命筹备皇家海运司吗?”鲍书突如其来的问题后,他选择了沉默。李沛恩明白,鲍书的提问其实是在暗示他背后的势力。因设立皇家海运司是皇家内部事务,无需朝廷审议,知晓此事的人必然不多。鲍书能得知此消息,表明即便在皇帝身边,他们也有情报来源。 这也向李沛恩传达了一个信息,他们已摸清他的背景和底细。这正是李沛恩对待吉安商会不同于张锐的原因。 如今大明的各大商帮,无一不是倚仗朝廷人脉发展起来。他们有钱有权,不容小觑。此刻,李沛恩并未多言,只是微微点头,简洁回应:“正是如此。” 短暂的静默中,两人都十分耐心。若李沛恩先开口询问,便意味着他在寻求对方帮助,合作的主动权便会偏向对方。沉默持续,包间内的气氛仿佛凝固。 最后,鲍书淡笑道:“李大人好一番修炼心法。” 李沛恩也笑着回道:“近日常事务繁忙,一时走神了。” 两人相视一笑,初次交锋至此告一段落。李沛恩提起茶壶,为鲍书添了些解酒茶。鲍书这才开口:“海运之利,鄙人早有耳闻。” “既蒙李大人相邀,鄙人自然想深入了解一番。” 这也是李沛恩用餐时预料到的。若对方对海运毫无兴趣,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借几个会计给李沛恩便足以打发。没必要特意来这个偏僻的松江县。 如果不是基于这个判断,李培恩刚才也没有与对方较量耐力的底气。 毕竟,目前确实是李培恩更需要与对方联手。 "海上贸易固然利润丰厚,但其风险同样巨大。海上的风暴残酷无情,海盗又时常作乱。" "谁也无法预知自己精心筹备的一船货物出海后,将会遭遇何种变故。" "因此,那只是贫穷之人用生命去冒险的方式。" 说到这里,李培恩转向鲍舒,语气一转:"其实,对于你们这样的富豪家族而言,有的是稳赚不赔的商机。" "稳赚不赔的商机?"鲍舒闻言不禁一笑,"李大人莫要戏耍鄙人,这世上万千交易,哪有一桩能确保无损的呢?" 李培恩面无嬉戏之色,严肃地回答:"我手上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鲍舒见他如此肯定,内心不禁有些恼火。他觉得李培恩认为他容易哄骗,正打算用虚构的事情欺骗他。于是,他几乎是带着嘲讽的语气说:"还请李大人给小人开开眼界。" 李培恩知道他此刻不信,但他并不介意,因为他为吉安商行准备的这笔交易,确实可以说是真正的无风险! "敢问先生是否听过‘保险’这个词?"李培恩缓缓问道。 "保险?李大人说的是保证安全的意思吗?"鲍舒皱眉询问。 李培恩点头,此时的"保险"还未成为后世代表特定商业模式的名词,而是一个描述词。 "正是那个保险。我此次希望江右商会参与的合作,就是共同经营一项名为‘保险’的业务。" "名为‘保险’的业务?"鲍舒皱眉思索,无法理解这是何种生意,只好困惑地说:"鄙人学识浅薄,未曾听说有何‘保险’之说,还请李大人详加解释。" 李培恩并未吊他胃口,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之前说过,海上贸易虽利润丰厚,但风险也非常大。" "所以我计划为那些敢于出海贸易的人提供‘保险’。" "只要他们在启航前在我这里购买保险,一旦他们的船只遭遇自然灾害,我就会赔偿他们购货的成本和船费。" 鲍舒听后,皱眉思考片刻,然后疑惑地问:"这生意如何能做到稳赚不赔?" "你收取的费用过高,没人会购买你的‘保险’。" "收费低了,万一需要赔偿,一次可能赔得太多。" "这生意怎么看都不是无风险的。" 观察到鲍舒确实领悟了保险的精髓及其关键点。 李培恩这才轻松地开口:“所以这就需要会计的专业协助了,对吧?” “假设我们派出十艘船出海,预计其中一艘会遭遇事故。” “那么,我们向每艘船收取成本的十五分之一作为保险费。” “就算真的有一艘船沉没,赔偿后,我们依旧能赚取半艘船的成本。” “就算某次不幸有两艘沉没,我们虽多付了赔偿。” “但只要我们准确估算出船只事故的概率。” “长远看来,这项业务绝对稳赚不亏。” 李培恩的解释让鲍舒茅塞顿开。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培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原来真有这样的无风险生意! 第76章 银行 看到鲍舒震惊过后,脸上流露出的强烈兴趣。 李培恩这才慢慢品尝茶水,接着说: “实际上,保险业务的潜力远不止于此。” “比如,那些与海船同行的船员,他们面临的危险与船只相同。” “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保险。” “一旦他们在海上遭遇意外,购买了保险的他们。” “其家人就能领取保险金,生活至少有所保障。” “还有很多类似的项目,只要我们深入挖掘,很多都能实现稳定盈利。” 其实,李培恩起初对开设保险业务也有所犹豫。 但最终他认为,其他因素暂且不提。 如果海运司的船员出海而无保险保障。 一旦发生船只事故,海运司就得巨额抚恤,这对李培恩来说风险太大。 而且,保险的成本其实可以转嫁给货物,最终由西方商人承担。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推行保险业务。 因为这至少能为出海的船员提供一道防线。 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即使遭遇不幸,家中的长辈和孩子也能维持生活。 此刻的鲍舒,满脑子都被李培恩口中这个无风险的“保险”业务占据。 他原本以为李培恩看中了江右商帮的财富。 因此,他来此是想探听一下风声。 毕竟海贸利润丰厚,江右商帮垂涎已久。 然而其中的风险又让他们犹豫不决。 不确定是否该冒这么大风险参与其中。 如今,lipei却提出一个让江右商帮无法抗拒的提议。 不必冒险航海,只需运用手中的巨额财富。 便能获取丰厚的回报。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正当baoshu准备一口答应时。 lipei也提出了他的条件。 保险行业的巨大利润,lipei自然不会白白赠予江右商帮。 他的真实意图是用这块肥美的诱饵,真正牵引江右商帮的巨大资本,将其绑定在自己的战车上。 “鲍少东家,你也不必过于欢喜,我选择与贵方合作经营保险业务,实有其因。” 听到lipei的话,baoshu也恢复了冷静。 毕竟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于是他整理思绪,沉着地问:“还请李大人详述。” “并非其他原因,主要是我认为吉安商行与江右商帮的核心业务与保险业务相辅相成,故邀你们共议此事。” “核心业务?”baoshu皱眉问道:“李大人指的是钱庄吗?” 没错,根据lipei的调查,吉安商行和背后的江右商帮在江南地区的首要业务就是钱庄。 据说他们的钱庄业务遍布各地,几乎覆盖大明南北。 然而,这个时代的钱庄业务与后世的银行有所不同。 一方面,几乎没有个人存款服务,另一方面,也很少发放贷款,贷款业务在当时主要由典当行负责。 钱庄的主要任务,就是开具银票。 比如江南的商人要去漠北购买货物,他可以在出发前将银子存入吉安商行设在江南的钱庄。 然后带着吉安商行开出的银票,到达漠北后,可以在当地的吉安商行钱庄提取银子。 这样就避免了携带大量金银的风险。 也因此,这个时代银票不能像后世影视剧中那样直接当作货币使用。 银票只能在发行银票的同一家商行的钱庄兑换,其他商行不予认可。 这就意味着,一家钱庄要做得好,必须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 只有这样,它发行的银票才能有更好的流通性。 而lipei真正看中的,正是江右商帮遍布全国的钱庄网络。 “没错,就是钱庄。”lipei喝口水润喉,接着说: “要做大保险生意,就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人购买。” “而如今常年在海上航行的海商,大多来自江南和闽南。” "因此,要发展保险业务,关键在于培养一批有实力的客户群体。” 鲍舒疑惑地回应:“但这与钱庄有什么关系呢?” 李培恩这才透露了他的计划:“我希望江右商帮的钱庄能为那些愿意出海的商人提供贷款。” “贷款给海商?”鲍舒一听,连连摇头,如同拨浪鼓,“这怎么行?江右商帮虽有百年积累,但可用的资金也是有限的。” “哪来那么多资金借贷给海商呢?” “万一那些借了钱的海商在海上遭遇不测,我们的贷款岂不是打了水漂?” “无论是我,还是商帮里的长辈,都不会同意这样的提议,李大人,请不必再提了。” 见鲍舒坚决反对,李培恩只好先平息他的情绪,再继续阐述:“鲍少爷,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给海商提供贷款,确实需要一大笔银两。” “但这些钱并不需要江右商帮直接出资。” “你们在各地都有钱庄,可以设定利息吸引他人存款。” “之后,你们再以更高的利息把这些钱借给海商。” “这样,你们不仅无需任何成本,还能稳赚利息差。” “而且,你不必担忧海商贷款后无法偿还。” “我们可以强制所有出海的商人都购买保险。” “即使他们发生意外,我们也能获得保险赔偿,绝不会亏损。” 实际上,李培恩的商业构想已经相当成熟。若非缺乏时间逐步实施,江右商行不可能在这片市场中分得一杯羹。 现在,李培恩已经抛出了诱饵,只待鲍舒和他的江右商行是否会咬钩。 第77章 到达 不得不承认,李培恩这套逻辑严谨的商业蓝图确实触动了鲍舒的心弦。但他深知,此事并非轻易能答应。 江右商帮虽名为商帮,实则是一个较为松散的江西商人联盟。 他们仅凭乡情纽带互相支持,并非现代意义上的商业集团。 所以,即便鲍舒心动,他也明白,这样的提议对于那些在各自领域深耕一生的老商人,甚至是他那位固执且无进取心的大哥来说,都将是一大挑战。 见鲍舒迟迟未发声,李佩恩心头也不由得掠过一丝忧虑。 就算他并非完全依赖江右商帮,来促成海运司的成立。 但在这个瞬息万变、时不我待的动荡前夕, 若有江右商帮的加入,无疑能为他赢得珍贵的时间。 鲍舒终于打破沉默,深深吸气道: “李大人之构想,实属卓越。” “只是其中涉及的变革繁复,江右商帮的长辈们接纳新事物恐怕不易。” “假使李大人不嫌吉安商行微不足道,” “我愿立刻返家,竭力说服家父。” “一旦家父首肯,或许能在商帮中为李大人争取更多支持。” “不论家父作何决定,鄙人亦愿调动吉安商行所有我能调动的资源,助李大人一臂之力。” 听到这承诺,李佩恩原先的忧虑有所缓解。 虽非最佳方案,但吉安商行在江南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若能争取,定会增添不少助力。 他举起已略凉的醒酒汤,言道: “那就以汤代酒,感谢少东家的鼎力支持。” 鲍舒饮一口醒酒汤,放回桌上,说:“李大人不必对我客气,直呼我表字展宽即可。” 明代以表字相称,代表关系亲近。 鲍舒此举,意在与李佩恩拉近距离。 李佩恩淡笑,再度拱手:“那便静待展宽佳音。” 至此,二人会面的主要事务已谈妥。 之后,他们又闲聊片刻。 鲍舒起身告别,他安排的账房人员,鲍贵随后会送到李佩恩处。 离开酒楼二楼的雅间,步入街头,李佩恩心情变得轻松。 他唤来锦衣卫,让他们找回章瑞和周德福。 他迫不及待,想立刻动身前往应天府。 因章瑞和周德福早已收拾好行李,故未耽误多少时间。 二人回到剧组所在的客栈,吩咐随行的小厮带上行李,随李佩恩来到码头,登上他特意停泊的大船。 大船顶着刺骨的春风,逆长江而上,载着李佩恩一行人,驶向这个时代的繁华之都——应天府。 在应天府外的码头下船,李佩恩望着四周热闹的景象,不禁感慨万千。 如今大明朝廷因税收困难,已濒临崩溃边缘。 在这座大明的副都,依然弥漫着热闹的景象。 货船穿梭,旗帜飘扬,码头上的劳动者在催促中忙碌不止。 华服的商人和显贵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沿岸店铺外,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唯有漫步在这座号称应天府的广阔都市,李培恩才深刻理解,为何华夏仍矗立于世界的顶峰。 相较于西方国家刚刚开始海洋扩张,企图以全球为食以自肥。 千年的农耕文明积累的富饶,已使大明对海外的蛮荒之地无甚兴趣。 然而,无人预见的是,短短十几年后。 华夏文明的光芒也将随着帝国的崩溃而黯淡。 直至历经数百年苦难,才有一束微弱的火花在绝望中再度燃烧。 在锦衣卫的引领下,李培恩一行人来到城南双桥门附近的一座庭院。 这庭院是李培恩事先安排租赁的。 因时间紧迫,他不愿在此事上耗费过多银两。 因此避开城北的豪门大宅,选择城南的平民区。 虽地处平民区,但这庭院也有三层纵深,也算体面。 加之离秦淮河和皇城都只隔一面城墙,居住条件还算不错。 预计要在应天府停留许久,李培恩特意接来了秋月、秋菊和张婉儿三位女子。 有了她们,他的生活起居便有人照料。 不必像在松江县外的营地,仅靠破木床和衣物度夜。 到达庭院后,因带着家眷,还需整理房间。 章瑞和周德福便未过多打扰。 他们俩只带了两名随从,随便找家客栈也能安顿。 待屋内收拾妥当,享用过三位女子烹制的热腾饭菜。 李培恩酣然入睡,消解了连日奔波的疲倦。 接下来的几天,李培恩鲜少出门。 他派人去吉安商行设在城中的钱庄通知地址。 然后安静地在庭院等待商行的账房人员报到。 按照常理,李培恩本该出门拜访一圈。 此时的应天府仍有完整的六部朝廷,尽管他无法融入文官圈子。 但作为太监官员,应天府内不乏同僚。 其中许多人,曾是魏忠贤的党羽。 正因如此,李佩恩安分地留在家中,足不出户。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他深知这些密探的敏锐程度。 他不愿让崇祯皇帝误以为他仍在暗中勾结魏忠贤的残党。 第78章 家产 几日之后,李佩恩期待的人力陆续抵达应天府。 除了吉安商行派出的几位账房先生,还有从常州府调来的几名锦衣卫。 可惜的是,沈周案件错综复杂,方泽暂时无法脱身。 等待期间,李佩恩的生活并不枯燥。 应天府本就繁华异常,又恰逢元宵佳节,秦淮河畔的灯会让他眼界大开。 原来即便在风雨飘摇的大明朝末年,也能有如此盛大的庆典。 这一天,李佩恩早早来到府邸前院。 吉安商行的账房们此刻就在此等候。 看到李佩恩到来,一位老账房拿着一叠纸走上前说: “李大人,账目已基本清算完毕。” 这位老账房名叫鲍富,是吉安商行的老资格,因此被选为此次的负责人。 李佩恩接过他手中的计算结果,浏览一番。 纸上列出的是即将成立的海贸司下属航运司的资产,估算了大致价值。 航运司即原先的海运司,为了避免与海贸司混淆,故改名为航运司。 目前,李佩恩手下有五艘大船,一批从海盗那里缴获的货物,以及原太湖水师的一个船厂。经过王承恩的努力,崇祯已下令将其划归李佩恩。 然而,船厂多年荒废,破败不堪,若想重新启用,需花费大量资金修复。 因此,李佩恩并未急于接收。 统计资产价值的原因在于,李佩恩即将发行航运司的股票,需大致了解其固定资产的规模。 经过账房们的计算,总额大约在五十万两白银左右。 这个估值主要得益于原太湖水师的船厂。 尽管船厂如今衰败不堪,无法建造出优质的船只,但其占地广阔,位于太湖之滨,拥有自家的林场和大片改良后的肥沃农田。 然而,那些肥沃的土地名义上虽属造船厂,实际上已被权贵们蚕食殆尽。 但这并非lipei恩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他此刻正深思熟虑一件事——即将发行的股票数量及每股定价该如何确定。 一番沉思后,lipei恩心中有了定论。 离开会计室,他立刻唤来一名锦衣卫吩咐:“你去吉安商行,告诉他们的少东家,我请他过来一趟。” 待这名锦衣卫领命离去,他又指示另一名锦衣卫前往秦淮河畔的媚香楼召回周德福。 自从到达应天府,周德福便安居于秦淮河最大的青楼媚香楼,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听说他最近还打算斥巨资,为一位心仪的歌姬赎身,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相比之下,章瑞稍微收敛些,虽也涉足媚香楼享受一番,但他对此似乎并不热衷。 这些天,他奔波于应天府各大码头市场,寻找更多货源,因此结识了不少本地商人。 等到三人被锦衣卫找来,lipei恩带领他们进入书房,命令锦衣卫守卫书房外的小院,不许任何人接近。然后对他们说:“我计划从明日开始,在应天府正式发行航运司的股票。” 随后,lipei恩问鲍舒:“我用来做交易场所的店铺,你准备好了吗?” 鲍舒点头回应:“已整理妥当,你要求简洁,所以我只保留了原来的柜台,其余物品都移出了。” “招牌也制作完毕,只待悬挂。” 这段时间,lipei恩在应天府,鲍舒则先回了一趟庐州老家。费尽唇舌,终于说服祖父,在长兄的反对下,同意他先跟随lipei恩试试看。但同时也设定了界限,若形势不利,必须立刻退出。 对于江右商帮,鲍舒虽登门拜访了几位叔伯,但他们大多持观望态度,无人愿意做第一个尝试者。 在这个过程中,鲍舒承受了不少责备。他在家中的地位本就尴尬,虽是父亲的嫡子,但上有嫡兄,未来注定难以分得家产。如今,江右商帮中许多人认为鲍舒加入皇家海运司,是为了壮大声望,以便日后与兄长争夺家产。 在当下的社会,"孝道"和"仁义"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许多人认为他的行为无疑是违背了这些原则,因此他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他决定坚定信念,用实际行动来反驳那些质疑的声音。 虽然李培恩对背后的复杂情况知之甚少,但从庐州老家回来的鲍舒对合作的态度明显变得更加积极和专注,这一点李培恩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些许安慰。听到鲍舒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他感到相当安心。 "我计划将航运司的股票分割成一百份,其中四十分额对外开放认购。" "我打算给航运司定价为一百万两,这四十分额相当于四十万两银子。" 据会计们的初步估算,航运司的总资产大约五十万两,但这仅包括固定资产。航运司还有无形资产,如章瑞带来的海上贸易路线,以及即将开展的海运业务,这些都应该计入资产。况且,除了几个会计和李培恩本人,无人知晓航运司的实际资产状况。 在这个时代,股票是一个全新的概念,这就给李培恩提供了足够的操作空间。 第79章 开业 正如预料,听到李培恩提出的股价,三人皆露出惊讶之色。周德福面带疑虑地问:"按照李大人的计划,每股需要一万两银子,恐怕很少有人能承担得起吧?" 周德福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认为自己还算有些财富,但历经二十年辛劳经营,他也难以一下子拿出上万两现银。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追随而来,结果只能买得起一股股票,内心不禁五味杂陈,后悔起近日在媚香楼的奢侈生活。 对此,李培恩早已有了对策。 "我已经考虑过了,每股市值将分割成一万小份。" "到时候,只需一两白银,就能购得一股。" "而且,我打算分批出售这四成股份,不会一次性抛售。" "我会先提升股价,再逐步释放。" 这其实是股市常见的策略,只是鲍舒等人尚未接触过,一时难以理解。 看到众人满脸困惑,李培恩笑道:"你们不必过多思考。" "等我解释我们如何操作,你们就会明白了。" 李培恩说着,指向鲍舒: "明天一早,你带领你的会计团队去交易行等候开业即可。" "一旦有人打算购买股票,你们就按每份一两银子的价格出售。 " "你们的任务则是拿着我提供的资金,去交易所外寻找愿意出售股票的人。 " "初步收购价定为每份一两五银子,随后逐步提升这个价位。 " "我们的目标有两个,首要的是使持有股票的人相信其价值会继续增长,因此他们会舍不得卖出。 " "其次,我们要制造轰动,让应天府的富豪显贵得知,这个股票不仅能从航运司的收益中分一杯羹,还能在价格上涨时转手获利。 " "只要实现这两点,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 实际上,李培恩所说的策略在后世被视为证券监管机构严禁的市场操纵行为。 但现在,作为新事物的创造者,他既是规则制定者又是参与者,自然可以随心所欲。 更重要的是,他并非意图捞一笔就走。 否则,他完全可以在股价高涨时迅速套现离场。 因为他的目的是真正推动航运司的发展,所以他为即将发行的股票设定了最低回购买回规则。 即购入股票的投资者不仅能按季度获得分红,更重要的是,持有满一年后,李培恩将以原始发行价一两银子每股随时回购这些股票。 如此一来,除了投机取巧者,那些诚心购买并持有股票的人,完全可以安心地与他的航运司共享利润。 李培恩推出股票的原因,本质上是为了筹集启动资金。 中间采取的策略仅仅是营销手段,迫不得已而为之。 否则,他仅仅开设一家店铺发行股票,没有致富的故事吸引人,谁会上门购买? 听完李培恩的解释,周德福三人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尽管股票是个新鲜事物,让人困惑,但李培恩提出的策略在当时商人们的操作中并不罕见。 别以为只有现代网红店才会雇人排队,古人的智慧并不逊于现代人。 无论哪个时代,想从他人那里赚钱,总得有点手段。 与三人商量好明天的安排后,李培恩送走了他们,接着立即召集府中的锦衣卫,提醒他们在交易行的安全注意事项。 交易行涉及大量现金交易,安全问题是必须重视的。 李培恩不仅布置了锦衣卫秘密监视, 还从方广那里借调了几名兵士,交易时他们会全副武装地守在行内。 尽管眼下大明境内盗贼横行,但应天府毕竟是陪都,有了双重保障,李培恩并不担忧会出现意外。 当晚,为了养精蓄锐,他早早安寝。 次日清晨。 在应天府最繁华的南市,一间新开的店铺在爆竹声中揭幕。 好奇的市民被吸引而来,望着揭开红绸的招牌,纷纷议论。 “大明皇家海运司,股票交易所。 这是经营什么的店铺呢?” “皇家海运司?难道是哪位皇家贵族开设的?” “除了陛下,哪个贵族胆敢用这个名号?这不是找死吗?我看更像是官方开设的吧。” 大明皇帝虽远离普通人,但各地确有一些皇家产业。 比如江南人熟知的织造府,实际上是皇家所有, 负责收集江南各地的丝绸供给宫廷。 不过这类产业大多倚仗皇家背景, 运作得像官方机构一般。 如此打着大明皇家旗号的店铺出现在市井,确属首次。 人群中议论纷纷之际,李培恩身着官服,手持用黄布包裹的御赐宝剑走出。 清了清喉咙,对着台阶下围观的市民大声宣布: “本官李培恩,受天子之命,筹备大明皇家海运司。” “今日在此开设股票交易所,发行皇家海运司的股票。” “欢迎大家前来购买。” “具体购买规则如下,请自行查阅。” 李培恩说完,指向墙上张贴的告示,上面详列了股票购买的规定。 待众人大致看完,李培恩早已安排在人群中的助手高声提问: “大人,这告示上说买了股票每季都能领取分红,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能买吗?” 李培恩微笑点头回应:“任何人都可购买,且股票实行无记名制,你们可在私下自由交易,只是每次交易需到交易所登记。” 第80章 发售 李培恩话毕,让开了交易行的入口。 见外围的路人越聚越多,却无人敢于首先进入。 李培恩示意,事先安插在人群中的助手立刻起哄。 “这位官员说的不错,我们进去瞧瞧如何?” 首个助手的带头,瞬间点燃了气氛。 “去看看,去看看,毕竟也是新鲜事物,增长见识也好。” 在一片喧嚣中,众多的市井之民也被牵引着步入了交易所的大门。这所谓的交易所,实则依照李佩恩的构想精心构建。大厅内,除了一面镶嵌着凹槽的巨大木板墙,仅设有两个独立的交易台。此刻,其中一个台子正热火朝天地预售航海公司的股票。众人涌入,四处张望,神情无不充满好奇。而早有预谋的托儿适时地走向柜台,大声问道:“我瞧见门外的告示,购此股票一年后即可收回成本,每季度还能获取红利?”柜台后的伙计是从鲍舒的钱庄调来的,早已熟记每一句台词。“不错,购得航海公司股票,你不仅能每季度来交易所领取红利,一年后还能按原价将股票卖回给我们。”“换句话说,购买这些股票,你不仅不会损失,还能每年享受四次分红。”伙计的话音刚落,交易所内的听众无不动心。毕竟,这样的好事难得一见。然而,面对如此诱人的馅饼,大多数人心动之余仍存疑虑。于是,柜台前的托儿再次替众人发问:“世间竟有这般美事?”伙计按照准备好的话回应:“当然,你以为好事每日都有发生?”“这是李大人遵照天子旨意筹备皇家海运司,为筹集资金修复太湖舰队船坞而想出的策略。”“目前计划只进行一年,一年后可能就不再推行了。”“若不信,你看那边。”他指向身后供着的一张香案,上面供着一把用黄布裹住的宝剑,“那是陛下赐予的宝剑,李大人这次发行的股票数量有限,且全部以航海公司的资产作为担保。”“无论一年后盈亏如何,你的投资届时都能收回。”望着柜台上的御赐宝剑,领头的托儿似乎被说服,毅然道:“这股票如何买卖?我要买一些尝鲜!”柜台的伙计答道:“每股定价一两银子,每人每次限购一百股。”领头的托儿在怀中摸索良久,掏出一块约重五两的银锭:“那就先给我五股!”柜台伙计微微一笑,指向柜台旁边通向后院的小径:“可以,您从这里进去,会有专人引导您称银办理手续。”见领头的托儿踏入,交易大厅里目睹全程的市民纷纷议论起来。 此时,人群中悄然出现的助手们也开始煽风点火,诱导周围的人加入购买的行列。他们的说辞还真说服了几位犹豫不决的观众。 一部分人受其影响,跟随助手走向柜台准备购买。大多数则保持着谨慎的观望态度。 周德福,这个体态臃肿的商人挤进人群,高声询问: “听说海事局今天发行股票,这里就是售卖的地方吗?” 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注意,那派头显然是一位财力雄厚的商贾。 确认了柜台伙计的回答后,周德福示意两名随从抬着一只小型木箱靠近。 木箱砰然落地,周德福揭开盖子,露出箱内闪闪发光的银锭,大声宣告: “这里有两千两白银,我要换成股票。” 柜台的伙计正要说明购股的规则和预期收益,却被周德福挥手打断:“好了,不必多言,我就是靠海吃饭的,海运的利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快,把这两千两白银换成股票。”伙计略显尴尬,语气平淡地回应: “李大人有规定,每人限购一百股。” “什么?”周德福微感不满,但随即克制住情绪:“那就先给我一百股。” “不,三百股!”周德福随即招来那两个搬运银子的伙计:“他们俩的也算上。” 伙计思考片刻,确认这并未违反规定,于是递给周德福三张号码牌:“那你带着银子去排队吧。” 周德福接过号码牌,吩咐随从抬着银子一同排队。这时,一位身着绸缎长袍、佩戴珍贵玉佩的青年公子上前,拱手问道: “在下阮鸿文,向兄台行礼,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周德福审视了他的装扮,豪气地回答:“免贵,姓周。” “原来如此,周兄。小弟有一事不明,你携带如此巨款购买股票,难道不怕血本无归?” 周德福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公子哥心存戒备,但听到问题,他眼睛一亮,大声回应: “怎么会亏呢?你们不清楚情有可原,我以前常在闽南经商,这海事局已经开始整合沿海船队,势头强劲得很。” “海上贸易我曾涉足,利润之丰厚,心中自明。 ” “只因风险过高,我才悬崖勒马。 ” “如今遇到这般无需航海,坐享其成的良机,自然不容错过。” 周德福说完,不顾公子哥的疑惑,推开人群,急匆匆走向侧廊办理手续,仿佛生怕延误片刻。 此情此景,令交易行内的众人皆心神不宁。 第81章 流言 待周德福消失在通往后院的走廊尽头,那位阮姓公子若有所思,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 “你去领个号码,买一百份股票,我们看看究竟。” 说完,公子似觉此处人声鼎沸,空气混浊,便在严寒中抽出腰间扇子轻摇,缓步出门。 此刻,原本围观的市民中,有些人动了心。 他们纷纷走向柜台领取号码,依次付款,随后被引领至后院的独立房间购买股票。 这些市民购股数量虽不多,大多只买一两份,顶多五份,超过十份者寥寥无几。 这与应天府的经济状况密不可分。 作为经济最活跃、财富积累最多的城市,应天府的收入远超他处。 例如,在常州府雇佣一名粗工,每月薪资不过一两银子上下,但在应天府,这个价格至少要翻倍。 这还仅是最底层、薪资最低的粗工。 在应天府,只要有个小摊或一小片菜地,经营妥善,每月赚取三到四两白银并不困难。 当然,生活成本也随之提高,但每月到手的收入多,总能剩下些许。 单论衣着,据何三娃观察,应天府的居民比常州府的穿戴更为体面。 因此,尽管大多数市民无法拿出大额银两,但几两银子还是有的。 交易行的喧嚣直至午时将近,才渐渐平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传播,应天府的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都流传起南市新设股票交易行的消息。 城南一家酒肆,距交易所不远,何三娃此刻正指着桌上的一张纸大声宣称: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股票。” "手持此券,每隔三月便可至交易行领取一次红利,满一年,本金亦可悉数收回。" 酒馆内,众人热议的正是股票之事,何三娃在旁倾听良久,终于按捺不住炫耀之心,掏出上午偶然购得的股票展示于众。 果然,见何三娃拿出实物,四周的顾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股票怎瞧着像银票似的?"邻座客人瞥了一眼,疑惑低语。 其实,这疑问并不无道理。因目前尚无法伪造出合格的替代品,交易行便借鉴钱庄旧法,发行欠条。无论购股数量,交易行皆会附上此券,并要求购买者设定秘密暗号。交易时,需如兑换银票一般,凭证与暗号缺一不可,以防诈骗。即使不慎遗失券票,也可凭券号和暗号于交易行补办。 此刻,酒馆内的众人更关注购股流程而非券票设计。许多人举杯询问何三娃详情。何三娃本是乡间小子,靠瓦工手艺立足应天府,平日难得受此追捧。他夹起小菜,咽下口中的酒,随即兴致勃勃地讲述: "嘿,你们可能不清楚,购股并非易事。" "首先,得在交易行柜台领取号码。" "领到号码,依序排队,轮到你时,才可秤银。" "银子秤好,他们会给你收据,你再凭收据进入小房间领取股票。" "领取前,还得告知姓名和生辰,最后设定暗号。" "一切准备就绪,股票才归你所有。" 听何三娃如此详述,众人又追问: "上午买股票的人多吗?你不怕买了之后他们不承认,白白损失银两吗?" 其实,何三娃购股后也曾忧虑,但他只买了最小份额,忐忑不安地回到酒馆。此刻被众人当面提问,他硬气地昂首答道: "买的人多得很!连闽南的大商人也带着满满一箱现银来买呢!" "哼,担心银子打水漂?" "你大概还没听说,交易行的招牌上可是刻着‘皇家’二字!" "交易行里珍藏着黄帝先祖赐予的宝剑呢!" "更别提,我刚才路过时,还听见这么一说。 " "就住在咱们巷子后面的胡二叔,正火急火燎地赶往交易行,打算购入呢。 " "据说他家请的那位高人指点,这股票沾染了皇家的福气,能为他家小儿祛除邪祟!" "兴许我往后,就得靠这张股票延年益寿呢。" 何三娃说到这儿,不禁摇头晃脑起来。 听到何三娃提及胡二叔,酒馆里的另一位客人也插话道: "胡二叔这事儿可不是何三娃瞎编的。 " "他家小孩自打出生就体质虚弱。 " "很多见过的人都说是中了邪。 " "这次好不容易请到一位高人,状况也没见多大改善。 " "现在胡二叔真的去了交易行,说要借皇家的灵气给孩子祛邪。" 实则,连李佩恩自己也没料到,这股票问世不过半日,已在民间流传出这样的功效。 但这并不出奇,在这个充斥着封建迷信的时代,相信这些的人实在太多。 皇帝被视为天神的亲儿子,由皇家海贸司发行的股票在他们心中自然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 第82章 营造声势 不只是街坊邻里间流传着股票的各种传说,"南市新开设的皇家交易行正在售卖股票"的消息,也传到了城北的富豪贵族耳中。 许多人在午餐桌上热议此事。李佩恩预料到股票信息能在应天府迅速传播开来。 因为在当下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平淡无奇,鲜有新鲜事物供他们谈论。 如此突然出现的、前所未见的"股票",打着大明皇室的旗号,自然会引起大众的好奇心。 果然,午后用餐时间过后,交易行迎来了更多的民众。 多数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来,但也有人愿意花钱购买一股体验一下。 有些身分稍高的贵族子弟,碍于身份不愿与平民百姓挤在一起,便选择在附近的茶楼酒馆坐下,派遣仆人前来购买股票一探究竟。 一时之间,交易行内忙碌不堪,李佩恩只得调集更多士兵维持秩序。 下午的热闹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尽管刚过正午不久,但李佩恩预定的一万股已被抢购一空。 望着仍然排着长队等待购买的人群。 交易行内的管家鲍富贵询问李培恩是否增加购买额度。 李培恩轻轻摇头,“规定的份额购完,今日就到此为止。” “告诉他们,改日再来吧。” 鲍富贵离去后,李培恩对等候的章睿和赵德福吩咐道: “现在轮到你们展现实力了。” 二人领会意图,走出交易行大门,分别带领早已准备好的队伍,绕道来到交易行门口。 此刻,尽管股票认购已结束,但人群并未被驱散。 赵德福依旧带着提着银箱的小厮,挤入交易行,高声宣布: “买到股票的朋友先别急着走,我高价回收你们手中的股票。” “每份多给你们一枚银币,有意者找我交易。” 赵德福话音刚落,一个小厮立即上前制止: “股票不能私下交易,收购需在交易行登记才有效。” “否则,股票所有权仍属于原持有人。” “登记就登记!”赵德福瞪大眼睛,故意提高嗓门:“早上才买到三百股,下午想让人帮忙买,你们就卖光了。” “真是倒霉透顶。” 小厮不理会他的抱怨,继续问:“你是按一两一钱银币一股回收是吗?总共要回收多少股?” 赵德福揭开钱箱,展示里面满满的银币,比划着说: “五千股!” 小厮点头,递给他一个号码牌,说:“好,那你先进去验证银子,我帮你接收。” 待赵德福拿着银子进入内院,小厮在旁边的木板上挂起一块红色牌子,向众人宣布: “以后红牌子代表有人收购股票,绿牌子代表有人出售。价格会写在旁边。” “现在有人收购股票,一两一钱一股,有股票的朋友可以来登记。” 交易行内许多人刚刚买到股票,听到转手就能获利一成,纷纷心动,拿出股票喊道: “我卖,我这里有三股。” “我这里有五股。” “我也有!” 还有一些人自己没买到,但亲戚朋友买到的,见有利可图,连忙跑出交易行,回家传递消息。 交易行的小厮依据预先学习的规则,不断召集愿意出售股票的人。 每聚集到十几个人,就由另一位小厮带领他们去后院办理转让手续。 赵德福的收购行动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交易大厅内,众多刚刚从周德福那儿购得股票,随即转手获利的市民正满面春风地交谈着。忽然,章瑞领着几人匆忙闯入。他同样将手中的银箱搁置柜台上,宣布道:“我想购买股票。” 店小二上前回应:“抱歉,今天的股票已经售罄。如果你想买,只能从持有股票的人手中购买了。” “现在已有买家出价一两一钱一股。”章瑞思忖片刻,接着说:“既然如此,我也出一两一钱。” 小二见状,继续解释:“那请您到后面称银。同样的价格,先来后到。” “等前面那位买主完成收购,我们再帮您操作。” 章瑞皱紧眉头问:“那还要等多久?” 小二笑容可掬:“那位要收购五千股,目前只收到四百多股……” 这一切其实是李佩恩精心布置的,今天总共只发行了一万股。许多人购完即走,想收购五千股几乎是不可能的。李佩恩的目的只是让众人知道他手中的股票,哪怕刚买完就涨价。 章瑞按部就班地表演下去,皱着眉说:“如果我的出价高于他,是不是就有优先权收购?” 小二答道:“当然。” 章瑞毫不犹豫地挥挥手:“那我加价一钱,一两二钱一股,总共收购五千股!” “好的!立刻为您办理,请先去后台称银。” 小二说完,目送章瑞提着银箱走向后院,然后再次回到黑板前,挂起一块红木牌子,并更新了收购价格和数量。 “一两二钱一股,收购五千股!有意出售的,请来登记!” 此言一出,原本已卖出股票,在交易行围观的众人皆瞠目结舌。虽然他们刚刚转手就赚了十分之一,但如果刚才忍耐一下,现在就能再多赚十分之一! 这失去的十分之一,感觉比亏损十分之一还要痛苦! 此刻,一些已完成交易回家的人也收到了消息。他们匆忙赶回,发现自己原本的一成收益变成了两成。许多人刚要出手卖出股票,就被身边的朋友制止了。 第83章 势头渐起 “别急,等等看,那位之前收购股票的大爷说不定还会提高价格呢。” 这个念头在不少人的心中浮现。就在这时,上午在交易行买入一百股的阮姓公子,带着几位公子哥重返交易行前。 "嘿,这里没错,排个队领取号码,就能购买股票,不过每人限购一百股哦。" 实际上,应天府的闲散贵族子弟数量颇为可观。 毕竟,这里是富家子弟聚集最多的地方。 那些渴望仕途的富家子弟,大多早已奔赴京城。 留在应天府的,多是沉浸于奢华生活,只知享受富贵的青年。 阮鸿文身边的这些公子哥,中午才得知南市的新鲜事,于是跟随而来,只为看个热闹。 钱世禄审视了交易行外墙的告示,摇头晃脑地评论: "假若买了股票,每季度有二十五的收益,一年下来,本金和利息翻倍,的确是个不错的投资。" 随后,他吩咐身旁的小厮:"进去帮我买一百股,让我见识一下。" 小厮领命进入交易行,不久后却匆忙跑出,告诉钱世禄:"少爷,股票今天已售罄,想买只能从别人那儿高价收购。" "高价收购?"钱世禄皱眉问:"要加多少价?" "现在里面有人在收,每股加价两银子。"小厮答道。 公子哥们交换眼神,目光投向阮鸿文,钱世禄戏谑道: "鸿文兄,这岂不是半天时间就赚了二十两?" "如此看来,鸿文兄今天得请客了。" 二十两虽非巨款,但购买力不容小觑。 至少在秦淮河上最顶尖的媚香楼,不计赏赐姑娘的钱,足以享用一顿豪华宴席。 众人的打趣中,阮鸿文忽然灵感乍现,想起上午那个带着钱箱欲购三千股的闽南商人。 他连忙问随从:"现在谁在收购股票?是不是一个体型丰满的闽南商人?" 随从哪知道这些,他只是进去询问,被告知今日发行的股票已售罄,如需购买只能从他人手中高价购入。 见随从无法回应,阮鸿文立即唤出上午负责购买股票的随从,让他去交易行探查。 众人见阮鸿文如此焦急,不明所以。 直到随从回报,确有两个口音闽南的商人在抢购股票,阮鸿文才拉起身边的公子哥们,迅速离开交易行。 他们疾步走出南市,来到一家熟悉的酒楼。 阮鸿文订了个包厢,邀请众人入内,又将随从和店小二打发出去。 阮鸿文向众人揭示了事情的经过:“今天早上,我在交易所购入股票时,遇到了一位来自闽南的商人。他携带了一箱满满的银子,打算购买五千股,但由于规定每人限购一百股,所以他仅购得了三百股。” 听完阮鸿文的叙述,众公子哥依然困惑。钱世禄提问:“所以现在那个商人正在里面大量收购股票?” “我猜是这样。”阮鸿文赞同地点头。 饮了一口桌上的茶,润了润嗓子,阮鸿文继续说:“不过我一直在思考,为何那位商人急于收购如此多的股票,如今不只是他,还有人在争相抬价购买。” 钱世禄不以为意地回应:“这有什么稀奇?或许商人认为买入股票能赚大钱吧。” “交易所外面的公告不是说了吗,持有股票每年可以领取四次分红,一年后还能原价卖出。” “这样的买卖怎么看都不会亏,商人趋之若鹜也是情理之中。” 阮鸿文正是这个意思。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然后问众人:“我的意思是,既然那个商人能赚到这笔钱,我们为什么不行呢?” “我们?”钱世禄看了看阮鸿文,又扫视了桌上其他人,突然恍然大悟,“鸿文兄,你是说我们联手收购这些股票?” 阮鸿文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我们几人,别的不论,在应天府的人脉肯定比闽南商人强得多。他们能赚钱,我们凭什么不能?” 阮鸿文的话让屋里的人瞬间心动。因为他暗示的是,作为一群公子哥,他们在应天府不仅人脉广泛,就算在京师朝廷,背后也有不少靠山。比如钱世禄,他的影响力就来源于吏部尚书的叔父。 见大家都有了兴趣,阮鸿文内心不禁得意起来。事实上,尽管他家财富丰厚,但在官场势力上,他还是逊色于其他人。如果能通过这笔生意把这些人绑在自己身边,他在家族的地位将会大大提高。 “如果我们要做这笔生意,投入的资金不能少。” “不如今天各自回家筹集银两,明天一早再在这里会合,统计好后再详细讨论如何操作。” “今天回去后,最好也了解一下海运司的具体情况,到时候心中有数。” 既然众人对股市产生了兴趣,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于是纷纷起身告别,准备回去搜集信息并筹集资金。 阮鸿文也立即赶回了自己的家。刚进门,他就遇见了堂妹阮丽珍,连忙上前询问: “叔父今天在家吗?” 第84章 奸佞 阮鸿文的叔父非比寻常,正是明朝朝廷臭名昭着的小人阮大铖。 阮大铖,字集之,原本是靠依附东林党步入仕途。但在天启年间,因魏忠贤权势滔天,他背弃东林党,转投魏忠贤门下,更成为反东林党的主要攻击者。早年在东林党中人脉广泛的他,掌握了许多人的秘密,因此他的背叛对东林党造成了沉重打击。即使魏忠贤垮台后,他尚未受到清算,原因是他早在崇祯时期察觉形势不对,便请假回家。东林党一时未将他记起。不过,赋闲在家两年多的阮大铖,如今又萌生了复职的想法,近期在应天府积极活动,试图获得崇祯皇帝的重用。摊上这样一个受人鄙视的叔父,阮鸿文颇为无奈,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这个时代,家族血脉紧密相连,家族成员的命运息息相关。他近来竭力讨好钱世禄等人,也有为叔父铺路的考量。 在后院书房,看见正挥毫泼墨的阮大铖,阮鸿文上前行礼后问道:“叔父又在创作剧本吗?” 阮大铖虽曾先后依附东林党和魏忠贤,甚至在南明朝廷任兵部尚书后投降清朝,是个彻底的小人。但他能在万历年间高中进士,被东林党视为猛将,确有过人之处。阮大铖擅长诗词,也热衷于戏剧创作。他的作品在当时颇受文坛大家的推崇。写完一段,阮大铖才放下毛笔回答: “明天宪之、宗子他们要一起来排练,所以我得把剧本再修改一番。” 仅从这句话,就能看出阮大铖的朋友圈之广泛。他口中的宪之指的是史可法,宗子则是张岱,两人与文震孟齐名,都是江南地区声誉卓着的才子。 阮鸿文叹了口气,心中难免有些惋惜。他这位叔父的才华无人能及,但一旦名誉受损,想要挽回就难如登天。沉默片刻,还是阮鸿文先开口提及了今天的事情。 阮氏家族在安庆府久负盛名,财富丰厚。 阮大铖为政时期,更是积累了相当的财力。 因此,家中银两充足,从不匮乏。 闻言阮鸿文提及要取银钱,与几位朋友涉足股票交易,尽管不明股票为何物,阮大铖仍毫不犹豫地说: “去向你妹妹索要吧。” 阮大铖早年丧偶,未曾再娶,故家产在阮丽珍成年后便交由她打理。 这也是她年近二十尚未出嫁的因素之一。 然而,对于女儿的婚事,阮大铖并不急于求成。 即便在这个时代,二十岁已是晚婚,但阮丽珍才名在外,追求者络绎不绝。 人们对才女的婚事宽容得多,留给她足够的时间挑选如意郎君。 阮大铖话毕,便重新专注于书桌上的戏曲稿子,阮鸿文只能悄然退出书房,去找堂妹取银两。 与此同时,在交易行,正如众人预料,周德福果然再次出现,报出了更高的收购价码。 二人如此反复,股票价格一路攀升至每股一两五钱。那些一两一钱就抛售股票的人此刻懊悔不已,就连手中尚存股票的人也犹豫不决,生怕刚卖出就会有人抬价。 毕竟,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数次,谁也无法预测这两个闽南商人的极限在哪里。 时间悄然流逝,交易行即将打烊。店员一边驱赶顾客,一边大声宣告: “天色已晚,大家请回,明日辰时交易行准时营业,各位届时再来。” 此刻,许多握有股票等待升值的市民开始焦虑。 “喂喂喂,稍等一下,我愿意出售手中的股票,让我交易完再关门。” 然而,店员毫不通融,坚持清场: “今日交易已结束,不再办理任何业务,想卖股票的,请明日再来!” 见有人还想硬闯,店员勃然大怒,唤来后院的两名士兵。目睹身着红袄的官兵,众人纷纷收敛,被店员一一请出。 不少人手中紧握股票,望着错失的五成利润,心中懊悔不已。 这时,周德福忽然从人群中冒出,对着众人高声喊道: "愿出售股票的,请过来,今日预约定好,明晨破晓,直接在此交易。" 许多人手持股票纷纷聚拢。 "我有份额,我有!" "我这儿也有,足足十份!" 周德福示意安静,对众人说:"别挤,挤也没用,明日开门再行交易。" "明日我会在此等候,想卖的那时再来。" 周德福说完,便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离开了人群。手持股票的众人只好各自返回。 次日黎明,天色微亮,离交易行开门尚早。 阮鸿文与钱世禄及一众约定好的人在酒楼包厢相聚。相较于昨日,今早公子哥们的数量明显增多。 这也难怪,这些公子们或许朋友众多,狐朋狗友不在少数。你叫几位,他叫几位,聚在一起就成了不小的阵容。 然而,阮鸿文并未动怒,反而暗自欣喜。他召集众人经营股票,除了盈利,更意在结识权贵子弟,自然是越多朋友越好。 况且,来到这里的人都惯于在应天府交际,彼此熟识,一番客套后,新加入的也融入其中。 第85章 狂热 然而,阮鸿文未料到的是,虽然人多,但愿追随他的人却减少了。小圈子多了,人心自然分散。 见状,阮鸿文迅速推举钱世禄出面领导。既然自己不适合,何不让钱世禄担当? 对于阮鸿文的提议,公子哥们虽有些人不满,但没人公开反对。毕竟,钱世禄那位吏部尚书的叔父确有实权。公子哥们平时较量的,不就是家族背景吗? 钱世禄很享受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 "既然诸位如此信任,小弟就不谦让了,定会带领大家赚得盆满钵满!" 钱世禄话音刚落,一位公子哥立刻问道: "不知你有何计划让我们获利?" "光是买入股票在家坐等分红,我可没那份耐心。" 面对如此快的质疑,钱世禄内心不禁怒火中烧。然而,看清提问者后,他只能强压怒气。 因为那人非同一般,乃是镇远侯顾家的嫡子顾肇继。 "说得好,鸿文兄,咱们不必受他人影响,自顾自的行事便是。他们若是真有本事,咱们就看他们表演,若是没那能耐,到时候还不是得灰溜溜的退出。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分析,把握住每一分利润。" 说完,钱世禄看向其他人,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先去了解下交易行的详细情况,再决定是否入手股票。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此言一出,包间内的气氛稍稍缓和,众人开始讨论起具体的行动计划,准备以自己的方式在这场股市游戏中寻找机会。 "既然我们都没退路,那就不能让别人小瞧,这次我们要跟顾肇继一较高下,看谁能笑到最后。" 钱世禄的提议立刻得到几位与顾肇继有矛盾的贵族子弟的响应。 "没错,就算不为别的,也要争一口气,非得让他们见识见识,谁的实力会输给他顾肇继!" 一番互相鼓舞后,阮鸿文才开口说: "不论接下来如何操作,首要任务是把交易所的股票握在自己手中。" "我们先评估一下手上的人力和资金,再做详细计划。" 其实,不仅是这些贵族子弟,那些昨天在交易所获利的人起了示范作用。 南市作为应天府最大市场,商业气息最为浓厚。清晨,交易所门口已熙熙攘攘。 许多人揣着银两,只等开门便抢购股票,期待从中获利。 甚至有些嗅觉敏锐的商人也早早赶到,打算摸清其中的门道。 因此,不论是阮鸿文还是顾肇继,一旦他们安排好人手前往交易所,都被外围层层叠叠的人群挤到外围。 当交易所大门开启,躁动的人群争相涌入。 幸好李培恩预见人潮汹涌,特意增派人手维护秩序,否则交易所以大门恐怕会被挤垮。 "排队!排队!所有人按顺序领取号码!" 起初,交易所的职员试图大声指挥人们排队,但很快意识到徒劳,索性躲进柜台给涌来的人发放号码牌。 不过,这对阮鸿文和顾肇继的手下来说是个苦差事,他们在拥挤人群中几乎瞬间失散。 直至李培恩担心发生踩踏事故,带领锦衣卫和士兵从后院出现,严厉制止了众人,才勉强恢复了交易所的秩序。 由于今日人潮过于庞大,且与昨日不同,许多人是专程携款而来。 因此,交易所今日发行的股票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就被抢购一空。 阮鸿文和顾肇继派出的仆人因为来得太迟,几乎两手空空而回。 第86章 参与游戏 得知仆人的报告后,阮鸿文和顾肇继几乎同时作出了相同的选择。 就像昨天的章瑞和周德福,他们在交易所内开始收购股票。 最近两天,一直在交易行后院密切关注的李培恩,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动态。 据说,有两股势力同时开始在交易行内挂单收购股票。 李培恩面带微笑,对鲍舒、周德福和章瑞说: “显然,我们的股票已经引起别人的兴趣了。” 据说交易行内的收购价,开盘之初就攀升至昨日周德福和章瑞提出的每股市值一两五的价位。 两人目光中闪烁着激动,周德福看向李培恩问道: “我们要不要出去再推波助澜一下?” 李培恩摇头,回应道:“先让他们收购一阵,目前持有股票的人,愿意出售的恐怕不多。你们等到下午接近收盘时,再出去提升一波价格,稳住他们的信心就行了。” 鲍舒三人对当前的局势都感到十分满意。然而鲍舒仍有些担忧,问李培恩: “李大人,你觉得我们应该把股价抬到什么程度比较合适?” 李培恩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数字: “按照现在的状况,翻十倍应该不成问题。” 听到李培恩的预测,鲍舒三人既欣喜又惊讶。欣喜是因为他们在股票开始认购前,已经各自购入了不少股票。若股价真能翻十倍,到时候出售手中的股票,每人将大赚一笔。 惊讶则在于,他们三人认为股票的价值远不可能达到每股十两的水平。毕竟,每股股票的收益是可以计算的,无非是每年四次分红加上航运司的回购价。 然而,李培恩的看法不同。首先,股票虽有其基础价值,但在财富神话的冲击下,很多人往往忽视这一点。就像后世,依然有人依赖k线图炒股。难道仅凭k线图的走势就能确定股票的真实价值吗? 因此,那些看k线图炒股的人,关注的从来不是股票本身值多少钱,而是它可能上涨或下跌到多少,然后据此决定买卖。 在这个时代,作为第一个推出股票的人,李培恩还玩了许多手段。无论是股票发行量还是公告,他都没明确说明,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再加上他对股价的任意操控,如果放在后世任何一个国家的交易所,恐怕发行股票的第二天就会被证监会调查。 但这并不能怪李培恩。 由于他对股市的了解仅限于基本概念,前世并未亲身涉足这个资本的竞技场。因此,当他计划发行股票以筹集资金时,自然会挑选最利于自身的策略。 看着周德福三人对他的预测持怀疑态度,李培恩无奈地摆了摆头,“如果你们不相信,那就拭目以待吧。股票引发的狂热,超出你们的想象。” “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万一到时候疯狂的投资者过多,我们必须掌控局面。” 面对李培恩如此严肃的态度,鲍舒三人也不得不接受。他们早已不止一次被李培恩的奇思妙想和精明手段所震撼,无论是他天马行空的商业构想,还是他巧妙执行的手法,都让他们渴望能洞察李培恩的思维。 周德福环顾四周,见无人再有议题,犹豫片刻,对众人说:“昨天我收购股票的消息传出后,应天府的一些商人来找过我。” “我想他们也是想打听股票的事。” “你们觉得,我是否该去见他们?” 周德福话毕,其他两人沉默不语,齐齐看向李培恩,期待他的决策。如今,李培恩已成为三人中毋庸置疑的领路人。 李培恩迎着他们的目光,微笑道:“当然要去,而且你应该设法拉他们入局。” “只有更多的投资,股价才会迅速攀升。” “但你们也要适可而止,在过程中可以让他们尝点甜头,但不能泄露我们操控此事的事实。” “否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 周德福听后心领神会,他知道应天府的权贵众多,像顾肇继这样的家族,不仅是真正的权贵,还与皇室有着世代联姻的关系。如果他们发现此事背后有操纵,无疑会给李培恩他们带来困扰。 “我会小心的。”周德福承诺后,章瑞和鲍舒交换眼神,一同提议:“那我们也找些商人加入怎么样?” 章瑞在应天府期间,结识了不少与海运业相关的商人。而鲍舒家的吉安商号在江南经营多年,积累的人脉远超章瑞和周德福这两个外乡人。 对于鲍舒而言,假如他能借助股票引领一批老客户获取利润,那么这对他的钱庄业务无疑是一次重大提振。 李培恩点头赞同,重申了关键点,随后让周德福和章瑞先行离去,留下鲍舒独自与他探讨钱庄储蓄的策略。 第87章 培育之路 鲍舒对于利用自家钱庄为李培恩即将拓展的海运业务提供资金,内心始终有些迟疑。这不是因为怀疑这笔交易无利可图,事实上,与家族管家们多次讨论后,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商机。鲍舒的顾虑仅在于,一旦启动,他的长兄可能会强烈反对。上次为了与李培恩合作,鲍舒在劝说父亲时已与兄长发生过剧烈争执。他知道,兄长并非因为不相信他与李培恩的合作能赚钱,而是单纯不满这个无继承权的次子过于活跃,令他感到刺眼。 见鲍舒沉默不语,李培恩也显得有些无奈,他说:“我们既然合作了,利益就已捆绑在一起。” “有困难就说出来,能解决的我们一起解决。” “解决不了的,我们就找别的路径。” “就算存款之事无法实施,我也有其他方案,何必如此犹豫呢?” 鲍舒听到这里,内心不禁有些愧疚。起初,他对李培恩的太监身份确实有些轻视。然而,这段时间的交往让他明白,李培恩虽可能没读过多少古籍,字迹也欠佳,但他的为人处世和格局,都是世间罕见的。于是,他决定坦诚相告,详细叙述了家庭状况以及启动存款业务可能引发的后果。 李培恩听完,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毕竟,家事复杂,难以评判。在这个孝道至上的时代,他甚至不能鼓励鲍舒与兄长对抗,因为兄弟间的冲突违背孝道,会被社会所不容。沉思片刻,李培恩轻敲椅背,问鲍舒:“那你自己的打算呢?” 一向条理清晰的鲍舒面对这个问题也显得困惑。按照父亲的安排,家业必然由他的兄长继承。 作为家族的次子,鲍舒虽无法继承家产, 每月却仍能获得一份丰厚的零花钱, 足够他过上无忧无虑的贵族生活。 然而,鲍舒对这样的未来显然并不满足。 如果不是怀揣着商业抱负,他也不会四处奔波。 只需像哥哥那样在家侍奉父亲,家族生意自有人打理。 但他不愿仅做一名无所事事的贵公子。 然而,鲍舒深知自己无法与嫡兄争夺家族事业。 鲍家的继承传统始终遵循长子承袭, 父亲绝不会打破这古老的规定和世俗的期待。 面对李佩恩的询问,鲍舒为了维持合作的和谐, 几乎咬紧牙关回答:“目前我没有别的计划,只能见机行事。” 见鲍舒准备硬来,李佩恩不禁摇头。 从旁观者的角度,李佩恩认为鲍舒要利用家中的钱庄, 最大的难题并非那位可能反对的大哥, 而是他父亲对此事的态度。 毕竟,虽然大哥是法定继承人,但实际权力仍在父亲手中。 一旦父亲担心因此导致兄弟反目,觉得得不偿失, 只需一句否定,鲍舒便会失去对钱庄的掌控权。 理解了这点,李佩恩对鲍舒建议道: “冲动行事只会带来更多麻烦,而非解决问题。 我有两条路供你选择。” 鲍舒立刻严肃起来:“请李大人指教。” “首先,你可以再次回家,尽全力说服父亲,让他批准你利用钱庄吸收存款。有了父亲的支持,你兄长应该不会再反对。 其次,立即开始在钱庄招募所有可用的人才。 然后回家,以家族财产为条件,带着这些人与你兄长分家。 之后,我们可以用这些人创建自己的借贷钱庄。” “两种方案各有优势,互不冲突。你可以选其一,也可两者并行。 决定权在你。” 听完,鲍舒深思熟虑后,果断回应:“李大人,我选择第二种方案。” 不待林平询问,包舒主动开口道。 "林大人提出的策略,表面上无懈可击。 " "但实质上,仍是为我兄长巩固这份基业。 " "即便我此刻说服了父亲。 " "一旦家业交予兄长,他必定不容我染指。 " "故而,不如一开始就另辟蹊径!" 其实,这也是林平最期望的局面。 毕竟他需要的盟友,是能持久和平共事的伙伴。 让包舒带领一部分家仆自立门户。 初期或许进展缓慢,却能避免日后兄弟阋墙可能带来的动荡。 对林平而言,这是个可接受的安排。 至少比他独自创办银行要好。 有了包舒及他带来的队伍,林平也能省下精力拓展其他业务。 见包舒已下定决心,林平也回应道: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得精心策划了。 " "分秒必争,从家族的钱庄中挑选能人异士。 " "最好能趁着股票热潮,尽可能积累创业资本。 " "否则,等到你真正独立时,面临的挑战将更大。" 包舒严肃点头,"请林大人放心。 " "江南各地的钱庄我都熟稔,哪些账房有能力,我心里有数。 " "我相信他们对我印象不错,到时候用利益引导,必然能招揽不少人手。" 说完,包舒起身,恭敬地向林平鞠躬: "包舒在此感谢大人的提携。" 第88章 火热 交易行股票发行的第二天,几乎成了阮鸿文和顾肇继两派的较量。 这两位公子各有手腕。 每人率领一众贵族子弟,筹集了上万两白银在交易行抢购股票。 不知是出于争胜之心,还是单纯不愿逊于对方。 双方针尖对麦芒,不断报出新高价。 这刺激着持有股票者的心弦。 然而,双方越是炒作,人们越舍不得出售股票。 眼看价位逼近每股二两的高位,市民们依旧不愿割爱。 林平决定介入干预。 若价格继续攀升,却收不到足够的股票,林平担心两派会退出。 于是,他召集了几位亲信,命他们装扮成先前购入股票的普通投资者。 他们被派遣到交易所煽动气氛。 李培恩确信,这个价位,许多握有股票的市民早已跃跃欲试。 只要他的手下率先行动,必然能引发跟风热潮。 此刻,交易所在大厅内,双方为了压制对方,都在迅速调整报价。 因此,无论是阮鸿文还是顾肇继,都默契地将他们的据点移到了交易所的附近。 幸运的是,交易所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区域。 周围的茶馆酒楼比比皆是,否则这两拨人挤在一起,恐怕会相当尴尬。 此时,在交易所对面的茶馆中。 一群贵族子弟围坐在顾肇继所在的雅间里。 几个由顾肇继带来的仆人匆忙穿梭,不断向众人传递交易所的最新动态。 股票价格已经翻倍,但收购的数量仍然不多。 不少贵族子弟开始动摇。 “小侯爷,如今每股二两银子的价格是否过高了?” 当顾肇继再次派仆人去交易所探查情况时,有人提问。 “过高?何来过高?我已经询问过了。 昨天交易所发行了一万份股票,今天则发行了两万份。” “就算全部以这个价格买入,也不过六万两银子而已。” “只要我们持有的股票足够多,市场价格还不是由我们掌控?” 顾肇继信心满满地回答。 然而,他的自信并非人人都有。 毕竟顾家是世代侯爵府,家底丰厚。 对于顾肇继这位侯爵继承人而言,几万两银子确实微不足道。 但在场的其他人,并非都有如此深厚的财力。 许多人拿出的银两可能仅是顾肇继眼中不屑一顾的数百上千两。 对他们这些还依赖家中零花钱的人来说, 一旦亏损,也会心痛不已。 于是有人担忧地问:“那么,小侯爷,如果您高价收购了股票,那些商人不再接手,我们岂不是要承受损失?” 面对质疑,顾肇继冷笑一声,带着嘲讽的语气说: “以前我还以为你们当中有几个明智之人。” “现在看来,愚蠢的占多数。” “我既然敢于提高收购价,自然能找到更高的价格卖出。” “如果有人害怕,不敢继续跟我一起游戏。” “现在就来拿回你们那点蝇头小利吧,少爷我从不缺这点钱。” 顾肇继说完,并未进一步解释他如何有信心高价买入的股票还能以更高价卖出。 他冷冷地扫视众人,目光犀利,似乎要揭示出愚者与懦夫的真面目。 顾肇继的讥讽之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质疑。 毕竟,区区几百上千两银子,谁愿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又在大庭广众下失颜面? 那样一来,恐怕在这个圈子里再也难以抬头做人。 见众人被他的威严震慑,顾肇继满意地重新落座。 尽管股票对他来说是新事物,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巨大的价格操纵空间。 换句话说,此刻的他,充满信心。 即使以双倍甚至更高的价格购入这些股票,他也必定能找到更高价位转手他人。 若非如此,凭他的性格,怎会任由阮鸿文等人与他竞相抬价,早就派人去交涉了。 包厢内一片寂静,顾肇继思考是否要提高收购价时,他派去交易所的家仆气喘吁吁地返回报告。 “小侯爷,有人开始出售了,刚才我们就收到了数百份。” “现在还有许多人急着出手,都在交易所抢着登记呢。” 顾肇继闻言,欣喜若狂,走到窗边,望向交易所。 果然,交易所内许多人举着股票,争相登记出售。 他连忙回头对家仆下令: “快,你再去告诉他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只要愿意卖,全给我买下来!” 家仆一听,急忙下楼赶往对面的交易所。 这股热潮正是李培恩派去的人煽动起来的。 不少期待股价上涨的人见有人带头抛售,也纷纷跟进。 与此同时,周德福、鲍舒和章瑞找到各自的商业伙伴,与他们深入讨论股票事宜。 因这两天股票话题在应天府流传甚广,他们三人说服了不少商人。 许多人愿意拿出银子,跟随他们试探市场。 这三组人的加入,使整个下午的交易所犹如热油浇火,彻底沸腾。 相较于顾肇继和阮鸿文这帮公子哥,这些商人即使只是试探,投入的银子也远超他们。 经过多方激烈的争夺,交易所在关门之际,股票单价几乎翻了一番,飙升至惊人的四两银子一股。 这让之前在二两银子价位卖出的人懊悔不已。 那些持币待购的观察者此刻喜形于色,纷纷自夸自己的明智抉择。 第89章 炸锅 尽管交易所的大门已经关闭,股票的涟漪效应却在迅速扩散。 顾肇继受益于午后lipei恩派来的人的引导,乘势购入了约三千股。 当交易所即将打烊,股价飙升至每股市值四两时,他又巧妙地抛售了一千多股,被周德福、鲍舒章瑞等人接手。 单从账面来看,他不仅收回了全部投资的银两,还意外地握有一千五百股股票。 这令那些曾质疑顾肇继购买价格过高,担心会亏损的人大吃一惊。 看着仆人带回的银两和一沓厚厚的股票,顾肇继环顾四周的公子哥们。 “按照今天收盘时的股价,我们大约赚了六千两。” 顾肇继的话让包厢内的公子哥们眼中闪烁光芒。 虽然这六千两还是股票形式,即便换成现金,分摊到每个人也只有几百两。但他们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抱着娱乐心态参与的。 如今发现这个行当盈利如此迅速,仿佛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许多人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获利离场,而是计划加大投资以赚取更多。 果然,这种想法并非只存在于一人脑海。立刻有公子哥发言: “我看我们今天能赚这么多,全靠小侯爷的精明经营。” “但我认为,从明天开始,我们不能再小打小闹了。” “我觉得小侯爷应该提高我们合作的门槛,毕竟只有集资更多,才能赚得更多!” 此言一出,引来在场许多人的赞同。 “桂园说得对,如果我们今天手头有更多的银子,小侯爷就不用出售那些股票了。到收盘时,我们的收益会更高。” “既然股票如此赚钱,那就毋庸置疑,即使回家挨一顿揍,我也要设法筹集更多银两,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一遇!” “没错,明天我们都多带些银子来,我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滚雪球的生意,谁的钱多,谁就能赚得更多。” 顾肇继听到这些,不禁得意一笑。他在收盘前出售部分股票,除了回收本金、稳定团队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资金确实捉襟见肘。 大家凑出的一万多两银子看似不少。 当涉及到股票投资,根据收盘价,只能购入两千五百股左右。 明日早晨,交易市场还将推出最后一波原价股票。 他务必预留充足的资本参与购买。 这并非仅关乎金钱,目前他们急需更多的助手提早到交易市场门口排队。 否则,恐怕明日的场景会与今日相同,迟到者将一无所获。 "不只是银子,回去后,你们要动员家中信赖的仆人和雇工。 " "让他们今晚就开始在此排队,如此明日清晨便能以原价购得股票。 " "我们此刻不宜拖延,寻找银子的赶紧去找,找到的就立即安排可靠家丁前来排队。 " "明天,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然而,顾肇继并非唯一有此打算的人。 阮鸿文今日因上午未能购得多少股票, 下午在交易行收购时,又被顾肇继的价格压制。 考虑到顾肇继的地位,阮鸿文不敢公然抬价,因此几乎未能购入多少股票。 尽管如此,看着股票在交易行关闭时攀升至每股四两银子的高价, 无论是阮鸿文还是钱世禄,都无法抑制内心的诱惑。 若他们在早上以原价购得股票,这将是一桩一日三倍收益的买卖! 于是,几乎无需过多商量,众人便决定调动所有可用的家丁。 计划在明日交易行一开门,就立即大规模购买。 周德福、鲍舒和章瑞则采取了更为简便的策略。 除了调动所有可用人力, 他们还在那些通宵排队的市民中寻找愿意代购的人。 尽管这种方式风险较高,一旦有人拿了钱却不承认购买, 他们几乎无计可施,因为李佩恩规定股票不记名,归登记者所有。 然而,面对股票带来的丰厚利润, 这些商人也愿意承担可能的风险。 幸运的是,离明日交易行开门尚有时日。 此刻在交易市场门口排队的人大多数来自南市附近。 在找到一位本地人引路后, 他们能够记录下每个愿意接受报酬帮助购买股票的人的名字。 商人们挥舞着银子,在交易市场门口寻找人帮忙排队买股票的消息一传开, 几乎整个南市的人都蜂拥而来。 毕竟股票在南市已热炒两天,虽然大家都知道股票能盈利, 但大多数人缺乏足够的资金投入。 "朋友,你说的简单了。股票是交易行新推出的玩意儿,买一股相当于投资,若行情好,收益可不止一倍。现在整个应天府,甚至周围城池的人都疯了一样赶来,只为买那传说中的股票。" 第90章 繁华景象 交易行开业的第三日,应天府南市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喧嚣。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即使在春秋时代已是江浙地区的繁荣中心,但今日的盛况,即便是南市的老商贾们也未曾见过。整条街道被蜂拥而至的人潮堵得水泄不通。 随着交易行开门的时间逐渐逼近,南市的人流仍在不断增长。这场面之大,连应天府府衙都被惊动。尽管知府派出队伍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面对汹涌人潮,显得无济于事。 一位刚进城打算在南市采购的商人目睹此景,不禁向围观的人群询问:“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聚集在此?” 那人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是今天进城的商人吧?这些人都是为了抢购股票。” “股票?”商人一脸困惑,“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露出一丝优越感,解释道:“股票,就是生财之道!一两银子买进,可能赚回二两,明白了吗?”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排队的一位插话道: "二两?那早就是过去式了!昨天黄昏交易所关闭前,一两银子能换来四两的利润呢!" 那个抢先发言的商人闻言,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我可不管它值几两,反正我不参与这事儿。" "你不买?恐怕是你囊中羞涩吧?"队伍中的人嘲讽一笑,接着说: "今天那些早早排队的,光是代购股票就赚了几十两,你没买,有的是人抢着买!" 眼看两人即将争执起来,提问的商人正打算调解,却突然听到交易所门前的锣声响起。 瞬间,排队的人群蜂拥向前,谁还有心思争吵呢。 看着无数人涌入交易所,商人犹豫片刻,也毅然决定加入人流。 一生中从未见过一两银子能翻四倍的商机,这样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就连不清楚股票为何物的他也被人群裹挟着向交易所挤去。 先前第一个反驳的商人酸溜溜地嘀咕:"我看你们真是疯了,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能轮到你们这些不懂行情的?" 交易所内,尽管鲍贵昨晚已竭尽全力做准备。 不仅提前备好了交易股票所需的特制凭证, 还额外增派了几乎一倍的员工。 然而,今天涌入的人潮实在太过汹涌! 望着几乎要被挤垮的大门,鲍贵连忙从柜台后的侧门逃往后院, 通知所有人做好应对准备。 不得不承认,金钱的吸引力无法估量。 有了前两天的示范,今天不论是雇佣人帮忙购买, 还是倾尽所有家当孤注一掷的人,都数不胜数! 幸好李培恩预料到了这种场面, 交易所一开门,他就命令手下全副武装的士兵维持秩序。 尽管面对汹涌的人流,士兵们的作用有限, 但他们至少防止了交易所在混乱中发生悲剧。 尽管今天李培恩发行的股票比前两天多得多, 但面对这股疯狂的抢购热潮,只到午后未时左右,股票就被一抢而空! 股票售罄后,交易所里未买到股票的人都不禁感到失望。 大好的赚钱机会就这样从指间溜走。 几乎同时,有人盯着黑板大声喊道: "收购股票,每股二两!有意出售的,跟我来交易!" 喊话的人并非昨日收购股票的主力, 只是一个带着钱来,却未能买到股票的普通百姓。 他似乎意在利用昨日那些提高价格的商人们尚未行动的空隙。 打算以两倍的价钱试探市场反应。 然而显然,场上不止他一人有此打算。 "我出三倍价格!" "三倍半收购!" "四倍!仅限二十五股!" 转眼间,今日交易所内的股票收购价已攀升至昨日收盘时的水平。 就在此刻,一个手持股票的人叫喊起来: "昨天就是四倍了,今天不可能再低,我有急事要走,一百股现售,每股六倍,有意者直接跟我交易!" 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交易所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众人在权衡这个价位是否值得购买,买入后能否获利。 然而这片刻的静默很快被一声打断:"六倍是吗?这股票我要了。" 打破宁静的正是那位早先挤进来的外地商人。 他在人群中挤在最后,对交易所的状况一无所知。 自然失去了购入股票的机会。 此刻他愿意以六倍的价格购得股票,纯粹是想测试一下这些股票的价值。 "来,这边领号,我们进去交易。" 见商人对交易所的流程不熟,卖股票的人主动带他找到柜台的职员。 拿到号码牌后,他们走向后院。 来到收款窗口前,卖股票的人对商人说: "你先在这里称银,银子称好后,我们就可以办理过户手续了。" 提及在交易所新学的术语,卖股票的人显然心情愉快。 这并不奇怪,只花费了半天时间,就能赚取五百倍的利润,谁会不高兴呢? 商人站在收款台前,从衣内的钱包中取出一块小金块。 递给收款台,说:"这是五两黄金。" 收款台的银匠是从鲍舒钱庄特别调来的,他接过商人的金块,检查无误后说:"金换银,一两金兑换十三两银。五两黄金总计六百五十两,你们的交易总额是多少?" "六百两。"商人回答。 "手续费由谁支付?"收款台内继续问道。 卖股票的人没等商人回答,便接口道:"他付。" 按照交易所如今的不成文规定,股票交易的手续费通常由买卖双方平分。这位商人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又被卖股票的人巧妙地占了点小便宜。 第91章 见闻 收款员等待片刻,见商人没有异议,继续说:"手续费为交易额的百分之二,六百两的交易额,手续费是三两,找你五十七两。" 说完,收银台内递出一枚光亮的银元宝,数枚精致的小银币,还附有一纸凭证。 “这是交易凭据,一旦交易完成,请交予负责的会计。 若交易取消,凭此可取回银两。 ” 商人慎重地接过凭证,上面清晰记载着其用途,包括银两数量、交易日期及各项须知。 查看完凭证,他又拿起银元宝和小银币。 无论是大元宝还是小银币,皆质地纯正,造型雅致。 尤其是那些刻有梅花图案的小银币,工艺精湛,美不胜收,令商人忍不住珍藏一旁,打算将来作为孩子的压岁钱。 注意到银元宝和小银币背面均刻有“利民”二字,商人向收银员询问:“这‘利民’是哪家银楼?为何我未曾耳闻?” 在这个时代,商人们常收到零碎银子,需至银楼熔铸成便于储存的元宝。 然而银楼中猫腻众多,有的不仅收取熔铸费,铸造出的银子品质也远逊于手中的这些。 商人对此银楼产生了兴趣。 然而,收银员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并非银楼,‘利民’是我们交易所自有的银匠铺,由安抚使大人亲自命名。” 见商人犹豫不决,一旁等待股票交易的人有些不耐烦。 他对商人说:“有疑问稍后再问,先办股票交易,我还有事需离开。” 他一边催促商人快步前行,一边低语: “今日你算是捡了个便宜,待下午股价上涨,绝非六两一股这么简单……” 然而,外地商人此刻满心都被交易行的新鲜事物占据,无暇顾及其他。 两人抵达交易专用的办公室外,迅速加入队伍。 由于周德福等人各自请了不少人帮忙买股票,因此办理交易的人络绎不绝。 又等待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 于是卖股票的人连忙引领商人进入。 两人落座于桌前,对面的会计熟练地问道: “交易股票?数量和价格分别是多少?” 卖家掏出怀中的股票凭证,回应道: “一百股,每股六两。” 即使会计这两天已处理过大量股票交易,听到这个价位,仍不禁抬头,略带羡慕地望了他一眼。 仅仅半日光景,他转手之间便赚得了足足五百两,比他辛劳一年所得还要丰厚。 然而羡慕之余,他仍需继续办理眼前人的事务。 会计接过股票凭据,瞥了一眼其上的序列号,随后走向后方书架找到相应的账簿。 他询问股票出售者:“你的密钥是多少?” “。”出售者答道。 会计仔细核对,确信无误后,才将账簿放回原处,回到桌前坐下。 “请出示你的收款凭据。” 他又从商人手中接过收款凭据,确保一切准确无误后,正式向商人提问:“你确定以每股六两的价格收购他的一百两股票吗?” 商人点头,表示确认无疑。 坐在一旁的股票出售者不禁笑了出来,许多人初次交易时,都不清楚需正式回应这个问题。 笑罢,他提醒商人:“你需要正式回答‘确认’。” “哦,哦,哦。”商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应答:“确认,我确认。” 对面的会计摇了摇头,将商人的收款凭据放在自己面前。 与先前的股票凭据并排放置,拿起毛笔在上面写下当前日期。 接着,他从旁边的印章盒中取出一枚个人专用的印章。 蘸上红色印泥,用力在两张凭据上盖下印记。 这一切完成后,两张股票凭据和收款凭据即宣告失效。 稍后,它们会被集中处理,最终由专人销毁。 会计将两张凭据放入一旁标有“作废”的盒子里。 然后,他拿出三份交易文件,开始填写内容。 确认无误后,他将三份文件摆到二人面前,说道: “签名并按指纹。” 两人各自在交易文件上签上名字并按下指纹。 会计收回文件,盖上自己的名章和交易专用章。 至此,交易正式完成。 他将一式三份的交易文件各给两人一份。 会计说:“好了,你可以带着交易文件去领取款项了。” 待股票出售者满意地拿着文件离开后,会计继续为商人办理股票登记手续。 他翻开账簿,核实新股票的编号,同时提醒商人:“你想一个密码,只能是数字,6-8位都可以。” 说完,他在确认新股票编号后,拿起一张新的股票凭据开始填写。 所有信息填写完毕,会计再次问道:“想好了吗?告诉我,声音不要太大。” 商人点头,说出他刚刚构思出的密码。 会计核对过后,将密码和新股票编号一同记录在账簿上。 完成登记后,他接着说:“现在请你提供姓名和出生地,万一股票证书丢失,这些信息加上密码能帮你补办新的。” 他严肃地补充:“务必牢记你的密码,切勿对外透露。” “这张股票的全部收益都依赖于这个密码。” “任何人掌握你的密码,都能用这张股票进行交易。” “如因密码泄露导致损失,我们交易所不负任何责任。” 商人听罢,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报出自己的姓名和籍贯。 账房一一记录,确认无误后,拿起一旁的印章,逐一盖在股票上。 所有印章盖完,账房才将这张已生效的新股票递给他:“手续齐全,这是你的股票。” 商人接过股票,仔细审视,忽然有种莫名的心痛感。 六百两银子,只换来这张盖满印章的纸片? 第92章 有利消息 然而,商人的困扰并未持续太久。 当他办完所有手续,手持那一百股股票重返交易大厅时,股价已从每股四两跃升至七两五。 且仍在持续攀升。 目睹股价飙升,商人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看来早市门口那人说的没错,买入股票确实能赚钱。 即使他以六倍价格购入,此刻已获利一百五十两。 望着交易大厅内热议股价的人群,商人略加思索,悄然离开了。 他计划去钱庄兑换银子,然后投身这场席卷应天府的财富狂潮。 尽管他初次涉足股票,但他深信,凭多年的商业经验,自己有能力在股市分一杯羹。 然而,怀有相同想法的外地商人并非只有他一人。 别说应天府那些闻风而动的商人,许多平民百姓也被交易厅连续两天的财富神话冲昏了头脑。 无数人挥舞着金钱,只为购买一张股票,以此获取更多财富。 五两、十两、二十两,如今股票已成为纯粹的数字游戏。 股价不再由其实际价值决定,更多的是受投资者期待的影响。 所有人都相信,股价还会继续上涨。 然而,股价何时触及顶峰,是当前无人有暇深思的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lipei恩静静地留在应天府中。 目睹股票价格在一波波涌入的投资者手中不断攀升至新的巅峰。 终于,当每股价格触及三十两时。 他再次召集鲍舒、周德福和章瑞三人前来。 "我计划明日出售部分股票套现,目前营地规模过大,我需要筹备资金。" lipei恩向他们解释。 尽管这些天,凭借十万原始股及陆续小额卖出的股票, 他已经积累了近二十万两白银。 但这笔钱对lipei恩而言,仍远远不足。 且不论灾民营地的日常开支, 仅崇州岛和营地旁即将动工的两个码头, 就需要大量资金。 更不用说日后接收湖州造船厂,改造和扩展所需的银两。 三人对lipei恩的决定并未异议,此事早已商定。 不过,lipei恩今日邀请他们,主要是想听听他们对目前股市的看法。 关键在于,根据当前股市状况,若lipei恩突然大量抛售股票, 是否会导致股市整体崩溃。 坦白说,尽管股市表面繁荣, 但lipei恩对此并不完全确定。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股市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 都会成为他最重要的财源。 因此,他不能在未获取充足利润前, 就让这台印钞机停摆。 面对lipei恩的疑问,三人稍作思考,周德福首先开口: "照目前态势,我认为即使放出几万股,即便我们不参与,其他人也能消化。" 鲍舒点头附和:"我昨天还仔细研究过。" "除了我们三人的收购价,其他人挂出的股票也有好几万股。" "现在,股票在应天府的热度太高了。" "不仅是城里的富豪家族试图涉足," "就连江南其他地区的商人,也有不少人赶来分一杯羹。" 这正是lipei恩近日格外低调的原因。 除了私下租下的府邸,他几乎每天都待在交易行后院的一间独处室。 尽量避免与人接触。 即便如此,应天府的权贵们找不到他的住处, 仍有不少人将拜帖送到交易行,期望能与他会面。 然而这些人的意图,李培恩不用费心思考便能推测得出。 于是他决定让交易行的主管鲍富以他已离开应天府的理由来敷衍他们。 李培恩又望向沉默的章瑞,见他也赞同先前两人的观点。 李培恩果断地说:“就这么决定,明日我们释放五万股试一试水。” “但你们要做好准备,一旦察觉到股价有下滑的趋势。” “你们必须确保价格稳定!” 三人皆点头同意。 这实际上就是既是裁判又是选手的最大好处。 当股票在他们手中交易时,只是简单的转手而已。 连手续费都归他们所有。 因此,他们并不担忧大量抛售会导致股价崩溃。 不过,如此大量的股票释出后。 股价无疑会经历一段低迷时期。 所以为了抵御这段低迷,李培恩煞费苦心。 打算效仿那些操控股市的幕后黑手。 先放出两个好消息来提振投资者的信心! 次日清晨,交易行刚开门营业。 一则消息在交易行中迅速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海运司的第一支船队已经启程,据说满载货物,从刘家港出发的!” “是真的吗?是太仓的那个刘家港?” “就是那个!今天有艘从刘家港返回的货船,说亲眼目睹了海运司的船队起航。”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希望他们此行能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我们这些持有股票的人也能分一杯羹。” 正当人们热议李培恩放出的第一个“好消息”时。 忽然,一个小厮从交易行后院走出。 他手持一张新告示,径直走到交易行门前。 将新告示贴在旧告示的旁边。 第93章 银山 交易行内的众人见状,纷纷出门查看。 此时,负责日常事务的鲍富也步出交易行。 站在门口的阶梯上对众人宣布: “这张告示汇总了大家关于股票的疑问,我写信询问李大人后,李大人的回复都在这里。” “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 “我能解答的,我会帮你们解答;不能解答的,我会再写信向李大人请教。” 其实,告示上的其他内容并未引起众人的兴趣。 唯有其中一条触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那就是按照旧告示公布的股票规则。 股票在购买满一年后,交易行将以原价回购。 若股票维持起初的一两定价,倒无甚惊奇。 可现下股票价值已暴涨至初期的三十倍之多。 故众人忧虑,若以三十两购他人股,一年后是否会遭交易所强行回购。 今日公示,无疑消除了他们的疑虑。 公告明确指出,原价回购遵循自愿原则,非强制执行。 唯有持股者愿按原价售回交易所,才会有回购发生。 并非一年后一律强制回购所有人的股票。 此外,李培恩揭示了股票分红的期限! 一旦股票发行,持有者即可无限期每年四度从交易所获取分红! 目睹"无限期"字样,全场无不心生艳羡。 这意味着,无论购股花费几何, 其带来的分红终将抵消成本! 或许需时长久, 但相较于将银两深埋地窖的保守方式, 投资能年获四次分红的股票,岂非更优选择? 鲍富在门口解答众人疑问后,交易所再度喧嚣。 持续攀升的收购价,充分显示这两项利好在人们心中的重量。 李培恩布置的人马趁机行动,开始收获。 李培恩暗中释出的股票,悄然融入交易所的常规交易, 不断换取白银,由专人运往利民银铺, 铸造成精美的银条,堆积于李培恩的仓库。 五万股股票全部投入市场后,李培恩偕鲍舒三人来到银库,面对堆积如山的银条,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周德福从排列有序的银库中拿起一块银条,仔细端详后问:“这、这里的银子,总共有多少?” “二百万两。”李培恩吐出的数字令在场者无不瞠目。 虽在五万股股票流入交易所前,三人已有预估, 然而预估数字与亲眼所见的白花花银两,感受大不相同。 三人在此时代皆富甲一方, 却未曾见过如此壮观的二百万两银子汇聚一处。 须知,在这个时代,眼前这些银两, 足以支撑一场漫长的边境战争。 其中,最为震撼的应属原本家中最富的鲍舒。 吉安商业行作为江右商帮的重要一员。 鲍舒深知自家生意的盈利状况。 即便这个历经百年的庞大企业。 如今的年度收益也不过区区十万两。 在当今时代,这已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财富。 鲍舒以往对此常感到自豪。 然而,目睹lipei恩在短短半月内获取的利润, 是他鲍家百年基业需二十年才能积累的财富, 鲍舒内心激荡不已! 此刻,他真希望把固执保守的父亲和被家族生意冲昏头脑的兄长带来, 让他们亲眼见证这一切,见证他的抉择! 鲍舒深深吸气,平息情绪,向lipei恩拱手祝贺: “敬贺李大人,喜庆李大人,有了这笔资金支持,相信李大人的壮志一定能得以实现!” 鲍舒的话语立刻唤醒了周德福和章瑞。 二人也连忙向lipei恩表示祝贺。 待三人道贺完毕,lipei恩笑容满面地回应: “你们不必祝贺我,照现在的股价,你们当初购入的股票随时可以变为堆积如山的银两。” “只要股票交易所的繁荣不减,我们未来的财富将源源不断!” 三人闻言,不禁喜形于色。 交易行开业前, lipei恩已私下售予他们一部分股票。 鲍舒买了两万股,章瑞一万五千股,周德福最少,只买了万股。 周德福回想起此事,懊悔地拍了拍大腿。 要知道,初到应天府那几日,他在秦淮河上就花费了两千多两。 若是那笔钱买了股票, 现在应是六万两了! 这几乎成了周德福一生中最懊悔的决定。 参观完银两,lipei恩带领三人回到书房。 他即将启程,携带这些银两返回松江县。 因此,关于股市的诸多事宜需向三人交待清楚。 三人自然牢记lipei恩的吩咐。 毕竟,亲眼目睹那两百万两现银后, 他们才意识到遇到lipei恩是多么难得的机遇! 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珍视这份机缘。 交代完交易行的事宜,lipei恩又与鲍舒谈起钱庄的事务。 不过,这次周德福和章瑞坚决要求参与进来。 “李大人,鲍兄弟,钱庄的事,我承认我和老章确实帮不上大忙。” “但现在我们的命运相连,你们不能只顾自己赚钱,不理我们这两个兄弟啊。” "因此,李先生,就算有所损失,钱庄的事,你和老章必须算我们一份!" 第94章 分红 周德福此言一出,李培恩和鲍舒不禁相视一笑。 周德福说得对,他们如今已是一个因利益紧密相连的整体。 既然对方有意加入,李培恩二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钱庄事务,周德福的章瑞确难助力,但他们二人在闽地经营多年,与众多海商交好。 这对航运司的拓展,以及钱庄未来可能涉足的保险业务,都是极大的支持。 于是,在周德福和章瑞热切的目光中,李培恩缓缓点头应允。 接着,众人讨论了出资比例。 最终达成一个相对满意的分配方案。 钱庄股权,李培恩占据大部分,出资二十五万五千两,持股百分之五十一。 鲍舒出资十四万五千两,持股百分之三十。 周德福和章瑞各出资五万两,持股百分之十。 至于保险公司,由于初期投入难以预估,具体出资额暂未确定。 但大家同意在保险业务中持有相等的股权。 同时,为了确保保险公司不脱离李培恩的控制,三人愿各让出百分之一的股份给他。 如此,李培恩的任何决策,只要有其他三人中的一人同意,即可执行。 若三人中有反对意见,必须全体一致,决议才可生效。 这样的股权布局,各方皆较为满意。 相较于保险公司,李培恩更看重由钱庄改革而来的银行。 因此,他必须独占一半以上的钱庄股份。 周德福等人想参与,只能从鲍舒手中分取股份。 虽然保险公司看似稳赚不赔,但对李培恩而言并非不可或缺。 所以他可以少持有部分股份,关键是要确保决策权。 当然,以目前三人对李培恩的信任程度,他想完全放手是不可能的。 用周德福的话说,这些创新只有李培恩能想出来。 故无论怎样,必须由他提出方案,其他人方能安心。 一切商定后,李培恩在府邸设宴款待三人。 方广近几日已连续发来多封信。 随着营地难民日益增多,方广一人已力有未逮。 所以,李培恩在与三人用餐时,回松江的船只已准备妥当。 等到饭毕,他便着手将仓库里的金银搬运上船,准备启程回松江县。饭桌上,三人举杯向lipei恩敬酒,祝愿他一路平安。用过餐,他亲自送三人离开府邸。lipei恩一边安排手下装箱银两运往城外的港口,一边安慰秋月和其他两位女子。营地目前条件艰苦,几位女子过去连个栖身之处都难寻。因此,他期望她们能在应天府多停留几日,待崇州岛上的设施完备后再去照料他的生活。 直至黄昏,最后一箱银两被lipei恩的随行士兵搬上船。他不愿再拖延,一声令下,船帆徐徐升起,迎着绚丽的晚霞,离开了应天府的码头。 次日清晨,方广检查完营地新到难民的安置状况,无可奈何地转向一直跟随的酱菜商人说:“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继续供货,到时我会结账。” “你看我这里有这么多人,难道我还可能逃跑吗?” 这位酱菜商人是方广设立营地后找来的供应商之一。因盐仍是管制商品,大规模购买只能通过官方渠道,所以他主要负责提供一些酱料和腌菜。毕竟,尽管营地的难民主食尚且充足,但配菜却日益紧缺。方广迫于无奈才找人采购。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酱菜商人虽然满脸笑容,显然对方广的官员身份有所畏惧,但显然已决定今天必须从方广这里拿到钱,于是笑着回答:“方大人,您这话怎么说呢,不是小人不愿意继续送货。” “只是小生意本来就难做。” “现在营地每天所需的酱菜那么多,如果还按月结账,小人实在周转不开了。” 方广有些头疼地说:“当初你答应一个月结一次账,现在刚过了半个多月,就想改规则,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酱菜商人无奈地回应:“可半个月前,您这边的日消耗量没这么大啊。” “现在我的货物都送到营地了,确实没钱再进货了。” “如果方大人今天不能帮小人结算一些银两,我家都要揭不开锅了。” “方大人,您看在这些天小人尽心尽力的份上,可怜可怜小人一家老小吧。” 方广无法判断商人的言语真假。 若非囊中羞涩,此刻他必会慷慨解囊。 只是如今营地难民如织,每日仅维持饮食的开支,已让他眉头紧锁。 当初李佩恩留给他的银两,如今犹如沙漏中的砂,转瞬即将耗尽。 虽说营地账目尚有余额,但这每一分钱都有其固定的用途。 比如不可或缺的食盐,或是救命的草药,都在等待方广调配购买。 因此,权衡再三,方广只能摇头拒绝商人的请求。 见方广坚决,商人面露苦笑:“方大人若今日无法相助,往后送去的调料、腌菜,恐怕只得减量了。” 此言让方广颇感困扰,营地食物本就匮乏,若再缺乏调料,恐怕会引起民怨。 无奈之下,方广叹了口气,对商人说: “你先确保供应充足。 银钱的事我会设法解决,三日内给你答复,如何?” 第95章 聚宝盆 尽管方广的答复并未让商人完全满意,但方广的地位与先前的付出,使商人不敢轻易得罪。 反复斟酌后,商人勉强应允: “那就这样吧,方大人。我会尽力保证供应,三天后来找您结算。” 送走商人,方广疲惫地回到帐中。与商人周旋对他而言,比征战更为劳累,远超他的所长。 正当他为寻找银两而苦恼时,一名锦衣卫进帐报告: “方大人,李大人回来了,刚在松江县码头登陆,特命我来请您相见。” 闻言,方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从椅上跳起,对守卫喊道: “快备马!” 赶到松江县,李佩恩已在陈晖的汇报下,大致掌握了近期松江县和营地的状况。 见方广下马未停,直奔而来,李佩恩不禁笑道:“看来你的债务不少啊。” 方广脸上微红,拱手回应:“都怪下属无能,辜负了李大人的期望。” 李培恩笑容满面地轻拍他的肩头,“我是逗你的,让你处理这些琐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营地能保持稳定,你的贡献不容忽视。” 听到李培恩的话,方广心头一紧,差点就要热泪盈眶。 这些日子对他而言,堪称人生最艰难的时期。 每当想起营地里那数以万计嗷嗷待哺的口,他就恨不得拔掉自己的头发。 然而,李培恩虽有赞扬,批评也必不可少:“不过这种困境是你自己造成的,营地里人那么多,当初让你设立各个部门,不就是希望激发他们的积极性吗?” “结果你非要事事亲力亲为。” “你真是不怕把自己累垮。” 看到方广一脸迷茫,完全不明白他的用意,李培恩颇感无奈:“好了,今天在松江县休息,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回营地。” “我就不信了,几万个活生生的人,他们还不能自给自足!” 陈晖站在一旁,闻言邀请两人去他的住所稍作歇息。毕竟李培恩既然回来,方广肯定要详细报告营地的情况。只在码头旁站着是不行的。 三人骑马,由陈晖引路,来到一座古朴雅致的小院。李培恩审视了一下这个宅子,不禁赞叹:“还是你懂得享受。” 陈晖将他们领进书房,打算退出,但李培恩让他留下,坐在一旁旁听。毕竟方广整日忙于营地,对松江县的了解远不及陈晖。到时候肯定会有问题需要向陈晖请教。 听过方广的汇报,李培恩渐渐安心。虽然营地经济状况堪忧,已接近破产边缘,但对携带大量银两归来的李培恩来说,这不是问题。 营地内部,由于方广的管理尚称得力,各项工作进展还算顺利。经过半个月的筹备,木材和石材都有了不少储备。一旦简易码头建成,就能开始向崇州岛运输物资。 李培恩听完后问方广:“那么对你来说,营地目前有哪些急待解决的问题?” 方广不假思索地回答:“食物。” “食物现在是大问题,难民数量太多,工作繁重。” “目前只能保证主食供应,其他食物短缺严重。” “当初建立的渔业狩猎队虽在扩大,但……” “银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的是办法。 ”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营地需要的物资,以及能生产这些物资的人和店铺。 ” “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 方广皱了皱眉,他明白lipei恩的意思,但巨额的花费让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你说的办法确实可行,可这样的投资,短期内看不到回报,你确定能承受得住吗?” lipei恩摆摆手,神色自信:“短期的亏损我不在乎,我更看重长期的利益。 ” “况且,救这些难民也是我心中的愿望,能帮到他们,我愿意付出代价。” 方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知道lipei恩并非在说空话。 “好吧,我会尽快去调查清楚,找到我们需要的人和资源。” “不过,这件事还得请你帮忙,毕竟你的财力和人脉都能派上用场。” lipei恩点头,赞同道:“没错,我们一起合作,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 “现在就开始行动吧,时间不等人。” 两人商议完毕,便分头行事,方广着手调查营地的需求,而lipei恩则开始筹备资金和寻找合适的商户。 第96章 松江县的收购计划 面对lipei恩提出的策略,方广虽感惊讶,却也意识到这可能是解决营地困境的唯一出路。 然而,巨大的初期投入让他不禁忧虑,担心负担不起。 lipei恩看穿了他的顾虑,安慰道:“金钱只是工具,关键在于如何使用。 ” “我有足够的储备来支撑这个计划,你只需专注于找寻合适的产业和人才。” “一旦我们建立起自给自足的产业链,营地就能步入正轨,那时的收益将是巨大的。” 方广深吸一口气,感激地看向lipei恩:“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困难。 ” “为了营地的未来,我会全力以赴,找到我们需要的一切。” lipei恩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那就去做吧,我相信你。 ” “我们共同努力,定能让这个营地焕发生机,成为一片希望之地。” "得了,关于银子的事,你不必忧虑。别说今日,就算你要买下整个松江府,银子也不会成为你的困扰。" lipei'en此言非虚,江南富饶之地的优质农田,每亩售价不过十两。他手中的巨额白银,足足能购置二十万顷顶级良田,甚至绰绰有余。整个松江府,城池与乡间肥沃之地加起来,也难以企及这个数目。 方广步出陈晖的小院,身后紧随一名来自应天府的账房,此人由lipei'en亲自带来。这笔银子此刻存于松江府外码头附近的仓库,重兵把守,安全无虞。然而,唯有少数几人,持lipei'en的手令,才能提取这些银两,账房便是其中之一。 两人驱马来到仓库外,方广在外等待。不久,几名士兵抬着五万两白银,跟随账房走出。方广与两名士兵闲聊几句,随后揭开银箱,那熠熠生辉的白银瞬间让他目眩。账房见状,笑道:"方大人,李大人特别批准了您十万两的预算。" "但这只是五万两,一旦用完,您可再前来领取。"方广嘴唇微动,几次欲问lipei'en是如何筹集如此巨款,但最终选择沉默,不作追问。 找来一辆马车,装上银两,方广仍不安心,又叫来几名士兵押运。于是,载着重压马车的银箱,他在松江府内开始采购。经过深思熟虑,方广首站选择了昨日催债的酱菜商店铺。酱菜商看见方广带兵前来,面色略显紧张地迎接。昨夜虽答应供应货物,但至今未送达,他以为方广为此事而来。然而,方广挥手示意账房:"先给他一百两。" 账房进入马车,片刻后捧出两块闪烁的银锭。方广将银子置于柜台上,对店主说:"这是百两,写下收据,作为之前的货款结算,剩余的算预付款。"酱菜店主看到亮晶晶的银锭,笑容满面,连连向方广致谢:"怎敢劳烦方大人亲临,小民再次感谢方大人,万分感激。" 方广轻哼一声,打断他:"得了,少说废话。" "现在告诉我,要买下你的酱菜工坊,需要多少钱?" "嗯?"酱菜店的主人一时有些迷惑。 他的小店,虽说制作的酱菜味道始终颇受好评。 但松江县的居民并不像应天府那样富裕,手里没有多余的钱财。 况且,制作酱菜是许多家庭都会的手艺。 因此,除了少数小酒馆、小饭铺,他的销售途径几乎寥寥无几。 要说这些年遇到的最大主顾,还真是方广营地莫属。 这也是他即使垫资也要向营地供货的原因。 "这......"酱菜店主人迟疑良久,胆怯地回应: "这酱菜店是我全家生计所在,我目前还没考虑过出售它。" 这也不能怪店主的畏惧,现今有个说法——盗贼过境如梳,军队过境如篦。 一般人对士兵的恐惧远超山贼。 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枪。 不过,这酱菜店老板与方广打交道已有一段时间。 他知道这位将军虽然军纪严明,却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果然,听到店主不愿出售店铺,方广思索片刻,接着说:"如果不卖也没关系,但我需要派人来学习制作酱菜的方法。" "你必须在一个月内,教会他们如何制作酱菜!" 听到方广的话,店主面色一沉,"你这么说,我还不如直接把酱菜店卖给你。" 此刻,店主明白了。 无论他是否出售店铺,方广都会派人学会制作酱菜,开设自己的店铺。 这样一来,一旦营地里有了自己的酱菜店,他的小本生意怎么竞争得过,恐怕就连过去的小酒馆小饭铺的生意也会失去。 所以,还不如直接卖出省事。 "卖也可以,但是就算酱菜店卖给你了,你也必须教会我派来的人!" 在商议出一个让店主满意的价钱后。 他带着既痛苦又欣慰的心情,将酱菜店转让给了方广。 双方签订合同,并派人拿到县衙的公堂盖章。 方广这才让会计取出银两交给对方。 同时对店主说:"虽然酱菜店现在归我了,但这几天你还得继续经营,营地的酱菜供应不能中断!" 购得酱菜店后,方广立即前往下一个他想收购的工坊和店铺。 短短半日,松江县便流传起一则传说。 说是河边的那个营地今日在松江县大举采购,几乎将县内的所有工坊店铺都买下了。 无论是编织竹篮的,还是搓麻绳的,只要被看中的小工坊,无一幸免。 直到傍晚,连县令李岩也听闻了此事。 满脸无奈的lipei恩找到方广,抱怨道:“方大人在县里的大规模采购,让百姓颇感不安哪。” “有人谣传,往后松江城里恐怕找不到店铺买东西,想购物都得往救济营跑。” 方广笑而不语,安慰道:“李大人放心,日后松江的货品只会更加亲民,人人都能负担得起。” 第97章 奖惩 方广在松江县城大肆购置了一天后,次日二人便一同返回营地。 不得不说,方广经营营地颇有心得。 尽管数万难民拥挤在此,但住宿、饮食都被安排得有条不紊。 就连lipei恩特别关心的卫生,也被精心管理。 他们挖掘了专用厕所,并按lipei恩的指示,定期派人撒生石灰消毒,以防传染病在营地蔓延。 回到营地的lipei恩,起初几天并未大张旗鼓行动,大多是跟随各个工作小组,了解他们的具体工作。 他满脑子想法,但也清楚,要实现这些想法,必须切合实际才能奏效。 观察数日后,lipei恩打算开始营地改革。这天,待各组开工后,他请方广召集所有管理人员。 众人聚集在营地最大的帐篷内,等待lipei恩的到来。 刚刚从河边捕鱼队回来的lipei恩,先在帐篷外刮掉了鞋底的烂泥,才步入主位坐下,扫视众人。 此刻,帐篷里坐着的大约二十来人,少数是方广的老部下,多数是从难民中选出的表现出色者。 待众人行礼完毕,lipei恩让他们重新坐下,然后开口道: “这些日子,我走访了营地的各个小组。” “也和在座的许多人都有过交流。” “总的来说,营地的工作进展还算顺利。” “这离不开各位的努力。” “不过,现在营地出现的一些问题,我觉得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lipei恩说到这里,起身拿起旁边的炭笔,在背后的木板上写下“主观能动性”几个大字。 “首要任务,是激发营地所有人的主观能动性。” “或许有人不清楚,主观能动性是什么。”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 "例如,运输队,我听说你们曾因山路崎岖,导致石材木材运输效率低落。 " "于是你们向方广建议改善道路,以提升运输速度。 " "这就是你们运输组的主动性!" "主动性就是能察觉问题,并积极寻求解决之道的能力!" 李培恩举例完运输队,又提到了其他团队的实例。 众人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 此刻,李培恩停止讲述,指向一人问道: "你能否解释一下,你理解的主动性是什么?" 被点到的人站起,挠头回应:"大概是设法提高工作效率吧?" 见他显得有些不确定,李培恩微笑肯定道: "别对自己缺乏信心,你说得对。激发主动性,就是鼓励大家思考如何优化工作。 " 李培恩让回答者坐下,接着说: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 " "我们需要建立一套奖惩制度,激励所有工作队伍。 " "工作出色的应受表彰,懒散拖延的应受处罚。 " "提出创新工作方法的人应重奖,顽固不化者应严惩。 " "只有明确并严格执行奖惩,才能激发大家的积极性。 " "方广之前已有所行动, " "但还不够,奖励不仅是物质,也包括精神层面的。 " "惩罚同样如此。 " "所以我暂拟了几条奖惩规定, " "我先讲完,你们再补充。 " "首先,每月评选最佳工作团队,无论工种,都要实施。 " "被评为最佳团队的,下月将享受最优厚的伙食标准。 " "他们需分享工作经验,鼓励大家向他们学习。 " "另外,还有……" 李培恩提出的这套奖惩机制,其实无非是后世常见的激励手段。 通过各种奖励和惩罚,激发全员的工作热忱。 等李培恩说完,听众们,包括方广,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们无法理解,李培恩是如何构思出这些"独特"的点子。 工作出色的应表扬,卫生整洁的营地也应表扬。 学习进步的要表扬,教导徒弟有方的也要表扬。 各种赞扬的形式层出不穷。 在李培恩与全体管理层会晤的次日。 全营地的表彰大会热烈召开。 尽管有些人已在昨日得知风声, 但当方广宣布,今日所有任务一律暂停, 各工作团队仍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营地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今日的大操场格外喧闹, 不仅各团队悉数到场, 就连尚未分配工作的妇孺也被召集而来。 众人聚首,宛如节日庙会的盛况。 待人群大致聚齐,由方广主持, 营地的首届优秀团队选举大会正式启动。 其实选举规则相当明了。 首先,各工种的组长商议出本工种最杰出的团队, 然后将提议交回该工种所有团队进一步审议。 直至无人异议,共识即告达成。 当然,为避免私人恩怨干扰公正, 多数人同意后,仍有异议者需公开陈述, 向所有人阐明其反对理由。 如此,是非曲直便由大众评判。 李培恩让所有人参与讨论,而非仅由管理层私下决定, 除了争取共识,更重要的是让众人明白优秀团队当选的原因。 同时,讨论过程也促使他们思考,他人能做到的,自己是否也能实现。 第98章 评选 激烈的辩论持续了整个上午。 午餐时后勤组送来了比平时更为丰盛的佳肴, 午后,讨论仍未停歇。 经过下午两小时的深入探讨, 最终结果才汇总完毕。 方广接过文书官整理的讨论结果, 整顿操场秩序后, 在李培恩临时搭建的扩音器前大声宣布: “此刻,首届优秀团队已选定。” “他们是木材采集组的第十七小组,组长吴阿牛!” “石材采集组的第二十四小组,组长梅黑子!” “运输组的第七小组,组长侯阳!” “后勤组的第三小组,组长陶古!” “渔业狩猎组的捕鱼二组,组长余三娃。” “他们的当选理由如下……” 方广宣读完毕,李培恩亲自邀请这些优秀团队上台, 与他们一一握手,同时为每个人佩戴上鲜艳的红花。 除此之外,李培恩还准备了工分奖励、伙食升级, 以及每人一套定制的新衣裳。 在那些已婚或育有子女的人家中,妻儿同样会得到一份衣物。 待李培恩宣布完这些奖赏, 众多工人的眼中闪烁着艳羡的光芒。 李培恩借此机会对大家说: “目前,我们营地的条件仍十分艰难。” “因此,这些奖赏显得微不足道。” “不过,随着大家一起努力,让营地日益繁荣。” “奖赏也将逐渐丰富。” “他们今天的工分,将来可优先换取土地。” “现在获得的食物和衣物,未来可能变为舒适的住所。” “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铭记于心。” “你们在这里辛勤建设营地。” “并非为我李培恩,也非为方广。” “而是为了你们自己。” “回想那些与你们一同遭受灾难、四散各地的乡亲。” “许多人或许未能活到现在。” “就算活着,也难以拥有这样一个只需奋斗,就可改善自己和家人未来的机遇。” “所以,请珍视这个机会。” “全力以赴地完成分配给你的任务。” “面对困难,不要畏惧,动用自己的智慧,联合工友,共克时艰。” “你们已经挺过了啃草根、食树皮的日子!” “如今还有什么能比那更艰难呢?” “时刻铭记!建设营地,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能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李培恩的演说深深触动了在场的所有难民。 尽管当前每个人的担子都很重, 不少人私下里抱怨连连。 然而,李培恩所言不假。 他们受苦,真的是为了李培恩,为了方广吗? 并非如此。若无这些难民,李培恩和方广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官员。 难民的生死对他们毫无影响。 而李培恩和方广愿意投入金钱和粮食建设营地, 对他们所有人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 理解了这一点,操场上首个难民跪下,向李培恩磕头,高声道: “感谢李大人恩赐!” 有了示范,其他难民纷纷效仿。 顷刻间,整个营地里,所有难民都跪倒在地。 就连那些懵懂无知的孩子,也被父母拉着一同下跪,向李培恩表示感谢。 听到营地中如海浪般的感激声, 李培恩也一时愣住了。 实话实说,他帮助这些难民, 除了为未来的动荡时代储备自身的力量,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他来自后世,早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无法忍受这些人就这样活活饿死在常州之外,化作一片荒凉的白骨。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似乎配得上这些灾民的这一跪。然而,多年的行为习惯使他急于让这群灾民重新站立起来。然而,此刻他的声音在人群感激的喧嚣中显得微不足道。 于是,营地的首次优秀团队选举大会在众人对李培恩的深深感激中落下帷幕。但这也让营地的许多人清晰地认识到一个根本问题——他们建设营地,甚至后续开发崇州岛的目标是什么。无论工作多么艰辛,都不是为了任何个人私利,而是为了建立他们自己的新家园。可以说,有了这个共识后,灾民们对各项工作的热情有了显着提升。无论他们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还是渴望赢得优秀团队的荣誉,总之,在选举大会后的第二天,整个营地明显焕发了生机。 每个人仿佛都被注入了活力,使他们勇于面对工作和生活中的种种困难。方广看着这由李培恩激发的充满活力的营地,内心不禁深深敬佩。起初,他对李培恩设立的奖惩机制并未抱太大期望,因为这套方法他在训练军队时也常采用,但效果显然没有如此显着。这些灾民身上的活力,让方广仿佛看到了历史书上描绘的那支战无不胜的雄师,令他激动不已,却又困惑不解。 为此,方广决定亲自向李培恩求教。听完方广的疑惑,李培恩笑道:“不论是军队作战,还是灾民工作,关键是要激发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让他们明白自己为何而做。就像你领兵出征,你觉得带领一支保卫家园的军队战斗力更强,还是一支只为军饷而战的军队战斗力更强呢?” “原来如此!”方广一听,立刻领悟,“这不就是兵法中所说的‘师出有名’吗?”李培恩对他的理解表示赞同,同时补充道:“要做到‘师出有名’,也是需要策略的。比如你带领南方的军队北上抵抗入侵的女真人,同样是保家卫国,南方军队会有北方士兵那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吗?” 第99章 不同的视角 两日之后。 李沛恩巡览营地,此番景象已焕然一新。正如他所建议的,方广拓宽了视野,启动了教育计划,让营内居民学习各种技艺。 起初,所有商户都心存顾虑,担忧徒弟学成后抢了他们的饭碗,灾民掌握了技能,他们的生计便岌岌可危。有的手艺代代相传,如今却可能因他们而断送。自古百姓不与官府抗衡,他们只能无奈接受。 然而,李沛恩此时做出一个决定。 “所有商户仍可保留原有字号,照管原店铺,并且日后还能获取部分利润分成。” 此令一出,商家们无不欢欣鼓舞,难以置信。方广、杨辉等人也对他的意图感到困惑。 “大人,我们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补偿,这些生意原本也难以为继,我已经付出了合理的代价。”李沛恩微笑着摇头:“眼界放宽些。” 方广摇头,不明其意。李沛恩进一步解释。 “暂且不论将来大家能否享用到更实惠的商品,单论威信和声誉。你用那种直接购买配方的方式,实属强硬。一家尚可,家家如此,若有一天联合起来,便是大问题。谁能保证他们心中不会有怨气呢?” “别低估了他们的力量,一个人不行,十个人不行,将来呢?如果不给予好处,其他商家也不会与我们合作。”所谓唇亡齿寒,商家再与他们交易时,必然顾虑是否会遭受同样的强夺。 “况且,我们虽说是买,但如果人家不愿意,我们与强盗又有何异?”因此,李沛恩制定了这样的规则。 保留原有字号,是为了让这些世代相传的秘方得以延续,即便被收购,仍保留祖先的名号。如此,商贩们便不会觉得愧对先辈。 其次是管理和分红的安排。 "人才的成长需要悉心教导,你的队伍虽众,但各有所长,未经雕琢便接手复杂的业务,恐怕难以胜任。与其跌跌撞撞,不如找个有经验的导师引导。” 没有人比原来的经营者更胜任这个导师的角色。 李培恩依然坚持:“眼光要放长远,未来我们不会缺少财富,培养人才才是核心。” 分红是为了给他们更大的激励。 如何让人全力以赴为你工作?当然,在他们为你的事业增值的同时,也能从中获益。 “明白了吗?下次见面,待人客气些,别让人家在背后算计你。”李培恩说着,笑着轻拍方广的肩膀。 方广站在那里,咀嚼着李培恩的建议,豁然开朗。 “哎呀!李大人果然高瞻远瞩!考虑得比我们这些粗人周全多了!” 回到房间的李培恩思考着另一件事。 商业布局已初具雏形,稍加整顿,发展前景良好。 然而市场的容量有限。 若仅限于国内市场,蛋糕就这么大,赚再多的钱,也只是在大明内部循环。 这有何意义? “如果能将特色产品销往海外,定会备受青睐,同时还能建立友好的外交关系,赚取丰厚利润,何乐而不为呢?” 李培恩开始在心中策划。 他走进书房,摊开一张白纸,蘸满墨水的笔飞快地勾勒出一份计划。 轻轻吹散未干的墨痕。 李培恩再次审视自己的计划,修正了可能的缺陷。 “自夏商周以来,历经无数年,疆域变迁,对外贸易未曾中断,我们需要创新。” 无论对内对外,商品必须引人注目,有亮点才能畅销。 说到亮点,李培恩认为,还有什么比瓷器更能成为焦点的呢? 此时的瓷器工艺已相当精湛。 因此,超越瓷器的便是玻璃。 “如果我能制造出透明的大型玻璃,那将与众不同,国内外都将热销!” 这将推动经济发展,使国家繁荣昌盛。 然而,现在李培恩只能想想而已。 “道路漫长,哪有一蹴而就的成功,还需步步为营。” 县城的生意还没稳固,就开始考虑对外和全国的经济,为时尚早。 “但有些计划可以着手实施了,制造玻璃,实验和时间不可或缺。” 李培恩坐在椅上,开始回想制作玻璃的主要原料。 片刻后,一张崭新的纸上已落下数行字迹。 "石英砂、石灰...还有什么呢?" 沉思片刻,李培恩猛然拍掌:"对了,还需纯碱!" 制玻璃并非易事,但也非难事。 首先,需达到一千五至六百度的炽热,比铸造铁器的温度更高一层。 温度必须恒定,其次便是技艺。 "玻璃在国内的起源应追溯至清代,距今遥远,故国内无此技艺,一切需从头探索。" 玻璃...琉璃... 李培恩思索着,擅长琉璃制品之人或许能提供些许帮助,值得召集一试,引领人们制造玻璃。 要迅速寻得大量工匠并不简单,最直接也最便捷的方法,仍是让普通人学习。 "还有个难题,即保密性。" 玻璃在大明朝尚属未知,一旦现世,必引世人瞩目。因此,即使在初期制作阶段,也不能泄露于外人。 这确实是个挑战。 第100章 寒风侵袭 "咳咳咳!" 或许是昨夜太过专注,竟忘记关窗。冷风穿过窗户,穿透单薄衣裳,直入体内。 李培恩坐在餐桌前,捂住嘴,连声咳嗽。 一咳出口,喉咙的刺痒便难以抑制。 "咳咳!" 咳嗽声连绵不绝,李培恩脸色由苍白转为涨红。 方广被召来汇报情况,一进门便见他这幅模样,惊骇不已。 "大人!您是不是生病了?" 李培恩又咳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得以正常呼吸。然而,食欲已全无。 他摆摆手,说道:"没事,你先讲吧,今天进展如何?事情顺利吗?" 方广点头:"都不难学,有些人已经能动手制作了。相信很快,难民营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赚取收入。" 李培恩对这个进展感到满意。 "另外,也要设定规则,让老幼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否则时间一长,难民必然会有怨言。" 有人辛勤劳作,有人却能坐享其成,这种差距即便理解为老人和小孩无力劳动,但不满情绪仍会滋生。 李培恩叮嘱方广务必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目前只是初步成型,制作还需详尽规则,比如...咳咳咳!" 话未说完,李培恩又剧烈咳嗽起来。 方广连忙道:“老爷,别急,您还是先找个郎中瞧瞧,病了可不能耽搁。” 李培恩微微点头,又咳了几声,渐渐平复下来。 “我明白。” 治理之事虽紧迫,但身体健康更为重要。如今人手充足,银两丰盈,他确实该多关注自身的健康。否则,他若垮下,麻烦可就大了。 李培恩心中有数,自己不过是染了风寒。但在现今,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病,稍有不慎,足以致命。 “去请个郎中。”李培恩说着,邀请方广一同用早餐。方广乐呵呵的,李府的菜肴口感极佳,令人垂涎欲滴。 然而,李培恩却难以下咽。空荡荡的胃里,食物一入口,便如波涛汹涌般翻腾。 “呃!” 他不仅吐出了所食之物,还带出不少酸水。一番折腾后,李培恩疲惫不堪,四肢无力,额头渗出冷汗,刚才因咳嗽憋红的脸此刻也显得异常苍白。 方广无心用餐,连忙催促郎中前来。郎中诊脉后说道:“这是受凉所致,尽管大人身体强壮,但忧虑过度且操劳过甚,需充分休息,否则病情难以痊愈。” 说着,郎中挥毫写下药方,吩咐手下购置草药熬制。他又对李培恩叮嘱:“务必注意保暖,否则一旦发热,就棘手了,大人。” 李培恩深知,此刻高热无异于雪上加霜。稍有不慎,轻则肺炎,重则烧坏脑子。岂料,担心的事终究发生,郎中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李培恩开始发烧,全身颤抖。 别说处理公务,就连坐着都已力不从心,眼前星光闪烁。 “这该如何是好!郎中呢?请回来了吗?” “请了请了,这就到了。” 刚离开不久的郎中又被召回,面色凝重。“哎哟,刚才见李大人面色不佳,恐怕要发热,想着及时喂服热药或许能缓解,看来还得继续用药。” 让人用酒和冷水擦拭李培恩的身体,又重新调配药方。然而,一碗碗药喝下,李培恩的症状并未减轻。咳嗽声愈发剧烈,呼吸急促。 望其状,似乎随时可能因一口气上不来而离世。 “必须有人时刻守着,大人这状况……堪忧啊。 "医师摇头,神情满是忧虑。 方广闻言,瞪大了眼睛。 怎么突然病情恶化了?昨日还安好,怎的一日光景就变了天? “别吓唬人,只是一场风寒,李先生吉星高照,必定能挺过去!” 医师默不作声,亲自盯着熬药的炉子,等待药成。 因李先生的到来,灾民得到了妥善安置,听说不久后,所有小店的货物价格都将下调,实乃利国利民的善举。医师以医者仁心自居,当初学医便是为了救人于病痛之中。 深知李先生是个善人,医师自然全力以赴,期望他能早日康复。 高烧令李先生备受煎熬,身下的被褥很快被汗水浸湿,头发如同刚洗过一般。 医师吩咐,必须定时更换干燥的被褥,这样才能快速恢复。 几个时辰内,李先生换了三四套被褥。 幸运的是,傍晚时分,他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额头的热度也明显下降。 虽然仍会偶尔咳嗽,但医师说,不再发热,就是病情好转的迹象。 “派人进山采集这种草药,要老一些的,不要嫩的,多采些回来。” 医师画出草药的模样,递给方广。 手下一看,这不是蒲公英吗? 虽知此物有清热解毒之效,但能治风寒吗? 不管能否治愈,既然是医师的吩咐,便立即去办。 趁着天色尚早,众人进山,挖回了好几筐的老蒲公英交给医师。 “你看,这些够用吗?” 第101章 疾病 医生先用冷水清洗了新鲜的蒲公英,然后剁碎放入大锅中煮沸。 几大筐的蒲公英被用来熬水,那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宅院里,即使捏着鼻子也能感到口中的苦味。 直到所有的蒲公英都被煮得软烂无色,才将其捞出。接着,开始熬制药水。 “瞧这锅,这锅水最后要浓缩成几碗才行。” 实际上,这是在提炼蒲公英的汁液,以增强药效。 经过一番忙碌,等到药液凝结出来,已是傍晚时分。医生让人扶起李培恩,张开他的嘴,将温热的药水倒入他的口中。 那苦涩的味道,让神志不清的李培恩立刻清醒过来。 他本能地扑向床边,想呕吐。 但药水已下肚,想要吐出来并不容易。 他干呕半天,也没能吐出什么东西。 随后,医生指示,整晚每过一个时辰,就要给李培恩喂一次热姜汤。 “记住,一定要不断地喂,就算李大人喝到吐,也要继续喂,只有这样,风寒才能好转。” 因此,李培恩度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然而,这种方法确实有效,第二天早上,李培恩不仅退了烧,咳嗽也减轻许多,人也清醒了。 口中仍苦不堪言,李培恩还以为自己喝的药汤里加了很多黄连。 “哪是什么黄连啊,大人您不知道,德安堂的老医生真是狠,一大锅水熬成几碗,苦得连门口路过的黄狗都跑掉了。” 李培恩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大黄是隔壁邻居的狗。 由此可见,药确实很苦。尤其是医生特地选用老蒲公英,其效力远超新鲜的。 “是我疏忽了,天凉时应注意保养身体。”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一点不假。 李培恩自认为身体强壮,得了风寒也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谁知,虽然不再高热,但咳嗽和全身无力的症状却持续了好几天,连吃饭都会呕吐,油腻的食物更是碰都不能碰。 他自嘲道:“如果不是现在医术不发达,我都怀疑是不是哪个混蛋把我弄怀孕了,这种滋味真不好受啊。” 幸运的是,经过几天的调养,他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恢复了。 这一天,李培恩换上新衣,打算出门走走,就听见府中的丫鬟咳嗽起来。 "咦?小翠?"李培恩向捧着花盆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小丫头走到李培恩面前,显得有些胆怯,然而咳嗽这事她也无法控制。 "咳咳咳,大人...咳咳咳,您叫我...咳咳咳!" 李培恩顿时心生警觉。 这熟悉的咳嗽声,他并不陌生。 预感不妙,李培恩立即让她回房,等待大夫前来诊断。 结果一看,府里好几个仆人和丫鬟都开始咳嗽了。 德安堂的老大夫一到,就直言不妙。 "最近两天,我诊所里的感冒病人也增多,恐怕是传染性的病症。" 无论何种疾病,只要有强烈的传染性,那就是传染病。 在这个时代,人们称之为疫病。 这两个字一出口,必然引起恐慌。 在现代,这被称为流感。 李培恩是第一个染病的,仅仅几天时间,他已经好转了。 期间虽然也有过危险,但他还算幸运。 于是,李培恩立刻对老大夫说:"别担心,对外就说这是感冒会传染。你就按那天给我治病的方法告诉他们,只要不是老人或小孩,应该都没事。" 大夫闻言有些迟疑。 "大人,真的要公开说吗?这样很容易引起恐慌,万一..." 这个县城里本来就有很多灾民,此时再传出传染病,岂不是雪上加霜? 李培恩摇摇头。 "情况并非如此,如果是传染,一人传一人,很快就会传开,百姓迟早会知道。正因为有灾民在这里,我们必须尽早传播这个消息,让他们知道这只是小问题,几天就能痊愈,就没事了。" 老大夫思考片刻,理解了李培恩的意图。 李培恩又找了方广和其他人,他们都持相同意见,大力宣传此事。 此外,李培恩记得醋可以预防流感。 他现在有钱,便拨出一笔款项,让人买醋,开始在整个县城里撒醋。 一时之间,患病人家熬药的苦涩气味和李培恩下令撒下的醋味交织在一起,给县城带来了一种酸爽的感觉。 同时,这也证实了李培恩的做法是正确的。 因为已经提前通知,所以得了风寒的人家也不太害怕。 年轻人和壮年人大多病情没有李培恩严重,熬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明显好转。 只有老人和小孩的身体较弱,可能会持续发烧,但他们也都安然无恙,都挺了过来。 疫病的消息在县城里并未扩散,风波就此平息了。李培恩得以继续他先前的计划,即对新购入的产业设定规则。这次的疫情让李培恩深刻意识到生产过程中的卫生问题必须严格监管。那时候,人们对卫生的认识还很薄弱,对细菌一无所知。那些生活邋遢的灾民在制作如酱菜等食物时,如果不注意卫生,导致买者食用后出现问题,那将极大地损害声誉。这一点必须特别强调! 第102章 救了一位姑娘 李培恩在灾民营巡查时,突然听到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放过我,你们放开我……” 李培恩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便环顾四周,发现一角围了几个人。 声音正是从人群中传出,伴随着不小的骚动。 女子哭喊着,显得十分无助,嗓子都喊得嘶哑了。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有灾民在欺负人? 李培恩推开外围的人群,看到两个地痞正在骚扰一名女子。他们对姑娘动手动脚,姑娘想躲避却无法挣脱。 然而,周围的灾民却没有一人出手相助。 李培恩冲上前,一脚踹开一个地痞,大声喝止。 “住手!” 女子看到有人来救她,慌忙躲到李培恩身后。她全身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 李培恩感觉到她的恐惧,转头安抚她。 “别怕,有我在,他们会受到惩罚,你现在安全了。” 女子闻言,紧张的情绪一松,整个人瘫软下去,昏了过去。 李培恩将她扶起,放在一边。 “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跟老子抢女人。” 两个地痞反应过来,立刻准备攻击李培恩。 李培恩轻松抓住他们的拳头。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老子是谁。” 两个地痞愣住了,还以为他在装模作样。 这时,围观的群众中有人开口了。 “他是李大人,你敢对他无礼,要知道后果!” 一个地痞一愣,“什么李大人?不会是假的吧?” “就是建立灾民营的那个李大人!没有他,我们早就饿死了!” “你们真是有眼无珠,自寻死路!” 灾民们七嘴八舌,两个地痞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 李培恩见惯了欺软怕硬的人,不屑与他们多言。他唤来两名士兵,“把他们两个押进大牢,等候处理。” 两个地痞被带走后,李培恩扫视众人。 “你们听清楚,现在大家住在一起,男女都有,有冲动是正常的。” “但你们必须克制,如果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必将严惩!” 在这个时代,官员在百姓眼中具有极大的威严,灾民们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李培恩在发泄过后恢复平静,目光转向那位昏迷的少女,心中对她充满了怜悯。他向周围的人询问:“有人认识刚才那位女子吗?知道她家在何处?”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有亲人陪伴,或许就不会被人欺侮了。这时,一个妇女站出来:“她刚到难民营不久,我见过她几次。”“她总是一个人,我跟她聊过天,似乎没有家人。”在灾难中失去家人的难民并不罕见,这里很多难民都是如此。但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一人,实在太可怜了。李培恩感慨世事无常。“而且她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妇人回忆起来,越发觉得不解。李培恩追问:“怎么个奇怪法?”妇人在回忆中回答:“她总是很恐惧,有人靠近她就更加害怕,好像在害怕某个人。”难道是过去经历过什么,或者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李培恩心中存疑,打算等女子醒来后再详细询问。他先带着医生为女子检查,等待检查结果。医生很快完成检查:“这位女子身体虚弱,情绪压抑。昏迷也是因为受到惊吓,我会开些安神的药。”“大人,请记住,不能再让她受到惊吓了。”医生叮嘱后,便去开药方。李培恩点点头,看着女子,发现她即使昏迷也显得很不安。他转向旁边的妇女:“给她拿点粥来吧。”粥刚端来,放在床边,女子就醒来了。看到李培恩,女子先是惊恐地坐起,蜷缩在角落。李培恩用轻松的语气说:“这么快就忘了,是我救了你。”经他提醒,女子渐渐记起了昏迷前的事情。女子由恐惧转为感激:“恩人,谢谢你救了我。”“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要给你磕头。”女子激动得泪流满面,语无伦次,立刻就要给李培恩磕头。李培恩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强烈:“好了好了,小事一桩。”他正要靠近女子询问情况,女子却惊恐地后退。即使是救命恩人,女子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妇人看着她的反应,安慰道:“你怕什么呢,这是李大人。”女子愣了一下:“李大人,你是这里的官员?”李培恩点点头:“你需要什么帮助吗?”看着女子的脸色逐渐变红,眼中涌出大颗眼泪。“大人!”女子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让李培恩和妇人吓了一跳。“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主持公道的官员,大人,求您救救我!”女子开始疯狂磕头,哭得声嘶力竭,口中不停呼喊。“求求大人,救救我!”显然,她遭遇了什么事情。 李培恩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担心她过于激动。 "你先别慌,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他试图安抚女子的情绪,结果女子反而更加激动了。 "大人,小女子命途多舛,若您不帮小女子,小女子只能去死了!" "呜呜呜,大人,小女子......"女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她边哭边抽泣,突然一个哽咽,差点再次晕厥。 李培恩感到有些无奈,这女子恐怕快陷入疯狂了。 妇人也是一脸无奈,"真不懂有什么好害怕的,大人你又不吃人。" 李培恩让医生为她做了针灸,这才稳定了她的情绪。为了避免她再次激动,他让她先喝点粥。 "你答应我,别激动,慢慢讲。" 女子喝了粥,身体状况有所好转,情绪也没那么激动了。 "大人,刚才小女子失礼了。" 李培恩并不跟她计较,"没关系,你说吧。" 女子开始讲述她的遭遇,"我叫杨柳,住在县城附近的杨家村。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还有两个哥哥。" 杨柳自小就长得美丽,早被村长看中,等到她成年,村长便上门提亲。 "村长年纪可以当我父亲了,还有儿女,他想让我做他的小妾......" 李培恩推测,这又是一个强取豪夺的故事。 "我们村子与其他村子不同,我们做蜡烛生意,村子很大。" 杨柳带着抽泣讲述,越说越伤心。 "村长权力很大,在京城也有关系,还特别好色。" 村里的稍有姿色的女孩,都被他强行占有过。 第103章 整治地头蛇 "他不给那些女孩正式的身份,却要娶我回去。" 杨柳的美貌在村中首屈一指,村长就想独占。 李培恩对村长的行为并不感到意外,但他疑惑为何女子会独自逃出来。 "你的家人没有反对吗?怎么由你一个女孩子跑出来。" 杨柳掩面痛哭,"我父母当然不同意,我的两个哥哥还反抗了。" "但是村长太霸道,他把我的哥哥打成了重伤,我父母拼死才把我送出村......" "我逃到县城,希望能找到县令主持公道,又怕被村长的手下抓回去。"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柳一直恐惧他人。 这哪里是个村长,简直就是个地头蛇。 "求求青天大老爷,救救小女子吧。" 杨柳哭着向李培恩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村长特别残忍,如果嫁给他,小女子真的活不下去了。" 杨柳无助而绝望的哭声在耳边回荡。 李培恩愤怒地握紧拳头,"真是无法无天!" 杨柳被他的愤怒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他义愤填膺,"这件事我一定要管,我会陪你回村里。" "谢谢,谢谢青天大老爷!"杨柳激动地不断磕头,反复表达感谢。 李培恩没有耽搁,立刻带着士兵随杨柳前往杨家村。 杨柳一回到村里,消息就像风一样传遍了全村。 一行人在村口停下,李培恩发号施令。 “先不要透露我的身份,我想看看这个村长到底有多嚣张。” 他们直接去了杨家,李培恩砰的一脚踹开了门。杨家村的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杨柳找来的这是什么人,竟然敢踢村长家的大门?真是不可思议! 村长也感到惊讶,但看到杨柳便明白了。 “小丫头,出去找人来撑腰了?”他对这些人毫不在意。 杨柳吓得说不出话,但她想到必须反抗,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是又怎样?” 村长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没告诉他们吧?” 他突然变得傲慢起来,“我告诉你们,我在京城有大人物支持,识相的就滚!” 杨柳有些紧张,以前也有过人帮她,但听到这句话都吓跑了!李培恩故意问道,“你说的那个大人物是谁,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在京城,官员之间互相庇护是常事,但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村庄,这话的真假就很难判断了。村长以为李培恩害怕了,冷哼一声,“说出来怕吓死你!” “总之,识相的就滚,别管老子的事。” 他转向杨柳,露出猥琐的笑容,“不过杨柳得留下来,老子可想你了。” 杨柳被他的笑容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身体颤抖起来。 怎么办,如果他们真的走了…… 李培恩心中燃烧着怒火,后面的士兵们也个个不满。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子从村长身后走来。 “等等。” 女子拦住了他们,直直地看着李培恩。 她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女应有的。 女子盯着李培恩看了半天,然后看向村长。 “爹,你之前说要帮我找丈夫,我看他挺好的,长得俊,我喜欢。” 李培恩愤怒了,这算怎么回事? 村长瞥了李培恩一眼,不太情愿地说,“你看上他哪一点了?” 村长的女儿并不害羞,反而反问,“那你又看上这个小贱人哪一点了?” 村长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还跟她开着玩笑,“别乱说,以后她就是你姨母了。” 李培恩听着他们的对话,简直想吐。真是遗传啊,父女俩一样无耻! 杨柳也非常生气,“你别异想天开,大……他绝不可能妥协!” 村长的女儿嚣张跋扈,瞪着杨柳。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进了门,你也就是个奴婢,小妾就是贱货!” 这些话让杨柳再次委屈地哭了起来。如果真的落入狼窝,恐怕活不了多久。 李培恩面无表情地问她,“如果我不答应呢?” 村长的女儿理所当然地说,“那你就试试看。” 她自信满满,“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她说完,还傲慢地抬了抬下巴,仿佛她要获取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李培恩愤怒至极,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演戏。“把他们给我抓起来!”他怒吼。士兵们立即行动,包围了村长和他的同伴。这时村长才意识到他是官员,但他并未感到害怕,只有愤怒。“你这个小小的官员,如果敢抓我,我就告诉京城,你就等着丢官罢职吧!”面对生死关头,他还试图威胁别人。李培恩嘲笑他:“你得先活着等到那个时候再说!”京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皇帝远在天边,谁能管到这里的事?村长也意识到这一点,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他女儿看到他的沮丧,立刻慌了神:“爹,这可怎么办啊?”“爹,你不是说没人敢管我们吗,我们真的会被抓吗……”村长女儿的话还没说完,李培恩就开了口:“你猜对了,你们完了,今天本官就要替天行道。”他的霸气让杨柳顿时安了心。终于有人敢对抗村长,他们一家有望得救了。李培恩带着村长等人出门,看到门外围观的村民们。村民们全都惊愕不已,谁也没料到村长会被抓!他们并非没有向县城的官员求助过,但都被村长贿赂了。居然还有人不受贿赂,敢于主持公道!此刻,李培恩在大家心中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李培恩突然改变了主意:“天色尚早,不必急着回去。”“先把这个恶霸在村里游行示众,让大家看看这只过街老鼠。”李培恩想到这个主意,立刻付诸行动。村长觉得很丢脸,嚷道:“要杀要剐,痛快点!”“老子要是能通风报信,就是你的末日!”李培恩踢了他一脚,“那就看看是谁的末日先到。”游行开始了,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李培恩看到村民们既激动又紧张,大声对他们说:“大家来说说,他还犯了什么罪。每说出来一条,他的罪就加重一等。”村长的罪行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有村民想说话,村长却抢先开口:“不怕死的尽管说!”此时,大家又想起了他在京城的关系网。这位突然出现主持公道的官员,如果不能将他处死,他秋后算账,倒霉的还是他们!村民们畏惧村长,想说也不敢说。 第104章 报答恩情 村民们顾虑重重,村长又开始嚣张起来。“哼,以前也有人自以为是地来主持公道,你问问他们的下场!”村长多年来横行霸道,起初确实有人管教。但无一例外,结局都很悲惨。李培恩不信邪,他认为村民们长期生活在恐惧中,产生了类似小象效应的心理。他毫无畏惧,大声宣告:“我是从京城来的,朝廷中的职位举足轻重。” 李培恩瞥了一眼村长,说:“他认识的官员,除了皇帝,没人能对我怎么样!” 村民们面面相觑,无法判断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表现得如此无畏,难道他真的身居高位? 李培恩继续劝导:“你们只管安心,把你们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会处理。” 村民们有些动摇,但在村长的影响下,仍然不敢开口。 村长更加得意:“你看,没人信你,别再吹牛了。” 李培恩已经尽力说服,但村民们仍然犹豫不决。可以推测,保护村长的人身份一定非常高。 他踢了村长一脚,大声喝道:“闭嘴!” 看到他这般威严,村民们渐渐相信了他的说法。 李培恩自信满满地说:“就算他认识的大官地位再高,也不会为了一个村长跟我翻脸。”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举报的机会,要不要抓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村长虽然愤怒于被踢,但听到李培恩的话,内心又开始不安。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村长去年把我儿子打成重伤,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有了第一个敢于发言的人,其他人也纷纷跟进。 “他欺负我女儿,她才十六岁,受不了侮辱,上个月跳河自尽了!” 妇女说着就痛哭起来,其他受欺负的村民也开始倾诉他们的苦难。 大家七嘴八舌,讲了半个多小时! 每一件事都让人听着心酸,听者流泪。 村长气急败坏:“你们敢揭露我的罪行,等我回来,有你们好看的!” 此时,愤怒和仇恨让村民们失去了理智,甚至有人想要上前揍他。 李培恩怒不可遏:“把这个祸害关起来,他的党羽也要一网打尽!” 这个村子就像个小县城,村长家是最富有的。村长家有仆人和打手,现在得知村长有麻烦,他们都惊慌失措。 抓到人后,李培恩立刻开始审讯。 他分别审问每个人,首先审问管家。 “你为村长工作多久了?”李培恩盯着管家问道。 看到村长已经陷入困境,管家更加担忧自己,心不在焉地回答:“十,十五年了。” 十五年的时间,足够了解村长的许多秘密。 李培恩追问:“那么,你知道在京城保护他的人是谁吗?” 管家眼神闪烁,含糊其词:“我,这个我不太清楚。” 这样的反应显然表明他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不敢说出来。 李培恩加重语气:“你应该明白,这次他是逃不掉的。” “如果你能提供线索……” 管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得动摇了。 李培恩审问了七个村长的手下,终于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保护村长的是个大官,而且与皇族有关系。 除此之外,这些手下就不再知道更多的线索了。 李培恩决定暂时保密,以免打草惊蛇。他安抚了村民们,然后将村长带回县城暂时关押。 回到县城,李培恩开始回顾一天的事件。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人,有个姓杨的姑娘找您。” 李培恩想到可能是杨柳,便起身去开门。 果真,杨柳正跪在门口,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李培恩示意她起身,说道:“我所做的,本就是惩恶扬善,你不必太过挂心。” 然而,杨柳摇头道:“李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小女子深知自己配不上以身相许,所以恳求大人收留我,让我成为您的丫鬟奴婢。” 这仍然是以身报恩啊!对于李培恩这个现代人来说,他可以接受等级制度,但无法接受这种方式。 况且,他本身就是个官员啊! 李培恩婉转拒绝:“如果当官不为百姓做事,那我当官还有什么意义?” “你好不容易从危险中逃脱,回去好好生活吧。” 然而,杨柳似乎心意已决,坚决要做丫鬟。 她坚决地摇头:“不,李大人,请让我跟着您,我会洗衣做饭,照顾人。” 见杨柳不听劝,李培恩干脆不再劝说:“反正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快走吧。” 说完,他不顾杨柳的想法,径直回了房间。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他知道杨柳离开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他要去灾民营,刚出门就看见杨柳。 杨柳向他鞠躬行礼:“我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大人吃了再走吧。” 她在村长家见过佣人行礼,于是模仿了起来。 李培恩看着她迅速进入角色,感到更加无奈。 “我在路上随便吃点,不用你做饭,你快回去吧。” 他匆忙离开,杨柳连忙跟上。 杨柳就这样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一有机会就给他端茶倒水。 只是杨柳太过美丽,走到哪里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李大人真是有福气,有姑娘愿意以身相许呢。”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是情理之中。” “李大人这下有人侍候了。” 他们两人前后走着,无论到哪里都会引起人们的议论。 李培恩很是困扰,这算怎么回事呢? 他看向杨柳,叫她过来。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好心救你,你回去好好生活不是更好吗?” 一直这样跟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 杨柳以为他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内心深感自责。 她坚定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回去就毁容,以后不会再让人胡言乱语。” 毁容? 她那么美丽,变成丑陋的模样,哪个女子能接受呢? 不过她这样还不死心,真是刚烈。 李培恩对她的性格有些敬佩,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我真的不需要人伺候,但我欣赏你的个性,我认你作义妹。” “怎么样?”李培恩担心她仍然坚持要做丫鬟。 杨柳受宠若惊,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李大人竟然认我为义妹,我感到非常荣幸。” 她决定更坚定地追随他,“那么以后我就帮李大人照料灾民。” 这样,她也能真正为他分担一些事情。 听说李培恩认杨柳为义妹,有人惋惜不已。 “如果我能有这样的福气,绝对不会……” 第105章 事情不对劲了 “别乱说话,李大人的事情岂是我们能随便评论的。” 灾民们稍稍议论一番,便不再提及此事。 杨柳想要帮助李培恩,了解到他对灾民的关心,于是开始想办法如何帮助这些灾民。 大多数灾民身无分文,男子还可以出力做工,但女子就显得无能为力。 杨柳想到了李培恩,向他借钱,并解释了自己的计划。 “我绣活还算过得去,我想通过刺绣来赚钱,并且带领那些妇女一起做刺绣工作。” 她担心李培恩不同意,于是强调说:“只要绣品质量好,肯定会有买家的。” 县城里就有绣坊,可见这里对刺绣的需求不小。 教人捕鱼胜于直接给人鱼。 李培恩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见解,“你的主意很好,需要多少钱?” 那些妇女整天无所事事,满脸忧愁,不如找些事情做,还能补贴家用。 杨柳没有多借,只借了足够的钱购买材料。 她没有立即去买针线布料,而是先去灾民营地统计有多少人会刺绣。 那些妇女听说能赚钱,会刺绣的都踊跃参与。 毕竟灾后她们还得生活,多赚点钱总是有益无害。 杨柳带领妇人们一起刺绣,然后拿着成品去售卖。 顿时,妇人们有了工作,有了收入,气氛也变得轻松许多。 李培恩得知此事,更加欣慰,“我这个妹妹……咳咳咳。” “我这病咳咳咳……看来是好不了咳咳咳……了。” 自从上次风寒后,他的咳嗽一直没有好转。 “大人,您先喝药吧。”仆人端来了汤药。 李培恩喝了两口,皱起了眉,“今天的药好像煮糊了?” 原本就已经很难喝,现在更是难以下咽。 仆人一脸无辜,“没有啊大人,小人一直看着,用文火慢慢熬制,和以往一样。” 做法和以前一样,为何味道相差如此之大? 李培恩盯着药汤,发现颜色也有些许不同。 他仍然觉得不对,“你确定没有更换配方?换了药店?” 仆人也很困惑,“药店还是那家,小人怎敢随便更换。” 这就奇怪了,相同的配方,一样的煮药方法,味道怎么会不一样呢? 李培恩觉得此事不可掉以轻心,“你去把剩下的药拿过来。” 仆人急忙取来,交给李培恩。 李培恩仔细检查,发现草药中有好有坏,似乎混杂在一起出售。 他的药都是在同一家店买的,怎么突然出现了问题。 而且他还记得给灾民用的药也是这家药店的,这样的品质怎么行呢。 这个药铺在县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就这样做生意,真是太不像话了! 李培恩拿着证据,直接去找药铺理论去了。 他一路行事低调,走到药铺门口,就听见里面好像在争吵。 “这些质量低劣的药材,你买回来打算给谁吃?” “你当采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是上次给他看病的李大夫的声音,正在责问药铺的采买。 李培恩在门外静静听着,并没有立刻进去。 采买辩解道:“我怎么知道药材不好,不然我肯定不会买的。” 李大夫气得胡子直抖,“你还挺有理的,你是采买,买那么多药材,居然不检查?” “万一有人吃了咱们的药出了事,你能负责吗?” 采买却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一直在同一家供应商那儿进货,以前质量一直很好,谁知道这次会出问题。” 他们一直从那一家拿货,久而久之就信任了,所以不再仔细检查。 而且就算药效差些,也不会致命。 李大夫愤怒到了极点,“强词夺理!那你发现被欺骗后,为什么不退货?” 采买心虚起来,“我……就那么一点点问题,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他确实想蒙混过关,因为退货太麻烦了。 现在被李大夫质问得哑口无言。 李大夫快要被他气出高血压了,“你到底行不行?” 光听两人的争吵,李培恩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眼看他们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李培恩走进了店里。 “先别吵了,李大夫你也消消气。”他一开口,局面就缓和了许多。 李大夫的怒气消了一大半,“李大人,真抱歉,恐怕那些不合格的药已经被卖给你了。” 李培恩经常去买药去救治灾民,和李大夫有过不少交集。 他摆了摆手,“这个问题先放一放。” 李培恩觉得这事有古怪,不急于解决这些小问题。 他转向采买,“你刚才说,一直合作的供应商突然出了问题?” 一直合作,品质应该是有保证的,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 采买为了脱身,连忙点头,表示之前都好好的,这次就突然不对劲了。 李培恩直觉地问:“只有你们这家药铺在他那里拿药吗?” 难道是供应商在报复? 采买立刻回答:“当然不是,正是因为其他家都没发现问题,我才……” 他瞥了李大夫一眼,后面的话就没说出口。 很明显,别人没发现,他就心安理得地混着卖了。 李大夫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做事太不用心,我们可是做药材生意的!” 一旦出错,可能会出人命的! 李培恩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自己处理吧。” 他决定亲自去调查,于是离开了药铺。 李培恩转到另一家药铺,开口就要买很多药。 果然,他在另一家店里也发现了好坏掺杂的情况。 这家药店规模较小,掺杂的劣质药品不多。 如果不是对药材有深入了解的人,肯定无法察觉,也就轻易服用了。 李培恩对劣质药材并不陌生,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他假装严肃地问道:“你们的药材是什么时候新进的货?” 药童以为他在担心药品质量,连忙回答:“大概三四天前,绝对不是旧货。” 药童的语气十分真诚,显然他并不知道药品有问题。 三四天前的时间点,与李大夫药铺采购的时间吻合。 看来,问题可能出在同一批药材上。 李培恩不确定是这两家店单独受到了影响,还是存在更广泛的问题,所以他去了下一家药店。 他急切地行动,因为不清楚有多少人已经购买了劣质药品。 万一这些劣质药品产生副作用... 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走访了五六家药店,发现情况相同,采购时间也一样。 为了慎重起见,他决定回去调查这些药店。 其中三家药店与任何人无冤无仇,与供应商也没有冲突。 那么,这些药店同时受害,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第106章 叛乱即将爆发 “大哥,你是不是怀疑有人偷偷把好草药换掉,然后卖给所有医馆,以次充好?”杨柳是个机灵的姑娘,立刻猜到了这一点。 李培恩摇了摇头。 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是这样,他也不必过于在意。 附近医馆的草药一部分是从附近的山民那里收购的。 其余的则来自固定的供应商。 而且,这样的大规模合作供应商,不可能是首次合作。 “如果用这种方法,一旦医馆发现,就不会有下次合作了。” 这么明显的以次充好,供应商那边只要不是突然变得愚蠢,就不会这么做。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杨柳百思不得其解。 李培恩向她解释了一个可能性。 “当然是因为供应商不得不这样做。” 由于某种原因,他们手中的优质药材不足。 如此明显的举动,其实是在寻求帮助。 “我李培恩在这里的事迹人尽皆知,看来是冲着我来的。” 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 李培恩在众多医馆中,选择了上次给他看病的那一家。 李先生是个聪明人。 当李培恩说要用药材质量问题为由,把供应商老板请来时,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没多问,直接吩咐手下照做。 “师父,林老板以前的药材都很好,这次我们私下解决吧。” 他的徒弟们都心软善良。 李大夫摸了摸胡子,摇头。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按我说的去做吧。” 消息传出后,林掌柜必定早已有所预备,没过多久,他就赶到了医馆。而李培恩早已在后院等候。“李老先生,哎呀,这次是我手下的人愚蠢,实在抱歉!”林掌柜一到,便官腔十足,态度十分谦恭。李大夫面不改色,只微笑着表示友善。“林掌柜客气了,我们到后院详谈。”于是,林掌柜跟着李大夫来到医馆的后院。李培恩坐在正厅品茶,林掌柜一进门,李大夫便拱手告退,离开时还细心地关紧了房门。“林掌柜。”李培恩起身打招呼。林掌柜扑通一声跪在李培恩面前,“李大人,救命啊!”这一举动让人猝不及防。李培恩本能地想去扶他,但立刻克制住了,继续镇定地用杯盖撇去茶上的浮沫。“说吧,林掌柜,你这出大戏是为了什么呢?”林掌柜前来,本就是为了求助。尽管李培恩的态度显得过于冷静,但现在林掌柜也别无选择。他抬起头,擦去额头的汗珠,却没有提及自己的困境,反而先向李培恩提出了两个问题。“李大人,你觉得,如果要出乱子,什么样的乱子最严重?”李培恩握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后回答:“谋反。”在当前时局,最大的乱子莫过于此。天灾只能让一部分人受苦,但如果有人谋反,整个国家的百姓都将遭受苦难。林掌柜点头表示同意。“大人果然见识非凡,那我斗胆再问大人一个问题。”李培恩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问吧。”林掌柜问道:“如果有人图谋谋反,最缺少的是哪种资源?”这个问题问到了点上。在过去,谋反最缺的是人力和兵器,因为私养军队和藏匿兵器都是重罪。然而,如今的大明朝已非朱元璋初创时的大明。崇祯皇帝虽有意整顿,但腐朽的根基并非一日之内就能修复。现在,他已经开始为皇帝敛财,但前任藩王和宦官的罪行仍在。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刻,想要谋反的人集结人力并不困难。要说紧缺或必不可少的东西,“药材。” 其实没必要想太多。 林老板来是为了药材,他是个药材商,又无缘无故提到了moufan的事。 所以,这事肯定和药材有关。 李培恩瞥了林老板一眼。 “你是说,有人在筹备moufan?” 这可真够热闹的。 虽然理论上明朝的气运已尽。 但不是现在。 离历史记载的时间还早着呢。 李培恩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他微微皱眉,思索历史上在这个时期发生过的动荡。 因为他的出现,一些事情可能已经改变了。 但有能力作乱的人,应该还是那些。 那么,现在会是谁呢? 李培恩实在想不出头绪。 这边难民营的事还没解决,那边又冒出一个谋反的案子。 真是让人头疼。 “详细说说。” 最后,李培恩只能让林老板仔细讲讲。 了解更多情况,才能知道如何应对。 “大人,小人来自江南,家乡药材丰富……” 李培恩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让你讲故事,不是让你自我介绍,别啰嗦!” 林老板一哆嗦,担心自己说得太多,惹恼了李培恩。 他连忙进入正题。 “小人家乡一直还算富裕,未曾遭受天灾人祸,生活平静。” 然而,正因为富裕,才招来了恶人。 “一个月前,有一群人来到我们镇上,起初说是购买药材,后来却直接抢劫!” 他们发现得太晚了,家里的亲人都被抓住作为人质。 他们被迫提供药材,参与moufan。 “可是这样的大罪,是要灭九族的,我们哪敢啊!” 于是,这个圆滑的林老板便趁卖药之际,故意把好坏做得明显,以此求救。 第107章 多年策划 “李大人,小人无权无势,能联系的人不多,除了大人,没人能阻止这场叛乱了!” 李培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林老板面前。 “你说得对,一旦叛乱爆发,首当其冲受苦的肯定是百姓。” 不论叛乱最终能否攻入皇宫。 结果都一样。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不是空话。 就算不成,也会留下成山成海的尸骨。 即使战争可能迟早会发生,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不是现在。 “你先起来,把那帮贼子的具体情况告诉我。” 了解敌人,才能百战百胜。 林老板从地上爬起,匆忙向李培恩详细讲述了江南那边匪徒的情况。 真是一提起来就让人惊讶。 "哎呀,原来是密谋了几十年啊。" 其实说几十年都有些保守了。 这事从朱棣时期就开始策划篡位了。 只因朱棣太过强大,他们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出现了一位较为软弱的皇帝,但偏偏皇孙又很强势。 再到朱祁镇的时代,尽管两位皇帝不太称职,但祖宗基业稳固,一时半会儿也垮不了。 就这样拖延至今,这群贼人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可以行动了。 "奇怪了,造反总得找个借口吧,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前任皇帝时,宦官掌权,乳母干政,倒也能找出些道理。 再往前,几位皇帝都有荒唐行为。 可如今这位,虽算不上明君,但也称不上昏君。 他的政策也是为了国家和人民。 这样的皇帝,现在要反抗,岂不是疯了? "禀大人,他们宣称是为了清除君王身边的奸臣。" 李培恩已经无话可说了。 魏忠贤死后,谁在君王身边? 曹公公和东林党? 暂且不提后者,单说前者。 魏忠贤的下场惨烈,此人肯定吸取了教训,绝不会揽权。 至于东林党,虽然政党管理不善,但现在还算安分。 "这清除奸臣的理由,真是牵强。" 但现在的问题是,不管对方用什么名义,都不能等到他们真的动手再应对,那时就晚了。 他又不是江南地区的负责人,擅自插手那边的事,到时候恐怕会有麻烦。 "看来,解决这个问题,还得上面那位发话,我才能有所行动啊!" 想清楚后,李培恩并不急躁。 他让人先安置林老板。 "对外,我会说你的药材有问题,把你抓起来了。"李培恩告诉林老板。 林老板连连答应。 "小人明白,这样才能保护小人家人的安全。" 否则,一旦盗匪起疑心,他的家人就危险了。 李培恩点头:"知道就好。" 安排好林老板后,李培恩来到书房,写了一份奏折,大致描述了事情经过。 他在其中多次表达了自己的惶恐和无助,请求皇帝给出指示。 写完后,李培恩又派人骑快马,紧急送往皇宫。 "一定要快。" 虽然不算特别紧急,但盗匪已经在准备草药,这是即将行动的预兆。 而常州离皇城也不近,尽早得到消息为好。 还有一件事让李培恩有些忧虑,那就是兵马。 "这边刚平息一点,那边又出状况,真是让人头疼。" 确实,这里的军队绝不能轻易调动。 一旦此刻带走了,再想回来,情况可能已大不相同。 但若不带兵,去了江南也会面临难题。 "敢于叛乱的,绝非小打小闹,恐怕已能组织起一支军队了。" 这么大规模的动静,地方官员竟未察觉,连李培恩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唯一的解释就是,官员们早已与叛乱者狼狈为奸。 正因如此,即使察觉异常,他们也不上报。 "皇上并非无脑之人,必定也能想到这一点。" 所以,他肯定不会直接命令当地官员平叛。 反而可能会命令秘密调查,看看能否暗中解决。 毕竟,叛乱一旦扩大,对皇室声誉不利。 民众会说,肯定是皇上的某些行为导致不满,引发了叛乱。 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才会选择开战。 无论是哪种情况,结果都一样。 都需要从外地找一个既能打仗又能治理,文武双全的人去平乱。 李培恩望着桌上的白纸,叹了口气。 "这件事是由我上报的,要说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除了我,无人更合适。" 特别是,他是个太监。 不用担心他会篡夺兵权。 历史上,每当宦官执政,总是民不聊生,朝政混乱。 但历史上从未有宦官成功篡位。 因此,尽管百姓和朝臣对宦官多有怨言,但还是信任他们的。 李培恩低头瞥了眼自己的下身,莫名有些沮丧。 "倒是可以趁此机会看看江南是否有商机。" 要保命,还是要发财才行啊! 赚钱!赚钱!赚钱! 李培恩在心里大声呐喊。 还没等到命令,他已经先找来几位军营管理者,吩咐了近期的工作。 又连夜写下管理灾民营地的方案。 把这些交给方广:"之后,按我的计划行事,记录必须严格,违规者,不论身份,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一律按规矩处罚。" 特殊情况也要视其造成的后果和原因而定。 "你要记住,管理上不能放松,但也不能过于冷酷无情。" 方广点头应允。 看着李培恩眼下的黑眼圈,他忍不住劝道:"李大人,您也要注意身体啊!" 第108章 圣旨 这份奏疏递上去,何时能得到回复还是未知数。 李培恩心中此刻正为一事忐忑不安。 这件事就是,如果皇帝真的将平定动乱的任务交给他,他该如何应对? 经过一夜的休息,李培恩再次来到牢狱,找到林老板。 “请你再详细向我描述一下江南的状况。” 尽管林老板不明其意,但他还是按照李培恩的要求,重述了之前讲述的内容,前后重复了三四遍。 面对林老板疑惑的目光,李培恩离开了牢房。回到府邸,秋菊过来关心地问:“老爷,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呢。” 李培恩没有回应。他的思绪全被江南那些作乱的叛贼占据。这个问题棘手得很。 据林老板所说,那些人已经密谋多年,不仅装备齐全,还在当地建立了广泛的人脉。加上前朝皇帝治理不善,百姓对他们并无好感。一旦动乱爆发,叛军沿途必能收拢更多人马。 目前或许尚未形成大气候,但一旦叛乱军真正崛起,局面就会完全不同。 “不行,必须在叛乱爆发前找出解决之道。” 事前预防已经来不及,只能尽量在影响最小的时候解决问题。 李培恩心中有了一个计划:“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只能从内部瓦解他们了。” 他身为魏忠贤的义子,这个身份或许能派上用场。但关键在于,他的计划能否实际应用,奏疏能否得到回应。如果皇帝对此无动于衷,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动乱!如果皇帝意识到江南的官员不可靠,自然会有所行动。就怕崇祯帝误以为这不是大事,随便发个命令,反而打草惊蛇。 李培恩围着书桌焦虑地来回走了好几圈。“真是让人操心啊。” 他在奏疏中已提及要隐瞒地方官员的问题,但毕竟面对的是皇帝,所以他写得非常委婉。由于自身身份,李培恩还得在奏折中大篇幅表达自己的忠诚。 “现在能做的不多,只能等待了。” 如果小皇帝真的不重视,那就只能说是大明朝气数已尽。 想到这里,李培恩再次感到不安:“不行,我需要两手准备。” 如果叛乱真的发生,他绝不希望卷入其中。 在动荡的时局中,首要任务便是自保,这成了李培恩面临的重大课题。他意识到首要准备的便是物资。然而,尽管他已经规范了手下团队的管理,但他们的忠诚度对他而言并不稳固。正当李培恩焦虑不安时,皇帝的旨意终于下达。 果然,这份密旨中,皇帝赐予李培恩一个空头的官职——巡抚。“这无非是画个大饼,让我在处理事务时是个大官,等事情解决完,我又得乖乖回常州府赚钱。”幸运的是,皇帝看穿了他的奏疏,关注到了关键内容。圣旨特别指出,此事需瞒过当地官员。李培恩过去后,一旦找到证据,可以直接代表天子处置那些官员,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不管将来是否会被抛弃,至少现在我有了权力,事情就容易多了。” 收起圣旨,李培恩开始考虑该带哪些人一同前往。他自己的军队不能动,即使动用,人数也有限。目前收编的大部分人都是先前的难民。这些灾民可以学习工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让他们参与战斗是不现实的。况且,他们现在在常州府,离江南还有一定距离。“此刻若带大量军队出发,必定会引起警觉。” 一旦对方有所防备,情况就会变得棘手。他手中这点兵力,远不及对方准备充分。这使得李培恩再次陷入忧虑。“不过,有一件事我仍无法确定。” 那就是江南的军队是否已落入叛军之手。他认为这未必是事实。“根据林老板的说法,可能有一小部分与叛军有勾结,但大部分军队应该还未被控制。” 正当李培恩愁眉不展时,方广和方泽兄弟俩兴高采烈地走进来。“二叔!”“大人!”他们的欢快声音让李培恩的心情稍有缓解。他忙问道:“有何喜事,说来让我也乐一乐。” 方泽抢先报告:“大人,我在灾民中挑选出一部分人,他们以前当过兵,可以组成一支护卫队,守护大人的府邸,这样会安全许多。”这是李培恩之前提出的保镖想法。现在府邸周围虽有护卫,但专业性不足。他们顶多能防止小偷小摸,遇到其他危险就无能为力了。 李培恩意识到,随着他的势力逐步壮大, 必然有人会眼红,对他产生敌意。 届时,明枪暗箭定然层出不穷。 拥有一支专业且忠诚的护卫队,至关重要。 方泽的激动之情,李培恩完全能理解。 “好吧,这些人你都安排妥当,给他们找个单独的地方,到时候我要亲自见他们。” 说完,李培恩转向方广问道: “你又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快告诉我!” 方广眼中洋溢着喜悦, 他报告:“我们的生产已初具规模,百姓能买到平价商品,现在街上到处都是称赞您的声音呢!” 第109章 消息 李培恩听了,觉得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他的声望也因此大幅提升。 然而,这也是一把双刃剑, 特别是在当前这个时刻。 “方广,你要在百姓中散播消息,多赞美皇上,就说因皇上的仁德才有今日的繁荣。” 方广聪慧,立刻领会了李培恩的忧虑,笑道: “大人请放心,卑职已有准备,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皆因皇上的英明。” 李培恩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 江南的叛乱不是短时间内能平息的。 在找到妥善对策之前,李培恩并不打算贸然前往。 毕竟,没有周全的计划, 仅凭他一人和一封圣旨,根本无法根除当地的叛贼。 而且,他身边那些值得信赖、能派上用场的人,此刻都不能离开。 他不能真的孤身一人前往。 “方泽。”李培恩唤道。 方泽立即回应: “二父!” 李培恩下令:“从可靠的人中挑选二十到五十人,他们的武艺要高强,但最重要的是对我忠诚,对朝廷忠诚,还得机智。” 方泽不明李培恩的意图,但他还是乖乖听命: “二父放心,孩儿这就去办。” 实际上,李培恩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只是还没最后确定。 这二十到五十人,李培恩打算带他们一起去江南搜集情报。 要求武艺高强,是为了关键时刻能保护他的安全。 忠诚于他自不必说,如果用人不忠,那种环境下必然是危机四伏。 而忠诚于朝廷,则是另一层考虑。 李培恩是魏忠贤的义子,他担心有人利用这一点煽动手下参与叛乱。 那样的话,他就算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自辩清楚了。 “不急,给你时间。 李培恩说完,又对方泽吩咐道:“那个被关押的林老板,过几天放他回去,让咱们自己的人跟着他一起回去。” 方泽一脸困惑。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问。 李培恩没作解释,只是接着说:“告诉咱们的人,别暴露身份,暗中去江南查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泽依然不解其意。 李培恩说:“一旦有消息,立刻向我报告。” 见方泽还是一头雾水,心想他跟自己这么久,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自己有什么事,方泽也逃不过。于是觉得没必要瞒他。 “你知道药材店的林老板为什么故意卖假货吗?”李培恩问道。这事现在已是人尽皆知,连林老板都被他下令关进了监狱。此刻,李培恩提出这个问题,方泽立刻意识到其中必有隐情。 然而深思一番后,方泽还是没能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唯一确定的是,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江南有人图谋叛乱,我已经上书朝廷,皇上秘密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方泽一听,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锦衣卫擅长搜集情报,这件事就交给你,派人跟着林老板回江南。”李培恩看着方泽,问,“具体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尽管方泽还沉浸在震惊中,但他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明白!父亲放心,这件事交给孩儿,我一定会查到消息,帮父亲排忧解难。”李培恩满意地点点头,让他们离开了。 硬来不行,得智取。首先,李培恩按照之前的思路行事。他走进书房,挥毫泼墨,在白纸上写下了计划的第一步:利用自己作为魏忠贤义子的身份,先试探性地加入他们。 接下来,他打算找出首领间的矛盾,用离间计分化他们。 “谋反之事,一个人肯定搞不定,离间计用得好,可以直接让对方阵营土崩瓦解。”如果这招不奏效,还有第三计。 这一计策与前一计类似,需要李培恩先混入对方内部才能实施。 “上次流感事件给了我启发,如果有传染性疾病爆发,叛乱也就无从谈起。”但要制造大规模感染,就得用药或下毒。下药可以控制,但百姓的恐慌难以控制。一旦传开,对江南可是大不利,可能会导致物价飞涨,民心不稳。 这是一把双刃剑,在没有找到妥善对策之前,不能轻易使用这种方法。 尤其现在,就算想用,也没办法制造出类似流感的症状。 还得让人继续研究才行。 李培恩制定了计划,便前往医馆,拜访了李大夫。 他阐明了自己的目的。 李大夫一听,大吃一惊。 “李大人需要这种功效的药,是用于何事?” 李培恩让李大夫安心。 “我所为,必定是为了国家和人民,并非用于任何不正当之事,请前辈放心。” 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李大夫不能轻易信任李培恩。 他仔细打量李培恩。 看到他的眼神真诚,不像在撒谎。 这才有些动摇。 “大人如果不便告知老夫,为何需要这种药,那就向老夫立个毒誓吧。” 李培恩闻言十分困惑。 “李大夫,你应该明白,誓言其实并无应验之说,否则还要医馆何用?” 若是神鬼之事属实,生病只需求神拜佛即可。 何必来看大夫呢? 李培恩的意思就在于此。 李大夫听懂了,却摸着胡子说:“老夫让你发誓,是要看你的诚心,看你是否有愧疚。” 李培恩笑了。 “原来是这样。” 他有诚心,但无愧疚。 立刻,李培恩举手立誓:“我李培恩在此发誓,若以此药害人,必遭亲人横死,饱受人间苦难,不得好死。” 这话已充分显示了他的诚意。 第110章 大义凛然 李大夫看着他,发誓时李培恩的眼中依然清澈。 可见他说的是真话。 他拍案而起:“好,既然如此,老夫就试试,看看能否制出大人所需的药。” 说完,李大夫立刻叫来几位徒弟。 听了师傅的要求,徒弟们都感到困惑。 “师父,这药一旦制成,就是害人啊!” 没等李培恩解释,李大夫就说:“我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老夫相信大人不是坏人。” 徒弟们面面相觑,最后都选择听从李大夫的话。 制药期间,李培恩也常来帮忙。 同时,他在这个时候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该如何前行。 原本他来到这里,打算靠自己的赚钱能力,不涉足政治。 然而,看到百姓疾苦,他无法视而不见。 见得多了,就不能不管。 管得多了,手握权力,必然会引起别人的忌惮。 被人忌惮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答案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下去。 所以李培恩必须考虑清楚,他应该怎么做。 “东林党肯定不会接纳我,光是魏忠贤义子这身份,就足以让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如果不与东林党合作,那就等于与他们对立。 东林党说到底,只是一群自视甚高的读书人罢了。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国家和人民,其实都是为自己打算。 哪个真正做过对国家和人民有益的事呢? “就算成为敌人也没关系,作为臣子,只要皇帝不怀疑我,信任我,这就足够了。” 虽然这样会带来很多危险,但他本来就无法安安稳稳地生活。 谁让他穿越过来,就带着这样一个危险的身份呢。 想通了这一点,李培恩叫来了义妹杨柳。 “小妹虽不懂深奥的道理,但也读过一些书,明白是非曲直。哥哥胸怀壮志,常州的改变有目共睹。” 因此,杨柳对李培恩说:“哥哥如果有任何需要,尽管说出来,只要我能帮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也算小妹身为女子,能为百姓做一件好事。” 李培恩听完,笑了两声。 “小妹才是真正有远见的人,我就知道你聪明。” 这次南下,他不能带太多人,只能智取。 方泽和方广都不能带,其他官兵也无法同行。 如果独自前往,又缺乏照顾。 他的计划需要一个女子陪伴。 秋菊是家中的丫鬟,也是李培恩身边少数的女性。 起初,李培恩确实考虑过让秋菊和他一起去。 但后来想到,秋菊能干活,却不一定能应对突发状况。 反复思考后,他只能想到这个刚结拜不久的妹妹。 “听到小妹的话,我就放心了。不久后,哥哥可能需要你陪我南下。” 杨柳立刻微微鞠躬:“哥哥需要,小妹自然跟随。” 李培恩没有隐瞒,虽然没告诉她具体要做什么,以及事情的原委,但他告诉她:“小妹,此行危险,我虽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但并不能保证你能平安回来。” 因为这次行程,连他自己能否保住性命,他也无法确定。 但他不能不去。 为了百姓,也为了自己。 当他呈上奏疏时,就已经预见到现在的局面。 李培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他认为,既然自己经历了如此奇妙的穿越,既然这种事都能让他遇上, 那么他必定是命运的宠儿,一定能活下来。 不过,尽管他深信不疑,李培恩也无法百分之百保证,更别提一同前往的杨柳了。 实在是除了她,李培恩想不出还有谁能同行。 杨柳却轻轻一笑:“如果不是义兄那次相救,不仅是杨柳,就连我的父母兄长都无法幸免,现在我们全家可能都已经在九泉之下了。” 更何况,杨柳坚信:“哥哥智计无双,必能逢凶化吉。我是哥哥的义妹,沾了他的福气,我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李培恩听后,心情大好,之前的忧虑全都消散了。 “太好了!” 出发前,李培恩派人先把杨柳送回家。 毕竟这次行程充满危险,他在离开前,希望他们家人能多团聚一段时间。 万一真的发生意外,也不会留下遗憾。 另外,按李培恩的计划,这次他必须伪装成一个纨绔子弟。 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据林老板所说,那些叛乱者已经控制了江南的各大产业, 目的是敛财。 战争最耗财,他如果以官员身份过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以普通身份想要渗透进去,实施离间计, 恐怕人还没接近核心,就已经被人解决了。 因此,最好的策略就是扮演一个愚蠢且富有的冤大头。 这样的人反而不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更容易打入敌人内部。 愚蠢且富有的人,通常就是纨绔子弟。 “杨柳跟着我,丫鬟身份不合适,正经人家的妻子也不行,只能是妾的身份,还得是从秦楼楚馆出来的才合适。” 然而,杨柳从小受的教育极其严格,虽然貌美,但一看就是正派的大家闺秀。 必须对她进行一番培养,否则就算杨柳再聪明,也难免暴露。 说起来... 他好像也没去过那种地方啊。 突然间,他有些好奇。 毕竟,穿越后变成了太监,一直在忙着保命赚钱。 年纪又小,哪有时间关心这些琐事呢。 第111章 找人教学 “等有空了,我要好好调理身体。”说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裤裆。 看完后,他喊了一声,让人过来。 “去青楼找几个厉害的女人回来。” 仆人一听李培恩的要求,眼睛立刻瞪圆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惊讶。 不用问,李培恩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个宦官,竟然还召唤妓院的女子,这有何用呢? 而且令人诧异的是,李培恩居然也参与此事。 "愣着干嘛!给我清醒点,大人我要人是有用处的!" 说完,他就踹了仆人一脚。 仆人连忙应承,随后去执行任务。 效率挺高,不到两个时辰,他就从妓院带回了一群女子。 府中的仆人们都看呆了。 那些女子姿态万千地站立,形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李培恩从屋内走出,望着庭院中的一群女子。 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在现代社会,女孩们都穿着短裤,展示身材,再加上化妆技术,美女如云。 反正无论什么感觉,他找女人来不是为了睡觉。 "各位姑娘,我今天请你们来,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李培恩相貌出众,待人谦和有礼。 在这些妓院女子眼中,他并不像个大人,倒像个孩子。 于是她们纷纷拿起扇子掩面,不停地笑。 与李培恩交谈时,语气也十分暧昧。 娇滴滴地说:"大人尽管说吧,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接着,姑娘们包围了李培恩。 哎呀! 李培恩被这群女子推搡,顿时有种掉入蜘蛛洞的感觉。 "停下!停下!" 他觉得有人摸了他的屁股,立刻怒火中烧。 连喊两声,才让这群女子安静下来。 李培恩脸红,咳嗽两声,才恢复平静。 呵斥她们:"给我站好!像什么样子!" 姑娘们互相对视,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想继续靠近李培恩。 一旁偷看的丫鬟仆人们也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李培恩感到非常无奈。 "各位大姐,行行好,我经不起你们这样闹,找你们来确实有事需要帮忙。" 恰好,几天后,杨柳也从家中回来了。 李培恩让人把她带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又对这些来自妓院的女子说:"这是我义妹,接下来要乔装打扮去做一件事,如果成功,能保护很多百姓,各位姑娘也将立下大功。"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大多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尤其是妓院的女子,生活更为艰辛。 大多数都不是自愿的。 有的是因为家庭贫困,被家人卖掉。 有的是遭遇人贩子,被拐卖进来。 还有一些不幸的,是嫁错了人,被丈夫卖掉。 这些女子,每日在烟花之地与各式各样的男子打交道,对爱情和生活早已不抱期望,更被视为社会底层。 在他人眼中,她们的地位更是低微无比。 此刻,听到李培恩说她们能为百姓做出大贡献,立刻收敛起嬉笑的表情。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向李培恩询问: “大人,您所言当真?” “我们这些无知女子,就算帮不上大忙,能为百姓做点小事,也是好的。” “没错,即使无人知晓,我们也想证明,青楼女子也有情有义,有真心。” 杨柳听着这些女子的话语,心中对青楼女子的成见也消散了。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踏上这条路,被人鄙视,出卖自己? 李培恩看着她们,心中有了打算。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们或许不能上阵杀敌,但若培养得宜,也能成就一番伟业。 因此,尽管还没具体安排任务,李培恩承诺道: “各位姑娘,有这份胸怀,我李培恩十分敬佩。事成之后,只要我还活着,定会为你们恢复身份,安排好未来。” 姑娘们闻言,激动不已。 待她们平静下来,李培恩提出让她们教杨柳如何成为一个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 起初,杨柳对许多事情感到尴尬。 但渐渐地,她不再介意。 几日下来,她跟这些女子学习装扮、步态和言谈,最后还真有几分青楼女子的韵味。 而且,杨柳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即便是模仿,也无法掩盖那份高贵的气息。 正是这份傲骨,让她更具吸引力。 与此同时,李培恩也没闲着,他向当地一些富家子弟学习斗蟋蟀等纨绔子弟的技能。 基础打牢后,李大夫的药已研制成功,方泽的士兵也训练有素。 出发前,李培恩写满一张纸的计划,详细列出了遇到各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我离开后,如有需求,会用信鸽传递消息,但内容会加密。” 加密的方式自然要用密码。 解密的方法,李培恩也一并写明。 “到时候,若有外人来查探,你们也要多加掩饰。” “父亲放心,孩儿必定妥善处理一切,静待父亲凯旋!”方泽单膝跪地,行礼。 方广也随之跪下。 当杨柳走出来时,只见李培恩面前已经跪了一大片人。 “义兄,这是怎么回事?” 李培恩一脸无奈,赶紧说:“好了,都起来吧。” 随后,李培恩和杨柳一起上了马车。他们让受过训练的护卫装扮成家仆,带上许多物资,启程前往江南。 第112章 豪门子弟 到达江南的第一天,李培恩并没有急着直接介入对方的内部事务。而是带着杨柳游览山水,边走边逛,买东西。 “义兄,这里看起来一片繁荣景象啊。” 在路上,李培恩已经向杨柳解释了此行的目的。杨柳深感震惊,也意识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原本预想江南的情况会很严峻,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如常。 然而李培恩低声说:“这只是表面现象罢了。” 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个城市的权力并不在官兵手中,而是在那些商人手里。他们在短短几天内就看到了许多这样的情况。官兵对商户,尤其是赌场,格外宽容。 城里的赌场规模巨大,有人闹事,立刻被官兵带走。这不仅表明双方有勾结,还暗示赌场的人地位可能高于衙役。 “义妹,看来我们应该从赌场开始调查。有赌场在,也能省去我不少力气,只是辛苦义妹接下来陪我演这场戏了。”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演戏,但之前不需要过于亲密。一旦进入赌场,就不能这样了。如果有破绽,很容易被人识破。 李培恩带着杨柳来到赌场,混入人群中观察。赌场里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一起,中央的大赌桌周围围满了人。 李培恩看完情况,在杨柳耳边低语:“就按照我们刚才商量的去做。” 杨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到紧张,全身不自在。她不敢出声,只是点点头。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听到摇骰子的人吆喝,李培恩喊道:“小爷我押大!” 他另一只手将两锭银子扔到桌子上。赌场里出手大方的人不少,但他的赌注是这一桌最大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着他。 他面孔陌生,拥着美人,穿戴华丽,一副豪门子弟的模样。肯定是哪家的大少爷偷溜出来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庄家眼中闪烁着光芒,摇了几下骰子。 “大大大!” “小小小!” 在众人的呼喊中,骰子开了。 “大!哈哈哈!赢了赢了!” 李培恩大笑几声,把桌上的银子收回来,又全部押上。 “小爷还是押大!” 庄家与旁边的玩家交换了一个眼神,重新开始游戏。 这次又是大点数。 李培恩赢得更多,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他连续赢了好几局,脸上洋溢着喜悦。 “美仁,你看我厉不厉害?哈哈哈!”李培恩得意洋洋地问杨柳。 杨柳自然迎合他,但仍感到紧张,尽量靠在他的肩膀上。 “公子的手气真好!” “太厉害了!连赢五局,赌场好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 李培恩摆出一副骄傲自满的样子,再次把银子押下去。 “小爷我今天运气爆棚,要把你们都赢哭,接着来!” 杨柳看到他平时不同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 在外人看来,他们俩都高兴得快要疯了! 庄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始摇动骰子。 大家紧盯着骰子起哄,庄家的手迅速动了一下。 哼,先让这家伙赢几把,然后再把他榨干,让他看不出来! 李培恩敏锐地察觉到了,但他装作没发现,大声喊道: “开!开!快给小爷开!” “开!开!开!” 骰子一开,众人顿时沮丧起来。 大家之前都跟着李培恩下注,这次开出的是小点数。 而李培恩依旧押大! 他毫不在意,“小意思,小爷马上就能赢回来!” 又开了一局,李培恩还是输了。 明眼人都看出这是庄家的把戏,于是不再跟他的赌注。 庄家假装好心劝他:“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改天再来。” 李培恩当然不买账:“胡说八道!小爷运气正旺呢,再来!” 连续输了七八次,李培恩的钱很快输光了。 李培恩假装发飙:“小爷我怎么可能输,你们赌场是不是有问题!” “这位大爷,这么多人看着,可不能乱说啊。” “就是,哪有人只赢不输的。” 李培恩嘴里嘟囔着:“小爷我明天再来,加倍赢回来!” 像他这样的人只会越陷越深,庄家心中有数。 看着他搂着美仁离开,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出了赌场,李培恩仍然搂着杨柳。 杨柳有些害羞:“哥,这里已经没人了。” 李培恩压低声音:“有人在跟踪我们,别回头。” 两人在街上逛着,李培恩出手大方,大肆购物。 跟踪他的人回去向赌场庄家报告。 “打听过了,这人叫李培恩,是常州那边的富商。” “他身边的那位似乎是妓院的女子,两人买了不少东西。” 庄家一听,便放松了警惕:“那就不怪我劫富济贫了。” 李培恩正准备回客栈,有人过来搭讪。 来人也是个纨绔子弟的模样,上来就说:“李兄,真的是你啊。” 李培恩想起他是赌场里的那个人,假装不记得了:“你是?” 来人亲热地搭着他的肩膀:“刚才在赌场看见你了,我叫赵明,要不要一起喝两杯?” 李培恩从他的狡黠笑容中,大致能猜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全情投入地演戏,显得非常好奇。“居然还有这种好去处,快带我去瞧瞧!”赵明瞥了一眼杨柳,问:“这位姑娘也要一起去吗?”李培恩松开杨柳,改为牵着她的手腕,“当然,我们走!”他没有过多解释,赵明以为他喜欢这种热闹,于是领路前行。 他们三个人来到一处风月场所,鸨母看到赵明,眼中闪烁着光彩。“赵公子,您来了,这位是?”赵明轻拍李培恩的肩膀,“这是我兄弟,给他找个最出色的姑娘。”鸨母心领神会,立刻唤来几位女子。这些女子簇拥着李培恩,将杨柳挤到了一旁。她一个清白少女,初次涉足这种场合,本就十分紧张。如今被孤立,她更加局促不安。“哎呀,这是新来的姑娘吧,长得真标致。”“看这模样还是个未经世事的闺女呢,跟哥哥上楼好好玩玩。”几个男子围住了杨柳,嬉笑着就要动手动脚。“小姑娘躲什么呀,跟着哥哥,保证让你吃得好喝得足!”说着,就要去摸杨柳的脸颊。杨柳吓得后退,“我不是……你们让开。” 第113章 打入内部 见她害怕,几个男子更加兴奋。“别怕,到了这里,迟早会有这么一遭,让哥哥教你。”杨柳躲避着他的手,无助地望向李培恩。李培恩原本对这里的女子并无兴趣,发现杨柳不见了,便四处张望。看见杨柳受欺负,他立刻推开身边的女子,朝她走去。又有男子对杨柳动手,李培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也敢碰小爷的女人,找死!”他一用力,对方手腕仿佛断裂般。“啊——放开我!”赵明听到动静,连忙赶来,“李兄,怎么回事?”李培恩推开那男子,护着杨柳,“没让他们欺负到你吧?”此刻的杨柳是真的害怕,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李培恩不再计较,但脸色依然愤怒。“这里太无趣了,也没个好看的女子。”赵明不信,“刚才那几个可是最美的姑娘,李兄再考虑一下?”然而杨柳只想尽快离开,只是无法表达。李培恩感受到了她的意愿,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看了看杨柳,笑着说:“都没我的美人好看,看着碍眼。”赵明还想挽留,但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你自己慢慢玩吧,小爷我要养精蓄锐,明天再战赌场!”李培恩搂着杨柳向外走去,口中还在嘀咕。“等到明天,小爷定让他们好看!”回到客栈后,两人都无法立刻放松下来。李培恩早已吩咐过。 他今天故意表现得十分高调显眼。 这样一来,肯定会有人尾随而来。 因此,回到客栈后,李培恩依旧与杨柳保持着恩爱的姿态。 "好了,我的宝贝,你先休息,我再去外面逛逛,散散步。" 杨柳装出撒娇的口吻回应:"坏蛋!我看你是想找机会在外头寻欢作乐呢!" 她接着说: "去吧去吧!外面的野花确实更香!只是公子别忘了,我在家等着你哦~" 演足了戏码,李培恩这才离开了客栈。 出了客栈,他又找到一家酒馆,确切地说,是一家琴楼。 花钱买醉,怀抱美人,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尽管这一切只是为了演戏,但李培恩觉得,这是他穿越以来最惬意的日子。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赌场老板真的一直派人跟踪他。 李培恩整晚沉浸在花天酒地中,直到深夜才返回客栈。 第二天醒来,他又带着杨柳,如同前一天,继续四处游玩喝酒。 最后来到赌场,玩得忘乎所以,天昏地暗。 连续几天下来,这种行为让赌场的人确信,李培恩是个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多的是。 他们关注李培恩,是因为这个纨绔子弟不仅纨绔,还非常富有。 赌场老板是叛乱军的一员,此时正缺钱。 李培恩的行为正好引来了他们。 看到李培恩有钱,赌场老板便吩咐手下: "你们设个陷阱,让他输钱,输得越多越好,然后见机行事。" 手下们应声答应:"是,老板。" 于是,李培恩在赌场输掉了好几万两银子,连杨柳都开始担忧时,赌场老板终于现身了。 "小伙子,你不能再玩了。" 李培恩假装不悦地打量着来人。 "你谁啊?" 赌场老板自我介绍: "哦,我是对面酒楼的老板张铭。告诉你,这里面有门道,你还年轻,这样挥霍可不好。" 李培恩心中冷笑,心想如此拙劣的骗术还想得逞,真是异想天开。 尽管看出此人与赌场的人是一伙的,李培恩仍装作不知情。 "没事,我家有的是钱!" 张铭又一番劝诫,最后提出他与赌场老板交好,可以帮李培恩免去输掉的钱,让他停止赌博。 李培恩显得十分大方,让人想跟他成为知己。 对此,李培恩只能苦笑。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那些拐卖儿童的绝不会如此直白。 无奈之下,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是平定叛军,为了自己的分化计策,他也只好配合演出。 用餐时,李培恩特意带上杨柳,演足了戏码。 张铭则不失时机地提出一个商机。 “可惜啊,我手头的银子实在不够,否则绝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李培恩一听就明白,这是在设圈套引诱他。 但这正是他所期待的。 如果张铭不这样做,他就没有机会接近了。 现在,既然对方已经布下了陷阱,他怎能不利用呢? 李培恩立刻拿出一叠银票。 “张老板你看,够不够?这些都是刚才输的,还有这些,是我投资的!交个朋友吧!” 李培恩拿出的银两已不下数十万。 张铭看着眼睛都快绿了,却还得在李培恩面前装作不在乎。 推辞一番后,最终答应让李培恩投资。 接着,张铭又带李培恩去见了许多人。 有周冤枉的林老板,赵富商,贾员外等人。 他们变换手法,让李培恩花费了不少银两。 表面上像是他们在欺骗李培恩,但实际上,李培恩确认这些人跟赌场老板张铭是一伙的,全都是叛军成员。 他借此机会接近他们,通过日常交谈,了解了不少信息。 当然,若想从他们口中得到重要情报,他们会有所防备。 想从他们身上获取消息并不简单。 李培恩便从他们的仆人下手。 请他们吃饭,喝酒,逛青楼,这些仆人已经把李培恩当作自己人了。 第114章 诬陷 仆人们不敢泄露主家的重要事情,但一些他们认为不重要的,却都透露了。 甚至哪个员外在外养的小妾住在哪里,他们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李培恩从仆人口中得到了许多与叛乱有关的消息。 巧合的是,他放荡公子哥的形象人尽皆知,借助这个形象,成功与这些人结为兄弟。 借着他们的名声,他参加了几次宴会。 几次混了个脸熟,李培恩又带杨柳去参加宴会。 入场后,李培恩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杨柳示意他看左边,低声说:“义兄,那是周员外吗?” 周员外正是李培恩要找的人。 李培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东西准备好了吗?” 杨柳打开一盒胭脂和头油,跟着李培恩走向周员外。李培恩与周员外寒暄:“周员外,你也来了啊,正好,一起喝杯酒。” 周员外之前与他喝过两次酒,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两人随意聊天,期间杨柳在李培恩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随后先行离开了。路过周员外身边时,她突然假装绊了一下。 “哎呀——” 杨柳慌忙抓住周员外的袖子,才勉强站稳。这时,李培恩上前扶住她,问:“没事吧?”他看似关心杨柳,实则眼睛盯着周员外。周员外的袖口和胸前沾满了脂粉和桂花头油的香气。 看到自己的杰作,杨柳心中松了口气,刚才真是紧张极了。“哎哟,周员外,真抱歉。”李培恩故作姿态,“我的夫人爱美,刚才正要去补妆,这……” 周员外这才注意到衣服上的脂粉,脸色骤变。衣服脏了倒无所谓,但他的妻子是个凶悍的女人。而他又是惧内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如果让妻子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恐怕家里就要闹翻天了。李培恩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才特意找上周员外。 周员外一脸无助,恐惧感开始蔓延。“这该怎么办呢?”他这样回家,肯定会被妻子责骂。杨柳也慌忙道歉:“周员外,真的很抱歉,让我帮你擦擦。” 说着,杨柳拿出手帕准备擦拭。周员外哪还敢让她碰,连忙躲开。“小姑娘,你别再害我了!”李培恩假意鞠躬:“周员外,真的非常抱歉。” 他假装思考:“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带着我的夫人去向尊夫人解释。”周员外觉得面子挂不住,那样岂不是丢人丢大了。如果不解释,家里肯定不得安宁。李培恩继续给他台阶下:“这件事就交给我这个小弟吧,我会让嫂子消气的。” “如果我们影响了你们夫妻的感情,那就太不应该了。”旁边有人劝道:“周员外,你赶紧带李公子回去吧。”“就是啊,尊夫人误会了,那后果可不好收拾。”周员外惧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周员外别无选择,只好答应。李培恩一手挽着杨柳,一手挽着周员外,昂首挺胸地往前走:“对我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周员外叹了口气,不想理他。 到了周员外家,周夫人正在院子里玩投壶游戏。看到周员外身边有个女人,她狠狠地扔掉了手中的东西。在众人面前,她装出贤良的样子:“有客人来,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李培恩向她行礼,大声问候:“嫂子好,这是我的妻子。”周夫人看着他轻浮的样子,对她没什么好感。正当她礼貌地接待他们时,闻到了周员外身上的脂粉味。 当下周夫人不顾体面,立刻发飙。 “周福,你身上这股香味是从哪儿来的?背着我到哪里鬼混了!” 她抓住周员外的手臂,“我要去撕了那个狐狸精!” 周员外哪里敢反抗,只能哎呦哎呦地叫唤。 “夫人,你误会了……” 周夫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你是说我的鼻子有问题?” 周员外赶忙澄清,“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兄弟,你快说句话。” 李培恩心中暗笑,回答道:“嫂子,我和周兄回来,就是要向你解释这件事。” 周夫人扭得周员外更疼了,“好啊,你还找了帮手,你反了天了!” “夫人,轻点……李兄弟,你快说啊。” 杨柳看着只会求饶的周员外,觉得这个员外真是窝囊。 李培恩解释:“嫂子别怪周兄。” “其实是我的妻子不小心撞到了周兄,把胭脂洒在他身上了。” 周夫人一脸不信,“真的?他不会是找了个同伙吧?” 周员外赶紧岔开话题,“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李培恩搂着杨柳,不在意地说:“男女之间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呢。” “快,向嫂子道歉。” 杨柳起身,向周夫人解释了整个经过。 周夫人才松开了周员外,又笑了起来。 “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就请进屋喝茶吧。” 李培恩感慨女人的情绪变化之快,但他没有拒绝。 喝茶时,李培恩借口去厕所,悄悄离开了。 他避开了守卫,找到了书房的位置,记下后便匆匆离开。 半夜,有人闯入周家书房,惊动了小厮。 小厮一查,这事闹得全城皆知。 第二天,周员外的同伙来询问情况。 周员外还遮掩着,“没事,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 同伙信以为真,问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然而很快,消息传出,那个进了周家的贼,竟然什么都没偷! 不偷东西,还算贼吗? 周员外的几个同伙私下在茶楼聚会。 “周家可是有很多金银珠宝,贼去了却不偷,这怎么可能。” 有人表示严重怀疑。 另一位穿蓝衣服的男子也觉得不对劲,“除非那个人根本不是贼!” “不是贼,难道他是来找周员外的,结果被家丁误认为是贼?” 包厢里静了一会儿,蓝衣男子突然开口。 “如果真是这样,大半夜的,会是什么人来呢。” 这么偷偷摸摸,肯定见不得光。 一个穿灰衣的中年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去问他,他还支支吾吾的。” 话音刚落,大家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还瞒着我们,那个人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吧。” 他们要密谋反对,最大的敌人自然就是当朝政府。 如果他们中间混入了政府的人,密谋肯定会失败。 灰衣男子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他真的是和政府的人见面……” 蓝衣人却显得从容,“我看未必。” 第115章 特殊才能 “这话怎么讲?” 他慢慢解释:“我们的计划酝酿已久,如果他真是朝廷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被发现。” 谋反的事情,他们密谋了很久。 一旦朝廷知晓,绝不会放过他们。 尽管如此,众人依然对周员外可能与朝廷有关联感到忧虑。 客栈中。 李培恩已成功完成第一步计划,此刻正与杨柳交谈。 “结拜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做?他们人多势众,光靠周员外不行。” 尽管第一步顺利,杨柳心中仍存疑虑。 来到江南的这些日子,他们收集了不少情报。 照目前的了解,最多再过三个月,叛乱就会爆发。 李培恩对此心知肚明。 “现在,叛军虽缺钱少粮,但到时仍会按计划行事。” 钱粮不足,他们就会抢夺。 历史上,所有军队都免不了这条路。 “单靠周员外是不够的。” 李培恩打算让更多人怀疑其他人。 “结拜小妹,我记得你曾提过,小时候帮你兄长抄写过夫子罚写的文字?” 杨柳不解李培恩为何问这个,但她还是点点头。 “夫子太严厉,兄长小时候顽皮,常被罚抄,我看不过去,就帮他抄。” 李培恩闻言大喜。 “这么说,小妹能模仿别人的笔迹?” 杨柳有些迟疑,但还是答道:“简单的应该可以。” 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完美模仿他人的字迹。 闻言,李培恩领着杨柳来到书桌前。 “来。” 铺开宣纸,蘸满笔墨。 “小妹,尽管试试。” 说完,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让出位置,把毛笔交给杨柳。 杨柳接过笔,没立即下笔。 她静静地盯着李培恩写的字,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开始书写。 她一气呵成,写下一个字后,又开始重复这个字。 重复几次后,杨柳抬头看向李培恩。 “大哥请看,虽然还不完全相同,但如果给我些时间练习,相信可以做到。” 李培恩低头查看。 只见纸上一行行的字。 起初只是略像,但越往后,越接近原样。 李培恩明白,正如杨柳所说。 如果现在展示杨柳的字迹,肯定能轻易被人认出。 但如果让杨柳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情况就会改变。 "太好了!真是好极了!义妹有这样的才能,我带你一同前行,果然没看错人。" 杨柳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悦。 "能帮到兄长,小妹已经非常高兴了。" 只是她不清楚李培恩打算做什么。 "兄长是要小妹模仿他们的字迹,伪造信件吗?" 这样就能更快地挑起他们之间的纷争。 李培恩点头确认:"正是这个意思。" 杨柳明白了。 "只是兄长,小妹虽然可以练习,但也需要有样本才能模仿。" 就像李培恩的字,她是看到李培恩写的字后,反复模仿那个字。 仅凭一个字去写其他的,是不够的。 需要很多字,她才能摸清写字人的习惯。 更何况,那些她需要模仿的人,她一个字都没见过。 凭空模仿,是不可能的。 李培恩笑着说:"小妹别急,既然兄长有这个想法,自然能找到办法。" 方泽训练出来的人,虽不及他身边的锦衣卫,更无法与皇宫里的人相比。 但对付这些地方上的,已经足够了。 李培恩命令他们搜集这些人平时写的一些东西。 "不必是重要的文件,平日写的诗词歌赋都行,字迹越多越好。" 为此,李培恩甚至特意表示自己最近热爱文学,举办了几次诗会。 邀请这些人前来,通过吟诗作对,借机收集他们留下的笔记。 杨柳则留在房间里,日夜研究这些人的书写习惯。 一转眼,又过去了七天。 李培恩带来的银子已所剩无几。 原本,股市赚来的钱,都被李培恩投入了当地的建设。 这次带来的钱,已是他的全部家当。 为了吸引叛军的注意,他更是大肆挥霍。 仅在赌场输掉的就有几万两。 照这样下去,就要露出马脚了。 "兄长不用担心,字迹方面,小妹虽未完全把握,已有八成的相似度。" 这些天,杨柳确实不分昼夜地钻研。 双眼都熬得通红。 李培恩看着心痛不已。 却无计可施。 只能让客栈的人准备更多养眼的菜肴。 听到杨柳这样说,李培恩感到十分温暖。 "仅靠自己还不够,还有很多事等着兄长去做,现在与这些人不过是表面上的交情罢了。" 这还不够,这样的关系并不能办成什么大事。 如果钱用完了,那就得再赚。 现在已经给人留下了傻瓜有钱的印象。 下一步,就是要改变这种形象,改变他们在别人眼中的设定。 “义妹,以后你空闲时就多锻炼身体,注意保养,我会去打探消息,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李培恩思考后说道。 “也许,有些消息从你口中说出,效果会比我更好。” 杨柳问:“兄长需要小妹做些什么吗?” 李培恩点点头:“不难,你只需说之前因病住在客栈没出门,现在病好了,想去逛逛。” 于是,李培恩就会陪着他喜欢的人逛街。 购物时,他会提示杨柳:“你就说带的钱快花完了,让我赶紧去赚钱。” 第116章 赚钱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城里哪些店铺是叛军家的产业。 他们的行踪肯定时刻有人监视。 这样一来,这个消息自然会传出去。 “他们会派人试探,看我是否真的没钱了。” 他自身的价值原本只在于金钱。 一旦知道他没钱,那些人的态度肯定会变。 杨柳明白这一点,所以听到李培恩的话,感到非常疑惑。 “兄长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知道他们……” 李培恩向她点点头,打断了她的话。 “兄长自然有打算,但不破不立。”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虽然没钱了,但他有能力赚钱。 尽管杨柳不知道李培恩打算用什么方法赚钱,但她相信他说的一定能实现。 “好,小妹一定配合。” 然后,他们按照李培恩的计划行事。 两人表现得十分亲昵,开始在街上疯狂购物。 买的东西都是珍珠首饰之类的。 杨柳选择这些,是为了将来能将它们兑换成真金白银。 “官人,你看这支金钗多美,是不是让人看起来皮肤更白了呢?”杨柳在前面娇滴滴地撒娇。 刚才说的钱快花完的话,已经由小厮传到那些叛贼的耳朵里了。 李培恩安慰性地拍拍杨柳的肩膀。 表面上亲密,但实际上保持着分寸。 “放心,你的官人何时让你担心过钱的问题,钱没了再赚就是了。” 李培恩说得豪气冲天。 杨柳也表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 两人的行为也被外界传播开来。 “这位李公子真的有办法赚钱吗?” “可能吧。” 我们的队伍,尽管我们正在竭力聚敛财富,但仍然不足以应对战争的需求啊!” “这是我们队伍的弱点,如果到时候军费依然不足,就只能……”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李培恩并不清楚他们在后方的这些讨论。 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反正,他确信,他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这就足够了。 豪言壮语已经说出口。 如果做不到,那么他的计划就只是空谈罢了。 因此,接下来。 他要做的,就是把说过的话变为现实。 回到客栈后,李培恩一直坐在书桌前。 杨柳已经给他送了两趟茶水。 却见他面前的白纸上依旧空白一片。 起初。 杨柳不敢打扰。 怕自己开口会打乱哥哥思考的思路。 但时间久了。 见李培恩保持这样的状态已有半个时辰,不禁有些担忧。 这才上前,又送上了一壶新泡的茶,并劝说道: “哥哥,休息一会儿吧,你想事情,不如在桌边想,何必一直握着笔不放呢。” 光看着,杨柳都觉得自己的手腕都会酸痛。 经杨柳提醒,李培恩才放下手中的笔。 他一直在思索,在这江南,没有自己的人脉, 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迅速赚钱。 没错。 他追求的不仅仅是赚钱二字。 而且还要快。 距他们来到这里已有大半个月了。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表面。 暗中,叛乱军肯定已在蠢蠢欲动。 所以,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赶在叛乱军行动前,先一步赢得人心。 渗透进敌人的内部。 如此,才能及时阻止这场战乱。 “有些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多了。” 真是令人头疼。 来之前,李培恩心中已积累了无数赚钱的点子, 但现在需要用时,却不知该如何实施。 拍拍自己的头,李培恩让杨柳别为自己担心。 “现在时间紧迫,哥哥也只能逼自己一把了。” 又喝下一壶茶。 李培恩看着茶水,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可乐,对了!就是可乐!” 要说什么东西最能吸引人,那一定是新颖的东西。 李培恩已经想到, 现在的饮品,要么是茶,要么是酒。 如果他能研发出新颖的饮品,肯定会非常受欢迎。 制作可乐的关键在于赋予它气泡,因为没有气泡的可乐就像缺失了精髓,味道也不尽如人意。然而,制造气泡的过程却是个棘手的问题。“如今不像过去,机械设备先进,各种工具应有尽有,就连充气设备都有。”而且那时还没有塑料等现代材料,制作打气机相当困难。“看来我们需要换个思路了。”如果无法制作可乐,就得考虑其他选项。李培恩想到的是酸梅汤,正值江南酷暑,一碗酸梅汤必定会大受欢迎。酸梅汤自古就有,但要做得美味还需改进。李培恩在现代时曾摆摊卖过这类饮品,因此他立刻吩咐人购买原料。 然而,他并未打算沿街摆摊,那样赚钱太慢。他决定直接出售配方以迅速获利。李培恩走访了两家酒楼,亲自制作酸梅汤供他们品尝。果然,两家酒楼都愿意高价购买配方。杨柳陪伴在旁,看到赚钱如此迅速,感到非常开心。“大哥真厉害,短短几个时辰就赚了这么多。”但李培恩并不满足,几百两银子对他或叛乱军而言都不算大数目。他出售酸梅汤配方只是为了筹集初始资金。 第117章 第二步计划 有了钱,就可以开始经营了。李培恩和杨柳租下一家生意清淡的酒馆,运用现代理念,用各种布料重新装饰,每个角落都显得高雅。接着,他花钱聘请了两位厨师,并给出一些现代菜肴的配方。“我们有合同,如果你们泄露菜谱,我会采取法律行动。”他计划将来继续利用这种方法赚钱,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叛乱军。因此,签订协议是必要的。厨师们在一天内大致掌握了菜肴制作后,李培恩并不急着开业。他让厨师做好菜后免费送给外面的人。想吃的人可以免费领取。杨柳对这种做法很困惑:“大哥,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吸引顾客吗?但就算我们的酒楼能迅速吸引人气,赚钱也需要一个月左右吧。” 他们手头的时间非常紧迫,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经营酒楼,她相信这个计划会成功,但她担心速度太慢了。 李培恩微微一笑。 “你哥哥的计划何时失败过呢?” 这是一环接一环的布局。 从一开始,李培恩就没指望酸梅汤的秘方就能让背后的人看出他的赚钱能力。他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让自己进入对方的内部。 他给自己定的时间是一个月,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才是关键时期。 目前所有的准备都是铺垫。 而这个铺垫至关重要。如果铺垫做得不好,就算能加入对方的团队,也不会被重视。 “耐心等待就好。” 第一天,分发出去的菜肴受到了热烈欢迎。第二天酒楼正式开业时,座无虚席。 但李培恩只营业了两个时辰,过后就停止供应食物了。他的这一举动让许多市民和商家感到困惑,就连那些熟悉李培恩的富商也看不懂他这样做的意图。 他们不知道,这在现代有个术语叫“饥饿营销”。一件商品,原本可能并不觉得特别好,但如果大家都争抢,而且数量有限,情况就不同了。人们会觉得抢到是一种荣誉,至于产品本身的质量,都会被捧得很高。 到了第三天,酒楼不仅限于营业时辰,只制作一百道菜肴,每人只能点两道。甚至不到两个时辰,店门就关了。 关门后,这两天吃过饭的商家纷纷询问他。 “李兄弟这样做有何目的?难道是为了提高价格?” 李培恩故意神秘地摇头。 “各位兄弟只需再等等,自然就会明白。” 到了第四天,再也没有人去其他酒楼吃饭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李培恩的酒馆前排队等候。这让其他酒楼对李培恩的店充满了嫉妒,甚至有人试图通过施压来捣乱。但李培恩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采取了对策防止麻烦发生。 来捣乱的人未能得逞,李培恩的店铺依旧生意兴隆。 尽管三天内卖出去的饭菜不多,但收入却相当可观。仅这三天的营销策略,就已经引起了叛乱局里一些人的兴趣。 “我看这个人有意思,不是只会花钱的纨绔子弟,如果能加入我们,帮我们敛财的话……”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眼前生意虽好,但新鲜劲过去,情况可能就不同了。” 杨柳也有同样的想法。 她心中焦虑。 这些日子,她已将那些人的笔迹模仿得几近以假乱真。 两张字放一起,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而要看出区别,得把内容相同的两张纸仔细对比才行。 只要有几分相似,没人会去一一比对。 然而李培恩那边还没动静。 “义妹别急,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李培恩打算在最后一天开门营业。 从早到晚,他还请了城里所有酒楼的掌柜前来。 这举动让全城人都感到疑惑。 一些酒馆老板私下议论。 “他这么做,难道是在向我们示威?” 旁边老板想了想,摇头:“不像。” “再等等看,看他玩什么把戏。” 于是,李培恩让人上菜。 菜入口后,大家才明白这家店为何如此火爆。 每道菜都前所未见,美味得让人恨不得舔光盘子。 晚餐结束后,李培恩邀请了所有酒楼老板。 高楼上,杨柳挽着李培恩的手臂,两人缓缓下楼。 李培恩先是对众人拱手致意。 “感谢各位赏脸,今日能来听我李某一席话。” 所有人都抬头,认真倾听李培恩的发言。 接着,李培恩挥手。 “各位也看到了,我这酒馆的菜品独特,口味鲜美,深受喜爱。” 此言一出,许多人脸色都变了。 心想,李家小子今天来,肯定是来找茬的。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炫耀吗? 然而,李培恩接着说。 “只是,我李某人在江南只是短暂逗留,今日之举,实属无奈之举,带的银票已用完,只好做点生意赚些盘缠。”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李培恩自到江南以来,挥金如土。 没人不知道这位来自北方的李公子。 第118章 浓汤宝 “纨绔子弟”这四个字仿佛就是为李培恩量身定制的。 然而,没人相信李培恩是真的因为缺钱才这么做。 这也太离谱了。 对此,李培恩早有预料,所以他并不着急。 请大家继续听我说,李某有话要说。 他的态度显得相当真诚,毕竟今天到场的几乎都是各酒楼饭馆的掌柜。 如果现在不听完他的话就离开,万一错过了后续的重要事情,岂不是亏大了。 于是,大家都抑制住了离开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留下,专心听李培恩继续讲述。 “我先前所说,只是想告诉大家,这间酒楼对我李培恩而言并无大用,管理不便,我日后还要回到北方去。” 一旁的杨柳也柔声附和道: “是啊,夫君,江南风景虽美,但这天气实在太热,我都快被晒黑了呢。” 李培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手遮嘴,假装亲吻,这一幕让台下众人脸色更沉。 混在老板们中间的叛军成员同样困惑,心想李培恩这么做究竟有何意图,他是不是疯了? 不过看样子不像。 李培恩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看来,这些叛军小看了他李培恩,派出打听消息的人并不重要。 人群中,其他人的情绪各异,李培恩只需扫一眼就能轻易判断他们的身份。 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他继续表演下去。 “所以我今天请大家来,是想与各位谈笔生意。” 听到这里,大家觉得李培恩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有人站起来问道:“李老板是打算把这酒楼卖给我们吗?” 说完,他低下头,与其他掌柜交换眼神。 其他人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连杨柳都觉得,她的义兄可能就是这个打算。 然而李培恩却笑了。 “咦?如果要卖酒楼,何必请这么多掌柜呢?” 李培恩笑道:“我又不是要做拍卖,谁出价高就卖给谁。” 他在开玩笑。 他越是这样说,底下的人就越确信李培恩打算拍卖酒楼。 他们开始盘算自己手头有多少钱,要用多少银两才能买下李培恩的酒楼。 然而还没等他们算清楚,李培恩再次开口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请各位来了。” 他从手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打开后,杨柳立刻闻到一股香气,不禁问:“这是什么?” 由于太过突然,杨柳连她那娇媚的青楼女子姿态都忘了。 幸运的是,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李培恩拿出的油纸包吸引了,没人留意到她的变化。 杨柳迅速调整情绪,恢复了娇滴滴的模样,算是顺利过关。 而李培恩开始向在场的老板们介绍他手中的物品。 “这东西,可以称为浓汤宝。” 他的声音刚落,底下的人便开始热议起来。 “浓汤宝?” “浓汤宝是什么?” “上官老板,您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林老板呢?” “我也没听过。” “这浓汤宝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李培恩给了大家足够的时间讨论,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直到气氛达到最高点,他才开始详细解释。 “这浓汤宝的作用,就是无论你要做什么菜肴,只要把它放入热水中溶解,再烹饪,味道就会预先调好。” 李培恩的描述直截了当,底下的人一听就懂了浓汤宝的用途。 他又接着说:“不论哪种菜系,只要有浓汤宝,都能快速出锅。” 在酒馆里,如果能节省做饭时间,就能接更多生意,特别是小型餐馆。他们常为劳工提供餐食,有了浓汤宝,做饭更便捷,价格也能降低,生意自然会更好。 听到这样的介绍,所有人都兴奋不已。然而,很快有人提出疑问。 “这东西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李培恩对自己制作的产品充满信心。 “当然,如果各位不信,我可以现场展示。” 这几天,他已经用现有的调料做了多次试验,确保拿出的东西绝对可靠。 “来人!”李培恩喊道。 后厨立刻有人端来一口锅。接着,李培恩把浓汤宝交给厨师,让他现场操作。 一块豆腐加入浓汤宝后,瞬间变成了麻婆豆腐;一份牛肉加入后,转眼成了水煮肉片。 他还让人准备了碗筷。 “各位亲眼见证了制作过程,不妨用筷子尝尝,看味道如何。” 即便李培恩不说,他们也打算这么做。大家纷纷品尝,口中不停赞美。 “真好吃!” 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李培恩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十分满意。 果然没错。 没有人能抵挡美食的诱惑。 这浓汤宝虽然与现代的相比略逊一筹,但用了上等材料后,价格虽稍高,味道却是无可挑剔的。 价格上的些许差异,也只是相对于现代社会而言。毕竟现在这种东西太过普遍,自然价格就降低了。 第119章 后招 现在是明朝时期,除了他,无人能制作出浓汤宝。 至少在短期内,无人能复制出来。 所以价格稍高一点也无妨。 总的来说,性价比还是相当高的。 “大家觉得怎么样?我的酒楼无法卖给每个人,但有了浓汤宝,保证你们的生意会比以前更兴隆。” 就算日后大家习惯了,觉得稀松平常,浓汤宝仅凭其便利性也能持续销售,为他们带来利润。 “这可是个双赢的交易。”李培恩继续诱导着众人。 所有人都明白了李培恩今天召集他们的真正意图。开酒馆、卖酒楼只是铺垫,真正的目的是推销浓汤宝。 即便知道了李培恩的真实目的,他们也无法说什么。 因为浓汤宝真的很好。 正如李培恩所说,有了它,大家都能获利。 而且,他们在心里还盘算着另一件事。 浓汤宝毕竟是浓缩的,他们买了回去研究,一旦破解了配方,就无需再从李培恩这里进货了。 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并自认为这个想法很聪明。 于是,想通了之后,他们纷纷向李培恩谈起了生意。 “李老板,你这浓汤宝打算卖给我们,能透露一下价格吗?” 李培恩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开始与他们商讨价格。 最终,他们以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成交了。李培恩还大方地让厨师准备了许多菜肴,供他们边吃边喝。 总之,这一天下来,每个人都心满意足。 宴席结束后,回到客栈,杨柳才问李培恩: “兄长,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暂时赚一笔吗?” “怎么问这个?” 杨柳想了想,说:“浓汤宝确实可以卖给各酒馆,短期内能赚不少钱,但如果时间久了,他们破解了配方。” 那时他们就能自己制作浓汤宝了。 谁还会来买他们的呢? 这是一个很简单明了的道理。 杨柳觉得,她能想到的策略,那些酒楼老板也能想到,叛乱军同样也能想到。然而,对于叛乱军来说,只要能敛财,他们可能并不在乎是否长久。“不过,”杨柳说完,李培恩却对她摇摇头,“如果你这样想,你就误解了。” 李培恩的计划远不止于此,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好主意。“要有远见,我这个哥哥怎么可能只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呢?”如果能解析出浓汤宝的成分,那么盈利的时间就只有短短几天。因此,制作浓汤宝需要添加一些药材。 “浓汤宝的难点不在于配方,而在于如何制成固态,平常不易融化,只有遇热才会溶解,便于保存。”仅制作出味道其实很简单,难的是做成不易融化的块状。 杨柳听着,惊讶不已:“居然还能这样做?”李培恩肯定地点点头:“当然,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我是财神。”军队缺钱,而他能赚钱又有钱,叛乱军自然会来找他。起初,李培恩也曾考虑过加入叛乱军,但在江南后,他发现这种方式更为便捷,也更容易受到重视。 “看来,江南的叛乱军选择此刻发动叛乱,可能是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所以不得不反。”他们的资金准备不足,手下的人也不够强大,似乎还没形成气候。李培恩推测,一定有什么迫使他们在这一刻采取行动。 “据我分析,皇上登基后,虽然前几位留下的问题很多,但现任皇上是个明君,许多政策已逼得他们不得不反抗。”如果不反抗,当百姓生活安定后,谁还会跟随他们冒险呢?何况现在的皇上正在逐步收拢各地的兵权,控制江南也只是时间问题。那时,他们就会处于被动。 “正因为如此,叛乱军才选择在此时行动。”只有现在行动,才能掌握主动权。李培恩的分析,杨柳明白了:“那么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也有利吗?”李培恩点点头:“当然,人心不齐,瓦解起来就会更轻松。” 最难对付的,就数那些最初策划叛乱的人了。 林掌柜先前提过他们的背景。 他们应是唐朝遗脉,世代延续着复国的幻想。 “这样的不切实际的梦,也该醒醒了。” 李培恩说完,让杨柳安心休息。 “我估计,再过两天,就会有人来找我了。” 像他这样的大财主,叛军首领要是看不见,那真是眼瞎了。 在常州府,方泽和方广已为他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此刻,去打探消息的人应该已经回来了。 只要确认他北方富商的身份就够了。 “他们绝想不到,朝廷已经掌握了他们叛乱的情报。” 毕竟,一旦得知叛乱,皇帝通常都会派兵镇压。 怎会只派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呢? 李培恩确信,那些人去调查,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是个富商,而非详查他的身份。 他已经稳操胜券。 这个队伍,比他预想的更容易对付。 第120章 推荐 事情果然如李培恩预料的那样发展。 酒楼事件后,第二天便收到了大量的收入。 李培恩拿着这些钱,大方地为杨柳买了许多好物。 周员外他们也好奇地询问李培恩售卖浓汤宝后续的情况。 李培恩坦然地利用他们的口,传播出秘方难以复制的消息。 “我李某人又不傻,如果能轻易复制,我还怎么赚钱?当然有秘方了。” 说完,李培恩继续拥着人,饮酒作乐。 周员外等人交换了个眼神,吩咐人把消息散播出去。 之前尝试制作浓汤宝的人,已经发现原料并不难找。 但无论怎样熬煮,都无法做出像李培恩那样能凝结成块的浓汤宝。 于是,有人立刻联系了叛军首领。 此人名叫郑军。 他的祖先曾是大唐的将领,极为忠诚。 大唐灭亡后,他一直在策划恢复大唐的江山。 若让李培恩知道,他肯定会吐槽一番。 这不是有毛病吗? 大唐都灭亡多年了。 中间还隔着宋朝和元朝。 竟然还想复国。 真不知祖先们是怎么教育后代的。 郑军听到手下推荐李培恩,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人的身份,你们已经派人查过了?” 在军营中,郑军穿着像普通士兵一样。 看着他的装扮,没人会猜到,眼前这个人,此刻正掌控着数万叛军的力量。 来报告情况的,正是那个被李培恩邀请经营酒馆的张老板,同时他也是赌场的庄家,是叛军中郑军的重要助手。 他已长时间关注李培恩,将从常州收集到的关于李培恩的情报恭敬地呈给郑军:“大人请看,这就是李培恩的背景。” 他解释说:“起初,我以为他是个只知享乐的富家子弟,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 然而,根据李培恩最近的举动,他的看法改变了:“据我们的人调查,李培恩自小就有商业天赋,家中的财富大多是他挣来的,因此家人对他宠爱有加。” 李培恩的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郑军听了,觉得这很符合他的需求:“这样的人正是我们军队所需要的。” 他对李培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样吧,安排我和他会面,看看他是否可靠。如果合适,我军正好缺一位管理财务的官员。” 如果能成功,他们大军的后顾之忧就能解除。“好的,属下立刻安排。” 一天后,老板邀请李培恩去酒楼喝酒,这时李培恩注意到多了一位客人。一眼望去,李培恩便知此人必定在叛军中有特殊地位。 这是因为尽管周围的人都在尽力掩饰,但李培恩还是看穿了他们。所有人都以他为中心。借着饮酒的机会,他与那人交谈,试图试探对方。 “这位兄弟似乎首次相见,感觉你身份非同寻常啊。” 其他人紧张地对视,不明白李培恩为何能察觉。唯有郑军,镇定自若,甚至认为李培恩并未识破他的身份。他觉得李培恩只是因为看出他与众不同,才出言试探。 不错,不错!这样的人绝非单纯的纨绔子弟。既懂得享受生活,又有能力,且机智。不正是黄巾军需要的吗? 仅凭几句对话,郑军已决定必须拉拢李培恩加入黄巾军。只有这样,他的宏大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这一餐饭,仿佛是一场没有刀剑的战斗。 酒宴结束后,郑军对李培恩的表现相当满意。 与此同时,李培恩也大致看透了,郑军虽有些计策,但并不够机智。 回到旅馆后。 没一起去喝酒的杨柳显得格外焦虑。 她立刻开门查看周围,确认无人后才关上门。 “大哥,怎么样了?” 李培恩摆手示意她暂时别说话。 然后,他冲出去让自己呕吐。 直到把胃里的酒差不多都吐干净,他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这才重新走进房间。 “小妹别担心,大哥没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他估计,不用三天就会有人来请他加入黄巾军,而这人很可能就是郑军。 “原本以为会很难应付,现在看来,他们都不成大器。” 他一开始对郑军的试探其实是故意的。 其实他根本无需试探。 反正他的目标就是加入叛军。 想了解更多情报,应该是在展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能为他们带来财富之后。 然后再去套取更多信息。 李培恩今天这样做,是因为他有意给郑军留下一种印象: 他李培恩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不及郑军。 这样一来,郑军在欣赏他时,也会更相信自己能掌控他。 “第二步也顺利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杨柳不了解李培恩后续的安排,她只需听从李培恩的吩咐。 到现在为止,杨柳在李培恩的计划中扮演的角色基本已经结束。 剩下的,就是到时候模仿书信。 李培恩确实有话要对杨柳说。 只是,尽管已经催吐,胃里仍然很难受。 他扶着晕沉的头,爬上了床。 第121章 郑军 “小妹,大哥可能喝得有点多,你别介意。” 说完,他就睡着了。 这些日子里,为了避免暴露,他们一直睡在同一间房里。 杨柳睡在床上,李培恩则在地上打地铺。 两人穿着衣服睡觉,中间还隔着一块屏风。 李培恩并未因为他们是兄妹关系,也未因他是太监,而对杨柳有任何轻薄之举。 这让杨柳深感感动。 甚至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义兄不是...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想法,杨柳连忙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颊。 “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呢!” 她提来热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熟睡的李培恩的脸庞。 又温柔地替李培恩脱下靴子。 当她倒在地上,之前的思绪又浮现出来。 "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应该。" 她并不介意李培恩的太监身份。 即使... 她也愿意与李培恩这样的人共度一生。 然而,他们已被结为兄妹。 这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杨柳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有不应有的情感。 好不容易,她在深夜终于入睡。 次日清晨,宿醉的李培恩醒来,浑身疼痛。 杨柳早已起床,在一旁端着醒酒汤和早餐,亭亭玉立。 "义兄,你醒了,喝点醒酒汤吧。" 李培恩应了一声,稍作休息后起身。 洗漱完毕,他让杨柳坐下。 "我之前教你模仿的字迹,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他拿出之前保留的一张文书,放在杨柳面前。 "就是这个人。" 杨柳瞥了一眼。 "张老板?" 李培恩点点头。 "没错,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张铭是个关键人物。" 至少在叛军中,他应该是郑军极为看重的角色。 之前李培恩迟迟不让杨柳伪造信件, 就是因为频繁使用这种方法容易暴露。 既然要伪造,就得选择一个重要人物来模拟。 这样才能最大化伪造信件的效果。 让杨柳模仿所有人的字迹, 是因为那时李培恩还不确定谁是关键人物。 选错人,后续就会很棘手。 如果等到确认后再开始练习,可能就来不及了。 "今天过后,他们对我的监视会更加严密,所以从今天起,如果不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义妹就不要再练习了。" 杨柳点头。 "小妹明白了。" 李培恩坐在桌前,向杨柳描述张铭的特性。 "这个人非常自负,所以在信中多表现出他的个性,会使信件显得更真实。" 杨柳回想起来。 跟随李培恩的这段时间,她也曾见过几次周老板。 虽然未曾交谈,但杨柳觉得周老板比其他人更为傲慢。 "就算他深受重用,为什么会如此狂妄呢?"杨柳不解。 是不是别人在他上级面前表现得不如他好? 她觉得,可能并非如此。 于是,杨柳看向李培恩。 吃过早饭,李培恩把空碗放到一边。 李培恩在喝完一杯茶,消除了早餐的油腻后才开口。 “显然是因为他自视甚高。”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李培恩已了解透彻。 “张铭不仅是酒馆老板,还是赌场背后的掌控者,可以说江南很多生意都与他有关,而且很多手下都听他指挥。” 因此,张铭自认为他在叛军中扮演着关键角色。 甚至,李培恩觉得,张铭可能认为没了他,郑军就无法成大气候。 这种性格正是李培恩让杨柳模仿他的笔迹,假装与朝廷有联系的原因。 “这样的个性,你觉得平时他会容易得罪人吗?” 杨柳点头同意。 “平时其他人可能都会装出卑躬屈膝的样子来讨好他。” 但私下里,他们肯定非常讨厌他。 就连上面的人也不例外。 表面上肯定会表现出对他极度依赖。 但实际上,他们对这种人也有戒心。 “所以,选择这样的人,原本只有两分的疑虑,因为他们自身的原因,可以增加到八分。” 有了八分的疑虑,就足以定罪了。 解决张铭,一封书信就足够了。 “多亏了我的义妹啊!”李培恩再次赞扬。 杨柳有些害羞,脸微微泛红。为了避免李培恩看见,她赶紧转过脸,低声说:“兄长过奖了。” 李培恩对杨柳说:“接下来,我们需要等待。” 等郑军找上门后,就得换个地方躲藏。 客栈肯定不能再住了。 对于下一步的安排,李培恩其实有些犹豫。 他决定问问杨柳。 “义妹,走到这一步,以后肯定得安排新的住处。” 杨柳点头,她明白了。 李培恩接着说:“如果我们现在自己选地方,以后就能更自由些。” 杨柳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但如果等他们来安排,也许能赢得他们的信任,甚至获取更多情报。” 如何选择,这是李培恩现在无法决定的问题。 杨柳用手托着腮,思考片刻后。 她向李培恩建议:“义兄,我觉得第一种选择更好。” 李培恩听完,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问:“哦?为什么小妹这么想?有什么原因吗?” 杨柳解释道:“虽然我们现在要加入他们,但如果掌握主动权,就可以让他们求着我们加入,而不是我们主动想加入。” 第122章 挑拨离间 这样一来,局面就逆转了。 李培恩听完,开怀大笑,“哈哈哈,小妹果然聪明伶俐!”杨柳又羞涩地笑了。之后的事情发展得相当顺利。李培恩按照杨柳的提议,提前购置了一处宅院。面对郑军的邀请,他始终表现得漠不关心,似乎兴致缺缺。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两天。最后,郑军承诺如果事情成功,会给李培恩宰相的职位,李培恩才装作答应,加入了黄巾军的行列。获得了郑军的信任,李培恩终于进入了军队核心,这才得知黄巾军已聚集了八万兵马,其中有五万是江南原有的兵将,郑军原本就是此地的副将,暗中笼络了许多人。如今,虽然名义上的将军仍是原人,但实际上,他的亲族都被郑军掌控,只是个傀儡。郑军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引起他人怀疑。另外三万人来自各地的叛军,这些人皆受张铭指挥。李培恩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加快实施了,前期的布局已接近完成。接着,他带领杨柳和带来的三十人住进了新买的宅院。百日后,他会去军营描绘各种赚钱的蓝图,实际上是搜集军情。过了半个月,杨柳每天都忧心忡忡,因为原本平静的江南地区最近突然动荡起来,不少店铺关闭,叛乱军的消息也在百姓间流传。尽管担心宅子里可能有监视者,但那天,杨柳在李培恩回家后还是忍不住问起:“义兄,计划提前了吗?”看到她害怕,李培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小妹不必担忧,这些都是兄长鼓动的结果。”他编造了一些北方的假消息,让郑军误以为现在是行动的最佳时机。“你的信准备好了吗?”李培恩问。杨柳点点头,走到床边,从床下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她伪造的张铭与朝廷往来的三十多封信。“这样行得通吗?”李培恩肯定地点点头:“一定没问题。”他安排好这些信,回信的笔迹让杨柳模仿方泽的,并署上方泽的名字。然后他派人故意把这些信放到以前的周员外家。周员外发现家中被翻动,自李培恩上次引发骚乱后。 他察觉到,队伍已不再完全信赖他,这让他心如寒冰,同时也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次,他又发现家中有被人搜查过的痕迹,于是便找人来调查。“如果我真的与朝廷玉松有联系,我又何必做贼喊捉贼呢?只要按兵不动,装作一切正常,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周员外这样说道。他的话让其他人也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周员外说得没错,盗贼为何会反复光顾呢?”周员外立刻让人彻底搜查了自己的宅子,但一无所获。而前来搜查的张铭,则被李培恩有意引导到了他藏信的地方。那里只有一封信。张铭看见信,就想抽出。这时,李培恩又提醒了其他人。那人先一步发现信,也注意到张铭的动作。他没多想,以为张铭又要独占功劳。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分散张铭的注意力,找机会把信取走。他怎知这一切都是李培恩的布局。大家都以为这场闹剧结束了,但实际上,这才刚刚开始。那人回去查看信件,震惊不已。立刻把信送到郑军那里。在李培恩的策划下,最终让人认为张铭和周员外是一伙的。周员外利用南北贸易的便利,为张铭和朝廷传递信件。郑军直接下令扣押了周员外。在宅子里再次搜查后,找到了更多信件。看着越多,他就越愤怒。“岂有此理!这个张铭!我对他是不薄啊!他竟敢背叛我!”李培恩掐准时间来到营帐,听到的是郑军怒骂的声音。“将军,发生了什么事?”郑军看到是李培恩,这段时间,李培恩用各种手段积累了大量财富,更赢得了他的人心。郑军对李培恩深信不疑,此时又发现张铭背叛了他,他对李培恩的信任更加坚定。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些信件交给李培恩看。“你看!这个张铭!居然私下与朝廷勾结!”郑军气得面红耳赤。“我就说嘛,为什么我们这边动静这么大,外面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原来是他跟朝廷串通好了,要对我们大军下手!”李培恩故意表现出极度惊讶的样子。“张老板?不会吧?将军,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朝廷的离间计呢?” 李培恩这么讲,郑军却批评他过于轻信他人。 "李兄弟啊!你太年轻,还不懂识人呢!这个张铭,我看他早就是傲慢无礼,好像要骑在我头上,原来早已与朝廷暗中勾结!" 李培恩又特意添了几句煽风点火的话。 郑军对张铭与朝廷联手背叛他的事情,已经深信不疑。 特别是在李培恩提出可能是离间计,有人陷害之后。 郑军更是让人找出张铭平时写的书信,与发现的信件进行比对。 第123章 黄巾军的瓦解 对比之下,字迹完全相同。 更加确信,就是张铭无疑。 李培恩的目标达成了。 在他的不断“劝说”下,郑军派了人监视张铭,甚至不允许他接触手下。 张铭虽然自负,头脑简单,但并不愚蠢。 过了几天,他察觉到其他人对他态度的转变。 他立刻找到郑军,愤怒地质问他这是卸磨杀驴。 "大人是看到快要成功,所以就想卸磨杀驴了吗?昔日宋朝皇帝以酒释兵权,也是功成后才这么做,现在大人还未成就大业,就先对付下属,不怕寒了其他人的心吗!" 郑军也拍了桌子。 "张铭!你以为背着我做的事,我就察觉不到吗!" 帐内气氛紧张,李培恩在外面却异常冷静。 他已经让人秘密地在大军的食物中下了李大夫给的药。 算算时间,今天就应该见效。 除了给大军下药,刚才张铭冲过来时,李培恩也给了他一些迷药。 这种药一开始没什么反应,但过一会儿就会头昏眼花。 掐着时间。 "应该差不多了。" 李培恩在心里默念。 下一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成了!"李培恩非常高兴。 营帐里,果然传出郑军有些惊慌的声音。 "张铭!你怎么了!" 李培恩也走进去,然后装作惊恐地往外跑。 遇到他用书信召来的人,他们立刻拦住他询问情况。 李培恩没有撒谎,但他也没说出全部真相。 "我、我、将军把张老板叫进了营帐,我就听见张老板说什么卸磨杀驴、杯酒释兵权、寒心之类的话,然后,然后张老板就倒下了。" 李培恩假装害怕地问他们:"将军难道对我们这些门客如此不信任吗?" 这话不管平日郑军是否真正信任这些人,都会让他们产生几分怀疑。 "怎么会这样?"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郑军命令手下检查张铭的状况,突然有士兵报告,军队开始出现瘟疫的迹象,且传播迅速。 "瘟疫?怎么会突然有瘟疫?" 郑军想到之前发现的信件,愤怒地盯着地上的张铭。 "是你!看来你心虚了,因为被我发现真面目!真是混蛋!" 在怒火中烧的情况下,郑军在张铭还没醒来时,直接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其他门客进来时,目睹了这一惨剧,所有人都惊恐不已。 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被郑军哄骗聚集在一起。如今遇到这种情况,纷纷四散奔逃,生怕郑军过河拆桥,落得和张铭同样的下场。加上瘟疫的消息迅速扩散,军心更加惶恐。 郑军极度悲观,激动之下吐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李培恩借此机会将郑军捆绑起来。 他手持黄帝赐予的圣旨,找到了军队的大将军,召集所有将士。 "各位士兵们!现在军中出现疾病情况!但大家不必惊恐!这不是疾病,而是有人下毒所致!"李培恩站在高台上,用清晰有力的语气说道。 听到是中毒,原本恐慌的士兵们稍稍安心了一些。李培恩继续说:"我是来拯救大家的,副将郑军,他才是罪魁祸首,他是唐朝的残党!企图谋反!他已经失去理智!他知道单凭武力谋反难以成功,所以听信了奸计,妄图拉着五万大军一起走向死亡,以此实现他的鬼将幻想!" 这一番话,一石三鸟。首先,李培恩明确了郑军是主谋,已被控制。其次,他指出郑军是个痴心妄想的唐朝遗孤,过了这么久还想复国,简直是疯了。再者,他说郑军疯狂到想拉全军陪葬,成为所谓的鬼将。 这样一来,所有士兵都会思考,跟这样的将领谋反是否值得。特别是现在朝廷已经知道了内情。李培恩公开讲明,就是告诉他们,只要停止行动,就能当作没发生过。 一切混乱,就这样被平息了。然而,军中毒的事实确确实实存在。于是,李培恩提出了下一步的解决方案:"皇上得知此事后,已派人送来了解毒药,各位只需按时服药,不超过一周,你们身上的毒素就能解除。" 紧接着,李培恩带头高呼:"吾皇万岁!" 底下士兵们,已经被疫情吓得不轻,此刻听到解毒药的消息,心中稍有安慰。 首领都没了,他们也没心情再闹腾了。 想想现在的好日子不过,何必去惹麻烦呢。 听李培恩这么说,皇上似乎还挺仁慈的。 于是,大家都开始跟着李培恩高呼。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数万士兵将领齐声呼喊,场面十分壮观。 但他们不知道,除了郑军和张铭被李培恩用计拿下,还有很多李培恩的心腹已经逃走了。 实际上,李培恩手上可用的人几乎没有。 他全靠一张嘴在糊弄。 此时,李培恩已满身冷汗。 听到下面士兵们的高呼,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他又急忙写了奏折,上报朝廷。 奏折中,李培恩极力赞扬皇上,把所有功劳都归功于皇上的英明领导。 他还特别提到,将士们对皇上有多么的敬仰和佩服。 总之,他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七天后,皇上颁发了新的圣旨。 派遣新人接管军营,并清除当地残余的叛乱势力。 但圣旨中并未提及李培恩的功劳。 私下里,却派人给李培恩送来嘉奖。 李培恩明白,皇上在防备他的同时,也意识到他在表达忠诚,开始信任他了。 第124章 拜见皇上 “太好了,有了信任,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保命基本上没问题了。 接下来要做的是与皇上保持一致。 崇祯帝希望国家安宁,那他就帮忙实现这个目标。 政策方面的事,现在还不适合他插手。 但赚钱!非常重要! 这次江南之行,李培恩花了不少钱。 这些钱全都落入了郑军的口袋。 李培恩对此只字未提,还提出新制的浓汤宝收入愿全部献给朝廷,给皇上。 在回常州的马车上,李培恩自夸:“像我这样懂事的臣子,已经不多了。” 杨柳掩嘴偷笑。 “哪有人这样自我表扬的。” 李培恩难得显露出几分少年模样,指着自己说:“我啊。” “哈哈哈。” 马车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原本以为回到常州就能继续之前的建设,没想到李培恩刚到常州,皇上的圣旨就来了。 “进京?我...?” 李培恩顿时愣住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对他不信任,想除掉他? 李培恩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至于到这一步。 “公公请稍等,敢问公公,可知皇上召见我,有何事啊?” 前来传达旨意的,同样是个宦官。如果真要比较的话,他的地位比李培恩低得多。然而,李培恩对他并没有丝毫轻视,反而十分恭敬。他对自己身份的认知非常清晰。尽管他曾经风光无限,但现在魏忠贤已死,他做事必须更加低调。宦官看到李培恩的态度,深感感动。 “哎呀,李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皇上的心思,我们这些下人是难以揣测的。”李培恩点点头,示意身旁的小厮塞给宦官一锭银子。“麻烦公公了,这点心意当作公公的酒资。” 等传旨的宦官离开后,李培恩不敢耽搁,先去见了方广和方泽。“这次进京,局势尚不明朗,方广留在这里继续建立水军。你是个有才能的人,只是有时太过固执。”李培恩召来杨柳,对她说:“虽然义妹是女子,但心思细腻,如果你愿意,以后就担任军师,协助方广治理这个地方。” 杨柳惊讶道:“我?我可以吗?”李培恩肯定地点头:“女子也能成就大事,没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有困难,再来找我。我已经开始在这里初步建设,如果就此放弃,我会非常不甘心。” 好不容易让这片贫瘠之地发展了工业,他绝不会轻易将管理得宜的地方交给别人。杨柳思考片刻,下定了决心。“义兄放心!”李培恩点头。 他在各地巡查一番,然后去面见皇帝。路途遥远,走了很久才到达皇宫。李培恩特意找个地方梳洗一番,才去宫中报到。 大殿上,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爱卿来了。”李培恩连忙跪下:“奴婢不敢。”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比之前更低。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引起皇帝的疑虑。果然,皇帝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皇帝首先详细询问了江南叛乱的情况。李培恩毫无保留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处理的。“那些不过是乌合之众,冒犯天威,根本无法成气候!”奉承话,谁听了都喜欢,崇祯皇帝也不例外。 询问完江南的事后,皇帝忽然问道:“你觉得,现在大明最缺少的是什么?”李培恩顿时冷汗直冒。他只是个宦官,皇帝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是试探?还是有其他意图?李培恩不敢确定,半天都不敢回答。 “嗯?怎么不回答?可别想糊弄朕!” 李培恩听出皇帝的语气已有些不快。 他只好在脑海中迅速地思考起来。 皇帝这样问,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又过了几息时间。 李培恩才保持住自己的本意。 “微臣认为,如今的大明,在当今圣上的英明领导下,已是国泰民安,只是在钱财方面,仍然十分匮乏。” 崇祯皇帝听了李培恩的话,并没有生气。 而是仔细打量了李培恩一阵。 “照你所说,在常州或是江南,你都擅长赚钱吗?” 李培恩依然实话实说。 “禀告当今圣上,微臣确实擅长赚钱,君子爱财,微臣虽非君子,但也喜爱金银,久而久之,也琢磨出不少赚钱的方法。” 他说这番话前已深思熟虑。 彩虹屁已经吹得够多了。 对于赚钱这件事,如果硬要说,是为了崇祯皇帝,为了百姓,那太假了。 这样一个虚伪的人,是不会轻易赢得崇祯皇帝的信任的。 于是,李培恩才如此回答。 果然。 崇祯皇帝并未生气。 反而高兴地点点头。 “看来爱卿是个实在人,没错,金银之物,哪个世俗之人会不喜欢呢,就连朕也很喜欢。” 说到这儿,跪在大殿中的李培恩,对崇祯皇帝找他来的目的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他心想:看来崇祯皇帝也看重我赚钱的能力了。 太好了! 这就是他一开始就打算走的路。 有了崇祯皇帝的支持,他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禀告当今圣上,微臣虽爱财,但请您放心,微臣绝不会用任何非法手段获取钱财,而且微臣想请求陛下赐予微臣一项恩典。”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 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一会儿。 从一开始就在崇祯皇帝身后默默无闻的曹公公,此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暗自心想李培恩实在是胆大妄为。 第125章 赚钱大将军 居然敢向崇祯皇帝索要恩典。 李培恩心里也有些忐忑。 但他确信,崇祯皇帝不会对他怎么样,反而会让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 过了一会儿,崇祯皇帝挥手示意。 “说来听听,你要什么恩典?” 李培恩跪地叩首。 “恳请陛下赐予微臣一个身份,让微臣能做生意,微臣愿意将赚来的钱全部上缴国库,如果到时候陛下满意,赏赐微臣些许,便已足够。” 这话讲得圆滑。 刚刚还在说自己爱钱,紧接着又说愿意把所有钱都交给国家。 这是相当矛盾的。 因此,崇祯皇帝也清楚,李培恩说这话只是为了场面话。 但他并不介怀。 "好吧,传令下去,即刻封李培恩为‘赚钱大将军’,拨一千军士随行,准许他在大明各地做生意,遇到违法之人,他有权直接处置。" 曹公公震惊不已。 李培恩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待遇。 "陛下……这……" 崇祯皇帝微笑着向他点头:"爱卿是要违抗朕的旨意吗?" 李培恩连忙再次俯首跪拜:"奴才不敢,奴才遵旨。" 离开皇宫后,有人领着李培恩去了当金生赏赐的宅子。站在门口,李培恩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真是厉害。 崇祯皇帝果然是崇祯皇帝。 估计在他把在江南赚钱的事写进奏折时,崇祯皇帝就已经预想了现在的安排。 这个崇祯皇帝很有远见。 即使前有魏忠贤乱政的教训,他还敢把权力交给我。 "赚钱大将军,听起来不太体面,但这个权力相当大啊。" 这不是让我赚钱,而是让我四处走走,看看哪些地方的官员不尽职,然后上报朝廷。 看来,我的忠诚表白了几回,崇祯皇帝明白了我的意图。 "好!既然崇祯皇帝信任我,那我也要发挥我的能力!" 反正篡位夺权、贪污枉法之类的事,我原本就没兴趣。 我感兴趣的就是赚钱! 赚钱多畅快啊! 尤其是现在,还是奉旨赚钱! 这样一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研究些东西。 只要有好主意,直接实施就行。 至于养兵的事,现在不是我该插手的,低调点就行。 进了宅子,立刻有一群人出来迎接。 "小的李福,是宅子里的管家,见过大人。" 李培恩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崇祯皇帝赐给他的。 "李福,那你给本官介绍一下吧。" 随后,李培恩走到正厅坐下,品着丫鬟端来的茶,听着下面的人介绍情况。 这座宅子里,崇祯皇帝总共赏了二十个人。 其中,李福是管家。 还有十个仆人。 五个丫鬟。 五个护卫。 宅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日常生活的地方。 后院则可供崇祯皇帝赏赐的士兵居住。 总之,这宅子非常大。 大得有些……过分。 李培恩感到受宠若惊。 见过所有赐予的人后,他开始思考。 崇祯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赚钱大将军……" 李培恩反复念着崇祯皇帝赐予的头衔。 想了想崇祯皇帝的举动。 "哦~我明白了,崇祯皇帝是想培养自己的亲信。" 还是那个道理。 毕竟他是个宦官。 其他人可能为了家族,为了权力而勾心斗角。 但他是不同的。 作为宦官,他没有后代。 崇祯皇帝自视明君,不会像前任那样,盲目听信宦官,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 现在的崇祯皇帝正在给他权力,告诉他,只要听话,忠诚,就能拥有无尽的权柄。 "崇祯皇帝心思还真多,给了我这么多人,又让他们住在皇宫里。如果出事,恐怕是想让我冲在前面吧。" 但这也说不通。 崇祯皇帝还允许他四处游历全国。 或许…… 哦,明白了! 李培恩终于完全理解了。 这宅子虽然赐给了他,但里面的人都是崇祯皇帝安排的。 后院的一千兵马确实归他,但他肯定会带他们离开。 留在皇宫做生意并不明智。 况且朝廷官员肯定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他必定会带着人远离这里。 这样一来,宅子就空了。 崇祯皇帝自然可以安排其他人入住。 反正他在不在,崇祯皇帝都可以暗中培养势力。 打着他的名义,谁能察觉呢? 这等于让他做事,同时也让他背锅。 李培恩被崇祯皇帝的这一招算计得笑了。 "好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崇祯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只要不妨碍他活命就行。 他只管赚钱就是了。 如果有一天崇祯皇帝想把罪名栽在他头上。 就算没这回事,别人想陷害也能陷害。 想太多没用,还是多想想如何开展商业计划吧。 休息一晚后,管家李福过来询问李培恩。 "老爷,是否要宴请大臣庆祝一下呢?" 李培恩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反问:"庆祝?庆祝什么?" 问完后,他才想起。 "哦!对了!陛下刚刚提拔我为将军,还赏赐了我一所宅子!" 按惯例,这肯定是要宴请群臣,拉近关系的。 不过…… 李培恩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想到当前的状况。 他直接摆手:"不必,低调一些,什么都别搞,快去雇个厨师,确保府中的日常运作,别的都不用管。" 他是傻子吗? 明知自己是魏忠贤义子,大臣们根本不会理他。 何况崇祯皇帝自己都不怎么高调办宴会。 他却大手大脚地办宴会? 这不是找骂吗? 洗漱完毕后,李培恩再次召集所有仆人。 “你们既然受崇祯皇帝恩赐,想必都是才俊,但我还是要提醒几句,在我府上做事,勤劳诚恳便好,我没太多规矩,只须守国法,不可违法乱纪。” 第126章 前往陕西 吩咐完手下,接下来就是挑选人出发了。 方泽等人留在常州,那里的生意正按他的规划开始起步。 所以,他们的首站不能再回常州,那只会浪费时间。 “李福,把地图拿来。”李培恩吩咐道。 “是,老爷。” 不多时,李福小跑着拿来一个盒子,放在李培恩面前的书桌上。 “老爷,这就是目前大明最新型的地图。” 最新版的? 听到这话,李培恩觉得颇有趣味。 他抬头看了李福一眼,没说什么。 地图虽常见,但这可是最新的版本。 他刚搬来,从常州回京时,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什么都没带。 因此,府上的一切都是崇祯皇帝赐予的。 史书记载,这位崇祯皇帝虽然勤政爱民,但过于急躁,未能认清自身实力。 “如今崇祯皇帝刚登基不久,除掉了魏忠贤后,就打算任命袁崇焕去辽东,接着陕西等地又爆发了民变。” 虽说大明的衰败不全因崇祯皇帝一人,而是从朱祁镇时期就开始走下坡路。 但不得不提的是,任命袁崇焕,让东林党在朝廷中壮大,也是崇祯帝的一大失误。 “现在的我对付不了东林党,袁崇焕……如果不任命袁崇焕,现在的朝臣中也找不出几个能打仗的。” 倒是他的手下方广,虽然想法尚显稚嫩,但他是个忧国忧民的人。 在他培养下,思想上会有转变。 “希望常州的军队能早日训练成型。” 不过方广的愿望是建立一支水军。 而大明晚期的主要对手是皇太极。 清朝是靠马背打下的江山,自然以陆地战争为主。 若要力挽狂澜,陆地士兵的训练至关重要。 “无人可用,那就培养可用之人。” 李培恩原本想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下自己的计划,但快要落笔时,他犹豫了。 不行。 如果写下来,被有心人看见,那就不只是被人忌惮的事了,可能连命都不保。 罢了,只在心里想想就够了。 “首先,我要培养自己的团队,当袁崇焕做出错误决策时,他们就能及时制止。” 对于陕西等多地的局势。 其实并不全是因为崇祯皇帝的保证。 主要原因是前朝遗留的问题堆积如山。 崇祯皇帝又太过急躁。 虽然他除掉了魏忠贤,但后来的东林党也并非善类。 尽管他勤于政事,但很多问题他并不懂得如何解决。 百姓生活过于困苦。 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在煤山自尽。 “如果我能推动大明的发展,让百姓富裕起来,他们自然就不会想着闹事了。” 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渴望坐上那个皇位。 大家只是想过上好日子。 有野心的人始终是少数。 而没有百姓的支持,就算心怀野心也不敢妄动。 理解了这一点后,李培恩决定先去陕西。 带些特产去那儿销售。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 李培恩想到一样东西,在陕西可能会更受欢迎。 那就是火锅。 他搓了搓手,想起在现代时经常能吃到的火锅。 心里痒痒的。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火锅了。 现在虽然也有火锅,但食材并不像现代那样丰富。 很多可以做蘸料的东西现在还没有呢。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如果推广这些美食,想必会受到欢迎的。” 李培恩计划好后,就开始实施他的饭店扩张计划。 直接让工匠制作了九宫格和鸳鸯锅。 至于各种蘸料,李培恩则一路研究,一路前行。 带领着一千人的军队来到了陕西。 这段时间,崇祯皇帝封李培恩为赚钱大将军的消息早已传遍各地。 这个称号,有人觉得荒谬可笑,有人却觉得贴近百姓。 其中最欢迎李培恩的,恐怕就是各地的百姓了。 没有其他原因。 在崇祯皇帝通告各方时,他说李培恩的赚钱大将军是为了帮助百姓赚钱。 还没到达目的地,李培恩就随便选了一个小县城。 抵达后,他拿着自己的身份文书去了当地的衙门。 县令、县尉等人已列队迎接。 在这个小地方,尽管李培恩的称号听起来像绰号,但他的官职级别在那里。 “李将军!久违了!” 这里的县令已经很老了。 经历了好几个朝代。 虽然在功绩上没有什么建树,但他为官清廉。 不是一个欺压百姓的官员。 李培恩下了马车。 李培恩拱手回应县令:“县令大人太客气了,李某这个将军的头衔,其实是向皇上讨来的,只是为了做事方便,不是真正的将军。” 然后,他转向县令问道:“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稍后再谈,但我带来的这些官兵,还请大人帮忙找个地方让他们安顿下来,所有费用我会自己承担,不需要麻烦大人。” 县令瞥了一眼李培恩身边的官兵,正好是一千人。李培恩身边没有带任何仆从,就连赶车的也是官兵中的一员。他在常州常用的人,一个也没带过来,都留在了那里。 “将军,县衙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但城西有周员外家,他们全家已经搬走,而且传闻那里闹鬼,所以那个大宅子一直空着,或许可以供各位大人暂时居住。” 李培恩一听,顿时兴致盎然。“哦?闹鬼?这传言是怎么说的?”他并非出于其他目的,纯粹是出于好奇。 第127章 鬼怪出没 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但鬼怪出没还是头一回听说。" 详细说说吧。" 李培恩显得很有兴趣。 县令只好把那座房子的故事讲给李培恩听。" 据说,常有更夫在半夜听到房子里传出歌声和舞蹈声,甚至有人看到鬼火。 一座废弃的房子,如果不是闹鬼,怎么会有歌声和鬼火呢?” 李培恩听了,心里琢磨着。 闹鬼肯定是假的,应该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巧合的是,我正是捉鬼的专家。" 见劝不动李培恩,县令只好安排人带路。 李培恩说:“别急。" 这么多人一起去,岂不是会吓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 当然不能所有人都去。" 我们一路奔波,还没吃饭,还请县令介绍一下本地的特色食物,买些给我的士兵们尝尝。" 说着,李培恩掏出一张银票。 县令连忙推辞:“大人来到这里,怎么能让您破费呢?” 李培恩却坚决得很。" 一千士兵的饭食可不是小数目,大人收下便是,皇上封我为赚钱大将军,这钱花出去还能再赚回来。" 县令收下银票,叫来衙役。" 听见大人的话了吗?快去通知,这可是大买卖,百姓们一定也很开心!” 衙役接过银票,就开始行动了。 县令是个清廉的官员,思想还有点古板。 起初还以为李培恩的官职只是为了娱乐。 他对李培恩的到来原本颇感不满。 以为他又会找个借口欺压百姓。 但现在,看到他自掏腰包,不让百姓免费提供饭菜。 对他印象有了很大改观。" 大人,我们县城别的不敢夸口,肉夹馍绝对是一绝!” 陕西最有名的就是肉夹馍和臊子面了。 李培恩在现代时也很喜欢吃。 而且,现代的版本加了很多调料,用料没那么足。 现在他吃到的肯定是最正宗的肉夹馍和臊子面。" 早就闻名已久,今天也要尝尝这美味。" 李培恩说着,让一千士兵暂时在衙门后院休息。 然后,他与县令一起进了衙门。 师爷和其他人都很紧张。 李培恩对他们笑了笑,坐在椅子上。" 各位不用拘束,你们都知道皇上的旨意,我是来寻找赚钱之道的,不是来查案的。 况且早就听说县令大人清正廉洁,不会有冤假错案,何必害怕呢。" 李培恩的话让大家都放松了一些。 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李培恩确认传言不虚。 这个衙门确实是个清廉的地方。 这还真不容易。 召集大家来,主要是想听听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人民生活状况如何?了解这些,我也能开始我的财富计划。"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县令和县尉看到李培恩的神情非常严肃。 李培恩对他们解释说:“现在明朝的状况,大家应该有所了解,崇祯皇帝仁慈爱民,但弊病太多,我们国家很穷!仅靠一人之力是不够的,必须上下一心共同努力。" 他接着说:“我不擅长其他事情,但在赚钱方面有些研究。 只有国家富裕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百姓安定,国家才会强大,军队才会强大!” 李培恩的这番话深深打动了县令等人,他们也开始向李培恩介绍县城的基本情况。 这个地方本来就很贫瘠,能种植的作物不多,因为夏天过于炎热。 加上多年的赋税和其他政策,许多农民已经陷入困境。" 作物...酷暑...”李培恩想到了一种适合在这里种植的植物,但目前可能还没有普及。 他暂时放下这个想法。 李培恩又询问了商业情况。" 商队偶尔会有,但百姓贫穷,哪买得起商品,能消费得起的都是本地的富豪商人。" 李培恩明白,这就是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的道理。 与现代社会不同,现在至少可以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而那时,乡绅大多是贪婪无良的,更会剥削百姓。 看来,如果要赚钱,首先得从这些富人身上着手。 李培恩确实想赚钱,但现在他的想法有所改变。 赚钱是真的,但也得看赚谁的钱,怎么赚。" 我心里有数了,麻烦大人提供一份这里富人的姓名和住址,我会整理成册。" 县令听到这话,有些忧虑地看着李培恩。" 将军是要...” 李培恩对他摇了摇头。" 大人放心,我只负责赚钱,不做其他事。 问你要名单,因为他们是最有钱的。" 尽管县令仍然担心李培恩会直接带兵掠夺,但既然李培恩这么说,他也只能照办。 这时,衙役回来了。" 禀告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小的已经让人送来,现在开饭吗?” 李培恩起身活动了一下。" 开饭!本官也去,和将士们共享美食!” 县令和县尉交换了一个眼神。" 将军,虽然衙门不富裕,但也为大人准备了饭菜,大人不等等吗?” 由于来访的是上级官员,他们当然不敢马虎对待。 李培恩却直接摆手拒绝了。" 不必了,我就和将士们一样吃就行,别的官员怎么样我不管,但我可不会追求奢华享乐。 再说,大鱼大肉也不一定比得上这个肉夹馍和臊子面的美味呢!” 县令等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大人真是识货!我们吃了多年的肉夹馍,还是吃不厌呢!真是美味极了!” 李培恩也跟着大笑,众人整理好衣袖,一同走向后院。 第128章 一千士兵 士兵们还没开始用餐,看到李培恩到来,纷纷起身迎接。" 将军!”" 将军!” 士兵们向李培恩行礼。 这上千名士兵与崇祯皇帝赏赐的宅邸里的十人不同,他们是从军队中随机挑选出来的。 最初被选中时,他们还以为要执行重大任务,颇感兴奋。 但后来得知是跟随李培恩,便有些不情愿。 毕竟,虽然李培恩的头衔是将军,但哪有只统帅一千士兵,不打仗,只负责赚钱的大将军呢?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不过,尽管心中不满,他们也无法违抗命令,只能跟着李培恩走。 一路上,因急于赶路,李培恩并未与他们过多交谈,但他以身作则,与他们同吃同住,这让士兵们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现在,他们原本以为李培恩会和县衙官员一起去享用大餐,没想到李培恩带人直接坐下,和他们一起吃肉夹馍。 李培恩吃了两口后,还评论了几句。" 不错,味道挺淡的,要是加点辣椒油就更好了。" 这样贴近生活的话语,让周围的士兵忍不住表示赞同。" 确实有点淡。" 李培恩也点头同意。" 对,确实有点淡。" 其他士兵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总的来说,肉夹馍和臊子面还是很美味的。 至于味道太淡,县令也表示无能为力。" 盐不够啊,商户还能买些,普通百姓连用都舍不得用。" 李培恩早已料到。 像食盐这样的物品,在现代可以轻易买到,但在古代,必须得到官方许可才能出售。 听县令的意思,他们对此也无可奈何。" 那些贩卖私盐的人,过后把名字写进名单给我,我正好整治一下他们。" 再说,他要经营生意,信守承诺非常重要。 如果没了信誉,连火锅都不香了。 吃完饭后,天色也接近傍晚。 李培恩没带所有兵士,而是先派衙役在附近守卫。" 每圈隔一段距离就有人站岗,尽量藏起来,一旦听到动静就向我报告。" 李培恩指示道。 县令摆了摆袖子,对下属说:“去吧,按将军的命令行事。" 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有衙役返回。" 禀告大人,那宅子里又出现了鬼火。" 民间对神鬼之事总是有些忌讳。 之前听说那宅院闹鬼,就很少有人敢去了。 偶尔路过的人看见鬼魅现象,恨不得逃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谁会傻到近距离去看呢? 今天,李培恩断定必定有人装神弄鬼。 衙役见到鬼火后,才鼓起勇气仔细查看。 他回想了一下,告诉李培恩。" 大人,小的仔细看了一下,那似乎是...蓝色的灯笼?” 越想,他越觉得像。" 好像真的是!” 县令惊讶:“哦?所谓的鬼火,难道是有人故意点燃蓝色灯笼来制造假象?” 李培恩冷笑一声。" 当然,哪有什么鬼,全是人在装神弄鬼。" 说完,李培恩撩起袍子。" 什么神鬼,来人,随本官一起把这个宅子包围起来,我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搞什么鬼把戏!” 得到李培恩的命令,县令、县尉和其他衙役以及一千士兵瞬间将宅子团团围住。 李培恩站在宅子门前,一脚踹开了门。" 这里没人!”县令往里看了一眼。 宅子里一片漆黑,既没见人也没见鬼火。" 哼,只是听到动静,他们都躲起来了。" 李培恩审视了一下宅子,手里拿着火把,下令:" 给我搜!” 官兵进去,举着火把照亮了庭院。 不久,他们从里面拖出了十几个衣冠不整的男人。 还有一群打手被官兵押过来。" 大人!就是这些人在这里捣乱!” 县令低头仔细打量那十几个衣冠不整的男人。" 马六?张员外?” 他有些困惑。 疑惑地问李培恩:"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培恩哼了一声。" 怎么回事?看到这几个人还不明白吗!这个地方可能被用作非法妓院了。" 听了这话,县令非常惊讶。" 这!这怎么可能呢?” 县城里并不是没有青楼妓院。 如果有这心思,直接去就行了。 即使家里有凶悍的妻子,也能悄悄地行事,不会被人察觉。 何必非要到那种隐蔽的妓院去呢?官兵们也感到困惑。" 大人说得对!进去后,只见这几个男的神色紧张,根本没看见有女子。" 如果真是妓院,总不至于连个女人都没有。 李培恩对此显得漠不关心。" 搜查,这个院子肯定还有没被发现的角落。" 听到李培恩的话,那些人的脸色更加惊慌。 李培恩弯下腰,轻轻拍了拍那个打手的脸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说实话,能少受点皮肉之苦,别逼我动用刑罚。" 然而,那打手要么是忠诚,要么是认为只要不被搜出来就没问题,坚决不开口。" 小的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我们只是在这里锻炼身体。" 李培恩听了都笑了。" 大半夜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到这个废弃的庭院来锻炼,你也真能说出口。" 既然他们不愿坦白,李培恩也不再客气。" 来人,把他们绑起来,吊到院墙上。" “遵命!”不久,一排人被倒挂在院墙上。 官兵搜查得很仔细,但仍然没有在宅子里找到任何女性。 第129章 无辜的女子 李培恩接过旁边差役手中的火把。" 既然表面找不到,那就说明有地下室。 你们在哪里抓住他们的,带我去。" 前面的官兵举着火把引路,李培恩紧跟其后,步伐急促,面无表情。" 大人,到了。" 到了主院,李培恩放下火把,走近那几间屋子。 他弯腰从床下找出一件肚兜。" 如果没有女人,这几个大男人怎么会穿着这种浅粉色的肚兜。" 肯定有人在。 李培恩在各个房间里都搜了一遍,最后在旁边的柴房里找到了线索。" 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通常地下室都在柴房里。" 一边抱怨,李培恩打开了柴房,移开柴火后,果然发现了一个入口。" 来人,打开。" “遵命!”两名官兵一左一右,打开了地窖的入口。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下去后,李培恩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地窖里关着二十多个女子。 她们衣衫不整,嘴巴都被堵得紧紧的,有的身上还有鞭打的痕迹。 县令和其他官员随后也要下来。 李培恩立刻转身阻止了他们。" 大人,都是一些可怜的女子,我们这些男人就别下去了。" 县令也不傻。 看到有地窖,又不是去普通的妓院,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真是罪过啊!” 所有人都离开了地下室。 李培恩吩咐找几个女人过来。" 大人,我妻子家是开药铺的,我让她来帮忙吧。" 一个衙役提议。 李培恩同意了。" 好,既然她们是衙门家属,处理起来会更方便些。" 过了一会儿,衙役带来了五六个女人,都是衙役们的妻子。 李培恩又让人买来干净的衣物和被褥,给这些可怜的女子遮体保暖。 待人群退出后,留下这些女人帮忙处理伤口并了解情况。 不久,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 大人,这位姑娘叫春梅,她来找大人申冤。" 女人说完,春梅立刻跪倒在地。" 大人!请为小女子做主啊!" 春梅边说边哭泣。 李培恩想去扶她,但刚碰到她的手臂,春梅就因疼痛哼了一声。 旁边的女人大声解释。" 大人请见谅,春梅身上被打得没有一处完好。" 李培恩看到春梅脸色苍白,尽管衣服裹得很严实,但脖子上仍有紫色的瘀痕。 他明白,春梅肯定是遭受了虐待。" 说吧,有我在,一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春梅跪在地上,讲述了她的遭遇。" 大人,小女本是黄村的普通农家女,几个月前来城里卖山货,然后就被匪徒抓走了。 他们不是人!他们..." 说到这里,春梅已无法继续。 哭了一阵后,她才继续说:"和我一起被抓的,还有三十多个姐妹,都是良家女子,有的年纪很小,这些畜生用各种手段折磨我们,已经有好几个姐妹被折磨死了!" 李培恩听后深感痛心。 他问县令:"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县城里有妓院,这些畜生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下妓馆了吧。" 县令叹了口气,愤怒不已。" 真是些畜生!" 普通的妓院,女子大多受过训练。 而这些原本都是清白的女子,对某些人来说,自然更具吸引力。 更何况,来这里的人往往有暴力倾向,喜欢折磨人。 在妓院里,虽然也是花钱就行,但没人愿意接待这样的客人。 因此,就有了这种地下妓馆。 李培恩立即下令:"先安置这些无辜的女子,麻烦刚才那位衙役大哥的妻子为她们治疗,切勿询问她们的名字。 等她们伤势恢复后,送她们回家。" 他特意强调不要询问女子的身份,是为了让她们回家后还能正常生活。 在这个时代,如果消息泄露,这些女子将无法生存。 而且,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即使把她们送回去,未来也可能... 李培恩一想到这,怒火中烧。 他转头对县令说:" 这些家伙不是爱挨鞭子吗?那就依法严惩,狠狠打,但记得要留口气,还得留着脑袋砍呢。" 县令同样对他们深恶痛绝。 事情处理完后,李培恩又吩咐:" 记住了,让他们交代清楚还有谁参与,有哪些宾客。" 被捕的宾客肯定不止今日这些。 县令虽然恨透了这些人,但还是有些忧虑:" 将军,万一其中有身份特殊的人……该如何应对呢?” 毕竟,这些人虽可恶,但按朝廷法律还没到必死的地步。 李培恩却回答:" 照我说的做,如果有麻烦,自有我担着。" 有了李培恩的保证,县令便安心了,立刻带人着手调查。 李培恩则让士兵们整理宅院,准备在那里过夜。 第二天一早,李培恩来到衙门。 县令以为他是来跟进昨天的案子。 然而,李培恩并未提及此事。 他只是来打个招呼,让县令按自己的方式处理案件。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他虽有将军的头衔,也有自行决断的权力。 但如果做得过多,就会引起注意。 所以他只需开个头,剩下的交由本地官员处理。 如此,不会树敌。 如果本地官员处理不当, 李培恩也不会坐视不管。 从衙门回来,李培恩进了宅子。 让所有士兵随意坐下,然后开始点名:" 张武、李留……” 一千个人的名字,李培恩一一念过。 他没有急着做事,而是悠闲地与士兵们交谈。 这个举动让所有官兵感到困惑。 李培恩并未解释。 一整天,他没做其他事,只和士兵们聊天。 第130章 安排部下 到了晚上,李培恩要来笔墨纸砚,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些名字。 既然这千名士兵跟随他左右,他就需要了解这些人。 他今天的闲聊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现在,他对这一千人中的一部分,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写下的名字,是他认为可以暂时留在身边的人。 毕竟,他不能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 行动起来也会不便。" 张三李四,名字倒是很简单。" 虽然名字朴素,但他们既老实又机灵。 李培恩将这两人调到身边做亲兵,其实与仆人无异。 除了这两人,他还挑选了几位机灵的士兵,让他们换上日常装扮,去县城各餐馆用餐。 大家都无法理解李培恩的动机,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用当今的术语来讲,这就是市场调查。 这样过了六七天,李培恩与士兵们的接触也相当深入,对他们每个人的习性了如指掌,管理得十分严谨。 这些老兵油子确实需要严格的管理,就像小树不修剪就无法直立成长。 在这六七天里,李培恩可没少使出新花样。 如今,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之前的拐卖案件,县令已经调查得明明白白。 原本打算在菜市口公开这些罪行,却被李培恩阻止了。 他说:“不能公开,一旦公开,那些女子就再无生路。" 他之前不让询问他们的姓名住址,就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 但李培恩也知道,如果这些人的罪行被传开,那些女子失踪的事会被邻居乡亲质疑,即使官方不声张,她们的名誉也将毁于一旦。 因此,定罪时不能按实际情况。 李培恩告诉县令,在衙门的卷宗中如实记录,但在执行死刑时,就说这些人有变态嗜好,喜欢喝人血,买卖孩童和女子的血液,害人性命。 他还特别叮嘱县令,告知这些犯人实情,并提醒他们可能会受到邻里冷眼,让衙门的兄弟照顾他们,防止百姓欺凌,毕竟他们也是无辜的。 祸不应牵连家人。 县令领会了李培恩的用心,连连拱手称赞:“大人的仁义之举啊!”李培恩笑着回应:“哪里谈得上仁义,我只是将心比心,我家也有义妹,之前差点遭贼人所害,我只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因此,他愿意为那些无辜的女子多考虑一些。 案件解决后,李培恩开始推广自己的生意。" 最近县令大人和衙门的兄弟们都辛苦了,正好我从京城带来了火锅,不如大家聚一聚,品尝一下。" 县令听说过火锅,并不觉得新奇。 李培恩让他把人都召集来,他特意准备了两张桌子,一张是九宫格,一张是鸳鸯锅,衙门的兄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 他还亲自调制了几种蘸料,让大家试吃,觉得好的可以多取一些。 现代的蘸料种类繁多,干碟、油碟只是基础,沙茶酱、菌菇酱等应有尽有。 在来这里的路上,李培恩已经用现有的材料复制出了这些蘸料。 起初,衙门的人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火锅。 但是一旦搭配上调制好的蘸料,味道就大不相同了。 芝麻酱的香气仿佛能让人连舌头都陶醉。" 唔唔唔,太好吃了!"即使嘴里塞满了肉片,人们还是忍不住要赞美两句。" 嘶!这九宫格火锅真的好辣啊!" 不过是真的美味无比! 李培恩坐在座位上,时不时从红油锅中夹起青菜和羊肉享用。 这种久违的现代美食,真是让人怀念。 而且吃着吃着,李培恩又萌生了一个想法。 相比火锅需要到店里才能吃,方便面岂不是更便捷? 一想到这,李培恩就充满了动力。" 将军,你怎么不吃呢?"县令吃得满头大汗,仍不停地下筷。 见李培恩有些出神,便问了一句。 李培恩回答:"正在吃呢。" 面对美食,当然要先吃再说。 衙门里的县令、县尉等人吃得非常开心。 第二天,李培恩吩咐县令整理出的富绅名单,给他们家送去了邀请函。 邀请的内容也一样。 他说自己从京城带来了美食,希望能邀请他们一起品尝。 这些人,原本就富饶,对新奇事物特别感兴趣,听说是京城流行过来的,更是跃跃欲试。 他们纷纷应约而来,品尝过后,都表示十分满意。 这时,李培恩才提起话题:“这火锅,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 不过,火锅虽好,关键还在于搭配的调料,我这秘制调料,可是独一份的。" 乡绅们还没理解李培恩的意图,他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我在当地打算开一家火锅馆,但你们与普通百姓不同,如果你们有兴趣,只需告知想吃的口味,派人到店里预定即可。 我会让我的手下,把各种食材直接送到你们府上。" 这些乡绅平日里习惯了颐指气使,虽然李培恩有将军的头衔,但他们并不看重这个“赚钱将军”。 此刻,他们正回味无穷,期待下一次的盛宴。 李培恩的话点明了如何才能再次享用,还强调了他们的特殊身份,能享受到送餐上门的服务。 这让他们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尊贵地位。 于是,他们迫不及待地开始预订。 李培恩接着说:“只是我刚到这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只能停留一段时间。 我亲自调制的酱料数量有限,只能先到先得。" 第131章 高价拍卖 这话一出,乡绅们争先恐后地抢购。 最终采取了竞拍的方式,出价之高让李培恩非常满意。 送走乡绅后,李培恩立即在当地聘请了几位厨师,传授他们调制酱料的方法。 在江南时,就像卖浓缩汤料一样,调料也不会外流。 另外,他们也制作了火锅底料,这样普通人家如果想吃,也能买来享用,确实方便很多。 火锅店刚开业没多久,就已经赚了不少钱。 不过,对李培恩来说,这还不够。" 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他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依然是私盐。 李培恩再次制作了一些特别的商品,和以前一样,高价出售。 这些东西的新鲜感是它们唯一的价值,但在李培恩的策划下,它们变得非常抢手。 各地的乡绅纷纷出钱购买,仅从这些富豪手上赚的钱,就已经足够火锅店一年的收入,显示出他们的富裕程度。 看到情况稳定,李培恩便准备带兵离开。 但他在这地留下了两个人:“张武,李留,你们留在这里,负责火锅店的生意。 等生意好起来,附近的城市也可以考虑开设分店,账目一定要管理好,我会定期查账。" 这段时间,李培恩发现这两人擅长经商,所以决定留下他们,并承诺给予提成。 这比在军队更有利可图,还不用上战场。 他们对此非常满意。" 大人,请放心,我们会把火锅店经营得井井有条。" 李培恩点头,拍拍两人的肩膀,“有你们在,我很放心。" 两人都心满意足。 然而,跟在李培恩身边的张三和李四觉得好笑,觉得这两人像是傻瓜,轻易就被大人的几句话收买了,忠心耿耿。 到了县城门口,县令等人前来送行。 李培恩拱手道:“大人不必送了,我可能过段时间还会回来。" 单靠一家火锅店赚不了多少,他的计划是带领团队走遍全国,到处开店。 同时,他还打算组建一支商队,这才是真正的赚钱之道。 之后,李培恩带领队伍去了两三个其他县城,每到一处,做法都与之前相同。 如果有案件,就帮忙处理;如果没有,就先调查当地乡绅的信息,专门找这些人销售那些稀罕商品,依然遵循价高者得的原则。 这样下来,李培恩已经积累了数十万两银子。 这一天,张三李四像往常一样向李培恩报告日常开支:“大人,本地火锅店运营良好,生意兴隆,为何又要启程?”李培恩却摇头说:“不,暂时不走了,我们要回府里。" 到了州府,李培恩直接高价买盐,这让那些走私盐的人都觉得有利可图,纷纷囤积私盐。 普通百姓想买盐吃变得非常困难,盐价高得离谱。 张三李四等人对李培恩的举动摸不着头脑,而李培恩对此并未解释。 又过了几天,李培恩突然停止收购盐,那些富商手中高价购入的盐就成了无用之物。 盐不易保存,大量囤积并非好事。 李培恩趁机低价出售手里的盐,迫使富商们也只好降价。 这样一来,百姓都能买得起平价盐了。 张三李四等人也终于明白李培恩的用意。" 这只是暂时的对策,过段时间可能就不奏效了,但官府无能为力,也只能先用这招。" 他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就能推动大明的经济发展。 国家富裕了,崇祯皇帝有钱可用,民生问题自然能得到改善。 他还需等待,在崇祯皇帝心中建立起地位,不仅仅是现有的地位,那时他就能提出自己的见解。 那时,才是改变大明的关键时刻。 现在,他只是在铺垫。 众人再次启程,李培恩暂时离开陕西,返回常州了解情况。 方泽、方广等人得知李培恩要回来,兴奋不已。" 二父!”“义兄!”“大人!”常州府的百姓也夹道欢迎。 这两个月来,按照李培恩先前的规划,常州府发生了巨大变化。 灾民能自给自足,整个府的经济得到提振,原本困苦不堪的局面,如今已变为百姓安居乐业。 没错,这就是李培恩想要看到的景象。" 方泽,你先带这些士兵去休息,他们一路辛苦了。" “是,二父。" 方泽早已得知李培恩要来的消息,做好了准备,有条不紊地安顿士兵。 秋菊把宅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迎接李培恩回家。" 老爷,您总算回来了。" 李培恩感到很亲切。 虽然他穿越而来没过多久,但在常州府,他更有归属感。" 想念我了吗?正好,这次带了很多土特产,让你们尝尝其他地方的美食。"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李培恩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大家都很开心。 坐下后,杨柳率先问道:“义兄此行,有何事要做?”方泽有些不解。" 小姐为何如此询问呢?" 李培恩笑着调侃对方太过天真。" 你真是愚钝,我才回京没多久,就已经开始规划常州的发展。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我怎么会回来呢。" 经过李培恩的提醒,方泽也恍然大悟。 这次李培恩回来,是要带上方泽一同离开。" 我已经上书给陛下,请求让你陪在我身边,相信调动的命令很快就会下达。" 第132章 再返常州 方泽原本就是与李培恩一伙的。 训练士兵和将领的事情,方广更为擅长。 而他,原本是锦衣卫,擅长刺探情报。" 能和二父一同行动,孩儿实在太开心了。" 李培恩却说:"别高兴得太早,留在常州是享受,但跟我走就要吃苦了。" 他打算组建一支商队。 但其实,这是一支名义上的商队。 队伍里的人,都是他自己的亲信。 所以李培恩讲话也不必隐瞒。" 现在陛下登基不久,之前遗留的问题和官员腐败,短时间内难以解决。 所以我需要你建立一支商队,表面上做买卖,实际上是让你去劫富济贫。" 方泽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圆圆的。" 劫富济贫?二父是想让我去做贼吗?" 李培恩轻咳两声。" 咳咳,差不多吧。" 这是他思考再三,最快的赚钱途径。" 放心,我已经向陛下解释过了,我们这是得到官方许可的。" 如果不是不能直接下令让人捐款,他都想直接请崇祯皇帝下令了。 正是因为不能,他才想到这个策略。" 无论他们是否富有,只要他们是好人,就不是我们的目标。 我们的目标是那些贪婪无道、欺压百姓的人,无论是乡绅、富商还是官员都一样。" 总之,只要是坏人,法律暂时无法制裁的,都可以暂时借用一下。 这个想法太过独特,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方泽也欲言又止。 李培恩喝口茶,平静地说:"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 方泽抬头看了李培恩一眼,又低下头。 犹豫了几回,他舔了舔嘴唇,艰难地说:"二父,那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培恩点头:"当然是真的,说吧。" 方泽问道:"二父,这些富豪乡绅也不是傻子,如果我们做得太多,他们肯定会把这些案子联系起来,必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到时候,如果朝廷派兵围剿,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计划,似乎把他们当作弃子了。 李培恩笑着回答:"既然让你去做,朝廷那边自然会把消息压下来。" " 说压制并不准确,等你们做完任务,带着令牌去当地衙门,挑些死囚,代替你们成为盗贼。" 到时候,官方出面,声称盗贼已被抓获,钱财下落不明。 再把这些死囚推向菜市口斩首,事情就算解决了。" 明白了吗?”李培恩说:“这才是与官员合作的正确做法。" 众人听了都惊讶不已,纷纷感叹。" 居然有这样的方法?”李培恩回答:“特殊时期,自然要用特殊手段。" 否则,如果仅靠他自己做生意,不知何时才能积累财富。 而要想快速致富,无疑最快的就是打家劫舍。 抢劫富人,比抢夺普通百姓来得更快。 方泽理解了。 李培恩接着说:“等到朝廷的命令下来,你跟我一起离开,这段时间,你帮我训练这些兵将吧。" 除了方泽,李培恩还拜托了杨柳。" 我听说常州的生意多亏你的帮助,也麻烦一下义妹,帮我指导一下这些兵将。" 一路走来,减去留在陕西的,一千士兵现在剩下九百五十人。 其余的,都被他们五人一组留下了。 尽管人数众多,但能用上的却不多。 这些兵将当兵后就没怎么上过战场。 况且他这位大将军,又不是以打仗为主。 用人起来,就更不顺手了。 原本打算自己训练,但发现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因此,借这次机会,请方泽和杨柳帮忙。 向杨柳解释清楚后,她点头同意:“义兄放心,小妹一定把人教好。" “好,好,好。" 初次相聚就此结束。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李培恩又开始忙碌。 首先是处理带来的货物进行销售。 然后去了德安堂。" 李大夫,别来无恙啊!”李培恩带着从外地带来的茶叶等礼品,拜访了之前为他制药的老大夫。 老大夫见到李培恩非常热情。" 李大人!不,现在该叫李将军了!”听说李培恩用了他的药,不动一刀一枪平定了江南叛军,老大夫对李培恩十分亲近。 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年轻人。 而且,老大夫还记得李培恩的身份,想提供一些帮助。 尽管两人年龄相差悬殊,却像老朋友一样相处。 这就是所谓的忘年交。" 李大夫,我们后面详谈。" 李培恩今天过来自然是有事要做,并非单纯叙旧。 他先让随行的张三李四把礼物拿到后院。 老大夫也没有推辞,没有那些客套的礼节,直接收下了。" 多亏小友了。" 李培恩来到后院,立即向老大夫致谢。" 真是多谢李大夫,若非你的良药,江南战事必定会损失大量人命。" 因瘟疫之故,李培恩算是不动一兵一卒就平定了江南叛乱。 大夫摸着胡须笑道:“哈哈,哪里哪里,是大人的指挥得力。" 李培恩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只是,考虑到叛乱之事不宜张扬,所以朝廷那边并未公开此事,只有知情者才知道大夫您的功绩。" 大夫继续抚须:“老朽年迈,功名利禄已不重要。" 这话并非客套,他真心如此认为。 李培恩在常州待过一段时间,了解这位大夫早年曾在宫中担任御医。 只因崇祯皇帝沉溺美色,每天要求的药物都与那方面有关,使得大夫对宫廷深感失望,于是辞官归乡。 更不用说,李大夫也知道,别说他这个研究药物的,就连亲自冒死立功的李培恩,也没得到什么功勋。 第133章 种痘" 不过,朝廷虽无表示,但我李培恩不能无动于衷。" 此行他特意从陕西带来了不止礼物,还有药材。" 李大夫,这些草药是我从陕西收购的,不知您是否满意。" 听到草药,大夫立刻起身查看。 看着那些保存得很好的草药,他十分激动。" 这、太好了!你是如何保存得如此完好?” 李培恩也是在采药时才想起这个方法,其实运用了一些现代总结的小技巧。 例如,将草药连根挖出,定时浇水,确保草药在运输过程中保持生机。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他在现代时曾在花店勤工俭学的经验。 李培恩把保存草药的方法整理成小册子,交给李大夫。" 以此作为谢礼,希望大夫能喜欢。" 李大夫拿着册子,连连点头。" 喜欢!非常喜欢!” 见李大夫开心,李培恩搓着手提出请求。" 李大夫,看我们的情分,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夫能否答应。" 手握珍贵草药,李大夫此刻乐不可支,闻言即答:“有何不情,直说便是。" 他说:“只要是我在能力范围内的事,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培恩拍了一下手。" 太好了!” 他这次回到常州,就是想向李大夫借用一个人。" 李大夫,您的小徒弟于永,我看他的医术相当不错,您看能不能,忍痛割爱,让我借用他一段时间呢?” 李培恩的话让李大夫感到困惑。" 你要借我的小徒弟?” 不是他不愿意借,而是他的小徒弟医术确实不错。 但李培恩借去能做什么呢?" 请问朋友,是不是需要我的小徒弟跟随你四处奔波,做你的随军医生?” 李培恩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 这让李大夫更加疑惑了。" 那么是为了什么?天下医生多的是,医术高明的也不止我一个,朋友你特地回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李培恩解释说:“天下的医生确实很多,但他们与我李培恩并无交情,怎能比得上老先生您这样的资深医生呢。" 他接着说:“你应该知道,有一种疾病,一旦染上,传染性极强,非常致命。 虽然多年前已经有预防的方法,但并不常用。" 听到这里,李大夫深深地吸了口气,思考片刻。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李培恩:“朋友你说的,是天花吗?” 李培恩点头:“正是。" 天花这种病,确实早有预防之策,只需将痘痂用棉花塞入人的鼻孔,就能防止感染。 然而,这种方法需要用到人的痘痂,大规模推广起来,去哪里找那么多痘痂呢? 因此,尽管这个方法有效,却难以普及。 直到清朝玄烨时期,天花差点夺走了玄烨的性命。 此时,李培恩想起了接种牛痘的方法。 与人的痘痂相比,牛痘同样有效,且症状更轻。" 我确信这种方法绝对有用,如果能推广开来,我想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李培恩说。 李大夫大吃一惊。" 朋友所说,当真不假?” 李培恩点头:“千真万确。" 除了天花疫苗,李培恩还拥有其他来自现代的医药知识,希望进行研发。 首先是抗生素。 尽管目前的技术还远远达不到提炼的水平,但只要有思路,慢慢积累经验,总有一天会成功。 这样一来,就能比欧洲提早不知多少年。 李培恩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李大夫。" 正因为如此,我身边必须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起初,李培恩其实是看中了李大夫。 没有人比这位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李大夫更适合了。 然而,李大夫年纪已高,无法陪他一同前行。 在工程实施中,如果遇到困难,李培恩无法仅凭现代知识迅速解决。 因此,他考虑退一步寻找替代方案。 他选择了李大夫的徒弟,因为他们曾在研制模拟瘟疫症状药物时合作过,李培恩了解他们都是可靠的人。 所以他决定请李大夫的徒弟协助推广他的理念。" 大夫的徒弟大多已成家,不能让他们抛妻弃子跟我走。" 于是,只剩下年纪尚小、由李大夫收养的孤儿于永。" 希望李大夫能理解并同意。" 李培恩起身向李大夫行礼。 听到李培恩的想法,李大夫深感震撼。 天花虽不常见,但并非罕见,且存活者寥寥无几。 即使幸存,脸上也会留下痘痕。 对于男子或许影响较小,但对于女子来说,却是终身遗憾。" 如果朋友所言非虚,别说一个徒弟,德安堂所有人都愿助你一臂之力。" 李培恩回应:“要验证真伪并不难,只需试一试就知道了。" 李培恩可以直接命令方广寻找志愿者,首批试验者可选用监狱的死刑犯。" 若方法有效,还需李大夫整理接种方法,呈报朝廷,以便普及。" 李大夫点头表示同意:“当然应该如此。" 接着他觉得有些不对:“朋友,如果你对此方法已有十足把握,为何不直接上报朝廷?让宫中的御医研发岂不是更合适?”况且,听李培恩的意思,他是打算把功劳归功于他们。 第134章 尴尬的汤药 李培恩微微一笑:“李大夫,我的身份你应该清楚,如果我现在高调行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 对于功劳,他若想要,机会多的是,但现在不行。" 起初我也想过,或许可以用这件事提升我在民众中的声望。" 但他转念一想,这么做可能会招致忌恨,而非好评。 不是崇祯皇帝,而是东林党,还有魏忠贤残余势力。 那时,他将成为众人的目标。 所以,他需要功劳,但又不能过多。 他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等到魏忠贤这个名字在民众中淡化时,再行动就没有问题了。" 小兄弟所言极是,以你现在的情况和朝廷的现状,确实不宜高调。" 然而,李大夫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如果种牛痘的方法奏效了。 在公众面前,可以暂时不提李培恩的名字。 但在上报朝廷时,他必定会提及李培恩的贡献。 只要崇祯皇帝知道李培恩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不图功名。 那么以后,李培恩在朝廷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说来说去,大夫是否愿意把徒弟借给我呢?”李培恩笑着,将先前略显严肃的话题轻松化了。 李大夫笑个不停:“怎么会不愿意,小徒能跟随你,那是他的福分!” 李培恩回应:“种牛痘的方法,我会让方广协助大夫,不久后我会带人离开,大夫只需按照我的方法行事即可。" 李大夫点头:“这事就不劳小兄弟费心了。" 说完,李大夫想起一件事。 他凑到李培恩耳边,悄声说:“小兄弟,有一件事老夫惦记很久了。" 李培恩疑惑:“什么事,让大夫您如此神秘地说。" 随后,李大夫低头看了眼李培恩的裤裆。 李培恩顿时脸红了。 李大夫笑道:“小兄弟别讳疾忌医,之前老夫为你诊过脉,只需服用几剂老夫调配的汤药,多加休养,定能恢复正常。" 怎么说呢,李培恩听到这话,心情复杂极了。 要说不开心是假的。 原本是个大男人,穿越后突然变成了太监。 换了谁也难以轻易接受。 但这件事实在尴尬。 李培恩半天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红着脸向李大夫道谢。" 多谢大夫关心。" 李大夫贴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放心,此事不宜张扬,除了你我,老夫的徒弟都不会知晓。" 李培恩的脸更红了。" 非常感谢!” 最后,他没再提带于永走的事,就先离开了徒弟。 李培恩几乎是仓皇地提着汤药离开了医馆。 跟在他身后的张三李四满是疑惑。" 大人,您走得这么急,是有急事吗?” 李培恩只能点头:“没错!突然想到一件事!” 李大夫看着李培恩匆匆离去的背影,摸着胡子笑了。" 还是年轻人,脸皮薄啊。" 不论李培恩的名声如何,做过何事,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李大夫的徒弟看到师父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了。" 师父,李大人虽然表面严肃,其实还是个孩子,您别老是捉弄他。" 李大夫转头,轻轻敲了敲大徒弟的额头:“这个还用你提醒。" 李培恩捧着草药回到府邸后, 放在桌上觉得不对劲,握在手里也不自在。 最后藏起来,心里更不安了。 这药不吃不行啊。 可吃了,万一有人问起,他该怎么解释呢? 李培恩烦恼极了。 这时,丫鬟秋菊走进来, 看到药问道:“大人,这是给谁的药啊?您是不是病了?” 天哪! 李培恩感觉脑袋都要热出蒸汽了。 情急之下, 他脱口而出:“是调理身体的,最近赶路太多,身体有点不适。" " 哦!那我马上煎好给您送过去。" 秋菊随即收起药走了。 李培恩松了口气。 天花的事算是解决了。 等方泽处理完这边的事,他们就可以启程回陕西了。 那边的经济必须得发展起来。 农业改革的起点,就在陕西。" 陕西至关重要,但要说推动私营经济……还得靠发展土特产。" 比如臊子面、肉夹馍,这些没法大规模推广。" 不然我们试试做方便面吧?这东西既便携又美味。" 只是调料的配制需要时间和耐心。 但这不算难题。" 好,计划定了,那就准备出发吧。" 这次,他还能把常州的酱菜带去陕西,促进两地交流。 经过十多天, 杨柳对士兵的训练也接近尾声。 方泽这边的工作交接也完成了。 李培恩让张三李四做好准备,收拾行李后,他们就能动身回陕西了。 希望一切顺利。 得知李培恩要走,方广和杨柳他们都十分不舍。" 义兄这次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 杨柳叹了口气。 李培恩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还会再见的,别难过。" 李大夫和其他徒弟也都出来送行,包括要和李培恩一起走的小徒弟于永。" 跟在李大人身边,要听话,多学习,多观察,明白吗?” 这小徒弟是李大夫从小养大的,视如己出。 尽管知道送他去跟着李培恩会有大作为, 但真正离别的时刻,心里还是很难受。 于永也泪眼婆娑。 李培恩走过去,握住李大夫的手安慰他:“老大夫放心,我们会定期回来的,我做的可是商队生意,不是在陕西驻扎,回来很快的。" 第135章 卖枣 为了推动全国的进步,他肯定在全国各地奔波不停。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老先生不必过于忧虑。 整理好行李后,他在门口磨蹭了很久,才终于启程出发。 陕西地区的枣树大多已经成熟,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甜蜜的香气。 李培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贩卖枣子的小贩。" 北方的生意谈成了吗?枣子都没地方放了。" 李培恩买枣的时候,无意间听见路边枣农的交谈。" 谈崩了,价钱太低,不合算,还是找别人吧。" " 总比烂在地里好吧……” 仔细一看,街上大多数枣农都一脸愁容,红枣根本卖不出去。 这里到处都是枣农,人流量又不大,很多红枣滞销。 他尝了几颗红枣,又大又甜,只是因为无法外销而卖不出去。 李培恩蹲下来问枣农:“你们没有试着卖到别的城镇吗?” 枣农苦笑:“出去一趟花费高,商贩收购价又低,太难了。" 李培恩想到现代,很多农产品也有类似的问题。 他一边走回家,一边把手里的红枣吃完。 回到家中,张三过来打招呼。" 大人,有村民送来了核桃,又香又脆。" 李培恩口中还留着红枣的甜味,接着咀嚼核桃。 这香甜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一个小零食——枣夹核桃。 虽然制作过程费时费力,但很可能会让红枣热销! 枣夹核桃给了他灵感,比如杏仁枣、红枣蜜饯等。 李培恩尝试制作出成品,让世家大族等人品尝,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李培恩召集枣农,把想法告诉他们。" 枣夹核桃可以卖到六十文一斤,核桃成本二十文一斤。 红枣成本八文,淋上的蜂蜜十文,包装的油纸算五文。 再扣除人力成本……每斤还能净赚二十多文。" 枣农们被利润吸引,同时也难以置信。 红枣加上核桃,再加上点蜂蜜,就能赚这么多? 李培恩对他们这样的反应并不感到惊讶。" 如果不行,我可以出钱投资。" 枣农们面面相觑,与其让枣子烂掉,不如试试看。" 我……我试试看。" " 我也加入,反正也赚不了多少钱,亏了也无所谓。" 于是,李培恩带领枣农们将红枣制成零食或糕点。 他们在附近的城镇销售,甚至制作传单来宣传。 红枣卖出了大半,枣农们的脸色也不再那么沉重。 枣农们围在李培恩身边,脸上满是感激。" 李大人,您真是神仙啊!”" 今年赚的钱,比过去两年加起来还要多!”" 李大人,太感谢您了!” 看着枣农们洋溢的笑容,李培恩也感到一种成就感。" 剩下的红枣可以晾干做成红枣干,当作药材出售。" " 或者用来泡水喝,美容养颜也是好的。" 立刻有枣农回应:“都听您的!” 正当大家沉浸在欢乐中,突然有人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李培恩被吓了一跳,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得了laomao病,总是肚子疼,我们这里经常有人这样肚子痛。" 经常腹痛,显然不是好事。 于是李培恩带他去了医馆,那里有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 医生,我兄弟经常肚子痛,麻烦你给他看看。" 老医生给男子诊脉,听了听他的腹部,又问了几个问题。 男子心中害怕,问:“大夫,我会不会得了不治之症?” 老医生却很平静:“只是肚子里有虫,吃点驱虫药就能解决了。" 这里的人都对驱虫知之甚少,男子满脸诧异。" 我肚子里怎么会有虫?我可从没吃过虫子啊。" 老医生有点无奈:“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的语气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培恩从中看到了商机,是不是其他人也需要驱虫药呢? 他向老医生多要了一些驱虫药,还顺走了药方。 回去后。 李培恩把驱虫药给了于永。" 你觉得能不能把这些药粉混入糖霜,做成糖丸,同时不影响药效?” 于永看了看,直接回答:“这有什么难的?” 对他来说,这只是小事一桩。 不久,于永就按照李培恩的要求,成功制成了糖丸。 李培恩自己也尝了一颗,觉得味道不错,就像他记忆中的现代宝塔糖。" 嗯!这个味道,小孩子应该也会喜欢!适合推广。" 李培恩让那个男子试吃,果然有效。 这种药丸比需要熬煮的中药更方便。" 以后大家一定要注意卫生,不能吃生肉,也要少喝生水。" 李培恩叮嘱了几句,然后让于永告诉当地医生。 找到老医生,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此外,李培恩建议:“医生,可能还有很多人生病。 不如我们一起制制药丸,卖出去。" 药丸不像其他东西,需要大量的药材和懂得药理的人来配制。 于永虽然能干,但手头的工作太多,忙不过来。 因此,李培恩打算联合当地的医生一起来做这件事。 老医生感到惊讶,同时也觉得新鲜:“这真是个好主意。" 于永将自己的糖丸制作方法告诉了老医生。 老医生说:“不过你的方法得改一下,还需要加鸡蛋清。" 李培恩觉得,这位老医生确实有两把刷子。 现代的糖丸里,确实会添加鸡蛋清。 于是,李培恩、老医生和于永一起开始制作驱虫药丸。 在摸清楚制作流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李培恩直接在当地雇用了不少百姓,一起制作药丸。 接着,他让方泽组建的商队将药丸销往各地。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不忘向其他商队推广。 驱虫药丸受到了热烈欢迎。 随着推广,药丸很快就售罄了。 李培恩计算了一下,投资红枣和药丸的利润总计有五六十万两银子。" 发财了,发财了。" 他眼睛闪闪发光,满脸红光。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的行动这么大,皇上肯定已经知道了。 如果皇上开始怀疑他,那就麻烦了。 李培恩忍痛割爱,决定拿出十万两银子,并上书给皇上。 他详细报告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隐瞒。 就算他想隐瞒,以皇上的耳目,也会得知真相,所以他选择坦诚上报。 他还表示,留下的银子是用来继续经营生意,为朝廷创造更多利益。 第136章 水稻养殖 崇祯皇帝虽然不是特别英明,但也绝非昏君。 他知道这对国家有利,便同意了。 于是李培恩得到了批准,可以放手去做这件事。 离开这里后,李培恩前往下一个县城。 这次,他只带了于永和两个随行的张三李四。 其余五百人跟着方泽组成商队去做生意。 剩下的四百多人,李培恩暂时安排他们在村庄里帮忙收割庄稼,算是轻装出行了。 他们途经一个种植水稻的城市。 此时水稻正值茂盛期,一片翠绿。 李培恩坐在稻田边,一边吃梨,一边享受微风,十分惬意。 看着看着,他砸吧了一下嘴。" 水稻种得这么稀疏,太浪费土地了。" 路过的村民听到他的话,看到他细皮嫩肉的样子,明白了。" 年轻人,你不懂,这样能让水稻长得更健壮。" 李培恩并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只是觉得可惜。" 这么大的稻田,如果养鱼,鱼肥稻也丰啊。" 这话一出,几个村民哄笑起来。" 你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这么不接地气。" " 稻田里养鱼,闻所未闻! 你真是异想天开,万一鱼把稻谷咬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别到处乱说,让人笑话。" 难道这种好办法没人试过吗? 李培恩看到了新的商机,开始滔滔不绝。" 你们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来告诉你们。" " 养鱼不会破坏稻谷,还能提供肥料..." 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 李培恩说完,得意地叉腰。" 等稻谷收割完,就可以在稻田里抓鱼,又是一笔收入。" 他接着宣传,"那些鱼特别肥美,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村民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挣的钱也不多。 如果有额外的收入,当然更好。"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当然是..." 有人心动,但也有人担忧,"如果成功了当然好,但是... 这种方法我们都没试过,万一失败,后果可能很严重。" 如果连稻谷都保不住,他们就连明年的种子钱都没有了。 村民们不敢冒险,成本实在承受不起。 如果李培恩是这个时代的村民,他也未必能立刻接受这种新想法。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如果不尝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我就在这里定居,如果因为养鱼导致你们没有收成,我会赔偿损失。" 他对这个计划充满信心,也渴望亲自实践。 然而村民们还是半信半疑,如果他跑了怎么办? 李培恩认真起来:“现在是灾荒时期,只要能多赚些钱,大家都会紧紧抓住机会。" " 如果畏缩不前,怎么能成就大事呢?” 他清楚,一旦成功,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但是养鱼不是短期内就能看到回报的事情,要说服村民们并不容易。 李培恩无可奈何,决定干脆做到底。" 我先买几块地,亲自养给你们看。" 他拿出五十两银子,出价比粮食还要高来购买土地。 愿意租给他的人就多了起来。 李培恩承包了十亩稻田,投放鱼苗。 这天动静颇大,附近村庄的村民都来围观。 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事,纷纷指指点点。" 这个人可能是疯了,钱多得脑子糊涂了。" " 总有他后悔的一天,这么好的稻田就被他糟蹋了。" " 哎呀,太胡闹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而李培恩专心投放鱼苗。 投放完后,他转向村民们。 面对那些质疑或嘲笑的目光,李培恩大声解释:" 鱼在水里可以吃掉害虫和杂草,排泄物又是天然肥料。" " 等鱼长大,就能增加一份收入。" " 我来自灾区,不希望再有人挨饿受穷,只希望有钱大家可以一起赚。" 他的话语让村民们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 但对于养鱼,他们仍然持怀疑态度。 李培恩不再多说,上山巡查。 既然开始养鱼,他就必须长期留下来了。 走着走着,李培恩注意到一个问题。 这里有很多空地,没有种植庄稼,长满了荒草。 在农村,空地并不多见。 他记得小时候去过的农村,每家每户都不会放过一寸土地。 下山时,李培恩看见一位老农,便过去询问。 老农叹了口气:“种子太贵,今年的收成也不好。" 就算种了,也可能一年的努力都白费。 李培恩仍然感到困惑:“那为什么不种土豆……或者红薯呢?” 他刚才观察过,这里的土壤非常适合种植土豆。 生长周期短,产量大,无论干旱还是洪水都能保证收获,最合适不过了。 老农对他的想法感到惊讶:“红薯可是只有京城的贵族才吃得起的东西!” 就算想种,也没有种子,更买不起。 李培恩想起,此时土豆还未普及。 在这个时代,土豆被称为红薯,只有皇室贵族才能吃到进贡的。 但他既然决心帮助村民,就要全力以赴。 李培恩给崇祯皇帝写了一封信,措辞谨慎。" 陛下,陕西一带的土地非常适合种植红薯。 红薯产量高,两个月就能成熟,还可以储存,大量种植可以预防灾害……” 李培恩在给皇上的信中大力推崇种植番薯的优点,最后诚恳请求皇上批准这个提议。" 如果皇上能提供种子,百姓一定会歌颂您的恩德。" 拍完马屁后,李培恩把信寄了出去。 在等待皇上回复的十多天里,他常常去稻田视察。 短短十几日,那些初如婴儿手指般长短的鱼苗已经长到半个成人的手掌那么大。 水稻的生长速度更快,水质也得到了改善。 明眼人都能看出显着的变化,都感到十分诧异。 村民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难道真的可行吗?”" 如果真的可以养鱼,又不用喂食,那岂不是赚大了?”" 这么好的事就像天上掉馅饼,我也想试试看。" 村民们商量过后,决定再等半个月。 如果李培恩的稻田里鱼和稻谷都长得好,他们也会跟着尝试。 李培恩听到这些传言,但并不觉得意外。 又过了几天,京城的回信终于到了,还带来了一箱土豆。 李培恩匆匆浏览了信的内容,确认崇祯皇帝已经同意,便去查看土豆。 按照他的估算,这些土豆足够种植十亩地。 长出来的土豆还能作为种子保留下来。 李培恩带着土豆回家,削皮后切成小块,摊在桌子上晾晒。 接着他又去了村里,直接找到了村长。 李培恩态度诚恳,“村长,我想租一块地。" 村长早就听说过他在稻田里养鱼的事。 现在听到他要租地,不自觉地问,“你又有什么新打算?” 第137章 推广番薯 李培恩直言不讳,“我要种植番薯,它的产量大,适合作为主食。" 村长以为他疯了,“你知道只有皇宫里才有进贡的番薯吗?” 李培恩早已准备好了理由。" 之前我无意间救了一个皇族成员,他送给我一箱番薯。" " 村长,我先试着种一下,如果不成功,大家也没什么损失。" 他信心满满,说得有理有据,村长便答应租给他田地。 李培恩雇了两个村民,在他的“试验田”种植土豆。" 这种外国的番薯怎么能在这里种活,它适应不了这里的土壤和气候啊。" " 养鱼就算了,种植番薯我看是不行的。" 李培恩在监督工作时,听到他们的讨论,便走向他们。" 一根番薯藤就能结十几个番薯,这片地能产出上千斤。" " 番薯还没普及,拿到市场上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他耐心地解释,对番薯的前景充满信心。 村民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能产这么多?我怎么不信呢?”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岂不是要发财了。 李培恩并不急于向他们证明,只是看着那片土地。" 毕竟你们都没见过,不相信也很正常。 两个月,番薯就能长出来。" 他一提两个月,村民们更加不信了。 产量这么大,只需要两个月。 这岂不是像让母猪一次生十几个仔,又让母猪提前分娩。 这怎么可能? 村民们被他的话逗笑了,又笑话李培恩。 李培恩眼中充满对未来的信心,“两个月后,你们就会看到结果。" 两个月的时间,村民们并不相信。" 那就等着瞧吧,我倒要看看这些番薯能否存活到那个时候。" 李培恩察觉到他们的轻视,对此毫不在意。 等着吧,到时候会让你们自食其言。 张三李四对李培恩近期的举动感到无奈。" 大人,这次你为何不透露真实身份呢?如果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会深信不疑。" 李培恩笑着回应:“如果暴露身份,恐怕会引来当地官员的注意。" 他来这里,一方面想试验养鱼,另一方面想推广土豆。 更关键的是,皇帝那边传来旨意,此地有魏忠贤的余党。 让他根据情况处理掉。" 酌情处理”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要彻底铲除。 让魏忠贤的义子去清除魏忠贤的残余势力。 崇祯皇帝这是在考验他。" 因此,我在此地的事不宜声张。" 张三理解地点点头。" 大人,我明白了。" 推广番薯需要时间,他也不能在这儿无所事事待两个月。" 明天叫两个兄弟来帮忙照看田地,虽然大多数百姓淳朴,但如果没人看着,总会有不守规矩的。" 张三李四出身农家,深知这个道理。 这不是身份问题,无论富人穷人,官员百姓,都有好人坏人。" 大人请放心,明天我会让李四找人过来。 番薯是个好作物,如果能推广开来,百姓的日子一定能过得更好。" 李培恩赞同地点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番薯易于种植且有益,他也不会考虑推广。 这就说到,皇室有时真的让人无语。 如果早些年就推广土豆,百姓的生活会好很多。 当然,现在开始也不晚。 除此之外,李培恩还想到了一样东西。" 玻璃。" 如果能将现代技术与现有的琉璃烧制技术结合,一定能烧制出玻璃。 实际上,制作玻璃所需的温度只比琉璃略高一点。 但在现在这个时代,玻璃比现代更为珍贵。" 如果能研发出玻璃,想必会非常受欢迎。" 想到这里,李培恩就让人去找适合烧制的地方。" 记住,一定要保密。" 李培恩告诫手下。" 先找到可以烧制的地方,然后找好工匠,最好是有快要倒闭的煤窑,收购下来,再向我报告。" 李培恩思考的不止是玻璃。 现代抽水马桶的工作原理其实并不复杂,他可以试着做一个小型模型试试。 如果有可能,这对古代的卫生改善也是大有裨益的。 李培恩越思考,就越兴奋,忍不住搓了搓手。" 哎呀,想法真是太多。" 但这些不能立刻全部实现。 当前最紧要的,还是要先完成崇祯皇帝的旨意。 他感叹道:“魏忠贤的残党,真是棘手啊~”这个地方虽小,正因为小,使得那些原先是魏忠贤手下的人,即使在他垮台后,仍能在此地横行霸道。" 张三,明天我假扮成外来的富商,我们去周大人的府上献宝。" 李培恩眼珠一转,就有了计划。 他观察到云彩的移动和一些小动物的异常行为,预测明后天必定会有一场大雨。 这样的良机,他不能错过。 面对张三疑惑的目光,李培恩挥手说:“去吧,照我说的做。" 于是,张三和李四连忙按照李培恩的指示行事。 李培恩回到暂住的小宅,是个不大的庭院,足够三人居住。 由于李培恩年纪小,相貌俊俏,更重要的是,他来此地买地是以富家少爷的身份伪装,所以没过多久,就被村里的大婶和少妇们关注了。 刚进院子,邻居王大妈又登门拜访。" 李先生在家吗?”李培恩本想装作不在,但王大妈已不请自来。" 李先生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她边说边开始提亲。" 我们这穷乡僻壤,也知道你肯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富贵小姐,但你可以纳妾啊。 别看我们这地方穷,人却聪明水灵,姑娘们都漂亮得很。" 李培恩极为尴尬。 这几天,上门提亲的人已不止一两个。 第138章 搬地方了 尽管无人知晓李培恩是太监,但仅凭他富家公子的身份,大家也知道,即使他喜欢哪家姑娘,也不可能娶为正妻。 即便如此,仍有许多人家想把女儿送到李培恩身边。 他们看中的,只是他的财富。 对此,李培恩无言以对。" 大妈,感谢你的美意,但我还年轻,暂时没有娶妻纳妾的打算。" 起初他还婉转拒绝,现在则直接表明了态度。 然而,这仍然无效。 大妈继续劝说:“哎呀,李先生已经十八九岁了吧,不小了,我们村里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了。" 李培恩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了。 他擅长在生意场上高谈阔论,但面对这种情景却一言不发。" 真的不需要,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 哎呀,李先生别害羞嘛!” 大妈仍然不死心。 幸运的是,张三和李四关键时刻回来了。" 公子!” 李培恩连忙对大妈说:“大妈,我这里有事,改日再聊,改日再聊!” 王大妈无可奈何,只能嘟囔着离开了。 张三和李四已经完成了李培恩布置的任务。" 兄弟们马上就会过来。" 李培恩感到满意。" 记住,田里的番薯一定要看好,尤其是一个月后,等番薯快熟时,肯定会有贼来偷。" 毕竟李培恩是个商人。 他没有透露自己是官员的身份。 因此,即使他的试验成功,番薯产量丰富,村民们也会担心他会高价出售。 所以肯定会有人动起偷窃的心思。 只要能偷回番薯自行培育,就无需购买了。" 大人请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一定会照看得很好的。" 他们这些军人,哪一个不是来自农村的呢? 都知道如果番薯能普及,对大家都是好事。 就连他们的家乡,他们的亲人也能从中受益。 而李培恩向崇祯皇帝申请的番薯种子,必须获得丰收才能推广开来。 如果没有达到崇祯皇帝期望的效果,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大人请放心,我们兄弟们一定把这些番薯照料得无微不至,就等着丰收的好消息了!” 李培恩点点头。" 好。" 接下来,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李培恩为了避免媒婆给他介绍对象,让张三连夜收拾行李,两人一起离开了村庄,前往县城。 除了李培恩和张三,他还调派了六个人作为随从。 起初,八个人住在客栈里。 李培恩拿出一些银子让他们买了新衣服,看起来像做生意的人。" 至于我们要在这里销售的货物,之前的红枣和火锅底料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火锅底料需要用到辣椒,而此时,辣椒在国内仅被用作观赏植物。 正因为如此,那些想模仿火锅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破解火锅底料的配方。 李培恩也让方广在常州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秘密种植了大量的辣椒。 因此,火锅底料这一块,他是独占的。 如今火锅在全国各地都非常流行,连上次送到皇宫的,皇上都说味道好。 我们可以假装是从常州进货来卖,应该不会有事。" 而且,肯定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不过,这样做还不够。 李培恩让张三去木匠铺,制作一件特别的东西。" 大致就像……这样。" 李培恩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上面清楚地画了一个盒子和各种配件的形状。" 大人,这是什么?”张三看着图纸,满是好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设计。 看起来有点像是一种机关盒。" 虽然大人的设计巧妙,但民间似乎已经有类似的玩具了。 如果大人想把这个当作宝贝送给县令,可能不太合适。" 李培恩摇头,故意神秘地说:“你只要照做就行。" 张三点点头,没再多问,立刻去安排制作了。" 王修通,刘海龙,你们两个去街上找个饭馆吃饭,顺便打听下本地有什么特色,同时把我们的火锅底料带上,宣传我们要做的生意。" 被点名的两人上前施礼:“是,大人。" 说完,他们转身准备离开。 李培恩却叫住了他们:“哎,等等!”" 以后记住,在任何人面前都叫我公子或老爷就好,别露出马脚。" 两人再次点头:“是,公子。" 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公子”这个称呼。 相处久了,他们和李培恩变得熟络,也开始开起了玩笑。" 我们大人这么年轻,怎么能用这么老气的‘老爷’称呼呢。" " 就是,我们大人……我们公子,年轻有为啊。" 李培恩瞪了他们一眼:“好了,别贫了,郭嘉琪,谢朝阳,你们也有任务。 我听说本地酿的酒不错,你们去买些回来,调查清楚后,作为奖励给兄弟们。" 两人笑着应声,立刻开始行动。 一转眼,只剩下了李双江和李春双这对双胞胎兄弟。 他们看到其他兄弟都被派出去工作了,但李培恩却没有给他们分配任务,反而坐在桌前不知在画些什么。 他们开始有些急躁。" 大人?我们呢?我们应该做什么?” 李培恩抬头,指向旁边的椅子:“你们坐着休息就行。" 两兄弟有些惊讶。" 啊?就在这儿坐着?” 李培恩点点头:“怎么,觉得这活儿太轻松了?保护你家公子我的安全,这可是重任啊!” 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第139章 调兵遣将 这是真的出于担忧。" 以前在田间地头就算了,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小心啊。" 他撰写了一份奏折,呈给崇祯皇帝,请求批准他推广种植红薯的事情,恐怕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 那时候,朝廷里的官员肯定容不下他。 必定会有人认为他像魏忠贤一样,是个讨好君主的邪佞之人。 估计,他的安全难以保障了。 他是否也应该学点武功呢?如今他的身体虚弱得很。 连于永,那个师傅叮嘱要帮他调理身体的人,都说他应该适度地做些锻炼。 只有身体健康,某些方面才能更快地恢复。" 二双,从明天开始,你教我练武吧。" 二双却回答:“公子如果想学武,去找李阳啊!”李培恩认识李阳,他是崇祯皇帝赐给李培恩的一千士兵中的一员。 平时沉默寡言,个性憨厚老实,只是不太善于言辞。 此外,李阳的父母双亡,因此在村子里受到排斥。 家里的田地和财产也被邻居霸占了。 因此,走投无路之下,他选择了参军,以此求得一条生路。" 李阳?他的武功高强?”大双也说:“在我们这些人里,李阳的武功是最好的。" 二双接着说:“其实,李阳原本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已经做到了将军身边的副将,他的武功非常出色,以前捉了不少贼匪,立下了很多功劳。" 李培恩一听,立刻产生了兴趣。" 这么能干?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处境?”二双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他太过老实,又没有后台。" 李培恩明白了。 有能力的人,能力也要分在哪个领域。 同时,机遇也很重要。 如果有能力但不够聪明,但如果周围的人都好,领导也不错,也能平步青云。 如果有能力,周围的人不行,但自己够聪明,也能为自己谋个好前程。 显然,李阳两者都不具备。 他有能力,但不够聪明,也没遇到好战友和将领。 那么,他肯定会被人嫉妒,进而被人算计。" 太过显眼,又没有后台,所以后来他的战功都被别人抢走了,还给他安了个罪名,就被发配到我们这里来了。" 李培恩觉得好笑。" 怎么?跟着我算是被发配?”两人连忙摇头。" 不不不!以前我们所在的小队算是被发配,但现在跟着公子您,那是最好的出路,比其他人强多了。" 至少,李培恩不仅给他们军饷,还有额外的补贴。 未来怎样暂且不论,单就目前的收入来看,已经比以前多了很多。 他们跟着李培恩,吃喝都由李培恩负责。 这些钱自然都会带回家,交给家里的长辈。" 自从跟着公子,我们才体验到什么叫好日子。" 李培恩笑着回应:"现在还算什么好日子,真正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最初,他就是凭借一个承诺赢得了这一千士兵的忠诚。 这个承诺就是: 不论这些人是否为他建立了功业, 他都会按时发放军饷和补贴,等将来他经济宽裕了, 还会每月给他们的家人发放补助,有老人的就安排养老,有妻儿的就帮助安置妻儿。 而且,只要是对他又忠心又能干的,他会负责帮他们购置房产土地。 虽然跟着他主要是做生意,不会有太大危险, 但李培恩也保证,如果真的遇到意外,他会负责照顾士兵家人的下半生。 这样的待遇怎能不让人动心?" 那么,除了李阳,军队里还有谁身手不错,最好是有点领导才能,人又机灵些的?" 李培恩可用的人并不多。 方广虽是个人才,但更适合统领和训练正规军。 方泽也很厉害,不过更擅长锦衣卫那种暗杀调查的工作。 至于张三李四,他们是那种能在身边帮忙做事的聪明人。 要说人才, 李培恩认为他的义妹杨柳是个难得的人才。 尽管他认为女性也能建立一番事业, 但杨柳不愿离开家乡随他而去,所以他无法组建自己的队伍。 李培恩想要的是能培养出一支特别的部队。 情报部队。 就像间谍那样。 形成一个只属于他的组织。 能搜集各地的信息,这样他就能随时掌握全国的动态。 这样,一旦发生什么事,他也能最快做出反应。 缺人啊。 什么都缺啊! 李培恩不禁感慨。" 少爷想找这样的人...不说别人,姜旭怎么样?" 二双思索半天后提到了这个人。 大双也说:"可以是可以,但姜旭并不在我们这一千人之中。" 李培恩颇感兴趣。" 姜旭?这人是谁?" 二双疑惑:"大人您不知道吗?" 李培恩心想糟了。 姜旭以前挺有名的。 但他不是那个宦官。 所以他当然不清楚。 虽然心里慌乱,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家大人我每天要处理的事太多,有些事早就忘了,别卖关子,快说吧。" 大双向李培恩解释。" 姜旭原本是个骗子,还打着...打着大人的旗号行骗,骗了不少人,组成了队伍,甚至带人潜入大人的府邸,打算行刺。" 李培恩回忆了一下过往的事情。 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具体来说,虽然打着他的旗号行动,但实际上目标是对准魏忠贤的。 那是个对国家和人民非常忠诚且聪明的人。 如果不是崇祯皇帝突然整顿朝政,处置了魏忠贤的话。 那么姜旭的那个组织,很可能真的能策划成功。 这么看来,姜旭确实是个有才能的人。 在魏忠贤受罚后,他以自己的才华被东林党接纳保留。 第140章 推荐人才 然而,这个人并没有加入东林党,而是去了皇宫的军队,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小兵。 可以说,他既没有得罪任何人,也没有立下显着的功绩。 真是个有能力的人。" 公子想找的人,我觉得姜旭就很合适!”大双说道。 确实如此。 李培恩想起姜旭的所作所为后,也赞同大双的观点。 这个姜旭,真是个人才。 问题是。 姜旭虽有才,却不是他手下的人。 要不要再给崇祯皇帝上一道奏折,要求得到姜旭? 崇祯皇帝会同意吗? 恐怕不容易。 姜旭做了什么,崇祯皇帝应该清楚。 虽说现在有些成就,但赚来的钱财相对于空虚的国库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还不足以让他反复向崇祯皇帝提出要求。 更何况,他要姜旭是为了建立一个特别的组织。 那崇祯皇帝肯定不会同意。 毕竟,前朝的历史教训就在那里。 他还希望保持低调呢。" 姜旭是不行了,再想想其他人吧。" 大双和二双两人苦思冥想了一会儿。 然后他们摇了摇头。" 实在想不到,我们兄弟虽多,但都是粗人,哪有心思细腻、懂得领导的人啊。" 就算有聪明的,顶多也只能说是机智。 处理些琐事还可以。 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真让人头疼。" 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放下。 反正,他目前的资金也不够。 常州可以作为他的根据地。 股市的所有收入都被用于常州的建设。 他已经吩咐方广,在训练兵将的同时,不要忘记改进常州的建筑,规划卫生等各项事务。 尽可能使常州的管理现代化。 有杨柳和方广在,常州的事他不必担心。 但投入的资金也一分都不能挪用了。" 火锅分店虽然已在全国各地开业,但我手下的兄弟们也跟着分散各地,这样下去,人手会不够的。" 手下这千人跟随他的时间毕竟还短。 虽然承诺了许多好处,但在面临更大利益时,难免会有私心。 李培恩计划在火锅店全面开业后,将原有的两个酒楼由两人管理改为五个酒楼一人管理,同时采用流动管理模式,以防止有人为了私利而中饱私囊。 目前还不适合这样做,因为在一个地方还没站稳脚跟,频繁更换管理者只会带来麻烦。 他还在思考其他赚钱的方法。" 方泽已经开始行动,但劫富济贫得来的钱财都要上交给皇上的。" 这意味着他能自由支配的资金就非常有限了。 无论是推广番薯还是改良养鱼,虽然也能赚点,但更多的是为了民众福利,利润并不丰厚。" 看来我得在这周县令身上多捞点油水了。" 除了周县令,他父亲,也就是魏忠贤旧部周员外,他也打算从那里弄些钱。" 这两人平时肯定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是时候让他们出血了。" 如果他能解决这两个问题,表明忠诚,皇上应该不会介意他留一部分查抄的财产自用。" 真是不亲身经历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啊。" 李培恩感慨道。 更何况他还没有直接侍奉崇祯皇帝,就已经感到如此困难。 想想崇祯皇帝身边的那些人,他们的处境肯定更为艰难。" 啊!对了!大人!我想到了一个人!"李培恩原本打算带着大双二双出去透透气,大双却突然拍了一下手,向李培恩提起一个人。" 大人,我不清楚领导能力如何,但我了解我们兄弟中有个细心且有文化的人。" 李培恩问:"谁啊?"二双也不清楚。" 大哥,我们队伍里有这样的人吗?不都是粗人吗?"几乎没人读过书。 每次到达新地方,李培恩还得临时给留在店铺的兄弟们上课,教他们简单的记账方法。 李双江想不起队伍里有哪个读书人。 李春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忘了!小嫦娥啊!她是个真正的文化人!"李培恩更加困惑了。" 小嫦娥?我们的队伍里哪来的女人?"按照用于永的说法,他们这群人里连骑的马都是公的,比和尚庙还清静。 哪来的女人呢? 李培恩不解,而李双江却想了起来。" 你是说常宝吗?"提到小嫦娥李培恩没反应,但提到常宝,他就知道了。 这一千名士兵的名字和职责,李培恩都已经熟记于心,对他们相当了解了。 常宝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由于哥哥去世后嫂子苛刻,他只好加入了军队。 此外,由于小时候经历过苦难,他身体瘦弱,性格也很内向。" 常宝识字吗?” 李春双肯定地回答:“识字,常宝家以前挺富裕的,后来衰败了,他小时候读过不少书。 我们以前在一个军营,写家信都是找他写的。" 他接着说:“常宝心思细腻,有时我们也会取笑他像个女人,虽然不具备领导力,但他的文化水平不错。" 李培恩思考了一下。 有文化也不错,可以调教一下,让他在身边做个会计。 否则,各个店铺的收支都得他自己管理。 现在还能应付,但以后恐怕会忙不过来。 如果有人帮忙管理,他只需负责核对账目,事情就会轻松许多。" 好吧,等兄弟们回来,大双你去一趟,把常宝调过来。" 正说话间,出去买衣服的郭嘉琪和谢朝阳回来了。" 公子,你看这套衣服合适吗?” 李培恩点头:“合适。" 又过了一段时间,出去按李培恩指示定制木盒的兄弟也返回了。" 工匠说,需要两天时间,因为虽然盒子制作起来不难,但配件不容易做。" 第141章 打听消息 李培恩想了想,两天时间还算合理,可以等待。" 好吧,辛苦了。" 他们刚从村里回到县城,该准备的事都办妥了。 接下来,就去看看本地的餐馆如何。 等所有人都回来后,李培恩带着人换上了普通商人和随从的服装,然后去了另一家餐馆。 他们点的都是当地的招牌菜,味道确实不错。 只是,菜品种类略显单一。" 你们这里有麻婆豆腐、糖醋排骨、酱大骨头吗?” 李培恩一口气点了三个地方的特色菜。 这让餐馆的小二有些懵。 糖醋排骨还好说,但麻婆豆腐在这个时代还不存在。" 这位客人,您提到的几道菜,小的都没听说过。" 李培恩当然清楚这里没有这些菜。 他已经让手下试探过了。 他故意这样问,是为了在他收拾了周员外一家后,能推广自己的浓汤宝。 不仅手下会在各地开设分店,他自己也要努力。 达到目的后,李培恩便正式点了这家餐馆的特色菜系,出手十分大方。 手下们都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后,李培恩装作醉酒的样子,开始与其他酒馆客人闲聊起来。" 我是外地来做买卖的,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有名的人物?我也好送礼去套近乎。" 他故意装出醉醺醺的样子。 如此直白的表达,反而不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和猜疑。 大家都纷纷向李培恩介绍本地的权贵人物。" 要说我们县里掌权的人,那就是周县令和周员外了。" " 没错,最好是讨好周员外,县令还不是得听周员外的吗。" 李培恩从他们的交谈中获取了不少信息,还特意约了其中几个酒后无所顾忌的人,明天一起继续喝酒。 最后他假装醉得不行,由随从硬生生地扶回了酒馆。 一进房间,李培恩就让张三李四放开他。" 不用再扶着我了,我又没真喝醉。" 张三李四不解。" 公子既然没真喝醉,为什么要装醉呢?”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李培恩解释道:“做事要注重细节,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接触周员外他们,但将来肯定会有交集。 到时候,他们会派人来查探我之前的行为和说过的话。 现在表现出容易醉酒,想巴结人的样子,就是在告诉周员外,我是个有心机想巴结他的富家子弟,酒量又不好。" 这样一来,周员外就不会对他起太多的疑心。 要是想算计他,多半也会从喝酒这方面入手。 他就能提前做好准备。" 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李培恩问。 两人憨憨地点点头。" 行了,去给我烧点热水来,洗个脸就可以休息了。" 此时还不算暖和,日夜温差很大。 晚上会有些凉。" 再过一阵子,天气就会变得炎热,那时候吃火锅就太热了。" 可惜的是,在古代制作冰箱有些困难。 不是不能做,而是成本太高,利润太低。" 火锅店到了夏天生意肯定会下滑,得想个办法才行。" 李培恩首先想到的就是冷饮。 先提供冷饮,火锅配冷饮,是最惬意的。 其次,火锅店应该安装风扇。 现代的风扇依赖电力,但现在以现有的技术,不可能发展出电力。 那就只能用机械技术替代。" 如果在墙上装好联动的齿轮,设置独立的开关,利用滑轮原理,雇个人在夏天时一直拉动风扇,制造风力……” 李培恩觉得这个想法是可以实现的。 他立刻打消了休息的念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桌前开始绘制设计图。 尽管李培恩显得非常清醒,其实他已经喝了不少,早已醉得七荤八素。 此刻他头昏眼花,连握笔都困难,胡乱涂鸦半天,张三提热水回来时,只见纸上一片墨黑。" 哎哟,少爷啊!您这是喝多了啊!喝多了就快去休息吧!”张三和李四忙前忙后,总算把李培恩安置到床上。 这里的酒与江南的截然不同,江南的酒温和,不易醉人,喝过之后吹吹风,很快就能恢复。 但陕西的酒烈性极强,开始可能没啥感觉,时间一长就上头了。 李培恩酒量虽好,也难以抵挡。 躺下不久,就开始打起了呼噜。 次日清晨,阳光普照,李培恩才悠悠转醒,想起昨晚醉酒的情景,不禁自嘲:“还好没做什么荒唐事,只是乱涂乱画罢了。" 尽管喝得烂醉,但他还记得昨晚的念头——风扇的事必须尽快解决,要在夏天到来前,给全国十几家分店都装上。 如此一来,火锅店的生意就不会受太大影响。" 咦?既然这种方法可行,那皇宫里……”他是否能利用联动风扇的创意赚钱呢?普通家庭肯定负担不起,顶多拿把扇子扇风。 但别忘了,虽然时局艰难,富人依旧不少。 这些人既有购买力,也有仆人伺候。" 第一批好赚,但第二批肯定有人模仿。" 李培恩摸了摸下巴,这钱只能赚第一波,第二波利润就会下降,因为这不像他的火锅底料和浓汤宝。 第142章 交朋友 这些产品都是利用现代理念,生产过程独立,就算有人拿到实物,也很难复制配方。 但联动风扇,只要聪明的工匠多看几眼,就能理解其原理,到时候仿制品必然增多,他们就赚不到钱了。 李培恩还没想出对策,“想不出来就先放下,张三李四,收拾好我们走。" 在木盒制作完成前的第二天,他们的日常就是在酒馆喝酒聊天,了解当地情况,同时,李培恩也想与酒馆里的几个人建立良好关系。 这些人,并非他人。 正是那些醉酒后无所顾忌的大胆混混。 李培恩选择他们作为突破口,原因就在于他们的无畏。 只要给他们酒,他们就会透露出他们所知的一切事情。" 记住,今天的剧情是,因为少爷我喝多了,你们邀请那些人到客栈继续喝,明白了吗?” 张三和李四都点头示意。 王修通和刘海龙的任务则是陪他们喝酒,直到醉倒。 郭嘉琪和谢朝阳的任务则是看住可能喝多的王修通和刘海龙,避免他们说出不应说的话。" 少爷请放心,一切已准备妥当。" 八个人都拍拍胸脯,动作整齐划一。" 好,那我们出发。" 昨天李培恩在这里点了许多这里还没听说过的菜名,引起了广泛关注。 今天他又来了,一如昨日。" 没有麻婆豆腐,总该有冒菜吧,或者剁椒鱼头?” 店小二和昨天一样,一脸惊愕。" 这...这,客官,这些菜我们小店可从未听说过啊!” 不等李培恩回应,一旁的张三呵斥道:" 哼!你没听说过是因为你孤陋寡闻!这是在质疑我们公子吗?”" 我们跟着少爷走南闯北,常州就有这种菜系,就连隔壁几个县都有,你们这里怎么会没有呢?” 这个县城并非商贸必经之路,发展也不如其他县。 信息相对闭塞。 但听说其他县出现了新的菜系,店小二和老板也开始动心思,考虑是否去学习一下。 多些菜系,也能吸引更多的客人。 如今,做生意可不容易。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当下,店小二只能拿着毛巾不断向李培恩道歉。" 是小人见识短浅,是小人的错,请客官息怒。" 李培恩得意地一笑。" 生气?对你们不值一提。 算了,还是来点你们的招牌菜吧。" " 好的!客官请稍候!” 过了一会儿,又上了一桌菜。 这里本来就资源匮乏。 有钱人屈指可数。 就算那几个,除了周员外一家,也没人像李培恩这样挥霍。 满满一桌菜,足足有三十多道。 只有九个人吃。 每人两道菜都吃不完。 更何况,还点了饭和酒。 更是吃不完了。 吃着吃着,李培恩看见了他想见的人,立刻装作喝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两位大哥,是不是昨天和我一起喝酒的朋友啊?" 被点名的两人,正是李培恩昨天看中的那两个混混。 听到像李培恩这样的有钱人叫他们,他们立刻巴结起来,甚至没等李培恩邀请,就主动坐到他身边了。" 李公子!昨天喝得还不够尽兴啊! 就是!喝酒怎么能不猜拳呢?" 一桌人随即起哄起来。 李培恩有些头疼,他怎么忘了喝酒还要猜拳这事。 虽然现代也有,但他在现代时是个好学生,从没试过行酒令或猜拳,根本不懂。 幸运的是,李培恩及时向刘海龙他们使了个眼色。" 来!这个我擅长!" 酒馆里立刻响起了阵阵划拳的粗犷声音。" 哥俩好啊! 六六六啊! 八匹马啊! 哎嗨嗨,喝! 再来!" 在喧闹中,他们足足玩了一个多时辰。 负责挡酒的刘海龙和王修通都已经差不多醉了,多亏郭嘉琪和谢朝阳预先安排,帮他们稳住了局面,才没出洋相。 李培恩也按计划行事,被张三李四拉去客栈。" 少爷,你喝太多了,明天还要谈生意,这样怎么行呢!" 李培恩装出豪爽的样子推开他们。" 一边去!我和两位兄弟还没聊够呢!" 张三李四露出为难的表情,向那两个也差不多醉了的混混拱手说:"不如这样,两位干脆跟我们公子回客栈继续喝吧。" 有免费的酒喝,两个混混自然乐意。 他们摇摇晃晃地起身,跟着李培恩走了。 留下处理后续的李春双和李双江兄弟结清了账单,出手大方,还给了小费。" 拿着吧。" 到了客栈,李培恩先让人拖住那两个混混,然后让张三打热水,自己洗了脸,接着催吐。 把胃里的酒都吐出来后,他感觉舒服多了,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少爷,您没事吧?"看到李培恩吐得厉害,张三担心地问道。 李培恩站直身体,拍了拍肚子:"没事,都吐出来了。" 只是浪费了粮食,到胃里转一圈又吐了出来。 漱口后,他说:"走吧,该套话了,不然等会儿他们俩睡着了,就白忙活了。" 他已准备好利用这场大雨。 木盒至少需要两天才能做好,而这场大雨看起来也不会在两天内停。 第143章 套话 时间不容浪费。 时间紧迫,得赶紧搜集证据才行。"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李培恩边说着,边走进了客栈的房间。" 两位兄弟!我回来啦!” 在客栈里,说话可以更随意一些。 李培恩开始实施他的计策。 他先透露:“说实话,我最近在准备一份礼物,打算送给周大人!” 两个混混一听,立刻夸奖李培恩机智。" 李先生真是聪明绝顶啊!对人情世故把握得真好!”" 没错,来我们这里做生意,如果不给周大人送礼,生意根本做不下去。" 李培恩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两人互相补充解释。"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在这县城里,周大人可是说一不二的!”" 你知道‘贪官’吗?那些钱是怎么贪来的?上面能贪多少,还不是靠欺负下面的人。" " 对对对,你不讨好他,生意就难做得很。" " 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贵重吗?如果不够贵重恐怕不行。" 李培恩听着,又问:“真的吗?两位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张三李四也附和道:" 哪有,一个县令就能一手遮天了?” 两人立刻拍桌说道:" 你们不知道吗,前年有个商人来这里做生意,没给周大人送礼,结果怎么样?家破人亡啊!”" 没错,就是被周礼那个无赖找个借口抓去坐牢了!”" 百姓怎么能跟官员斗呢!背后没有点势力,怎么斗得过他们?” 李培恩接着问:“这样说来,外来的商人来这儿都要先交保护费了?” 两人听后,思考了一会儿。" 保护费”这个词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现,但他们还是理解了其含义。" 保护费?对对对!没错!”" 李先生真是读书人,这个词用得恰到好处,不就是保护费嘛!” 两人争论一番后,又说:" 不只是外来商人,本地做生意的也要交。" 李培恩问:“哦?那怎么交呢?” 他们告诉李培恩:" 一开始还算合理,按照账本收收入的十分之一,不算少了。 现在不管你赚不赚钱,这个数目必须交。" 说着,用手做了个手势。" 还分等级,开店的和小摊贩不一样。" " 没错,交不出来的话,轻则挨打被抢,重了可就不堪设想了。" 李培恩问:“那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呢?” 两人答道:“不用说了,最严重的就是连累家人,特别是家里有貌美妻子或女儿的,会被强行抢去做小妾。" 李培恩听完,已是怒火中烧。 这岂止是欺负百姓,简直是仗势欺人。 简直是把自己当作地头蛇了。 比他在常州府救下杨柳那时,还要嚣张得多。" 那么这位周大人,还有其他什么恶行吗?” 提起周礼的劣迹,简直数不胜数。 可以说,不仅仅是这两个醉汉,整个县城里,大部分人都对周礼恨之入骨。 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大家都不敢得罪。 所以平日里,即使心中不满,也没机会说出口。 如果是在平时,这两个人可能也不敢直言。 但此刻酒壮人胆,他们也就无所顾忌了。" 其他的事?多了去了!欺男霸女!贪污受贿!还放高利贷!还不起,就只能卖身去他周家当奴隶。" 关于县令周礼的事,李培恩已经从他们口中了解得差不多了。 他开始询问其他人。" 那么这位周员外,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提到周员外,两人的怨气似乎比对周礼还要深。" 周员外?那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 简直不是人!”" 比起他,周礼还算个人物。" 李培恩听了,十分惊讶。" 竟然有这么严重?” 周礼的行为已经让人十分反感,而周员外的行为,竟然比他儿子更令人作呕。 两个醉汉借着酒劲,无所畏惧,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李培恩。 其中一人拍着桌子对李培恩说:“我这么说吧,周礼能当上县令,全靠他老子周员外,所以真正掌控县城的其实是周员外。" 李培恩认为,就算这样,顶多是这对父子半斤八两。 为何周员外会比周礼更不堪呢?" 这个周员外,光是小妾就有二十多个,那些没能活下来的,就被直接除名了。" 一听到“除名”,李培恩想起了之前救出的那些被困在地窖里的可怜女子。 这个周员外在某些方面肯定有怪癖。 这些小妾很可能并非自愿,多数是被强行夺来的。 若有反抗,就直接杀害。" 这还没完,这些小妾中,有些竟是他儿子的老婆!” 李培恩听到这里,震惊不已。" 周礼的妻子?” 其中一人点点头。" 没错,这些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被儿子霸占还不够,还得伺候一个老家伙。" 李培恩问:“那么周礼对此没有不满吗?” 两人冷笑一声。" 他怎么可能敢呢,不是都说过了,他在县城里横行霸道,全靠他老子撑腰呢。" " 而且啊!不仅如此啊!这周老头不知从哪儿听的谣言,说喝小孩的血就能永葆青春。" 李培恩听了更加吃惊。" 难道是这样?” 两人点头。" 没错,那道士说必须是亲人的血才行。 周礼的儿子不知道有多少,都被他爹害死了,真是罪孽深重啊!” 李培恩听到这里,已是怒火中烧。 第144章 暗中打击 竟然是这样!” 太好了!太妙了! 崇祯皇帝用周家试探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否则,岂不是让这种畜生还能逍遥法外一段时间? 现在正巧,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借着他们在崇祯皇帝面前表忠心,也能在百姓中间给自己洗清名声。 李培恩费了好大劲才暂时压制住熊熊怒火,继续提问。" 除了这对父子作恶,还有没有同伙?” 两个混混酒喝多了,什么都敢说。" 同伙?整个衙门都是同伙!”" 他们周家和衙门,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李培恩点点头。" 好!看来这些人一个也留不得了!” 既然都是欺压百姓的家伙,那就干脆一并解决掉。 至于到时候谁来接任县令和其他职位,那就是崇祯皇帝的事了。 他不能过多干预。 只管清理出县衙的清静就行了。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李培恩挥手说:“把人送到别的客房去。" " 是,少爷!” 李春双和李双江照办。 眼看第二天已过半,李培恩听完周家父子的恶行,心中一股憋闷之气难以消解。 于是叫来张三李四陪他出去走走。" 散散心吧。" 否则真的会被憋坏。 他们选择了一条小巷,低调行事。 结果,李培恩还没走多远。 就看见两个穿着衙役服装的人围住了一个戴面纱的女子。 那架势,哪里像公差,比醉酒的地痞还嚣张。" 好啊!我正憋着气呢,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培恩从腰间抽出匕首,刮下墙上的尘土。" 别让人认出来。" 接着,李培恩用手帕遮住脸,也让张三李四照做。" 嘿!哪里来的恶棍!大白天的!” 李培恩猛然跳出,向衙役撒出墙皮。 顿时,两个衙役的眼睛进了尘土,睁都睁不开。 李培恩朝那个戴面纱的女子挥手。" 快走,姑娘。" 姑娘害怕得不敢停留,甚至来不及向李培恩道谢。 她匆忙离去,如同逃跑一般。 其他人虽然好奇想看热闹,但为了避免麻烦,也都纷纷避开了。" 他们在给我们制造机会。" 李培恩和张三李四一起,把那两个衙役拖进巷子里,狠狠教训了一顿。 李培恩下手毫不留情,打得十分狠。 估计打完后,那两个衙役的肋骨至少断了几根。" 哎哟哎哟!大爷饶命啊!”" 大爷饶命!” 两个衙役早已没了之前的威风,趴在地上,双手抱头,苦苦哀求。 他们的样子极为狼狈。 李培恩发泄得差不多了,悄悄叫上张三李四,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巷子。" 走,快回去。" 刚才说话时,李培恩刻意压低了声音,因此不担心会被认出来。 不过,尽管他们是偷偷袭击,但衣服还是可能被人看到。" 回去换衣服,免得引起怀疑。" 李培恩深知这类飞扬跋扈之人的手段。 他们现在虽低头求饶,但转眼间又会变得嚣张。 估计很快,他们就会带人四处搜查,找出是谁敢对他们动手。" 记住,我们喝多了,一直没离开过房间。" 回到客栈换了衣服,李培恩叮嘱张三李四。 两人嘿嘿一笑。" 公子请放心,我们醉得厉害,怎么可能出去呢。" 恰好,他们出门走的是后巷,没人看见。 回到房间,李培恩躺在床上,晃了晃手腕。" 是时候学点武艺了,不然打人时自己反而受伤。" 没错,确实该锻炼了! 李培恩说着,靠在床头装睡。 不到一刻钟,楼下传来嘈杂声。 老板卑躬屈膝地哀求。" 官爷!官爷!我们这里的客人哪有胆子敢攻击你们这些官爷啊!”" 让开!活得不耐烦了吗!” 老板无奈,只好让出位置。 接着,李培恩听见了砸门声。" 啊!” 虽然是白天,但客栈里仍有许多人在休息,被这一砸门吓得不轻。" 谁啊!”" 啊呀!” 尖叫声此起彼伏。 但看到来人是官兵,便没人敢多说,都乖乖接受检查。 李培恩想了想,没有继续装睡在床上。 李培恩主动踉踉跄跄地走出门,打算凑个热闹。" 哪个不知死活的!吵醒大爷我了!” 士兵看见李培恩,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一把推开他。" 哪来的烂醉鬼!滚远点!” 醉汉可不好糊弄,李培恩打算装疯卖傻。 但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里是周家的地盘,如果他胡来,这些蛮不讲理的差役会立刻抓了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在闹起来之前,李培恩向张三李四使了个眼色。 他们本就与李培恩一同出来,行动也是一致的。 看到李培恩的眼神,他们立刻明白了意图。 两人一左一右,把李培恩拉回了客房。 还不忘继续演戏。" 少爷!官员在办事呢!我们进屋吧!” 士兵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但因李培恩已换装并装醉,他们并未起疑。 于是,士兵们离开了。 搜遍了整个客栈,没找到想找的人,他们来到后厨,拿了几道菜,没付钱就在店里吃了起来。 第145章 混淆视听 老板不敢反抗,反而吩咐厨师多做几道菜。 明明自己没错,却要低声下气地道歉。 等差役们酒足饭饱,他们拿起配刀。" 走!去下一家查!” 老板擦了擦汗,小声嘀咕:“总算走了。" 这一切,李培恩在楼上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差役就像土匪,不同的是,百姓还能抵抗土匪。 而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连百姓都不敢反抗。 李培恩站在二楼俯视,面无表情。" 看到了吗,这就是权力的滥用,吃着皇粮,享受百姓的供养,却欺压百姓。" 完全背离了为官的意义。 但这没关系。" 他们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他会找个机会,把这些人都解决掉,替百姓出口气。" 这里的百姓受压迫太久,是该松一口气了。" 李培恩说完,转身回房。 张三李四跟随着李培恩,原本感到无奈。 他们当兵也是因为无路可走。 但看着刚才的一幕,听着李培恩的话,内心似乎有一股热血在涌动。 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 他们有权有势,可以除掉这些家伙,替百姓出气。 正如李培恩所说。 为国家和人民效力,才是做官的根本意义。 即使他们当了官,也不能忘记自己曾经也是百姓中的一员。" 咱们的大人,真是个好人哪。" 他们的文化水平不高,找不到更华丽的词语来赞美。 两人能想到的最高评价,就是“好人”二字。 那天下午,那两个醉汉终于清醒了。 他们来到李培恩这里,听说他还醉着,便告辞离开了。 至于醉酒时说了些什么,他们全然不记得了。 李培恩则坐在客栈里,见到了新调来的李阳。 李阳正在为李培恩量身定制健身计划,检查他的骨骼。" 大人的身体太过瘦弱,基础不太好,需要慢慢来,逐步增强体能。" 李阳说道。 李培恩对自己有多重心里有数,他这瘦弱的身材确实像只白斩鸡。 作为一个男人,谁不喜欢结实魁梧的身躯呢?即使在现代社会,李培恩勤工俭学时也没少去健身房锻炼。 他相信这辈子也能练出好身材。 现在年纪尚小,正好锻炼。" 李阳啊,不必对我客气,训练再艰苦都没关系,只要有效就行。" 李培恩说着,还摆动胳膊想展示肌肉,这个幼稚的动作让屋里的卫兵们都笑了。 李阳很实在,戳穿了李培恩:“大人,您没有那种腱子肉,就别勉强了。" 李培恩顿时绷不住,脸色颇为尴尬。 李阳建议:“大人先每天早上跑步,等体力提升后再学习拳击,每天练习马步以强化下盘。" 李培恩听到这个计划,反应并不大,这个训练强度在他可承受的范围内。" 好吧,那就按你的计划,每天陪我锻炼身体。" 除了李阳,常宝也被调来了。 李培恩指着常宝对他说:“你也和我一起锻炼。" 常宝顿时愣住了。" 啊?公子...不不不,大人我...我...”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李培恩觉得好笑,他知道常宝比较内向害羞,但没想到这么害羞。 确实需要好好锻炼一下。" 别说了,看看你的小身板,非锻炼不可。" 李培恩本是要求常宝,结果其他人却笑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李培恩的身体状况其实也没比常宝好多少。 常宝只是因为害羞才喜欢躲在一旁,实际上,他的身材比李培恩还要健硕一些。 不过这些话,他们都只能在心里想想。 如果这话当着李培恩的面说,他肯定会恼火。" 好吧,那...那我会加油,争取早日像李阳大哥那样。" 李培恩打量了一番身高一米八多,体格健硕如熊的李阳。 再看看瘦弱如鸡的常宝。 觉得这个常宝,别的不说,还挺有上进心的。 一转眼,第二天来临了。 李阳真是够实在的。 昨天李培恩吩咐他,每天早上要带他一起锻炼。 于是,天还没亮,李阳就起床,先叫醒常宝,然后来找李培恩。" 大...公子,该起床锻炼了。" 以前习惯了叫老爷,现在改口还有些不自在。 李阳领着还迷迷糊糊的常宝,在门口猛敲门。 屋里,睡在边上的张三李四和二双都被声音吵醒了。 然而李培恩还在呼呼大睡。 四个人站在床头,看着熟睡的李培恩,商量着。" 我们是叫醒少爷呢,还是让他继续睡?”" 还是叫醒吧,咱们老爷脾气好,醒了也不会怪我们的。" 他们了解李培恩的身份。 这几天相处下来,也知道李培恩有望恢复成正常男子。 作为男人,他们认为绝不能放弃希望。 于永虽然没和他们在一起,但也叮嘱过。 一定要盯着李培恩按时吃药,多做运动。" 对对对,我们也是为老爷好,早把身体练好,也好娶个媳妇。" 于是,四个人一起凑到李培恩耳边。 大声喊道:“少爷!起床了!” 那声音震耳欲聋。 李培恩猛地从床上坐起。" 怎么了?”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整晚的睡眠,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好笑。 第146章 早起锻炼 外面,李阳坚持不懈的敲门声还在持续。" 公子!该起来锻炼了!” 李培恩点点头。" 哦!对对对!昨天和李阳约好的,要锻炼身体!” 说着,他就像梦游般爬起来换衣服,洗漱后又整理好头发。" 张三,去开门,让人进来。" 同时,李培恩也让李四下去拿早餐上来吃。 店家准备的早餐还算丰盛,是李培恩早就预定好的。"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一定要吃好喝好,才有精力开始新的一天。" 李培恩说着,拿起两个肉包子吃。 可能是店家做饭太急,包子里的盐粒还没完全融化。" 呸呸呸!” 吃到一颗盐粒,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李培恩连忙吐出来。" 怎么味道这么差!”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今天的盐似乎比平常的粗盐更粗糙一些。" 少爷,我去跟店主理论。" 李培恩制止了他。" 不必了。" 他又咬了一口包子,仔细品味了一下。 然后说:“这不是店主的错,而是你们跟我久了,习惯了细盐,其实百姓原本就是吃这种粗盐的。" 今天的粗盐,只是比以往的更粗糙一点罢了。 算算时间,快到下次买盐的日子了,店主的盐存货不多,只能用这种盐。" 没关系,继续吃吧。" 这些士兵们以前在军队里,能吃饱就已经很好了。 明朝缺钱。 早已不再是国力鼎盛的那些年了。 百姓饿肚子,当兵虽然能混口饭吃,但也仅限于此。 他们习惯了艰苦,虽然现在有点不习惯,但也能接受。 而且如果不是李培恩提起,他们还没意识到。" 是啊,自从跟着大人,我们好像一直吃的都是细盐。" 就连煮火锅也是,都用的是细盐。 以前他们从未注意过这个细节。" 大…公子,这是皇上特别批准的吗?细盐只有皇宫里的贵族才能消费得起啊。" 李培恩笑着回答:“哪有的事,皇上虽然体谅我们这些下属,但还没到特意赐下细盐的地步。" 其实,制作细盐并不困难。 在过去,只有皇室使用细盐是对的。 但在唐朝,就已经找到了提炼盐并制成细盐的方法。 只是那个方法相比现代来说,还是很费力的。 在国家实力强大的早期还能做到。 近年来,明朝的几个崇祯皇帝实在不尽如人意。 国库空虚,细盐的制作方法也不外传。 因此,细盐又回到了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时代。 除此之外,那些富人或皇室子弟也认为,他们吃的东西应该与穷人不同。 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 说到底,就是爱炫耀。" 尽管如此,我们的崇祯皇帝是个好皇帝。" 不谈后期的责任推诿,至少在节俭和关心百姓方面,崇祯皇帝做得确实不错。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缺乏良好的教育。 朝廷官员也不信任他。 如果有好的导师适当地引导崇祯皇帝。 或许明朝真的可以再次强大起来。 皇太极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我有一个简便的细盐制造法,成本比传统方法更低。" 之前他并未考虑到这一点。 如今,他决定写信给崇祯皇帝,呈上这种方法。 节约制盐经费对崇祯皇帝而言,无疑是个喜讯。 料想此法会受皇帝喜爱。" 就这么决定了。" 李培恩立即行动,写完奏折后派人送往京城。 奏折中,李培恩提到他在外面用餐时发现百姓们用的盐非常粗糙。 经过研究,他找到了提纯细盐的新方法,而且成本不高。 因此,他第一时间决定将这种方法献给皇帝。 李培恩特意提及他从百姓用的粗盐中得到灵感,是因为了解崇祯皇帝的性格。 他确信,看到简便且成本低的制盐法后,皇帝一定会推广细盐,以此恩泽百姓。 这样做也能提升崇祯皇帝新晋升的声誉。 奏疏写完并送走后,时间还早。 天刚破晓。 李培恩与李阳等人出门晨跑。 街上行人稀少。 他们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环绕县城跑了半个多时辰才返回客栈。 起初,李培恩还能跟上,但渐渐气喘吁吁。 最后几乎是被李阳拉着跑回来的。 一回客栈,李培恩便躺在床上,大喊:“不行了,张三快给我倒杯茶!”" 公子,张三去办事了。" 常宝端来茶水。" 办事?”李培恩坐起,“什么事?” 常宝昨晚刚来,不清楚情况。 这时,二双进来告诉李培恩:“公子忘了,就是你吩咐打造的那个盒子,按时间应该完成了。" 李培恩一听便想起是那个机关木偶盒。" 对!差点忘了正事。" 翻身起床,李培恩喝完茶后,用他的方法借助风力将风筝送上天。 风筝上绑有物品。 取下物品后,李培恩确定:" 时间差不多了,就在今晚或明晚。" 此刻正是他向周员外献宝的最佳时机。" 换衣服,带上礼物,我们准备出发。" 第147章 去衙门 李培恩没带太多随从。 只带着李春双、李双江、常宝和李阳,李培恩打算就这么五个人出发。 其他六个人,他没打算带在身边。" 公子,我们只去五个人吗?” 常宝也提出疑问:“公子,听说周员外非常残忍,不然还是让张三哥他们陪你去吧,我这……” 他担心万一发生意外,自己会成为累赘。 但李培恩却说:“不必担心,凭你们的本事,对付他们是小事一桩。" 带上常宝,是因为李培恩想让他多加锻炼。" 大人看中你,打算培养你成为会计师,以后谈生意也需要你参与协商。" 因此,越早让他见识世面越好。 常宝等人却一头雾水。" 什么是会计师?” 李培恩想起正确的说法:" 哦,对,现在应该叫账房先生。 既然我算是将军,那你就是我的军师了。" 常宝感到受宠若惊:“军师?” 其实,李培恩此刻也有些迷茫。 他知道在这个时代,要建立与现代公司相似的制度是不切实际的。 但他又希望能建立类似现代的管理系统,那是一个成熟的机制。 而且相比现代社会,古代的人才和老板往往紧密相连。 相较于现代员工频繁跳槽,那时的员工更为忠诚。" 暂时就这样吧,我们现在缺钱缺人,所以机制还不完善,等等再说。" 等他解决了周员外,再好好确定每个人的职责。 他相信,一个见识过现代各种繁荣产业的人, 一定能推动大明的发展。 特别是,只要他赢得崇祯皇帝的信任,就有了坚实的依靠。 现在的大明还没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仍有能力力挽狂澜。 国家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正思索之际,张三拿着盒子从外面回来。" 公子!我回来了!” 此时太阳已升起。 张三感慨:“这鬼天气,虽然时间还早,但太阳已经很晒了。" 李培恩抬头看看高悬的烈日。" 正好。" 天气越是晴朗,他的计划就越能发挥效果。 他将盒子放入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里。" 好了,我们走吧。" 张三准备跟随,却被李四拦住。" 公子说了,这次不让咱们跟着,有大双、二双、李阳和常宝就够了。" 张三听李四这样说,便不再坚持。" 哦,这样啊。" 李培恩他们离开后,张三在门口好奇地问李四:" 你说公子到底想干什么呢?那个盒子只是个普通的机关盒啊。" 尽管比常见的更精致一些,但本质上不过是个普通的机械盒罢了。 转动一下,盒子里的小人就会活动起来。 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又不是金子做的,也不是银子做的,周员外会看得上眼吗?” 李四平静地坐在桌前。" 你何必操心那么多,我们只需等着就行。 咱们公子多聪明,他研究出的东西,别人根本想都想不到。" 张三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我不知道咱们公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 不仅是张三和李四,与李培恩一同去衙门的另外四个人也满腹疑问。 特别是常宝,显得格外紧张。" 公子,真的行吗?我们不会直接被抓住挨打吧?” 李培恩十分镇定,拍了拍自己的衣袍。" 你家公子做事,你放心。" 说完,他步入了衙门。 衙役看见他们走近,大声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李培恩拱手,向身旁的大双使了个眼色。 大双领会,上前分别给了两名衙役一些碎银。 两个衙役的态度立刻变了。" 咳咳,你们过来,有何贵干?”" 两位大人,小的是来做生意的,特地来拜访周大人,有些好东西要孝敬大人,不知大人是否在衙门?” 外地商人来到本地,按规矩要献上好物,衙役对此流程很熟悉。" 啊!来做生意啊,等等吧!” 一个衙役留下看着李培恩他们,另一个进去通报。 不久,衙役出来了。" 好了,你们跟我来。" 李培恩连忙跟上。 到了衙门,一看。 这哪像个衙门大堂? 周礼身穿官服,两腿搁在桌子上。 旁边没有衙役,倒是摆满了吃喝玩乐的东西。 还有两位美貌的侍女陪伴在周礼身边。 看见李培恩到来。 周礼抬起眼皮。" 原来是你,要来这里做生意。" 李培恩立即摆出讨好的姿态,点头哈腰。" 是的是的,周大人,小的是李文,从外地来做生意,久闻大人的威名,心生敬仰,手头有些稀罕物件,特地来献给大人。" 周礼在这片区域横行霸道已久。 别看只是个小县城。 但他享用的东西,已不比京城里有钱人家差多少。 因此,对于送上门的金银珠宝,他几乎失去了兴趣。 而现在听说李培恩手里有些稀奇玩意儿,他才稍微提起兴致。 他抬起头问:“什么稀罕玩意儿?说来听听。" 李培恩故意激起他的好奇心。 他先开口说:" 大人,这神秘的东西不急,小的从别处县城特地带来了火锅底料和浓汤宝,献给大人品尝,这些都是人间美味,现在正是时候,大人是否想尝尝呢?”" 火锅底料?浓汤宝?” 周礼确实听说过这两样,也很感兴趣。 只是还没来得及让人去弄。 李培恩此刻送来,正合时宜。" 也好,看你是明事理的人,那就拿上来吧。" 周礼说完,便挥手示意衙役回家:“请父亲和其他人过来,都尝尝这传说中的美味是否名副其实。" 第148章 结束了 没错,正是李培恩期望的效果。 这是因为李培恩也想见见周员外。 所以他特意引起好奇,先提出火锅的事。 不仅如此,李培恩还特意说道:" 大人,小的来自常州,当地人对火锅热爱有加,研制出许多蘸料配方,不如让小的为大人们服务,如何?” 周礼十分满意。" 行,你小子还算机灵,就你了。" 说着,他从旁边的盆子里随手抓了几两碎银,丢在地上,接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 身边的两位美貌侍女也笑着依偎在周礼怀里。 李培恩低头,面无表情。 这对普通仆人来说算是赏赐。 但他不是仆人,而是主动来献宝的商人。 这样对待,哪里是赏赐,分明是侮辱。 不过, 周礼的好日子,遇到他后,也算到头了。 李培恩心中冷笑一声,低头捡起银子。 抬起头时,还得露出笑容。" 多谢大人赏赐。" 跟随李培恩的李阳等人已怒不可遏。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一直低着头。 跟着李培恩,由衙役引领,去了后院。 后院是县令居住的地方。 原本应朴素无华。 然而这里已被改造成富丽堂皇。 李培恩曾去过皇宫。 崇祯皇帝登基后,十分节俭。 皇宫很久没修缮过了,杂草丛生。 但这个小小的县令居所,却金碧辉煌。 金银器具摆设不用多说,就像暴发户的喜好。 两侧道路上挂满了珍宝。 随便一件,价值连城。 这样一个小小的县令,竟如此奢华享受。 可以想象,在其他更高级别的官员那里,情况会如何。 真是无法无天。" 到了,我告诉你们,做事要认真,别耍滑头,否则后果自负。" 差役放下话,就让后院的厨师协助他们准备菜肴。" 公子们是哪里人?"厨师过来询问。 李培恩回答:"我们是路过的商人,特地来给周大人献宝。" 厨师闻言,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李培恩注意到,这些厨师身上都有伤痕。 不用问也知道,多半是周礼用餐不顺心时拿他们出气。 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各位师傅,麻烦清洗些青菜,牛肉羊肉也要切好。 大人的口味喜好,还请师傅们指点一下。" 李培恩说完,也吩咐一同前来的李阳、大双和二双。" 发什么呆,还不快来帮忙。" " 是,少爷。" 众人忙碌起来,没过多久,就准备好了足够二十多人享用的食物量。 这个数量是根据厨师的建议来准备的。 听说李培恩他们带来了外地的火锅,厨师猜测周礼肯定会邀请很多人来品尝。 如果准备不足,会让周礼显得吝啬,最后受责怪的还是他们。 但也不能准备过多,因为周礼虽然富有,却极其吝啬。 如果剩下很多,他就会以浪费为由惩罚他们。 所以,经验丰富的厨师认为预备二十人的份量恰到好处。" 公子到时候应该在前厅,如果发现食物不够,就派人通知我们,我们在后院随时准备,肯定来得及。" 特别是火锅,需要慢慢享用,食材清洗干净就好,不算难准备。 李培恩点点头,"谢谢师傅提醒。" 然后,所有的食材准备完毕,接下来是调制酱料。 对于李培恩来说,他已经非常熟练了。 很快,他就调制好了足够的酱料,这些都是用他带来的材料制作的,不必担心周礼会责怪。 不过,李培恩在酱料里做了一些手脚,到时候就是他的计划发挥作用的时候。 当他们准备好一切,差役也来了,急躁地催促:" 准备好了吗!大人的客人已经到了!耽误了大人的事,你们想挨揍是不是!" 李培恩连忙上前说:"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 火锅的水已经提前烧开,李培恩定制的个人小火锅也一个个端了出去。 果然,周礼不仅请来了他的父亲周员外。 还邀请了许多乡绅富商。 他们个个富得流油,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培恩把这些人全都记在心里。 心想等日后对付周礼时,连这些人都一起收拾。 县城里的百姓生活困苦,仅仅住的这两天,他就见到无数乞丐。 许多穷苦家庭,就连看病买药的钱都没有。 做生意的也得小心翼翼,日子并不好过。 等解决了周礼,就把这些人搜刮来的钱财,再归还给百姓。 心中盘算着,李培恩表面上却十分平静。 询问每个人的口味。 能吃辣的,就多加些辣。 不能吃辣的,就推荐菌汤锅或番茄火锅。 如果两种都想尝试,也可以选择鸳鸯锅。 总之,应有尽有,服务周到。 李培恩安排的后厨准备充分,客人们都很满意。 周礼也同样满意。" 大人,这是我调配的独特酱料,分别是……” 他逐一介绍酱料,清楚说明混合后的味道。 这样一来,无论是周礼还是其他客人,都能根据自己的口味调整。" 好!做得很好!我很满意,你先退到一边吧!” 周礼说着,开始举杯与亲朋好友谈笑风生。 第159章 盒子 火锅吃得畅快淋漓。 李培恩带着几个护卫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大快朵颐。 估算时间,差不多了。" 等着看好戏吧。" 李培恩这样说。 旁边的李春双、李双江等人,并不清楚李培恩话中的含义。 实际上,李培恩故意在火锅和调料中放入了相生相克的食物。 年轻人吃了或许没事,但老年人就不同了。 他们会开始出现一种奇特的现象。 这是一场漫长的戏。 暂时还不需要他们出场。 但很快就会需要。"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看你们公子如何展示什么是神奇。" 李培恩说完。 差不多吃完火锅的周礼,把李培恩叫到中间。" 你不是说有稀罕的东西要献给我吗?” 周礼挥动衣袖,显得十分豪爽。" 正好,今天官员的亲朋好友都在这里,你有什么稀罕之物,拿出来让大家欣赏。" 旁边有人拍马屁。" 大人见识广博,我看除了龙肝凤胆,没别的了。" 李培恩听到这话,觉得此人真是胆大包天。 尽管龙凤通常象征崇祯皇帝和皇后,民间并不禁止讨论,但如果说要吃龙胆凤髓,这就绝对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李培恩心里暗想,这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这并不重要,就让他们这些小人暂时得意一阵吧。 他抬起头,吩咐手下把他的木盒拿上来。" 禀告大人,这个木盒是从一位高人那里得到的,能预测天气,了解天文地理。" 听到这话,现场的人纷纷大笑起来。" 你这是在说傻话吗,把我当成无知的孩子?居然想出这样的骗局。" 周礼脸色铁青,几个护卫都显得有些担忧。 如果周礼一怒之下处置李培恩,他们该如何应对。 然而,李培恩却显得异常镇定。 他打开木盒,转动了齿轮。 随着齿轮的转动,木盒里的小人立刻变得湿润。 李培恩拱手向周礼报告:“大人,根据这个盒子的预测,今天会有暴雨降临。" 周礼还以为李培恩在胡言乱语,立刻沉着脸喊人:“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子给我拿下。" 李培恩却说:“大人,小的不敢撒谎,不如您再等等,如果暴雨不来,您再处置我也来得及。" 在场的客人也有人附和:“不错,大人,这小子有点意思,不如给他一天活命的时间,如果这场雨不下……”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培恩。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阴森,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李培恩立刻想起了之前那两个混混喝醉后所说的话。 周礼他们这些人经常用各种残酷的刑罚折磨人,比如把老鼠放在人的腹部,然后用火炙烤盆子。 这样,老鼠受热就会拼命撕开人的肚子,钻进内脏。 看来,他们正想找借口,对他施加一些刑罚。 可惜,李培恩非常自信,他知道自己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大人,请给我一天时间,如果没有暴雨,小人愿意领死。" 李培恩的这种态度,充分展现了他对自己的信心。 尽管周礼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但周老爷子却对李培恩产生了好奇。" 我儿,我们先等一天,我要看看这个普通的木盒是如何预测天气的。" 说来也巧,根据李培恩的计算,最近确实会有暴雨。 但具体何时下雨,李培恩也无法确定。 毕竟,他的预测只是基于环境变化,所能做出的推断是有限的。 在现代,我们可以通过科学手段精确预测何时会有雨降临。 然而,这次可能真的是天助我也。 就在周礼下令拘捕李培恩的那一刻,话音刚落,天空突然雷电交加。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天气变化之迅速让人惊叹不已。" 这是...要下雨了吗?”“真的要下雨了?”“真是太神奇了。" 宾客们纷纷发出惊叹。 周礼和周老爷子也站起来,注视着天空的变化。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后,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这片久旱未雨的土地竟然直接迎来了暴风雨,正如李培恩先前所说,是一场大雨。" 大人!你看!那位高人赠予的木盒,是真的!”李培恩假装欣喜,在雨中对着周礼大声喊道。 底下的宾客仍然议论纷纷。" 他真的说对了,真奇怪。"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我看这盒子有问题。" “盒子有问题?我看是人厉害吧!” 周礼坐在主位,聆听众人的议论,然后眯眼仔细打量李培恩片刻,突然问道:“你姓李?是来做生意的?”李培恩点头回答:“回禀大人,正是。" 周礼接着问:“做什么生意?”李培恩答道:“小的是做商队的,将各地特产运到其他地方贩卖,以此获利。" 周礼再问:“你说这盒子是一位高人给你的,他是怎样的高人,这盒子怎么用?拿来让我看看。" 李培恩早已准备好了谎言,娓娓道来:“回禀大人,这木盒是小的途经一座寺庙时,一位云游僧人赠予的,至于如何使用,小的也不甚清楚。" 李培恩滔滔不绝地赞美:“小的才智有限,想必只有大人这样的智者才能驾驭这精致的木盒。" 说着,他双手捧起木盒,准备献给周礼。 周礼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去,把盒子拿上来。" 盒子被呈上,周礼接过,玩弄了一阵。 第160章 机关盒子 他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我看这个盒子和市面上常见的机关盒没什么区别。" 远处的宾客如此评论。 周礼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里面旋转的小木人现在是湿润的。" 你是根据这个湿润的小木人判断会下雨的吗?”周礼问李培恩。 李培恩点点头。" 正是如此,大人。" 他继续编织他的谎言。 虽然我是个普通人,对这种精妙的东西一窍不通,但这些天来,我也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 他分享道,“前几天我经过一个村子,生了病,那时这机关盒在我身上显现出一种草药图案,我照着去找,果然病情好转了。" 他又接着说:“刚进城时,我以为只是巧合,特意让人去木匠店里做了一个相同的,结果拿到手的时候,这盒子竟然发出了奇特的声音。" 讲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正听得入迷,他却中断了故事,众人迫不及待地追问:“然后呢?” 周老爷子年事已高,对神鬼之事特别迷信,催促道:“快讲!后来怎么样了?” 李培恩回答:“后来我发现复制的盒子已经碎了,无论怎么尝试组装,都无法还原,我在过程中还弄伤了几次手。" 说着,他让人拿上了那些破碎的木片。 这一幕再次引发了众人的热议。" 世间真有这种事情吗?”" 我看肯定是有的,不然怎么解释刚才那场及时雨呢?”" 这盒子肯定是个神奇的东西。" 议论声中,底下大双二双他们对自家公子更加敬佩了。 他们原本还纳闷,那个木盒只是在县城普通木匠店做的。 就算李培恩的故事讲得再精彩,让周礼等人相信木盒非同寻常,但只要调查一下,木盒的事就会暴露。 现在,李培恩巧妙地编织了一个谎言,圆满地解释了他们去木匠店制作相同木盒的事情,还让事情变得更加离奇。 真是高明!" 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周礼还是有些不信。 但他身为地方长官,一贯自视甚高。 有了刚才那场雨作为证据,他认为一个过路商人不敢在他面前撒谎。 于是,他说:“暂且保你脑袋安然无恙,如果我发现你在欺骗我,后果自负!”说完,周礼让人收起了木盒,准备观察它是否会有更多奇异变化。 宴席也散了,周礼吩咐李培恩等人不得离开客栈,并要求随时待命。 他还命令衙役检查李培恩带来的货物,遇到好的直接带走。 这个过程中,护卫们心如刀绞,无论是从常州带来的还是之前县城的,都是珍贵的物品啊。 这些珍贵的东西要是给了那些人,简直是浪费。 只有李培恩,满脸笑容,把他们都送走了。 衙役走后,李培恩对他们说:“别担心,他们现在拿走了东西,将来总会还回来的。" 回到客栈,所有的护卫又开始好奇起来。" 大人,您怎么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大的雨?难道您是神仙转世?”“是啊,大人!”李培恩听了他们的猜测,觉得十分好笑。" 就因为一场雨,我就成了神仙?你们应该去海边看看,那些渔民大多能通过风向和云彩预测何时下雨。" 他自己是借助了一些工具才能预知降雨,而那些农民仅凭海风变化就能判断天气,这才是真本事。" 大雨来临前总有些征兆,比如农民们通过观察星空和其他方法也能预测雨水。" 李培恩的话打破了他们对神秘力量的迷信,同时也使他们更加困惑。" 大人,我以为您献上那个盒子是为了让他们害怕您,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李培恩点点头。" 当然,那个盒子只是一个工具,它的作用是为了配合这场雨。" 他还打算利用这个盒子做一些事情,只有这样,周礼和周家人才会相信盒子有神奇的力量。 盒子被拿回去后,很可能会放在周礼的卧室里。 周礼在县城横行霸道,傲慢自大,做了许多坏事,但他的府邸并未严格看守。 因为他确信没人敢动他,这正好为男主角他们提供了机会。" 李阳,你的身手好,带李双江悄悄进入周家。" 李阳答应了,他对李培恩的命令从不质疑。 李双江则满是好奇:“大人,让我们去周家做什么?是要偷东西吗?”李培恩摇摇头。" 当然不是,我要你们把盒子里的小人替换掉。" 换小人?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李培恩的意思。 李培恩解释道:“现在不必着急,再等两天。 如果现在动手,会引起怀疑。" 而且,手工雕刻小人也需要时间。 李培恩从带来的木料中挑了两块,开始按照之前设计的小木盒中小人的尺寸进行雕刻。 那个木质机关盒,仅仅是个非常普通的开头。 第161章 初次行动 之前在大家眼前变得湿润的原因, 其实是李培恩的手心里藏着水。 在那样的情况下,让木头小人变湿并不困难。 但之后若想用这小人做些什么,可就不简单了。 那需要与外界的配合才能成功。" 你们也别傻站着,都按照我设计的图纸开始行动吧。" 李培恩设计了许多小人,到时候它们各自有不同任务。 因为他希望这个小人在任何地方都能派上用场。 想到自己脑中的那些捉弄人的主意,他就感到畅快。 恰好,由于周礼命令他这几天待在客栈里,不准外出。 李培恩便能带着护卫堂而皇之地待在客栈,无需做生意,只需专心雕刻即可。 花费了一天时间,李培恩想要的小人已经制作完成。 他吹一口气,拂去小人身上的尘土。" 不错,尺寸应该合适。" 他审视着小人,然后在它身上画了些花纹。 常宝看到后,辨认出花纹像是某种草药的形状。" 大人,这是治疹子的吧?” 李培恩笑着回答:“正是如此,没想到你不只会认字,连草药也懂。" 常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是兄弟们没事做,跟着于大夫晾药,我就跟着学了点。" 李培恩问:“你喜欢读书?” 常宝点点头。" 喜欢。" 李培恩也觉得很好。" 好,既然你喜欢,等这事结束后,我给你找个老师,好好学习一段时间,我还有其他东西要教你。" 既然打算让常宝当账房先生, 使用现代的数字会更方便些。 而且,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不习惯这种计数方式, 还能作为加密手段。 就算有人看到账本,也看不懂。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 现在, 李培恩还有一件事需要二双去做。" 你跟着那个衙役,就是身材高大,鼻子像鹰钩的那个,看他去哪里,接触什么人,然后回来告诉我。" 二双一脸困惑。" 大人,跟着他干什么?” 李培恩向二双招了招手。" 过来,我告诉你。" 二双走近。 李培恩在李双江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李双江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李培恩靠在椅背上,笑道:“是不是真的,你跟着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双江对那些八卦传闻极其感兴趣。 他听完就立即离开了。 直到深夜,李双江才返回。 一回来,他直接拿起桌上的水壶,一口气将壶里的水喝光。 喝完后,李培恩才开口问他。" 怎么样,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李双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大人的洞察力真是惊人!” 而且。 他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李双江靠近李培恩,悄悄告诉他这个消息。" 很好,是个好消息,对我们有用。" 李培恩说完,起身整理衣物,把屋子里的人都打发走了。"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时机了。" 他们完成木头小人后。 李培恩让李阳拿着小人,与李双江一起去周家,替换原来的小人。" 就这样?”李双江觉得这样做似乎没什么效果。 李培恩踢了他一脚。" 让你去就去,小心点,别磨蹭,别坏了我的计划,否则你有苦头吃。" 李双江嬉皮笑脸地跟着李阳,等到天黑,他们出发了。 周家的防卫并不严密。 李阳和李双江的武艺都很高强。 几乎没费多大力气,他们就进了周家。 那个木头盒子,正如李培恩预料的那样。 被周礼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看起来像是刚玩过的。" 人不在?”李阳原本以为要偷偷换东西会有些困难。 他认为既然木盒在周礼的卧室里,就得先想办法把周礼支开。 结果现在,卧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李阳感到很困惑。 李双江却轻声笑了:“你也太老实了吧。" 他很机灵。 早在听到李培恩的要求时,他就想到了这一点。" 大人肯定也想到了。" 李阳仍然一头雾水。 李双江解释道:" 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个周礼是个残暴又好色的人,家里的小妾少说也有二十个。" 这些小妾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抢来的。 但无论哪种情况,既然家里有这么多貌美的小妾,周礼是不可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的。" 特别是今天他喝了酒,更不会在这里了。" 他肯定是去了某个小妾那里。 所以,卧室就这么空出来了。 李阳听了李双江的话,也恍然大悟。" 我们的大人真是厉害。" 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两人仔细观察周围,确认没有问题后,进入了卧室。 李阳负责警戒,留意是否有其他人来。 李双江遵循李培恩的指示,将绘有草药图样的小木偶与原本的木偶进行了替换,动作迅速而熟练。 完成后,他立即去找李阳。" 做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行动敏捷,迅速离开了周家府邸,回到客栈。"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 李培恩满意地点点头。" 好,现在只需等待明天的到来。" 所有人都对为何要将木偶换成刻有治疹草药的木偶感到好奇。 李培恩神秘一笑。" 这个问题嘛,你们明天就会知道了。" 次日清晨,衙役们来到了客栈。 第162章 召见 他们毫不客气地踢开了房门。" 你!周大人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 对此,李培恩并不觉得惊讶,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今天的晨跑计划他已经完成。 他从容地从桌上拿起一个包子。 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 当然,除此之外, 李培恩也没忘记给押送他的衙役带上几个包子。" 衙役大哥,这是刚买的优质牛肉包子,给两位大哥尝尝,你们辛苦了。" 衙役满意地接过包子,手里拿着包子,便没再催促李培恩。 于是,李培恩能安然地来到了县衙。 周礼正拿着那个木盒,脸色十分难看。 他质问李培恩:" 这个盒子早上就变了样,是不是你捣的鬼!” 李培恩心想,哪是什么早上突然变的, 分明是昨晚已经被他调换了。 只是因为周礼昨晚没在卧室里过夜,所以不知情。 但这事当然不能明说。 李培恩装出惊恐的样子。"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小的怎么敢呢!” 李培恩接着说:“大人,正如小的所说,这盒子很神奇,不知大人是否方便让小的再看看。" 周礼示意李培恩走近。 把盒子递给他。" 给我好好看看,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李培恩频频点头,显得十分害怕。" 是,大人请放心,小的不敢。" 接过盒子后,李培恩假装仔细研究了一番。 然后说道:" 大人,小的看这似乎和上次小的生病时一样,好像是一种草药。" 当然,他不会直接说出草药的名称和功效。 这样岂不是一眼就能被人识破,这是预先准备好的骗局吗?李培恩接着说:“我看确实像,大人何不找位郎中来鉴定一下。" 周礼听完李培恩的话,立刻吩咐下去:“来人,去给我请个郎中来。" 不久后,一位忐忑不安的年轻人被带到面前,跪地向周礼行礼:“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周礼此刻全神贯注于盒子的变化,无暇顾及繁琐的礼节,直接让人把郎中领到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草药!” 郎中仔细查看后,不敢有任何马虎,将他知道的这种草药的所有用途都详细说明:“这是治疹子的,难道我县即将爆发瘟疫?” 周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时,李培恩适时地提醒:“哎呀!大人!会不会是昨天火锅里的某种调料,有些大人不宜食用,导致有人过敏了呢?” 周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李培恩立即解释道:“虽说小人在调配调料时已经向厨师询问,并避开了各位大人不能吃的食物,但小人的调料中确实包含了一些此地前所未有的食材。 昨日用餐时,小人也曾提醒过,可能有人没注意到,吃了之后过敏也说不定。" 正说着,周礼突然想起,从昨晚开始他就觉得身体不适。 他卷起袖子一看,果然长出了疹子。 这让周礼顿时惊恐起来:“这木盒竟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他难以置信。 郎中就在眼前,周礼便让他立刻为自己治疗。 而李培恩则趁周礼不注意,迅速用一个空白的小人替换了原先雕花的小人。 他的动作迅速,再加上声音的掩盖,没人察觉到他的动作。 于是,当周礼回过头时,看到的已是恢复原样的小人。" 这!这真是太奇妙了!”周礼连连赞叹。 他随即派人去询问昨晚参加宴会的人,是否有类似症状。 他告诉他们,如有相同情况,只需按过敏症状治疗,自然就会康复。 因为这个木盒,周礼对李培恩的看法有所改观:“我要看看,这盒子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神奇,还是你在故弄玄虚!”周礼命令:“来人!把这些人都带到县衙里住下!” 这看似提拔李培恩他们的举动,实际上是一种软禁。 然而,李培恩对此并不介意。 他已经完成了所有需要做的手脚,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 衙役们来到客栈,把李培恩和他的同伴们都带去了县衙。 到了那里,他们被安置的地方并不怎么样。 环境杂乱就不提了,还有厚厚的尘土。 最糟糕的是,十一个人居然只分到一间房。" 这是什么破地方!”" 公子,这也太……” 李培恩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别说了。" 然后他指向外面。 这里可不像客栈,那时还得提防隔墙有耳。 更不用说,这里可是衙门。 就算那些衙役都是些无所事事的人,但如果偶尔有人路过听到他们抱怨,那就会惹来麻烦。 李培恩说:“先忍忍吧,虽然地方小了点,但现在天气开始变暖,凑合一下吧。" 幸运的是,这个房间本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所以尽管简陋,但房间里有几个桌子。" 床榻睡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就这样,把桌子移到床边,搭成一个横铺。" 李培恩吩咐道。 张三李四等人立即忙碌起来。 整理一番后,床上能挤下四个人了。 但仅此而已,其他人还是没地方睡。 李阳主动提出: 第163章 勉强几天" 我不需要,我可以在门口睡。" 张三李四也纷纷表示同意。" 对,我们习惯了艰苦,不需要睡在床上,躺在地上也能凑合。" 李培恩却不同意。" 不行,虽然现在白天热些,但晚上很潮湿。 现在在地上睡可能没事,但年纪大了就会受苦。" 床榻现在可以容纳四个人。 还有几张桌子。 李培恩让他们把桌子拼接在一起。 又形成了一张床。" 虽然挤了点,但能睡两个人。" 李培恩检查后,还亲自躺上去试试。 有些硬,但总比睡在地上好。 这样就能安置六个人了。 还有很多椅子,李培恩也把椅子组合起来。 虽然不如床上舒适,但椅子放在一起,至少有个靠的地方。" 放心吧,依我估计,最多只要凑合两三天,之后就会好转。" 周礼这群人长期盘踞在县衙,加上与他狼狈为奸的那些富商,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手中有不少人力,但他们的人手还不够,就算加上在其他县城停留的四百多人,也不够。 因此,首要任务是从内部着手,把这些关键人物控制住,之后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擒贼先擒王。 李培恩已安排人传递消息,告诉方泽他们,一旦走完最近的路线,就要回来协助。 等方泽的人一到,他们就能正式启动对付这些败类的计划。 目前,这只是前奏。" 委屈你们两天。" 李培恩说道。 保镖们都感到欣慰。" 少爷您太客气了,我们哪有什么委屈,绝不委屈!” 就这样,第一天就在这个杂乱的房间里度过。 第二天清晨,昨日的情景再次上演。 周礼的手下又匆忙来找李培恩,这次他们的态度比前两次恭敬得多。" 公子,请跟我们走吧。" 同样,他们没让其他人陪同。 并且,等带李培恩出了房间后,立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将其他人留在屋里。 现在,他们确实被软禁了。 张三李四等人在屋里对被带走的李培恩忧心忡忡。 常宝尽力安抚他们。" 别担心,咱们公子心里有数,相信他。" 他们所有人的智慧加起来,都不及李培恩一人,所以也无法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只能按照李培恩的吩咐,乖乖待在房里等待,以免给他添乱。 被带走的李培恩再次来到大厅。 这次,周礼的态度明显好转。 他又拿出了那个木盒。" 李先生,你看,这个木头人今天又是什么状况?” 实际上,李培恩昨天替换的那个木头人做了手脚。 他在里面加入了两种草药,起初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木头人。 但随着时间推移,与手指上的汗水和空气接触,字迹会逐渐显现出来。 李培恩料定,在小木头人前一天晚上发生变化后,周礼昨晚肯定寸步不离地研究它,甚至可能一直握在手中。 所以他精心设计了这个陷阱。 周礼亲眼目睹木头人的变化后,肯定会更加惊讶。 对于这种神奇的现象,有三类人的反应会特别强烈。 第一类是有地位的人,他们会视此为吉祥的预兆,给各种事物披上华丽的外衣。 比如,一条大蛇挡道的传闻,传到最后可能变成白龙拦路,然后真命天子斩断白龙。 第二类是普通百姓,由于缺乏知识,遇到不了解的情况,往往会将其与神鬼相联系,产生恐惧。 就像天狗吞月的传说。 实际上,这只是月食,但他们不懂,就说是天狗把月亮吃了。 月亮上的图案,其实是由于月球表面凹凸不平造成的。 有些大坑,在反射阳光时,因为光线差异,形成了各种图案。 古人不明白,就把这些图案想象成嫦娥和玉兔居住的月亮,说那些图案是一棵桂花树。 再有一种,就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这类人,只要遇到一点灵异的事,都会感到害怕。 他们在害怕眼前的奇异事件吗?并非如此。 他们真正害怕的是,如果有这样的神奇事情存在,那么因果报应是否也会是真的。 做了太多坏事,就担心会有报应降临。 这才是他们真正担忧的。 至于周礼。 他似乎兼备了上述三种情况。 李培恩早已调查清楚,周礼没读过多少书,县令的职位全靠他父亲。 周员外花钱讨好魏忠贤,才换来县令一职。 这种现象在唐朝韦庶人掌权时,被称为“斜封官”。 作恶的大多就是这类官员。 至少,通过正规科举考试上来的官员不一定是好人,但他们不会像这些走歪门邪道的官员一样,一点好事都不做。 周礼一方面觉得这个小木盒神奇无比。 另一方面,他也认为呈上木盒的李培恩有功。 但他同时也畏惧这个木盒。 李培恩对周礼的心理研究得透彻。 因此,听到周礼的话后, 李培恩的第一个反应绝不是去看木盒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表现出惊讶。" 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有反应了?” 李培恩装出十分震惊的样子。 接着,他开始恭维周礼。" 这盒子在我手中,可能十天半月都没动静,但在大人您手中,短短几天就有三次预言,看来大人真是人中豪杰啊!” 第164章 喜事 这一番恭维让周礼十分满意。" 你这小子嘴还真甜,来,过来看看这次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李培恩这才上前接过木盒。 小木人上的图案已经显现出来。 这是李培恩早就准备好的。 上面的文字,并非现在的文字,而是李培恩向常宝询问的古人使用的甲骨文。 这也多亏了常宝。 原本,李培恩打算使用简体字。 这样既能与当前使用的文字区分开,又能让人们认得出来。 然而,实际操作时,木头小人实在太小了。 简体字笔直平直,写起来还真有点难度。 常宝出了个主意,提议用非常古老的文字。 那就是甲骨文了。 它就像绘画一般,充满了神秘感。" 这……大人,我看这似乎是文字?又像画作?小的从未见过这样的。" 李培恩心里清楚,这木盒虽是他呈上的, 但他最好表现出对此不太了解的样子。 这样才能更赢得周礼的信任。 果然,周礼听说他也不知道,就更满意了。 嘴里虽然骂着:“没用的东西!” 但实际上,他心里挺高兴。 他派人去找有学识的先生来。" 看看,这木头小人上写的是什么字。" 整个过程中,李培恩就站在一边,低头不看。 这就是李培恩的智慧所在。 因为他很清楚, 偶尔帮周礼解答疑惑没关系, 但如果显得对盒子太过了解, 肯定会引起周礼的怀疑。 别看周礼智商不高, 他的疑心可重得很。 在这种情况下,一开始不能表现得太出挑。 反正,李培恩最初的意图并不是为了取得周礼的信任, 与周礼建立深厚关系。 他是要捉弄周礼。 现在让周礼信任他,只是为了日后做事不引起怀疑。 简单来说, 李培恩现在所做的,就是在挖一个大坑, 等着周礼自己一步步走进去。" 大人,这是一个字,如果草民没认错,这个字表示家里有喜事。" 周礼一听,家里有喜事, 这是好事啊。" 喜事?家里会有啥喜事?” 周礼想了想, 然后叫来李培恩。" 李公子,你说说,我要到什么时候,在家里才能听到喜事呢?” 李培恩答道:" 禀告大人,这木盒在我手中时,如果能预示,那么最快一天,最慢两天,预言的事一定会发生。" 周礼:“哦?这么快?”" 喜事”这两个字让周礼乐开了花。 于是他说:“好,那我们就等等看,两天后会发生什么喜事。" 李培恩心想,哪用等两天,今天就能看到结果。 他在调查时发现周礼的一个小妾和一个衙役有私情。 说来知道这事也不能算调查, 纯属巧合。 第一天,他酒后散步打了名衙役, 接着就引发了衙役的大搜查。 就是在那时,李培恩从一名衙役身上闻到了一股香气。 这香气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香料。 在这个县城里,要说谁能用得起那种香料,非周礼家莫属了。 李培恩在周礼身上也嗅到了相同的气味,这就更确信衙役身上的味道是从周礼那儿传来的。 在什么特殊情况下,别人都没沾染上,唯独这两人有?显然,他们俩都与使用这种香料的人有过接触。 这种香料虽非女性专用,但从香气判断,李培恩推测使用者是个女子。 于是得出结论:那衙役必定与周礼的一个小妾有所牵连。 如果不是通奸,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香味。 随后,周礼派李双江去调查。 调查结果正如李培恩预料,李双江跟踪衙役,发现他并未去别处,而是直奔周家。 在侧门,衙役与小妾秘密相会。" 你这冤家!怎么才来!我要的东西搞定了吗!”女子推了衙役一把。 衙役显得很为难:“哪有那么容易,我看不如留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周大人可能察觉不出这孩子不是他的。" 女子怒视衙役:“你知道什么!那老头这几天根本就没找过我!要是让他知道,咱俩都活不了!”说完,她又揍了衙役一拳:“冤家!若非你,我何须受此苦!你快点!月份大了,就藏不住了!”接着,李双江看见两人亲昵地黏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才分开。 回去后,李双江把这事告诉了李培恩,于是有了后来的木头人,也就是现在在周礼手中的那个。 现在,李培恩被周礼放回柴房,他找个借口外出。 贿赂了看守的衙役,出门就不成问题了。" 大哥行个方便,我有批货今天到,得去看看,你不放心,让兄弟们陪我一起去。" 李培恩焦虑的表情看起来毫不做作。 有了好处,衙役没起疑心,直接放他走了。 出了县衙,李培恩留意周围没人跟踪,这才前往与方泽等人约定的碰头地点。 方泽他们当然还没回来,李培恩只是来留下一封信。 信中,李培恩列出了需要控制的几位乡绅的名字。 第165章 寻人 当方泽出现时,计划就是悄悄地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留下书信后。 李培恩便出门,多方打听,找到了那天替周礼看病的大夫。 进门前。 李培恩并没有露出真实面目,而是戴了一顶帽子,白色的面纱遮住了他的脸。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来过医馆。 到了医馆,他只说要见那位大夫。 这位大夫名叫张伟,四十多岁,已有近三十年的行医经验,出自几代行医的世家。 李培恩给了他一笔重金,指定要找这位大夫。 进入内室后。 李培恩又让其他的小医童都离开。 通常,进内室都是因为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不便让外人知晓,所以才选择内室。 因此,张伟大夫对李培恩的行为并无怀疑。" 这位病人有什么症状,先说来听听。" 大夫见李培恩戴着面纱,便先问:"是不是脸上长了疹子?" 每逢季节交替,不少年轻人脸上会长痘,张大夫也曾多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早有准备。 然而,他没想到李培恩摇头否认,并说:" 我来找张大夫,并非为了看病。" 这句话让张伟的脸色变了。 来医馆却不是看病,那肯定不是普通人。 张伟立刻说:" 这里是医馆,我张伟也是大夫,既然客人不是来找我治病的,那就请离开吧。" 他的语气相当不友善。 但李培恩并不介意,他也没离开,而是对张伟大夫说:" 张大夫家世代行医,我又见你常免费为城里的穷人治病,想必是个好人。" 张伟不清楚李培恩这样说的目的,没有回应。 李培恩也不介意,继续道:" 所以我来找张大夫,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如果你能帮,就能带领城里的百姓摆脱困境。" 张伟听到这话,冷笑一声:" 这位客人莫非把自己当成神仙,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摆脱困境?我看你是疯了。" 李培恩并不生气。 换成任何人,在医馆里突然遇到像他这样奇怪的病人,都会有这种反应,他自己可能也会如此。 只要解释清楚就好。 于是,李培恩摘下了面纱:" 张大夫,你应该见过我,不知是否还记得。" 张大夫一看到李培恩,立刻认出了他。" 你是周礼府中的……” 说到这里,张伟就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看着李培恩的脸色,他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从他的反应,李培恩更能判断出情况。 果然,城里的百姓对周礼都心生厌恶。 昨天张伟被带去看病,想必是非常不情愿的。" 张先生别急,从你的反应来看,昨天你被带到周礼那里看病,应该是很不乐意的吧。" 张伟哼了一声,没有多言。 李培恩则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枚官印。" 不知道张先生认不认识这个。" 官印,普通百姓即使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 张伟医生顿时惊讶不已。" 你是……大人是?” 李培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想必百姓们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就是李培恩,不久前刚蒙陛下恩典,被封为赚钱大将军。" 这事在百姓间已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张伟自然清楚。 他也知道,李培恩原本是魏忠贤的养子。 原本看到官印,他对李培恩还略有好感,但得知他是魏忠贤的养子,脸色更差了。 李培恩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县城里横行霸道的周礼一家,就是魏忠贤的手下。 现在看到他手中的官印,张伟就算再迟钝,也会以为他和周礼是一伙的。 人之常情,李培恩能理解。" 张先生请放心,如果我与周礼是一伙的,就没必要来找你了。" 况且, 他说:“如果我和周礼是一伙的,自然无需装扮成商人来拜访。" 李培恩对自己的目的直言不讳。" 张先生别因为我的封号奇特就有所误解,事实上,陛下亲自下令,赋予我调查贪官污吏并就地处决的权力。" 这一点,当赚钱将军的封号传遍全国时,百姓们都知道了。 只是没人会想到,像李培恩这样的太监,拥有这样一个奇特的封号,会真的为百姓做事。 所以,没人放在心上。 李培恩说:“没人放在心上没关系,我确实有权,所以这个周礼罪行累累,我必定会处置他。" 听到这里,张伟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触动。" 大人的意思是,您这次来是为了惩治周礼?” 李培恩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这让张伟困惑了。" 既然如此,大人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呢?” 李培恩笑着回答。" 周礼这人,在本地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他的势力,张大夫应该也很清楚。" 这就是李培恩为何不直接向崇祯皇帝要人,而是亲自带人解决周礼的原因。 这并非易事。 就算有证据能处置周礼,他那些党羽又该如何处理呢?况且,周礼狡猾得很,人脉财力雄厚。 大明朝此时国库空虚,军队疲弱,怎么可能仅仅为了解决一个县令就动用军队?到时城门一关,双方对峙,受苦的还是百姓。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李培恩选择从内部解决周礼他们。 第166章 合谋" 因此,我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先除掉周礼这些罪魁祸首,其他小角色就不足为惧了。" 李培恩的言辞十分真诚。 张伟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既然大人是为了乡亲们而来的,若需要草民相助,尽管吩咐,草民义不容辞!只要能除去周礼这个祸害,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他情绪激动,脸色涨得通红,可见周礼确实让人深恶痛绝。 李培恩微笑着说:“其实并不需要大人冒险,但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大人的帮助。" 然后,他讲述了那天在火锅中动手脚的事,以及近期即将显现的效果,并告诉张伟。 不仅如此," 还有一件事,不久后应该会有衙役来买堕胎药。 那时,你可以假装知道那衙役与周礼的小妾有染,以此威胁他们,答应帮他们告诉周礼那个孩子是他的,然后让衙役和小妾给你钱。" 张伟听完这些,有些茫然。" 这都是些什么啊?”李培恩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了,于是他又详细解释了一遍,这次更清楚地说明了计划和事情的始末。 张伟听完后,不再困惑,而是非常震惊。" 这……这……”半天说不出话来,显然被震撼到了。 过了许久,他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这样真的行得通吗?大人?”这也太冒险了吧。 但如果衙役和小妾不接受威胁,这个计划就可能失败。 然而,李培恩对此却充满信心。" 你可以放心,那个衙役我观察过,他胆小怕事,只要你威胁他,他不会乱说话。" 对于那个小妾,情况更明显。 尽管李培恩不清楚小妾的详细情况。 但周礼如此凶暴,她还能胆大包天地出轨,显然不是个安分的人。 如果给她一个机会,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特别是能给孩子一个富裕的身份。 小妾肯定会同意的。 对他们来说,花点钱只是小事一桩。" 这样一来,小妾和衙役会以为你是为了钱,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小木偶的事,他们只会当作是天赐良机。 绝不会想到,其实是李培恩在利用他们。 原本李培恩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一步。 他打算用其他方法让周礼相信那个小木盒真的能预知未来。 然而,既然现在小妾和衙役的事情凑巧发生了。 自然要利用这个机会。" 我已经调查过了,城里的医生中,唯有张大夫你的医术最高,周礼每次生病都是请你去的。" 所以,这件事一定能成功。" 那衙役胆小如鼠,却又是周礼身边的人。" 就算最后不用那衙役去请医生。 其他兄弟,衙役也能影响一些。 所以,能让张伟来当医生这件事,基本上是可以控制的。" 张大夫,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张伟虽有些紧张,但他想到这是为了除去周礼这个祸害。 顿时,心中充满了斗志。 他咬咬牙,答应了李培恩。" 好!大人所言,我一定办妥,还请大人放心。" 李培恩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 此外,李培恩还有另一件事。" 不知张大夫对城里的其他医馆医生是否了解?” 这个县城不大,开设医馆的也就那么几家。 李培恩认为张大夫应该和他们都很熟。 果然,张伟点点头。" 大家关系还算过得去,至少能聊上几句,大人有何事吗?” 李培恩回答:“有一件事,也需要麻烦张大夫了。" 他不宜公开露面。 这次出去后,其他时间最好还是待在衙门里比较好。 这样就不会引起周礼更多的怀疑。 于是,李培恩把原定的计划交给了张大夫去执行。" 张大夫知道其他医生对周礼一家有多痛恨吗?” 听到李培恩的问题,张伟笑了。" 大人,我可以肯定,全县上下,没有一家,没有一人不对周礼深恶痛绝。" 就算那些衙役,表面上跟周礼风光无限,也确实捞了不少实惠。 但在周礼心中,他们根本不算人。 衙门的差役时常被周礼当成出气筒。 家中如有美貌的妻子或女儿,也难逃周礼这畜生的毒手。 表面的风光,又有何用?" 所以大人请放心,只要能除掉周礼,不管需要我们做什么,大家都会出手相助。" 李培恩得到的情报与张伟所述相差无几。 这就足够了。 李培恩靠近张伟,低声说了几句。 张伟听后,比之前听到李培恩让他伪造小妾怀孕日期的事更为震惊。" 这...这...这...” 他不只是话语结巴,全身都在颤抖。" 大人,这...这...这...” 李培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张大夫,做事要看长远,此事你我守口如瓶,周礼不会知晓。" 只要能联合其他大夫,全县的人说周老先生得了什么病,那就是什么病。" 大人,这风险未免太大了吧。" 张伟听完李培恩的计划,额头直冒冷汗。 李培恩却不以为然。" 如果不好好整治他们一番,怎么对得起百姓多年受的苦?” 第167章 合作伙伴 这一招虽然有点狡猾,但确实非常有效。 "别担心,除了你们,我的手下也在县城附近。" 他已经通知了于永。 让于永假扮成偶然路过的大夫。 到时候,除了县里原有的大夫, 多疑的周礼肯定会把城外的大夫也请来诊断。 于永是他的心腹,也已经收到消息了。 这样一来,无论城里城外的大夫, 都会说出相同的话。 "太好了!既然大人已经安排妥当!其他医馆的事,我会负责联系好的!" 李培恩点点头。 "好,那多谢张大夫了,我出来太久,得尽快回去。" 戴好长帽,李培恩离开了医馆。 接着又拐进好几个小巷子里。 确保没人看见他后,李培恩才取下帽子。 然后回到衙门。 同样地,回来后,李培恩又给了衙役一些钱。 周礼对此一无所知。 其他护卫立刻过来询问李培恩。 "公子,您没事吧?" 李培恩笑着摇头:"我能有什么事,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接下来只要看戏就好。" 几个护卫交换了个眼神。 既然大人让他们等着,那他们就等着吧。 看看接下来大人还有什么安排。 心里居然还有一丝丝期待。 几个人待在屋子里,其实和被关着差不多。 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在李培恩的预料之中。 李培恩刚离开不久,那个衙役就去了医馆。 和李培恩说的一模一样。 尽管张伟在李培恩面前表现得很害怕, 但真正演起戏来,他饰演贪婪小人的角色可谓惟妙惟肖。 衙役立刻感到害怕。 但他不敢擅自做主,又去了周家,设法再见小妾一面。 "这可怎么办啊!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们每次都做得非常秘密啊!" 小妾也很慌张。 "他竟然知道了!这...这可是大麻烦了!" 但小妾的胆子比衙役大多了。 "等等,你说他提出能帮我们隐瞒怀孕时间?"小妾问衙役。 衙役紧张地点点头。 "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小妾眼珠转了转,果断地下定决心:"那就这么做吧!" 衙役瞪大了眼睛,几乎控制不住声音:"你疯了吗?" 小妾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这么胆小,当初老娘怎么会看上你。" 她解释说:“只要能混过去,毕竟这是咱们的儿子,将来也许能继承周礼那个混蛋的巨额财产,那时候我们不就发财了吗!” 听到这里,衙役也有些心动。 但更多的是恐惧。 “这...如果现在把孩子打掉,死了就没有证据了,给那个郎中一笔钱让他闭嘴,事情就解决了。但如果孩子留下,万一长得不像周大人怎么办?” 小妾也有些犹豫。 但她决定冒险一试。 正因为不受宠爱,她才会跟衙役私通。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周家每天都有新人进来。 周礼和老爹都是贪财好色的。 像她这样的,年轻时还好,等年老色衰,可能就被赶出家门。 那时,她能做什么呢? 搞不好会沦落到风尘之地。 那还算好的。 如果运气不好,直接死在外面都有可能。 与其这样下去,小妾觉得不如赌一把。 “别这么胆小,小孩子小时候能看出什么来,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蒙混过关。” 再说,也许是周礼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 虽然他用各种手段弄了许多女人进府,但实际上怀孕的寥寥无几。 子嗣稀少得可怜。 别说男孩,连女孩都没有。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妾更加坚定了信心。 “对,就这么办。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们就带儿子远走高飞,先挣两年钱再说,我就不信有了儿子,周礼不会给儿子花钱?” 在小妾的怂恿下,衙役也动了心。 “这...好吧!”衙役狠了狠心,咬牙答应了:“好,我现在就去找那个郎中说。” 小妾心中已有计划。 在孩子出生前,留下郎中,给他些钱让他闭嘴。 等孩子出生后,就除掉郎中。 反正,出生的孩子无法判断具体月份。 到时候,一切都能万无一失。 小妾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然而,她不知道这一切都在李培恩的算计之中。 衙役回去后告诉张伟。 张伟也松了口气。 “好,只要你们准备好钱,明天让那女子说身体不适,请我去府上把脉,自然会按你们的意思来。” 衙役照办。 拿出一大笔银两给了张伟。 于是,第二天,李培恩又被同样的程序请了出去。 周礼满脸笑容。 “哈哈哈!李公子,你献上的这东西真是神奇啊!” 李培恩看到一旁,有个打扮妖娆的女子依偎在周礼身边,显得非常受宠。 张伟也在场。 他在心里想: 计划成功了... 所以,李培恩连忙鞠躬道喜:“恭喜大人,恭贺大人!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喜事降临?不知小人是否有幸,能与大人一同分享这份喜悦呢?” 周礼此刻心情大好。 确实非常开心。 “好好好!一起分享!我的爱妾怀孕了!” 李培恩立刻装出高兴的模样,再次向周礼表示祝贺。 “恭喜大人!恭喜大人!添了个贵子啊!” 一旁的张伟,低头看着李培恩的表情,努力克制自己,以免露出马脚。 第168章 演戏 他心生感慨,心想:“这位李大人真是不简单,难怪能不受魏忠贤牵连,还能得到皇上的如此信任。” 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看他的表情管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还真以为李培恩是真心为周礼感到高兴呢。 周礼心情愉快,当即下令再办一场宴会。 他邀请了所有亲朋好友前来共庆。 “你让你的手下,把你在各地见识过的特色美食都端上来一份。” 上次吃过火锅后,周礼对浓汤宝里的其他菜肴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培恩自然不会拒绝。 “大人请放心,小人确实了解不少特色佳肴,保证是宫中权贵都没尝过的美味。” 周礼心情好,对李培恩的态度也变得和善许多。 下午时分,衙门里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丫鬟和侍卫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李培恩带着张三、李四等人也跟着忙碌起来,还挺自在的。 这大概算是这几天里吃得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饭后,李培恩他们又得回到那个破旧的房间。 趁没人的时候,张三问李培恩: “公子,接下来您还有什么打算吗?这样一步步来,属下实在看不出您究竟想做什么。” 就算那个盒子让周礼相信有神奇力量,似乎也没什么实质帮助。 李培恩笑道:“这盒子自有其用处,公子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到时候就知道了。” 刘海龙调侃道:“大人可真会吊人胃口。” 李培恩瞥了他一眼,故意吓唬道:“你对我这位公子有何不满?” 然而,这几个护卫已经跟在李培恩身边好几天了。 他们跟李培恩混得很熟,知道他脾气好,容易相处。 根本不害怕。 “公子别吓唬我。” 李培恩无言。 看来还是不能太亲近。 这样就没有威信了。 “别跟我嬉皮笑脸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这里也睡不好,不知道何时就会惊醒,只能尽量多睡一会儿。” 李培恩这样说... 昨天确实如此,尽管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跟以前的生活相比,简直是让人腰酸背痛。 还好,那样的日子转眼间就过去了。 又过了一天,经过了宴请和各种活动。 周礼听取了许多人的意见,特别是李培恩献宝之后。 县城不仅下雨了,周礼还迎来了好运。 他觉得李培恩这个人与他的命运特别契合。 “我听说这位李先生是个商人,这不是正合适吗?你不如让他管理底下的店铺,肯定比你现在手下的那些无能之辈强多了。” 周礼反复思考朋友们的建议,觉得非常有道理。 于是,他立刻下令,请李培恩他们离开原来的房间。 他还特意在县城找了个小院子。 “李先生简直就是我的贵人啊,这样李先生就带着你的人住在这个小院,帮我管理一下怎么样呢?” 周礼满脸笑容地说着。 李培恩坐在下面,手里拿着一杯酒。 心里已经骂娘了,但脸上还得保持笑容。 “大人这么说,真是让小人受宠若惊,小人能有幸在大人手下做事,哪里敢提帮忙二字呢。” 说完,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大人!这杯酒小人敬您!” 周礼非常满意。 他也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 就这样,李培恩带着人离开了衙门,搬进了院子里。 环境和条件确实比以前好了很多。 只是,周礼这个人非常小心眼。 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完全信任李培恩。 因此,他以保护为名,实际上派了好几个人暗中监视他们。 李培恩对此并不介意。 他认真地查看周礼送来的店铺账目。 看得越多,就越觉得有趣。 “这个周礼,还说他手下的人是酒囊饭袋,我看他自己才是。” 常宝也在旁边看账目,他也发现了账目中的异常。 “大人,这个账房先生是不是把货物的价格提高了。” 无论是大米的价格,还是其他常用商品,价格都明显略高一些。 这种做法还算巧妙。 只有对市场价格非常了解的人才能发现这一点。 因为一开始,这些账目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出现了某些事情,价格才稍微上调。 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核对账目,也会认为物价上涨是因为发生了自然灾害等原因。 “上面都是贪官,下面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都是各怀鬼胎罢了。” 敢在账目上动手脚的,都是周礼自己的店铺。 而其他账目上的正常款项,其实是百姓店铺向周礼交的保护费...... “看到了吧,这位会计,就怕周礼查账,所以连一个数字都不敢改。” 明明只要他对手下稍稍松手,按照那份虚假账目,就能多给百姓一些实惠。 但这会计却没有这么做。 “他的心思全用在给自己捞好处上了,这种人迟早会被我送进断头台的。” 常宝点点头,然后问李培恩: “大人,我们要把账目里有问题的地方都指出来吗?” 李培恩手里拿着账本,却对常宝摇头: “不,不能指出来。” 常宝不解,感到非常惊讶: “不纠正吗?为什么?” 李培恩停下动作,放下书本,反问常宝: “你为什么觉得要把账目中的问题都指出来呢?” 常宝也放下账本。 第169章 上一课 他没多想,直接按自己的想法回答: “大人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赢得周礼的信任吗?” 李培恩点头:“对也不全对。” 常宝不明白“对也不全对”的含义。 在他看来,李培恩这么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于是他说: “现在大人已经受到周礼的重视了,这时候指出账目有问题,周礼不就会知道他的手下背叛了他,从而更加信任您吗?” 其他几个不会看账本,但一直紧随李培恩的护卫也这么认为: “是啊,大人!我们认为常宝说得对!” 李培恩轻声一笑: “你们啊,还是太天真了。” 所以他们能想到的就这么简单。 李培恩开始给他们上课: “我要告诉你们,这么做不仅得不到周礼的信任,反而会让周对我更加严厉,得罪了的会计还会找我麻烦。” 他的话让底下的人一头雾水。 李阳和刘海龙挠了挠头,满脑子问号。 王修通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大人,怎么会这样呢?照理说,大人指出错误,周礼不应该更信任您吗?” 李培恩解释道: “因为周礼本来就认为人性本恶,他自己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怎么可能相信别人会对他是忠心耿耿呢。” 这也是周礼残酷无情的原因。 周礼坚信只有用暴力和金钱诱惑,才能让手下听话。 所以,一旦账目问题暴露出去: “周礼首先会生气手下背叛,但他只会惩罚一下手下,然后继续使用他。” 周礼之后,人们普遍认为,既然连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都能因为钱而背叛,那么新加入的外来者就更不可靠了。 只会让人更加严格要求罢了。 李培恩这样解释一番,然后问他们:“你们都听懂了吗?” 常宝等人纷纷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李培恩微笑着。就像现在的崇祯皇帝一样。 崇祯皇帝虽然勤于政事,但他生性多疑,固执己见。对于这种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小心翼翼地揣测他的心思。 稍有不慎,你自以为对他有益、忠诚的行为,在他看来可能就成了威胁。 所以,李培恩说: “你们啊,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记得李培恩读书时,老师曾问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古代只有富人才能读书?明明知道读书是好事,但即使是盛世时期,皇族也不会推广全民读书,这是为什么? 答案是: 崇祯皇帝希望所有百姓都保持无知。 至少,大多数百姓要愚昧无知。 这样他们就不会看到更好的生活,不会明白更多的道理。 才会对现状感到满意,不会反抗皇权统治。 从古至今的崇祯皇帝,哪个没有背景? 都是读过书、明白事理的人才会反抗。 这就是帝王的统治方式。 “好了,都快干活吧,你们也别闲着,我们可能还得在这院子里住几天,去把树叶都扫干净,晚上烤肉吃。” 李培恩发号施令,尽管张三李四等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烤肉,但他们还是出去了。 除了常宝,他们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常宝继续整理账目。 整理着整理着,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回想起李培恩刚才的话,有些愣住了。 “大……大人。” 李培恩停下记账的笔,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常宝一脸茫然地问: “大人不是说过,发现的这些问题不用告诉周礼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继续对账呢?” 他觉得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反正也不用向周礼报告。 直接说没问题,不就结了? 李培恩听了,看看周围,发现没什么可用的东西。 于是,他拿起一张废纸揉成一团,扔向常宝。 “你这傻孩子!” 常宝捂着头,还是不明白。 “大人,我说错了吗?” 李培恩对他说:“查看账本的目的是了解这家伙究竟有多少钱,以及县城的生活状况如何。等我们解决了周礼的事情,新官员就能迅速接手县城,顺利开展工作。” 这里和其他地方不同,县城以下的所有官员都烂透了。 不可能像其他地方那样,只需换个县令,其他官员协助就行。 因此,新官员若想治理好这个地方,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可能短则几个月,长则超过一年。 “官员适应新环境时间长点没关系,关键是要避免百姓受苦。” 李培恩接着说:“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在院子里浪费时间,不如整理一下,为百姓谋点福利。” 常宝听后非常敬佩。 “大人果然不简单!” 李培恩微微一笑,看了看手边的账本,对常宝说: “虽然我们不能指出所有问题,但还是要适当指出一些。” 否则,他们所做的账目就跟原来的账房先生没什么区别,怎么向周礼证明自己的价值呢? 虽说证明价值不那么重要,但这院子确实很重要。 李培恩说:“总得做出点成果,让他保留我们的院子,毕竟我们还得在这儿住上几天。” 如果接下来的日子还像以前那样,只能挤在一个房间里,那真是够郁闷的。 第170章 烧烤 常宝依然疑惑: “那大人,我们要找出什么问题呢?指出一个问题,其他问题不就暴露了吗?” 李培恩回答:“不必指出前任账房的问题,你别管,交给我处理。” 只要指出经营方式上的问题,并稍作调整,就足够了。 他的目标是让周礼看到自己是有用的,这就足够了。 而他让张伟大夫做的另一件事,还需要一些时间,至少半个月才能看到结果。 当然,考虑到周家大吃大喝的情况,再加上周老爷子似乎很喜欢他研发的麻辣火锅,这个时间可能会缩短一些。 “总之,快点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我们出去吃烧烤吧。” 常宝点点头。 “嗯!” 一个时辰后。 李培恩忙完了,让人上街买回猪肉、牛肉和羊肉,还有许多新鲜蔬菜。 “李阳、大双、二双,你们三个负责把这些牛肉羊肉切成小块。” 说着,李培恩用刀把肉切成现代烧烤的串状,做了个示范。 拿起肉块给他们看:“就是这个大小,肥瘦分开。” 三个人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按照吩咐去做。 李培恩又指示常宝、郭嘉琪和谢朝阳三人,把蔬菜都洗得干干净净,处理妥当。 剩下张三、李四和其他两人无所事事。 “大人,那我们呢?总不能光看着他们忙,我们坐着不动吧。” 李培恩瞥了他们一眼:“怎么,让你们歇着还不乐意?” 王修通用手挠挠头:“这不是不好意思嘛,如果兄弟们不介意,我们等着白吃也行。” 大双立刻丢了一片白菜过去。 “想得美!” 然后他对李培恩说:“大人!快想想办法!给他们找点活干吧!” 李培恩大笑起来。 “放心,他们不会闲着的。” 接着,他安排王修通和张三去弄些煤炭回来。 刘海龙和李双江则被派去砍竹子做竹签。 “这活儿不难,难的是每根竹签都要打磨光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但他们都猜不透李培恩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李培恩告诉他们:“说过啦,我们要吃烧烤。” 什么是烧烤呢? 他们一头雾水。 从字面上理解,就是把食物放在火上烤。 能吃吗? 应该直接整个地烤,不是吗? 他们实在想不通。 李培恩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 反正等准备好了,自然就能开吃了。 因为没有现代的烧烤架,也没时间定制。 所以,李培恩就地取材,用现有的工具搭建了一个类似铁板烧的装置。 一块打磨过的铁板放在火上,下面铺上炭火,就能加热了。 虽然可能比现代烧烤略逊一筹,毕竟没有烟熏火燎的味道,但依然会很美味。 接下来,李培恩要用带来的调料研磨成粉。 这些调料至关重要。 尤其是辣椒粉,简直是烧烤的灵魂。 准备好后,李培恩也加入李双江他们,一起削竹签。 和李培恩相处几天后,大家都很随意。 主动让出板凳上的空位给李培恩。 一边工作,一边不忘问李培恩这些竹签到底有何用途。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李培恩还是那个回答。 众人集体翻了个白眼。 连常宝也开始吐槽了。 “大人好像特别喜欢卖关子呢!” 李培恩瞪了他一眼,但并没有生气。 也许有人认为穿越到古代,拥有一群仆人和手下,会过得很惬意,有人侍候。 但事实上,不管别人怎样,李培恩感到非常不适应。 那种感觉,像是完全没有归属感。 而现在这种大家尽可能平等相处的状态…… 会变得更平常,就像一般人的生活那样。 李培恩望着这个小院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他期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每个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不过,李培恩也知道,就算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仍然有人过着贫困的生活,看不起病,买不起药,上不起学。 他只是浩瀚历史中的一粒微尘罢了。 尽管如此,李培恩仍想尽自己所能去做能做的事情。 他思考着,安排每个人做好各自的工作。 他自己削好的竹签也已准备就绪。 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 “好!开始干活了!” 李培恩带领大家,用竹签把蔬菜和肉串起来。 接着,他们用预先准备的临时烧烤架。 在下面生起了炭火。 “等着吃吧,你们的美食就要来了!” 李培恩亲自掌厨,在铁板上,用一小块贴纸板用力压住肉和蔬菜。 滚烫的铁板上,肉的油脂发出“滋滋”声。 松开小铁板,可以看到肉已经在冒泡了。 光是闻着,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实在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大人,这是怎么个吃法?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呢!” “是啊!” “大人,看起来真好吃啊!” 李培恩笑着回答:“这就好吃啦?还没放调料呢!” 然后,他撒上了特制的调料。 再继续烤一会儿。 他制作的铁板特别大。 不然,要喂饱十一个大男人,可能得等到猴年马月。 如果同时制作的话,效率会更高。 “你们也别闲着,都动手试试,想吃什么就自己烤什么,调料我都配好了,适量撒在上面就行。” 李培恩说完,张三李四他们早就等不及了。 第171章 羊肉串 大家立刻动手做起烧烤来。 说真的,自己动手做食物,然后品尝自己烹饪的成果,比坐着等人端上来更有意思。 “唔唔唔!太好吃了!” 羊肉串一熟,李春双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烫得他直吸气,却停不下来。 王修通见状,也忍不住拿起一串牛肉串,撒了些调料后放进嘴里。 结果他没留意,放的辣椒粉多了些。 辣得他不停吸气。 “唔唔唔!好吃好吃!” 虽然很辣,但辣过之后真的很美味! 他们都停不下来,吃得津津有味。 李培恩也忍不住了,等不及所有烤串全熟才吃。 他跟着大家一起,烤熟多少就吃多少。 结果,这一餐,他们都没有坐在桌子上吃... 大家几乎是贴着烤炉边,尽情享受着已准备好的蔬菜和烤串,全都填饱了肚子。 吃完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李培恩也想到了一件事情。 吃烤串就是这样,就算吃了很多,还是会感觉胃里少了点什么。 于是,李培恩拿出一口大铁锅,先揉好了面,然后放入剩余的羊肉片。 添加了调料后,煮了一大锅疙瘩汤。 “来尝尝吧,味道很不错。” 就这样,大家在吃完几斤肉串后,又各自喝了不少疙瘩汤,那美味简直令人难以忘怀。 “大人,如果开个店,肯定能赚大钱。” 李培恩笑着回应:“我家大人想开的店多了,就是有点忙不过来。” 比如后来流行的小吃,麻辣烫肯定很受欢迎。 还有各种甜品,像泡芙和蛋糕之类的。 如果不能火起来,那他穿越过来就白费力气了。 除了这些,像九转肥肠这样的正经菜品,香气十足,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只是,要推广这些菜肴和餐馆还需要时间。 “先把火锅店经营好,其他的...再等等吧。” 就拿麻辣烫来说,需要新鲜蔬菜。 现在冷冻技术不发达,蔬菜不易长时间保存。 至于丸子之类的东西,制作起来更困难,稍有不慎就会变质。 没有半成品,做麻辣烫就会耗时良久,成本上升,就不那么划算了。 就像现在做火锅,冬天也只能用些干货,新鲜蔬菜并不多。 但除此之外,推广九转肥肠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培恩的思绪如泉水般涌现。 不过,这些只是他个人开店赚钱的点子。 要想推动整个社会的发展,还得看红薯的推广。 此外,李培恩也非常看好玉米。 玉米现在已经传入明朝,但和红薯一样,并未普及开来。 主要是因为现在的玉米产量还未达到后来的水平。 “虽然已经开始尝试杂交水稻,但我经验不足,不一定能成功。” 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研究出来的,是一条需要持续努力的漫长道路。 吃完后,李培恩开始分配工作。 “吃烧烤的好处就是不用洗碗,我给你们分配点任务。” 众人立刻严肃起来,认真地等待李培恩的指示。 “大人尽管吩咐。” 李培恩笑着说:“放心,没大事,就是教你们算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事。 虽然这里可能会有崇祯皇帝派其他人过来,但也有可能皇帝会命令他找人来管理这个地方。 关键要看崇祯皇帝现在对他的信赖有多深了。 如果出现第二种情况... 李培恩思考着,目前跟着他的除了张三、李四、李阳和常宝,其他六个人都应该留下。 只要有这种可能性,就得提前准备。 “我先教你们乘法口诀。” 不管将来是否用得上,先背下来,日后慢慢解释,自然就有用了。 底下的人并不明白李培恩的意图,但他们还是乖乖地听从。 常宝作为唯一识字的人,在学习结束后,一直称赞李培恩。 “大人真是太棒了,感觉您无所不能!” 其他人也有同感。他会做饭,聪明,能当官为百姓考虑,数学还这么厉害。 “肯定是女娲造人时,把所有优点都给了咱们大人。” 李培恩恰好经过外面,听到他们的对话,觉得十分好笑。回到房间后,他开始规划这几位人的未来。 虽然崇祯皇帝可能会命令他安排人手接管县城,他也已做好准备。如果有这种情况,他会留下王修通和刘海龙等人。 但这样的留下只是暂时的。 这几个人跟随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也比较机灵。 李培恩认为可以长期培养他们。 而且,说到做官,他们现在还差得很远。 留下他们,只是为了监督和辅助后续调来的官员。 “李双江最机灵,王修通沉稳,这两人可委以重任,郭嘉琪和谢朝阳虽然不像他们那样开朗,但也可用。” 李培恩详细地根据每个人的性格和能力做了划分。 如果真要留下他们,李培恩认为可以以王修通为主。 “有他们辅助,监督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 反正,他不能在这个地方长期留住人。 除了常州,其他地方都不适合他留下人手。 常州的发展已经开始。 第172章 长期计划 崇祯皇帝也知道他在那里有人。 刻意撤走以示忠诚并无意义。 如果他手中真的没有任何权力,也无法镇住人心。 “初步计划就是这样,接下来...还是要发展经济,推广土豆和玉米。” 粮食供应充足,百姓的困境就能减轻些。 等国库有钱了,他也能赢得崇祯皇帝更多的信任,那时就可以开始劝说崇祯皇帝改变政策了... 首先,首要的任务是确保士兵和将领都装备精良。 别的不说,粮食和后勤保障必须到位。 毕竟,大明现在随时可能面临皇太极的袭击,这不是个好消息。 只有军队强大,才能抵挡外敌。 “没错,强大的兵将至关重要。” 此外,还得劝崇祯皇帝别那么偏袒亲人。 他的道路还很长呢。 “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还想修路。 要教导更多的地方官员,通过日常生活中的迹象预测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 得逐步整顿现在的官僚体系。 李培恩坚信,世界上没有绝对坏的官员。 只要崇祯皇帝严格管教下属,定期派人暗中调查,肯定能解决问题。 比如微服出巡,崇祯皇帝可以不做,但必须定期派可靠且真心为民的人去做。 就像现代的督导组一样。 现在这个时代,管理起来可能比现代更简单些。 毕竟权力高度集中。 一旦犯错,大多数人都会被立即处决,没得商量。 死亡的威胁比罚款或撤职更有威慑力。 直到深夜,李培恩发现自己已经在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堆。 “恨不得自己能分身乏术。” 心中的计划多得说不完,但实施起来需要漫长的时间。 还好,他认为自己的到来至少能推动大明的一些发展。 历史的车轮或许会因自己而有所改变。 “就算不变,现在也还有时间!” 实在不行,那就退而求其次。 如果大明灭亡,还有清朝嘛。 无论何时,只要能让百姓生活得好一点,他就满足了。 有明智的君主在上是最好的,但除非万不得已。 李培恩认为: “还是让崇祯皇帝掌权吧,清朝虽有两个好皇帝,但改朝换代,受苦的总是百姓。”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李培恩每天只负责算账和做饭。 提交给周礼的账目正如他对常宝所说的,指出了一些经营上的问题。 对于账房先生的舞弊行为,他一字未提。 这让周礼对李培恩非常满意,同时账房先生也觉得李培恩没什么本事。 原本针对李培恩的计划就这样作废了。 “大人,我们就这么每天无所事事吗?”在院子里待得无聊的李双江翘着二郎腿问道... 李培恩瞥了他一眼:“怎么样?这几天教给你们的东西都学会了吗?” 一提起课程,李双江立刻显得垂头丧气。 这些天,李培恩确实教会了他们不少东西。 毕竟,他传授的只是一些基础的知识。 虽然王修通他们不太识字,但日常生活中的常识还是懂一些的。 有了这些知识,就能更快地融会贯通。 “快了,再等等吧。” 这事急不来。 况且,尽管他有很多计划,但现在到处都在开分店。 但他缺少人手,管理机制也不完善。 在管理体系还没到位的情况下,不适合继续扩张店面。 等周礼的事情办完后。 他可以用方泽他们这次外出劫富济贫得来的钱,献给崇祯皇帝。 这样,崇祯皇帝高兴了,他就能要求更多的人手。 毕竟,这样一来,崇祯皇帝就能从他这里看到好处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总是要付出,肯定不愿意,但一旦看到回报,态度就不同了。 “等人再多一些时,我们应该准备集中培训。”李培恩随口提了一句。 张三他们正准备询问集中培训是什么意思时。 李培恩又换了话题。 “有个任务交给你们。” 虽然院子周围有人看守,但他们凭功夫离开并不困难。 李培恩说:“时间差不多了,我猜方泽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你们晚上出去和他们会合。” 方泽手里的五百人,加上他现在剩下的四百多人,总共九百多人,这个数量还是不够。 即使想悄悄把人都绑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动静太大,会惊动其他人。 动静小,一个个来,同样会引起他人的警觉。 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先带走一部分人。 然后剩下的人引到一个地方,一次性解决。 周礼和周员外自然需要充当领头羊的角色。 李培恩吩咐他们:“找到方泽后,带他们去城郊,之前我们一起晨跑时,不是发现那里有个破庙吗?那边有一片树林,适合藏人和设陷阱。” “大人,那个地方确实可以藏人,但也很容易被包围。” 李阳对战术策略还算了解。 李培恩点点头。 “没错,但我没说藏人是让你们躲起来。” 他接着说:“照我说的告诉方泽,他会知道怎么做。” 第173章 换掉小人 方泽很机敏,带领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设陷阱。 他相信,方泽会知道该如何行动…… 李阳特别听从命令,听到李培恩这样说,就不再追问了。 当天晚上,他们按照李培恩的指示去执行了。 果然,方泽很了解李培恩的想法。 他们确实设了陷阱,但只在森林边缘,更多的是做好准备,在森林外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身。 一眨眼,又过去了七天。 “大人,陷阱都快布好了,周礼也经常把你叫过去,我们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下属这样问,李培恩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当天晚上,李培恩让李阳和李双江再去办一件事。 “这么久都没动静,之前让你们雕刻的小木人该派上用场了。” 接着,李培恩拿出一个腹部鼓鼓的小木人给了李阳。 “这个,你们潜入周礼的府邸,把他手中盒子里的小木人替换掉。” 自从上次两次小木人变化应验后,周礼非常重视那个盒子。 加上那个偷情的小妾怀孕,有个道士说周礼需要焚香沐浴静心一段时间,才能确保孩子的健康。 当然,小妾怀孕是因为偷情,李培恩是清楚的。 但道士的事纯属巧合。 正因为这件事,周礼一直睡在自己的卧室里,时刻盯着盒子。 这也是李培恩一直等到现在的理由。 其实两天前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今天。 “今晚周礼会去周老爷子那儿一起欣赏珊瑚,虽然家里有看守,但那个衙役正是和小妾偷情的那个。” 不用想也知道,衙役为了和小妾偷情,肯定会用酒菜贿赂一同看守的衙役。 然后他自己也不会留下。 这样一来,周礼的卧室就不会有人看守了。 “你们只管放心去就行。” 今天是最好的时机。 李阳和李双江点头同意。 当晚,他们按照李培恩的安排,将木盒里的小木人进行了调换。 两人回来时,李双江笑着和其他同伴分享。 “咱们大人真是神了,我们到周家时,情况和大人说的一模一样。” 几个看守周礼的衙役都在院子里喝酒吃肉,估计打晕他们都没反应。 他们应该是去找小妾偷情了。 “我和李阳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潜进去成功换了木盒。” 不过,他们还是有些疑惑。 这次换成一个大肚子的小木人有何用意。 李培恩微微一笑。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们吗?那天的火锅,我加了些料进去。” 大家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确实,李培恩那天确实讲过那样的话。只是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李培恩向他们解释道:“我在周老先生的调料里加了点东西,能让他的肚子胀气,时常感到肠胃在动。” 大家仍然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处。李培恩又提醒他们:“你们想想看,什么样的人肚子会大,而且还会经常动呢?” 他接着说:“况且,因为周老先生年纪大了,得了胃病,更喜欢吃酸辣的东西。” 这么一说,大家都恍然大悟。 “啊!” 李培恩依旧微笑着:“现在明白了吧?” 大家纷纷大笑起来。没错,李培恩确实对周老先生的调料做了手脚。经过这段时间,周老先生的肚子应该比以前更胀,而且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动静,就像孕妇五六个月时能感受到胎动一样。 他还事先跟大夫张伟等人商量好了。现在,他只需坐等好戏上演。这场戏他策划已久,当然要演到底。 李培恩预感到,等周礼发现变化后,很快就会来找他。到时候…… “大人,这招也太损了吧。” 不过,想到这里,人们不禁笑出声来。李培恩回答:“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怎么对得起老百姓呢。”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他个人的一点恶趣味。 还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深夜,小院的门响起了叮当声。 “李先生!李先生在家吗?” 李培恩早就准备好,就等着这一刻。 于是,半夜来到周家的李培恩看着变了模样的木头小人,提出了他的看法:“这,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肚子里啊,是不是大人家里有人要添喜了呢?” 周礼看到小人的变化,第一个念头也是这样。但他已经请来了大夫,检查了家中所有的妾室,结果没有任何迹象。 “除此之外……难道是……”李培恩说到这里,连连摇头,似乎不敢往下说。 周礼脸色阴沉:“想到了什么,直接说就行。” 李培恩说:“小的忽然想起,那天家宴上看到老太爷体态丰腴,或许是指老太爷?” 说完,李培恩立刻跪在地上:“小的胡言乱语!请大人恕罪!” 然而,周礼觉得李培恩说得很有道理。他立刻转身回了周家。 那天晚上,周家非常热闹。不只是周家,整个县城都热闹非凡。在周老爷子的床榻前,周礼脸色铁青,已经把所有的丫鬟和小厮都赶了出去... 像张伟这样的医生,只要是县里懂医术的,现在都跪在这儿了。 “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伟颤抖着说:“大人,小的不敢乱说话,如果您觉得我说的不对,不如去外地请个医生来看看!” 第174章 怀孕 周礼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周老爷子躺在床上,捂着肚子,脸色很难看。 刚才,周礼匆忙回来,问他身体是否有不适。 最近,周老爷子确实感到有些不舒服。 不说整天昏昏欲睡,他的肚子还一天比一天大,最近特别喜欢吃酸辣食物,时不时还会感觉到肚皮在动。 他家的小妾和孩子很多,自然知道孕妇就是这种状况。 但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周礼回来后,老爷子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 于是,他请来张伟诊断。 一开始,张伟还显得有些犹豫,说自己水平不够,让周礼再找别的医生。 最后,他把全县的医生都找来了。 可结果还是一样。 大家都不敢说。 周礼只好威胁,如果不告诉他实情,就把他们拖出去砍头。 张伟这才说出,老爷子是怀孕了。 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周礼气愤地离开后,又担心父亲的病情。 如果真的怀孕了,那几个月后岂不是要生了。 不能一直拖下去。 李培恩献上的娃娃,以前每次都非常灵验。 这次,他认为应该也是如此。 “见鬼,竟然遇到这种事情。” 周礼吩咐手下赶快出城找个郎中回来。 天还没亮,一直在城外闲逛的于永就被衙役带回来了。 李培恩在院子里等了一晚,看到于永出现,就知道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两人擦肩而过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仅此一眼,不再多看对方,以免暴露他们早已相识的事实。 于永跟着衙役来到周老爷子的床边,表现出非常惊恐的样子。 接着,他开始给周老爷子把脉。 具体情节,他已经和李培恩商量好了。 于永假装难以启齿。 周礼和周老爷子都非常焦急。 “说!我爹到底得了什么病!” 周礼催促道。 于永仍然装出不敢说的样子。 这下,周礼和周老爷子都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大人,小的不敢说啊!” 于永这么一说,周礼立刻明白了。 “难道,那些医生说的是真的?” 此时,周礼也不再霸道。 直接承诺。 “说吧,本官赦你无罪!” 于是,余永回答:“禀告大人,依小人近十年的行医经验来看,老太爷这是滑脉的症状。” 什么是滑脉呢? 懂的人都知道,孕妇的脉象就是滑脉。 周礼和周老太爷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不过,那么多大夫,包括随便请来的,都说老太爷怀孕了。 这还能有错吗? 周礼一下子懵了。 “爹!这可怎么办啊!” 老太爷也很愁闷。 当了一辈子男人,怎么就突然怀孕了。 再说,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能自己怀孕? 余永解释道:“我游历多年,听说过类似的情况。虽然说是怀孕,但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寄生胎,是老太爷的同胞兄弟,在母体中因体质虚弱被老太爷吸收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并未死亡,反而在老太爷的肚子里重新发育,这才造成了现在的‘怀孕’现象。” 听到这个解释,老太爷和周礼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病吧?” 余永点点头。 “没错,这种情况下的胎儿不能用普通方法分娩,只能用药在肚子里……使其化为脓血,再排出体外。” 周老太爷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 他连现有的亲兄弟都不认,更别提肚子里的了。 他立刻下令:“快!快给我开药!” 余永写下药方。周礼不放心,又拿去给别人看。大家都说没问题。这药方是用来活血化瘀,通常是女性用来终止妊娠的。 周礼不再怀疑,立即给老太爷煎药喝下。 然而,实际上,这根本不是打胎药。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这药是专门用来治疗周老太爷的“富贵病”。 所谓的“富贵病”,其实就是吃得太过丰盛,营养过剩,导致身体承受不住。吃了这药后,人会腹泻,自然就好了。 当然,为了逼真,余永还在药里加了一味药,这样排出的废物就会呈现红色,像脓血一样,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周家就这样折腾了一整晚。 没人顾得上理会李培恩。 李培恩也不急,就在衙门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周礼想起李培恩,才允许他回到小院。 回去后,所有的守卫都迫不及待地询问情况。 李培恩笑了,把昨晚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我说大人安排的这场戏有趣吧?” 张三李四他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他们竟然真的信了!” “大人的计策太妙了,换成谁都会信的!” “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不止他们,李培恩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这件事只是为了捉弄一下他而已...... 关键在于布置。 木偶已经被预言成功了接下来的事,那么下一步当然就是预言其他事情了。李培恩又安排李阳和李双江去替换那个有大肚子的木偶。这次,他们在木偶身上写了会先出现但很快会消失的文字。 “记住,到时候把这些粉末撒在木偶盒子上。”李培恩拿出一包磷粉,叮嘱两人。两人点点头。 到了周家,因为老先生的事,房间里仍然没人看守。两人轻松地完成了木偶的替换。接着,他们按照李培恩的指示,在木盒上撒了粉末。 第175章 惩罚周礼 于永早就料到李培恩会在大约这个时候行动。按照约定,他提醒周礼该休息了。周礼忙碌了一整天,刚回到府邸,就发现自己的屋子在发光,白金色的光芒格外刺眼。等他开门时,光芒逐渐消失。 周礼看出光芒来自那个木盒。他连忙打开木盒,看到了上面的文字。 “什么!” 经历了之前几次事件,现在在周礼眼中,这个木盒就像神器。因此,他对木盒上显现的文字深信不疑。第二天,李培恩被找去看木盒。然而此时,木偶上的文字已完全消失。 “大人,小的什么也没看到。”李培恩说完这句话,就被送回了小院。随后,李培恩让他们联系方泽,计划今天开始行动。 李培恩离开后,周礼和老爷子商量了木盒上显示的文字,说是崇祯皇帝派人对付他们,那些人藏在郊外破庙的森林里。他们立刻联络了城里的其他盟友,准备晚上带兵包围森林。 他们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李培恩设下的陷阱。夜幕降临,街上静悄悄的。李培恩带着几个护卫离开了院子。 “走吧,这出戏快结束了,我们去看看。”一行十一人来到了郊区。远远地,他们看到破庙那边有火光。接着传来一阵厮杀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声音才停止。李培恩带领众人上前。森林前的情景相当壮观。周礼带来了数千士兵,这对于一个小县城来说是个惊人的数目。然而,这些士兵都被一张巨大的渔网困住,动弹不得。周礼也被方泽压在地上,五花大绑。 李培恩慢悠悠地走到周礼面前,笑着说:“周大人,怎么样?我给你安排的这场戏,是不是挺有看头的?” 周礼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被李培恩摆了一道。 “是你!是你!我要杀了你!” 李培恩哼了一声,一脚把周礼踢开。 “想杀我?那你得先活到明天再说!” 李培恩抬起头,把圣旨放到周礼面前。 “皇上旨意,县令周礼鱼肉百姓,贪污受贿,应当斩首!” 接着,他对方泽下令: “来人,把跟周礼关系亲密的人都送去菜市口!全城敲锣打鼓,通知大家,周礼即将受斩!百姓都可以去看!查封周礼的财产,有账目的归还百姓,没账目的按人头分给每个人。” 方泽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二叔,可是……” 李培恩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无关的人不会受到牵连,但有关的人会被罚作奴隶。 李培恩在最短时间内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最好。 这一天,崇祯皇帝颁布了新诏书。 “皇上诏告,将军李培恩查办县令周礼罪行有功,赏赐白银百两,特别赐予宝剑一把,可斩除奸臣。” 李培恩跪地感谢皇恩。 官员的事情果然如李培恩预料的那样发展。 尽管崇祯皇帝派了新县令,但仍留下许多职务让李培恩处理。 对此,李培恩早有打算。 于是,他决定留下李双江和王修通等人。 “大人,您这是不要我们了吗?” 换成别人,能当上官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但刘海龙他们舍不得离开李培恩,不在乎这个官位。 李培恩笑着解释:“我只是暂时让你们留下,之前教你们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天。几个月后,自然会把你们调回身边。” 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 第176章 方便面 临走前,李培恩对他们说:“大人,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啊!” 李培恩既感动又好笑,再三保证后,他们才告别离开。 离开县城后,李培恩先带人到村里查看情况。 得知红薯长势良好,村民们开始充满期待。 李培恩没有久留,又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这次不是小县城,而是州府。 他来这里,是为了进行一项基础测试。 首要任务是,他想制作方便面,已经酝酿很久了。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他已经能让调料味道好,适合泡水。 他还找到了用油纸垫底,存放在木盒里保存调料的方法。 这样,方便面就能适应当前环境。 为此,男主角特意租了个房子。 李培恩立即行动,带人在家中厨房制作方便面。 没有机器,就靠双手,从和面开始。 厨师一听,信心满满。 “大人,和面我擅长,我一个人就行。” 李培恩扬起眉毛:“你会做能炸的面条?” 厨师一头雾水,听说过炸鱼炸肉,没听过炸面。 他疑惑地问:“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李培恩没回答,只是说:“先做面条,面要和得硬一点。” 厨师不敢多问,开始和面。 李培恩写下制作步骤,在一旁指导。 第一次和好面,煮熟后,李培恩尝了尝硬度。 “还是太软,夹在筷子上就断成渣了。” 李培恩边说边示范,将面条挑起缠在筷子上。 果然,面条碎成了渣渣。 做方便面,除了口感,波浪形状也很关键。 如果煮不出波浪形,那还算方便面吗... 经过多次尝试,他们终于做出了能形成波浪形状的面条。 李培恩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这就成功了一半了。” “现在开始,煮锅热油,下锅炸面。” 面条煮到差不多七成熟,然后再放入锅中炸。 这个做法让大家惊讶不已,就连厨师也心存疑惑。 这样做出来的面条能好吃吗? 李培恩把面条再次放进油锅里炸,炸好的面条很容易就从筷子上滑落。 他试着捏一捏,却发现有点捏不碎。 “面条煮得时间有点长了……” 李培恩从头开始,每次都能发现新的问题。 几个人从早晨一直试验到天黑,厨师们都累得不想动弹了。 李培恩亲自上阵,再次将非常细的面条放入热油中炸。 面条在油锅里翻滚,最后定型成了波浪状。 面条酥脆喷香,几乎和方便面一模一样! 李培恩惊喜交加,另起锅烧水,将炸过的面条冲泡。 煮面时,他还加入了自己特制的调料。 李培恩尝过之后,满脸得意的笑容,成功了! “来,你们也尝尝看。” 厨师和侍卫早就累瘫了,又困又饿。 听到这话,他们立刻围到了桌子旁。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些面条,但并没有狼吞虎咽。 “闻着好香,跟刚才炸的时候味道不一样。” 厨师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难以描述的美味,吃了还想吃!” 李培恩心里想,这可是快餐界的佼佼者,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滑滑的,跟普通的面条不一样,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 “大人,您的手艺都可以开店了。” “汤也很好喝,咸鲜可口。” 大家都赞不绝口,恨不得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方便面的魅力,无论在哪个时代。 李培恩乘热打铁,连夜赶制方便面。 他还想办法提高生产速度和产量。 第二天,他请来了熟悉的朋友,一起品尝泡面。 大家都赞不绝口,边吃边打包。 当天晚上,泡面的消息就传到了崇祯皇帝的耳朵里。 崇祯皇帝好奇地问:“泡面是什么面?” 难道是李培恩在外面游历时,发现的当地美食? 崇祯皇帝实在好奇,于是传召李培恩进宫见面。 李培恩正想着如何推广,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带着泡面进宫,煮好后端到了崇祯皇帝面前。 “皇上,这就是微臣做的泡面。” 崇祯皇帝非常好奇,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盯着他手中的碗。 李培恩揭开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面条呈弯曲状,汤里漂浮着葱花和油脂,香气独特。 崇祯皇帝更加好奇了,“这是你在外面学的手艺?” 李培恩谦虚地解释:“也算吧,微臣稍加改良,就成了这样。” “皇上,这叫方便面,需要趁热吃。” 崇祯皇帝先闻了闻味道,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味道确实不同寻常。”崇祯皇帝拿起银筷子品尝起来。 方便面越嚼越香,口感筋道,汤也别有一番风味。 崇祯皇帝不知不觉中,连汤带面都吃完了。 吃完后,口中余香缭绕,胃里暖洋洋的。 “你还有这样的手艺,真是鲜美无比,赏!” 李培恩嘴上表示感谢,心里却在嘀咕。 果然,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垃圾食品的诱惑,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看到崇祯帝心情好,他就趁机提了个建议。 “陛下,您待百姓如同子女,对大臣更是关怀备至。” 李培恩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这么美味的东西,如果能赏给百官,他们一定会感激不尽。” 要是能举办一场方便面宴会,把方便面的名气打出去,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崇祯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问李培恩: “那我也赏给他们,你准备一下,送到他们那里去。” 这样一来,怎么才能营造出一种他们不得不宣传的氛围呢? 李培恩假装提议:“如果陛下能和他们一起品尝,他们会更加感激。” 崇祯帝想了想,确实很久没和大臣们聚在一起了,就答应了。 三天后,皇宫里举行了品鉴宴。 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参加了,早早地来到了宫殿。 “听说陛下得到了一道美食,今天特意让我们来品尝。” “陛下连吃东西都没忘了我们,真是恩宠深重啊。” “听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特别面食,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能让陛下赞不绝口,那肯定……” 官员们正聊得起劲,崇祯帝出现了。 瞬间,宫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寒暄过后,崇祯帝切入正题。 “最近我得到了一种面食,叫做方便面,味道十分独特。” 崇祯帝说着,似乎还在回味:“现在,我就让各位爱卿一起品尝。” 方便面是什么面呢? 大家表面上恭维,心里却越来越好奇。 李培恩收到崇祯帝的眼神示意,就招呼起宫人来。 在李培恩的带领下,宫女们开始给众人分发方便面。 第177章 西红柿炖锅 他一边分发,一边介绍:“各位大人,这就是方便面。” 大臣们揭开盖子,看到汤里的弯曲面条,感到很奇怪。 “这面怎么会是弯的,竟然有这样的面食。” 大臣这么一说,还以为这种面食本来就是这样。 崇祯帝也不清楚,李培恩就解释道: “这是煮到六成熟后定型,然后再用油炸,最后再煮成的。” 大臣们更加好奇了,制作过程如此复杂,味道会有多好呢? 崇祯帝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品尝时,也和各位爱卿一样感到惊讶。” “他外出游历,见识广博,才能做出这样的美食,我和你们才有口福。” 众人一听是李培恩做的,还得到了皇帝的高度赞扬,心里的想法各不相同。 毕竟,没人忘记他是魏忠贤的人。 魏忠贤已经死了,难保李培恩不会成为下一个魏忠贤。 崇祯帝没多想,挥挥手说:“好了,各位爱卿,和我一起品尝吧。” 大家心怀各异,开始品尝方便面,立刻就被它的味道吸引了。 “这些弯弯曲曲的面条,真的能吃吗?” “没见过这种形状的面食,李将军,这是哪里的特产?” “你就拿这个来献给陛下?” 大臣们对李培恩颇有成见,连带着对方便面也有偏见。 李培恩并不急于解释,等着看他们被打脸。 崇祯帝却主动为他解释:“我第一次看到这东西时,也和你们一样,觉得新奇。” “但尝过之后……真的是美妙无比。” 原本,大臣们打算联合起来让李培恩难堪。 但是,崇祯帝一开口,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大臣们端起泡面,脸上满是疑惑。 紧接着,他们的看法全被打翻了。泡面那独特的滑嫩口感在舌尖舞蹈,汤汁四溅,让人回味无穷。一位大臣半信半疑,又尝了一口。 “味道真不错,真的很好。”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旁边的大臣看着他,想反驳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好点头同意。除了少数固执的人,非要和李培恩作对,大多数人都感到满意和开心。崇祯帝吃得心满意足,整个氛围变得轻松愉快。 几轮酒过后,官员们的话匣子打开了。宴会结束时,天色已晚。大臣们陆续离开宫殿,走向宫门。李培恩想着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去山西,于是走在队伍前面。 “李大人,请留步。”突然,有人从后面喊住了他。 李培恩停下了脚步,那人走到他身边,放慢了步伐。来者是个三品官员,亲历过魏忠贤的起落。他感慨地说:“李大人,你现在可是皇上的心腹啊。” 提到“心腹”,难免让人联想到之前的魏忠贤,话中不满之意不言而喻。李培恩装作不明白,“我只是个太监,怎么能跟赵大人的权高位重相比呢。” 巧合的是,魏忠贤正是太监中地位最高的一位。赵大人接着说:“地位再高,也是为皇上效力。” 李培恩听出弦外之音,但他没有回应。赵大人继续警告:“李大人可别走上他的老路,别成为只贪图享乐的大臣。” 他指的是魏忠贤。李培恩一听还有下文,赶紧装醉糊弄过去:“赵大人在说什么呢,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 赵大人以为他在装傻:“你应该清楚当前的形势,朝廷里暗潮汹涌。” “你必须站对立场,要知道我们才是正道。”哪个朝廷派系不认为自己代表正义呢? 李培恩可不想卷入其中,假装喝多了,溜之大吉。他现在只想赚钱。更何况,对于一个了解历史的人来说,参与这些并无兴趣。 李培恩当晚就去了陕西,第二天下午就抵达了。到了陕西后,李培恩直奔州城的火锅店。店掌柜看到他回来,显得有些紧张。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看到掌柜的神情,李培恩明白有事发生。 “别急,先坐下。”他坐下喝了杯茶,然后问:“我不在的时候,店里生意如何?” 掌柜愁眉苦脸地说:“您不在的这段时间,火锅的配方被人抄袭了。” “现在有很多家店也开始做火锅,虽然味道不如我们,但因为价格便宜,吸引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客人。” “我们的生意大不如从前了。”掌柜讲述时,连连叹气。正值晚餐时间,店里却有空桌,这在以前是不曾有的现象。 然而,李培恩却很冷静:“这一点我之前就想到了。” 火锅的制作其实挺简单的,涮菜在哪儿都能买到。 难就难在那个麻辣锅底,谁也没想到用那种好看的辣椒来做。 不过,虽然一时半刻找不到秘诀,但时间久了,从调料里的碎辣椒,还是能琢磨出来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把辣椒剁得太碎来做底料,味道就会差一些。 至于汤底,一个在厨房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厨师,也能模仿个七八分像。 再加上价钱比别家实惠,自然能吸引客人。 掌柜见他不慌不忙,自己反而更急了。 “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李培恩在店里转了转,发现客人们点的锅底还是那两个。 于是他灵机一动,想要增加锅底的口味种类。 已经有了麻辣和骨汤,再加一个什么呢?这真是个好问题。 第二天清晨,李培恩去了集市,希望能找到灵感。 早晨的集市熙熙攘攘,李培恩边吃包子边闲逛。 他顺便买了些调料,无意间看到了红彤彤的水果——西红柿! 那时候西红柿刚传入中原不久,没想到在这集市上竟然能看到。 在周礼府的时候,他就已经做过西红柿汤底,只是当时没想过,西红柿在市场上居然已经有售。 李培恩激动地走上前去,“西红柿怎么卖?” “二十文一斤。” 二十文,都快赶上猪肉的价格了。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进口的东西就是贵。 李培恩明白,这是因为现在的西红柿产量太低。 如果要用西红柿做锅底,这样买下去可不行。 他先买了十斤回去,在制作西红柿锅底时,小心翼翼地保留了西红柿籽。 等他培育出高产的西红柿,就可以开发其他西红柿产品。 到时候,一定能大赚一笔! 李培恩研发出西红柿锅底,并在推出当天半价促销。 “各位路过的朋友都可以来尝尝,我们店新推出了特色锅底。” “西红柿锅!可以喝的火锅汤底!” “各位可以来尝鲜,味道独特,酸酸的很开胃!” 第178章 南下之旅 店里的伙计按照李培恩写的宣传词大声叫卖。 很快,吸引了大批顾客。 “西红柿还能做火锅,我来尝尝看。” “西红柿这么贵,锅底肯定也贵。” 有人进去,也有人犹豫不决。 “不吃火锅也没关系,来碗免费的汤尝尝!” “来吧来吧,每个人都能尝一小口。” 说是尝一小口,其实就是真的只给一小口。 李培恩清楚,有人吃西红柿锅底,就是为了那一口汤。 喝了汤的人,有的因口味不合适而离开,但大多数人都进了店。 增加了新的锅底,店里生意再次火爆起来。 李培恩解决了生意问题,就开始研究如何提高西红柿的产量。 这需要时间才能看到成效,同时,他还开始研究西红柿酱。 西红柿酱装在密封的小罐子里,摆在火锅店门口售卖。 “有了西红柿酱,回家就能自己煮西红柿汤,做西红柿味的面条。” 那些原本只是为了汤而来吃西红柿火锅的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有了这个汤料,真的可以自己做出番茄汤吗?” 李培恩早就准备好了,旁边有个小炉灶,上面放着一口小锅。 “这就是用番茄酱煮出的汤,还能用来下面条呢。” “如果把番茄酱涂在馒头上面,再加上一个煎蛋,那个味道简直人间少有!” 李培恩说着,还砸吧砸吧嘴。 就算没尝过的人,听了他的描述也会不知不觉流口水。 “你的番茄酱怎么卖啊,会不会很贵?” 李培恩打算薄利多销,自然不会定高价。 “一罐二十文钱,就算是新鲜的番茄,也要二十文了。” 这个价钱真的很实惠,所以桌上的一罐罐番茄酱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解决了火锅店的生意问题后,李培恩准备动身前往江南。 这次去江南,李培恩打算搞个大动作。 除了张三和李四,他还带了四百人的军队。 一行人化装成商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抵达江南后,张三和李四带领大军分散安顿。 李培恩独自一人去了火锅店的分店。 江南有码头,人流量大,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但还不够火爆。 分店掌柜见到他来了,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迎接。 掌柜行礼道:“大人,您来了怎么没事先通知一声,我们可以去接您啊。” 李培恩环顾四周,摆摆手说:“低调点,低调点。” “最近火锅店的生意怎么样?” 掌柜跟着他走进后厨,边走边说。 “火锅一直很受欢迎,南来北往的商人都会来尝鲜。” 掌柜显得很兴奋,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工作。 “店里舍得在汤底放辣椒,很多爱吃辣的人,几乎都上瘾了。” 如果不是喜欢的人多,后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火锅店遍地开花。 李培恩看到配菜的小二和厨师都在忙碌,便先和掌柜走到旁边。 “不仅是爱吃辣的人会来,不吃辣的人也是我们的顾客。” 掌柜正要附和,李培恩接着说: “我新研发出了一种番茄锅底,在陕西很受欢迎,明天就在这里推出新品。” 掌柜之前听说过他在陕西推出了番茄火锅,但一直很好奇,用番茄煮火锅,那味道会是怎样的... 不过既然大人研发的,味道肯定不会差。 晚上打烊后,李培恩就开始教店里的厨师制作番茄锅底。 有了陕西的经验,分店很快就复制出了同样的味道。 番茄锅底销量好,李培恩也就放手不管了。 他接下来要做的,是另一个风靡各地的美食——肯德基! 李培恩首先带着张三和李四去集市把所有的鸡都买回来。 然后又请了几位厨师,在后院围住几十只鸡。 “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研究一道美食——啃得鸡!” 几个厨师面面相觑,什么鸡? 确定没听错后,他们更加疑惑了。 “这里有野鸡、家鸡、散养鸡,啃得鸡是什么鸡?” 一个厨师提出了疑问。 李培恩神秘一笑:“等做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先把这些鸡的翅膀和腿卸掉,鸡胸肉剔下来。” 他是老板,当然他说什么,厨师们就得照做。 四十多只鸡全部处理完,花了足足两个时辰... 李培恩开始讲解:“首先,得把鸡翅和鸡腿腌制入味……” 他详细描述了整个制作过程和所需的材料。讲得口干舌燥,看到大家都认真记下了,他就让他们动手实践。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李培恩去检查成果。每个厨师都炸好了鸡翅,他逐一品尝。 李培恩微微摇头:“味道都没问题,就是肉里不够多汁。” “皮也不够脆,有的甚至有点硬。”他心想,这些可都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厨师,不该做得这么一般啊。 李培恩正疑惑,突然想到原因——油炸这种烹饪方法还没普及,厨师们都不熟练。 于是,他让厨师们再做一次,自己在一旁仔细观察。很快,他发现了问题所在:“等等,腌制鸡肉的时候,再加两个蛋白进去。” “炸的时候,控制好油温,别太高。” “……先捞出来,提高油温,然后再炸至表皮呈现金黄色。” 经过他的指导,终于炸出了令人满意的炸鸡。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 一口咬下,香脆的外皮裂开,香气弥漫口腔,肉汁在口中瞬间爆发。吃完肉,李培恩吮吸着骨头,享受着余香。 真是太满足了!这种味道已经很久没尝到了!香麻可口! 李培恩有些激动:“你们也尝尝,这次做得相当成功。” 厨师们之前也尝过,觉得味道也就那样。原本以为炸出来的食物都是如此,但尝过这次的炸鸡,他们的观念彻底改变。 “太香了!” 李培恩不确定这种口味是否适合这里,也担心他们会自夸。他让厨师再多做一些,他要带到军营去。 “来,大家先尝尝,这是新出的,试试味道如何。” 李培恩让张三李四分发给大家,等待他们的反馈。炸过的鸡翅和鸡腿,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大家看着这些奇怪的食物,犹豫不决。有人问:“将军,这东西怎么吃啊?” “这是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 李培恩听了想笑,不会吃还行。他拿起一块鸡翅示范,并告诉他们: “这些都是鸡翅和鸡腿,只不过用油炸了一下,就这样直接吃。” 士兵们看到他吃了,也纷纷开动。刚开始对这样的鸡翅和鸡腿还有些疑虑,但很快就被美味征服了。 “外面这么脆,里面嫩滑多汁,这是怎么做到的。” “太香了,满口都是香味。” “真想连骨头一起吃掉!” 第179章 啃得鸡 “连骨头都有香味呢!” 士兵们一致称赞,李培恩这才安心。第二天一大早,张三李四就带着人把集市上的鸡全买光了。 几百只鸡堆成了小山。店员们卸下鸡腿和鸡翅,厨师们开始腌制。第一天,他们在火锅店免费提供试吃,每人一只鸡翅。 如果还想吃,就得付费了。这么美味的炸鸡,谁会只吃一个呢? 到了下午,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款新菜品。可以说,前三个来吃火锅的人,很多都是冲着炸鸡来的。 看到炸鸡的广告宣传效果不错,李培恩决定在火锅店旁边再开一家小店。很快,小店挂上了醒目的招牌——啃的鸡! “啃的鸡正式开业啦!快来尝鲜!”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李培恩亲自上阵,在店门口大声招揽顾客。炸鸡在江南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热门小吃,一听说有了专门的店铺,排队的人群甚至排到了隔壁街道。 生意火爆得连鸡看了都要掉眼泪,但李培恩并未松懈。他知道单一口味容易让人厌倦,必须提前准备多样化的选择。他在腌制炸鸡时加入了辣椒粉,制成了香辣味。此外,经过几天在家的试验,他成功研发出了奥尔良烧烤味。这种口味不用炸,而是通过烤制,制作过程更为复杂。虽然味道与后世的不尽相同,但也相似了八成。 啃的鸡的名声已经打响,无需试吃,这两种口味一推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大家排队,每位都能买到。” 李培恩站在店外,看着店员热情地接待客人,心中满是欣慰。他明白,炸鸡能在后世流行起来,确实有它的道理。 短短几天,炸鸡就像一股旋风席卷了整个江南。李培恩每天数着赚进的钱,日子过得无比潇洒。他在街上漫步,心情愉快。 “妈妈,我要吃啃的鸡。” 李培恩看到一个小孩正缠着他的妈妈。 “什么啃的鸡,我们家的鸡也能啃。” “不嘛,我就要吃啃的鸡,要吃外面脆里面嫩的!” 此时,一阵炸鸡的香气飘来,恰好被那位妇女闻到,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了,别哭了,那我们就去买一点吧……” 目睹这一幕,李培恩成就感满满,更加开心了。 炸鸡风靡一时,几乎每个人都品尝过。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餐馆的掌柜聚在一起愁眉不展。 一位头发花白的掌柜开口问道:“各位有没有搞清楚那个浓汤宝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些掌柜眼睁睁地看着生意被抢走,为了生存,他们也要想办法夺回来。 另一位戴着玉扳指的掌柜满脸疑惑: “那一小块就能让整锅汤都变得香气四溢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家厨师天天研究,也没能摸出门道,真是奇怪。”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白胡子掌柜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大家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他们原本想模仿李培恩,但现在连他是怎么做的都没搞清楚。白胡子接着说: “浓汤宝还好说,毕竟我们主要不是卖汤的。” 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于火锅店。尽管江南靠海,人流量大,但他们的生意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当地人喜欢去吃火锅,外地游客也想尝鲜。人们宁可在火锅店外排队,也不愿光顾他们的餐馆。常常是火锅店门外人头攒动,而他们的店里却空了一大半的桌子。更别提他们还没弄明白浓汤宝的制作方法,更别提火锅店了。连续遭受打击,掌柜们坐立不安,纷纷寻找对策。 真是奇怪,那个火红的火锅底料是什么东西呢! 玉扳指快速地转着手中的扳指,说道:“吃起来感觉很奇特,嘴巴还有点疼。” “不,不是疼,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可就是让人欲罢不能。” 实际上,辣本身就是一种痛觉。 火锅里的辣加上麻,使得味道更加丰富多彩。 但是现在,辣椒才刚刚传入中原,还只是被当作观赏植物。 所以这些人就算绞尽脑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位掌柜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里话:“真的太香了!” 其他几位掌柜立刻用怨念的眼神看着他。 小胖掌柜尴尬地笑了:“实在是美味,我没忍住……” 他说的也是事实,其他人也无法反驳。 白胡子掌柜毕竟年长,比较沉稳,把话题拉回正轨。 “那个锅底真是神奇,如果能弄清楚里面放了些什么,就方便多了。” 火锅的配菜很容易买到,但汤底却藏着秘密。 他们研究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头绪。 这时,一位掌柜听到外面有人谈论“啃的鸡”。 下一刻,这位掌柜就忍不住了。 “一个浓汤宝,一个火锅,就让我们头疼不已,快要亏本了。” “现在又冒出个‘啃的鸡’,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小胖掌柜经验丰富:“我也去尝了‘啃的鸡’,那个味道……”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盯着他看。 小胖掌柜马上改口:“话说,了解敌人,才能百战不殆……”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收回了目光。 “那个味道实在太诱人了,外皮酥脆,里面嫩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玉扳指冷冷地哼了一声:“李培恩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吸引人的!” 李培恩推出新品的速度太快,他们根本追赶不上。 这样下去,餐饮界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吗? 白胡子掌柜连连摇头:“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做的这些食物,闻所未闻,难道他是神仙?” “我看,他是来索我们命的阎王!” 他们深知在生意上斗不过李培恩,只能走向衰败。 一时间,气氛凝重得如同冰点。 玉扳指很不服气:“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不就是‘啃的鸡’,我一定要搞清楚,我现在就去买鸡。” 说着,玉扳指拂袖而去。 其他几人也各自回去继续研究。 一研究才发现,“啃的鸡”也是他们无法解开的谜团。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买不到足够的鸡。 因为“啃的鸡”的生意太火爆,江南地区的鸡都被预定了。 现在可以说,没有一只鸡能逃脱李培恩的手掌心。 “啃的鸡”。 李培恩在查看账目,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每天的开支都有这么多?” 虽然每天的收入都很可观,但开支占据了三分之一。 其中,购买鸡的成本占了大部分。 这使得他们的利润大大减少。 掌柜实话实说:“大人可能不清楚,‘啃的鸡’卖得好,鸡的价格就涨了。” 第180章 富商王佳 啃的鸡要用鸡来做,就算鸡的价格涨了,也不能不买。 这样一来,开支就增加了不少。 掌柜接着说:“而且现在鸡的供应也减少了,有的鸡还没到出栏时间呢。” 他们每天需要上千个鸡翅,而每只鸡只有两个翅膀。 这么大的需求量,这么突然,那些养鸡的人家手头也没有那么多鸡。 掌柜好心提醒:“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货源就要断了。” 李培恩之前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现在没有正规的养殖业,养鸡的大多是小户人家。 啃的鸡一火,大家就赶紧把手里的鸡卖掉了。 鸡的数量有限,迟早会卖完。 现在养也来不及,总有一天会断货。 李培恩猛然警觉,立刻开始想办法。 “进货价太高了,不能让别人控制我们的生意。” 他想了想,“啃的鸡卖得好,得开分店,到时候需要的鸡就会更多了。” “按照现在的进价,我们的利润要少三分之一。” 涉及到金钱的问题,人们总是特别清醒。 怎么才能得到大量的鸡呢? 当然得自己养鸡! 不过李培恩不想用别人的鸡,他要自给自足,降低成本。 “我要建个养殖场。” 掌柜一脸困惑,“大人,您在说什么?” “你别管了,你忙你的。”李培恩得好好规划一下。 开设分店的第一步,就是选地址。 首先,要人多,消费能力也要跟得上。 结合这两点,李培恩选出了几个地方。 “店面多了,养殖场也不能只有一个,否则运输会很麻烦。” “每个连锁店所在的城市都得有……” 李培恩说干就干,马上着手准备养殖场。 办养殖场可不容易。 养鸡看似小事,但人人都能养。 然而,随着他创立的啃得鸡热销,需求量变得巨大。 以前养鸡,可能只是酒楼需要一些。 但现在有了啃得鸡,需求直接翻倍了。 现在的养鸡都是散养,生长速度太慢了。 李培恩并不想催熟不正常的鸡,毕竟在他那个时代,关于使用变异鸡的传言是假的。 但是,确实需要找到办法,加快鸡的生长速度。 “如果是炖鸡汤,当然是农村散养的土鸡更合适,但如果是要炸的那种鸡,还得是现代的肉鸡才行。” 可惜的是,就像现在的猪肉都是本地猪一样,现代的鸡也只有普通的品种。 那种后世常见的大白猪,现在只有欧洲才有,大明朝是没有的。 但这没关系。 “现在的外交关系还没到清朝那样,海运已经开放很久了。” 虽然此时明朝的国力不如以前强盛,但只要有钱,他不相信欧洲那边不会和他交易。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由于需要航运...... 损失可能非常严重,大概会损失大部分。 “国内的猪和鸡各有特色,虽然会有损失,但最终结果还是积极的。” 投资是必不可少的。 引入大白猪和肉鸡是有益的,因为它们肉多且生长速度快,对百姓有利。 “嗯,得找谁联系才行呢。” 李培恩尝试回忆原主认识的人,看谁能帮自己把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然而,原主的关注点和魏忠贤差不多, 都集中在攀附权贵和贪污受贿上。 他在朝廷里几乎没有朋友。 指望外交官员帮忙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他只能考虑通过私人途径寻找解决办法。 李培恩立即给方泽写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的需求,询问方泽是否认识能出国的人。 同时,他也主动联系了当地的一些富商,询问他们是否有进口货物的渠道。 有趣的是,还没等到方泽的回复,本地就已经传来了一些消息。 “李大人需要什么呢?我恰好认识一位外国商人。”当地的富商王佳如此说道。 王佳非常年轻。 他曾是个贫困的少年,后来在京赶考的路上遇到了当地富商的女儿陆小姐。 陆小姐对王佳一见钟情,资助他参加考试。 尽管王佳最终落榜,陆小姐并未嫌弃他。王佳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便留在本地,成为陆家的女婿。 虽然他未能科举及第,但在商业上却极有天赋。 接手岳父的生意后,他将其发展壮大到全国各地,成为当地知名富商。 而且,与一些有钱就变心的故事不同,王佳深爱着妻子,他们育有一子,去年又添了一对千金。 自李培恩来到这里后,与王佳多次合作。 可以说,开设店铺也有王佳的一份助力。 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因此,听到王佳的话,李培恩非常高兴。 “王兄认识的外国商人来自哪个国家?”李培恩问道。 现在的外国也分为波斯等地,如果地点不对,就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物品。 王佳站在门口,微笑道:“大人,总不能在门口谈这些吧,我们进屋详聊?”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培恩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失礼。 连忙笑道:“哎呀!是我失礼了!快请进!快请进!” 将王佳迎入府中后, 因为府中没有丫鬟,只有临时雇佣的仆人正忙于家务, 所以李培恩亲自泡了些茶水过来…… “王兄,别介意,我真的急昏头了,这件事真的很紧急。” 王佳可不是那种会计较的人。 他反而开玩笑说:“能喝到大将军亲自泡的茶,真是我的荣幸啊!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李培恩确实很着急,连王佳的茶都没喝完他就等不及了。 第181章 外国商人 他连忙问道:“王兄提到的跟外国商人有关的事,是指哪个国家的商人呢?” 王佳回答:“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真的很焦急。店面开了不少,但货源快跟不上需求了。” 最近,他还打算推出烤鸭和烤鸡之类的美食。 还有猪肉,虽然做法多样,但本地猪肉做出来的味道总有一股土腥味,肉质也不如大白猪那么嫩滑。 所以进口大白猪能带来更大的利润。 李培恩也将自己的需求告诉了王佳。 “如果能在全国范围内扩大养殖,那真是百姓的福音啊!”王佳惊叹道。 李培恩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两样动物,得麻烦王兄帮帮忙,看看你认识的商人们中有没有人能把它们运过来。” 王佳皱了皱眉,详细询问李培恩。 “大人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呢?我交往的商人来自五湖四海,各个国家都有,但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品种的动物。” 李培恩笑了笑:“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在那个时候,外国商人可能会带来当地的宝石或特色菜肴,但动物这类东西运输困难,一般人不会想到。 “就像我们出去玩,提起家乡特色,通常会说到美食或植物,比如提到桂林就会想到山水之美,谁会想到提那些常见的事物呢?” 司空见惯的东西,不是特别的,自然就不会特意提起。 王佳点点头,认为李培恩说得很有道理。 “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李培恩想了想,欧洲人的特征可能是:“他们那边的男性多是金色头发,皮肤很白,身材高大,鼻梁高挺,眼睛深陷,有时头发还会是卷曲的。” 这些是李培恩能想到的欧美人的特征。 王佳回忆了一下,发现他的商人们中确实有类似的人物。 “他们穿的衣服也很奇特吧,衣服和裤子是分开的,不像我们这里都穿长袍。” 李培恩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王佳一拍手:“那我就明白了,我认识的商人中还真有这样一位,我们也是最近经波斯人的介绍才开始联系的。”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忧。 李培恩看到他面露忧虑,便问:“是不是有什么难题?” 王佳提到:“这家伙来自很远的地方,而且收费高得惊人。我最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他做生意。” 因为在那边,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产品,至少还没到非得从那个外国人那里买不可的地步。 但李培恩觉得没问题。 “价格高点而已,没关系,我不缺钱,只要他能弄来那些东西。” 现在的国外科技发展,已经遥遥领先国内很多了。趁着交流的机会,李培恩也想从国外多引进些东西。 他的见识和知识,比现在的人先进不知多少倍。只是国内的技术水平还没达到那个层次。 如果能从国外进口,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带领国内的民众迈向新的高度。 赚钱固然重要。 但在赚钱的同时,也要注重全面发展。只有钱是不够的。 “除了这两样,我后续还有很多想要的东西,所以你保持与这个商人的联系,不要介绍给我,你自己跟他打交道。” 李培恩这么说,是担心以自己的身份接触外国人,可能会引起国外政界的注意,到时候对方可能就不会再卖东西给他们了。 “王兄,你品行兼优,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干一番大事业呢?”李培恩说着,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王佳也被勾起了兴趣。 “哦?不知道李大人说的大事业是指什么?” 李培恩的目光看向远方,他作为朝廷官员,代表着朝廷。 有些生意要做并不简单。如果用自己的手下,还得重新培养,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成气候。 但如果和王佳合作,那就不同了。 “你已经有了合格的商队,生意遍布全国各地,但还可以做得更大。光是个人富裕没用,只有让整个国家富裕起来,国家和民族才会更强大。” 听到李培恩的话,王佳内心激动不已。他起身,向李培恩鞠躬: “我王佳虽然科举未中,但心中始终挂念着国家和百姓。如果能为百姓和国家做些什么,我王佳义不容辞。” 李培恩笑着回应: “王兄的志向,我深感敬佩。请放心,如果这事能成,不仅能推动明朝的发展,王兄你的未来也会比现在更好。” 他接着说:“我虽做生意,但并非以我个人名义,而是奉当今皇上之命,为促进经济发展,我在民间开展生意。” 李培恩的话语十分动人... 接着,他说道:“不过有些生意,我处理起来不太方便,也难以沟通。但王兄不同,既然王兄愿意,我会禀告皇上,将宏光商行钦定为皇商。光凭这个名号,王兄的生意就会好做许多。” 王佳也是满心欢喜。 然而,除了那两件商品,李培恩的具体计划王佳还是不清楚。 “这个嘛,王兄别急,在江南我已经待了不少时间,最近打算去趟陕西。如果王兄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同行。” 王佳略作思考,随即点头同意:“好,我回去告知夫人,就当是一次游玩,随大人一起去陕西吧。” 第182章 海外交流生 临走前,李培恩拉住了他。 “急什么呢,让你帮忙跟那位商人谈谈进口大白猪和肉鸡的事还没完,还有别的事。” 王佳停下脚步:“什么事?” 这事,李培恩已经酝酿了很久。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现在有了王佳作为桥梁,或许能实现这个计划。 “很冒险,但如果成功,对明朝的帮助将是巨大的。” 李培恩看着王佳说:“和那位商人商量,我们出钱,让他带一批学生出国学习。” 那时,国外的教育资源远比国内丰富,比如数学、化学等科目。 仅靠他自己,掌握一些知识是不够的。 因此,李培恩打算送一批孤儿出国深造。 王佳听完,十分惊讶。 “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李培恩点点头。 再多的大道理,他说了也是徒劳。 他只让王佳和商人洽谈:“多少钱都无所谓,关键是要确保除了疾病外,学生们的安全得到保障,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并保持通讯畅通,得到公平对待。” 李培恩接着说:“具体细节以后再商量,这次你就先谈大白猪和肉鸡的事,顺便提一下学生的事。我相信王老板在谈生意上比我更在行。” 毕竟,王佳已经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而他才是后来到明朝才开始做生意的新手。 能赚钱,全靠他是现代人,掌握了许多超前的信息。 否则,若论商业头脑,他恐怕并不出众。 “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大人放心。” 李培恩还在思考,他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 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事情得一步步来。 看来,他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了。 等王佳离开后,李培恩便叫来方泽等人... "你们的商队继续前行吧,我已经和王佳谈过了,他会一路带着你们,这样合作下去,我们的店铺扩张速度会更快。" 这次,李培恩打算让方泽带上剩余的四百人一同出发。 方泽惊讶地问:"二叔,这样你身边岂不是没人了?" 李培恩摇摇头。 "还有张三、李四,以及常宝和李阳四个人呢。" 他接着说:"这些人手远远不够,所以我需要培养更多人才。这九百人跟着你,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军人出身,将来还会用作军事用途。" 跟着他的人就得做生意了。 之前留在各地的人,都是他从队伍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但他们并不特别适合商业活动。 现在,他把各地留守的人员从两人增加到了五人。 手头的人力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过没关系。 李培恩依然打算让方泽带走剩下的四百人。 "我会在当地挑选合适的人才,这样比我们后期调动更能适应当地情况。" 至于忠诚问题。 李培恩心想: "我有将军的身份,况且只要我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就不怕他们会背叛。" 即使是小人,背叛也是为了更大的诱惑。 只要他给予足够的回报,这个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此外,李培恩向方泽要了一个人。 "你的副手张云,把他留下给我,我需要他帮我办一件事。" 方泽疑惑地问:"二叔,张云虽有用,但他性格沉闷,他能留下来和你一起做生意吗?" 李培恩笑了笑,把刚写好的一份奏疏递给方泽。 方泽接过奏疏,瞪大了眼睛。 "二叔...这...这行得通吗?" 奏疏上,李培恩竟然直接告诉皇上,他想培养一批人,分散到各地进行监控。 之前李培恩确实提过,各地的商队是用来收集情报的。 这样才能了解各地的民生发展。 但培养新的人才和这完全是两码事。 "二叔,这相当于培养一批情报人员啊,而且是你亲自来培养,当今皇上..." 崇祯皇帝本就多疑,怎么可能答应? 李培恩笑道:"当然,这批人是我准备献给皇上的,而且培养地点会选择在京畿附近。" 上次崇祯皇帝的赏赐中,就有京郊的一片土地。 那地方看似地域广阔,但实际上并非良田。 李培恩原本就为这片地能做什么而烦恼。 现在,他不用担心了。 "皇上身边自然有皇上的亲信,这批人要从小培养,除了听话忠诚外,训练虽然严格,但不会让他们失去人性,要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培养。" 李培恩所提出的,是一种人才培养的策略... 从古代到现代,不论是崇祯皇帝还是朝中大臣,他们都常常培养自己的势力。但他们培养的方式通常依靠暴力威慑或者手段操控,使那些被培养的孩子不得不服从于他们。因此,这些人最终要么反抗,要么结局悲惨。李培恩却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要教这些孩子读书写字,训练他们搜集情报,同时也要为他们提供优质的资源。"李培恩说道,"我们要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现在的皇帝手下的人专注于监视各地官员,潜伏在官场之中,而李培恩想培养的孩子们则要散布在民间。他们关注的内容会有所不同。 "你觉得当今皇帝最缺的是哪种人呢?"李培恩问。 方泽想了想,回答:"人。" 李培恩点点头,表示赞同:"孺子可教。"现在的崇祯皇帝不仅缺钱,还缺人才。李培恩能帮忙赚钱,如今他的收入也在逐渐充实国库。至少在经济状况上,已经有了很大改善。但人才问题,却不是李培恩一个人能解决的。 第183章 贪念 "尽管大明失去了客氏和我义父,但朝廷官员已经腐败至极。"真正关心百姓、能担当大任的官员寥寥无几。尽管有科举制度,但这是一个贫瘠的时代,有能力出头的人屈指可数。更多的情况是,科举后因无钱疏通关系,只能默默无闻。 "所有官员依然靠关系上位。"这些官员就算为崇祯皇帝效力,实质上更多的是为背后的家族服务。但如果,有单独培养出来的人才呢? "如果把培训基地设在京师,皇帝可以经常去鼓励这些孩子,在他们心中,皇帝是引领他们走向光明的人。"这样,等这些孩子长大,他们会回报崇祯皇帝,回报社会。撇开其他不谈,李培恩对崇祯皇帝的历史有所了解。尽管多疑且固执,但他确实希望百姓过得更好。 "他不会把所有孩子的命运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会答应我的请求。"方泽沉思片刻。他理解现在的崇祯皇帝确实想为百姓做好事。但是... "二父,这样一来,您..."李培恩知道方泽想说什么。 他笑了笑,"你想说,这样他们就不再是我的人了吗?" 方泽点点头,他的确这么认为。 李培恩笑道:"这不重要。"他看着方泽,说:"不管是谁的人,这都不重要。"方泽有些困惑... 李培恩说:“就算我有亿万财产,又能怎么样呢?” 从古至今,贪官污吏始终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不只是古代,现代也一样。 李培恩说:“财富和权力都是好东西,但太多就成了负担。” 在他看来, “我也是个普通人,有钱当然好,但有一百万两就已经足够过富裕生活了。” 那么,为何非要贪婪地追求一千万两呢? 就算金银堆积如山,能花的也就那么多。 “况且,我是个太监,没有后代,就算拥有庞大的财富和权力,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 “只留下够我享用的,多余的部分交给皇上,这才是明智之举。” 李培恩给方泽上了一课。 “历史上那些权倾天下、富甲一方的人,最后的结局如何?” 方泽稍微思考一下,就茅塞顿开。 别说两者兼备了, 就算只占其一,结局也是一样的。 别说死后无处安葬, 就连同族同门,也没有一个能幸免于难。 没有人能寿终正寝。 他立刻明白了。 “二父才是真智者,孩儿明白了。” 李培恩满意地挥手:“好了,既然明白了,你就走吧。” 方泽点点头,转身离去。 李培恩的话并非出于说教, 而是他真实的想法。 他明白,仅仅想到这一点是不够的。 还需要抵挡住金钱和权力的诱惑。 过去,无论是大臣还是富商, 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月圆则缺,高处不胜寒。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 他们知道, 只是抵挡不住内心的贪婪。 总以为自己可以侥幸过关,与众不同。 然而, 即使是崇祯皇帝,最终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连王朝都能改朝换代, 何况是一个人呢。 从现代而来,李培恩最清楚这一点。 第二天, 方泽就把人带来了。 两人一进门,诚实的张云就砰的一声跪在李培恩面前,吓得李培恩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张云的声音深沉如钟。 “下属,见过大将军!” 李培恩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方泽感到头疼,连忙伸出手拉起张云的胳膊,把他扶起来。 “快起来,别在二父面前丢人现眼了!” 李培恩见状,大笑道:“哈哈,没事没事!” 果然有趣。 张云曾被方泽所救,对他非常忠诚,而且能力不凡。 李培恩瞥了张云一眼,就知道他是个聪明人。 “孩儿,你先退下,我要和你的副将说几句话。” 方泽有些担忧... 尽管如此,他还是恭敬地告别。 “二父,孩儿先走了。” 等方泽走后。 李培恩直接切入正题。 “你是不是担心我会为难你,所以才故意表现得这么老实?” 虽然李培恩与张云接触不多, 但从方泽那里听说过张云的事。 张云是个能人, 只是性格比较内向,不喜欢多话。 不过,寡言并不代表他傻。 在锦衣卫中, 特别是在方泽身边能成为二把手的, 绝不仅仅是武艺高强那么简单。 “你不必为此忧虑,我单独叫你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处理。” 张云听到这话,脸上流露出惊讶。 方泽也是同样的反应。 昨天去见张云时, 李培恩直截了当地告诉张云,他被李培恩要了过去。 张云并不清楚李培恩找他有何事, 于是今天才有了之前的那场表演。 张云转动着眼珠,还是不明白李培恩的真实意图。 所以他假装没听懂李培恩的话。 李培恩也不着急。 起身走到张云面前,再次给他看了昨天给方泽看过的奏折。 “当今皇上是个英明的君主,你这么做并不是为我做事,虽然算是在我手下效力……” 稍微停顿了一下,李培恩继续说:“但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是在为当今皇上效力。” 张云识字,能理解奏折上的内容。 他不再装傻, 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李培恩:“真的吗?” 李培恩点点头:“真的。” 张云接着说:“皇上和大人真的打算培养这批孩子,而不是把他们当成死士吗?” 第184章 培养人才 李培恩点头。 “当然。” 他说:“奏折上写得很清楚了。” 奏折中提到, 他希望这些孩子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擅长学术的就学习文化, 擅长武术的就学习武艺。 虽然不能保证他们有最好的饮食,但会保证充足的营养。 他们穿的衣服虽不是华丽的丝绸,但肯定不会让他们受冻。 将来,他们也能像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过正常的生活。 即使经过崇祯皇帝的手,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肯定还是会找个借口,把那笔钱拨给他。 或者更直接,直接就把钱给他。 所以张云不明白,李培恩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李培恩微微一笑,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当今皇上会告诉你的。” 过了三天。 张云带着奏疏来到了京城。 见到崇祯皇帝后。 他也把李培恩的话转述给了皇上听。 崇祯皇帝听完,大笑起来。 “这个李培恩啊!真是个聪明人!” 张云满脸困惑。 虽然很想问个究竟。 但他不敢。 站在崇祯皇帝旁边的曹公公也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挥了挥手中的拂尘。 “陛下,恕奴才冒昧,李大人可以直接把钱送到训练营,为什么还要劳烦陛下您多此一举呢?” 崇祯皇帝笑着回答:“你们啊,太实在了,这李培恩啊,心思细腻得很。” 曹公公躬身等待崇祯皇帝解释。 张云也跪在地上,心里痒痒地好奇。 还好,崇祯皇帝很快就解开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这么做,当然是怕我以后查账啊。” 如果这笔钱经过李培恩的手, 将来如果有人调查,岂不是说不清楚。 “他是担心到时候我会以养私人军队的罪名责怪他,所以他告诉我他手下的人都要经过我的审查,得到我的允许他才能养,这是在表达他的忠诚之心啊!” 也是在提醒崇祯皇帝,他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不要随便给他安罪名。 “胆子真大!” 崇祯皇帝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张云跪在地上,心中震惊不已。 又过了三天。 张云在李培恩指定的地方接收了一批人。 这些孩子,最小的只有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 都是李培恩命令方广在常州附近各地找来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这些孩子中,有些还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惯。 李培恩将这些孩子的名字、来历和小毛病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一起交给了张云。 此外,还有崇祯皇帝拨给的一笔经费。 整整一千两白银。 这一千两白银足够这一百个孩子一年的生活费用了。 “这位李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那天在皇宫,他真的以为崇祯皇帝会因为生气而下令处死李培恩。 没想到后来崇祯皇帝竟然挥手同意了李培恩的提议。 派人把他送到这里,并安排人修缮这个地方。 这片土地本来就偏远,很少有人来。 所以在这样的地方,只要注意隐蔽,就能悄悄地培养这些孩子。 张云抬头望向天空,看着眼前这一百个孩子。 心中升起了一种希望的感觉... 此刻,李培恩一行人再次启程,踏上前往陕西的旅途。这次,王佳也一同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起前往陕西。之前谈妥的生意,王佳已经跟那位商人说了,虽然开价较高,但对方还是答应了。有趣的是,这次商人正好也要去陕西。于是他们约定,等到了目的地再详谈更多细节。 经过半个月的行程,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王佳满心好奇,想知道李培恩究竟让他看什么。到了地方,王佳看到李培恩的手下从地里挖出了红薯,整片田里的红薯足够一个家庭吃上很长时间。而这片土地以前产出的粮食根本不够用。 “大人…这是红薯吗?”王佳大为震惊。 李培恩点点头,“别担心,这是得到皇上许可的试验地,现在成功了,下一步就能在当地推广开来。”等本地再次丰收,就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了。 “这件事,官府会出面,但也需要王兄你的协助。”官府的程序复杂,要把红薯推广到全国,可能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但商队则不同。“我的商队也会四处推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取得了许可。”王佳惊叹不已。 “王兄别惊讶,现在还早呢。”随后,李培恩带领王佳和其他人来到他最初来此地的地方。他命令张三李四收购一些即将倒闭的窑洞,写下制作玻璃的方法交给工匠们,让他们尝试。几个月过去了,效果显着。 看到那些晶莹剔透的玻璃,王佳、张三和李四都看呆了。 第185章 玻璃 “大人…大人这!这!”他们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 李培恩满意地说:“王兄,你觉得这种品质的玻璃制品如果出口国外,会受欢迎吗?”对此,李培恩信心十足。实际上,玻璃制品早在古埃及时期就有了。但将玻璃烧制成平板状,则是在1874年才发明出来,那时中国正值清朝同治时期。 如今,国内外都有玻璃制品,但李培恩保证,这样的平板玻璃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王佳连连点头:“肯定会受欢迎!这简直就是奇迹!”然而,惊讶过后,王佳也非常担忧... "大人,这...琉璃制品已经很脆弱了,更何况这么大块的玻璃,长途运输恐怕很困难呢。" 李培恩微笑着说:"我当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这种新产品我们国家才刚开始研发,这么棒的东西,不可能马上大量出口到国外。" 他的计划是把它们切成小块,或者直接烧制成小块,再装进精美的盒子,或者请人在上面画画。 这样的精致玻璃制品更容易运输,也更可能受到外国人的喜爱。 "你觉得怎么样呢?" 李培恩分享了他的打算。 王佳连连点头,赞叹道:"太妙了!真是太妙了!" 李培恩也满意地笑了。 不仅如此。 "我还有其他产品可以销往国外,到时候应该会供不应求。" 只在国内赚钱有什么意思呢? 当然是要把国内的产品推广到国外去,赚那些人的钱。 李培恩在向王佳展示他的计划时,也没忘记提醒自己。 "不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首先,他知道玻璃的成功烧制是在他到达江南之后的事。 这是他亲眼见证的第一批成功烧制的玻璃。 所以,带王佳参观过后,李培恩立即下令。 "运送一批玻璃到京城,先送给皇上。" 张三李四领命执行。 接着,常宝好奇地问李培恩:"大人,您不需要亲自去吗?" 李培恩摇头:"不需要。" 他知道崇祯皇帝的压力很大。 他担心自己不小心说多了关于民生和朝政的事,可能会闯祸。 还是不见面为好。 反正他赚的钱都会交给国库,崇祯皇帝看到钱总会记得他的好。 就这样,玻璃制品的事情完成后。 李培恩和王佳一起在当地的州城里停留了下来。 因为他们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李培恩通过当地官员,再次租下了一座宅子,方便他的手下居住,也方便管理本地官员。 他直接免去了原贪污腐败的知府职务,让人押送他去京城。 同时,他留下了被知府强行霸占的两个女孩,让她们做丫鬟。 半个月后。 "大人,当地知府求见。" 小丫鬟站在门口行礼,指着门外说。 李培恩有些惊讶,当地知府? 应该是新任命的,怎么会突然要求见,难道有什么事? "让他到正厅等我,我马上就来。" 李培恩不知道,他之前直接杀掉了县城里的周礼一伙人,又把原来的知府押送到了京城。 新来的知府哪敢不来拜访他? "是,大人。" 李培恩望着那个扭来扭去离开的小丫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姑娘怎么变得这么胖了? “哎哟,这位想必就是那位赚钱大将军了吧?” 李培恩刚踏入大厅,一个穿着黑袍、模样像土豆的人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您是?”李培恩看着眼前这位黑乎乎的“土豆”,觉得这位知府跟以前那些白白胖胖的官员不太一样。 “卑职参见将军,卑职名叫李茂,是新上任的知府。”李茂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 李培恩心里明白了,他坐到主位上整理了一下衣服,没急着开口说话。 李茂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来的,晒得黝黑,三角眼、络腮胡,看起来就像个贪官。 “将军,卑职这次特意前来拜访,希望能日后为将军略尽绵薄之力。”李茂又说。 “咳。”李培恩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用袖子掩住嘴咳嗽了两声。 “快请起,坐下说话吧。” “是,感谢大人。”李茂赶紧起身,在下座坐下,脸上堆满笑容,但双腿微微颤抖,显然有些紧张。 李培恩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想笑,随便问了几句公事,然后客气地说:“既然刚上任,府里肯定有很多事情,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李茂早就坐立不安,如果不是家里那只母老虎非要他做这个表面功夫,他才不会来呢。 “那卑职就先告辞了,小女还在门外等着我呢。” 李培恩一听,眼睛转了转,接着说:“来人啊,给知府带上一盒我做的肥皂花。”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李茂连忙道谢。 “拿回去送给你的小女儿,这肥皂花既可洗脸洗手,又有香气。” 丫鬟把肥皂花递给知府,李茂笑得更灿烂了:“那卑职就不客气了,告辞。” 知府李茂一回家,小女儿就拿出香皂花准备洗脸,李茂阻止了她,他对这个女儿一向是有求必应。 知府夫人:“哎,你这次去怎么样啊?” “你看,这就是送给囡囡的肥皂花。”知府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 知府夫人一听,也感到惊讶,连忙拿起一朵仔细看。 “别说,这肥皂花做得真精致,香味也好闻,看来这李培恩还真有点本事。” “夫人,别老是花花草草的了,快让人上菜,让我好好吃口饭才是正经事。” “是是是,这就去叫人上菜,看你吃得圆滚滚的,吃饭还这么积极。” 知府夫人嘟囔了几句,就去吩咐仆人了。 第186章 制作口红 知府瘫在软榻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想着过几天还要设宴,现在不多吃点,到时候瘦了怎么办。 李培恩正在街上巡查各个店铺,查看香皂花的销售情况。 正巧张三也在帮忙搬货,看到李培恩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大人。” 李培恩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家店铺,满意地点点头。 “挺好的,这家店布置得很棒,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吗,张三?” “回大人,确实是小人一手操办的,多亏大人的指点。” 张三连忙领着李培恩到后面的房间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大人尝尝这新茶怎么样。” 李培恩接过了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茶香清新,确实品质优良。 “不错,这茶是从哪儿来的?” “回大人,是前几天知府大人送来的。” 李培恩想起上次张三来找他商量店铺的事,他随手就把这茶叶赏给了张三。 他又喝了一口茶,正打算问问张三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案件或纠纷。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跑到前厅查看。一看之下,李培恩差点惊呆了,满满一屋子的少女,叽叽喳喳的,比花鸟市场还要热闹。 “喂喂喂,小哥,把这个拿给我看看。” 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小姑娘对张三喊道。 张三不生气,走过去拿出她想要的香皂花。 那小姑娘一看,立刻大声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姐妹们,我之前用的就是这款香皂花!” 她周围的女孩们纷纷聚拢过来,指着她手里的盒子说:“给我来一盒!” “我要两盒!” “我也要一盒!” “我也不要落下!” “……”只听见叫喊声此起彼伏,张三忙得不可开交。 没一会儿,店里所有的香皂花都卖完了。李培恩看着那些没买到的顾客,连忙解释: “大家别急,明天会有新的货进来,只要明天再来买就可以了。” 其中那个穿黄衣服的小姑娘娇俏可爱,看着她圆嘟嘟的小脸,李培恩觉得有点眼熟。 还没等他回忆起来,那小姑娘已经走到他面前,捏着裙角。 “你就是我爹爹说的那个会赚钱的大将军吧?” 在这个城里,几乎没人不认识他,所以李培恩并不感到意外。 “是我,你父亲是谁呢?” 那小姑娘看着李培恩,不知为何有点害羞,声音甜甜地说:“我叫李圆圆,我爹爹是新任知府李茂。” 她一说,李培恩立刻明白了,难怪觉得眼熟,原来她是知府的女儿。 “原来是知府家的千金,这些女孩都是你带来的?” 李培恩指了指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是我,上次我用了你送的香皂花,她们都很喜欢,我就打听到了这里,带她们一起来了。” 李培恩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小举动竟带来了这么大的回报,不禁感激地说: “那就多谢你了,帮了我的忙,明天新货到了,我送你两盒。” “真的吗?”李圆圆高兴极了。 李培恩点点头:“你们玩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 有一天早上,李培恩正在吃早餐,张三走进来。 “大人好。”张三行了个礼。 “起来说吧,有什么事?”李培恩问。 张三把手中的账本放在李培恩面前,说:“这是近半个月店铺的账本,请大人过目。” 李培恩放下筷子,翻开账本看了看,发现这半个月的利润比他预计的三个月还要多。 李培恩很高兴:“太好了!” “大人,现在店铺生意很好,但是我们的原料不够了,店里的存货一个月内就会卖完。我来找大人,是想请您给出个主意。”张三说。 李培恩想了想,回答:“那就涨价卖,只要有人要,我们就有的谈。原料的事不用急,我已经让李四去京城买材料了。” “大人考虑得真周到,我学到了很多。如果大人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张三说。 “等等,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李培恩说。 “大人请吩咐。”张三站定。 李培恩走到书桌前,拿出一本书递给张三:“你去周围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 张三接过书,看了一眼:“我知道城外树林里就有这种植物,大人要它干什么呢?” “我要的不是这个植物,而是上面的胭脂虫。我最近研究古书,发现可以用胭脂虫制作口脂。”李培恩解释。 “大人高明,我马上派人去采集。”张三说完,告辞离开。 李培恩吃完早餐,出去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案子。回来时,他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种了几株文竹,心中有了主意。 等李培恩扛着竹子回来,张三也带着胭脂虫回来了,连忙帮他放下竹子。 “大人,如果您需要竹子,告诉我一声就好,不必亲自辛苦扛回来。”张三说。 李培恩身体强壮,扛一捆竹子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胭脂虫带来了吗?”李培恩问。 张三递上篮子,李培恩查看后发现和古书描述的一样。 他拿起一只胭脂虫轻轻一捻,手上立刻沾满了鲜艳的红色。 “张三,快去找蜂蜡和米之花来。”李培恩吩咐。 张三动作迅速,不到一刻钟就把东西找齐了。 李培恩先把米之花榨成汁,然后将所有原料放入锅中煮沸。 “看着锅,等一会儿沸腾了,就把蜂蜡倒进去。”李培恩指示。 他自己则拿起斧头,开始砍竹子。 “大人,已经煮好了。”李培恩打磨着手中的竹子,直到内外光滑,递给张三。 “来,把它倒进这个里面。”张三看着和手指差不多粗细的空心竹子,有些不解。 “大人?”张三问。 “倒。”尽管疑惑,但张三还是按照李培恩的命令做了。 口脂冷却后,颜色更加鲜艳。李培恩轻轻转动底部,口脂竟然慢慢升起...... 看着张三惊讶地赞叹:“大人真是太棒了,这口脂做得就像个小玩具一样精致!” 第187章 口红诞生 李培恩听到他的话觉得有点好笑,轻轻地在手背上抹了一点口脂。 那鲜艳的色彩让他非常满意。 “行,找几个人按照这个样子多做一些出来。” “是的,大人!” 张三对李培恩的敬仰更增加了,大人简直像神仙一样厉害啊! 仅仅过了几天,张三竟然带领手下制作出了上千支口脂。 李培恩满意地点点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明天我们就把这些拿到店铺里去试试销售吧。” 张三向李培恩鞠躬,“这些都是小人分内的事,不敢说辛苦。” “好,去吧,这个月的薪水我会加倍给你。” 最好的奖励莫过于金钱,自古以来,金钱最能打动人心。 张三听了李培恩的话,果然笑容满面,立刻感到干劲十足。 “多谢大人!” 仅仅过了五天,口脂竟然全部售罄,这种新型口脂在城里引发了不小的热潮。 因为数量稀少,价格高昂,这种营销策略让全城的少女争相追逐。 哪个姑娘要是没有一支口脂,几乎成了家族衰败的预兆。 “大人,这几天我们店铺赚得盆满钵满!” “很好,我估计李四这两天也应该快到了,你要随时准备迎接。” 李培恩说完放下画笔,拿起仔细端详,满意地点点头。 “把这幅画拿到店铺里挂起来吧。” “是的,大人。” 张三现在对李培恩的命令没有任何疑虑。 回到店铺,张三拿着那幅画这边比比那边比比,思考着挂在哪里最合适。 旁边的店员看到,问:“这画要挂在哪里?” 张三看了看墙,又看了看画,愁得直挠头:“这...我也拿不准挂哪里好。” 店员一听,走过来一看,惊叹道:“哇!” 画中正是城门,不同的是,除了冷硬的城墙,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做买卖的小贩。 仿佛是一幅充满生活气息和浓厚幸福感的画面。 “东家画得真好啊!” 店员感叹道。 “你怎么知道是大人画的?”张三很疑惑,画上并没有签名。 “哎呀!画得这么好,除了每天巡查的大人,还能有谁呢!” 张三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说得没错。 “不过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张三又挠了挠头,“我想应该是给来往店铺的人提个醒吧,这个城市里的百姓们都安居乐业,不像以前了。” “好,说得真好!” 张三内心的感触也很复杂,拿着那幅画又在正对大门的位置比了比,想来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嘿,伙计,出来卸货!” 外面突然传来喊声,张三跑出去一看,果然是李四带着货物回来了。 “大人果然厉害!” 张三惊叹一声,刚才大人说大概这两天会回来,果然今天就真的回来了! "啥?你说啥呢?" 李四从马车上跳下来,对张三那种惊奇的样子感到不解。 "我说,大人的本事真大,说你三更死,阎王都不敢留你到四更呢。" 张三嬉皮笑脸地开了个玩笑。 李四一听,一拳打在他的胸口,看着张三那副欠揍的样子,一脸嫌弃。 "去你的,我跑这么久都累死了,快给我泡茶,等我向大人汇报完再喝。" 说完,李四就像一阵风一样去找李培恩报告了。 "来回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啊?" 李培恩抬手让行礼的李四起身。 "去的时候碰到一帮山贼,顺手解决了,别的就没有了。" 李培恩点点头,"这些天你也很辛苦,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多谢大人!" 李四鞠躬后离开了。 李培恩又开始翻阅古籍,寻找还有什么花可以用来做口脂。虽然店里的口脂现在销量也不错,但只有一种颜色,选择性还是少了点。 "大人,该吃晚饭了。" 小丫鬟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专心看书的李培恩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回大人,奴婢进来一会儿了……" 李培恩摸摸狂跳的心口,平复了一下心情。透过窗户向外看,天已经黑透了,看来时间确实不早了,难怪小丫鬟会来提醒。 随便吃了几口晚饭,李培恩又回到书房继续翻看古书。直到天快亮时,他才剪了好几次油灯芯,最后熄灭了灯光。 李培恩推开门,看着天空那一抹鱼肚白,伸了个懒腰。虽然熬了一个晚上,但他解决了许多难题,此刻感到无比轻松。 张三和李四早就起床整理好,打算早点去店里帮忙。没想到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花香。 张三揉揉迷糊的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大...大人?" 李四精神饱满,昨天中午吃完饭就一直睡到天亮,现在精力旺盛。 李三一听,困意立刻消失,瞪大眼睛看着院子里正在制作口脂的李培恩。 "大人,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培恩将最后一口脂倒入竹筒,笑着说:"来,看看,我又研究出很多颜色了。" 张三和李四连忙围过去,果然看到各种颜色的口脂整齐地排列在桌子上,色彩斑斓! "大人,这下肯定更受欢迎了!" 张三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开始销售。 傍晚,天刚有点暗下来,李培恩正在吃饭,张三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兴奋地说:"大人!太棒了!您没看到那场面,人山人海啊!" 今天制作的大量口脂和香皂花竟然全部售罄。 李培恩原本就有信心,听到张三这样说并不意外... “既然都卖光了,那我就问问你,明天该怎么办呢?” 张三挠着头说:“我已经让人加班加点赶工了,只怕就算是通宵制作,也满足不了明天的抢购需求。” 李培恩放下了筷子:“匆匆忙忙做出来的,质量肯定不怎么样,倒不如慢工出细活,先稳定供货。” “限量供应?” “没错,就是每天限定数量买卖,这样工人不会太劳累,产品质量也能保证优质。” 张三点点头:“明白了,小的记住了。” 果然,控制了供应量后,人们对香皂花和口脂的喜爱似乎变得更加疯狂了。 第188章 火遍大明 更夸张的是,京城那边甚至寄来了信,只为了求一盒口脂。 李培恩第一次收到信时还感到惊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当他收到第二封、第三封……更多的信时,他才意识到口脂和香皂花已经在全国范围内走红了! “大人,这些都是今天收到的信!”张三捧着一篮子信件放在桌子上。 李培恩挑了几封朝廷官员的信,优先回复。他在信中表示感谢,并承诺会尽快安排人送货,又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这才写完了信。 张三一封一封仔细地把信装好,用蜡封好,然后稳妥地放到一边。 “大人,这几封是方泽和方广的。” 李培恩接过信,信中大致是说一切进展顺利,还询问他是否安好等。 李培恩逐一回复后,对李三说:“那些人的培训情况如何了?” “大人,张四说都已经培训完毕,随时待命。” 半个月前,李培恩找了一批人专门培训化妆技术,并给他们每人一套化妆工具。 很多女人最初只是为了工具而来。 后来,她们逐渐学会了化妆,真正爱上了这个过程。 她们给自己化妆,给朋友化妆,现在她们的化妆技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 “很好,那就让她们随着这批货物一起去京城吧。” 李培恩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的目标从来不只是这座城,而是整个国家!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火起来。 如果他猜得没错,等这些女人进京后,化妆热潮将达到顶峰! “李三,你见过的最大一笔钱是多少?” 李培恩笑着问道。 “小的见过最大的数目就是在店铺里,每天有几千两银子进账,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真让人开心!” 李培恩听了微微一笑,扯了扯嘴角。 “如果我说,等这批货物进京后,每天的收入能超过一千两,你相信吗?” 李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手指上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原来是指尖被蜡油烫到了。 那种情景他无法想象,但他对大人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相信,当然相信!” 大约三天后,京城就开始流传有一批口脂和香皂花即将抵达的消息... 最令人惊讶的是,来的不只是化妆品,还有一群专门来帮忙化妆的女子。据说她们的神奇技能能把相貌平平的女子变为美人,把美人变成宛如天仙的绝色佳人。这消息一传到京城,很多贵族家的女儿都跑去试妆。 说起试妆,那也是相当有趣的。任何人都能免费试妆,如果满意就得支付一百两白银,如果不满意,一分钱都不用给。这种奇特的规定自然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些阔绰的官家小姐图个新鲜,更有好事者想去找茬挑刺。然而,那些想找麻烦的人都被这些神奇的化妆技巧折服了。他们不仅没有挑刺,反而千恩万谢地付了钱离开。经过这些事情,试妆在京城人的心中彻底被接受。 于是,所有的官家小姐都请求这些化妆师上门服务。一开始,化妆师们还能应付过来,但渐渐地,他们忙得不可开交,甚至出现了“预约”这个新概念。李培恩现在可以说是每天都忙于数钱,数都数不过来。这大半年时间里,他直接为国库贡献了数十万两黄金。 别说崇祯皇帝,就连满朝文武对李培恩的看法都大大改变。各地的百姓也都知道了这位赚钱大将军真的赚到了钱。由于国库充实,崇祯皇帝还下令减少了各地的赋税。百姓们也开始真心实意地称赞这位赚钱大将军。 又过了半个月,李培恩需要带领王佳属下的一支商队前往邻省。商队行进在山路间,周围一片寂静。李培恩身后的护卫上前说:“大人,这里有点不对劲。” 跟随他的不是他习惯的张三李四。这次出行,他把张三李四和其他常用的手下都留在了州城。他身边的人都临时从王佳和官府借调来的。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地的生意推广得好,但也带来一堆麻烦,他手下的人员不够,只能派出几个亲近的人外出。就连一直跟着他的医生于永也无法留下。他不得不在当地医馆推广李培恩之前教给李大夫的种牛痘方法,以防御天花,并让李大夫上报朝廷。 李培恩叹了口气,问护卫:“哪里不对劲?”他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他又问:“有什么不同吗?”护卫回答:“这里的山林应该有很多鸟和动物,不应该这么安静。”他解释说,他的老家也有类似的地形,所以比较了解。 李培恩并不担心:“我们的人身手不凡,就算有什么情况,也不会有问题。”一行人继续赶路,而躲在山上的土匪正窃窃私语。“大哥,他们人不多,看起来又有钱,我们动手吧。”说话的人满脸络腮胡,搓着手,跃跃欲试... 李培恩带领的商队有一队显眼的马车。 匪首估量着胜算,大手一挥,喊道:“动手!” 瞬间,二十多个人冲上去包围了李培恩一行人。 “这棵树我们种的!这条路我们开的!” “想过去,留下买路钱!” 络腮胡子大声喊着口号,显得很卖力。 但李培恩看他却觉得有点傻气,再看他们那群人的模样,就像一盘散沙。 李培恩没把他们当回事,挑了挑眉毛,问道:“你们是土匪?” 络腮胡子脖子一梗,冷哼一声:“就算如此,又能怎样?” 他凶巴巴地威胁:“把钱交出来,否则你们都过不去!” 李培恩冷笑,这群散沙,到底是谁活不下去还不一定呢。 匪首不想浪费时间,立刻下令。 “别跟他啰嗦,上!抢东西!” 土匪们蜂拥而上,而李培恩带的人都是武林高手,对付这些土匪轻而易举。 李培恩自觉地站到一边,看着土匪一个个被撂倒。 这时,他无意间与匪首四目相对。 匪首被击倒在地,才发现自己孤立无援,立即带着两个人朝他冲过来。 第189章 招安山贼 “先抓他!只要抓住他,他们就会乖乖把钱送上山!” 现在才发现他是最弱的,难道不嫌晚吗? 李培恩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迅速跳上马车。 他刚上车,就被推进了车厢内。 “大哥,还是我大胡子机灵,早就等着他呢!” 这一下,人和马车都被劫走了。 李培恩也没料到会有土匪埋伏,现在土匪握着刀赶车,他只能乖乖听话。 一路上,没人蒙住他的眼睛。 他把上山的路线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不怕他逃出去带兵包围这里吗? 抵达土匪山寨,李培恩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土匪寨子里居然还有一些妇女和儿童! 不像一般的土匪窝,反而像个普通的村落。 “快走,进屋里去。” 李培恩正疑惑时,被推进了一间小屋。 络腮胡在门口警告:“老实点,敢逃跑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便关上了门。 李培恩试着推窗户,居然真的推开了。 尽管只开了一半,但也足以让他看清外面的情况。 不时有妇女和儿童从窗前走过,就像普通老百姓一样。 这可真奇怪,土匪窝里也有这样的温情吗? 他被晾在那里大半天,也观察了大半天,越发觉得这里透着诡异。 到了晚上,终于有人想起了他。 他被带出房间,去了土匪们商量事情的房子。 匪首旁边坐着一个清秀的男子,看上去像个书生。 “饿了吧?”匪首突然开口。 李培恩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这样问,愣了一下。 匪首提高了音量:“我问你饿不饿!” 李培恩反问道:“从早上到现在,我一口水都没喝,你说呢?” 匪首得意洋洋地说:“饿就对了,等你的人来救你时,你才有饭吃!” “否则饿死了,那也是你命不好!” 络腮胡小声嘀咕:“大哥,刚才也没说要撕票啊?” 一个头头呵斥他,“闭嘴!” 很巧,李培恩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来的时候他们没蒙住李培恩的眼睛,所以他清楚地了解了山寨的情况。这两个头头看起来并不像是真正的土匪。 这样的土匪,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太不专业了! 李培恩疑惑地问:“你们当土匪,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呢?” 土匪头子和络腮胡子都沉默了。络腮胡子还在逞强,“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我现在落在你们手里,还能耍什么花样?”李培恩镇定自若。 “我看你们不像坏人,这里还有妇女和孩子,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这话一出,空气变得更加凝重。 土匪头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那些贪官当道,谁愿意上山当土匪。”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些人都是半路被迫上山的,所以不像真正的土匪。 李培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土匪头子提到这事就满脸愤怒,“那个贪官昏庸无道,居然想要霸占我的妻子。” “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为了保护我的妻儿,我只好计划逃到山上。” 那为什么整个村子的人都跟着上山了呢? 李培恩心中充满了疑问。络腮胡子大声咒骂,“那个畜生得不到我嫂子,就会把目标转向其他女人。” “我们本来就受够了,干脆都上山当土匪算了!” 李培恩之前已经注意到,这里有很多青壮年,整天无所事事。 当了土匪就不能种田,靠抢劫为生,但他们又不愿彻底堕落。 还好,他们还算讲义气。 李培恩有意收编他们,“你们说实话,我也不隐瞒了。” “其实我不是商人,我是朝廷的将军。” 这话一出,大家都警觉起来。 李培恩连忙挥手,“你们别紧张,我们都是讲义气的人,我很欣赏你们。” “军队正缺少你们这样的人,你们愿意加入吗?” 如果加入军队,他们就不必当土匪,家人也能光明正大地生活。 土匪头子冷笑一声,“你说你是将军就是将军了?” 络腮胡子也质疑,“就算你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人!” 李培恩正要解释,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清秀男子突然开口了。 “哥哥,我觉得他不像骗子。” 李培恩这才再次看向他。 男子向李培恩行了个礼,“我曾经考上了功名,但家里没钱打通关节,就被淘汰了。” “我们见识过太多的昏庸官员,不得不谨慎行事。”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读书就像登天一般难,考上了却被刷下来。 这些当官的真是太腐败了! 李培恩看不惯这个时代里的不公正,看着他的眼神也变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 男子语气坚定,“是的,我明白加入军队和当土匪是天壤之别。”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被你收编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果然是读过书的人,说话都不同凡响! 李培恩对他非常满意。 “既然你读过书,想必应该能认出这个。” 说完,李培恩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直藏着的官印...... “我这个赚钱大将军的称号,现在应该没人不知道了吧,无论天涯海角。” 李培恩说完,那男子立刻拉着他的哥哥跪在地上。 “手下王长峰,拜见李将军!” 王长峰的兄长也是一脸惊讶,连忙跟着跪下,拱手行礼:“手下王长荣,拜见李将军!” 李培恩开怀大笑。 “太好了!既然信任我就好!恰好我现在正缺人手,你们加入真是帮了大忙!” 一个月前,他在江南把手下的兵将都交给了方泽,让他带去做劫富济贫的事了。 所以现在他身边的人手非常不足,只剩几十个人。 这次跟着王佳的商队出行,他也只能临时找些护卫。 就这样启程了。 王长荣是个英勇善战的,正好可以做他的护卫队。至于其他人嘛... 本来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大概也不愿过上打打杀杀的生活。 李培恩计划道: “如果你们的手下愿意跟我,那就正式加入,跟我一起。” 王长峰恭敬地问:“如果不愿意呢?” 然后他又赶紧惶恐地说:“我心里有疑问,请将军原谅。” 李培恩笑着说:“你关心手下兄弟,这是好事,有什么罪呢?” 对于王长峰的疑虑,李培恩解释说: “如果不愿意,他们可以做个普通的百姓,带着家人回村子去。” 既然这里有贪官污吏,他就得顺手处理掉。 第190章 点将 “大人,您愿意提拔我们,属下一定誓死报答!”王长峰的声音充满激动。 李培恩先给他们安排了一下: “既然要整治这些官吏,那就不能再拖延,我们现在就出发。” 王长荣听到这话有些担忧。 “大人,我是个直性子,有话直说。” 李培恩点头:“没关系,想到什么尽管说。” 他很民主的。 王长荣摸了摸络腮胡:“大人,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走投无路才被迫当了山贼。” 李培恩点点头,他对此也是清楚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不是真正的恶贼,李培恩也不会选择招安他们。 否则,对那些被杀害的百姓来说,什么是公正? 古代那种把害人的土匪招安的做法,李培恩无法接受。 “继续。”李培恩说。 王长荣继续:“是啊,我们本来就是被迫当山贼,如果能打得过那些官兵,早就动手了。” 管它违法不违法,反正已经没活路了。 李培恩理解了王长荣的顾虑。 “原来你担心这个,你可以放心。” 他当然想到了这一点。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的身份。” 他可是个将军... 况且,这位将军已经解决了好几个贪官污吏呢。 尽管他的称号不太显赫。 但将军的职位和崇祯皇帝赋予他的权力可是货真价实的。 “王长峰,你跟我一起去附近的军营,带兵来抓人。” 听到这话,王家兄弟俩都大吃一惊。 他们互相对视,眼中都流露出同样的惊讶。 即使王长峰已经决定追随李培恩, 也没料到李培恩做事会这么决绝。 “将军,您是认真的吗?” 李培恩轻轻一笑。 “为什么不能认真呢?” 王长峰欲言又止,片刻后才开口: “将军,您只是凭我们的一面之词,如果这只是我们的谎言……” 李培恩大笑起来。 “王家兄弟,你们不会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了解、只听你们说啥信啥的人吧?” 他当然没那么傻。 如果他真是天真到这种程度, 早在穿越到明朝,附身到这个太监身上时,他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之所以直接相信兄弟俩的话, 是因为: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早就对这里的官员和百姓有所了解。” 所以,听完王家兄弟的叙述后, 李培恩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调兵遣将吗?”李培恩低头看着仍处在震惊中的王长峰。 王长峰回过神来,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属下遵命!” 李培恩满意地点点头。 “好!” 他让人牵来两匹马,自己拉住缰绳,跃上马背。 “你们在这里等着。” 王长峰紧随其后,一路策马狂奔。 路上,他的内心充满了忧虑。 这里的官员能这么久为害一方,必定和其他附近的官员有些交情。 调兵遣将的话, 只靠他们两人。 万一兵营里有人起了歹心, 他们能否应对得了? 王长峰甚至有些后悔, 应该让哥哥也一起来的。 这样,至少还有一个英勇善战的人。 他只是一个书生,战斗力比不上哥哥。 到时候,如果有意外发生,他怎么保护李培恩的安全呢? 接着,他又想了想。 他都能想到这些问题,李培恩难道想不到吗? 在飞驰的马背上,王长峰抬头看着前方的李培恩。 李培恩这个人,并不像世人所认为的那样简单, 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这样的人,考虑问题必然周全。 王长峰松了一口气。 “既然我能想到的问题,李将军肯定也能想到。” 既然想到了,那就一定有应对之策。 他的心中不再有疑虑。 他们一路疾驰,终于来到了兵营。 李培恩跳下马,兵营的卫兵立即上前阻拦他们俩。 “来者何人?” 李培恩出示了自己的令牌:“我是大明赚钱将军,李培恩!” 卫兵顿时愣住了。 他们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待李培恩。按理说,对于这样一个将军的称号,他们应该非常恭敬。然而,虽然他是将军,却不带兵打仗。这让卫兵感到困惑不已。 李培恩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他对士兵们的这种反应早已司空见惯,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道:“陛下有令,我持此令牌可调动兵马,速速禀告这里的将领,我要见你们大人。” 两个卫兵交换了一下眼神,片刻后还是鞠躬回答:“大人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向周将军报告。” 这一等,足足有十五分钟。王长峰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这里驻扎的军队规模不算大,十五分钟足够来回一趟了。但卫兵和将领迟迟未归,他实在担心会发生变故。 看着身边的李培恩,他背着手站立,目光并未投向军营,而是欣赏着旁边的美景。李培恩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神情,这让王长峰也稍稍放松了一些。或许他想得太多了。 此刻,在军营中。 周瑾望正在营帐里焦急地转来转去,正如王长峰之前担心的那样。这里的官员能作威作福,自然也得打点好周围其他的官员。虽然他们相隔很远,但也曾有人送来不少好东西。军营本来就是艰苦之地,更何况,尽管李培恩努力赚钱,试图改变大明的现状,但这只是最近的事。那些钱还不足以迅速解决全国的财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