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气老婆》 楔子 范蕙怡看着眼前的男子,照理说相处这么久了,她应该已经对他的魅力免疫,再帅的人看久了应该也会腻。 但并没有。 完美的五官,其中最让人沉迷的是那微微上扬的眼角,被那双深邃的黑眸注视着的话,会有种被夺去心神的错觉。 他散发出一种优雅高贵的气质,穿着自然也很有品味,剪裁利落、没有华丽缀饰的深色手工西装,让他修长的身形更显英挺逼人。其中她最喜欢的是他那双有力的手臂,被他紧抱的感觉总给她被疼爱、被呵护的感觉。 耳朵响起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怦怦、怦怦,大到她害怕,害怕站在对面的他会听到。 若知道自己对他这么痴迷,他会笑她吧?因为这么害怕着,所以范蕙怡脸上装出平静甚至有点严肃的表情。 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她这么平凡平淡的一个女人,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青睐?而他却总是用热切的语气告诉她,他喜欢她。 基本上她是个谨慎的人,有人告诉她中奖,她一定先怀疑对方是不是诈骗集团,知道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所以她一直不敢抱持什么期待。 “蕙怡。” 徐士凯用低沉性感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她得紧紧握住拳头,才能够克制对他白痴般傻笑的冲动。 “什么事?”她的声音仍然平板,内心的感情被铜墙铁壁般的高墙给密密的隐藏起来。 “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话就快点说,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话说出口她有一点点的后悔。不应该这么凶、不应该这么不近人情的,当人家的女朋友应该温柔体贴、轻声细语,可是偏偏这些理论她都懂,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在工作上她是强者,在情感表达上她的程度却像是小孩不,就连小孩都知道高兴的时候要表现出高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表现出依恋。她连小孩都不如。 果然徐士凯苦笑了。 “工作永远最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 范蕙怡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跟他说不是这样的,可是又慌乱的开不了口。 “算了。” 久等不到她的响应,他用力爬了爬头发,就连那样的动作都潇洒得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太专注看他,范蕙怡差点就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就算听到,也一下子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算了?” “我看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我感受不到你的爱,我觉得你一直都没有很在意我,这么久了,我也累了。” 心脏似乎被戳进一把刀,冰冷的刀刃无声无息的直戳到底,她没有任何准备,就被那致命的疼痛给窒息了。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她,彷佛在寻找什么,但什么都没有。他失望了,她一句抗议也没有,甚至连问也不问一声,小小的脸只是苍白了些,他甚至无法判断那是因为他的话造成的还是只是她工作太累。 徐士凯皱起眉。 一直就是这样,他们的感情永远只是单行道。 他想证明什么呢?她连他说分手都能够那么平静,不哭、不闹、不吵,连一句话也吝于给予。 讥诮的弯起嘴角,他没想到自诩情场杀手的自己会有这么吃瘪的一天。 摇摇头,他转身,离开这个女人,离开这段让他失望透顶的感情。 望着他高挺的背影,范蕙怡急切的踏出一步,直觉想要抱住他、挽留他,就算要跪下扯住他的裤管都无所谓,什么自尊、什么害羞都不重要了,他就要走了。 不要离开我!别走! 她想那样哭喊,声音到了喉咙却梗住,无法发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还是只能伸出手,绝望的张着嘴,却喊不出一声挽留。 终究是失败,终究她还是做不到。 这时候如果徐士凯回头,他会讶异、也或许会喜出望外—— 一向鲜少表现出感情的她,竟泪流满面,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第1章一 醒来的时候脸湿湿的,范蕙怡张开眼看天花板,眨眨眼才会意过来——是梦。 又梦到他说分手的那天。 她静静躺在床上,等待那阵心痛过去。 连她自己都很讶异,过了一个月,那份痛楚为什么仍然那么强烈?她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她?就算满口说喜欢,热情到她都不由动容,其实也不过只是一时新鲜有趣,又怎能期望天长地久呢? 所以在交往的期间她一直战战兢兢,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放太多感情,这样当分开的时候到来,就不会太难过。 她多么傻,多么自以为是呵! 要不爱上他哪有这么简单,得提醒自己不要放太多感情,不就是已经深深陷入的证据吗? 她苦笑着抹去脸上的湿意,起床,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刷牙洗脸后,打开衣柜,里面的几件男性衬衫让她愣了愣。 早应该打包给他送回去了——她知道,却一直没那么做。 无法克制的伸出手,挽起一只衣袖,放在脸颊边,她闻到属于他的淡淡古龙水味,汹涌的记忆透过味道将她淹没。 她记得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说着爱她;她记得一起过夜后的第二天,他缠得她好紧,好像她是他永远不想放手的宝贝 才一个月,人事已非,尽管记忆再鲜明,不过都像梦一场。那种事情如果说给别人听,搞不好还会被当作是幻觉,再想起来又有什么用? 牙一咬,她扯下衣架上的几件衬衫,找了个塑料袋,把它们全都打包收起来。今天就把它们寄回去给他,早该这么做的,软弱跟犹豫不决本来就不是她的风格。 一个月,够了,她给自己这么多的时间,现在该是抛掉过去的时候了。 从衣柜一整排深色套装里挑出一套黑色的,她利落的换上,然后对着镜子化妆。这部分花了比较多时间,因为她得用遮瑕膏一层一层把那微肿的黑眼圈给遮起来。 走出自己买下的套房,屋外是讽刺的阳光灿烂。 跟她的情绪相反,地球还是一样的运转,太阳还是一样升起,风还是会吹,花依然会开。 她低着头急走,徒劳的想避开那太过晴朗的天空。 搭了一段捷运,她来到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大楼。她有一个人人称羡的好工作,她的公司是国内着名的集团企业,事业版图广及金融、建筑跟百货,她是集团里面一个董事的助理。集团是家族企业,那名董事是创办人其中一个女儿。 走进公司,她感受到各方的眼光,那些目光带着探测、好奇,当她转过身时,后面便会响起窃窃私语声。 她很清楚他们会在背后说些什么。当初她这个没没无名、长相也不特别突出的女孩被公司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黄金单身汉徐士凯热烈的追求就已经够让人跌破眼镜,如今被抛弃,这样大快人心的消息当然会迅速传遍整个公司。 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想必很多人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真巧,跟她想的一样。 搭电梯来到她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她开了计算机,稍微整理一下。她的上司还没有来,这是很平常的事,熟知上司作息及个性的她决定先到会计部门去。 会计部是女生最多的部门,八卦消息也最多,她光是站在那里等文件,就听进了不知道多少小道消息。 “?g,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水果日报?” “你是说我们少东跟那个金控千金约会被拍到的事啊?” “嗯,你不觉得他们很配吗?不论外型、家世都是完美的组合耶!” “是啊!我就觉得这个孙小姐很适合当我们未来的老板娘。” 几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还故意把报纸上徐士凯跟那位孙小姐的亲密合照摊开。 范蕙怡看着那张照片,果然是男的英俊,女的柔美,超完美组合,她一点都不意外,她甚至知道那个金控千金叫孙依依,是徐士凯打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两家还是世交,然而尽管如此,看见他温柔搭在孙依依腰间的手还是让她的心一阵紧缩。 不过她没让情绪表现在脸上。 她知道那些人当面讲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她们想看她的反应,无论是伤心、忌妒,她都不愿意让她们看见,让她们称心如意。 其实她们又何必这样苦苦相逼,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跟他有多么不配。她自嘲的想。 “这笔款项你们汇错了,正确金额应该是这样。”范蕙怡把文件放在负责的会计桌上。“希望你今天之内可以改正过来。” 她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情绪起伏,可是她处理的文件总是完美无瑕,数字永远像机器跑出来的一样无误,所以虽然对于这个平常就不喜欢跟她们哈拉的董事助理没啥好感,负责的会计也只能心虚的看了眼被指正的数字,然后点点头。“是、是的。” 范蕙怡转身离开以后那个负责的会计被同事围剿。 “你干么对她那么卑躬屈膝?” “对嘛!徐总已经甩了她,现在我们不用忌惮她的身分了。” “可、可是”那会计缩着肩,小小声的说:“就算这样,她讲的还是有道理嘛,我真的做错了。” 范蕙怡根本就不管身后的那些骚动,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时候上司已经来了。 熟练的泡好咖啡,掌握精准的热度跟浓度,她把一迭报表连同咖啡端进董事办公室。 “您早,这是您的咖啡。” “谢谢。”徐雪龄是个和和气气的中年妇人,优雅稳重的气质来自于大家族的熏陶,她对范蕙怡极好,几乎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疼爱。 范蕙怡把文件按照重要顺序摆放好,在待签名的地方标示清楚,一如以往,她细心又干练。 徐雪龄边喝咖啡边看着她,早上的报纸也不知道她看了没有?看到她那个笨侄子的花边新闻她又急又气,士凯怎么会抛弃像蕙怡这么好的女孩子?蕙怡一定很受伤吧?可偏偏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反而不太正常了。 “蕙怡,你要不要休个几天假,去散散心什么的?”徐雪龄试探的问。 范蕙怡动作停了下来。“为什么您要这么说?是我最近工作上有出什么状况让您不满意吗?” 被她那过于清醒的眼睛直视着,徐雪龄反而有些尴尬不安。 “没有,当然没有,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就是这样才让人更加担心。“我只是觉得你不要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偶尔放松一下没有关系,大哭一场,或者把对方大骂一顿都没关系,发泄出来,这样会好过一点。” 范蕙怡低着头。“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可是——” 徐雪龄还想劝她几句,但范蕙怡却微微欠身说道“还有工作,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再叫我。” 徐雪龄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只能摇头叹息。蕙怡的倔强让她不由得心疼,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范蕙怡快步走出董事办公室,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反而大步冲进另一头的洗手间,把自己锁进隔间里才捂住脸。 会计部那些女生们的冷嘲热讽伤不了她,徐雪龄的温言关切却让她几乎崩溃。她想象她说的那样大哭大骂一场,但是从小就不是这样个性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哭、怎么骂。 这孩子,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老是一张扑克脸。 她想起妈妈曾经皱着眉这么对朋友说她,然后转头看妹妹的时候却满是宠溺的笑容。虽然她的功课比妹妹好、做的家事比妹妹多,也更听话,可是却没有妹妹来得会撒娇、会装无辜,所以也无法得到妈妈的疼爱。 小时候她还会觉得不公平,常常为妈妈的偏心偷偷哭泣,长大后却渐渐接受这个事实。她相信自己就是不可爱,无法得到人们的喜爱。 直到徐士凯硬是闯进她的世界,告诉她并非没有人爱她 只不过最终仍然是一场空! 算了,没差,她只要再回到过去就好了,当作没发生过这些事,当作没认识那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做到,不过现实就是现实,她该学会面对它。 走出厕所隔间,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自己,她深吸口气。 争气点,范蕙怡! 走出洗手间时,她的表情多了一份坚定。 回到办公室,奇怪的气氛让她一愣。徐雪龄神色惊慌,看到她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蕙怡!” “怎么了?您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从没看过上司这种样子,范蕙怡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士凯他出车祸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脑袋空空的,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当徐雪龄牵起她的手往外走的时候,她乖乖的跟着走了几步。 “董事,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医院啊!”徐雪龄理所当然的说。“士凯的状况也不知道怎样,他如果清醒的话一定很想见你。” 徐雪龄的最后一句话让范蕙怡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止住步伐。“不,我不用去。” 徐雪龄不可置信的回头。“为什么?” “我不是他的谁,而且我相信他也不会想再看到我了。” 徐雪龄闻言一僵,看到她眉眼间一闪而过的苦涩,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分手。 “呃也对喔。”她呐呐的放开她的手。 在徐雪龄转身急着去看侄子的时候,范蕙怡忍不住又出声唤住她。 “董事!” “嗯?” “可不可以麻烦你知道他的状况以后告诉我?拜托。”范蕙怡恳求,她的表情难得的显现出慌乱、恐惧、无助,还有真切的关心。 她的助理还是第一次那么赤裸裸的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可见她对士凯还是在乎的,可能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在乎。徐雪龄不由得这么想。 “没问题,我会的。” 给了这个保证,徐雪龄才匆匆走出办公室。 其实徐雪龄一走,范蕙怡就开始后悔了。 她好想跟她一起去医院,不管徐士凯看到她是什么反应,不管别人会不会说她太多事甚至厚脸皮,她都不在乎,只要看他一眼,确定他没事就好了 第1章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抓起皮包往外走时——那会是她工作以来第一次不假外出,她接到徐雪龄的电话。 “董事,怎么样?他——”看到来电显示,她立刻接了起来,紧张的追问。 “状况不是很好,全身多处骨折,现在送进手术室做紧急手术。” 范蕙怡的心都凉了,全身不断颤抖。 “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最后安慰她的反而是徐雪龄,范蕙怡根本就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们会确保他得到最好的照顾,他的主治医生是国内的外科权威,他又还那么年轻、体力那么好,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当然不怀疑他家族的能耐,只是要她放心还是不可能。 “谢谢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忍住悲伤,范蕙怡尽量撑起稳定的语气对徐雪龄说。 “我今天就不进公司了。”徐雪龄接着对她交代。“家族的人都在这边,虽然他现在在手术室我们也不能做什么,但总是——” “我懂,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嗯,那就这样了,有什么情况我会再跟你说。” “谢谢。” 挂上电话以后,范蕙怡并没有如承诺的把工作做好,一整天她都浑浑噩噩,紧盯着电话,期待着却又生怕下一秒听到不好的消息。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她却还不敢离开公司,依旧守着电话。 这样做实在没什么意义,她在哪里都能接电话,徐士凯也不会因为她守在这里就复原得更好。她只是不能克制自己去想,万一进电梯、万一走到捷运地下街,没接到电话怎么办? 回拨就好了——这么简单明了的答案,她一向自诩冷静聪明的脑袋居然连想都没想过。 深夜十一点,等待许久的电话终于响起。 “董事!”依然是响了一声就立刻接起来,范蕙怡的声音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沙哑。 “刚开完刀,目前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范蕙怡颓然坐倒在椅子里,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有多紧绷,甚至都可以感觉到肌肉疼痛了。 “麻醉还没退,现在就让他休息,再看他明天早上的情况。” “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 “你还在公司?” “嗯。”电话那头的徐雪龄叹口气。“我就知道。好了,你别操心了,快回去睡吧!我也要回家了,晚上就留呃,孙小姐说她要留下来等士凯醒过来。” 孙小姐——她想起了被报纸拍到跟徐士凯约会的金控千金正是姓孙。 蓦然间,宛如一桶冰水兜头淋下,让范蕙怡清醒过来。 对了,他的事情已经不用她来操心,已经有另外一个人会陪在他身边了。 “那很好。”她听到自己淡淡的对徐雪龄说,冷静得连她都想为自己拍手喝采。“董事也请您早点休息。” 挂上电话,她嘲笑今天一整天像个笨蛋似的紧张的自己。 不是说分手以后就不能关心对方,只是他的好坏都与你无关了。 能陪在他身边,有权分享他所有喜怒哀乐的人,已不是她了。 第二天范蕙怡上班的时候已经整理好心情,昨天的事情帮助她更加厘清自己的立场跟状况。 分手——这个事实也更清楚明白的摊在眼前。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从此两人的生活有如交叉线,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进,再没有交会。 这体认让她心痛,不过她已经很习惯去忍耐那种痛苦,所以没什么的,她告诉自己。 又是新的一天,她依然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只是今天更忙,要把昨天心神不宁的状况下做的工作全都再检查一遍。 董事迟迟没有进办公室,虽然不正常,但也很好理解,毕竟昨天家族发生了那样的大事。 她没有想太多,不过在接近中午的时候,突然接到董事的电话。 “蕙怡!你快点过来医院!” 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徐雪龄急切的声音就传进耳里。 “怎么了?” “情况很复杂啦!唉,你过来再说。” 听到这种话反而让范蕙怡更慌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也因此起了波澜。 “是他的状况有变化吗?” “身体是还好,可是士凯有些怪怪的,他一直嚷着要见你,总之就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吧!” 抱着满腹的狐疑跟隐隐的不安,范蕙怡还是来到了医院。不用问徐士凯的病房在哪里,徐家的管家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她。 徐家所有人都守在病房,虽然是头等病房,那么多人也显得拥挤。徐氏创办人、徐士凯的父母、亲戚,这些人都是公司重要的董事或主管,范蕙怡每个都认识,交往的那段时间也多少跟这些人相处过,所以她一一点头致意。 然后她看见孙小姐,跟照片中一样的美丽,但是她现在瞪着自己的表情却充满妒恨,让她稍稍有些讶异。 照理说她没有必要对一个小人物那么明显的表现出好恶。 现在是什么情形? 还没来得及问,她就被热切的男性呼唤声给夺走注意。 “蕙怡!”躺在病床上的徐士凯虽然全身裹了不少纱布,脸色也有些苍白,可是那双晶亮深黑的双眼却因为看到她而显得精神奕奕。 她走到病床前,尽管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可看到他受伤的模样,心还是一阵阵的疼。 “你还好吧?”她的声音干哑无比,只希望不要泄露出太多感情。 她本来想礼貌的说声早日康复,却突然被他没包纱布的左手抓住了。 她吓了一跳,要挣脱却又抽不回手,正愕然的时候,床上的男人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现在才来?我受伤了你不是应该守在我身边吗?我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应该是你吗?” 啥? 这充满委屈的控诉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他。他英俊的脸孔有着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表情,那宛如看着最爱的女人的温柔表情热恋时他总是这样看着她。 她的喉咙干涩,好像被什么梗住了。 不要再这样看她,他们明明就分手了,明明就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为什么我得在你身边?”他的问题根本就莫名其妙。 “什么为什么?”他微微不满意的皱起眉。“你是我的女朋友啊!”什么 “才、才不——”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徐雪龄扯扯衣角,她转身,看到徐雪龄一脸尴尬又无奈的表情。 “那个我说复杂的情况就是这个——士凯好像丧失了某部分的记忆。” 第2章一 一年前。 范蕙怡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人,她不像妹妹,长得漂亮嘴又甜,容易得到大人的赞赏。妈妈就曾经好几次当着她的面说她的脾气古怪,她不是古怪,只是不善于表达,也说不出那些讨好大人的话。 她唯一的优点是认真。认真的念书、认真的打工,大学毕业以后到一家国内知名的家族企业集团工作,担任其中一位董事的助理。 她的认真终于得到了回馈,她的上司仰赖她,她的薪水在同学中算高的但尽管如此,妈妈似乎还是觉得高职毕业以后就无所事事在家,每天只想着参加电视台选秀节目当上明星的妹妹比她要好多了。 身为单亲家庭的长女,虽然她早就扛起家中的经济重担,但妈妈总觉得她这样供养着母亲跟无业的妹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一天妹妹当了大明星,妈妈就一辈子生活无虞了。” 妈老是抱着妹妹这么说。 范蕙怡面无表情的在旁边听,没有说什么,她已经学会不去反驳,因为说出现实状况并非她们想的那么简单,只会换来妈妈跟妹妹的不开心,又要说她的个性阴沉不讨喜了。 她搬出家里,自己在外面分期付款买了一间小套房,每个月仍固定把薪水的一半拿给妈妈,得到她想要的平静。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平凡没有什么不好,但总有一些时候,她的心里会有点小小的动摇,会希望自己不是那么平凡的人 台上那个代表公司主持新品发表会,正接受记者提问的男人,是公司第三代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星。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是上帝偏心的证明,完美的外貌、傲人的学历、精明的头脑、显赫的家世,徐士凯拥有一切让人艳羡的条件。 范蕙怡默默站在角落,这种场合她只是个小小的工作人员,可是看着他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也不禁稍微失神了。 除了一般人注意到的外貌之外,他的从容、条理清晰、自信满满,还有对公司经营方向的热忱,在在令她胸口灼热了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在她眼中工作能力强的男人特别有魅力,而徐士凯无疑是其中翘楚。 台下几个女记者还有大会议室里的女职员都热烈的看着他,频频发散出电波希望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如果可能,即使一秒钟也好,可以得到他的注目,就连死了也甘心——这是这里大部分女人的想法。 而范蕙怡发现自己竟然也掠过那样的念头。 太夸张了。她立刻摇摇头,甩开这根本就不像她会有的想法。 那如阳光般耀眼的男子不可能会注意到像她这样不起眼的女人,他们的人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永不可能有交集。 直到后来她吃够了苦楚才体会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说得太满 加班到深夜对范蕙怡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她的上司,集团创办人的三女儿,是个亲切优雅的中年妇女,但却不是个太热中工作的人,有了范蕙怡这个能干的助理以后,就迫不及待把手上的工作都丢给她,自己则乐得偷闲。 一整天打电脑下来眼睛跟身体都酸疼不堪,电梯一来,她根本累到没空注意电梯里有没有人就走进去了。 “你好,到一楼吗?”带着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抬头看到一张带着笑意的英俊脸孔,心霎时漏跳了一拍。 竟然是他!公司未来的继承人也需要加班到这么晚吗? 她点了点头。“谢谢。” 电梯感觉好窄,虽然只有他跟她对了,还有他身边的女子,她认出那是他的秘书sarah。 跟工作了一整天狼狈的她不同的是sarah脸上的妆还像刚化好那样完美无瑕。她更佩服的是她竟然穿着那么高的细跟高跟鞋,而且显得很优雅自在的样子,那简直是一种特异功能。 “工作到这么晚啊?辛苦了。” 她很意外他竟然会跟她这种小人物攀谈,虽然可能只是礼貌性的问候,可是验证了人们对他的传言,他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亲切。这样的男人,也难怪桃花传闻不断。 她模糊的思了一声,低头没去看他。她已经接收到他身边女子射来的眼刀,决定还是别跟他多说话的好。 突地,一阵震动,然后电梯开始急速往下坠。 耳边传来sarah的尖叫声,她没叫,只是抓着电梯里的扶手,伸出手去按下面几个楼层的按钮。电梯疾停下来,又是一阵大幅度的震动。 电梯不知道停在哪个楼层,但至少没有再下坠,可是sarah的尖叫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歇斯底里。 “怎、怎么会这样?天啊!好可怕、好可怕,我们会死掉!呜呜我不要死啊!”“没事的,一定马上有人来救我们出去的。”徐士凯安抚花容失色的sarah,一边不自觉的看向电梯里的另一名女子。她没有哭也没叫,只是拼命按紧急按钮,试图跟外界取得联络。 这女孩真特别 他不由得看呆了。 “呜呜我不能呼吸了?好可怕,我怕我会死掉” arah脸上的妆完全被泪水弄花了,跟平常矫揉造作的模样天差地别,徐士凯看得有些想笑,却又努力忍住。 “忍耐一下,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他听到范蕙怡已经跟警卫联络上了。 “好了。”范蕙怡转头对徐士凯报告。“他们马上来帮我们脱困,我们只要保持冷静就会没事的。” 徐士凯看着眼前镇定的小女人,眼神中不禁闪过一阵激赏。 她跟他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工作?”他对她很有兴趣。 范蕙怡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范蕙怡,徐雪龄董事的助理。” 他还想继续跟她聊,sarah却插嘴了。 “我头好晕,好不舒服。”她顺势倒在他怀里,试图独占他所有的注意力。 范蕙怡皱眉。 “你最好让她躺下来。”她从背着的大包包里拿出白花油。“这擦在太阳穴跟人中比较舒服。” arah瞪大眼睛“我、我才不要擦那什么怪味道的东西呢!” “你不是说不舒服,是该擦点药。” 徐士凯从范蕙怡的手中接过白花油,忍着笑劝她收下。 范蕙怡看到sarah瞪她,只觉她的行为非常奇怪,不过她没跟她计较,只当她是情绪极度不安下的反应。 “我还有扇子跟湿纸巾,对了,需要喝水的话也有矿泉水。”她又从大包包里拿出东西来,分别递给徐士凯跟sarah。 徐士凯惊讶得张大眼。“你那是什么包包?哆啦a梦的口袋吗?装的东西可真不少。” 他弯起眉眼,微笑让他的俊脸更加令人心跳加速。 范蕙怡脸一红。“身为董事的助理,我有必要准备各种东西以应付任何状况。” 徐士凯赞赏的点头,对sarah说:“你看看人家,这个助理多细心体贴。” arah被自己上司念了一句,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敢反驳,只能再度狠狠瞪了范蕙怡一眼。 “你来公司多久了?一直在姑姑的手下工作吗?”徐士凯跟范蕙怡攀谈。说不出什么原因,他想要多了解这个女孩。 “三年了,不过以前念大学的时候有来过公司打过工。” “三年?我怎么不记得有见过你?” 那是当然的,他怎么会记得她这么平凡的人。她想,不过没有说出口,只是耸耸肩。 “有没有兴趣转到我部门来?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条件。” 她讶异的看他一眼,没有想到他会邀请她。 “不,我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是吗?太可惜了,我很想延揽你这个好人才。” “谢谢,不过您太过奖了。” 范蕙怡脸上不但没有被赞美得喜悦,反而像认定他只是在说客套话一样冷淡的回应,这使得徐士凯对她更有兴趣了。别说他的地位,就以他的长相,女人们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讨好,这不是他过度自我膨胀,而是事实。 从没有一个女孩像她这样。 第2章二 此时电梯外面传来警卫的声音,然后电梯门打开了。 他们的位置在两个楼层中间,要出去的话得爬上约一尺的落差。徐士凯先将sarah抱上去,让外面的警卫接过她,当他要帮助电梯里另一名女子的时候,范蕙怡却僵硬得对他说不用,然后便自己往上爬。 她似乎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呐! 徐士凯微微挑眉,看到她爬得有些辛苦的背影,还是忍不住上前帮了一把。 温热有力的手掌扶上她的腰际时她惊喘出声,男人的气味带着淡淡的薄荷香以及隐约的男性麝香。她从没跟一个男性靠得这么近,更遑论那名男性还是他这么有魅力的人。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急急的扭动挣脱,一张脸涨得通红,死命低着头不看他,奋力往上爬。 她的腰肢不可思议的纤细,徐士凯有片刻的失神。虽是出于礼貌性的动作,可是在抬起她的时候,鼻间涌进了若有似无的清香,那香味深深的吸引着他,不像大部分围绕在他周围女性的那种呛人香水味,他发现自己竟喜欢上她的味道。 背对他的女子看不到表情,不过那红通通的耳朵好可爱,可爱到他很想舔舔看。惊觉到自己的想法跟变态没两样,他在她挣扎的时候放手了。 她很快离开他的掌握逃走了。 徐士凯却发现自己有种不舍的感觉,甚至有种诡异的想法——觉得救援来得太快,他还想好好认识那个有趣的小女人呢! 徐士凯从小就有个习惯,只要他有兴趣的事情,他就会想尽办法搞懂并且掌握它。课业是、运动是,就连事业也是,这种精神让他在各方面表现都很突出。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满死心眼的,好胜心也强,对无法征服的事物有着顽强的偏执,非要得到手,好好研究之后 再丢掉。 一连好几天,他都一直往姑姑的办公室跑,原因无他——那里有个让他感兴趣的人。 挺直的坐在电脑前打字,范蕙怡看也不看她办公桌对面的大型物体一眼,当然,对徐士凯的攀谈她一句话也没有回。 他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 这几天他不知道挨了多少冷眼,可还是锲而不舍的来找她。刚开始他只是想她替他工作,但她就像顽石一样不肯点头。他不懂,明明他提出的条件就比姑姑好得太多,而且据说他的助理一职是公司里所有女性的梦想。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探究她的想法。 然后就变成这样,他一有空就往这里跑。 她不理他,他就硬是要让她注意他。 她明明不是那种一眼就会引人注目的美女,甚至连美女也称不上。她的头发整齐的扎在脑后,穿着深色的古板套装,看起来就是严肃又呆板的人,到底哪里吸引他呢? 首先,她身上总是香香的,很淡却沁人心脾的香味。 然后,她的皮肤很白,好像很久没晒过太阳了,也许是因为常常加班工作的关系。那白皙到接近透明的肌肤总是让他很想摸摸看,是不是像看起来那样有着丝绸的触感。 再来是她所有的东西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总让他觉得很安心也很舒服。 不像他接触过的女子,她看着他的时候没有一丝动摇或是想要讨好他的表情,反而像是把他当成烦人的障碍物。一对上她清冷的视线,他不知怎么就有种微妙的酥麻感。 她越是冷漠,他就越想逗弄她,想看她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中午到了,休息一下,我们一起吃饭吧?”徐士凯说。 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范蕙怡不可能没听到,可是她只是站起身去拿列印出来的文件,没理他。 徐雪龄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自己的侄子又出现在这时已经不太惊讶了。 “士凯,你又来想要拐走我的助理了?” “嘿,姑姑,你好,要去吃饭了吗?” “嗯,我约了人呢!蕙怡,我很需要你,你可别被拐走了,像公司里其他女孩子一样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我这侄子啊!花心得很,要说工作的话,还是当我这个老太婆的助理比较安稳。” “姑姑。”听到自家姑母这么毒舌的评论,徐士凯不由得苦笑。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转职的,请您放心。” 想不到范蕙怡毫不犹豫的回答对他的打击更大,他苦着一张脸“我没那么糟吧?” 难得看这个从小就事事顺利的优秀侄子吃瘪,徐雪龄得意的呵呵笑着离开。 徐士凯无奈的看着姑姑的背影,转头,看到范蕙怡起身要走,连忙追上去。 “你去哪?我们不是要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我有带便当?” “便当?你自己做的菜?” “是。” “你还会做菜?这么优秀!你做的菜怎么样?我想尝尝看。” 范蕙怡终于忍无可忍的停下脚步瞪他。“你会不会太闲了?” 英俊的男人对她展开一个迷死人的笑容。“我只是对你很有兴趣而已。” “为什么?我只是个很平凡的上班族。”范蕙怡实在对他这几天的行为感到不解,她做了什么有幸得到公司最有价值单身汉注目的的事?只不过是在电梯里的镇定反应获得他的赞赏?那也不用一直来纠缠她啊! “我也不知道。”他耸肩。 确实,他不知道,只是在她身边很舒服,他不用像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那样,忙着应付对方明显的引诱。她对他没兴趣,恨不得他离得远远的,她的表现那么明显,他反而觉得新鲜有趣。 就连被她无视、被她瞪、被她斥责都有种很愉快的感觉。 “对了,你的便当到底有什么菜?快打开来让我看看!” 范蕙怡彻底的无言了。 第3章一 流言在公司很快传开,公司的少东徐士凯迷上了董事助理范蕙怡。范蕙怡是谁?一定是大美女吧?否则怎能引起跟一堆名模女星交往过的徐士凯的兴趣? 答案跌破所有人的眼镜,范蕙怡长得也就一般般,就算路过也不会引人注目,只是工作能力还算不错——就这样。 是的,就这样。 范蕙怡在别的部门受了一堆气刚回到办公司,那个让她气恼的人却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她的位子上。 “你又来干么?” 她的语气比往常火爆,他不由抬了抬头。 “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她咬牙瞪他一眼。也不想想是谁害的。“请离开我的座位,不像某人,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徐士凯站起身了,不过却不同意她的指控。“我不是没事可做,我是在延揽人才。怎样,你改变心意了没有?到我的部门工作吧?薪水三倍。” 这条件可以说是破天荒的好了,一般人不可能拒绝得了。不,应该说算没有薪水,能够待在他身边,这种工作一般人还是抢破了头。只是范蕙怡不想要。 这个男人太危险,太容易让人爱上,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爱上一个每个女人都想要的男人。 “要我说几次?我不要!请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她不悦的挑起眉。“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的很讨厌我?” 她没回答,选择对他来个相应不理,殊不知这反而更挑起他想一探究竟的心情。 太奇怪了,他还没有被谁那么讨厌、那么无视过。 “为什么?”他凑到她面前,把她的椅子转过来,双手撑在椅背,让她没办法逃开。 “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吗?” “没有。”范蕙怡全身因为他的靠近而僵硬,心跳不受控制,他的气味带着野性的麝香,一下子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只能尽量克制自己的反应,并祈祷他没有听见她的心跳声。 “那你为什么老是拒绝我?” 他自大的质问让她想笑。怎么?他徐大少爷就那么没办法接受别人的拒绝吗? 想必从来都没有女人会对他说不吧? 只可惜她此刻紧缩的喉咙发布出声来。范蕙怡别开眼。 她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偏过头的模样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看到原来在她眼镜底下有着有浓有密的睫毛,那双闪躲的眼睛也黑白分明,相当迷人。 这时候他又注意到她的脸颊泛起红晕,那可爱的潮红让四周的空气好像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心动,来的措手不及。 “你不想当我的助理,那么,当我的女朋友吧?” 话一出,别说是她,连他自己也吓一跳。 “开、开什么玩笑?”范蕙怡推开他,刚刚还是粉红色的脸颊现在涨得通红。 “这、这种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徐士凯本来想说他是开玩笑的,可是看到她这么激烈的反应,反而不想说了。 从来只见她冷静地很像一具完美的工作机器一样,何时见她这么慌乱过?觉得有趣的同时,他也更想逗她了。 “不是开玩笑的,我是真的想追你。” “你不是认真的。” “是吗?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认真。” 他眼中流露出兴致勃勃的光芒,范蕙怡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全身发冷,怎么也移动不了。 他是认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范蕙怡只有比之前更难熬,徐士凯的攻势比之前更为猛烈。每天送花事最基本的,还有每天中午邀她一同用餐,下班时陪她一起加班,像黏皮糖一样怎么都赶不走。 晚上十点,公司里大部分的灯都已经熄灭,就只有范蕙怡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在跟明天要交给上司的报表奋战,在她办公室对面的椅子上,一个俊美的男人则翻着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 她告诉自己专心做图表,可是偶尔,只不过偶尔,她的眼神会不由得飘向对面的人身上,当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那人身上的时间超过看电脑荧幕的时间时,她终于受不了了。 “够了,你可以回去了。” 徐士凯的眼睛从杂志抬起,对她一笑。“你要走了吗?” “我不走。” “那我也不走,我等你,送你回家。”依然是那可以融化人的微笑。 “不需要!”他越是这样她的心就越乱。 “一个女孩子那么晚回家很危险的。” “放心,我长得很安全。”范蕙怡讥讽的说。 他收起笑容,放下杂志,走向她。“怎么会呢?我发现你对自己真的很没信心。” 不知是因为他的靠近还是他的话,她的喉咙有些紧缩。 “本来就是我不是那种会吸引男人注意的女人。” “胡说,你就吸引了我。” “那、那是你发神经了。” “我没有发神经,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几天跟你在一起,我越来越发现你的好,就像你现在在做的,其实你的上司没有要求那么高,可是你却准备了很多版本供她选择,所以你才得加班到这么晚对不对?” “我还发现你虽然有时候对别人很严肃,可是那是因为你对待工作的态度比别人都认真,你不能够接受不够专业或随便的态度。不过虽然你有时候会斥责对方,但最后往往心软的把工作接下来做。你逞强的样子也好可爱。” 没想到他的观察竟然这么仔细,她的脸有些热,然而还是抿着嘴。“反正,我的优点也只有工作。” 她带着怨慰的语气让他有种她在跟他撒娇的感觉,他莞尔。 “那是你没有让我介入你的私生活,所以我只能就我看到的来说,可是光是这样我就好喜欢,觉得你认真工作的样子最美,那种美是其他只有外表好看的女孩比不上的,让我百看不腻。” 她身上每个细胞都发热了,只能低下头才能掩饰通红的脸。 “你、你那是情人眼底出西施,我哪有你讲的那样好”徐士凯夸张的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把你当情人就好了。” 甜蜜的感觉像在她心底突然绽放的花,占据她所有感官,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感觉的她,只能无措的张着动摇的大眼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在男人的眼里有多诱人,好像卸下所有防卫武器,只是个脆弱的孩子。 他忍不住抱住她,在她微张的唇上迅速印下一吻。 她满脸通红的摸着被吻的唇 并没有抗议。 我喜欢你,你好可爱。 就算还是存着一丝怀疑,就算他只是一时兴起,或是脑袋突然打结,每天被一直这么说,范蕙怡不能否认自己内心深处是感动的。 才过没几个星期,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动摇了。 不能怪她,要抗拒像他这样的男人毕竟太难。 能相信吗?这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发生了,她觉得自己分裂成两半:一半的自己骂她别傻了,他只是图新鲜好玩;一半的自己又不禁想,就算是这样也无妨,如果能够跟这样的男人爱过一回,那也就没有遗憾了。 这日公司召开股东会,范蕙怡是工作人员,在台下负责现场秩序的她看着台上的徐士凯。 铁灰色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熨得挺直的纯白衬衫不是强壮的胸膛,闪耀的黑发、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以及散发浓厚男人味的嘴唇。他用低沉有自信的嗓音对股东说明公司未来的远景,轻松带着幽默的口吻征服了所有人 包括她。 与以往总默默在暗处看着他的感觉不同,这样的男人对她说喜欢呵! 只要想到这里她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他的发言结束,接着是财务部门主管解释公司去年的财务状况。 他下台,直接走到她身边。“嗨!” 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射向她跟他,范蕙怡有些不安的僵着身体。 “一直站着累不累?” 他似乎从不在乎所有人面前表现出对她的特别关注。 “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她用公式化的音调试图淡化他的关心,不过她的努力在徐士凯的下个动作下成功了—— 他的手着迷似的轻拂过她的头发。“你今天把头发放下来了,好软,好漂亮。” 她红了脸,抓回被他握着头发。“请不要这样!” 她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要去美容院整理头发,打死她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试图改变外貌,好变得比较配得上他。 她瞪了他一眼,他却微笑,似乎她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也乐在其中。那双好看深邃的眼似乎能够把她看穿,她觉得赤裸、脆弱,而且从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他亲昵的捏了捏她的手,在她发出抗议之前,转身走开。 范蕙怡脑袋一片空白的站着,被他碰触过的地方还发着热,耳里却听到附近的女同事们***的低语。 “搞不懂徐总为什么最近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那女人得了徐总的关注就自以为了不起了,我上次文件出了点错,她就摆脸色给我看。” “哪是,她一直都板着脸,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好不好。” “就是啊!”“徐总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女人?他以前不都跟名模还有漂亮的女星交往吗?” “谁知道,可能觉得新鲜吧,想换换口味。你知道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尝鲜,大鱼大肉惯了,偶尔也想要吃点清粥小菜。我怀疑他的兴趣可以持续多久,男人啊!都是要不到的比较新奇,得到以后就不稀罕了。” “哇,你这么说好恶毒喔!” “嘻嘻”她们的音量大到刚好可以让她听得到的程度,虽然背对着她们,虽然她们没指名道姓,范蕙怡还是准确无误的接收到了她们对自己的看法。 听到这些话,她没有生气,甚至是同意的。 原本像滚水般翻腾热烫的心情突然间冷却了。 她们说的有道理,她也一直这么认为,只是怎么自己却昏了头呢? 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她借口洗手,离开到会场外面。 第3章二 通往洗手间的路上经过一间没关的会议室,真是想避开谁就会遇见谁,徐士凯背对着她,正跟一名陌生男子聊天。 那人长得高大黝黑,似乎是徐士凯的朋友,他叫他大熊。 “难得你也会来参加股东会。” “我也是股东,也想知道你有没有认真帮我赚钱。” “呵!你现在会开玩笑了?很好,你的女人对你有好的影响。” 男子露出淡淡的笑容,软化了他本来刚硬得让人生惧的面容,让人感觉到他对那名女子的爱有多深厚。 “你也该定下来,改掉花心的毛病了。” “我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子。” “是吗?怎样的人?” “很特别,跟我交往过的女孩都不一样,给我很新奇的感觉。” 新奇吗? 果然跟那些人讲的一样,他之所以会追求她只是为了尝鲜。 范蕙怡耳里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声音,木然的离开。 会议室里,徐士凯对褚天阔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也许,这是一个会让我认真的女孩。” “当我的女朋友吧!”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徐士凯对范蕙怡说。 “好啊!”“没关系,我不会放弃的——咦?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好啊!”“”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跟你交往。” 被拒绝过太多次,徐士凯没想到这回只是照惯例的询问,她却这么干脆的说好。他做了什么吗?有做过什么让她改变心意的事吗? 他实在很想知道,但不敢问,怕一会儿她又后悔了。他决定用行动来代替言语,一把抱住她,狠狠吻住那让他渴望已久又没办法得到的红唇。 她尝起来就跟他想像中一样美好,生涩的反应更是让他不自觉又怜又爱,他潜入她因惊讶而来不及紧闭的唇,恣意的品尝她的甜美。 没有任何经验的范蕙怡被那亲昵的行为弄得完全乱了方寸,他的气味席卷了她,她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所淹没,一股陌生而可怕的情欲从紧贴的身体、交缠的唇舌中燃烧了起来,让她无法思考,让她忘记了答应他交往的理由 徐士凯结束了那个热情的吻,还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在她的唇上、脸颊、鼻头印下许多细碎的啄吻,让她胸口涨满了甜蜜的感觉。 光是一个吻就能让女人双腿发软,不知那是经过多少经验才能够变得那么厉害的? 仰头看着他,范蕙怡的眼里升起某种带着苦涩和甜意的复杂情感。 她爱上这个男人了,这是无庸置疑的。她也只是普通人,在有如白马王子般完美男人猛烈的追求下,怎么可能不动心?她爱得很深很深、很惨很惨,绝望到即使知道不能长久,也想要尽可能的跟他在一起,所以她不再坚持了。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他对她的兴趣能维持多久呢? 强压下涌上喉头的苦涩,她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段期间就好好享受恋爱的感觉,然后等时间到了,她便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 他没注意她的满腹心事,满脑子只被喜悦所填满。“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会永远爱你的。” 她多么想要相信那热情的誓言,她知道他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可是又偏偏无法相信,所谓的永远到底能有多久 下班时间,徐士凯准时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 “嗨!蕙怡。” 他一脸阳光的笑容,她却在听到他对她的称呼时瞪大了双眼,一张脸红透了。 “还在工作?”看见范蕙怡脸红,他的笑意更深了,走近她身边,张开双手抱住她。“还要很久吗?” “你不要这样,放、放开啦!”挣脱了他,她勉强控制住狂擂的心跳,四处张望。“被人看见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他答得理所当然。“被人看见正好,我恨不得所有人知道我们正在交往。” “我才不要!”她不想要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让人知道他们交往必定会引来许多流言,而当有一天她被抛弃的时候,众人更是有说不完的八卦。 他因她的回答而皱起眉,正要开口询问,徐雪龄走进来。 “姑姑!” “士凯你又来干么?” “找我女朋友吃饭啊!”“女朋友?什么时候——” 咧开嘴,徐士凯拥着范蕙怡的肩,像是终于获得了想要许久的玩具的大男孩一样,好不得意。 “我们正式交往了。” 范蕙怡僵硬无比,徐雪龄愣了一下才回神。 “什么啊,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种主意,我就说你怎么一天到晚跑来骚扰我的助理。” “嘿嘿,本来不是的,可是越看越喜欢,所以就加紧马力追求喽!” 徐雪龄捂着头似乎很伤脑筋的样子。“蕙怡你考虑清楚了?我这侄子可是花名在外哦” “姑姑你怎么这样害我?”徐士凯苦笑。 “我心里有数。”范蕙怡淡淡的说。 她语气中的苦涩让他一震,不悦的瞪了眼怀里的小女人。“别听姑姑的,我对你是认真的,你是特别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交往过的女人都说过同样的话?范蕙怡不禁这么想。 “嗯。”她没问出口,只是低下头。 “好啦!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插嘴,不过士凯你可得好好对蕙怡,这么好的女孩子现在很难找了。” “放心吧!姑姑,我比你清楚,所以才会死缠着她啊!”徐雪龄想想也是。士凯从小到大一直不乏有女孩子倒追,他主动追认倒是头一遭,这么说来,也许还真如他所说——这回是认真的。 她笑了,摆摆手,走出办公室,决定给两个年轻人自己的空间。 “好了,现在你可以下班了吗?小工作狂。” “我还有事没做完。” “星期五会有什么急事?再说你上司都走了,你也该放松一下,我在餐厅订了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一起过。” 徐士凯是个让人很难拒绝的男人,尤其当他靠近她这么近,那双眼睛那么热切的看着她,用似乎可以催眠人的磁性嗓音在她耳边诉说的时候 “我” 范蕙怡才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嘴。 她的脑袋从来都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思考,等他结束那个缠绵的长吻时,她早已忘记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了。 “走吧!” 他牵起她的手,她也就着魔似的乖乖跟着他走。 她真的就像着了魔,和徐士凯用完晚餐便跟着他回家,甚至跟上他的床。 他花了很多时间亲吻她,从额头一寸寸往下,到她的鼻尖、嘴唇、颈项、胸口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解除她的紧张,然后又用那炽热性感的碰触让她沉迷其中。 他很温柔,温柔到让范蕙怡想哭的地步,从紧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接触中,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那副完美比例的男性躯体热烫得吓人,尤其是抵着她柔软腹部的硬挺,更让她无措。 可是他一直隐忍着,一直有耐心的对待她,等她准备好,她几乎要因为那份隐忍而感到落泪了。 “可可以了”极力克制着羞怯,她鼓起勇气对他说。 “你确定吗?”徐士凯俯视她,黑眸里燃烧的热火让她不由得轻颤着。他的手热切的抚摸她的脸,充满了柔情。“你是第一次,我不想让你有一丁点的难受。” 她的脸烧烫了起来。自己这副苍白瘦弱的身体她都羞于在他面前展露,他却像爱极了似的不断不断亲吻爱抚 如果他真的喜欢的话,给他又怎样。 她点点头,主动伸手抱住他。 他发出揉合了痛苦与快乐的低吼,紧紧、紧紧的抱住她 第4章一 范蕙怡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熟悉的房间,她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钟才想到自己身处何处,想到刚刚发生的事。 晚餐过后她跟徐士凯回家,然后他们 呃,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只不过,她出来没有想过竟会是那样的美好而且强烈,他让她拥有了一个永远难忘的第一次。 感觉到一只手亲昵的抚摸她的头发,她抬起头,对上他宠溺的眼。 “你还好吧?” “啊?” 他弯起唇,然后在她脸上落下许多细碎的吻。 她记起来了,刚刚在最激动的那一刻,她感觉像是有一道闪亮的烟花在眼前炸开,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糗毙了!她顿时僵住。“对不起”她慌了。 “不,别说对不起,是我太忘情了,过分的人是我。可是也不能怪我,你真的好可爱、好迷人、好热情”徐士凯没说一句就在她的身上落下一个吻,他抓起她的手,细细的吻过每一根指间之后再与她十指紧扣。 范蕙怡眨着没带眼镜而显得迷蒙的双眼看着他,他觉得她那样有些呆呆的表情实在可爱透了,于是忍不住弯起嘴角。 “怎么了?” 她摇摇头。 要怎么跟他说? 她刚刚屏住呼吸等待着他满足后转身离去。 他已经得到他所有想要的了不是吗?她已经答应跟他交往、跟他上床,照理来说,她已经不再新鲜有趣。 为什么他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厌烦了的样子呢? 交往到底是什么意思,范蕙怡从来没有搞懂过,当然她也没有任何经验可以提供参考。 她原本的想法很单纯——徐士凯对她会感兴趣是以为她很特别,跟她交往后应该就会发现她也没什么,依照他的名声来说,恐怕撑不过一个月就会觉得无聊的跟她分手,她可以重新回到平静无波的日子。 可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首先,经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他不但没有腻,反而还黏她更紧。再来是,在经历过无数的拥抱、亲吻、身体的结合之后,在已经熟知他的碰触、他的气味、他的每一个小习惯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回到没有开始的从前。 星期六的早晨,范蕙怡从床上醒来,一只男性的手臂环着她,她被圈进一个怀抱里,温热的身体紧贴着她。 跟里一个人同床共寝,她从原本的害羞抗拒,到现在竟然已经那么习惯了。 睁开眼,发现徐士凯早就醒了,正看着她。这么近的距离,明明再大胆的亲密事都做尽了,她还是会感到害羞,然而这时要闭上眼睛也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的景象被挡住,嬉戏又带着甜美的细碎亲吻落在她身上各处,让她全身都酥软了。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缠绵缱绻,跟做ài不同,那是更浓烈的爱恋,是一种被疼爱的感觉。这一刻她忘了所有顾忌,只能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你好可爱。”他在她耳边无数遍轻声呢喃,麻痹了她的思绪。 就算那只是他惯用的甜言蜜语,但每天每天不断重复,让她也开始相信自己是可爱的,是被爱的。 徐士凯爱透了怀里女人红透的小耳垂,想到是自己让她苍白的肌肤染上红晕,想到她固执冷淡的个性因为他而改变,一种幸福跟疼惜感就涨满他的胸口。 她昨天在办公室还严肃着一张脸,在他怀里却那么乖、那么热情,这反差让他更迷上了她。 “我爱你。”他微笑着亲吻她的唇,放开后,看着她的黑色眼眸里有火焰在燃烧。“你呢?你爱我吗?” 他的问题令她措手不及,憋红了脸,就是说不出那句话。 爱他吗?答案根本就不用怀疑,不爱的话又怎会明知道不应该沉沦还跟他发展到这一步? 可是、可是这种话叫她怎么说出口? “说什么爱不爱的,无、无聊。” 他的笑容在唇边凝结,失望让那双原本晶亮的眼睛黯了些。 范蕙怡知道好好的气氛被她搞砸了,心里懊悔,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只能无措的紧紧咬着下唇。 他叹口气,伸出手去解救那快要被她咬出血的可怜唇瓣。“别这样,没事的。” 密密的亲吻落在她的唇上,慢慢的,两人都沉醉其中,忘了刚刚的小小不快。 他放开她时,额头还抵着她的,双眼含着令人融化的性感浅笑。 “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一整天都不要想离开这张床了。” 徐士凯的话让她脑袋突然清醒。“不行!”她挣脱他的拥抱“我想起来了,今天我要回去看我妈。” 范蕙怡匆匆起身走进浴室梳洗,出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的男人支着头看她,那宛如go杂志男模般完美的身材恣意的伸展,她用力咽了口口水,才红着脸别开头去梳头发。 他开口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她停下动作。“不!”想也不想就拒绝。 徐士凯皱起眉。她每隔一两个礼拜会回去看妈妈,这点他知道,可是她从来都不让他送,更遑论把他介绍给她的家人。 “为什么?我想认识你的家人,想知道你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喜欢一个人不是很自然就会有这种渴望吗?“我就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家人了。” 他不说还好,说起这个范蕙怡的脸就黑了一半。他上次说要吃饭,结果不打个招呼就带她去参加他的家族聚会。对他而言那些是家人,可是对她来说那些全是公司里了不起的大人物。 集团创办人、董事长、所有董事、部门主管,跟这群人一起吃饭她胃都打结了,根本就不可能吃得下任何东西。 而他始终握着她的手,好像恨不得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似的,那些讶异跟探测的目光让她一整晚都坐立不安。 “下下次吧。”她不想谈这个话题,于是回避的转过身继续梳头。 “什么时候?”他还不放弃。 “我得要有心理准备。” “你妈很凶?会把追走她宝贝女儿的男人给打出去?”徐士凯从床上起身,不在乎赤裸的走到她背后,环抱着她。 她的心跳又乱了。 看着镜中那个英俊的男人,她没办法开口说自己的母亲不会那么在乎她,而她之所以不带他回去的原因是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她有男友的事。 干么提呢?也许明天他就厌倦了她、就分手了呢。 知道这些话会让他不悦,所以她只是含混的嗯哼一声带过,就当同意他的话。 不像外表表现的那样,范蕙怡知道自己有多软弱,面对爱情,她没有经验,所以慌张、害怕,一下子全涌上来。 明明是梦一般幸福的日子,她却每天倒数着,害怕下一秒一切就改变了。 她已经准备好出门,徐士凯却还是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你不回去吗?” “反正没事,不急。” “你不出门那我怎么锁门?”她说话一向很直接。 他带笑的眯着眼看她。“你把另一副钥匙给我不就得了。” 又是一个令她头痛的问题。他总是以理所当然之姿全面占领她的生活,那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歧异——她没想过要毫不保留的交出自己。 那太可怕了。 如果分手她怎么再重新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我没有另一把钥匙。” “打一把给我,当作纪念日的礼物。” “纪念日?锁门纪念日?” “你忘了?后天是我们交往三个月的纪念日。”徐士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范蕙怡傻眼了。“交往三个月也要纪念吗?” “当然。”觉得她愣愣的模样很可爱,弯身吻了一下她微张的小嘴。“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当然每个月都得庆祝。” 如果他的前女友们听到这句话,八成都会气死加晕倒,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说过这种话,她们对他的抱怨也总是说他不记得生日节日,不是那么爱她们等等。 现在想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以前他对待女朋友似乎没那么用心。 他没有那么深的投入过一段感情,过去的经验只有女人到追他,他不曾追过女人,她是第一个他费尽力气才追上的女人,也是他最珍视的女人。 他的话让范蕙怡红了脸,这一刻感受到的幸福让她稍稍卸下心防,忘记自己的坚持。 “好、好吧!” 她听到听到声音早她的理智一步这么说。 每个月的交往纪念日过了好几个,转眼间快要一年了,他们依然还在一起,不只跌破所有人的眼睛,就连范蕙怡也感到不可思议。 每天他还是会来接她下班,除非出国出差,周末一定跟她一起过。他是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完美男朋友,可是范蕙怡还是没有办法去除那根深蒂固的不安。 她始终没有办法相信这个男人会是听到男朋友,尤其在某些时候 今天晚上他看起来更加耀眼挺拔,即使出席的是名流云集的派对,他还是轻易的就抢走所有人的丰采。 他正跟一对中年夫妇聊天,他们的话题不是她能够插入的,所以她只能木然的站在一旁。 她跟徐士凯说过很多次了,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他却老是要她当他的女伴一起出席。 高跟鞋让她的脚痛得要命,一整晚都得站着对人露出虚伪的微笑,最糟的是她得忍受一道道射向自己的眼刀。 她很清楚,再怎么打扮,自己还是没办法成为配得上他的美丽女子。 “不舒服吗?” 跟人谈话到一个阶段,徐士凯捏了捏范蕙怡的手,关心的望着她。看到她脸色很差,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我累了,想回去。”她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知道我不喜欢参加这种派对。” “我想让你参与我的生活。” “我不想。” 他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不像他交往过的女朋友,一再的要求又要求,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没有主动跟他提过。 原以为那是因为个性使然,可是他最近却有种感觉,她似乎不想要太过于涉入他的生活,当然也不想要他介入她的。最好的例子就是他会想把她介绍给他的亲友,让她慢慢适应他的生活圈,而她到现在连她家都不曾带他去过。 每次约会都是他主动来找她,出差也是他固定打电话给她。现在想想,她似乎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他。 他规划好他们的未来,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跟她求婚,他们婚后住在哪里、生几个小孩他都想过,可是她却没提过这方面的事,彷佛,对他们的未来不抱任何期待一丝阴暗的情绪掠过心田。 有时他会觉得挫败,虽然自己一再的努力,却好像会撞上一堵无形的墙,无法穿越,无法完全掌握她的想法。 耐心点!他告诉自己,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加上他以前的传闻也没能给她多少安全感,她才会有所保留。他得向她证明她是不一样的,他对她是认真的。 放软了声调,徐士凯安抚的说:“好,不过我得先跟宴会的主人打过招呼后才能走,我先帮你拿杯饮料,到那边坐着等我好吗?” 他都这么说了,范蕙怡只能点点头。 她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不需要偷听,很多声音自然的传到她耳里。 “那就是徐少爷的女朋友啊!”“你不知道啊!最近徐少爷常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呢!” “是哪一家的千金?” “什么千金,是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而已。” 范蕙怡闭上眼睛嘲讽的想。还好嘛!今天这些女人说的话还不至于太毒。 “呵,那她还蛮厉害的,攀上徐少爷的话就能麻雀变凤凰了,叫徐少爷带她来出席这些宴会更能够巩固她的地位。” “是啊!想抓住黄金单身汉可得下一番工夫。” 范蕙怡很想跟她们说她没想要抓住谁,也从来没有那种心思想什么谋略。 她一直都知道这段感情是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的,他总有一天会提出分手,因此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放太多感情,那么就算那天来临的话,自己也可以洒脱的放手。 也许她还该谢谢她们今日的提醒,因为有时候记住这点——真的好难。 第4章二 “香槟。” 徐士凯回来了,耀眼的笑容让她有一阵的失神。 “酒?” “香槟根本就不算酒,酒精浓度很低。” “我怕喝醉。” 他邪邪的一笑。“那正是我的目的。” 散发性感魅力的眼睛跟话里面的暗示让她的心就像滑下喉咙的香槟一样,冒着刺激的泡泡,喝下肚后全身像沐浴在阳光下般热乎乎又轻飘飘的。 她仰头干掉高脚杯里的香槟,仰起的颈项像是在邀请他亲吻似的。喝完后她直视他,迷蒙的双眼带着一抹诱惑。 她这种在床上才会出现的性感表情让他彻底失控了。 他单手拥住她的腰,警告的看着她。“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以后你就惨了。” 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却足以让她双腿瘫软,仰望着他,她只觉得心跳好快。 “士凯哥!” 他已经忘了要去跟宴会主人打招呼的事情,拥着她走出会场之后,却被一道甜美的声音唤住了。 “怎么你这么早就要走了?人家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聊天呢!” 一来就亲昵的勾住徐士凯手臂的年轻女孩有一双长长的美腿、挺翘的双峰,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我要先送她回家。” 女孩对范蕙怡投过来的眼刀让她背脊一阵发寒。 她对徐士凯嘟起红艳艳的唇。“不管,你要走也得跟我去跟爸爸妈妈讲一声。” 女孩姓孙,是国内有名的金控集团千金,今天的宴会正是为刚学成归国的她举办的。 于情于理徐士凯是该跟宴会的主人打声招呼。“你说的有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等等,”孙依依唤住牵着范蕙怡就转身要走的徐士凯“士凯哥不是说你女朋友身体不舒服吗?那就让她在这边休息嘛!我跟你一起去找爸妈。” 用他的话堵他,显然这个孙小姐不只是长了一副好外貌。 最后徐士凯只能歉然的看着范蕙怡。“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嗯。”孙依依挽着徐士凯的手走开了,两个同样出色的人走在一起,那画面说有多美就有多美,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还自动分出一条通道来让他们经过。 相信看到他们的人都会赞叹这是队俊男美女的组合其实她也一样。 这种女人才配得上他吧?在他身边却丝毫不被他的光芒所掩盖过去,他其实应该跟这种女孩交往,而不该喜欢上她。 范蕙怡的视线始终离不开他,看着他跟孙家长辈聊天,看他在孙小姐撒娇的缠着他的时候无奈又温柔的对她笑,看着看着心隐隐的发疼了。 徐士凯终于回到她身边,这次是一个人。“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 她摇摇头。“没关系。” “我们家跟孙家是世交,依依我从小就认识,这几年出国念书,回来都长这么大了。” “嗯。”“怎么了?你不会嫉妒吧?”她试探的问,因为她好像闷闷不乐的,不知在想什么。不过说实在的,她会嫉妒让他很开心,交往这么久,她一直都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连爱他都没说过。 可她再次摇头了。 徐士凯沉下了脸。 “依依刚回国,孙伯母要我带她到处逛逛,熟悉环境。”他压抑着怒火道。 “嗯。”“嗯是什么意思?你不反对吗?” “反对?”她能反对吗?会这么说表示他也有这个意思吧?尽管心痛,她还是努力装出平静的表情。“不会。” 徐士凯的眼底有风暴在酝酿,可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范蕙怡并没有注意到。 “你看不出依依对我有超越兄长的感情吗?这样让她跟我在一起你都不担心?万一我们走着走着就在一起了呢?” 要说她对他信赖,那也太过头了吧?有哪个女人会愿意把自己的男朋友借给显然有企图的女人当导游? “如果真的如此,那也没办法。”光是想到那情景,她就快要掉下眼泪,不过为了不让他看出她的软弱,她拼命的低着头。“孙小姐确实比较配得上你。” “所以呢?如果我要变心去跟她在一起你也不反对?”他提高了音量。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应道“嗯。”那回答让他气疯了。“你还真是大方啊!”他抓住她的肩膀,没有过的暴力让她疼得直抽气,下意识抬头看着他。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一点都不会嫉妒吗?别的女人要把我抢走了,你都不会想办法把我绑住吗?” 范蕙怡不知道自己有哪里说错让他这么生气。男人不都喜欢自由吗?她说了不介意,为什么他反而这么生气。 “我没什么能把你绑住的,等你有一天腻了,我们迟早会分开的。” 徐士凯眯起眼。“原来你一直这么想是吗?无论怎么努力,最后一定会分开。我们交往以来你一直想着这种事?” 她抿紧唇没有回答。 不过没有回答也已经是一种回答。 他沉着脸,在送她回去的时候始终保持沉默,车上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好不容易车子到了家门口,见他没有去停车的意思,她有些讶异的问:“不去停车场吗?” “今天我就不上去了。” 他从来没有过的冷淡语气让她慌了起来。 “为什么?”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她想问是什么事,她想问怎么了,可是他严肃的神色让她问不出口,他周身散发出一种不想被打扰的冷冽气息,她只得黯然的下了车。 没有再见的吻,没有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他只点了点头就开车走了。 她站在夜色中,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转角。 心里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有预兆的,只是当事人在当下并没有办法察觉。 后来想想,他是从那天以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他还是他,只不过那种毫无顾忌的热情跟一刻都离不开她似的粘腻不见了。 刚好那一阵子她工作比较忙,虽然说有点怪怪的感觉,可是也没有多想。 直到那天他来找她。 他说:“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累了——徐士凯这么形容他的感觉。 曾经想过无数次这种情景,也告诉自己这段感情总有一天会结束,她以为已经打好预防针,想不到结果还是那么痛。 她花了一个月让自己接受失恋的事实,逼自己重回到过去的生活用尽了力气,却只徒然的领悟到自己永远回不到过去。 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曾经跟另一个人那么紧密结合过的她无法再忍受一个人的孤单,曾经分享过那么浓烈感情的她无法再客观理性、保持无动于衷。 她以为做好心理准备的自己可以在结束之后,回想起这段感情时把它当作美好的回忆,想不到那巨大的疼痛天翻地覆的将她从里到外完全改变。 一个月,她用一个月的时间只做到了让自己认清事实。 她只能安慰自己,那是第一步,然后伤口会慢慢愈合,然后听到他的名字不会心痛,总有一天她会忘了他她相信总有一天会的,三十年、四十年后吧? 然而现在,那赤裸裸的伤口还是那么疼呵! 她就像是拳击场上被一拳重击倒地的拳击手,在裁判喊到十之前勉强撑着疼痛不已的身体站起来,稍微撑住自己 可现在他却忘了他们已经分手,他还爱着她—— 出乎意料之外的一拳将没有准备的她再次击倒在地,她有预感,这次她可能再也爬不起来。 第5章一 范蕙怡瞪大了眼睛。 失忆?这只有在电视或小说上才会出现的情节怎么可能在真实人生上演? 她倏地转回头去看病床上的人,但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的直觉动作,因为他深情的目光几乎让她晕眩。 还没来得及消化徐雪龄的话,所以她呆呆的,连动也没办法动,握着她的手徐士凯说话了。 “我不许你再走了,我知道你一定又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说什么没办法陪我,拜托,我可是你男朋友,而且我现在全身痛得很,你得陪我。” 她想抽回手,可是他不放,被那样紧紧的抓住,她都错乱了。 好像他说的才是对的,好像她才是那个搞错状况的人,好像他们还在一起似的。 “不对、不是这样的!”像被烫伤一般的甩开他的手 “别这样,蕙怡,士凯才刚手术完,你能不能别刺激他?”徐雪龄紧张的阻止她。 没错,那皱着眉,因为失血或者惊讶而苍白的脸庞让她有些不忍,可是她没有办法 “你撞坏脑子了,我们一个月前就分手了。” 范蕙怡仍然选择说实话。她不能不这么做,她没有办法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跟他还像情侣一样相处,那简直是根本无法想像。 “你现在的女朋友是孙小姐。”她指着在一旁的孙依依“这才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她昨天整晚在这里陪你。你看,她又漂亮又有气质又温柔体贴,她才是配得上你的女人。”我不是。 徐士凯的眉皱更深了。 “别开玩笑了。”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似乎相当不悦。“我会不清楚我喜欢怎样的人吗?” 他连看也懒得看孙依依一眼,让孙依依气得脸色铁青。 “过来,我身体真的不舒服,别再跟我闹脾气了。” 她几乎要屈服了,几乎要向他走过去,被那双她怀念的温柔又深情的双眼所掳获 “不。” 她想起了当初就是被那双眼睛给征服的,接着想起那些沉溺在甜蜜假象的日子,然后想起分离的痛苦,她想起了好多好多,多到不敢再靠近他。 “不!”她大叫着转身,快步冲出病房,就好像是后面有毒蛇猛兽追着她似的。 范蕙怡的生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早上七点起床、上班、吃饭、加班,然后就回家,整理家务,洗衣服,十一点上床睡觉。 只不过原本平静的生活被一件事情打乱了 摆在桌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因为响得太频繁,她不得不转成震动。她瞪着萤幕上显示的电话,咬牙按下关机键。 整理好情绪,她抬起头,继续方才中断了的对话。 “董事,今天开会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放在您桌上了,您看看有什么不是的,我可以立刻修改。” 徐雪龄刚刚从父亲的办公室回来,看到范蕙怡,有些欲言又止,又看她关掉手机,更加踌躇了。 她想她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事实上,刚刚父亲跟她讲的也是有关这件事。 “蕙怡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士凯?他一直问起你。” “我不想。” “呃,那至少接他的电话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范蕙怡固执的摇头。“董事,请您不要再说了,我跟他已经分手了,继续联络并不恰当。” “可是他忘记了啊!”范蕙怡咬紧唇,不敢相信她的上司竟然是这么这么没神经的人,尽管从没对徐雪龄不敬过,但现在却忍不住提高音量。“可是我没忘!我没有忘记他说分手的模样,我没忘记我花了多少时间才逼自己忘了他,我没办法那么简单的像用橡皮擦擦掉那段记忆!” 徐雪龄显然被她的激动吓住了,久久才喃喃的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们的要求是过分了点,只是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范蕙怡要很用力才能逼自己镇定下来。“董事,我现在得赶一份文件,不能跟您多聊了。” 徐雪龄吃了个软钉子,只能摸摸鼻子,走回自己办公室。她这个助理的个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虽然外表很文静,可是却很有自己的原则,固执得很。 下班时间到了,今天范蕙怡没心情加班,回到办公室拿了皮包,关上电脑就离开公司。 一路上她逼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人的事情,她安慰自己也许没几天他就会恢复记忆,一切就可以回复正常。 会过去的再怎样难熬也会过去的她一直在心底默念,像是这样就能够说服自己。 回到家,走出电梯,她却在家门口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高大的男人即使坐在楼梯间给人的压迫感依旧强烈。长手长脚的他缩在地上,一定很不舒服,更何况他身上还穿着病人服,露出来的右手也还缠着纱布。他的脸色在阴暗的灯光下显得死白,面容好像又削瘦了些。范蕙怡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徐士凯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 “你回来了?你把门锁换了,我没办法进去。”他眼中有着像是迷路的孩子似的茫然。 “你、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你不接我的电话,也不来看我,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徐士凯站起身,那个动作显然扯动了伤口,他抽了口气。 她必须要紧紧抓住自己的双手才能克制上前去扶他的冲动。 “我不会去看你,也不会接你的电话,我说过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她再次澄清,那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要提醒自己。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话你已经说过了,可是我没办法相信。”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牙一咬,她逼自己狠下心,越过他,从皮包里使出钥匙,开了门便要进去。 他没受伤的手挡在门中间,阻止她把自己关在门外。 范蕙怡再狠也没办法不顾会伤到他的危险关上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不能再谈谈吗?我没办法接受我们分开的事,我现在脑子里记得的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我记得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追到你;我记得的是我几乎住在你这里;我记得我们喜欢一起去逛书店、超市;我记得我们说好下个假期要去北海道 我记得的只有我是多么爱你,我认定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我无法想像自己会跟你分手。”他的语气透着绝望、慌乱,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说的那些是他们分手前两个月左右的事情。 范蕙怡只觉得喉头涌起阵阵苦涩。 “我们没有去成北海道”她摇摇头,苦笑的看着他,想起过去,她的眼底漫起痛楚,嘴角的弧度凄凉得让人想掉泪。“你说很爱我,你说要跟我共度一生,可是那之后的两个月,你就对我提出分手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不带任何讥讽或者指控,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徐士凯受到的震撼却是巨大的。“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这样。”她直视他的眼睛。“所以请不要再骚扰我了,请你回去吧!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你的伤势。” 她把他的手往外推,正想要关上门,他却回神似的紧抓着门框不放。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他执意问出一个答案,因为怎么也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跟她分开。以他此刻对她的感觉是那么样的强烈来说,根本无法相信这份感情会在两个月之间产生改变。 范蕙怡几乎要恨起他来了。虽然知道他受伤丧失记忆了不能怪他,可他简直就是在逼她重新经历一次那份痛楚。 她紧咬下唇,许久才低着头吐出话。“你说你累了。” “那是什么理由?”徐士凯皱起眉“那正是你唯一告诉我的理由!”她终于忍受不了,抬头对他大吼。“蕙怡”他看到她眼中的愤恨,知道自己终于逼得她卸去平静的伪装。在此时,他也为她眼中的伤害感到心痛不已。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混蛋,你一定很难过吧?我都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了,却伤你这么深。给我个机会弥补好吗?我发誓这次我会好好待你。” 范蕙怡避开他伸出的手,脸上的表情只有防备。“不用了,我已经调适好了,现在你能对我最好的补偿就是别再来烦我。” 第5章二 徐士凯错愕的看着她。 她已经调适好了——意思是说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才分手多久?一个月她就能调适好?他被挫败感淹没。显然对她而言,他的存在根本就可有可无。 他怒极反笑。“是吗?你还真坚强。” 她不由得被他语气中的讥讽所惹怒。说要分手的人是他,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立场来责怪她?是,她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她是曾经想过痛哭流涕的求他回来,她好不容易撑过来,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他才又突然出现,说他忘了一切?这世界到底还有没有公理?一句忘了就可以全部抹煞吗?那她流的那些泪水又算什么呢? 别开玩笑了!人的心又不是橡皮,怎么可能任凭他搓圆捏扁然后就又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她冷下脸。“谢谢你的‘夸奖’,不过这些跟你都没关系了,你请回吧!” “你说你已经调适好了,可是我没有,我现在只记得自己有多爱你。” “那是你的问题。” “蕙怡——” 徐士凯还想说什么,她却不理会,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徐雪龄的电话。 挑衅的直视他,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董事您好,是我他现在在我家门口,请派人来接他回医院。” 她判断的没错,他是私自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徐家人想必已经急疯了,只要告诉他们消息,自然会有人来把他接走。 他皱眉。“你还是一样做事很有效率。” 她耸耸肩。 这回她要关上门,他没再阻挡,只不过在她关上门之前,他对她说:“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赢回你。” 她一震,猛力关上门,之后好一会儿,脑海里还一直出现他执着坚定的表情 她的心惶惶不安,一点都没有刚刚面对他时的冷静。 范蕙怡顶着熊猫般的黑眼圈来上班。昨晚根本就睡不着,人是躺在床上了,脑子里却不断掠过许多画面——交往时的情景、分手时的情景、还有他说他不放弃的情景 走近办公室,她全身僵住了,徐士凯的母亲就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让人想忽略都不可能,她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徐伯母您好。” “可以私下跟你谈谈吗?”中年妇人尽管年近半百,还是如她记忆中那样优雅迷人,全身上下透着贵气。 只不过范蕙怡在那张尽管上了妆还是遮掩不住的脸上,发现跟她相同的黑眼圈,她知道徐伯母想跟她说什么了。“我们到会议室谈可以吗?” “嗯。”范蕙怡领着她到会议室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加强心理建设。 等一下无论徐伯母怎么说,她就坚持跟徐士凯已经没有关系就好了,千万不能动摇。即使她一向很喜欢徐拍母,他们交往的时候她也一直都对她很好,完全没有用什么家世背景来反对他们 等等!她在想什么?别想了,不是说要坚持己见吗? 会议室的门关上,范蕙怡深吸口气,正打算把准备好的说词跟她说时,想不到对方竟先开口了。 “这次士凯的车祸并不单纯。” 意料之外的话让范蕙怡愣住。“什么?” “有人想杀他。” 徐陈美玉沉重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她也不认为有母亲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根据士凯的说法还有现场的情况看来,对方的车是故意要把士凯的车逼出车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幸运了。” 范蕙怡的喉咙突然觉得干涩无比。“是谁?” “还没有确切证据,不过我们有几个怀疑的对象。士凯在公司的表现很好,接班家族企业的态势越来越明显,也许有人对这点不是很满意” 范蕙怡张大了嘴,周身窜过一阵寒颤。徐伯母的声音很冷静,只是有些疲惫,显然这样的事情对他们这种大户人家而言,是可以预料到的,但对她来说根本无法想像。 有人要害死士凯?那不是意外?也就是说凶手可能再度行凶? 她背后冒出冷汗。 像是回应她的想法似的,徐陈美玉严肃的说:“因此昨天那样的情况是不能发生的,士凯甩开保镳,一个人跑去找你,万一途中发生什么意外” 范蕙怡同意,那种情况不能再发生。 徐陈美玉握住了她的手。“所以,蕙怡,我求求你,这段期间可不可以陪在士凯身边?你应该知道他的性子,他很固执,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现在虽然他人在医院里,可是他那么聪明,谁也困不住他。只要他一颗心还挂在你身上,他就会不断跑来找你,也不断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范蕙怡很想说那不是她的责任,可是她说不出口,她忘不掉知道他车祸时那种恐慌,那是她怎样都不愿意再尝一次的恐怖经验。 “蕙怡,我知道这样的要求也许过分了点,但请你体谅一下做母亲的心情好吗?我会补偿你的。” 在她说出补偿的方法之前,范蕙怡及时阻止了她。 “徐伯母您不用说了。”要说出这话很难,但她仍嘶哑的开口“我同意。” “真的?你可以一直跟在士凯身边照顾他,不让他乱跑?” “一直”两个字显得沉重无比,范蕙怡光是想像就觉得头皮发麻。她要怎么待在他身边而不被那磨人的心痛折磨致死?可是比起他的性命,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 “我会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她咬着下唇。“等到揪出想害他的人,等到他恢复记忆,或者他不需要我了我就离开。” 徐陈美玉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然后扬起欣慰的微笑。“谢谢你,谢谢你那么爱着士凯。” 范蕙怡直觉想要否认,可是话却梗在喉头。 她能辩解什么?想到他有危险,她的心就无法安宁;明知道持在他身边会让自己痛苦,但只要对他有帮助,就连自己的心情也可以不顾了。 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士凯真有眼光,挑到了你这么好的女孩。” 面对徐陈美玉的赞美,范蕙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曾”挑到了她,不过又舍弃了。 现在只是暂时忘记,也许哪天又会想起。 第6章一 徐士凯看着远远坐在头等病房另外一头的女子,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范蕙怡认真的看着手上的英文经济学人杂志,一边还放着字典随时查看不懂的生字。 徐士凯知道她有个习惯,就是每个月会规定自己得看多少中英文杂志充实自己,他周遭没有人毕业后还那么认真学习的,虽然不是很能了解为什么她要这自己逼得那么紧,不过他觉得她的坚持有份独特的可爱。 只要她在他身边,那就令他心安。 车祸发生以来,很多事都乱了,其中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蕙怡竟然说他们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冷冷的拒绝他、连见也不肯见他,他慌了,那打击比有人想杀他的事实还更巨大。 他不相信她的话。自己的心他自己最清楚,他爱着她,那种感觉鲜明而强烈,怎么可能会主动跟她提什么分手? 只是,别人似乎也证实了这个说法这让他有些不安。 脑子里所想的,竟然跟实际有那么大的落差——这种状况,让人不免怀疑起自己的脑子是不是错乱了,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感觉令人恐慌。 他急着想要让蕙怡相信他,要她再回到身边,他需要她,要看得到她、感觉得到她才能平静下来。 幸好蕙怡被说服了,答应在找到凶手之前陪着他。那证明了什么?证明了她还很在乎他、关心他,否则真没任何感情了,大可放手不管他,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又受到了鼓舞。只要蕙怡对他的感情没死,他们之间就还有希望。 “你可以过来点,这里光线比较亮。” 范蕙怡猛地抬头,像被吓了一跳似的看着他,然后摇摇头。“不用了。” 他觉得她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竖起了毛、警戒的盯着他的猫咪,那让他有些受伤。 “过来点没关系吧?我又不会吃了你。有哪些不懂的部分,我可以教你,你就不用查生字典查得那么辛苦了。” 范蕙怡眯起了眼。 这男人有时候很可恶,可恶的地方那个就在于他不知道他的聪明优秀其实有时候是很气人的。他英文好得就像自己的母语一样,明明没在英国留学,却一口好听的牛津腔。而她是每天逼自己练习才好不容易累积一点点的成果,他却好像天生就有特殊的天分,怎不叫人生气? “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以应付。” “是吗?可是我看你看了快一个小时还没有翻页,我以为” 范蕙怡的脸轰的一声红透了。 她、她才不是因为看不懂才没翻页,而是因为他就在旁边,还一直用那种像要把她吃到肚子里的眼光看着她,她才会没办法专心 可是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徐士凯弯起了嘴角。 她脸红的样子让人好想把她抱过来亲一亲,可是这样八成会把她吓跑吧? 没关系,已经有进展了,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还是会受他影响那就够了。接下去的还得继续努力。 晚餐时间到了,徐家的管家送来餐食。 堂堂徐家,当然不会吃一般的医院伙食,三餐都由徐家的厨子亲自烹调,送抵医院。当然这其中也经过徐陈美玉的严格把关,不给外人接触下毒的机会。 然而明明是兼顾营养又丰盛的餐点,徐士凯却皱起眉头。 徐家厨子也准备了范蕙怡的晚餐,可是她却没什么胃口,听到徐士凯的叹息,她抬起头。 “怎么了?怎么不吃?”她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语气透露太多关系。 “这些都引不起我的胃口。” “没胃口?拜托!你未免太挑剔了,这种媲美五星级饭店的餐盒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快吃!” 病人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不吃东西伤口怎么会好? 范蕙怡又急又气,可是又不想把关系的话说出口,只好用责骂的态度掩饰真心。 “太油腻了,口味太重,我不喜欢。” 她皱起眉。“你可以跟管家说。”她确定他家的五星级主厨一定可以做出符合他需求的食物。 “我想吃上次我感冒的时候你煮的小鱼稀饭。” “什么?” “就是里面有很多小白鱼跟蔬菜的稀饭,鲜甜又美味,想到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如果是那个的话我可以一次吃一大锅。” 范蕙怡僵住了。强忍住答应他的冲动,她板着脸说:“我我会请管家转告厨师,请他帮你做。” 徐士凯脸上的失落让她的心揪了一下。 不能心软!范蕙怡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给自己或者这个男人任何机会了。 心,伤过一次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 她没有那么傻,再让自己往同一个坑跳下去 “小鱼粥。” 第二天的早上,范蕙怡依约来到医院报到。 管家送来早餐,她接过之后就呈到徐士凯的面前。 徐士凯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喜悦亮晃晃的,比窗外的阳光还刺眼。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就像以前他们还在一起,他吃她做的菜时一样,好熟悉仿佛一切都没变过范蕙怡心里感到莫名的温暖,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在他开口说任何话之前,她就先声明“不是我做的,是我把做法告诉了你家厨子。” 徐士凯先闻了闻那熟悉的香气,脸上现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你干么?等等!” 看他急着打开锅盖,拿起汤匙,舀起那热腾腾的米粥就往嘴里送,范蕙怡简直不敢相信。 “很烫的!笨蛋!” 夺过笨拙男人手里的汤匙,她小心的将粥分装在瓷碗当中,然后又仔细的吹了吹,搅拌一下,确定不烫口了,才拿到他面前。 “现在可以了。” 徐士凯却不像刚刚那样急迫了,他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笑意,看得范蕙怡心慌意乱。 他刚刚一直这么看着她吗?她担心他烫伤了舌头就什么都不顾的替他装了粥还吹凉了。那只是习惯动作,只是潜意识的自然反应,他、他该不会误会她还紧张他吧? 徐士凯深邃带笑的眼眸看得她心头怦怦乱跳,在她不自觉中,脸蛋儿也渐渐晕红了。 “快、快吃啦!” 怎么搞的?她干么这么中气不足啊! “谢谢。” 徐士凯用没受伤的左手拿汤匙,狼吞虎咽的情况下,吃得有些狼狈。 范蕙怡在心中默数到二十,终于忍不住了。 “我喂你。”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是看到他喜出望外的表情,又说不出反悔两个字,只有硬着头皮,坐到病床边,接过他的汤匙。 她先擦了擦他的嘴,那个头上身上都缠了纱布的男人,笑起来却是该死的英俊迷人,害她的手抖了一下。 真想把那双好像是两颗太阳一样灼热的眼睛蒙起来范蕙怡一边把粥送到他嘴边,一边不争气的想。 两个人是如此的靠近,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就这么飘进徐士凯鼻端。她像豆腐一样细致的脸庞就在他伸出手就能碰触到的距离,这对他的意志力是一大考验。 她的脸红红的,他知道自己的视线对她造成影响了。 那是好事,她还会对他的举动有反应就是好事。自从失忆以来,她总是坚持着两人应该保持距离,那让他既困惑又挫败,可是观察她的反应,他心安了。 她还在意他,所以被他盯着就会有反应。他爱极了她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慌张跟脸红,也爱极了嘴里说不管他,却细心替他吹凉稀饭的自然反应。 他爱的那个女人没变,还是那样嘴硬心软。 “你、你再这样我就不喂你了!” 沉浸在满满幸福感中的徐士凯终于被气急败坏的女声给唤醒。 他惊讶的眨眨眼。“我怎么了吗?” “你不要看我,也不要笑得那么恶心!” “我看你是因为你很好看,笑是因为觉得自己很幸福。” “你、你——”范蕙怡又慌又急又气,不禁口吃。 她都忘了他的嘴巴有多厉害,甜腻腻的话说起来一点都不会害臊。 “闭上眼睛啦!”那双桃花眼真的会害死人。 “好好好。” 乖乖闭上眼睛的他反而让范蕙怡有点无措。 可以不用顾忌他的视线了,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俊朗的男性脸庞,飞扬的眉、挺直的鼻梁、还有有点傻气的微张的唇 多么熟悉的轮廓、多么熟悉的弧度,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碰触到她朝思暮想的人,而且他不会推开她、不会拒绝她,他会像她梦里一样,惊喜的对她展露出阳光四射的微笑,抱住她。 只要她肯伸出手 可是她不能够。范蕙怡抓着瓷碗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才能克制住那强烈的冲动。 要得到这个男人很简单,只要她不拒绝就好了,他们可以回到过去的甜美时光,把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恶魔在她胸中低语,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再记起他们分手的事,也许他们会就这么幸福的过下去。 但她咬着下唇,努力克制那真的很难很难抗拒的诱惑。 问题是她没办法当一切没发生过! 在他们两人中间,她是那个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的人。这一秒钟的甜蜜蜜语,温柔缝缮,下一秒可能就烟消云散。 她无法把他对她说“我累了”的影像给消除,无数次在梦中重播的情景总让她泪流满面的醒来。 再怎样她也不能否认他们其实在个性上、家世上、观念上都有很大的差异,那差异不是“爱”就可以轻易抹平的。 他总是说爱她、喜欢她,但那份爱毕竟会慢慢被消磨掉,他会发现她终究还是太别扭、太难搞,然后有一天他会觉得“累了” 她不要,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痛 久等不到喂食的徐士凯张开眼睛,看到范蕙怡失去血色而变得苍白的脸,心顿时一沉。 该死!他刚刚明明感觉到她就快要卸下心防了,气氛明明就那么好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转变了,他只有挫败的苦笑。 “你不喂我了吗?” 她低下头,把瓷碗递还给他。“你自己吃吧!” “嗯,”他及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怎么了?” 她一直低着头,他觉得怪了,仔细去看她的脸,然后一阵愕然。 “怎、怎么了?”他慌了,总是冷静例行,甚至对他狠心无情的蕙怡竟然红了眼眶。 他何时看过她哭?而且刚刚他根本没怎样啊! “蕙怡对不起,我做了什么吗?还是我刚说了什么?” 第6章二 他的紧张在乎反而让她的情绪溃堤,她不要了,不要一个那么容易就被他牵动心绪的自己。 “你不要再那样看我!”她愤愤的锤了他好几拳,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她也没空去擦。“我不会再喜欢上你!也不可能再受你影响了!”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他听的,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 她用力挣扎,震惊于她的眼泪的徐士凯一时心绪大乱,也就让她摆脱了他的箝制。 在她转身前他才回神。“我知道小鱼粥是你亲手做的!” 范蕙怡瞬间全身冻结,僵硬的站着。“我跟你说过是厨师做的。” “我家厨子煮咸粥习惯放胡椒盐,只有你才不放。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你肯为我花时间煮粥,只因为我说想吃,这样你还是要说自己已经不再喜欢我了吗?” 焦躁的徐士凯决定把话说破。 他的话句句敲进她心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她慌乱的跑出病房外,这回徐士凯没有再叫住她。 范蕙怡躲进洗手间里,她洗了个脸,把那软弱的证据给抹去。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双眼泛红、眼神脆弱的女人是她。 不管承不承认,徐士凯都改变了她。 她怀疑他也知道这点。 她叹口气,整理好凌乱的头发,走回病房。 眼前的景象简直快吓掉她半条命。 “你做什么?” 应该好好躺在床上养伤的人站了起来,范蕙怡眼睁睁看他扯掉手臂上的点滴。 听到她的声音,徐士凯惊喜的抬头,连看也没看自己流血的手臂。 “你回来了?太好了!” “你干么——”范蕙怡又气又急,几个大步走到他身边,推他坐回床上。“该死!你在流血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她急得眼泪又快掉了。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会回来了。” 他抓住她的手,低沉深情的声音让她一颤。 她该拿他怎么办? 全身充满无力感,她疲惫的闭上眼睛。“我不会离开,至少在抓到意图谋害你的凶手之前不会,我已经答应过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我希望不只是这个原因。”他苦笑的说。“不过目前这样我就满意了。” 范蕙怡没理他,径自按了紧急呼叫请护士过来处理他的点滴。 在护士帮他重新打点滴的过程中,徐士凯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范蕙怡,她则是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 护士走后,她本来打算像往常一样退到病房另一边,却被徐士凯抓住了手。 “我有话跟你说。” 她一脸警戒让他哀伤的弯起嘴角。“放心,我是想告诉你我想出院。” “出院?”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静养,在家的话反而比较舒服。” “我没意见。” “但你不会走吧?会跟我一起回家?如果我出院你就离开,那我就不出院了。” 他那霸道任性的宣言让范蕙怡错愕。这人真无赖呐!难道她不答应他就一直住院吗? 无奈之下她只得僵硬的点头。“我会跟你回去。” 他放心的笑了。 阳光似的笑容让他原本就英俊的脸庞更加魅力四射,范蕙怡的心无助的漏跳了一拍。想到她只是答应跟他回去就让他这么开心,她的心跳又更乱了。 不知道怎么掩饰这突如其来的迷乱,她只能慌张的低着头。 “我不会再提过去的事了。”他握着她的手,用拇指温柔的抚摸她的指尖。她听到他说——“我们可以创造很多新的回忆,一起把过去全部掩盖过去。” 她错愕的想要收回手,但他不放,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睛。 “我要重新追求你,这回绝对不会让你伤心。” 她感觉心揪了起来,淡淡的惶恐从脚底升了起来。 他还是没有放弃,而她害怕自己的坚持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他出院以后范蕙怡的生活改变不大,只是上班的地点改成了他的老家。 他开始处理一些工作,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充当他的助理。她很庆幸有事可以做,这样至少可以帮助自己转移一点注意力。 这天公司的几个老臣聚集在徐家,徐士凯的父母也在,人人面色凝重。感染到这样的气氛,范蕙怡的心也不由得吊得老高。 “目前最有嫌疑的是士则。”财务部的张经理说。 “士则?可是他不是发展自己的餐厅事业发展得好好的?”徐陈美玉惊呼。“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宣称他不需要靠徐家的庇荫,在公司里他挂着董事的职位,却无心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他自己的事,我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怎么还会——” 徐士则是徐士凯的堂弟,不过两人并不亲近,也许是年龄相近,免不了会被拿来互相比较,而任何人在徐士凯面前就好像是在太阳旁边的小火花。徐士则一直妒恨着这个无所不能的堂哥,甚至最后不惜脱离家族事业,为的就是不想跟徐士凯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众人心里都知道堂兄弟两人不睦,却没想到徐士则的怨气会深到想要置徐士凯于死地。 “他的餐厅经营听说出了状况,扩充太快,虽然表面风光,但若没有资金持续挹注,很可能很快就会倒闭。” “那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徐士凯皱眉。 “最近他跟一个女明星走得很近,那个楚?风评不好,听说巴上好几个少东最后都没成功,好不容易跟上了士则,发现他是个空壳子,很不甘心,枕头风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众人一阵沉默不语。 要杀自己的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毕竟不是容易接受的残酷事实。 徐士凯的父亲愤怒的一拍桌。“这个士则太不像样了!他爸妈不在了,可我对他也不薄,一路栽培他,现下他竟然恩将仇报,去把他给抓来关到监狱去!” “董事长。”张经理面有难色。“我们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士则的状况是从业界还有请征信社调查出来的。听说他透过那个女明星的关系跟黑道有些来往,不过就算这样也无法把他定罪。” “那怎么办?放任他胡来吗?”徐陈美玉担心儿子,不由得急了起来。 “妈,”徐士凯身为当事人反而相当镇定。“别担心,士则的个性急,做事不够缜密,会做出这样的事,代表他现在状况不是太好,我们多盯着他一点,不难寻得线索。” “嗯。”徐士凯的父亲严肃的点头。“你们最近盯紧点,不能用意图谋杀罪把他起诉,至少在其他方面可以抓到他的把柄。” “是,董事长。” 众人一一点头,又短暂的讨论了一些公司的事才离开徐宅。 书房里只剩下徐士凯跟范蕙怡,她的脸色很苍白,比他这个病人还苍白,徐士凯弯起嘴角。 “怎么了?很少看你发呆。” 她蓦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能那么镇定?你的堂弟想杀你!” “没那么容易,这回我们有防备了。” “再多的防备也不能做到滴水不漏!他还跟黑道天!他的状况不好,万一被逼急了,做出”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嘘,别担心,我会好好的,我保证。” 看见他好笑又无奈的表情,她才惊觉自己无意中泄露太多情绪。 可她无法控制,只要一想到他有生命危险,她就狂乱害怕得什么都顾不了。 等等,那家伙还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正经,她想到就气。 范蕙怡抽回手。“我才不担心。” 她愤愤的转身离去。 可是来不及了,徐士凯看见了她刚刚所有的反应,惨白的脸、红红的眼眶,他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7章一 像平常一样在书房里协助徐士凯处理一些邮件,范蕙怡才刚用电脑寄发打好的文件,一手支着头,斜坐在皮椅里的徐士凯突然开口了。 “我们出去玩吧!” 他充满期待的表情得到的是她冷冷的瞪视。 “去北海道,现在日本不用签证,我们买了机票就去吧。” “北海道”三个字像是踩中范蕙怡的痛处,她的脸又更沉了几分,不理他。 “我们去看花海,泡温泉,吃螃蟹,买牛奶糖!”徐士凯高昂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滔滔不绝的说服着范蕙怡。 她咬着牙,每听他说一句,心里就更火几分,因为他讲的那些过去她都听过。 富良野的花田、函馆的夜景、小樽运河 为了他们的旅行,范蕙怡曾经收集过很多资料,而且早已经规划好行程。提议去玩的人是他,她当下虽没说什么,私下却喜孜孜的开始筹划。 只是没想到,那么多的准备还没派上用场,他们就分手了,他不知道他每次像没事人似的提起过去,她的心就像又被刺了一刀。 想到这里她怔忡了片刻,徐士凯却还在继续兴匆匆的说下去。 “蕙怡,怎样?你有护照吧?我们打电话去订机票。” 她瞪他一眼。 “你疯了吗?现在这个时候出去?别说你的伤还没好了,万一出去的时候又遭到什么意外怎么办?” 徐士凯皱眉。“我不能再关在家里了,这些日子足不出户都快要发霉了。” “那是因为你受伤了!记得吗?” 他沉默下来,抿着唇。 突来的安静让她意外,偷瞄他一眼,发现他收起了嬉皮笑脸,表情闷闷的,看来让人有点不忍心。 “我不想因为那个卑鄙的家伙而躲着不出门,而且我也快没有时间了。” 范蕙怡扬眉。“什么没时间?” “你说事情解决了以后就要离开我啊!再这么下去我都没时间重新赢回你的心了。” 她张开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最后只好涨红了脸怒气腾腾的瞪他。 “不、必、了!” 说完,她匆匆抱起笔电走出书房。 第二天范蕙怡如常地来到徐家。 位处市郊山坡上的幽静别墅门口却停了好几辆大卡车,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管家看到她来了,急忙将她请进屋内。 “范小姐,少爷说有事找你,请你快到书房去。” “今天怎么那么多车——” “你赶快过去吧!似乎是公司的事要找你商量呢!” 管家先生截断了她的话。印象中他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啊!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在瞒着她什么似的。 一进书房,徐士凯连招呼也不打,平常的那些废话也不说了,丢给她几份文件要她处理。难得他这么认真,她也就全心投入工作,一直到下午才把报表完成。 让她生气的是徐士凯接过她细心完成的文件时,好像并没有很专心似的,一直看着书桌上的电话。 “有没有问题?需要传给相关部门吗?” “嗯?啊——” 不是她多心,他真的没在听。范蕙怡正火大的想骂人,桌上电话响起,徐士凯立刻接起来。 “准备好了好、很好。” “你到底——” “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好不好?” “什么?” “走吧!”徐士凯的眼睛都亮起来了。“你也工作一早上了,需要休息休息。” 她眯起眼,他却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外走。 徐宅是两层的别墅,一楼的客厅跟餐厅有一整片的落地玻璃,玻璃外是庭院车坪,可看见细心修剪的树木花草。他带她下楼,还没走到客厅,她就看到入眼的一大片紫。 “这是” 怎么回事?昨天还是嫩绿的草坪现在被一丛满满的紫色薰衣草取代。才一个晚上怎么可能改变这么大?然后她想起了早上的那些大卡车,管家先生急忙把她送上楼去的模样,她根本没空往外看,然后他又缠着她做事转移她的注意 眼前的紫色饱满充盈,占满了她所有视线,美得令人无法喘息。薰衣草随风摇曳,范蕙怡捂住嘴,掩盖不住轻呼。“喜欢吗?” 她讲不出话来,心里乱烘烘的,就是开不了口。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不能去北海道,我把北海道搬来给你。” 她惊愕的转头看他,他靠得太近,她差点拂过他的唇。 范蕙怡心中一震,红着脸说:“你、你太夸张了,才一个晚上你是怎么办到的?” “一个晚上又一个早上。” “太、太浪费了,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徐士凯忍不住笑出来。没错,这就是他的蕙怡永远那么实际,其他女人都不像她——会心疼他花了多少钱。 他爱怜的圈住她的身子。“别管钱的事了,告诉我你喜欢吗?” 她想说不,可是他那么靠近,他的气息强烈侵袭她的感官,温柔的声音更是让人手脚发软。 而且那些薰衣草真是美极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恶的男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创造属于我们两人的回忆,我想把你记忆中那些不好的全都掩盖掉,用更多更好的回忆取代。我私心想把你绑在身边,的那我只想给你你喜欢的,给你那些快乐、美好的记忆。我知道要你忘掉那段不开心的回忆很难,可是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范蕙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尖叫着好、她答应,要不是仅存的一丝理智阻止了她,她一定什么都答应了。 久等不到她的回应,徐士凯有些伤心,不过他不放弃,决定别逼她太紧。 他放开她,转移话题。“饿了吗?我们来野餐吧!就在薰衣草花园里面好吗? 当然我也有准备,保证是原汁原味的北海道风味。” 果然很有北海道的感觉。 可能比北海道还北海道,恐怕在北海道也没办法在这么近的距离一边看花海,一边吃螃蟹大餐吧? 范蕙怡知道自己不该被他牵着鼻子走,可是她始终找不到机会对那张充满兴奋期待的脸说不。像这样明明有饭厅却坐在地上的防水布上野餐,实在有点幼稚。 不过微风轻拂,沐浴在阵阵香气中用餐,好像还满新奇、满舒服的。 男人的低咒声让她转头,身旁的徐士凯号称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可是此刻却挫败的瞪着手里的螃蟹没辙。右手打了石膏的他平常用左手拿汤匙用餐也就算了,要吃螃蟹简直不可能。 看他跟螃蟹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范蕙怡忍不住笑了。 “我帮你吧!” 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不过看他喜孜孜的张大眼说:“真的?你真好!”她又没发反悔。 帝王蟹的蟹肉不算难剥,她将壳细心剥干净了,拿着蟹脚递到他嘴边。 他张开嘴,缓缓含入蟹肉,一脸满足的看着她,双眼盈满了暖意。 她的小腹升起了不该有的热度。这可恶的男人,连吃个东西也在那里拼命放电是怎样啊! 范蕙怡连忙低头去处理另一只蟹脚,这回花了更久的时间,可能是因为她的手不停颤抖的关系 “嗯,”她处理好了蟹脚,又递给他,不过这次头不敢抬也不敢看他。蓦地,手上传来一阵麻痒,她触电般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他含住了她的指尖。 她急于逃开,徐士凯伸出手阻止她,干脆将她抱在怀里,用没受伤的手紧拥住她。 “你怎么可以”舔我的手。 “不小心的。” 最好是不小心的。 看着他隐忍笑意的嘴角,她怒气不打一处来。 “那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嗯。”他这么说了,但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紧密接触的结果,她的心跳都乱了,接触到他结实肌肉的地方也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危险!不能任由情况再继续下去了!脑中发出警讯,她挣扎起来。 徐士凯闷哼了一声,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怎么的。“别动好吗?让我再抱你一下,抱一下就好了。” 像被禁断毒瘾的人,突然又接触到兴奋剂,他热切的吸进她的气息,闭起眼睛享受重新拥抱她的触感。受伤以来他第一次可以抱到她,对他而言,要放手真的太难了。 范蕙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拒绝那样的要求,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渴望,也许是他微微颤抖的手臂,总之,她整个脑子都乱了。 熟悉的气味,属于他的气味;熟悉的感觉,被珍视的感觉。这一切她暌违多久了?一个多月?再次得到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自欺欺人。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忘得掉? “蕙怡蕙怡”他热切的低喊她的名字,好多遍好多遍。 她快要融化了,她知道自己已经产生动摇了。知道会后悔,但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他脸上的戏谑消失了,认真得令她心惊。 微张着唇,她脸上出现的脆弱让他不敢置信。冰封的情绪出现一丝裂缝,善于运用情势的男人当然不会错过。 徐士凯将拥住她腰际的手移到她脑后,微抬起身来吻住她。 双唇刚接触就好像自然有一股吸引力,甜美的感觉让两人都迷醉了。他激切的吮吻她口中的蜜津,像要确认所有权一样一一占领到她的每一处,然后再热切的缠住她的丁香小舌。 接触到那熟悉的气息,范蕙怡全身都没有力气了,更遑论理性的思考。这个吻勾起了太多回忆,像一扇打开过去的门,一下子所以的东西都又活过来了。 两人整夜亲吻着结合,他强而有力的拥抱,无数次的耳鬓厮磨她逼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影响却更变本加厉的出现,她整个人都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了。 许久之后,他才稍微移开唇,细细的在她的脸颊、耳朵、颈子落下无数的吻,像饥饿了很久的野兽,几乎要把她一口吞下肚。 被触摸亲吻的部分都像被点燃了火焰,小腹间涌起的暖流也让她难耐的呻吟,要就这么沉溺下去是如此容易的事,但她却在他的手碰触到她柔软的胸部时骤然一惊,颤抖着回神。 “不、不行。” 双唇还因为刚刚的吻而红艳欲滴,脸上还带着红晕,喘着气吐出的字眼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也许是被打断,也许是这些天来的压抑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他大吼“别告诉我什么不行!明明你也有感觉,我不懂为什么不行!” “我们不再是男女朋友。” “这点很简单就可以改正。”他霸道的声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她被盯得心里一震,直觉到危险,于是往后退开。 徐士凯毫不放松的紧跟上前,她只看到他的脸越来越近,嘴唇就又被堵住,心脏一阵紧缩,他的舌尖已经挤进来。 他热切的亲吻着她,像要向她证明什么似的,反覆疼爱着她的唇舌。她僵硬着身子,他的手握住她的,十指紧扣,比拥抱还要来得亲昵的,手指与手指摩擦着紧贴着彼此 绵长的亲吻甜腻得让范蕙怡忘了思考,忘了该推开他的理由,忘了这么做是不对的。她只知道在他怀里才是“对”的,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他,他的味道、他的吻、他的一切所有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景象全都历历在目,让人难受。 “我爱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吧!”他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致命的诱惑。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时候只要简单的点点头,就可以得到这个她很爱很爱的男人。她困难的咽了口口水,脑袋乱烘烘的,几乎已经想不起自己苦苦拒绝的原因 第7章二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管家慌张的喊叫声。 “孙小姐,等等,少爷现在不方便见客啊!”一串忙乱的脚步声向他们走近。 有人来了!才体认到这件事,范蕙怡一下子便清醒过来,推开他站了起来。 徐士凯则是低声诅咒,刚刚明明气氛很好的,差一点他就可以说服她,却被打断了,他实在很呕。 “士凯哥。” 走进来的是孙依依,徐士凯的现任女友。范蕙怡泛着红晕的脸颊一下子失去血色。 陪同的还有孙依依的父亲,两家人是世交,即使徐士凯再不高兴,也只能压下愤怒,沉着脸颔首。 “孙伯父好。” “士凯,我听说你出车祸的事,不过那时我人在国外,没能来看你,今天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你可还好?” “谢谢伯父关系,我没事了。”徐士凯心里咒骂了一声。在医院的时候他下过令,不准孙依依过来。可是这女人也够聪明,带着她父亲一起来他就没办法一点人情事故都不管的拒绝人家的来访。 在场的人没人看范蕙怡一眼,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她能够介入的。刚刚还炙热的胸膛这一刻突然间冷了下来。 “我我先离开了。”该让他们独处,他们是男女朋友。 “你别走。”徐士凯叫住她。“不准走。” 他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该死的她竟一点都不留恋的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他不许她有这种想法。 听到徐士凯跟范蕙怡两人自顾自的对话,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孙依依暗自咬牙,可还是努力捺住脾气。 “士凯哥,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我熬了鸡汤给你。”孙依依看也没有看范蕙怡一眼,直接往徐士凯走去,一脸关切。 她熬了鸡汤呢!而她做了什么? 范蕙怡的心小小刺痛了一下。 “我很好,谢谢你,不用那么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呢?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徐士凯皱眉看着孙依依挽住他的手。他现在最想要的是她赶快走开,他还可以跟蕙怡继续刚才的事。 “不用了,蕙怡会照顾我。”请你离开吧! 孙依依没说话,双唇颤抖,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徐士凯的头痛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实在很不想问,礼貌上却又得问。 “我呜呜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啊!士凯哥你真的忘记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们都说好要结婚了啊!”孙依依哭得梨花带泪,徐士凯却只觉得烦闷。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跟她做过这种承诺。才丧失不过一两个月的记忆,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在那段短短的期间里,好像变成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 对眼前的美女他一点感觉也没有,看到她哭他也丝毫不觉得心疼,这样的他真的曾在一个月前抛弃蕙怡,然后马上与她陷入热恋吗? 范蕙怡低着头,孙依依的话让她整个人宛如坠入冰窖。 对,这才是事实,他有了论及婚嫁的女朋友。而她是什么?一段过往的感情、一个已经分手了的前女友,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几分钟前还沉浸在他的亲吻跟拥抱中,已经产生动摇的她,现在感觉起来好可耻,就像是偷了别人东西的小偷。 范蕙怡咬着下唇,急急往屋内走去。 “等等,蕙怡,回来!”徐士凯慌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们聊。”她僵着省说。“我不打扰了。” “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我要的是你,回来!她才是应该走得人。”再也无法忍耐的徐士凯已顾不得什么礼貌了,心急的大吼。范蕙怡站住,迟疑的转身看着他。 孙依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士凯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请你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可是你以前” “以前的事情我忘了,现在我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蕙怡。对不起,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孙依依捂住嘴,连落泪的样子也很美丽。 “士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家依依?”孙父在一旁看得很不高兴,宝贝女儿哭了更是让他忍不住出口斥责。 “伯父,依依,对不起,不过请你们离开吧!” “你、你、你竟敢赶我走?徐士凯,你难道不知道我能怎么对付你家吗?” 面对孙父的威胁,徐士凯毫不退缩,他冷下脸。现在这样算是撕破脸了,不是他心所愿,不过衡量之下他还是选择蕙怡比较重要。 “伯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相信等你平静下来,好好思考我们两家的关系之后,会做出比较理智的决定。现在,请两位离开吧!” 孙依依伤心的看了徐士凯一眼,看他真的狠心不理她,才跺脚离开。 经过范蕙怡的时候她低声开口,那充满恨意的声音跟她悲伤的脸庞一点都不搭。“你别得意得太早,等士凯哥想起以后,哼”她没说明,但蕙怡清楚。 她从来就不认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这只是一场梦,她只是陪脑袋还混乱不清的徐士凯重温过往的一段时光。 等他想起来,这场梦就会醒了。 “蕙怡!”他叫她,声音中带着急躁,因为他看到她脸上又再次出现那种绝望的表情。“我赶走她了,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你不该赶走她,她是你的女朋友。” “她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失去一段记忆。” “那又怎样?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徐士凯说得冷酷,她却阵阵心寒。“那我呢?万一你哪天恢复记忆了,也会对我没感觉吧?” “不会。”他想也不想就说。“受伤的是我的脑子,不是我的心,我的心告诉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爱你。” 他说爱她,像当时那样说爱她。范蕙怡不怀疑他此时的真心。 只是,他说分手的时候她很痛,现在听他说他还爱她——更痛!就好像一个已经快要结痂的伤口又被狠狠撕裂开来,赤裸裸而鲜血淋漓! 就算他爱她,那份爱又能持续多久? 这次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她脸上明显的防备让徐士凯挫败的咬紧牙。她又退缩了,刚刚明明就快要说服她的。到底他说错了什么让她又缩回去她的硬壳里? 我爱你——是因为这句话吗? “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回到过去?就算我们真的已经分手,难道不能重新开始吗?我还爱你,你呢?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 他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覆盖了纱布的胸膛。隔着布料,还是可以感觉到那几乎是烫人的温度,以及掌心底下的心脏稳定而强劲的跳动。 她很想理直气壮的跟他说,是的,她已经不爱他了。 可是那几秒钟的犹豫,那慌乱的眼神,那被窥知内心想法的心虚,让她失去了先机。他的嘴角才微微上扬,还没有完全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蕙怡。”他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但当他伸手想要再去握住她的时候,她躲开了。 她摇头,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反正到最后你还是会觉得累,反正不久之后你就会再抛弃我一次你老是这样,老是任性的说什么爱我,然后有一天又收回。为什么你爱我,我就得爱你?我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我不想了我不想再为你伤心了”她凄楚而自嘲的扭曲了嘴角“被同一个人抛弃两次,我不要。” 不会有那种事情! 他想向她大声保证,不过看她的表情,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会相信的。 真该死!那段他忘记的过去他究竟是对她做了什么? 她又摇头,这回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氤氲的大眼里承载了满满的痛苦。 “不。”她大喊。“我们回不去了,放手吧!我们不可能了。” 有裂痕的镜子再怎么修复,毕竟无法掩饰深刻的痕迹。她咬牙转身,离开他,离开那片紫色薰衣草。 曾经暖暖的、飘散清香的空气,现在却冷冽的吹得她心好痛。 第8章一 范蕙怡连续好几天都没睡好,情绪也很低落,尽管她认为自己已经跟徐士凯说清楚了,但他不肯放弃,依然固执的用那深情款款的眼神锁住她,看得她都快要受不住了。 这种日子好难熬,每天得对抗自己的感情,每天得提醒自己她的决定没有错,每天都是一场艰困的战斗,最后往往让她疲累不堪、筋疲力竭。 她几乎想要逃走,想结束这酷刑,然而就在她认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切突然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范蕙怡如常的走进徐家书房,今天竟所有人都在,徐父徐母还一脸松口气的模样中。 从徐士凯的生命遭受威胁以来,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们除了眉头深锁以外的表情了。 “事情都解决了,士则被金管会查到涉嫌内线交易,现在已经被羁押了。” 她愣愣的听他们说,可是一下子却反应不过来那代表的意义。 “我们收集了他犯罪的证据,交给主管当局,罪证确凿,这回他恐怕得在牢里过一段时间了。”徐陈美玉对范蕙怡解释。“教唆杀人的事难以举证,不过现在用另一种方式定他的罪,也能让他远离一阵子,这样士凯就安全了。” “安全”两个字让范蕙怡突然间领悟。 想杀士凯的人被抓了,那也就是说——他安全了,所以她不再需要待在他身边了。 “这下真是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徐陈美玉对她笑着说。 范蕙怡却无法回以微笑。她应该为他感到开心,只是笑不出来,心空空的,好像连最后仅有的联结都没有了,只剩下茫然。 “那很好啊!”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哑“那我也可以回去了。” 徐士凯的身体震了一下。 他早该知道的,她一听到危机解除就恨不得立刻离开他。 他扭曲的苦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忍受那双黑眸中明显流露的失望跟痛苦,她得紧紧咬着下唇才能够压抑住想要跟他说她会留下来的冲动。 “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 “连这么点时间都不肯给我吗?”他低声沙哑的说。 应该是错觉吧?否则他那样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男人,怎么可能那样低声下气的哀求? 她没法狠下心,终究是心软了。“好吧。” 范蕙怡想回公司,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徐士凯虽然不情愿,但明白她是个认真工作的人,所以还是吩咐司机开往公司。 路上两人虽然并肩坐着,却一直保持沉默。 范蕙怡不敢看他,把头转向窗外,但全身的细胞却还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火热执着的让人不安极了。 公司就在几条街外的距离,只要下了车她就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下了车她就能远远躲开他。也许他还会来纠缠,但只要她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厌倦,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这个想法不知怎么的让她的心一阵紧缩,但她急忙甩开这种感觉。 这是对的——她对自己说。这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蕙怡!” 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徐士凯伸手握住她,那急迫的呼喊,就像是害怕最重要的东西就要从眼前溜走。 她身子一震,慌张的想抽回手。 不能让他碰她,只要他这么做,只要他用那沙哑深情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喊,她知道自己的防卫机制就岌岌可危。 就在她抽回手,松了口气的时候,他说—— “我爱你。” 范蕙怡冻住了,猛然而来的直球攻击得她完全无力招架。 “那是你失忆了。” “我的心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你。” 甜蜜的话语让她一阵头晕目眩,他总是能够这样,用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俊脸,用那真挚的语气把人轻易的圈进他的陷阱里。 理智!她告诉自己。理智! 他说的是“他”想要,就只有“他”一直都那样,好像只要他要,她就得给。他说喜欢她,她就得跟他在一起;他说腻了,她就得离开;然后等到下一次,他又说喜欢她 不行了,她有再多颗心都不够这样让他伤害。 “相信我,你的心会改变的。” “不会!” 她别开头,看都不看他们眼的态度让他急得快疯了。为什么她总是不相信?为什么她总是可以那么理智?为什么他再怎么努力她就是不相信他?他真的做了那么无法原谅的事情才让她伤心绝望吧? “我爱你,范蕙怡。我发誓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我发誓永远珍视你、疼爱你,我发誓给你最好的。你不相信,我就用一生来证明。” 她闭上眼,泪水已经涌上眼眶,却被她紧闭的眼用力压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快要投降了,车子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公司到了。”前方司机尽责的通知他们。 范蕙怡马上被惊醒,徐士凯则是在心中低咒连连。 可恶!差点蕙怡就被说服了,他怎么这么倒楣?这司机怎么这么白目? 不过再多的懊悔都没用,范蕙怡已经开了车门要往外走。错过了这机会,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因为接下来她肯定会想尽办法避开他的。 “蕙怡,等等,别走,我们再谈谈。”徐士凯追着她出了车外。 范蕙怡急急的往公司走。不能让他追上——她只有这个念头。她清楚自己有多脆弱,她知道他只要再坚持一下下,自己就会被他掳获 就在他快要追上她时,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在他们面前冒了出来。 “徐士凯!” 眼前出现一张扭曲狰狞的女性脸孔,轮廓有些熟悉,好像在电视上看过几次,不过因为现在女人的表情跟镜头前甜美可人的模样相差太远,令人疑惑是否是同一个人。 徐士凯眉来眼去皱。因为女子的突然出现让他失去了抓住范蕙怡的机会,她已经走进公司大楼里了。 “走开!”冷下脸,他像挥苍蝇似的把不认识的女人挥开。 “没那么容易。”女人森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还来不及反应,腰间就被抵着一个东西。他拧眉低头,看到黑色的枪管。 “你想做什么?”压抑下本能的慌乱,徐士凯面临这突来的危机,脑中却异常冷静。 他想起了女子的脸,是堂弟士则的绯闻女友——楚?。 “呵现在你可不敢无视我了吧?高高在上的徐大少爷。” “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要嫁入豪门,我要当少奶奶,我要进入上流社会,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在我面前低头。可是你毁了一切,该死的徐士则竟然是个空壳子! 我本来以为他能让我过好日子,却发现那个草包不但没钱还欠了解屁股债,那没用的东西,我都介绍道上的兄弟给他了,他却连杀个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还给你们掀了底,把他抓起来。 这下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可恶的徐士则!该死的你!你为什么那时候不乖乖死掉就好了?啊?你说啊!”从女人喷在她脸上的气息可以感觉到她恐怕喝了不少酒,也许还吸了毒,那疯狂混乱的眼神实在很难说她是清醒的。 徐士凯一凛。 疯狂的女人反而更危险,只要一个刺激,搞不好就会做出偏激的行为。 他让声音体质镇定,尽力安抚她的情绪。“你先把枪放下,我们好好谈,关于你的损失,我们可以想办法补偿。” “补偿?” “是,我们到我的办公室去谈细节吧。” 范蕙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没有理由,只是一种直觉,或者说是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转头看徐士凯,他还站在门口,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还来不及对这个画面感到难过,她就看到了女人抵在他腰侧的枪,喉头突然间紧缩。 “士凯!”她向他走去,迈开步伐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停颤抖着,几乎走不了。 “蕙怡,不要过来!” 徐士凯整颗心都吊起来了,自己被枪指着都没那么害怕,就怕她会身陷危险。 楚?抵着他腰部的枪更戳进一些,从这个动作可以感受到她的紧张。 这不是个好现象,很不好、非常不好! “蕙怡,你走开,没事的,我跟楚小姐有事要谈,等会再去找你。”他相信她会了解,她是个冷静理智的人,连电梯突然故障这种情况都能镇定的应付。 但他却没有考虑进去她对他的感情。 范蕙怡的脑子完全当机,平时的精明冷静全都消失了,她惊恐张大的眼里只看见那把枪,她只想立刻到他的身边,把他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她大步向两人靠近,楚?更加紧张了。 “走开!”她挥舞着枪。 “你做什么?你是谁?立刻放开他!警卫!” 最后那句话显然是点燃楚?紧绷神经的引线,她疯狂的想着自己不能被抓,被抓的话她什么都没有了。眼前这些人都太可恶,都是扼杀她幸福的坏人!他们该死、该死、都该死 她咒骂着扣下扳机! 枪声响彻云霄,听见动静走出来的警卫闻声迅速冲出来,四五个大汉一下就制伏了还愣愣看着手上的枪,仿佛被吓了一跳此刻才醒过来的楚?。 范蕙怡没去看他们,她整个人宛如陷入冰窖中,颤抖得几乎无法走路,但跪着、爬着,她都要到他身边。 徐士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腰侧流出大量的鲜血 她心脏瞬间停了。 “士凯士凯”她的声音几乎发不出来,眼睛几乎看不清楚,然后她才知道自己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不可能,这个男人刚刚才跟她说他永远会珍惜她、疼爱她,才几分钟以前他们还并肩坐着,她还满脑子想着怎么拒绝他 他现在竟然倒下了。 她的手徒劳的压着那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掌心下涌现的黏稠却让她整个人快要陷入疯狂。 微张着眼,徐士凯望着她,无力的嘴角还拼命挤出安慰的微笑。“没事的你不要哭” 她的泪落得更急了,她摇头,用力的摇头。 “你不要说话了。救护车!对了!”她整个人陷入慌乱状态,根本无法冷静思考,现在才想起来转身对旁边的人尖叫“打一一九!叫救护车!快点!” 她大吼,声嘶力竭。 第8章二 徐士凯的视线没有一刻从她的脸上移开,他舍不得。 冷静理性的她为了他崩溃哭泣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让他心疼的好想紧紧拥住她,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甚至连抬手拥抱心爱女人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在意识消失前,他得跟她说一件事。 “对不起蕙怡如果我你要记得——我爱你”不要!不要!她不许他这么不负责任,他发过誓的,他说过用一生来证明的,她不许他就这么离开! “士凯醒醒你怎么了?醒过来看我啊可恶的你,醒醒,我求求你”身边急促的脚步声、人们的惊呼声她都听不见,只看到她心爱的男人紧闭起双眼。 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保护自己、什么不想受伤、什么理由都显得可笑,她想到万一他 有一件事她竟然一直都没让他知道,有一句话她竟然残忍的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她突然陷入巨大的惊恐。 “我爱你!徐士凯,我爱你啊你别走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上面的医护人员下来要将他送上担架,范蕙怡却紧紧抓着徐士凯的手不愿意放开。 “小姐,你——” “我要跟他一起去医院!”说什么她都不放手了,不可能,她不要看他离开。 “好,那一起上救护车吧!” 医护人员担心的是她比躺在地上的伤患好不了多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抖得宛如快要晕厥过去。 救护车迅速往最近的医院驶去,范蕙怡看着徐士凯始终没张开的眼睛,脸上的泪水也一直没有停止 徐士凯被送到医院的急诊室,之后立即进入手术室处理伤口。 “子弹并没有伤到主要脏器,你放心,徐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尽管医生这么说了,但看着徐士凯被推进手术室,范蕙怡的一颗心还是无法放下。 她始终握紧双手焦虑的看着手术室门口。徐家人赶到的时候看她全身血污、脸色苍白的模样吓了一跳。 “蕙怡?你还好吧?哪里受伤了?怎么没有给医生看看?” 徐家父母早在起来医院的车上就已经收到医院的电话,知道徐士凯受的伤不算严重,反而是范蕙怡的样子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我我没事,这是是士凯的血好多的血”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抖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没事的。”徐陈美玉上前抱住她。“士凯不会有事的,傻孩子,你一定吓坏了。” 吓坏了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如果他不在的话如果他 整个世界仿佛都崩塌了,那感觉真的好恐怖。 什么尊严、什么害怕受伤,所有的顾虑在死亡面前都变得渺小,也想不起为什么当初觉得那么重要。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他有多重要,她有多么爱他。 她竟还天真的以为只要隔开一段距离,自己就可以不被他影响,其实他早已侵入她的骨血,再也无法分割抽离。 “士凯在动手术,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我先带你回去梳洗一下。”徐陈美玉不忍的说。 “不要!”她猛烈的摇头。“我、我不要离开,我要待在这里等他出来,等他清醒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 她不要再经历那种惊恐了,她不要为了自己可笑的自尊,然后竟然没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想到他可能永远不知道她的感情就死去,她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看她发着抖却又坚持己见的模样,徐陈美玉似乎知道她想跟儿子说什么了,她搂搂她的肩。 “好。”徐陈美玉温柔的说。“我们一起等他出来。” 熟悉的医院头等病房,徐士凯缓缓醒过来。 “蕙怡!”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捞到的只有空气,他一惊。不行!得跟蕙怡说危险、不能过来! “呃”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立刻冒出冷汗。 “不要动。”一双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他的。“你刚开完刀。” “蕙怡。”看到她就在眼前徐士凯总算放下一颗心,仔细一看才发现父母也都在。 母亲把经过情形以及他的伤势跟他说了,徐士凯点点头。“那个叫楚?的女人呢?” “当然是被送进警局了。真可怕!士则也真是的,怎么会惹上这种疯女人,我看士则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大约也是那女人唆使的。唉,不过现在他们两个都关起来了,我们就可以稍微放心一点。” “嗯,爸、妈,我想跟蕙怡说些话。” “啊,好、好,那我们先回去,等会帮你带东西过来。” “谢谢。” 病房里总算只剩下他们两个。 范蕙怡虽然没说话,但从他一睁开眼睛,她就没有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不舍得移开,也不愿意移开。 “对不起,你一定吓坏了吧?其实我没事,手术不是说很成功吗?应该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不用说抱歉。”她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内心涌现酸楚的疼痛,在经历那样可怕的事情后,他第一句跟她说的话竟是“对不起”他没想到自己差点死掉,担心的却是她的感觉。 这样爱着她的男人她怎么还能拒绝? “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 范蕙怡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紧张,但依旧看着他。 “我我爱你。” 他瞪大眼,感到错愕。 她终于说出口了,那魔咒般的三个字,可是面对他震惊的神情,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经验,没有前例可循,在爱情的领域中,她的精明完全不管用,于是只能笨拙的抱住他的脖子。“不许不许你再那样吓我了!” 徐士凯愣了许久,接着狂喜淹没了他。他的蕙怡!他的蕙怡终于肯对他说爱了,而且还那么可爱的主动抱住他,这喜悦比中了乐透还要大上数千倍! “早知道要这样才能让你承认自己的感情,我真该早让人射一枪的。” 范蕙怡放开他,双眼怒瞪。“别胡说!不准你拿这种事开玩笑,你不知道我有多——”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原谅我。”看到她竟因为他的一句话掉下眼泪,他既惊讶又紧张。 这样赤luo裸把感情摊在别人面前的蕙怡真的跟平常不一样了,可见她是真的害怕,她是真的很在乎他。 “对不起,我再认真的说一次,我爱你!全心全意的爱你。” 泪水涌上她的眼眶,这回不是因为痛苦,不是害怕,而是满满的感动。 她爱着他,否则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明明知道爱上这样的男人是危险的,明明就吃过苦头,却还是学不会教训。 她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傻。 她不知道自己会爱一个人爱得那么深 看着她的表情变换,看到她最后露出无奈跟认命的表情,徐士凯皱起眉。 “不许露出那种表情!”他霸道的命令。“我会好好爱着你,让你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悲观的念头,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相信他?她想相信他呵! 如今是想不相信也没用了,自己早就输了,早就被他征服了。 她低头吻了他紧密相连的唇瓣融进了泪水的滋味 闭上眼睛接受男人加深了这个吻,范蕙怡不禁苦涩的想:我怎么会一再的爱上同一个男人呢? 第9章一 二度出院后的徐士凯回到工作岗位,他要求范蕙怡转来当他的助理,她没有反对。 他们复合的消息跌破所有人眼镜,这么一来公司里八卦又传不完了。范蕙怡这个麻雀变凤凰,又被打回麻雀,然后一夕之间又变成凤凰的曲折过程,成为大家闲磕牙时津津乐道的话题。 也真是太戏剧性了,那些曾经对她说过风凉话的人如今都心惊胆颤,生怕得罪了这个未来的集团总裁夫人日子会很难过。 而范蕙怡没有人们想像的因为重新赢回徐士凯而沾沾自喜,相反的,她每天还是过得战战兢兢,心底深处的恐惧仍在。 未来是否永远不变?他是否永远想不起那一个月的空白?就算继续下去,他还是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对她厌烦了,然后提出分手。 他曾经做过一次,怎么知道不会有另一次? 答案无从知晓,因为还没发生,所以无法验证。 “你干脆搬过来住吧。” 某天,她在厨房里煮意大利面,徐士凯从后面出现,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 她的动作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又继续翻炒馅料,没有回答。 “怎样?搬过来吧?我想要每天跟你一起下班回家,一起做菜,吃饭、洗碗,嗯嘿嘿,当然还有一起睡觉。” 他的手已经拆石膏了,环抱住她的手臂让她腰间阵阵酥软,然而尽管他描绘的景象让她失神了片刻,仅存的理智仍阻止她说“好”的冲动。 “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反正跟你讲的也没差多少,我一个礼拜在你这里待得时间已经比回我家多很多了。” “不够。”他不满。“你还是会回去个一两天,你大部分的东西都还放在那间套房。”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他要她百分之百、完完全全的把自己交给他,没有退路、没有迟疑的空间,就连吵架了也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那样彻底的、全面的交付出情感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我不知道。” 听到她的回答,徐士凯握住她的腰,让她转身看他。 “不要在犹豫了、信任我,ok?” 她想信任他,真的很想! 看到她眼神中出现了动摇,他露出微笑,低头吻住她。 沉浸在甜美醉人的吻中,范蕙怡突然闻到一阵烧焦味。 “啊啊——”她推开他,连忙伸手去关炉火。她竟忘了正在煮东西了,真是糟糕。 “意大利面”全毁了。 她沮丧的看着焦黑的锅子,回头想要骂骂他,叫他以后不准在她煮菜的时候接近她,去看到他跌坐在椅子上。 她有推那么大力吗?她不由得心惊,因为他正在两手抱着头,似乎很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她在他旁边蹲下来。 徐士凯隔了许久都不说话,低着头也不看她,她更急了。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他抓住她向他伸手的手,似乎不想她碰触到自己,然后看着她说—— “我好像记起来了那段失去的记忆。” 范蕙怡愣住,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知道自己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可是身体却窜过一股凉意。 “你你有不舒服吗?需要去医院再看看吗?”好不容易她才挤出这几句话。 “不用,我没事。” 他发白的脸色不像没事,不过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前一分钟还甜得让人牙齿发疼的氛围消失不见了,改变就在一瞬间,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勉强压抑住惶然的心情,范蕙怡动手清理起焦黑的锅子。 “这面不能吃了,我再煮别的。”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不用了。”他起身,阻止了她。“明天有钟点佣人,这些让她来整理吧!” 是吗?那她现在能什么呢? “晚餐怎么办?要出去吃吗?” 徐士凯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露出为难的神色。 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里。 他迟疑了片刻才开口。“我现在思绪很乱,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想出去走走,让脑袋清醒清醒。” 她脑海一片空白,许久才能理解他说的话。 毕竟这不是容易的事——这男人几分钟前才要她搬过来一起住,才说要她信赖他现在他要“一个人静一静”任谁无法立刻适应这么大的反差吧? “好。” 他像逃也似的匆忙走出厨房。 她听到开门声,关门声。 一直站在原地的她怔愣许久。 他急着逃开的举动伤了她,就好像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在她身边。 直到胸口发疼,她才察觉自己一直屏住呼吸,她不停颤抖,无法克制的颤抖着 一夜无眠,范蕙怡黑着眼圈来到公司。无法入眠的理由除了脑袋怎么停不了的思绪以外,还有就是等着电话铃声响起。 但没有,电话没响,他没有告诉她一切都没事,没有对她保证恢复记忆不会影响他们。以前听得耳朵都要长茧的爱语,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没有对她说。 她走进徐士凯的办公室。 他还没来。 身为他的助理,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打电话给他。以往从来不会有这种问题,他们总是一起起床、一起出门的。 然而现在她连打电话都要迟疑。 范蕙怡强迫自己专心工作,可还是一直不停的瞄着办公室的门,吊着一颗心等他到来。 “早!” 她猛地抬头,还撞掉了桌上的文件,才发现进来的业务部的经理。 “早。” “我找徐总。” “他还没来。” “是吗?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范蕙怡发现自己没办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无论是以助理或者是以女友的身份来说,都不应该这样。 正当她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徐士凯走进来了。 “徐总!太好了,我急着找你呢,关于那个政府标案” 业务经理拉着徐士凯走进他的办公室,范蕙怡连打声招呼的机会都没有了,更何况是跟他讲上话,当然也更不可能知道他恢复记忆之后,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何想法。 业务经理跟徐士凯谈了很久,一直没出来。范蕙怡的感觉像是个等待判决的犯人般坐立不安。到了快中午,办公室出现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士凯哥在吗?” 孙依依微笑着出现在她面前。是她的错觉吗?她总感觉她的笑里有种耀武扬威的味道。 “他在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她的语气冷静而专业,正是一名助理该有的态度。 “噢,是士凯哥约我的,他打电话给我说有事想跟我说。” 范蕙怡觉得好像有人在她的肚子打了一拳。 咬紧牙,她强迫自己镇定的开口。 “这样的话,请您稍等一下,我去通报。” 她敲了门走进他的办公室,正谈话的两人同时转头。 “抱歉,孙小姐来了,她说跟你有约。” 其实范蕙怡曾想过他的反应,可能会皱眉说他没有约她,或许会要她将人赶走,然而不管她原先是怎么想的,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是—— 他竟点点头,然后对业务经理说:“我约的人来了,我下次再跟你谈。” 听他这么说,范蕙怡的心都凉了。他言下之意是孙小姐比公事还重要。 “噢,好的。”业务经理当然不敢有别的意见,收拾了桌上的文件,就点头走了出去。 “请孙小姐进来吧!”他对她说。“对了,请人泡两杯咖啡进来。” 她不敢置信这是在他恢复记忆,然后把她赶回家之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僵硬的应了一声好。 徐士凯对她笑了笑,双眼里仍带着熟悉的暖意,她却无法分辨那是出于礼貌或者还有别的。 胸口似乎堵着一颗巨大的石头,她得很小心、很小心的呼吸,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孙小姐,请进,徐总在等您。” 孙依依脸上出现胜利的笑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得意的睨了她一眼。 范蕙怡没办法忍耐下去了,低头走出办公室,吩咐了外面的人泡咖啡进去,就大步走向电梯。 这是跷班,她知道,只是她再无法待在那里,多一秒都不能。 电梯到达一楼,她立刻冲出去,从没有走得那么几急、那么快,她不得不那么做,因为一出了公司大楼,她忍了许久的眼泪就立刻落了下来。她用手捂住嘴,才堪堪压抑住逸出的呜咽。 在公司前面坐上计程车,司机用怪异的眼光看她,她也顾不了这些了。 “小姐,你还好吧?” 她没有回答,只说出了他家的地址,然后就用手捂住脸,不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 世界崩毁了,她最深沉的恶梦实现了。 早该知道的不是吗?等他恢复记忆,他会想起当时提出分手的理由,当初他不能忍受她的理由,然后就无法忍受她,然后就记起了他正牌的女朋友 这些她早就意料到了,所以才不许自己被他的苦苦纠缠、他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心软。但结果呢? 笨呵!蠢呵!傻呵! 活该她现在要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想到这里,她的泪停了,只是怔怔的看着车窗外,有种放弃一切的空洞。 “小姐,到了。停这就好了吗?” “嗯。”她付了车钱,下车。 站在他家门口,看着昨天还认真考虑着要搬过来的房子,不是不心酸的,可是她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在来这里的目的上。 用颤抖的手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他家的门,再熟悉不过的景物刺痛着她,她不敢多看,直接走进卧室拿东西。 是的,她是来把东西从他家拿走的,那样的话,当他要提出分手的时候,她可以潇洒的对他说“好”、“没问题” 即使让同一个男人抛弃两次,至少仅有的尊严她还是要的。 从衣柜里拿出所有属于她的衣服,随即塞进行李袋里,接着她走进浴室。那里她的牙刷、漱口杯跟他的并排在一起,毛巾也是相同款式不同颜色的两条相亲相爱黏在一起。 要将它们分开就像是把自己的心撕成两半一样痛苦,眼泪又再度不争气的模糊了视线。 她用水拍了拍红肿的眼,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张哭得凄惨的脸能有多好看?可是这张脸,却好几次说可爱。 我爱你喜欢你 催眠般的言语他在她耳边说了无数次,说得她都相信了。没有人曾经那么爱过她,也没有人曾经告诉她她是特别的,她是值得被爱的。 跟他交往的时候她一直战战兢兢,不敢放太多感情,她很害怕! 人生第一次的恋爱,来得那样猛烈,让人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品尝那仿佛将人整个席卷而入的幸福,她的反应竟是害怕。 幸福越多,害怕也就越多,她都不像自己了,那时她才知道这就叫做ài情。 不可能再有人家他这样,给她那么强烈的感觉,也给她那么浓烈的感情。失去了他,她的人生将只剩不可怕的空洞。寂寞孤独她并不陌生,在遇见他以前她的生活就是那样的。只是,跟他交往过后,她已经无法再忍受那样的生活。 他改变了她。 范蕙怡猛然领悟了一点——她已经无法再缩回那层保护自己的硬壳,因为她已经变得贪心、想要更多。 咚咚、咚咚她仿佛听到心脏擂动的声响。 她不甘心就这么失去,所以呢?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努力? 害怕被拒绝?害怕受挫?那又怎样呢?再遭也比不过失去他的痛苦。 镜中的女人眼里升起了一股坚定,那是刚刚那个沮丧失神的女人所没有的光彩,看起来似乎比较耀眼? 也许,这样的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想到这里,她吞了口口水,她决定了——不再不战而逃。 她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过这回不再哭丧着脸。 第9章二 范蕙怡下定决心的同时,公司里却已经乱成一团,徐士凯发现她不见的时候简直快疯了。 她的手机没开,他冲到她家,没人在,再冲回家,发现她把所有私人物品全都带走了,他整个人好像掉进冰窖里。 那傻女人!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手机响起来,看到来电的人是她的时候,他因为突来的释然而差点虚脱。 “你跑到哪去了?”他知道自己的语气是冲了点,但他实在控制不住。 “对不起。” 手机里传来她迟疑的声音,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往下沉。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在家。” “怎么可能?我有派人守在那里看你有没有回去。”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手机那头的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正确来说是我快到家了,我有事想跟你说,可以请你过来一趟吗?” “你等我!我马上到!不准再给我乱跑了,懂吗?” 他说完就切断通讯。 他的反应让范蕙怡有些出乎意料之外,首先她不知道他会急着找她,然后他的语气也不如她想像的冷漠,反而像是此她还急着跟她谈似的。 他想谈什么?分手吗? 无论如何她的决心不会改变,她会把自己想说的话勇敢的说出来,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没有遗憾。 她走进家门,静静的坐着等待。 没有几分钟他就已经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示他有多急着来见她。 徐士凯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一见到她就要好好骂她一顿,可是门一打开,他愣住了。 范蕙怡换了个发型,蓬松轻盈的秀发缠绕在她小巧的脸蛋旁边,让她整个人没了严肃,多了份甜美。让人产生距离感的眼镜没了,显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常穿的深色套装也神奇的消失了,身上粉色的针织衫跟雪纺纱裙令人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抱进怀里,尽情品尝那柔软的触感跟底下玲珑有致的身体。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置信。“你失踪了快一整天,就是去剪头发?” 不只那样,还有隐形眼镜、买新衣服范蕙怡紧张的吞口口水,不过她没有详细解释,只想趁着还有勇气的时候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 “那不重要,请你专心听我接下来要讲的话。” 徐士凯狐疑的眯起眼,范蕙怡则低头看脚尖。 “你恢复记忆了,我知道你已经想起我们分手的事情,也记起不想跟我在一起的原因,也许现在你正想着怎么跟我再提一次。” 他皱眉。“我——” “请先不要说!听我说。”她打断了他。“我非常胆小,害怕自己会受伤,所以一直不敢放太多感情下去。你对我很好,很有耐心的等待着这个懦弱的我,让我第一次知道爱人跟被爱是什么感觉,让我经历了一段比任何想像都要美好的爱情。” 徐士凯脸孔扭曲了起来。他不喜欢她用那种过去式的语气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但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她涨红了脸,然后眼泪大颗大颗的从那双迷蒙的双眼中滚落,她一时心疼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范蕙怡勉强克制住哽咽才能继续说下去。 “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才领悟到,其实我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努力。 我对自己的外表没有信心,可能也没有尝试着改变;我觉得自己的个性太不让人喜欢,可是也没有试过要坦率勇敢一点。 其实我是自私的,怕你会抛弃我、厌倦我,所以就一直逃避。可是现在我想改变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勇敢的抬头。 “我想说的是,谢谢你那样包容我、爱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不管时间长短都没关系,只要在你厌倦我以前能够在一起就好了。” 徐士凯瞪着她,久久都没有回应,随着时间过去,范蕙怡的心也渐渐往下坠落。 果然还是不行。 算了,至少她做过努力,也诚实说出自己的心情。即使这么安慰自己,可是巨大的沮丧还是压垮了她。 她低下头。 羞耻感冲刷着她,她的头更低了,恨不得自己消失不见。 “嗯对不起,跟你说了这些没关系,我知道了,在你那里的东西我已经都拿回来了,所以所以就这样吧,请你离开。”她神经紧绷的等待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响起,但许久过后,依然没有,终于她忍不住抬头了。“你到底——”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被他紧紧抱住,然后被堵住了嘴——用唇。 火辣辣的一吻过后她头都晕了。 “你——” 眼前放大的男性脸庞闪耀着纯然的喜悦,双眼亮晶晶的,好像刚中了彩券的兴奋模样,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她呆住了。 “你没有要走吗?” “我才不走,怎么可能走?我刚才听到我最想听见的话!” 咦! “你喜欢我,很爱我、很爱我,对不对?” 这人怎么这么恶劣? 她不回答,他就硬缠着她,非要她说出来,直到她红着脸小声说出了那三个字时,他发现快乐得低吼声,接着又把她吻了个七荤八素。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范蕙怡瞪着浑圆的大眼看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想起来了?不是想跟孙小姐复合吗?” “复合?你哪来这么荒谬的想法?” “你约了她到办公室!” “天!这样你就吃醋了?我只是想跟她说清楚,那时候我根本没跟她交往,只是一起出去吃了几次饭而已,我要她以后别搞不清楚状况,也别再来纠缠我了。”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搞错了吗?想起自己一整天的心里挣扎,鼓起勇气把自己搞成这样,还还说了那么多丢脸的话! 啊啊啊啊—— “你昨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出去,后来也没有打电话给我。”她心有不甘的指控,还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合理的理由。 “我那时刚想起一切,脑袋混乱得不得了,头也痛得要命,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连这么点小小的空间你都不给我吗?太严苛了吧?”徐士凯哭着一张脸,冤枉的说道。 她一点都不同情他。真正苦的人是她好不好?她竟然讲了那些话!真的——好丢人。 “别这样嘛,承认爱我很难吗?刚刚不是还那么勇敢。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的那些话有多感动?现在证明我们是两情相悦了。你爱我,我也很爱你。” 恶心的话他说来毫不费力,她却听得满脸通红。 “你真的想起过去了还喜欢我?” “嗯。”“可是我平凡得很,个性也不够坦率,不会撒娇,也不——” “不许你这么批评我心爱的人。”他打断她的话。“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平凡,在我眼里没有比你更可爱、更温柔的女人。你不会撒娇,那正是我最喜欢你的一点,看你认真专心工作的样子,让我每次都想把你压倒,好好地爱你。” 她面红耳赤的娇嗔。“你、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啊!”被一阵粉拳捶打的徐士凯招架不住,将她的两手困在他的手中,顺便也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紧紧固定住。 “不要再怀疑我的爱了,我是真的爱你、想要你。”从他的拥抱、他炙热的胸膛、急促的心跳,还有那无法掩藏的硬挺 她清楚他有多想要她。 范蕙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空气变得稀薄,然而在他低头吻住她之前,她那如火烤棉花糖那样柔柔热热软软的脑袋里,挣扎着想到唯一一个问题。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听到这句话他全身僵硬,不自在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过去的事,不重要了吧?咳,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好了。”他说完马上吻住了她,堵住她继续开口的可能。 热烈的情火燃烧着,两人很快的就忘了那些问题,也忘了需要的答案。 他们拥有彼此,这才是最重要的。 胸口涨满了幸福与喜悦,那个吻持续了好久、好久 番外——分手的理由 事情的起因是在数月前。 徐士凯跟大熊——褚天阔是多年的好友,徐士凯总是这么笑称他。说起来他们会成为朋友也很令人跌破眼镜,因为他们的个性可说是南辕北辙,一个长袖善舞,一个不善言词;一个勇于冒险,一个保守固执。 一般人看到诸天阔的外表都会退避三舍,严峻冷酷的面容、高大壮硕的身躯,真的让人相当害怕,更别说是要上前跟他攀谈几句了。 不过在徐士凯眼中,褚天阔是个绝佳的听众,他不多话,看人的眼睛却相当诚恳,偶尔也会适时提出中肯的建言。 “到底怎么回事呢?”徐士凯烦恼的抓着黑发。“我实在想不出原因,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我感觉这么难以捉摸,我都对她那么好了,却总是觉得她对我有所保留。” 在褚天阔老婆开的小兔咖啡屋里,两个男人坐在吧台,徐士凯的面前摆了一瓶几乎见底的威士忌。 “没理由啊!我交往过的女人总是才见过几次面就以我的女友自居,不是千方百计想要到我家去见我爸妈,要不然就是把我带去给她们的亲友炫耀,可是蕙怡却好像我是什么丢脸的东西似的,连见也不让我见她妈妈一面。 还有啊,要她搬到我那去住她也不愿意,从来不会主动联络我,也不曾开口说过爱我、想我、没有我不行之类的话。” 褚天阔挑起英挺的浓眉。 没听好友跟他抱怨过这种问题,以往他抱怨的内容总是哪个女孩太过黏人、哪个女人占有欲太强,这次的抱怨内容还真新奇。 什么时候也轮到大情圣徐士凯为情苦恼了?想必他一定爱惨了这个女孩。他是不好意思直说,但其实他想告诉好友的是—— 这回你栽了! “我不懂女人在想什么。”一直沉默的褚天阔开口。“我的经验也寥寥可数,不过我跟若曦分手以后再复合,感情反而更好了。”他的神情变得温柔,因为想到亲爱的老婆。 眼睛一抬,不由自主的凌巡亲亲老婆的身影。 乔若曦仿佛有心电感应,原本在摆放餐具的动作停了下来,跟老公的视线相接,甜甜一笑。 徐士凯没有注意到注意到好友脸上出现的傻笑,他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 “为什么分手以后反而感情会更好?”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大熊寻求感情的咨询,但现在他用力抓着他的领子,紧张的问。 “也许是分开以后才能体会到对方有多重要吧!” 徐士凯愣了一下,脑袋不停转着,然后嘴角慢慢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 “谢了!兄弟,这回你大大帮了我一个忙。” 褚天阔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徐士凯那么感谢,不过他那疯疯癫癫的模样还真是少见。 爱情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爱情能让人一下子陷入痛苦深渊,一下子又仿佛上到天堂,这点他亲身体验过。 他同情的拍拍好友的肩。“加油!保重。” 数月后 徐士凯跟范蕙怡来到小兔咖啡屋,今天是来送喜帖的。 “恭喜!”褚天阔依然惜字如金。 他的妻子乔若曦则健谈得多。“真是太好了,前一阵子我们还好担心你们呢!什么暗杀、受伤、住院的,真是经历了许多不得了的事呐!” “是啊,不过经历过那些只有让我们的感情更加坚定。” 徐士凯捏了捏范蕙怡的手,还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表现亲热的范蕙怡红了脸,想抽回手,他却不放,她只有含嗔带怨的瞅他一眼。 那一眼却让徐士凯骨头都酥了,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范蕙怡羞得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看来那招果然有效。”褚天阔突然冒出没头没尾的一句感慨。 “老公你说什么?”乔若曦偏着头问。 老婆的问题他一向坦承回答。“之前他们交往的时候士凯很苦恼,说觉得蕙怡对他们的感情还有保留,那举我们的例子说我们分手以后再复合,结果更珍惜对方,他就决定如法炮制。” “大熊!”徐士凯瞪大眼。这家伙怎么讲出来了? 他本想冲上前去痛扁大熊一顿,可背脊突然一阵发凉,感觉到一股锐利的视线从旁边射来,他僵住,缓缓的转头,心里大叫了声不好。 果然,蕙怡看着他的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当初你要分手的原因?哼哼,难怪我怎么问你你都唬弄过去,原来如此。” “呃,也不能全怪我是不是?那时候你一直逃避我们两人的关系,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分手、跟别的女人传绯闻,都只是想让你体认到我的重要。” 范蕙怡瞪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现在恐怕已经全身伤痕累累了。不过既然话说开了,他只要硬着头皮说完。 “咳,只是后来都一个月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没哭着回来求我复合,我正打算放弃认输,回头去跟你解释,哪里知道就出了车祸。不过这样也好,大概是老天保佑吧!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你个头!”她气不过,用力捶他的头。 “别打了。”徐士凯苦笑,却不敢回手“万一又失忆了怎么办?” “我管你!最好把你打成白痴!”可恶的男人!让她流了那么多眼泪,只为了想测试她? 真是真是欠揍! 小兔咖啡屋里传出惨叫声,不过老板娘跟老板都没有阻止惨案的发生。 活该啊他们呵呵的笑了起来。 今夜的小兔咖啡屋,又是暖意满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