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特使》 第1章 来到明末 荆州城东三十余里的一间草屋里,一个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窝深陷,嘴唇干瘪的年青书生慢慢睁开眼睛。 他叫文德生,本是二十一世纪某个县城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解救人质时与手持匕首的歹徒展开搏斗,和歹徒一起从十楼的高空中摔了下去。摔下去的时候,他耳听周围一片惊叫之声,心中也是悲呼一声:别了,我的妻子;别了,我的女儿。 此时的文德生,想要抬起身来,周身上下却传来一阵无力感。“咦,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挂了嘛,怎么还会有意识?”文德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我这是在做梦?”为了检验自己的处境,他伸手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操,好痛,真******痛!”这一把力气用得不小,文德生痛得直是咧嘴。 痛归痛,文德生还是只觉心中一喜,难道是我没有死?难道是我的人品太好,让医生把我从死神手中给抢救了回来?呵呵,没有想得到,与歹徒一同摔下楼的自己,竟然还能侥幸保留了一条性命。 他没有急于坐起身来,而是左右转动了一下脑袋,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一打量,不禁让他吓了一大跳。 在他的想象之中,此时的自己,肯定是处于医院之中。跃入眼帘的情景应该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屋顶,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往来于周围。总之,就是医院那种里里外外的一片白。 孰料,完全不是自己所想到的情景。夯土墙壁,草棚房顶,一副百孔千疮的样子。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天空中的云霞和房子周围的情景。还有床*上这条补丁重叠的被子,也已经洗得看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了。从小到大,恐怕从未置身过如此环境。 “怎么会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呢?”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让刚刚醒来的文德生,稍许恢复了几分清醒。他缓缓坐了起来。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边自言自语地猜测着缘由。 很清楚,这儿绝对不会是医院。不管是嘈杂的声音,还是简陋的房屋与铺盖,都与现实中的医院大相径庭。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说不通呵说不通。 不管怎么说,自己所处的环境,除了发生案件的现场,就是抢救自己的医院,怎么可能会处于如此陌生的地方哩。难道我来到了尚未脱贫的西部山区! 就在这时,文德生的脑壳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发出了一声竭嘶底里的惨叫。“哎哟——我是谁?我是谁?我的头好疼,我的头好疼呀!”就在惨叫的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涌进了大量的信息。 此时是1638年,崇祯十一年五月初八。 这里是文家庄,是一座有着三百多户人家的中等村落,距离荆州府城大约有三十多里路。庄中除了二十几户人家是砖瓦结构的房屋外,绝大多数的人家都是夯土墙壁,草棚房顶。一看就能知道,也不是一个什么富裕的村庄。 庄子的最东头,是一圈篱笆围成的小院落。院子里有三间瓦房,另外还有四、五间土垒草顶的屋子。除了一张石板桌、几张石凳子和一块菜地,就是一棵果实累累的桔子树。哦,靠近大门不远处还有一口水井。 原先躺在床铺上的人,也叫文德生,按照家中的排行,乳名叫作大郎,本是一个在荆州府学读书的穷秀才。三天前,因为一桩突然变故而急怒攻心,加之天气炎热,顿时昏迷不醒。 府城里的医生摇头走人之后,文秀才被三个结拜弟兄从府学送回了家中。谁也没有想得到,就在今天下午,他的身体已经被人夺舍,被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初的一个刑警队长所占据。还好,两人同名同姓,这倒也是一件巧事,省得日后说事时麻烦。 “秀才.....打赌.....这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哟!”文德生一边用手捂着脑袋,一边忍痛接受着原来主人的意识。事情虽多,最为绕人的却是一件打赌的事。只是因为疼痛难忍,一时也顾不上去多想。 疼痛稍许解除之后,文德生顺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头皮。就是这一抹,他才发现自己平时总是引以为傲,硬如钢针般的寸发,竟然变成了飘拂在肩的一头长发。哇——我穿越呐,我穿越呐!直到此时,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现实。或者说,这才开始正式面对现实。 文德生没有想得到,那种只是发生在穿越小说中描述的故事,竟然会真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这倒也就罢啦,可为什么会穿越到了这么一个多灾多难的明朝末年哩! 只要是读过历史的人,都能知道祟祯末年是怎么样一种情形。要么是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就是剪个西瓜皮的脑袋,拖着根长长的金钱鼠尾巴给鞑子当奴才。 他的目光在自己所处的屋子里扫了一下,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个文秀才家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富贵人家。所住房屋的设施极其简陋,自是不消说得。就凭着这种看得到天空的房子和看不清颜色的床*上铺盖,穷,不但是穷,而且是穷到了极点的人家。 文德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自己既然已经醒了过来,就要面对现实。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适应自己新的身份。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让原来那个书呆*子的家人,发现自己是个李代桃僵的西贝货。唉,麻烦事情多着哩!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嗯’了一声,感觉还是不错。虽说病了几天,体质稍许显得弱了一些。全身上下,也有一种酸痛感。看来,这是睡得太久的缘故。只要把营养跟上去,再加上持之以恒的锻炼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不过,要想能恢复到自己的最佳状态,恐怕还得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就在这时,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他在口中嘀咕了一句:“哎,这古代的人怎么这么爱闹哩?闹了这么长的时间,到底还让不让人活哟!” 第2章 天现祥瑞 文德生嘀咕的同时,也好奇地的将目光朝着床边的窗子中穿了出去。这一打量,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收回。 此时是酉时两刻(约莫下午六时许),正是夏日炎热的时光。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片异彩,天上的云彩,红彤彤的一片,好像是着了火一般,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 先是出现一条金龙,瞪目振鳞,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忽然又飞来了一只凤凰,冲天而起的火焰,几乎照亮了整个西南方向的天空。接着,又奔来了几头大狮子,摇头摆尾了一会,再也找不着身影。 文德生赞叹道:“哇,好一番壮观的景象。” 他将目光从空中收了回来,朝着地面望去。只见家家户户的门前都跪着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各式人等皆有。不过,最主要的人群,都是一些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村民。 也难怪,连续几年大旱,再加上这税那税的收个不停,普通平民百姓也只能是勉强填填肚皮,能不饿死人,就是谢天谢地的事情喽。这些人面对着天上的云彩在不停地跪拜,口中还在连连祷告着。只是因为距离太远了一些,不怎么听得清楚祷告的内容。 其实,用不着听也能想象得出他们在说些什么。看到乡民们那副虔诚的样子,文德生禁不住的有些发笑,不由得扁扁嘴唇说:“嘿嘿,不就是一个‘火烧云’呗,能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如果对着老天叩头真能灵光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做喽。” 作为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对这种叫做‘火烧云’的晚霞,自然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地方。不过,文德生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晚霞,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即使是放到自己前生所处的时代,也能引起不小的轰动效应。 发表完感慨,文德生再次收回目光,发现自身所处的院子里,也站立了好多人。由于距离不远,几个人的对话倒是隐隐约约地传入他的耳中。文德生一边注意观察与倾听,一边对照着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 “老天爷呵,求求你保佑我家大郎,让他快点醒来呀。再这样拖下去,我实在是没有银子再用在他的身上喽!”院子里,一个身穿青色粗布长裙的中年妇人在连连叩首。 呃,这个妇人应该说就是自己此生的养母言氏。听到对方的言语,文德生皱了一下眉头,面现不悦之色。这是什么话哟!难道说因为请医买药的费用花得多了一些,便能说出如此薄情的话嘛! 站在妇人旁边的男人,是一个仅穿着一条短裤,浑身上下都是黝*黑结实肌肉的红面庞壮汉。走起路来,如同打鼓一般轰隆作响。他对妇人说的话置若罔闻,如同没有听到一般。 只见他跪下*身子,嗵、嗵、嗵的连连叩了三个响头。然后,他直起身板,大着嗓门嚷嚷道:“老天爷哟,你今日如果是真的显了灵,那就让我家大郎赶快醒来吧。只要你老天爷显了灵,哪怕我文舍之家中再穷,也会请香还愿,叩谢上苍的恩泽。” 嗯,如果估计得不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此生的养父文舍之喽。还算不错,说的话也让人感觉到中听一些,文德生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这对夫妻的旁边,有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女孩子,年龄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蓬松的刘海儿垂挂在前额上,犹如三月的杨柳。身上穿着一条已经褪色,而且有着好几个补丁的蓝色布裙。 她鼻梁微挺,绰约多姿,娇小玲珑,我见犹怜。虽说是个美人胎子,只可惜面色苍白,憔悴的小*脸上没有一点儿小姑娘应该有的红*润!瘦小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一样。 女孩子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叩头。看她的嘴唇在不停地嚅动,似乎也在默默地祷告着什么。由于用力过猛,额头上不但有泥土,还隐隐的掺出了丝丝血迹。 文德生看在眼中,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不消说,这是身体原来主人尚未圆房的童养媳苏小月。 一个三十多岁左右、骨骼宽大,体格健壮的中年妇人站在几人身旁,两手插腰嚷嚷道:“大哥,大嫂,我劝你们也别太担心。你看今天这祥云总是罩在你家屋顶上不肯散去,肯定会有好事上你家的门。大郎这孩子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既然能考得上秀才,也就不会让他短命。呵呵,有了今天这祥云一罩哇,说不定呀,真能让你家大郎平安度过眼前这一劫哩。” 听了这么一大段话,文德生算是知道了这些人叩头的原委,都是为了突然昏迷不醒的自己在祈求上苍哩。只是谁也不会想得到,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刑警已经不请自到喽。 文舍之听到此言,站起身来强作笑容说:“是呵,是呵,托夫人——呃,托弟媳的吉言呐。只要这孩子能醒过来,就是让我用命来换也中啊。” 他转头看到仍在使劲叩头的女孩子,心有不忍的叹息道:“小月呵,你也别傻叩头呐。快回屋子里去看看,说不定真象你大婶说的那样,老天爷已经让你家相公醒过来哩。” 听到这话,文德生愕然心中一楞。‘夫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称呼?丈夫没有一定的身份,那可不好随便称呼。如同重生前的‘官太太’一般,丈夫不当官,自然称不上官太太。即使去掉一个‘官’字,只剩下‘太太’,也要有相当的财势才行。 在原来那个书生的记忆中,这个健壮的女人应该是文家的邻居,丈夫叫赵有田,在荆州知府衙门中当个文案。虽说是比种田人的身份高上一些,怎么说也用不上‘夫人’这种称呼耶! 呃,有点情况。此户人家的身份似乎是有点蹊跷之处,一个农家大婶,怎么说也不应该被称呼为‘夫人’呐。文德生又犯上了当刑警的老*毛病,手托下巴在脑海中仔细进行推敲起来,却把自己所处的环境给忘得一干二净。 第3章 我是相公 “哎,爹爹,我这就过去看看。”名叫苏小月的女孩子,听到文舍之的吩咐,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也不多言,稍许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径直便往文德生所住的这间土垒草顶的屋子走了过来。 “嗨,我说小月呵,你就别做这个梦喽。告诉你哦,你们家那个病鬼算是死定喽,怎么说也拖不过今天晚上。早点拖出去埋呐,这才是正理,省得搁在家中让人担惊受怕。”听到屋外有人说话,而且是对自己出言不逊,文德生停止思索,朝着窗外放眼望去。 在那三间瓦屋的走廊下,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小媳妇,正将身子靠在门柱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撇着嘴在说话。看到那女人娇柔做作的模样,文德生便觉得有点腻味。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耶!头戴珠翠,脸上抹的粉比石灰还要白,嘴唇涂得象血一样鲜红。如果不是在自己家中的话,一定会将她看作是青楼女子。也不知今天早晨有没有嗽口,说话这么样的臭!啧,如此贫穷门户,怎么会有此等女人呐! “你——你混蛋!”苏小月那憔悴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如同一只温柔的小兔子,突然爆发了虎威一般。 文家的小院内,本来因为祥云而忙着叩谢上苍,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气氛。此时却因为那个小媳妇的出言不逊,导致苏小月满面怒气,使得气氛充满了火药味,没有人再去顾及天上的云彩。 听到那女人说自己是病鬼,并且咒骂自己活不过今晚,刚刚弄清自己处境的文德生,再是怎么一个好脾气,脸上也不禁掠过一丝愠色。算了,此时顾不上推敲赵大婶的身份,以后再说这事也不算迟。他将手往床铺上一拍,借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就是这一拍,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好象是被什么东西给碰到了一般,低头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呵呵,我不是空身穿越呐,还将那个歹徒手中的匕首也给带了过来。 他将匕首拿到手中仔细一瞧,更是心花怒放。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是刀具爱好者所狂热追捧的世界十大军刀--――‘疯狗高级战术突击刀’。在1992年由西岸海豹部队所做的残酷测试中,atak是唯一一把通过测试的刀。atak是顶级藏家的选择,由于收藏者众多,所以常常是千金难求。 文德生做梦也没有想得到,老天爷还给自己带来了这么一项福音。有此突击刀在手,多少也能让自己在大明的生涯中躲过不少风险,实在是居家生活、旅行在外的必备佳品耶!在这日后风雨飘摇的日子中,还要靠它保驾护航哟。 “哇——好,哥们喜欢!”想到这些,他情不自禁地高叫了一声。正欲继续发怒的苏小月,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惊叫声。心中一喜,瞪了那个还在磕瓜子的小媳妇一眼,连忙加快脚步往草屋奔去。 ‘咚咚咚——’耳边听得一阵脚步声响,文德生觉察到有人冲进了屋内,赶忙将手中的突击刀藏到了席子下面。来人就是刚才跪在地上、留着两条长辫子的女孩子。可能是跑得急的原因,她那两腮隐隐浮起两朵红霞,只是黛眉微蹙的样子,显示出其内在的心情并不宁静。 进屋之后,苏小月那一对清澈的眸子在文德生的脸庞上扫了一下,再看到他正用双手支撑着床边想要起身的样子(其实是在藏突击刀),立即发出了惊喜交集的声音:“相公,你醒啦!太好啦,太好啦。爹、娘,相公醒啦,相公醒啦——” 听到一声惊喜的娇*呼,文德生将视线从窗户那儿转投向房门处,只见刚才叩头的小姑娘,正柔柔弱弱的站在那里,满脸欢欣的望着自己。女孩儿话未说完,就又‘咚咚咚’地转身跑了出去。 相公?我是相公!听到这样的称呼,文德生不由得全身一阵恶寒,立时生出了许多鸡皮疙瘩。呵呵,我是相公!想我文某人虽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刑警,却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和那种吃软饭的兔子爷挂上号哩! 没等文德生再往下想那些龌龊不净的事情,转念之间他就明白了这个称呼的原由。自己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是个秀才,又是生活在明代这种社会里。在社会交道之中,别人称之为‘相公’也是应有之义。 从宋代开始,‘相公’也是妻子对丈夫的一种尊称。苏小月是原来那个文德生的童养媳,也就是未婚妻。从这个身份上来说,对方的这种称呼一点也不算错。他正在皱眉思索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你的相公醒啦?我说小月呵,你别是在作梦吧。呵呵,别是你那短命鬼的丈夫炸尸了吧。”还在那儿磕瓜子的小媳妇一听苏小月的叫喊,‘噗哧’笑出了声。她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朝着瓦房里叹息道:“二郎唷,你看这小月多可怜哦,还在想着让那病鬼丈夫起死回生呐。” “病鬼?你家二郎才是病鬼呐。”苏小月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不客气的回击了一句。 “什么!你敢顶嘴。二郎哎,这日子我可没法子过啦。”小媳妇将手中的瓜子往地上一摔,双手拍打着膝盖,大声嚷嚷了起来。 “粉娘,你别生气,看我二郎给你出气去。”穿花衣服的小媳妇声音还未落地,一个白白清清的小伙子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把扶着小媳妇安慰说。 话一说完,自称二郎的小伙子就朝着苏小月吼了起来:“小月,是谁给你的依仗?让你这么对粉娘说话!哼——还不给我赶快跑过来,好好给粉娘赔上个不是!快一点,还在磨蹭什么!再要这样,当心我会要你的好看。” 面对二郎的威胁,苏小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一排贝牙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就是不肯说话。 第4章 矛盾初现 看到苏小月紧咬嘴唇的样子,文二郎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苏小月,你别给脸不要脸。快点给我家粉娘赔个不是,我还能放你一马。不然的话,有你的苦头吃呐。” “不赔礼,就是不赔礼,谁让她说我家相公是病鬼,是短命鬼的呐。”苏小月紧紧地咬着牙齿,下嘴唇已经渗出了一缕血丝,依然倔强地不肯赔礼。 见到苏小月如此形状,名叫粉娘的小媳妇一跺脚,恨恨道:“二郎,你再不去好好教训这个小贱人,我就不活喽。”话未说完,便双手掩面,哀哀哭泣起来。 文二郎一听,连忙安慰道:“粉娘,你别急,你别哭,我这就来教训小贱人,让她跪到你面前来给你赔礼。” 转过身来,文二郎吼道:“苏小月,你有几天不打,骨头是有点发*痒了吧。好,好,我这就来收拾你。”说话的同时,文二郎从墙角处抽*出一根荆条,恶狠狠的朝着苏小月奔了过去。 苏小月也不避让,心中一叹,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自己唯一的依靠,就是躺在病床*上的相公。这男人平时就是一种懦弱的性格,现在又处于病中,更是帮不了自己,一切的委屈与屈辱,都只能是自己独自给扛了下来。 看到文二郎手执荆条冲过去教训苏小月,那个叫方粉娘的小媳妇也不再哭泣,移开双手的面庞上一点泪痕也没有。拍手叫好道:“二郎,用力打,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家中的主人。哼,一个小小的童养媳,也配冲我发脾气!” 听到这样的对话,文德生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在前生里,他就是一种护犊子的性格。家里人不管出了什么样的错,也轮不到外人来教训。从名份上来说,这苏小月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哪能让人如此作践!更何况对方又是在诅咒自己。 “唷,文家二郎好大的威风哦。舍之,你们文家的门风不错,家教也不错嘛。哼哼。”没等到文德生跳下床来,那个被称之为‘夫人’的赵大婶,已经单手插腰,不屑地冷笑了起来。 听到赵大婶如此一说,身阔肩圆的文舍之讪讪地陪笑道:“夫人,让你见笑了。”转过身来,文舍之抢上一步从文二郎手中夺过荆条,反过来在文二郎身上抽了几下,口中骂道:“臭小子,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啦?看我不好好收拾这个臭小子!” “他爹,他爹,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二郎身子单,你可不能打坏了他。”身穿粗布长裙,眼角已经堆上不少鱼尾纹的言氏,快步冲了过来,死死地拽着文舍之的胳膊。 “唉——”看到屋外的情景,刚刚穿越过来的文德生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不但是穷,矛盾还很不一般哩。 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弄清了这对小夫妻的身份,应该就是原来主人的二弟和弟媳喽。文二郎是言氏亲身所生的孩子,那个小媳妇叫方粉娘,本是荆州城中‘百花楼’的小姐。名义上说是小姐,其实就是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罢嘞。 这女人与文二郎相交没有多久,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说是怀上了文二郎的孩子,自赎贱藉,从良入了文家。三个月过去嘞,也没能看到她的肚皮有什么变化。从眼前的情形来看,这对小夫妇明显的是对自己和苏小月有着一种敌视情绪。 就连这对老夫妇,偏袒之情也是放在脸上。先前二郎夫妻风言风语说话的时候,二老根本没有一丝制止的意思。到了后来,只是因为赵大婶说了话,这才装模作样的打了几下,如果估计得不错的话,衣服上的灰尘也不一定全能掸得干净。 想到这些,文德生痛苦地以手加额,嗨,这日子,可怎么过呐!穿越而来的自己,首先要面临的困难不是其他,而是如何摆平这种家庭关系哩! “算啦,你们这家子人就别在我面前演戏喽。文二郎,我可警告你,日后再对小月如此无礼,休怪大婶不给你父亲留下面子。还有你这下*贱女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大婶也是仗义执言、心直口快之人,说话一点也不转弯。 说完这些,她一拉苏小月的胳膊说:“小月,别理他们,我们先去看看大郎怎么样了。如果好上一点,我也要好好教训他一下,问问他为什么会做这种荒唐事?” 本来有点尴尬的文舍之,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他将胳膊一甩,把妻子言氏甩到了地上。如果不是苏小月抢上一步去扶了一把,言氏差点摔个大跟头。尽管这样,言氏依然没有好气的讥讽说:“小月,我的身子没有这么娇贵,用不着你这么假惺惺的来做好人。” 文舍之不理会这些,转身就往文德生所住的屋子冲去。他将手中的荆条一挥,恶狠狠地说:“大郎也不是好东西,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随后,便气呼呼地闯进了屋子。 “爹爹,你别发火,别怪相公。不管有多大的事情,小月我都认下啦。要怪,也只能是怪小月的命生得不好。”苏小月顾不上被言氏嘲讽的悲伤,连忙抽抽噎噎地跟着跑了进来。 赵大婶陪着苏小月一起进屋,一边走,一边用手拍打着苏小月的肩头劝解说:“小月,别哭,别哭,一切都有婶子给你作主呐。我就不信,大郎还能翻得了天!” 进屋之后,赵大婶也不客气,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文德生的鼻子指责说:“大郎,我说你这个秀才侄子哟,书读得不错,怎么不办人事呢?小月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怎么就忍心用她来做赌注呢?” 赌注?这是怎么一回事耶! 文德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一穿越,就惹上了麻烦。额头上,顿时就出现了一大*片黑丝。他有点弄不明白,不知道原来那个文德生到底作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不但是惹得老人发怒、童养媳伤心,就连邻居也要跑出来打抱不平! 第5章 背了黑锅 看到众人进屋,文德生赶忙翻身起床。既然已经苏醒,总不能继续赖在床*上吧。尽管不明白众人都对自己不满的原因,也只能是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了。 起床的同时,他也在脑海之中紧张地搜索着原有的记忆。还好,他也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眨眼功夫,他就构通了与原来主人意识的联系。 刚一醒来,文德生的头脑中就充满了有关打赌的信息。刚开始,由于头脑不很清爽,一时没有理得清来龙去脉。此时定神一搜,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知道自己是帮身体原来主人背上了黑锅。 三天前,同窗秀才、江陵知县的公子黄世郎主动向在府学读书的文德生提出挑战,双方进行对句比试,并且提出设二百两银子为彩头的建议。文德生家贫,就以童养媳苏小月为彩头。 平时就是心高气傲的文德生,听到周围一片喧闹,哪能塌得下这个台来,一时情急,也就脱口应承了下来。大话说出口之后,方才想到后果严重,又急又怕,加之天气炎热,立时昏倒在地。 好在在场的宁学谕是个晓事的人,立即派人去药房寻来坐诊的医生。医生稍一搭脉,直接摇头走人。宁学谕也是无法,只好又让学生去街上找来文德生平时相处甚好的几个弟兄,连夜将昏迷不醒的文德生送回了乡下家中。 这么一大段说起来啰嗦,在脑海之中的检索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在文家二老等人进屋的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功夫,重生的文德生已经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没想到自己刚一穿越,就帮别人背上了如此黑锅。 “没事,没事,不就是比试一下对句嘛,能有多大的事!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嘛。小月,不要哭。你放心,这种比试是不会输的。”事到临头,文德生只得硬着头皮说话。他一边趿鞋下地,一边安慰起了两个老人家,还有那个正在抽泣的小丫头。 “没事?你说没事,就真的没有事啦!告诉我,你准备处理这件事?”文德生的便宜老爹文舍之恶声恶气的吼道。 文舍之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圆瞪着如同牛眼一般的双目,等着自己儿子的回答。话一说完,还将胳膊一甩,扬了扬手中的荆条,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荆条上身的意思。 听到如此恶狠狠的语言,文德生眉头一皱,心说这老爷子可不怎么厚道哇。刚才教训文二郎的时候,荆条挥动得就象是在赶苍蝇。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得如此彪悍呢? 照老爷子这个样子来看,一点也找不出刚才那种磕头求神佛保佑自己儿子的痕迹。嗯,看来也是一个面狠心软的纸老虎,文德生暗自咕噜了一句。这样的人好相处哇,只要能够接受了自己,就不会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 想到这儿,文德生不由得撇了一下嘴,怎么处理?凉拌呗。你儿子惹的祸,找我*干嘛呐!我只是一个背黑锅的外来人,能让我怎么办呐。尽管心中有所不平,可这事又能怎么回答呢?文德生有点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头皮。他心中所想,却也不敢说出口来。要真的那样说,这便宜老爹手中的荆条铁定会抽到自己的身上。 就在文德生苦思说辞的时候,文二郎手摇折扇,一摇二摆地走了进来,口中揶揄道:“大郎,做兄弟的我也要说你一句,在府学里为什么不好好的读书,干嘛要去赌女人耶?啧啧,你瞧瞧,一朵鲜花还没有开放,就要给人家摘走喽。嗨,可惜,可惜——” “二郎,你这是什么意思?”方粉娘从背后窜了出来,一手揪着文二郎的耳朵,气咻咻的怒吼道:“说,是不是你也想要摘这朵花?说呀,说呀,你要摘就当着我的面来摘。怪不得呵,刚才让你教训这小狐媚子,你总是磨蹭着不肯上前哩。” “粉娘,轻点,你轻点。你说,我怎么会看上这个小黄毛丫头哩。”文二郎为了减轻疼痛,身子都蹲了下来。 看到儿子疼得这个样子,文母言氏赶忙上前劝阻。还没等到伸手,就被粉娘推了一个趔趄。还好苏小月的反应快,一把扶住了言氏,言氏这才站稳了身子。 言氏被苏小月扶住之后,看到二郎被媳妇欺侮的样子,虽然心疼,却也不好作声,没办法,这媳妇虽说是霸道了一些,可经常能有银子掏出来贴补家用呵。她只是说了一声‘我苦命的孩儿’,就抱着苏小月哭了起来。 眼见别人如此欺凌自己,自己的相公却没有任何表示,苏小月禁不住也是掩面而泣。想到自己今后的命运,愈加悲伤起来。到得后来,干脆更是嚎啕大哭起来。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听到哭声了。 屋中这对小夫妻闹得让人有点啼笑皆非,文德生更是觉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上前劝说苏小月。 文德生本来就处于无法面对养父诘问的尴尬状态中,再加上小媳妇儿哭得那么伤心,又不好上前劝说,直是急得额头冒汗,五心烦躁。真不知原来那文秀才作的是什么孽,竟然会丢下了这么一大堆麻烦事儿让我来顶缸。 ‘咚咚——’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嗵嗵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人夯声夯气的叫道:“大哥,你真的醒啦。”话声中,充满了惊喜交集的味道。 听到如此一嚷,文德生的心中乐了。有了这么几位好兄弟前来解围,算是可以暂时摆脱眼前僵局了。听到脚步声,文德生抬头一看,嗬,好壮的一条汉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站着就像一座石塔。论起个头来,足有一米九五,再加上膀大腰圆,嘿,打起架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生在这乱世,最好的生存办法就是寻上一个有点本领的保镖。有了危难的时候,也能为自己的生命加上一道保险。眼前这条汉子,岂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人选嘛!嗯,这人要拉住,一定得好好的拉在身边才对。 第6章 结拜弟兄 “嘿嘿,大哥,你这次可算是摊上大事了哟。”没等到文德生感慨得停当,一个猴子面孔的男人,从大汉背后冒了出来。 说他瘦,那可不是一般的瘦,标准的是三根筋托着一个脑袋。如果要称重量的话,文德生敢于打赌,此人的体重绝对不会超过90斤。要是让他来证明封建社会的可恶,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活教材。 “爱莫能助,爱莫能助。大哥,做兄弟的这次可算是真的爱莫能助喽。”文德生还没有思索得定当,一个说话有点文绉绉的男人,也挤到了二人的前面。 文德生抬头一看,不由心中大奇。如果说刚才那位猴子面孔的男人长得难看的话,这位仁兄更是不敢恭维。眼睛、耳朵和嘴巴都在,甚至于还要比别人多上几两肉,唯独鼻子不见了踪影。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呲着一嘴的黄板牙。 嘿嘿,有意思,这三位来客的容貌可算得上是各有特色,不同凡响,惊世骇俗啰。再在脑海之中检索到三人与自己的关系,文德生的心中更是大乐。 眼前这匆匆忙忙赶来的三个男人,就是原来那个文德生的三个生死兄弟。四个人一起烧过黄纸,喝过鸡血,磕头成了结拜弟兄,又都同在府城生活。尽管不是处于同一层次,感情还就不是一般的好。 文德生二十有三,算是四人之中的大哥。 没鼻子的男人叫钱得利,也曾读过几天私塾。古代要想当官,也是要讲究容貌的。如果五官不正,书读得再好也是无用。钱得利因为年幼时被老鼠给咬掉了鼻子,这才弃学入了府城一家粮店当上了账房先生。 尽管如此,他还是心有不忿,时不时的也会掉上两句文话,手中也总是离不了一把折扇,以表示自己曾经也是个读书人,是个有文化的人。他比文德生小了一岁,在四人排行中,算是老二。 猴子面孔的男人,叫孙狗剩,今年也是二十二岁。他原本是个孤儿,靠着东家混一餐,西家蹭一顿,才算活了下来。大了一些以后,就在城里乞讨为生。 还是文德生考上秀才之后,托人让他进了府城里最为出名的‘龙凤酒楼’当上跑堂的伙计,才算是混上了一张长期饭票。只是因为说不清自己的生辰八字,才屈居老三的位置。 那个壮汉个头最大,年纪却是最小,才刚刚二十岁,在四人之中排名老幺,叫李石头。他天生的力气大,从小就能与牛犊拼力气。后来不知是碰上什么高人,传授了一套‘混元气功’给他,让他炼就了一副钢筋铁骨。一般的棍棒打到身上,直如挠痒痒一般无动于衷。 因为力气大,城里人最喜欢找他去做些搬运之事。只是饭量忒大了一些,等闲人家也请不起他这样的劳力。不过,他也有一宗好处,只要管饭,不要工钱。 因为他们四人经常在府城里相聚到一处,学舍里的人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这一次文德生出事之后,宁学谕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找来他们弟兄三人,请他们将文德生送回了家。 文德生暗笑于心,以前那位书呆*子果真是不拘一格交朋友。四弟兄当中,撇开他自己不说,也只有李石头长得人模人样,其余两个人,只有用‘猥琐’二字来加以形容了。 三人进了门,苏小月连忙停住了哭声。文母言氏也用手拉着文舍之的胳膊说:“孩子他爹,我们出去吧,让他们弟兄好好聊上一会天。你也乘着天还没有黑,赶快到庄上的土地庙去还上一个愿吧。” “还愿!你让我空手去吗?最少也要有个猪头才是。”文舍之有点不解。 言氏推了他一把说:“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既然大郎已经苏醒过来,再浪费这些钱财干什么!” “哼,算你小子走运。过了这一会,我再找你小子算账!”文德生的便宜老爹文舍之看到三小联袂而至,再有多大的火气,也得给儿子留上一点面子。尽管如此,还是耍了一下威风,鼻孔‘哼’了一声,方才扔下手中的荆条退了出去。 吓唬谁呢?文德生暗笑于心。他是当警察的出身,最是喜欢琢磨人的内心世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看出这文舍之是个性格直爽之人。 别看表面上脾气暴烈,嘴上喊打不停,其实对儿子最是爱护不过。即使没有客人上门,也不会真的将荆条抽上文德生的身。不过,此人也有个惧内的毛病,对二郎明显的要偏袒上了许多。 刚开始,文德生还在奇怪,这几个结拜弟兄为何不帮助自己劝解几句?反而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大家早就看惯了文舍之的个性。用不着劝,到了时间也会自己找台下。 “唷,你们文家的女人,还真的是很威风嘛。啧,你看看,都红得象卤过的猪耳朵了。”钱得利摇晃着身子走到文二郎身前,低下脑袋看着文二郎被揪着的那只耳朵。 孙狗剩也跑了过来,跟着来了一句说:“呵呵,我们今天晚上的下酒菜,恐怕是用不着去买了。” 听到钱得利和孙狗剩二人如此嘲讽,方粉娘粉脸一红,只得松下了手指,把文二郎给解脱开来。 “姓钱的,姓孙的,你们二人少说一些风凉话。我们夫妻闹着玩,关你屁事!”文二郎用手揉了揉有点发红的耳朵,转过身来又抱怨道:“粉娘,都是闹着玩的事情,干嘛要用这么大的劲哟!” 方粉娘一听,俏面一红,柳眉倒竖道:“二郎,你是不是还不过瘾?哼!在这个家中,就是姑奶奶说了算。”话一说完,还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 这话一说,文德生有点不乐意了。你一个弟媳妇,先是咒骂我是病鬼,是短命鬼,接着又撺掇你丈夫来教训大哥的童养媳。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你们都把我文德生当成病猫了吗? “二郎,你别忙着走,我有话要说。”想到这儿,面沉如水的文德生伸手拦住准备退出门去的二郎夫妇。 第7章 府城消息 听到文德生的说话,文二郎并不当作一回事,轻佻地一耸肩头,油腔滑调地说:“大郎,不知有何吩咐?兄弟劝你一句,没用的话不用说,说了也没用。再说,你才刚刚苏醒,还是少费点口舌吧。” “二郎,废话少说。有个事情,我要给你打上一声招呼。以后不要动不动的就说什么教训小月的话。她是什么人?是你的嫂子。只有她能教训你的份,哪能有你说话的余地!今后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形,休怪为兄不客气。到了时候,可不要怪我言之不预哦。”文德生声色俱厉的教训道。 文二郎一听,哪能接受得下去,脸色一变,就要准备说话。文德生哪肯让他如意,一拍屋角的桌子,指着方粉娘说:“还有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最好离我家小月远上一点。 就凭你这么一种德行,靠近身旁都嫌会有狐臊气。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什么挑唆的话,休怪我文大郎不讲情面。哼,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找面镜子好好照上一照!” “哼,大郎,你给我等着。”文二郎听到如此声色俱厉的话,本来是想要大闹一番,只是发现父母二人都已经离开了房间,找不到能给自己撑腰的人,拉了方粉娘一把,悻悻地出了屋子。 其他的人见状,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一个个跟着也退了出去。出门时,方粉娘恨恨地跺了一下脚。那位赵大婶倒是深深地瞅了文德生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苏小月没有跟着退出去,还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她做梦也没有想得到,相公会是如此强硬的维护自己。看到众人退场,她用手背抹掉泪水,很乖巧地帮着四人倒上了茶以后,才裣衽为礼道:“相公,你与三位哥哥慢慢聊,小月先出去喽。” “这女人贤惠得很,日后不可亏待了她。”看着苏小月那瘦弱的背影,文德生暗自赞了一句。然后,他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呷了一口。嗯,不错,原来是大麦茶。 文家经济很一般,当然喝不上富贵人家才能享受的茶叶。连这装茶水的器皿,也只能是用吃饭的粗瓷大碗来代替。眼睛一瞥,文德生也能知道不可能会是什么好茶。 幸好文德生本是出身于农家,又当过兵,茶水从口中一过,就能知道这是用炒好大麦泡成的茶水。嗯,这也不错。天气炎热,喝上这种既解渴,又消暑的茶水,也算得上是自制最佳饮料。 “来,咱们到院子里说话,也好凉快些。”文德生招呼说。 文家的院子里搭着个葡萄架子,架子上藤条四处攀附,一串串接近成熟的葡萄沉甸甸地悬挂在架子上,遮天蔽日,正是一个夏日晾凉的好地方。弟兄四人将茶碗端到院子里,就在葡萄架下的一张石桌旁边聊了起来。 两口大麦茶下肚之后,文德生开口问话说:“说吧,府学里是什么一个情况?” 刚才挨了自家那便宜养父的一顿炮轰,文德生心口正堵得慌哩。尽管有弟兄们前来解围,终久还是要面对养父母的质询,还是要说出一些道理来让家人宽心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了解事情的最新进展情况。 他到底是做过警察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三个结拜弟兄刚刚从府城返回。原因无他,就冲着那脚面上的灰尘,也能看出三人是跑了一段不近的路。看来这几个弟兄的感情还不错,这大热的天气,跑上三十多里地回庄来探望自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着满脸油汗的三兄弟,文德生心里十分感动……什么是朋友,就是在你倒霉的时候,他不躲着你,反而过来看看你,安慰你,帮助你,这就是真正的朋友。 听到大哥这么一问,三人相视一眼后,就由孙狗剩作了代表。这小子作的是酒楼伙计,再加上以前又当过乞丐,打探消息的能耐,当然是要数第一。说到口齿伶俐,也是不作第二人想。 从孙狗剩的介绍中,文德生得知,事后,学正南云赶到了府学的学舍。得知打赌和文德生昏迷的事情后,当场就发了大火,将那宁学谕狠狠地教训了一通。后来,这南学正又派人来了文家庄,送钱送药,关怀备至。 听到这话,文德生心中有点不悦。照这么说来,原来那位文秀才虽然得了重症,并也没有用了家中多少银两,凭什么养母要说出那样的话来,实在是让人有点齿寒。 “大哥,我听那董秀才和卢秀才说,这几天里,黄鼠狼倒是消停了一些,不象过去那般张牙舞爪。最起码的来说,就连去府学的时间,也比往常少了许多。不过——” 黄鼠狼?文德生微微一怔,便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作为知县家的公子哥儿,黄世郎在同窗之中,说话得瑟一些,做事霸道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偶尔有些欺男霸女、抢夺民女的事,只要闭上眼睛,装作是没有看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偏偏碰上了我们的文德生同学,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不肯服这个气。当面不好说什么,背地里就给黄世郎起了一个‘黄鼠狼’的绰号。这绰号正巧与黄世郎的名字相差不多,很快便传了开来。传来传去,也就传到了黄世郎的耳中。这么一来,双方就算是结下了怨恨。当然,他们的怨恨由来已久,此事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孙狗剩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两位秀才也说,大哥如果身体能够恢复,还是避上一阵为好。毕竟这打赌的事情,南学正也不好干预得太多。那黄鼠狼又和丁同知家的公子搅和到了一处,更是让南学正不好说话。” 文德生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没有吱声。孙狗剩所说的董、卢二位秀才,都是身体的前任主人在府学中的好友。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俩人正好都不在现场。要不然,说什么也会帮助阻拦一下。 如果是那样的话,文德生也不会刚一穿越,就碰上了如此辣手的麻烦。 第8章 渴望平安 “咚——”一记洪亮的钟声响起,之后又是长长的颤音。祥云最盛之时,京城宣武门外的崇福寺率先响起了钟声。 钟声像雾若云。响过之后,那深沉绵长、震撼人心的钟声,在华夏大地的寺院庙宇之中轮番响起,连绵不断,很快就响遍了华夏的山山水水,响遍了华夏的四面八方。 此时此刻,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黎民百姓,听到这响彻云霄的钟声,都在顶礼膜拜,都在叩谢上苍降此神兆,佑我大明,佑我百姓。其状若痴若狂,极尽虔诚之态。 这也难怪,流寇充斥华夏大地,关外鞑虏屡屡犯关,大明的军队却是溃不成军,整个大明王朝都处于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状态,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实在是渴望平安、渴望宁静呐。此时出现如此难得一见的祥瑞,当然会引起莫大的轰动。 “天佑大明,天佑我华夏百姓,方能现此祥瑞之兆。只望从今之后,华夏再无劫难。”一群儒雅之士长拜于地。 “但愿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打仗,少收税,我们做百姓的也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喽。”无数的老百姓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地上。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福生无量天尊——” “啧啧,如此祥瑞倘若降福于我家,岂不是羡煞人也。真要这样的话,说不定我家也能出上一个大人物哟。”也有人发出了羡慕之声。 立即就有人出声斥责道:“你想作死不成?如果被皇上知道以后,你一个头颅都不够砍,怕要株连三族、九族才是。” 先前说话的人吓得把脑袋一缩,抚摸了一下自己颈项脖子说:“我的妈耶,不能当真,不能当真!”说完之后,他又拱起双手,朝着周围的人团团作了一个躬,连连招呼道:“拜托,拜托,多多拜托喽。” 旁边有人解围说:“管他什么祥瑞不祥瑞,我们只求个平安无事就好。都是乡里乡亲的人,我们也犯不着传这个话。” “对对对,我们老百姓要的就是平安无事。其他做官什么的事,不想也就罢喽。此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京城,紫禁城中。 正在书房中伏案批阅奏折的祟祯,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惊天的欢呼声。他搁下手中的朱笔,用手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抬头问道:“大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如此热闹耶?” “皇上,快看,你快来看呵,这可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祥瑞哇——”被问话的老太监跑到门外一看,连忙转过身来,将祟祯扶着走到了书房门外。 祟祯眉毛一扬,难道说真有什么奇妙景象让我观看不成?他方一出得书房,举目一看,只见京城西南方向的天空中红成了一片。五光十色,色彩斑斓,一片美不胜收的景象。祟祯的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就有祥瑞之说。《河图》、《洛书》之所以重要,乃因为它们记载的内容,是上帝任命的君主言论。因此,与朝代兴亡、皇位更迭的有关祥瑞,也被认为是最重要的祥瑞。 不管是周武王,还是汉高祖刘邦,都把祥瑞作为上帝任命自己为天子的象征。此后,几乎每一个皇帝即位,都会有一些祥瑞出现。到底是真是假,是虚是实,只能是姑且听之,姑妄信之。 看到眼前这么一片美不胜收的祥云,祟祯原本有点苍白的脸色,顿时多了几分红*润,多了几分光彩。自己上*位这么多年,一直就是流年不遇呵。内有流寇,外有鞑虏,没能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没有想得到,会在今天碰上了如此祥瑞。 都说自己治国无方,都说自己生不逢时,才会弄得如此内外交困,民不聊生。你瞧瞧,你看看,上苍在说话哩。他在口中喃喃有词道:“大伴呵,大伴,这是祥瑞呵。” “是呵,是呵,这是上苍在保佑皇上呐。”被称之为‘大伴’的太监叫王承恩,乃是司礼秉笔太监,祟祯跟前第一用得着的人。他看到祟祯如此激动,脸上也是一片红潮。 祟祯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许多:“呃,你让钦天监好好看看,是不是上天在保佑我们大明呵。今天这些祥瑞,到底是什么意思?” “奴婢遵命,现在就去钦天监传旨。”王承恩手中拂尘一扬,转身便准备离去。 祟祯一见,连忙伸手阻拦说:“大伴,你先别忙着去钦天监。,让我先来磕首,感谢上苍后,你再去了不算迟。” “皇上,你慢一点,让奴婢来扶着你......”王承恩一听,连忙停了下来,上前搀扶了一把。 这个时候,长安街上又连连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耳闻呼声越来越响,如排山倒海之势直往皇宫方向传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高呼‘万岁’,都在感谢上苍的恩典。 祟祯的一双龙目越来越亮,双手合什跪拜,双目微阖,口中喃喃道:“天现祥瑞,举国欢腾。上苍佑我大明,上苍佑我大明哦。”说话的时候,他的双目之中缓缓流下了两滴珠泪。 这也难怪耶,祟祯登基之后耳闻目睹的全是一些让人晦气的事,今天是流寇,明天是东虏,好不容易碰上一回振奋人心的祥瑞,心中哪能不激动哩! 看到祟祯这副形象,周围的小太监赶忙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去。即使是无法转过身子的太监,也是佯装阖目祈祷,对祟祯流泪的情形视若无睹,以免祟祯恼羞成怒,给自己来上一个‘杖毙’,那可是一件划不来的事。 祥云笼罩之处,主要集中于京城西南方向的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唯其辖下荆州府文家庄方向最盛。从远方看去,已经是只见祥云,不见村庄喽。特别是庄子最东头的文德生等几户人家,几乎已经被祥云完全笼罩了起来。 此时的文德生,还在与三位结拜弟兄交谈着府城的一些事情。他必须要弄清楚与打赌有关的一切事宜。没办法,时不我待,事不宜迟耶! 第9章 饥肠辘辘 听到卢、董二位好友劝自己暂避其锋的消息,文德生微微点头。在这种年代里,拿童养媳作为赌注,算不了什么大事。南学正虽然对此事表示不悦,却也不好正面干预。说得重了一点,即使想要干预,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一个知县家的公子哥儿,与一个同知家的公子哥儿拧成一股绳,让一个清流的学正能说什么呢?谈官阶,明代学正也只是一个正九品,根本不可能看在这几个官家子弟的眼中。 “大哥,你变了。”这些事情刚刚介绍完毕,一直默默喝茶的钱得利笑眯眯的开了口。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离开文德生的脸庞。 文德生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了什么污秽,用手擦了一把,发现什么也没有,不解地问道:“二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单他是这么想,就连孙狗剩和李石头二人也瞪大眼睛看着钱得利。 钱得利嘿嘿一笑道:“几位兄弟,这还不好明白吗?放在从前的大哥,即使小月嫂子受上再多的气,他会和二郎撕破面皮说话吗?” “咦,二哥这话说得在理。大哥,放在从前,不管是你,还是小月,哪怕受上再多的气,你都是拼命在忍气吞声,不肯说上一句不痛快的话。有的时候,我也在为你着急。大哥,你有这样的变化,好,这是好事。”孙狗剩也接了上来。 李石头拍手笑道:“好,好,大哥,你早就该这么一个样子嘞。凭你的才学,还有你的为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作践你和小月嫂子耶。哼,还不就是因为你养母在这中间搅和嘛。” “石头,慎言。”文德生举手拦住了李石头的进一步议论。自己这几人的聊天,文家的几口人都在听着哩。 虽然才刚刚穿越不久,他也能觉察得到这个家庭之中存在着若干不和谐之处。但因为新旧意识还处于融合的过程之中,有许多问题还没能清理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为佳。 他们聊了没有多大一会功夫,便已经是日薄西山,夜幕降临。尽管如此,文家也没有想要招待客人的意思。茶喝了好几大碗,也没有看到言氏出面说话,只有苏小月搓着手在院子里直转圈子。 时间越长,文德生额头上的黑线越多!朋友来探望自己,家中却连一顿简单的晚饭都不肯招待,可想原来那个文德生在家中的位置如何!看到他这副模样,苏小月更是急得额头冒汗。 钱得利还要好说一些,父母都住在庄中,可以回家吃饭。孙狗剩和李石头,都是孤身一人,到了这个时光,能让他们到哪儿去蹭饭? 到了最后,弟兄四人还是吃上了文家招待的晚餐。所谓晚餐,也只是隔壁的赵大婶看不下去文家的做法,从家中取来一点不知是什么面粉,加上一些野菜做成饼子,再喝了两碗照得见人脸的糠菜糊糊,就算了事。 即使是这样,还是惹出了事端。锅中还在继续烙饼的时候,文二郎就从苏小月手中抢过一碗刚刚烙好的饼,苏小月哪儿肯依,伸手想要夺回。文母言氏见状,脸色往下一沉道:“二郎身子弱,他媳妇又是有了身孕的人,还是要多吃一点才行。” 听到言氏如此一说,苏小月只得抿了抿嘴唇,松开了抢夺的手。文二郎嘿嘿一笑,得意地捧着烙好的饼回了房间。苏小月无法,只好把剩下的饮食给送到了桌子上。 “父亲,你也吃饼子呀。”文德生劝说了一句。他注意看了一下,养父文舍之的人虽然坐在餐桌上,却没有动一块烙饼。 文舍之瓮声瓮气的说:“你们吃,我的肚子不饿。” 文德生在心中哼了一下,这老爷子还算不错,也能知道言氏和二郎的做事有点不地道。只是耳朵软了一些,宁可苦了自己,也舍不得教训一下妻子和儿子。 刚才聊天的过程中,文德生已经把文家的矛盾给理了个清清楚楚。 大郎是个秀才,二郎却相形见绌,不但没能考上秀才,就连府城的学校也没能好好的读下去。读了几年书,除了带一个青楼女子回家当媳妇,什么成就也没有。 为了这事,言氏和二郎反而对大郎产生了隔膜,时不时的就会找苏小月的麻烦。特别是在二郎结婚时,硬是逼着大郎让出了原来住的西厢房。现在多了二媳妇从中搅和,家中矛盾更是激烈了许多。 文舍之虽然看不惯这样的做法,却又无法左右老婆和儿子的想法,毕竟二郎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耶。对家中的鸡声鹅斗,只能是装聋作哑,置若罔闻。 就象今天这顿晚饭,文舍之明明知道自家这事做得太过。人家大老远的来看儿子,却连一顿饱饭都管不上,这样的道理怎么也说不过去,他还是采取了沉默的态度。 这么一点饮食,就连大病初愈的文德生都无法填饱肚皮。更别说他那三个结拜弟兄都正处于最能吃饭的年龄段,又跑了三十多里路,早就是饥肠辘辘。就靠这么一点食物,当然也是不能解得了饥荒。 “肚皮哇,肚皮,今夜要靠什么才能让你不叫唤呐!”站起身来的孙狗剩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摩挲着自己那瘦骨嶙峋的肚皮。这家伙虽然没有读过书,因为跟在文德生后面的时间长了以后,也算是稍占文墨之气。 钱得利将手中折扇一摇道:“小事,小事,多喝上几碗水,也就能解你腹中饥饿。” 听到二人这种不阴不阳的话,还有孙狗剩如此明显的讥讽语言,文舍之铁青着个脸,‘哼’了一身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到文舍之离去,钱得利伸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之后,将手中的扇子往孙狗剩的肚皮上一敲,岔开话题说:“狗剩儿,你还有完没完啦。走,我们一起找地方聊天去。嘿嘿......” 文德生一听这诡谲的笑声,心中便知这家伙起了什么坏心思。管他哩,都是自家兄弟,反正吃不了自己。就是想要拉我下水,估计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吧。 第10章 文家的冲突 “大哥,我们还是不要影响你的家人安歇,随便找个地方聊一聊吧。”说话时,钱得利一脸诡异的笑容。 一听这话,李石头和孙狗剩上前扶着文德生走出文家院子。四人行不多远,就在一条穿过庄子的小溪水旁闲聊起来。 文德生是初来乍到,一切都听三个兄弟安排,自然不会说出什么反对意见来。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要有一个空间,能让自己好好清理一下头脑之中的思绪。 此时正是星光灿烂的时候,喧嚣了一天的知了也静寂了下来,整个村庄一片静谧。偶有路人经过庄外的小路,也会惊起一片狗吠声。 河床很浅,河水只齐人的脚踝,水流湍急,溅起一串串白色水珠,冰凉而清澈。月光下,只见溪水流淌,清澈见底,几条小鱼在溪水之中嬉戏个不停。 岸上斜生的一棵老柳树,将万千柳条飘洒在小河面上。晚风渐起,柳枝婆娑,文德生坐在溪边,将两只大*腿都浸泡在溪水之中,直是感觉到从脚底一直凉爽到心口处,惬意地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嗯,好是舒服。他一边泡脚,一边和弟兄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孙狗剩将脚下的一双草鞋甩到了一边,也将双脚泡在水中。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很少说话,活脱脱的一脸苦大仇深的神情。李石头也是基本不说话,多半时间都是在听人说话,或者是找到机会就和钱得利抬上一会杠。 说起来,真正说话最多的人,就数钱得利了。这家伙嘴贫,是个话唠,说了好大一会也不见停得下来。他从文德生的家庭,说到文家的矛盾与冲突,再说到文德生的再三忍让,还有这一次与黄世郎的冲突...... 聊着聊着,文德生慢慢地停止了说话。他仰望着天上的月亮,还有那闪烁个不停的星星,想到自己原来那个幸福的家庭,想到了自己前生的妻子与女儿。 到了晚上,家中自有一宗最大的乐趣,那就是陪着六岁大的女儿疯着玩。父女二人从床*上闹到地上,全然没有一个尊卑之分。每当这时,妻子就会含笑坐在一旁编织毛线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唉,这样倒霉的事情,怎么就会落到了我的头上呢?妻子失去了丈夫,女儿失去了爸爸,这个日子可怎么过呐!老婆,老公我再也不能帮你打洗脚水嘞;乖女儿,爸爸再也不能让你当马骑喽。 悲伤了一回,文德生抬起头来,用手抹去眼眶中的泪花,牙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唉——重生到了这样的时代,再穿越到了这样的家庭,也是人生之大不幸也。 文德生从脑海中搜寻到的记忆,再加上三兄弟的闲聊,已经知道自己只是文家的养子而已。刚开始,文舍之一直未有生育,便从外面将自己抱了回来作为养子收养。 在这之后,文家一连生养了两男两女。有了亲生子女以后,言氏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只是因为自己考中了秀才,才没有让家庭关系进一步的恶化下去。 要知道,有了秀才身份的人家,可以减免所有的捐税。这对于身处明未的农家来说,可算是了不起的福音。如果再加上周围乡亲将田地挂靠到自己名下,从中所获得的好处来说,文德生的秀才身份对于文家来说,还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存在。 为了表面上的名分,更是为了现实的经济利益,言氏说什么也不肯过分地得罪文德生。再说,文德生的为人也很迂腐,除了正常读书所用的费用之外,从来不会对家中提什么要求。 眼前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二媳妇*方粉娘的到来。 文二郎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也在府城上了私塾。也不知文家依靠什么人的帮助,才让这小子进城读书。只可惜,这小子的精力没有放在书本上。 他依仗着父母的宠爱,在城里读书的时候,最是喜欢风花雪月,狎妓饮酒,放*荡形骸,把精力全都用到了逛青楼上。三个月前,他在‘百花楼’中认识了这个叫方粉娘的青楼女子。对方愿意自赎其身,跟着文二郎从良。 这样的事情,对于正经人家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为了这事,文家二老很是发生了一场大大的冲突。依照文舍之的心愿,说什么也不肯让一个做婊*子的女人成为自家的媳妇。 言氏经不住文二郎的软缠硬磨,再加上方粉娘又有一笔不小的财产带着进门,财帛动人心,她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文舍之不得不低头的原因,就是听言氏说,方粉娘怀上了二郎的孩子。 如果说当时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现在结婚又有了三个月,六个月的孕妇,说什么也早就应该是显了怀。可是照今天下午那情景来看,恐怕这怀*孕之说,也只是一阵风而已。 方粉娘进门之后,由于嘴巴甜,会说话,加上手中有白花花的银子使出来,言氏更是对二郎夫妇另眼相看,处处都偏袒上了几分。其他的不说,为了二郎的结婚,硬是让文德生搬出原来住的西厢房作了新房,对苏小月责骂的次数,也是一天多似一天。 听到这么多的介绍,文德生叹息了一声。看来,自己的重生也不是一件什么十分幸运的事。时代不好,到处充满灾难;外围环境不好,与官家子弟发生了冲突;就连家中也不得安宁,矛盾重重。 自己要想不当奴才的话,恐怕先得要把眼前所面临的矛盾与冲突给解决好才行。哦,对喽,还有今天下午那阵所谓的祥瑞,也是不小的麻烦。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了,文德生摇晃了一下脑袋,又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拉着三位兄弟聊天,其实是别有一番用心,为的是不让父母追问那天打赌的事。眼目下,他也只能是采取这种拖延时间的办法。至于到了明天又怎么办?也只能是走一步,再看一步呐。 看到文德生不说话,其他三个弟兄也沉默了下来。就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候,忽听‘嘭,嘭,嘭——’三声响。 第11章 放屁虫 文德生闻声就屏气凝神,因为他知道这是有人在放屁,而且是连续放了三个响屁。 嗨,这是什么没有文化的人哦。在如此情景之下放屁,这对星光灿烂,月光如水的美好夜晚来说,实在是一件大刹风景的事情。没文化,真的是没文化。文德生在心中鄙夷了一句。 “二哥,怎么又是你哟!嗤嗤,每次放屁的都是你,你倒真的是个放屁虫呐。”孙狗剩刚一听到屁响,倏地一下就跳了开去。一边笑,一边用手捂着鼻子在说话。 “是哟,是哟,二哥标准的是个放屁虫。走到哪里,放到哪里。呵呵,我明白了,难怪二哥会找不到老婆,原来是为了放屁的事。”李石头也‘腾’地一下挪开了身子,附和着笑骂了起来。 文德生的动作也不算慢,双手往地上一撑,就地来了一个翻滚,眨眼之间就到了两米开外。这多亏了前生的底子,要是依着那个书呆*子的身体,只能是乖乖地享受屁味喽。好在大家都忙着躲避屁味,没人能注意到他的反应。 钱得利的屁,不但引起了几个弟兄的调侃,就连他自己也有点尴尬不已。他挠了挠头皮,老着脸孔为自己做解释说:“别笑,别笑。响屁不臭,臭屁不响,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哼哼,二哥,这天下的人中,偏你最能说话。就连放个屁,也要说出个道道来,真不是个玩艺儿。”孙狗剩看不下去钱得利这种老脸皮厚的调调,站在旁边有点忍不住的讥讽了一句。 啥?说我不是玩艺!钱得利眉毛一挑,立即出言反驳道:“屁、屁、屁,屁乃人身之气,哪有不放屁之理。狗剩儿,难道你就不放屁吗?你们大家说一说,这世上有不放屁的人吗?” 钱得利说话的时候,唾沫到处乱飞,逼得一旁的文德生连连往后避让。再听到如此诡辩,文德生也是‘嗤、嗤’直笑,随声附和道:“没有,这世上没有不放屁的人,钱二弟说得有点道理,你这是放屁有理噢。” “是呵,是呵,象我们钱二哥如此能放屁的人,也是韩湘子吹笛子——不同凡响哩。”孙狗剩又嘲讽了一句。他在酒楼里做伙计,经常接触到读书人一类的客人。时间长了以后,时不时的也能冒出几句有文化的话。 “还行,还行,承蒙大哥夸奖,小弟尚还不够水平,仍须继续努力才是。在今后的生活中,继续将放屁的学问给做深做透才是。”钱得利不以为耻,依旧腆着个脸,站在水中洋洋得意地大笑起来。说话的时候,还团团作了一个揖。 “嗯,这家伙不但是能言善辩,而且还是一个脸老皮厚、心地龌龊之人。不过,这钱得利的急智与反应倒也是不错。嗯,如果发挥得当,这样的人也能帮上许多的忙。”文德生没有继续接话,却在脑海之中对钱得利进行了一番画像。 他猜测得不错,钱得利就是这么一个死皮赖脸、满肚子坏水的人。在弟兄之间的相处中,也总是以自己读过书来引以为傲,总是喜欢在孙狗剩和李石头面前得瑟一番。 偏偏这两人就是不肯服这个邪,总是喜欢逗弄钱得利,说你如果真的是有文化的人,也和大哥一样考个秀才来让我们瞧瞧。这话一出,钱得利就会顿时哑口无言。 这小子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一个头顶害疮、脚底流脓的腹黑之人。如果其他什么人得罪了他,那得随时担心他的报复,而且是没有底线的报复。此人偏生有一条好处,那就是对弟兄之间的感情看得很重。别看此时脸老皮厚,言辞刻薄,过了事以后还是兄弟情长。 ‘咕咕,咕咕......’四人争论得热闹之时,突然听到一阵腹鸣声。弟兄四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相互伸出手指头说:“你!”“是你!”说到最后,四人一齐笑了起来。 弟兄四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龄,也正处于人生最能吃饭的一段年龄。晚上的饮食就是那么一块糠菜饼,再加上一碗照得见人脸的糠菜糊糊,怎么能填得饱他们的肚皮? 文德生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进食,更是饥肠辘辘。李石头平时的食量本来就是远超旁人,再跑了三十多时在山路,说话的时候早就抚摸起了自己的肚子。 “唉......都有好几个月没有尝到荤腥啦。如果说能有一盘红烧肉放在面前,我保准能吃得干干净净。”最先说话的人是钱得利。别看他的个子不高,腰围却是不小,胃口也是特别的好。只要看看他那已经凸显的肚皮,也能知道一二。 李石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太低,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舔*了一下嘴唇,好象那儿有什么美味一般,然后才说道:“是呵,我也想吃肉。每天从酒楼那儿经过,总是闻到那股肉*香味,实在是折腾人。有的时候就想发上一次疯,冲上酒楼去,把那盘中的肉抢过来,让我好好地吃上一顿。哪怕就是让官府给抓去打上一顿,我也认了这回事。” “嗨,现在还不如当叫花子的时光呐。那时候,过上三天两天,还能打上一回牙祭。哪象现在,就和做和尚的差不多了。”孙狗剩也是牢骚满腹。两眼睁得老大,好似在向往着以前的好日子。 钱得利撇了一下嘴,讽刺说:“三弟,你得了吧。别人不知道你是怎么开的荤,难道我们弟兄几个还不晓得吗?你那种打牙祭,听起来倒是说得好听,其实只不过是偷鸡摸狗罢了。” “偷鸡摸狗又怎么啦?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二哥,真有一盘肉放在面前,你还管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孙狗剩回击了一句后,没等到钱得利回答,便转过身来,又问文德生道:“大哥,你说我的话在理吗?” 第12章 拉人下水 看到孙狗剩那略带狡黠笑容的面孔,再听到这样的问答内容,文德生联想到从家中*出来时,这几个家伙口中说的那些话。心中明白,这些家伙糊一吹一唱,显然是在诱*惑自己,是想拉自己下水。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他们想拉着自己干什么呢? “在理,为什么不在理哩?”文德生不理几人那惊诧的目光,自言自语的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意思是说,不管是天地,还是圣人,都把百姓看成了与草扎成的狗一个样,任其自然发展。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靠自己的努力。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想法填饱自己的肚皮呢?” 钱得利一听,用手中的扇子猛一击掌道:“大哥,你太有才喽,我是真的服了你。是呵,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想法填饱自己的肚皮呢?三弟,你还在等什么哩!” “大哥,既然你说能做,那我就去牵上一条狗来,也好让大哥补养一下*身体。嘿嘿,咱们弟兄几个,也没有钱来给你买补品。这一回,也算是沾你的光开开荤吧。”孙狗剩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就站到了水中。 钱得利抚掌大笑说:“好,好,难得大哥如此开朗,我也算是沾一回大哥的光了。肚皮哇肚皮,你今天可算是有福喽。不管怎么说,也要把今天欠下的油水给补回来哦。” 听到这儿,文德生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几个家伙打的主意就是要偷狗打牙祭。前面做了这么多的铺垫,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答应偷狗的事,慢慢打下的伏笔。 李石头一直都不说话,只是‘嘿嘿’地跟在后面傻笑几声。听到文德生如此说话,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看到钱得利的态度也能理解一二,连忙一拉孙狗剩的肩膀说:“走哇,大哥已经说了话,你还在这儿楞着干什么呢?” 放在平时,钱得利三人说什么也不敢在文德生面前提起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们知道当秀才的人,总是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宁可饿肚皮,也不能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 今日这么一个说辞,也是弟兄三人早就想好了的借口。在回庄子的路上,就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对好了说词。要不然,弟兄三人掏出全部的积蓄,也买不起一点补品送给文德生养病。 本来,他们还以为要多费上不少口舌才能将文德生给拉下水,事先也进行了一番筹划。在文德生家中的时候,几个人就一唱一合的进行了铺垫。万万没有想得到,文德生却是好说话得很。刚一挑了个头,直接就给答应了下来。 他们可不知道,文德生的前生就喜欢吃狗肉,而且是专门挑着那黑狗来杀馋。话又说回来,那些狗肉的来路也不会怎么正常。这种事情做得多了以后,也就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更何况,民以食为天。肚皮不饱,万事皆休。在这种情况下,文德生哪肯去做那种所谓的清高之事。 “走哇,石头。我早就看中了一条黑狗,你跟着我跑,保准没有错。”孙狗剩看到文德生答应了下来,一下子就从溪水之中跳到了岸上。二人也不多话,直接就往庄子西边走去。 时间不长,孙狗剩和李石头二人就弄来了一条三十多斤重的黑狗。他们分工很明确,李石头负责体力活计,将打死的狗子给运过来,再加上剥皮、清洗的事,全都归了他。 至于拾柴禾、点火烧烤的活计,又归了钱得利。孙狗剩象个大厨一般,将狗肉分割开来,沾上盐和一些佐料之后,便挂到树枝搭建而成的烧烤架上。不大一会儿,文德生就看到狗腿上渗透出的油珠滴到了柴火上,嗤嗤作响,随后,又嗅到了狗肉的香味。 看到这帮家伙分工严密,手法娴熟,就连烧烤用的物品和佐料,也都准备得十分齐全。很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作案。在这之前的说辞,都是为了拉文德生下水。看来,在这之前,他们背着文德生已经作过多回案了。 文德生没有说破其中的奥秘。他很明白,这几个兄弟之所以要如此小心谨慎,只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来主人有点迂腐。其实嘛,这人的生存乃为第一位的事情,为了生存哪能顾得了这么许多。要让易子而食的百姓去讲什么礼仪的人,纯粹就是欠揍的货。 他将身子惬意靠在大柳树上,看着三个人熟练地进行操作。狗肉的香味随风飘散,文德生连连抽动着鼻子,唔,真的是好香。这么一来,倍加感觉到自己肚子特别的饿。快呵,快呵,孙狗剩呀,能不能把给燃得大一些呀。 “大哥,你先来。”还好,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就在文德生屏气凝神,下定决心不再闻那狗肉的香味时,孙狗剩将烤好的第一只狗腿,十分恭敬地递到了文德生的手中。 看到孙狗剩递过来的狗腿,文德生没有客气。这是弟兄们对自己的一番心意,过分的客气反而会伤了大家的心。加上肚子也着实饿得难受,刚一接过手来,就狼吞虎咽地咬了起来。 “嗯,好香,好香。”狗肉刚一进嘴,文德生就赞不绝口的夸了起来。怎么能不香呐,没有任何添加剂的狗肉,再加上肚皮饿得慌,不香才怪呐。孙狗剩在一流饭店里偷学的手艺,那也不是吹的! 文德生连续咬了几大口,油脂不断从他的嘴角滑落,时不时的就用舌头舔上一下。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钱得利和李石头二人不约而同地都在舔舌头。 不大一会儿功夫,弟兄几人手中都抓上了狗腿,大家也顾不上说话,只是使劲地对付起手中的食物。就连平时最是喜欢臭美,爱好掉上几句文的钱得利,此时也是顾不上再说什么废话,一点都不顾斯文地撕咬起手中的狗腿。 几个人吃得快乐,有了几分饱之后,也就聊起了下午那祥瑞的事。 第13章 坑爹的事 “大哥,你刚才没有看到哟,下午那片云彩可真是好看得紧呀。一会儿是龙,一会儿是凤。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孙狗剩一边撕咬着手中的狗肉,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着话。 钱得利使劲咬了一口肉之后,口齿迷糊不清地纠正说:“三弟,那是祥瑞,不能只说是云彩。要不然,人家会说我们没有文化哩。大哥,照我说呐,这是我们荆州府要出大人物的预兆啰。嘿嘿,这祥瑞要是落在皇上眼中,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喽。” 一听这话,文德生的脸上倏地变色。只不过是由于天色暗淡无光,其他三人一时没有看得出来而已。钱得利倒是对文德生没有及时回答有点诧异,不解地问道:“大哥,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样的云彩才能让你们如此赞叹不已?”文德生连忙掩饰道。说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万丈巨浪。糟糕,糟糕,我怎么忘记了这么一件大事? 在文德生的记忆中,历代皇帝都喜欢为自己的上*位加上许多祥瑞,以证明自己上*位的合法性。真的上*位之后,却又总是对民间所谓的祥瑞如临大敌,唯恐被有野心的人作为窥视大位的舆论依据。 从古到今,因为这所谓祥瑞的事而被抄家灭族的人家,可不是一户两户。不妙呵,大大的不妙。这老天爷可真的是坑爹哟,不仅把我给送到了大厦将倾的祟祯末年,还给我送上了祥瑞这份大礼,这还让人怎么活呢? 文德生心中沸腾,表面上还得佯作开心的听着几个弟兄的介绍,还得对那坑爹的祥瑞啧啧称赞。就连思索也暂时停了下来,唯恐被那心眼儿多的钱得利给看了出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看了出来,这四弟兄之中,钱得利的心眼儿最为活泛。如果不加以留心的话,很容易被这小子看出了破绽。至于那个李石头,倒是一个实在人,处处都是唯文德生的马首是瞻。 孙狗剩儿虽然有点油腔滑调,说起来也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关键的原因是他对文德生有一种面对偶像般的尊敬。不管文德生说上一些什么,都会坚决的加以执行。在今后的生活中,自己只要能把钱得利给防好就行。 聊了一会,钱得利摇晃着被啃得差不多的狗腿骨头,关切地问道:“大哥,你能苏醒过来,这是一件大好事。可是——” “可是什么?”文德生心中一惊,脱口问道。 “黄鼠狼的那一关不好过哟。你好好想上一想,他好不容易引得大哥你上了当,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如果听说你身体康复的消息,此事还会再起风*波。到了那时,你又该怎么办?”钱得利此时的说话,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种好装斯文的模样,有板有眼,一字也不含糊。 见到他这副模样,文德生点了点头,对钱得利的评介顿时高看了一眼。此人也不是一昧的胡闹搞笑与龌龊腹黑,对事情的轻重缓急倒是掂量得很清楚。嗯,此人是个人才。用得好,也许能帮我不少忙。 “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呢?”文德生长叹一声。自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穿越之人以后,文德生就一直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反复进行着思索。 作为穿越者,有着熟知历史进程的优势,但越是清楚,越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越是觉得痛苦。更何况,自己所处的地位,就是想要有所作为,也是梦中吃饺子——想得美。 尽管如此,文德生还是没有太多的紧迫感。鞑虏进入中原的事,还有几年时间,流寇进京的事,也还有好几年时间,暂时不用着急。至于祥瑞引起的麻烦,也能缓上一步。此时听钱得利一说,方才明白最为急迫的事情,还是身体原来主人与别人打赌的事情。 此事不想也就罢了,这么一被提起,他却在心中连连叫苦不迭,大骂身体原来那主人做了一件‘坑爹’的事。刚开始听说与那‘黄鼠狼’赌赛对句之事时,文德生也没有当作什么大事。在他的想象之中,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哪能比不过一个知县家中的纨绔子弟哩? 打开原来主人的记忆后,方才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怎么也没有想得到,这个‘黄鼠狼’虽然有着二世祖的本性,却也是一个很有学问的秀才。当初与文德生同场比拼的时候,也只是比文德生差了稍许,才成了屈居第二的禀生。 何谓禀生?明清两代称由公家给以膳食的生员,又称廪膳生。成绩名列一等的秀才为廪生,廪生可获官府廪米津贴。这点禀米津贴,对于富贵人家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文德生这样的秀才来说,却是了不得的一项福利。 碰上好年景,可以改善生活。万一遇上了灾难年头,就要靠着这点粮食来充饥救命哩。而且,周围邻居、亲戚也能钻这条政策上的空子,将自家的田地挂到文家的名下。到了收粮的时节,也会送给文家一点粮食。 考上了头名禀生,文德生乐得合不拢嘴,却没有想得到此事会给自己添上了麻烦。一个知县家的公子哥儿,竟然没有比得过穷书生,这让‘黄鼠狼’的面子怎么过得去! 也正是为了这么一个原因,‘黄鼠狼’才会在心中有了纠结。入学之后,就一直是与文德生纠缠个不休。眼下的危机,皆是由此而来。 平心而论的说,要是比四书五经的话,也许文德生会要比‘黄鼠狼’强上一筹。要是比这个现场对句的事情,文德生可不敢说这个大话。这事考究的是急智,考的是头脑灵活,谁让他身体原来主人的性格偏重于有点迂腐的呢? 再说,人家还有那么多的帮手哩。那都是一些官家子弟,或者是有钱人的孩子。到了这种时候,贫富之间的阵线也就变得格外的鲜明。自己又能有什么样的帮手呢? 第14章 兄弟同心 想到这些,文德生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两个大,而且是在嗡嗡直响,偏生还又无法可想。“坑爹呵,你怎么会应下这么一场坑爹的比试呐!”望着头顶上的明月,文德生哀鸣一声。 这时候,其他兄弟都已经注意到了文德生的沉默。他在这边寻思,旁边的孙狗剩已经接上了话:“比就比呗,难道我大哥的才学还比不上一条黄鼠狼吗?” 李石头瓮声瓮气的说:“大哥,你是在担心比不过那个黄鼠狼吗?不好,你如果输了这场赌局,我小月嫂子又怎么办哩!” 这话怎么回答呢?文德生继续保持沉默。 “不会吧,我文大哥怎么会比不过那条黄鼠狼!”孙狗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的狗肉掉到了水中,也顾不上捡起。转过脸来又对钱得利说:“二哥,你平时不总是自称诸葛亮再世嘛。快,快帮大哥拿个主意,就算是我求你喽。” “赌局,赌局!想到那该死的赌局,真是让人一筹莫展。自己有多大的本钱,自己心中有数得很。在这种事情上,一点也帮不上大哥的忙。唉——”到得最后,钱得利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这事难耶,不是一般的难。那么多人看着你们比试,谁也搞不了鬼。再说,人家还有好多官家子弟帮忙助阵,我们这边能有什么呢?钱得利看到文德生不说话,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大哥,你家中的麻烦事,恐怕也得要有个说法才对哦。” 孙狗剩和李石头听到这么一问,顿时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都知道,文大哥家的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在扯大哥的后腿,看大哥的笑话。 文德生明白钱得利话中的意思,更知道三兄弟都盯着自己看的用意何在。就象今天下午这样的冷遇,换个感情稍许差一点的朋友,就会夺门而去,从此再不登文家的大门。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好,自己与弟兄之间的情谊也会形成隔膜。 看到几个弟兄也在跟着长吁短叹,就是想不出一个好方法。文德生心中一急,反而失声笑了起来。自己既然占据了原来主人的身体,理所当然的也应该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哪怕原来的主人由于性格懦弱,根本不会做什么,自己也要有一个男子汉的担当。 钱得利听到笑声,心中感觉到有点不对。此时,只应该是叹息,而不应该是笑声耶,他有点担心地问道:“大哥,你有什么主意了吗?” “主意?我能有什么好主意!这场比试先给他拖着,能不比那是最好。实在拖不过去,那就比呗。哼,这个世界上,谁怕谁耶!”文德生一拍身旁的大柳树,搅得小溪顿起涟漪。 孙狗剩摸*摸后脑勺,不放心地说:“黄鼠狼能答应吗?再说,万一真的比输了以后,小月嫂子又怎么办?” “是呵,小月嫂子对我们弟兄这么好,怎么能让她被黄鼠狼给抢走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弟兄四人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钱得利说话的时候,手中的折扇也不再摇动,显见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李石头蓦然站立起来,用拳头捶打着胸脯说:“谁要是敢来抢小月嫂子,我就捏破他的蛋黄。我就不信,那个什么黄鼠狼会有那么猖狂!” “坐下,坐下才好说话。”听了这么一席话,文德生黯淡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不管生活有多难,能有这么几个兄弟在身旁,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由几个弟兄的反应来看,也不难得知苏小月平日的言行,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要不然,三兄弟也不会如此激动。 他沉吟一下说:“几位兄弟的心意,我文大郎都受下了。家中的麻烦,我会慢慢来料理。文家二老,对我有养育之恩,不可不报。只要能有退步之地,我都不会做出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其他人嘛,嘿嘿,恐怕就不能这样喽。 我下午对待二郎的态度,你们都看在眼中,这就是一个信号。我在告诉所有的人,谁要再继续欺侮小月,先要准备承受我的怒火。至于和黄鼠狼的比试,我刚才也已经说过,能拖则拖,实在拖不过就拼上一场呗。” 看到几个弟兄想要开口说话,他将双手往下一按,继续说道:“你们是在担心我输了怎么办?呵呵,小月是我的女人,我是男子汉,是她的挡风墙,是她的终生依靠,绝对不会让她遭遇任何委屈。输了比试,这又是多大的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藏身?真的到了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就带着小月一走了之,浪迹天涯海角。你们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大哥,你能躲藏到哪儿去呢?那些当官的人,都是一样的黑心肠。有了什么事,还不是官官相护,朋比为奸嘛。”钱得利一脸的担忧之色,手中的折扇也不再摇晃。 文德生展颜一笑说:“二弟,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嘛,天下之大,何处不可藏身?”说话的时候,他想到自己眼前的处境。重生在这种糟糕的年代,重生在这种矛盾重重的家庭,我该怎么办?即使没有打赌这么一回事,我也要想方设法地漂洋出海才对。有了这么一重压力,更是将这一课题摆到了眼前。 说到出海打天下,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凭着自己赤手空拳的去与那些土人争夺生存的空间,其中的艰辛自不用多加叙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招兵买马,拉起一支自己的队伍,才能当得成庄园主。 想到这儿,他将目光在眼前三位弟兄的脸上斜乜了一下。前生在办理那种非法传销案件时,文德生就知道了一个道理。要想成功的发展一个传销的下线,那就得从亲戚朋友身上下手。只有最信任的人,才能容易上当受骗。 要想出海,要想当庄园主,就得壮大自己的队伍。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眼前这三个兄弟身上开始下手。想到这儿,他就热血沸腾,立即展开如簧之舌,开始了自己的忽悠大业。 第15章 兄弟同心 二 文德生的忽悠也很简单,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说到底,就是进行了一场地理知识的普及教育,让这些井底之蛙知道了世界有多大,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 说来说去,也只是说了高丽、暹罗、罗刹、琉球、爪哇等周边的一些国家。为了节省时间与精力,甚至于连地球是圆球的知识都没有提及。因为那样说的话,太吃力,也不容易取得好的效果。尽管如此,那几个小国家也被他描绘成了天上人间,洞天福地,人间乐土。 尽管文德生说得天花乱坠,眉飞色舞,却没能取得预期的效果。当他的宣讲结束之后,没有想象之中的掌声,就连赞叹的语言也没有一句。失败,不是一般的失败,文德生彻底的陷入沮丧之中。没有想得到,自己竟然连传销人员的水平都不如。 更想不到自己的忽悠水平如此之差,竟然连几个土包子都没能打得动心。嗨,不如早些回家去睡觉吧。正当他感觉到气馁的时候,突然发现三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夜幕下显得格外的灿烂,全都透出了兴奋的光彩。 哦,我明白呐。并不是我的忽悠无效,而是我的忽悠功力太大,让三位兄弟给惊得呆若木鸡。也难怪,从来都只是生活在封闭空间的几只井底之蛙,突然让他跳出井外,多少都会有不适之感。 想通其中的道理后,文德生不再多言,重新坐到了小溪边上,静静地等待着几位兄弟的消化吸收。沉默,还是沉默不语。好大一会儿功夫,小溪这边都是一片寂静。 “大哥,你说一年两季稻,真有这么一回事吗?”还是李石头抢先打破了沉默,喘着粗气问道。当他看到文德生在点头时,顿时兴奋道:“大哥,到了占城那个地方,我岂不是就能敞开肚子来吃饭?” 听到这样的问话,文德生有点伤感。可怜的孩子,真能让我们在海外打出一方天地来,岂止是不会饿肚皮,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都会任由你畅开肚皮来吃。只要你能吃得下,哥都能满足供应。 “大哥,你说的那种好日子,我是想也不敢想哦。”孙狗剩咂咂嘴巴说:“有饭管饱,有肉让吃,我可就谢天谢地喽。” 钱得利也顾不上摇扇子,只是背着手在小溪边上来回走了好几遍。一边跑,一边侧耳听李石头几人之间的对话。这时,他终于停了下来,问道:“大哥,要想到那些国家去,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吧。” 文德生点点头,还是这小子精明一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绽。不过,这难不倒文德生,开始忽悠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应答的词语。此时,他用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回答说:“那是当然。要不是其中有着许多的为难之处,早就不知有多少人去了这些地方,哪能让我们再来商量这等事宜。” “咳、咳——”钱得利干咳了几声,又问:“大哥,如果你与黄鼠狼的比试有所失手,是不是就准备去了那等地方?” “那是当然。告诉你们一句大实话,即使没有比试这事的发生,我也准备着去那儿哩,省得在这儿不死不活的混日子。只是因为有些准备工作没能到位,才会蹉跎岁月到如今。呵呵,有此一逼,我也只能铤而走险喽。” “好,大哥,总算我石头有眼力,盼到了你甩掉酸秀才做派的这一天。呵呵,我跟你走。不管是风里来,还是火里去,绝对不敢拉下半步。谁要是想打架,嗨,我冲第一个。想要冒犯你和小月嫂子,先从石头我身上过。” “嘿嘿,我狗剩儿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当然是要跟着大哥一起走喽。其他的本事我没有,打听个什么消息,跑个腿什么的,还能帮大哥分担一点辛苦。虽然没有石头的力气大,打个冷棍什么的事情,保证不会错。” 李石头和孙狗剩的话音刚落,钱得利也跟在后面笑眯眯的开了口:“壮哉,大哥。听你今天这么一番打算,实在是让兄弟我刮目相看,耳目一新哦。妙,妙,实在是妙。如此盛事,弟兄四人,怎么能独独缺了我一个。没说的,我也跟着大哥跑。” “二哥,你家中有父母,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孙狗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钱得利手中折扇一展,摆出一个自认为是十分潇洒的造型之后,这才摇头晃脑的说:“我家中有两个哥哥,有我不多,无我不少。你们说,我能不记着当初烧黄纸、喝鸡血的誓言嘛!打架我不行,跑腿我也怕麻烦,摇个鹅毛扇子,出个什么馊主意的活儿,还算不错吧。” “二哥,你好帅哦。”孙狗剩夸张地冲上前去,想要拥抱钱得利一下。这样的举动吓得钱得利惶恐万分,连忙向后退去,脚下一时没有配合到位,直接就摔到了小溪之中,引得大家嬉笑不已。 钱得利丢脸的事情也不是一宗,对这样的情形早就有了免疫力。他从水中站立起来,顾不上湿淋淋的衣服,一把揪住孙狗剩的胸口吼道:“狗剩儿,你想干什么!” 说话之时,口中的唾沫星儿到处乱飞,直接就都喷到了孙狗剩的脸上。文德生看到此情,暗自发笑,难怪大家给钱得利另外起了一个绰号‘喷二哥’。以后说话的时候真得离开远上一些,以策安全。 笑归笑,他是心头狂喜。今天的收获总得是不错,让自己出海流亡的队伍多了几名队员。如果假以时日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扩大一些人马。嗨,但愿老天保佑,让那个什么黄鼠狼不要急于挑斗才好。 一顿狗肉宴,让文德生四人总算是填饱了肚皮。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嘞。有了这么一顿狗肉大餐,文德生也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了许多。接下来的事情,是要好好睡上一觉啰。 “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歇息啰。”说话之间,钱得利就站到了岸上。 孙狗剩一听,也点头说:“行,我也想睡觉了。石头,我们先把大哥送回去,再去你家睡觉。” 看到几个兄弟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文德生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下,感觉到有点奇怪,不解地问道:“你们就这样离开吗?” 孙狗剩听不懂文德生说话的意思,挠挠头皮,有点迷糊地说:“大哥,你还有什么安排吗?” 第16章 毁赃灭证 “你这个傻*瓜,不是我有什么安排,而是这地上的物品,就这么样的丢在这儿吗?”文德生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 “那能怎么样呢?大哥,你快说呐。”孙狗剩依然不解,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文德生。倒是站在一旁的钱得利,若有所思的眨了一下眼睛,但没有吱声。李石头倒好,只是双手抱臂,站立在水边听文德生吩咐。 一地的狗骨,还有丢弃了满地的狗内脏,以及用剩下的柴禾。这么一个现场,不管是让任何人来看,都能一眼辨识出来这是有人偷狗吃的第一现场。如果再顺藤摸瓜,很容易就能通过四双脚印找到作案者。 对于孙狗剩的迟钝,文德生有点无语。就这么拔腿走人,明天早晨就会让丢狗的人家找到这儿。如果让有心人数数脚印,再与庄中经常在一起的人对上号,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庄子里就会闹腾起来,丢狗的人家就会找上自家的家门。 这三弟兄好说,除了钱得利的父母仍然健在,那两个人都是孤儿,又住在城中。即使失主知道是他们二人所为,也无法泄愤。自己和钱得利不行,家在庄中,怎么说都要面对失主的怒火。 更为重要的一点,自己是个秀才,是个读书人,如果坏了名声,不但会要成为笑柄,今后的仕途也将全部毁于一旦。前面的麻烦还没能消除得掉,后面再要摊上偷鸡摸狗的事,今生的那对养父母,岂不是要活活的给气死嘛!还有文二郎夫妇,肯定也会要借机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听得文德生说清其中的瓜葛后,李石头一拍文德生的肩头,口中懊恼地说:“嗨,我真笨。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出来哟。大哥,幸好有了你,不然就得闹出大事啰。” “轻点,轻点。石头兄弟,你大哥这么一副身板,可经受不住你的折腾呐。”文德生一脸的苦涩。 看到他这副搞笑的样子,几个不讲道义的兄弟一起大笑起来。笑到最后,钱得利点头说:“大哥,你变嘞,变得好厉害。”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哥病了一场,就不是我们的大哥吗?”孙狗剩有点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一听这话,钱得利也不气恼,只是故弄玄虚的抹了一下自己那不长的八字胡须,‘嘿嘿’笑道:“三弟,且莫焦躁。你好好想一下,过去的大哥,会冲着二郎发火吗?会随着我们一起偷狗吃吗?会有刚才那副大义凛然的风采吗?能懂得这些毁赃灭证的事情吗?” “嗯,有点道理。我们和大哥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没听大哥说过那些小国家的事。”孙狗剩也有了新的联想。 文德生一听要糟,再让这几个小子说下去,岂不是要让别人都对自己产生怀疑?再说,自己不管如何掩饰,总会有些不同之处。此头不可开,此风不可长,一定得从现在就把这猜疑的情形给彻底灭掉。 “二弟,此话错矣。”为了增加说话的效果,文德生故意露出一脸的不屑之意。 钱得利有点不服气,平时虽然尊重文德生,言语上还是总想压这大哥一头,却总是难以如愿。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哪能轻易放过。他把脑袋一昂,振振有词的说:“请问大哥,小弟我********?” “想我文德生读书无数,岂能不知这些区区伎俩。过去不说,不做,只是不屑为之。而今为了兄弟同心,方才牛刀小试,让你们见识一下大哥的厉害。嘿嘿,如果我们真的走上去海外求生的路,今后让你们惊讶的事情,还多着呐。” “对呵,对呵,大哥的才华就是高。二哥,你拍马也是追不上的哦。”孙狗剩连声附和。李石头也‘嗯’了一声,算是支持。看到自己只是孤家寡人,钱得利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咧嘴笑了一下,将手一拱,扬长而去。 “这家伙,就是喜欢偷懒。”孙狗剩咕噜了一句,拉着李石头一起打扫完战场,将文德生送到家门口,方才去了李石头在庄中的屋子睡觉。 夜,挟着凉爽的微风越来越深,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天空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清冷的月色从薄薄的云纱里透出,将一缕淡淡的清辉洒在大地上,使村庄显得格外的幽深凄凉。 告别了孙、李二位兄弟,文德生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的返回了自家的小院落。眼睛扫了一下,见到所有房间中都没有一丝灯光。也难怪,这灯油也要钱买呐。 文德生站在院落之中,静静地打量着夜色下的一切。他知道,此时回房间躺到床*上,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睡得着觉,不如就在院子里凉上一会。也好把自己的思路理一下,从而决定自己今后的出路。 脑海之中盘旋的事情,还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文德生清楚得很,大明这盘棋已经成为死局,已经是危机四伏的状态。东北满清,中原流寇,都已经成了气候。再过六年时间,李自成就要进京,鞑虏也要入关。大好的华夏文明,就要再一次在野蛮人的铁蹄下遭到践踏。 可恨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祟祯皇帝,依然是陶醉于自己的文治武功之中。还有那些文武百官,犹未发现身边的危机,还在混混沌沌的大唱赞歌,还在你争我斗,相互倾轧,大玩什么党争的游戏。即使有上几个真心报国的大臣,要么是不得善终,要么就是只知空谈,济不上什么用处。 人生之中,什么才是最为痛苦的事?要让文德生说起来,莫过于明知事情的结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还要一步步地往火坑中沦陷。眼前这样的情景,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我不能这样活!”文德生想要狂吼一声。却又担忧惊扰了家人,话到了嗓门那儿又给强行咽了回去。 文德生在抱怨老天爷,为什么不能让我穿越成为祟祯,为什么不能让我穿越成为一个拥有精兵的将领?为什么要让我成了一个酸秀才,成了一个家徒四壁的穷秀才? 没有钱,没有权,更没有争霸天下的利器。要说拥有的一切,除了麻烦,还是麻烦。外有黄世郎的赌约,内有文二郎夫妇的倾轧。在这乱世之中,一介书生如何安身立命?难道就让我等到满清入关以后,缩起脑袋象乌龟一样活着? 他恨自己不会生计,没有金手指,只能是飘流出海,远渡重洋,方能安度一生。说不定,几百年以后,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能成为华侨巨商,让那些祟洋的人顶礼膜拜。 可是,要想不做奴才,总要有自己的本钱哟!就是想要飘流出海,到东南亚去避开即将到来的这一切,也得有钱有物才行喔。就凭自己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就凭原来主人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能做得了什么呢?文德生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想到这儿,他灵机一动,立即想到了一件事。 第17章 家传长拳 文德生想到的事,是家中祖传的拳脚功夫。 前生的文德生,祖父姓赵,只是到了父亲这一辈子,因为祖母这一脉断了血统,才改为姓文。照理说,赵家祖传的拳脚功夫是不能传授给已经改姓的子孙。只是因为现代社会中,已经让热兵器完全占据了统治地位,老人们也不再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思想。 再说,不管怎么改姓,总还是赵家的血脉。因为这样的原因,文德生才得到了祖父的正规传授。不管是当侦察兵的时候,还是当刑警的生涯,他都一直是勤练不缀。尽管没有用武的地方,但还是能明显觉察到身体素质的不一般。 穿越到明末,自己什么依仗都没有。因此,文德生在这非常时期,第一时间里想到了祖传武功。在这乱世之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给保护好。在这一点上,除了要有李石头那样的保镖之外,最根本的还是自己要有护身的本钱。 月光下,文德生脱去上衣,在院子的空地上打了一套拳。他双眼平视,舌抵下颚,松颈沉肘,含胸拔背,胯松腿实,一拳接着一拳的打个不停。内行人的眼中,只见他‘囚身似猫,抖身如虎,行似游龙,动如闪电’。 行动之间,又是‘审势观察细留神,逢弱直冲入中门,遇强避锋绕步捶’。手步相连,上下相随,遇隙即攻,见空则补。手法非攻即防,虚中寓实,实里含虚,一式多变,借敌之力以制其身。 如果有高明的武者站在一旁,定会大大的惊讶不止,想不到会在民间看到如此精湛的长拳。要知道,这一套拳法的出处可不一般哩。看来,文德生前生的祖父一脉,来历也是不比寻常。 文德生不知道这些,只是在不停地埋怨着。不行,还是不行,这具身体确实是太弱了一些。一番长拳打了下来,自己就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走了一路拳,就会累得这么一个个样子,这怎么能行呢? 文德生一屁*股坐在了石板桌子上,过了好长时间才算是平静了呼吸。他在心中抱怨道,这书呆*子的身体靠不住哇!他一边在喘着粗气,一边在不停地抱怨着身体原来的主人。干嘛去玩什么对句哩!如果时间多得发慌的话,不如去把身体给锻炼得强一些,咱哥们也能省上不少力气哟。 刚才的这么一番运动,也是怪得很。虽然说从体力上感觉到不是一般的累,但也有一宗好处,就是对拳脚的细微之处,比起往日多了好些新的领会。其中的道理,文德生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去想,就是要想,那也是以后的事。 要想日后能逃得过鞑子的奴役,非得好好锻炼身体不可耶!想到这儿,他方才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好不难受。眼目下最为要紧的事情,还是赶快冲一下凉。要不然,这湿淋淋的一身汗水,可不怎么舒服。 那时节,家家户户虽说穷了一些,装水的大水缸还是不可缺少的。一为取用方便,二为防止火情。大家都是住的茅草屋,很容易着火的喔。文家的院落中,就有着这样的大水缸。 除了水缸,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口水井。文德生明白井水的好处,自然不会到水缸中去取水,而是用力地摇动辘轳,将水桶摇上来。哇,好凉爽的井水,真是让人惬意得很。夜深人静,又是在自己的家中,也无需担心被人窥视的事情。 想到这儿,文德生索性将身上聊以遮羞的中衣脱了下来,站在院子里那水井旁边,直接拿着一个葫芦瓢子往身上浇水。随着一瓢瓢井水浇到身上,文德生身上的体温也就迅速降了下来。 浇得爽快之处,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前生喜欢唱的《老鼠爱大米》。“......我爱你,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 在这短暂的时刻,文德生暂时忘记了先前的忧伤。却没有注意得到,在自己的身后,有一间没有灯光的屋子。即使注意到了,他也不会想得到,没有灯火,只有一缕月光洒在苏小月那忧伤、憔悴的面庞上。 苏小月正瑟缩着个身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回忆着过往的一切。自从四岁那年被亲生爹娘将自己卖到文家以后,她就一直生活在文家。随着年龄的逐渐长大,她也知道了自己就是文德生的小媳妇,文德生就是自己的相公,也是自己的终生依靠。 她和许多怀春女孩儿一个样,不住地憧憬着自己的未来。想着早日投入相公的怀抱,想着早日能为文家开枝散叶。特别是文德生考中了秀才之后,苏小月更是成了庄中许多小姐妹羡慕和妒忌的对象。时不时的会有人打趣的称她为秀才娘子。 谁能知道,苏小月却是有苦自知,无法与人诉说。在枯燥无味的乡村生活中,小姐妹们凑到一起,无非就是谈论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特别是那些已经结婚生子的女人,更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搬出来说。就连床第之间的事儿,也是照说不误,而且是越黄越有劲头。 什么张家女人的奶*子大、李家男人的凶器厉害、吴家的女人会叫*床、鲁家的男人......说得是有声有色,栩栩如生。说话的人兴致勃勃,听话的人是脸红脖子粗。 那辰光,女人要想得知婚后生活应当具备的基本知识,除了在出嫁前得到母亲的传授之外,这种闲聊就是唯一的知识渠道。因此,象苏小月这样早早离开母亲的女孩子,更是希望能够多汲取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因此,庄中小溪边便会出现一副奇特的景象,说话的女人唾沫星儿到处飞溅,时不时的还停下口来,戏谑地调笑那些还没有成为人妻的女孩子几句。那些被调侃的对象呐,谁也不会开口说话,只是低着个头‘吃吃’地笑着,装出一副不爱听的样子。事实上哩,一个个的耳朵竖得老高老高,唯恐漏掉了片言只字。 苏小月虽然没有与文德生圆房,却也负责照料着相公的生活。小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禁忌。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总是免不了会有一些少儿不宜的镜头。 只可惜,相公虽然生得面貌俊秀,一表人才,却从来不喜与自己有所亲热。刚开始,苏小月还只以为是相公瞧不上自己这样的小丫头,很为这件事流了不少眼泪。 第18章 小月的忧虑 时间长了以后,苏小月在帮相公擦澡时才发现了一些异样之处。相公下面的那话儿,好象没有那些已经成了小媳妇的姐妹们说得那么熊伟,更没有她们说得那么厉害。反而是小得象秋蚕一般,从来没有看到发怒的时候。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相公的身体与别人家的男人不一样吗?苏小月不好问,也找不到地方去问。只能是在内心之中觉得郁闷,一直都找不到答案。 直到最近这两年,相公总是用家境贫寒为理由,再三拒绝文家二老想要让儿子与自己完婚的要求时,再联想到相公从未对自己有亲热举动的情景,苏小月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一些什么。特别是在二郎抢着要结婚,相公也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更是加重了这方面的猜疑。 苏小月隐隐约约地意识到,相公的那个地方出了毛病。这样的话,她无法告诉婆婆,更不好与小姐妹商量,只能是暗自深埋于心头。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说什么呢?只能自认命苦,准备就这么平静地混完自己的一生。尽管是这样的想法,奈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生活也不会让她就这么平静下去。 谁也没有想得到,先是文二郎抢先完婚,迫使相公让出所住的瓦房,从而打破了家中的平静。如果依照苏小月的想法,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这样的事。相公是家中的长子,又是远近知名的秀才,怎么能如此让人作践哩! 这还不算,那个青楼出身的方粉娘一点也不知羞,入得门来时时都以怀了文家子孙而自傲,对自己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甚至于还指使文二郎对自己进行打骂。 对于这一切,文家二老竟然是视若无睹,置若罔闻。平时对自己还算友善的相公,也是默不作声。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干脆捧着书本躲藏到了屋子里,连一个屁都不会放出来。 更没有想得到,相公会在府学里把自己当成了赌注。如果真的有个什么,自己岂不是成了那‘黄鼠狼’的小妾嘛!不,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嫁二夫。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苏小月唯有一死而已。 看到相公从府城中送回家来,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苏小月的心已经全部成了碎片。相公如果是真的有所不幸,我该怎么办呢?三天时间里,她的心全部都浸泡在泪水之中,不知老天会让自己怎么样活下去。 谁也没有想得到,相公会能绝处逢生,枯木逢春,拣在天降祥瑞的时候醒了过来。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相公教训文二郎夫妇的那几句话。 “二郎,有个事情我要给你打上一声招呼。以后不要动不动的就说什么教训小月的话。她是什么人?是你的嫂子。只有她能教训你的份,哪能有你说话的余地.......。”“......还有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最好离我家小月远上一点。如果再让我听到什么挑唆的话,休怪我文大郎不讲情面。” 听到这话的时候,苏小月有一种即使此时死去,也没有白活一生的感觉。相公能有这样的硬气,自己也就无需再担心二郎夫妇的挑衅,更不要理睬那些闲言碎语喽。 相公和三个弟兄离家之后,苏小月的脑海之中也是一直在回荡着这几句话。她有一个感觉,苏醒之后的相公,已经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放在从前,打死相公,也不会说出这种充满男人阳刚之气的话来。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苏小月忽然听得门外篱笆的响声,心知是文德生回了家。她身子微一颤动,透过窗户注视着相公的一举一动。见到文德生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在沉思,苏小月禁不住的有点心酸,知道相公是在为赌约的事情和家中的矛盾在头疼。 怎么办呢?自己又帮不上一点忙! 时间不长,她听到了文德生打拳的声音。透过窗户一看,帅,帅呆了,我的好相公。苏小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总是显得有点文弱的相公,竟然还会有这么勇猛的一面,还能打得出如此龙腾虎跃的拳脚。小月儿今生别无所求,只想能有相公如此坚强的肩膀靠上一靠。 她轻轻地从床*上下了地,就这么痴迷地立在窗前,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文德生的举止。过了一会,她又见到文德生停下拳脚,跑到水井旁边在用水冲凉。那一瓢瓢凉水从头上浇下去,只听得哗哗水响,水珠在相公那稍许有点黝*黑的皮肤上活泼地跳动着,还听到相公在欢快地哼着一支什么‘老鼠’的歌。真有趣,相公还会唱歌,而且唱的是什么老鼠的歌! “呵——”苏小月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惊异地发现相公的身材竟然变得如此健美,结实的肌肉,优美的线条,无不显示着一个男人的阳刚之美。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生了一场大病,反而会让身体变得如此强壮哩!她不知道,文德生的穿越,虽然让身体有了一定的变化,却与所谓的肌肉和线条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苏小月的眼睛上下移动了一回,突然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只觉得一阵火辣辣地烫人。她赶忙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小心肝儿也直是怦怦跳动。过了一会,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之后,她又忍不住的松开了双手,透着手指缝隙往外瞧去。 咦,这是怎么啦?相公昏迷了一场,怎么会让那话儿怎么变得如此硕大呐?大,好大,就象那些小姐妹说的那样,杀气腾腾,威风凛凛,哇,我能承受得住吗? 虽说不能理解那话儿与自己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苏小月也曾听说过一些疯言疯语。知道这话儿的强壮与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有关。好哇,能让自己幸福就是大好的事情。 苏小月又惊又喜,又羞又怯,欢乐与担忧同在了一会以后,方才想到了自己负有要为相公擦操的责任。轻‘啊’了一声,赶忙手提裙裾,推开房门,轻*盈地走出屋子。在她出门之时,微风吹来,撩起了额头上的一缕青丝。 “谁!”正惬意地享受着凉水冲洗快乐的文德生,突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稍一凝神,立即发现是有人试图从背后接近自己,他立时发出了一声断喝。 说话的同时,他立即摆出了格斗的架势。在这陌生的地带和岁月里,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 第19章 男人的煎熬 “相公,是我......”苏小月怯生生地应了一声。 听到回答,文德生转头看去,来人真的是苏小月。月光下,只见苏小月瓜子脸,柳月眉,目光低垂,皮肤虽然有点黝*黑,那是常年劳作的结果。这丫头的体态虽然结实,却又分明透出几分柔弱。看她那怯生生的样子,分明是一付小鸟无依的神情。 皎洁的月光映照下,她那忧郁的面庞显得有点惨白。很显然,打赌的事在这孩子的心中留下了很大一块阴影。还有文家养母的态度与二郎夫妇的欺侮,也让这孩子心中充满了委屈。见到苏小月那楚楚可怜、温婉顺从的样子,文德生轻叹一声,油然生起一股呵护之念。 唉,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这么一个看起来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大的女孩子,如果放在后世,也正是在父母亲怀中撒娇的年龄。即使按照她的真实年龄十六岁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学生娃。 “小月儿,天都这么晚喽,你怎么还不睡觉呢?”文德生爱怜地问道。说话的时候,他想到自己精赤着个身子,赶忙夹紧了双*腿,唯恐让苏小月看到了那不雅之处。 “相公没有睡,小月哪能睡哩。”苏小月应了一声,很自然地从石板桌子上拿起一块毛巾,上前准备帮文德生擦拭背脊上的水珠。 文德生吓了一跳,惊问道:“小月,你......你要干什么?”“相公,我帮你擦澡哇。怎么啦?相公。”苏小月一怔,不知道文德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在前生里,文德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自己用凉水冲个澡,竟然还会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帮助服务。那不是腐败又能是什么呢?哥们心中虽然也曾有过这么一种奢望,却没有胆量敢真的享受一回呐! 他刚想出口拒绝,突又看到苏小月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想到这是自己的童养媳,如果拒绝了她的服务,等于也就是羞辱了自己的女人。这事情闹将起来,很可能会闹出人命呐。 “唉,这事可不能玩。人命关天哦,看来我文某人真得腐败上一回嘞。”文德生叹息了一回,赶忙扮作笑脸说:“没事,没事,小月儿,你只要帮我把后背擦上一下就行。” 苏小月虽然不理解文德生为什么会改变了习惯,却也没有往深处想,欢呼一声便用毛巾帮文德生擦拭起来。在她擦拭的同时,文德生也加快动作,三把两把便将自己前面的水珠擦了干净。然后,便手忙脚乱地穿上了中衣。 看到自家相公如此羞涩的样子,苏小月哑然失笑。又不是第一回帮你擦澡,你那话儿也不是没有见过,干嘛要如此脸嫩呐!她轻笑一声,忽又想到自己所面临的处境,畏畏缩缩地问道:“相公,你不会真的把我输给那个‘黄鼠狼’吧?” 听得苏小月如此可怜兮兮的一问,文德生想到了那场可恶的约赌,不由怜悯之心大起。他在心中大骂身体那原来的主人,太不把红薯当干粮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能忍心去当赌注哩! 看到苏小月眼巴巴等自己答复的样子,他将胸脯一拍,当即承诺道:“小月儿,你放一百个心。你家相公的才学,那可不是吹着玩的。哼,那个‘黄鼠狼’给我当跟班,我还嫌寒碜着哩。” 为了加强自己说话的力度,文德生很是潇洒地拍了拍苏小月的小脑袋。从内心来说,文德生的此番举止并没有丝毫暧昧之意。他此时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前生那个三十五岁的中年男人位置上。 即使是在这一世,他也是一个二十三岁的男人。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哪能会让他产生什么淫*邪的念头!真要那样想的话,自己岂不是就成了禽兽之中的禽兽了嘛! 文德生忘记了一条,尽管在年龄上有差距,但这是在明代,是一个女孩儿十二、三岁就能嫁人的年代,自己又是苏小月名正言顺的相公。更何况,此时的文德生精赤着个上身,仅有一件中衣聊以遮羞。 听到相公亲昵地称呼自己为‘小月儿’,又前所未有的用上了这种亲密的动作,再加上那扑面而来的阳刚气息,苏小月的身体一下子僵硬在现场。她醉啦,醉得满脸通红,醉得身体炙热。 按照明代的生活习俗,象苏小月这么大年龄的女孩子,不管是在生理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已经进入了成熟的年代。如果不是先前那个书呆*子身有隐疾,坚持要等到功成名就才肯洞房花烛的话,苏小月早就成了孩子的妈妈。此时能够得到自己未来丈夫的爱*抚,她怎能不喜悦万分。 当文德生发现苏小月幸福地依偎在自己的怀中,脸上浮起一抹嫣红,一双如水的眸子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水灵时,方才知道自己的动作引起了误解。尽管如此,他也不能加以解释,更不能将对方从自己的怀中推开。 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会羞了这小丫头!啧啧,这可如何是好?不想让小丫头害羞,文德生自己却陷入了煎熬之中。苏小月虽说只有十六岁,加上营养不良的缘故,身材发育得并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那么丰满,那么圆润,但还是具备了女人的基本特征。 入手之处凹凸有致,前翘后突,眉目如画,周身洋溢着少女的青春与活力。身上散发出的处*女幽香,也是一阵阵的扑面而来,诱得文德生身上的荷尔蒙也同步活跃起来。 文德生今天晚间吃的是狗肉,这食品本来就是大热之物,用来在冬季食之,可以抵御寒气。听说,如果经常以此为食物,还能增加某种功能。在这夏季食之,却是火上浇油,让男人的某种欲望显得更加强烈。 此时的文德生,一边强忍着苏小月身上处*女幽香对自己的诱*惑,一边夹紧双*腿在拼命警告自己不能犯错,不能对一个小萝莉产生邪恶的念头。只可惜,生理上的某些反应却不肯听话,那话儿‘腾’的一下就耸立了起来,直通通的顶在了苏小月的某个地方。手中的动作,也在不经意之间加大了搂抱的力度。 苏小月已经是一个基本成熟的女孩子,立即便觉察到了文德生的变化。她先是一惊,继而则是满脸酡*红,就象是饮多了酒一般。 危险!文德生的脑海中*出现了示警信号。 第20章 肚子饿了 文德生处于煎熬之中,苏小月的滋味也不怎么好受。 看到同龄的女孩子相继成家,并且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苏小月也一直在盼望着自家相公的亲热。让她失望得很,以前那个书呆*子一直是无动于衷。却没有想得到,会是在相公大病初愈的今天,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月光底下对自己如此亲昵。 “该死,真的该死!我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小萝莉动上了歪心思呢?”文德生在心中狠狠地咒骂着自己。为了警醒自己,他用力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在前生,作为警察的文德生,自然会知道社会上那些人拥有小萝莉的事情。虽然也曾羡慕过,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心中想想而已,当不了真。如果真的对这么大的女孩子动了邪念,自己还算是人嘛!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线。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文德生的眼光在前方那泥土垒成的鸡窝上停留了下来。搜索原来主人的记忆,那里面应该是养了两只芦花鸡,也算是苏小月的唯一值钱之物。 放在平时,文德生难以入眠,在院中漫步的时候,那两只芦花鸡总会发出‘咕咕’的叫声。今天不知是什么原因,自己和小童养媳在这儿站立了半晌,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连刚才打拳的时候,都没能够有所惊动,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本来有点羞涩难忍的苏小月,一直处在紧张之中。突然觉得文德生停止了搂抱自己的动作。抬头一看,发现自家相公的目光注意之处,心中一惊,有点嗫嗫嚅嚅地解释说:“相公,我看你老是醒不过来,就把芦花鸡送给了村东头的王寡妇。” 这么一说,文德生算是明白了过来。苏小月是病急乱投医,看到自己总是醒不过来,就想找做巫婆的王寡妇帮助跳大神,来帮文德生喊魂。只因言氏不肯花银子,就把她自己一手养大的两只芦花鸡给送了过去。 该死的老巫婆!文德生心中暗骂一句。自己三天三夜没有进一点饮食,再加上受热中了暑,身体可不是一般的亏。虽不敢想喝上一口老母鸡汤,可弄个鸡蛋给补补身子,也是一件好事耶。没想到,却被这老巫婆给骗了过去。再想到言氏的态度,心中也是有点不快。 有了这么一大段时间的过度,文德生也算是基本恢复了记忆。加上三兄弟的介绍和苏小月方才的话,不难知道自己身体原来主人生病之后,文家并没有用上什么银子。要说用,也是南学正送来的银子和药品,就连请巫婆的费用,也是小月养的鸡。联想到养母下午叩头时说的那些话,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相公,你别生气。过上几天,我再去逮上两只小鸡养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家中还是会有鸡蛋吃的。”苏小月不知文德生变了脸色的原因,赶忙轻声劝解说。 “没事,没事,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文德生就是想要生气,也找不到发火的理由。更何况,这在当时的条件下,也是苏小月唯一能够想得到挽救自己生命的法子。只是言氏的做法,让人感觉到心寒了一些。 说到这儿,苏小月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晚上虽然做了一些糠菜饼子,先是给文二郎取走了一半,剩下的也都给文德生几人吃了。她只是喝了两碗清得象水一样的糠菜粥,连一块饼角落也没有尝得到。 放在平时,早早的上床睡觉,也能凑合着混到天亮。只是为了等文德生回家,她才拖到了这会也没有睡觉。加上那打赌的事,还有相公下午发火的事,一直就在头脑中徘徊,也不会睡得着觉。 好不容易看到文德生回家,却又不肯入睡,还在院子里晃悠。看到相公在用凉水冲澡,她又要尽到小媳妇的责任,这才起床服待相公。谁知时间一长,肚子就开始造了自己的反。听到响声,苏小月嘤咛一声,内心大窘,羞得赶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面庞。 “小月儿,肚子饿了吧?”经历过饥饿的人,方能理解腹中无食之人的痛苦与悲哀。文德生想到先前自己的遭遇,连忙关切地问了一句。苏小月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双手仍然没有放得下来。 “给。”文德生拉下苏小月的手,从身旁不远的石桌上取起一样物品,放到了她的手中。 “相公,这是什么?”苏小月感觉到手中物品,有点象某种想象之中的东西,有点不可思议地惊问道。 当过警察的人,多少会有一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能。从外面回家之后,文德生就已经观察过家中的动静。西厢房的那小两口,多半是刚刚在床铺上进行了一番体育运动,此时只听到此起彼落的打鼾声。东厢房中则没有鼾声,甚至于刚才还听到了一些轻微的摩擦声音,说明文家二老还没有入睡,还在暗处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文德生赶忙将食指竖起贴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其不要说话。然后又做了一个张开嘴巴咀嚼的动作,让她吃手中的物品。不是他要如此小心,而是他在担心会让那红脸老爹会冲着自己发飙! 这块肉还是他因为吃饱肚子以后,实在是吃不下才悄悄地带回来的剩余食品。按照他本来的想法,是要留作做夜宵。这倒也不是小气,实在是担心无法对养父母说出狗肉的来源,才会如此小心谨慎。此时看到苏小月饿得可怜,这才毫不犹豫地取了出来。 苏小月眼睛一眨,立即会过意来,不再多言,只顾将手中物品送往口中。刚一咀嚼,发现果然是久已不知滋味的肉,只是不知道什么肉而已。 也许是肚子饿得太厉害,她三口两口就将手中那么一大块肉给吃了下去。苏小月用灵巧的小*舌头舔*了一下自己那红红的嘴唇,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意思。也难怪,饿得也实在是太狠了一些。 “别慌,别慌,慢慢吃。诺,先喝上一口水。”文德生见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没等到他开口,喝下水后的苏小月便抢先轻声问道:“相公,这是什么肉呀?真香!” 第21章 面包会有的 “小月,这是狗肉。如果觉得好吃,过些日子,我再弄点给你尝尝。”文德生想到的事,就是不能让父母亲知道这事。要不然,自己可无法说得清狗肉的来源。要是让那文舍之知道此事,恐怕会要气得个半死。说到这儿,文德生又叮嘱道:“小月儿,只能吃,不能说哦。你要记住,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秘密哦。” “嗯,我知道。”听到这是自己与相公之间的秘密,苏小月死劲地点着头,摆出了一副宁死也不会说出去的架势。她在心中明白,一定是相公那三位兄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过来的狗肉。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相公也是作案者之一说到这儿,她又补上了一句说:“相公,你也要多吃一点肉,身体才会恢复得快一点。” “小月儿,你放心,面包会有的,牛奶也是会有的。”文德生一听是为了这事,想到这丫头自己饿得如此可怜,还在想着自己的健康,一时怜悯之意大生,也就顺口安慰了一句。 听得此言,苏小月螓首一歪,疑惑地问道:“相公,牛奶是母牛的奶,我能想得通。可面包是什么耶!难道说也是什么能充饥的食品吗?” “糟糕,糟糕!”一听苏小月询问,文德生便知道自己的嘴巴上缺了一个站岗的人。话已出口,只好随口支吾道:“面包是一种高级的点心。等到日后有了条件,我会做给你吃的。” 说这话的时候,文德生感觉到自己脸上有点发热,既没有原料,又没有加工设备,自己只能是空口说白话喽。苏小月没有多想,‘嗯’了一声就算是信了文德生的话。在这丫头的心中,相公说的话都是对的,用不着加以置疑。 见到对方如此懂事,文德生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温柔地关照道:“小月儿,早点歇息吧,你明天还要起早做活哩。” “嗯。相公,那你也早点歇息哦。你才刚刚恢复身体,不能累着哦。”听得相公如此温柔,苏小月心中一甜,乖巧地答应一声,便往房间走去。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文德生见状,不解地问道:“小月儿,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我想问你——”苏小月的说话,有些嗫嗫嚅嚅,畏畏缩缩。 文德生心中明白,这小丫头还在担忧着打赌的事。用手拍拍苏小月的脑袋说:“小月儿,别担心,你相公的才学怎么会输给那黄鼠狼?即使真的输了,我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大不了,让我和你一起浪迹天涯海角。” “真的!”苏小月失声问道。 “放心,不放弃,不抛弃,这就是我文大郎对你的承诺。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支柱,就是你的肩膀。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再欺侮你。”文德生的声音听在苏小月的耳中,犹如九天惊雷一般,她双手一捂脸庞,低声抽泣了起来。 方才出得声音,她又感觉到有点不对。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相公的承诺,自己为什么还要流泪哩!连忙一抹眼睛,说了一声‘相公,你别生气,我是开心才会这样’的话后,辫子一甩就快步回转了自己的房间。 “这丫头,有点意思。”文德生能够理解这种长期压抑之人的心情,当然不会生气。他连连喝了几大碗凉水,才让身上的那股燥热慢慢消退了下去。他坐到了院子中的一张石凳子上,对着天空在楞神,在思念前生的亲人,在思索自己今生的出路。 回到房间的苏小月并没有入睡,仍然陶醉于文德生刚才那段亲昵之中,陶醉于相公对自己的承诺之中。美,太美啦!想不到自家相公大病一场之后,竟然会如此疼爱自己。还有那‘不放弃、不抛弃’的承诺,说得多好呵。 可是,可是那什么该死的对句比赛,会把我给输出去吗?苏小月终于睡了,是在回味刚才那段亲昵的过程中入睡的。她既觉得幸福,又带着丝丝担忧。害怕眼前的幸福只是一种幻觉,害怕自家相公一个不小心,会把自己输给了那只黄鼠狼。 “不......我不要......”睡梦中,苏小月梦见那个叫‘黄鼠狼’的男人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吓醒过来坐在床*上的她,用手拍打着心口,安慰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相公一定不会把我给输出去的。” 文德生依然是一动也不动,就如同入定了的僧人一般在思考着自己的一切。如同他先前估计的那个样,在瓦房那间没有点灯的东厢房里,正有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盯住了他刚才与苏小月的一举一动。 文家二老确实是没有入睡。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不管是文德生对二郎夫妇的怒火,还有吃饭时发生的那么尴尬的一幕,都让文舍之感觉到有点不妥。当文德生带着三兄弟出门之后,很是与言氏争执了几句。 两口子一直争到文德生回家,这才停下了相互埋怨。在这之后,他们便一直站在房间里凝视院中情景。听得院子里那‘呼呼’的拳声,他们不由得大为惊叹,想不通自己这文弱的儿子是在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拳脚?要知道,先前那文德生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耶! “他爹,大郎好象有点开了窍哩。”言氏可不管什么拳脚的事,只是注意到了儿子与小媳妇之间的亲热,顿时皱起了眉头。在她的心目中,这就是需要花钱的征兆。 在这之前,他们夫妻俩便一直是处于忧虑之中。二郎结婚拉下了不少饥荒,如果大郎也要结婚的话,又该怎么办?还好在这书呆*子儿子虽然读书不错,考上了秀才,可在这男女之情上却似乎一点也不开窍。平时尽管对小月这丫头也很和善,但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男人的欲望。 提到结婚的事,也总是支支吾吾的推托。他们哪儿知道,文德生是有隐疾在身,有苦说不出呐。既然文德生没有这样的愿望,言氏也就乐得装聋作哑,不加催促。反正是家中也拿不出办理婚事要用的钱和粮食。 听到妻子的言语,文舍之没有言氏那样的想法,反而是高兴地点了一下头,赞同说:“嗯,这小子病了一场,倒好象是真的多懂了一点事。也好,省得让我们操心。我们的年龄也大了,早日抱上孙子,也算是了上一件心事。” 言氏哼了一声,甩手上了床。 第22章 祥瑞余波 一 翌日清晨,燕京城中。 天空还没有放亮,皇宫周围的那几条路上就已经热闹起来。大明王朝的一帮精英大臣,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跟在灯笼后面依次前进,很快就都聚会于京城皇宫中的皇极殿。 不大一会,崇祯皇帝也已经在盘龙宝座上就座。御座背后有太监执着伞、扇,御座两旁也站立着几个太监。两尊一人高的古铜仙鹤香炉中袅袅地冒着细烟,满殿里飘着异香,殿外肃立着两行锦衣仪卫,手里的仪仗也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金光。 一个面白无须,手捧拂尘的小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众位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话音未落,一个身穿云雀官服的官员就越班而出,拜伏于地,口中说道:“皇上,臣有本启奏。” 众人一看,那是钦天监的官员,心知是为了昨天下午天降异兆的事情。那么一大*片的祥云,几乎所有的人都曾亲眼目睹。即使有事而耽搁了的人,也会在事后得到消息。此时,一个个文武大臣都打起了精神,认真倾听那官员启奏的内容。有那心机灵巧一点的人,已经在腹中打起草稿来,准备着接在后面说上一些奉承的话。 “启秉皇上,昨天酉时两刻,天降异兆,我等钦天监官员反复探索天机,以为此乃上上大吉。天降圣贤之人,佑我华夏,保我黎民百姓再享盛世之乐。”钦天监的官员说得喜气洋洋,神采奕奕。 没等到他的话完全说完,旁边就有一干喜欢趋炎附势的官员走出班列,曲意逢迎说:“皇上大喜,皇上大喜。有此祥瑞,足证皇上乃是有道之君,足证我大明江山千秋万代。” 又有官员插言说:“此乃皇上励精图治,取得不朽成果,上苍方才降此祥瑞。由此不难想象,天下大治,万众归心的日子,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一位翰林学士摇头晃脑的出列引经据典道:“皇上,庆云,乃五色云也,也做景云、卿云解释,古以为吉祥之气。《汉书·礼乐志·效祀歌》语谓‘甘露降,庆云集’。又天文志云:‘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困,是谓庆云,喜气也。’” ......不管怎么说,这祥瑞的事情都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听得台阶下的官员七嘴八舌地歌功颂德,祟祯那有点瘦削的面孔上,也显出了一丝难得见到的笑容。如果仔细观察一下,不难发现祟祯笑得有点勉强。 退朝之后,祟祯脸上的笑意立即便从脸上褪了下去。他静静地玩弄着龙案上的玉如意,独自在书房中深思了半晌,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到了后来,方才喊了一声:“来人。” “皇上,奴婢在。”一个手捧拂尘的小太监,立即应声跪拜。 “传曹公公来见朕。”随着祟祯的一声吩咐,时间不长,就有一个老太监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祟祯的书房。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总提督京营戎政的曹化淳。说起来,这人也是祟祯最为亲信的太监之一。 “皇上,奴婢来了。”曹化淳一进书房,立即跪拜于地。祟祯半晌没有吱声,曹化淳心中直在打鼓道:“难道又有什么麻烦事了吗?不对呀,退朝时的脸色还是好好的嘛。” “老狐狸,昨天下午那阵祥瑞,你都看到了吗?”还好,曹化淳等待的时间不算长,祟祯很快就说出了召唤他前来的原因。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早已做足功课的曹化淳神态自若地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如此大事,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太监,哪能不会准备好皇上的质询。接下来,君臣二人又低声商量了一会,方见脸色凝重的曹化淳告辞而出。 京城东北方向的盛京城,由于日照的原因,时间要晚上了一会。皇宫里,体态臃肿的皇太极也召集了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和宁完我、范文程等一干满汉大臣商量昨日下午的事。 “宁学士,南蛮那边出现异兆,不知有何见教?”坐在龙床*上的皇太极,喘着粗气在说话。 “启秉吾皇,天降如此祥瑞,乃主南蛮得圣贤人士之助,对我朝大大的不利,需得多加小心才是。”时任内弘文院大学士、议政大臣的宁完和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也接着说道:“皇上,如此祥瑞。乃是华夏中兴之兆,不可小视。” 听得几个汉人如此说话,兜腮胡子一直长到鼻孔边、性如烈火的肃亲王豪格,顿时便是短须戟张,豹眼圆睁。他一拍身前案几说:“照你们这等汉蛮说来,岂不是天欲亡我大清!难道我们只能乖乖休兵,让那南蛮坐大不成?” 豪格是皇太极的大儿子,也是将来的皇位法定继承人,平时说话总是有点大大咧咧,不着边际。众人看在皇太极的份儿上,也总是让上三分。此时听得他在发怒,悉尼、岳托和代善等满大臣,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紧闭嘴唇默不作声。范文程等汉大臣,更是东耳进,西耳出,犹如没有听到一般。 “皇儿,休得胡说,还不赶快给我向两位学士陪礼。”皇太极呼呼喘着粗气,假意斥责了豪格一句,转过头来又询问说:“完学士,范学士,不管你们有什么见解,尽管畅所欲言。” 豪格虽然不服,却也不敢违背皇太极的旨意,双手一拱道:“完学士,范学士,小王给你们赔礼喽。” “岂敢,岂敢,折煞奴才喽!”宁完我与范文程哪敢真的接受豪格的赔礼,赶忙避开一边。 “好啦,好啦,休得啰嗦,还是言归正传为好。”皇太极不奈这些烦琐礼节,加之心中又在担心着昨日的祥瑞,连忙出声催促道。 “皇上,依下官愚见,非但不能休兵,反而要主动进攻。只有这样去做,才能保持主动进攻的势头,方能保我大清安宁,让那南蛮永远处于混乱之中。”宁完和说话的神情有点狰狞,好象噬人而食的野兽模样。 范文程也象忘记了自己的祖上乃是汉人一般,击掌笑道:“此议大善。皇上,我赞同立即出兵关内,掠其财物与人力,让大明江山乱上加乱,方能让我朝有机可乘。要不然,让那祥瑞应验之后,对我大清江山则是大大的不利。” 第23章 祥瑞余波 二 听得两个汉人大臣献此计策,那些一贯狂妄的满人也不由得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会在南蛮有了祥瑞之后,仍要主动进攻的道理。到了最后,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皇太极。 双*腿盘坐于卧榻上的皇太极,面目扭曲,咬牙切齿,肩头轻*颤,双拳紧握,显见正处于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过了一会儿,他将目光投向一直眼睑下垂,默不作声的睿亲王多尔衮。 “多尔衮,不知你有何见解?” “臣弟愚钝,唯皇上号令是从。” 皇太极见多尔衮如此恭顺,满意一笑,粗声说:“各位,既然南蛮西南方向出现异兆,那我们就顺其自然而行之。豪格——” “儿臣在。”豪格身躯一振,连忙坐直身体,面朝皇太极双手一拱。 “豪格,你不是有一班奴才在那西南方向活动,为我们输送物资嘛,嗯,那你就给他们传令,让他们在那儿多造一点谣言,呵呵,既然他们会出圣人,那我们就让那南蛮自己先乱起来。让他们空有圣人,也发挥不出作用来。”皇太极吩咐说。 豪格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胡须,有点迷糊的说:“皇阿玛,让我手下那班奴才造什么样的谣言呵?” 听得这话,多尔衮不屑地瞥了豪格一眼,心说这样的蠢材,也能接掌大位吗?嘿嘿,走着瞧吧。到了皇太极归西的时候,就有好戏可唱哩。不但是他这么想,悉尼、岳托和代善等一班满大臣的脸上也是表情多种多样。 皇太极哈哈一笑说:“豪格,此事简单,具体怎么行*事,你请教两位学士就行。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然后,他又立即下令道:“刚才两位学士所献之策大善,我命令......” “喳!”分坐两边的满汉大臣一齐拱手受命。 1638年(崇祯十一年)八月,清兵从青口山(今河北迂安东北)、墙子岭(今北京密云东北)两路毁墙入关,发动了第四次入关作战。明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战败而死,中官郑希诏不战而逃。清军遂长*驱直*入,屯兵于牛栏山。 就是因为满人的这么一次入关作战,大明王朝的官员在治国方略上发生了重大分歧。时任兵部尚书的杨嗣昌,为贯彻其“安内方可攘外”的战略,力主与满清议和,但遭到宣大总督、勤王兵总指挥卢象升的激烈反对。 在这种关键时刻,或战或和,都不算是根本性的错误,关键是要迅速作出决策,集中全部力量来加以落实。作为当家人的崇祯皇帝,却是和战不定,拿不定主张。既想与满清议和,又担心会影响了自己的名声。 到了最后,还是急调陕西三边总督,以功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的洪承畴等人东去勤王。由此一来,在潼关战败,仅率刘宗敏等十余人隐伏商雒丛山中(在豫陕边区)的李自成,竟大难不死,重新获得了生机。 此时的李自成,并不知道后来的变故。自从三月兵败之后,李自成率部先是从川入陕,自洮州出番地,还没等到大展手脚,就被总督洪承畴严令曹变蛟与贺人龙率部追击,一刻也不准放松。 在这一路上,李自成率军与曹军连番苦战,转战千里。番地人稀粮乏,农民军无以得食,体力不支,战死饿死者众,战力大为减弱。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李自成只好率军再行入塞,赴岷州及西和、礼县山中。 有了洪承畴的严令,曹变蛟依然是衔尾追剿不息,一刻也不放李自成松劲。李自成打又打不过,只好潜伏于山中不出。祥瑞出现的时候,他正带着一帮嫡系部下,蜷伏在商雒丛山中舔*舐自己的伤口哩。 “闯王大喜,闯王大喜。”出现祥瑞的第二天早晨,被闯王视之为军师的宋献策,天刚放亮就手捧两片竹片,兴致勃勃的跑到了李自成所住的帐蓬前。 说起来,宋献策并没有什么其他治国治军的才学。他本是跑江湖玩算命打卦出身,精通“术数”,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为生。只是在投身闯王队伍之后,他立即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作用,投流寇所好的献上“十八子,主神器”谶语,赢得了李自成和他的部下的信任与好感。从而,也就在闯王队伍中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依照历史,宋献策是崇祯十四年四月,才由宝丰举人牛金星推荐,加入到李自成农民军中。只是因为文德生这么一个蝴蝶的展翅,才让他提前了这么许多时间投入闯王军中。) 昨日看到天现异兆,只见那天边云朵泛红,霞光万丈,片片云朵沸腾起来,一派夕阳景色。这是一件大好事嘛,只是如何才能将此好事转化为自己的功绩呢?当时,宋献策的心中就犯起了嘀咕。 接下来,他就窝在自己的帐蓬之中,将两片竹片反复投掷,观其俯仰,以占卜吉凶。口中也一直是在念念有词,念叨着什么‘乾卦为天,坤卦为地,震卦为雷,巽卦为风,兑卦为泽,艮卦为山,离卦为火,坎卦为水’的口诀。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念叨出了什么样的成果。当然,也没有人耐烦去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蜷伏在山谷之中,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不碍别人的事,便没有谁来加以干涉。 谁也没有想得到,安静了这么长时间的宋献策,会在今天一大早,就跑到闯王帐前咋乎开了。宋献策的喉咙响,很快就将也是闲得蛋疼的刘宗敏等一干将领给引了过来。 “宋矮子,又有了一些什么新鲜事,也给我老刘说道说道。”矿工出身的刘宗敏,大着喉咙嚷嚷道。 宋献策个子矮小,身形猥琐,如同秃顶的人不喜欢别人说灯亮的道理一个样,平时最是不喜别人喊他‘宋矮子’。只是看到说话的人是从来不知道顾忌为何物的刘宗敏,他也没有办法,只得是苦笑连连。 由于刘宗敏和李自成同为米脂人,彼此私交甚密,又是最早跟随李自成起事的老人,闯军之中,大家都得让着他一点。象宋献策这种只靠嘴皮子吃饭的人,更是要对他恭敬得很。 此时,宋献策只得陪着笑脸说道:“刘总哨,我这不是正要准备说嘛。” 第24章 祥瑞余波 三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蹭个怂呐。”刘宗敏依然是大大咧咧的在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他走到宋献策面前,手掌在宋献策肩膀上用力拍打了几下。这样的力道,宋献策哪能承受得住,只是碍于刘宗敏的身份,一直是忍气吞声地在咧嘴陪笑。 就在宋献策尴尬之时,有人出面喝止道:“宗敏,休得对宋先生无礼。”说话之人,乃是高鼻深目,满脸络腮胡子,类似色目人种的李自成。他一边说,一边从帐蓬之中走了出来。尽管是处于蛰伏之中,他仍是头戴白色毡帽,身着蓝布箭衣,腰间悬着利剑。 听到说话声,刘宗敏嘿嘿笑道:“大哥,我这不是在和宋老道开玩笑嘛。” “闯王,真的是大喜哇。昨天那番异兆,我反复推算了一宵,算定此乃是天降圣人之兆。”看到李自成出面,宋献策连忙迎了上去,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快点说说看。”听得此话,不但李自成为之一怔,周围的将领也都来了兴致。 这造反的事情,总得要套上个大义才行。如果能应上了天命,就能引来更多的人投奔麾下卖命。自打陈胜、吴广开始,就是这么做的。后来的人,也都是有样学样。没有祥瑞,就想方设法地炮制祥瑞。有了祥瑞,那就千方百计的往自己身上扯。李自成等人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都将目光盯在了宋献策的脸上。 “你们好好回想一下,昨天那片祥云照在了哪个方位上?”宋献策不肯立即说出答案,而是闭上双目,故弄玄虚地调起了大家的胃口。 “宋老道,是不是又要我来揪你的胡子哟!你有话就快点说出来,别在这儿调我们大家的胃口啦。”高一功是高夫人的堂弟,也是闯军中的老人,打着哈哈笑骂道。 李自成没有吱声,他那双深蓝的眼睛却凝视于远方的天空,闪现出炯炯神采。 “好,好,别揪,别揪,我老道这就来说。”宋献策得意地笑道:“我反复推算了这一宵,方才得出结论。呵呵,这番祥瑞,原来就应在我们闯王身上。” “真的吗?”“老宋,你可别寻我们弟兄的开心哟。”“好哇,如果是真的应在闯王身上,我们就有前程啰。”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各位大哥,请你们静上一静,听我老道说句话。”宋献策赶忙竖起双臂,大呼小叫起来。看到大家静下来之后,又道:“你们好好想上一想,如此大事,我宋老道岂敢随意乱说。” “这话也对。宋老道,你快快说出来,也让我们弟兄们好好高兴一下。”刘宗敏一拍宋献策的肩膀说。这一掌,力道不轻,痛得宋献策一咧嘴却又不好吭声,只得强忍疼痛说:“哈哈,昨天那番祥云,正好就照在我们的头顶之上嘛。大家好好想上一想,这不说明圣人就在我们之中嘛。” 听得这话,高一功的眼神顿时一亮,立即接口道:“宋老道,别磨蹭,快快说下去。”“大家说,我们众人之中,是不是只有闯王才能称得上是圣人?”宋献策又提示道。 “是呵,是呵,除了李大哥,谁也称不上这个圣人。”“对,这个圣人,就是我们的闯王。”...... “大家说,闯王成了圣人,岂不就有望成为九五之尊了。”听得大家议论纷纷,宋献策又在一旁补上了一句说:“献策早已看出闯王龙骧虎步,燕颚犀颈,眉骨通天,如日月东升;看气色,伏犀灌顶,紫气笼罩,有天子之像……。” 一听这话,所有人尽管并不很明白,也能知道这是好话。一个个的脸上,顿时都大放异彩。刘宗敏更是大着喉咙嚷嚷道:“哈哈,大哥成了皇上,我们也能跟着当将军、当大臣,整天搂着女人玩,吃香的,喝辣的啦。” 李过是李自成的亲侄,平时为人最是沉稳不过,此时也手舞足蹈地大声叫嚷道:“妙哉,妙哉。闯王当了皇上,我们岂不是也能到北京城中去风光一番了嘛!” 李自成没有吭声,只是将面孔转向那太阳冉冉升起的东方。金色的光芒,将他全身上下都映照得一片光亮。方从帐蓬中走出来的高夫人,看到此情此景,不觉痴了一般。有夫如此,人生大乐也。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就连那平时最是放*荡不羁,好说好闹的刘宗敏,也一下子安顿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思索,每个人都在憧憬着未来的路。想到将来的前景,眼前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又能算得了什么哩! “闯王,如果要想早日夺得天下,我宋老道还有一计。”宋献策乘热打铁道。他那平时总是让人觉得有点猥琐的脸,也是一片红光。这一次,所有的人都不再咋呼,都在静静地等着平时总是看不上眼的宋矮子面授机宜。 南京城中,一处装璜得书香气十足的茶楼,坐了不少头顶方巾,身穿绸缎长衫的读书人。到底是身份高贵的人,虽说茶楼中是人来人往,倒也不显得熙熙攘攘。 “钱公,昨日下午天现异兆,不知你老有何高见?”一个中年书生拱手为礼,开口问道。被问话的人,年约五十多岁,面目清瘦,胡须与衣饰皆是收拾得整洁有度,举止之中颇有文人的孤傲之色。 他叫钱谦益,因为一生热衷于功名,而且屡次陷入政治漩涡,身后留下谄事阉党、降清失节的污名。只是在此时,他以清流的身份出现,成了东林党首领。在这南京城中,也算得上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人物。 听得有人请教,本来正在举杯品茗的他,当即放下茶杯,手抚颌下胡须,淡然一笑道:“此乃天赐祥瑞,当为我华夏降临圣人之兆。吾等饱读圣贤书之人,理当为之同喜同贺。” “对,钱公说得对。”“是呵,华夏中兴,乃是吾辈之幸。”一时之间,楼中读书人皆附和赞同。 “钱公,既有圣人出,不知吾辈该当如何行*事?”还是那位中年书生在发问。 钱谦益一拍桌面,大声疾呼道:“圣人出,此乃华夏之盛事,社稷之盛事,吾辈读书人此能置之度外。我们当往湖广方向寻访圣贤,共求大道。在他成名之前,帮之,扶之,让他成为我们东林一脉。倘若其人能成大事,我们当拥之,佐之,也不负毕生所学。但有所成,说不得也能共谋一番富贵荣华。” “钱公高见,佩服佩服。”“吾等读书人,当附钱公骥尾,成就一番事业。”...... 第25章 民以食为天 皇宫大院的奏对,鞑子、流寇的议论,文德生都不知晓。别说是在消息闭塞的古代,就是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这种涉及到军国大事的消息,也不是他这么一个穷书生所能听得到的秘密。 文德生一夜好睡,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大病初愈的身体,到底是比不得常人。尽管他也知道时不我待的道理,只可惜身体作不了主,还是多赖了一会床。 起床一看,家中早就已经是人去屋空。庭院深深,一片静寂,唯有蝉鸣。此时正是夏收夏种的时候,家中的人都忙得很,一早就下了田,忙着挑水抗旱,好让刚种下的稻子能够早点出苗哩。 庄户人家下田做活的时间,就是赶的一个早凉。拖得晚了以后,烈日炎炎之下做活,又有谁能够承受得起?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文德生洒然一笑。他蹲在水井旁边简单洗漱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牙膏、牙刷的物件,只得是用清水漱了一下口。 文德生想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也没有能够如愿。嗨,别让自己重生成了一个大麻子吧!文德生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能够找得到镜子。开玩笑的嘛,这东西能是穷人家用得起的玩艺儿吗?有了钱也不会买这种无用的东西。 不过,他也有办法,对着院子里的水缸,总算看清了自己的面容。水缸的倒影中,显现出来的是一副方方正正、仪表堂堂的面庞。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放在后世,标准的要算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那两道浓密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乌黑深邃,象朝露一样清澈的的眼眸,英挺的鼻梁,又是平添了几分潇洒。 “嗯,还算不错,没有长出一副丑八怪的模样,更不是一个大麻子。就这个样子,也算得上是个很有男人味的帅哥吧。”文德生自恋的评介说。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抹了一把没有留胡须的下巴。嗯,这副相貌也算是差强人意,文德生的嘴角得意地微微翘*起,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笑容。 接下来,他就在厨房的铁锅子里找到了自己的早餐。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半锅照得见人影的糠菜糊。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的稀饭呢?文德生眼睛珠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消说,二郎夫妇还在床铺上躺着哩。 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刚刚苏醒的病人,昨天晚上也只是吃了一碗稀得可见人脸的野菜加糠糊糊,还有两块糠菜饼,文德生有点不寒而栗。这样下去,可让人怎么活哩! 连续三天躺在床*上,没有一粒粮食入腹,昨天晚上的饮食哪能填得了饥荒。如果不是有了那么一点狗肉充饥,自己还能站得起来吗?形势比人强,自己最为头疼的事情,那就是与‘黄鼠狼’的比试。想到最后,他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其他的事情,文德生也许能借助于前生的阅历,还有前生那爆炸式的知识来取上一点巧,可谈到这种对句的事情,那就是敬谢不敏,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嘞。这种老传统的玩艺儿,前生能懂的年轻人可算是凤毛麟角呐。 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双方打赌时说定,可以邀请朋友相助。在这方面,原来那文德生也不是没有朋友相帮。毛病出在比试的对手,乃是官家子弟。一般的学子,有谁敢冒着得罪官员子弟的风险来帮助文德生哩? 文德生这人,虽然能和钱得利、孙狗剩和李石头这样的下层人士烧黄纸,结成结拜弟兄,但也有目高于顶、恃才傲物的一面。当然,他这么一副德行主要表现在面对黄世郎等一批官家子弟的时候。 用现代话说,就是一种仇富心理。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便将一帮官家子弟都推到了黄世郎的身边。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那些人当然也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黄世郎的一边。 这场比试,不可乐观噢!到了这个时候,文德生也无法抱怨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嗨,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比试的时候,再来操这份心思吧。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那个什么黄鼠狼会主动取消这场比试,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嘛。 文德生暗自安慰了自己一句以后,又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身体素质的事。要想脱得过日后与流寇、鞑子纠缠的大难,非得要有一副好身板才行。他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胸脯,虽然在苏小月的眼光中显得十分结实,其实还是有点孱弱。 他摇摇头叹气道:“不行,这样的身体,哪能与那些豺狼虎豹交锋呢?过不了这一关,再美好的设想也只能是空谈。” 吃完早餐,本来还想去找那三个好兄弟聊聊天,可转念一想,人家一大早就乘着天凉去了府城。他们为着文德生的事情,每天来回奔波于两地,也耽误了不少的工时。既然文德生已经醒转,人家哪能不赶着去上工!要不然,老板是要扣薪水的哦。要是碰上厉害一点的东家,炒鱿鱼的事情也照样能够做得出来。 无聊的文德生,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翻了一会书本,这种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文章,看了也是味同嚼蜡,毫无趣味。加上肚皮又开始叫唤起来,更是感觉无趣,就把书给丢到了一旁。 昨天下午,在和三个结拜弟兄闲聊的时候,文德生就有意识地打听了庄子背后那座青山的情形。既然已经穿越到了祟祯年间,自己就得面对现实。不管是在仕途上进行打拼,还是将来飘洋过海,到异国他乡去当华侨,都得要有一个健壮的身体才行。 民以食为天嘛。这调理身体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饱肚皮,最好是要有点荤腥儿帮助补养补养才好。狗肉固然好吃,可也不能天天如此,关键所在还是要寻找能够改善生活的渠道。 听三兄弟介绍说,这青山之中,原本也有好多飞禽走兽。只是这些年连续大旱,禽兽也明显减少了不少。加上普通百姓人家,又没有弓箭之类的物件,也就很少有人动这方面的心思。是呵,没有工具,再好的设想也是枉然。即使眼看着野兽在自己身边出没,也只有是望洋兴叹,无计可施。听到是这等情形,文德生也只能是叹息而已。 他在院子里踱了一回步之后,突然只觉得眼前一亮。 第26章 王寡妇找狗 一截缆绳,一截不知是什么船上用过的缆绳,让文德生的嘴角翘得老高老高。 看到那截缆绳,他萌动了心思。立即停下脚步,将缆绳捡了起来,先进行分解,接着就坐在地上搓起了绳索。张网捕鸟,再设上几个陷阱,费不了多大功夫,却往往会有意外之喜。在这方面,文德生是个行家。 下套子抓野鸡和野兔,其实也是一件简单的活计。在地上撒些谷粒儿,再拉起一张网,网和地面之间留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尽管安心地去做别的事情,只等着晚上回来收获猎物。 野鸡看到地上有许多食物,先是会小心地张望,确信四下无人,才会飞到网子附近,小心翼翼地啄食网边上的谷粒儿。随后,胆子会一点点地变大。边走边吃,也顾不上抬头,就这样一直走到网子的下面。 等到它们吃光了所有的谷粒儿,正好身处网子的中央。看到没有了食物,野鸡便把头高高抬起,准备振翅高飞,很自然的就直接撞到了网上。什么叫自投罗网,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其实,此时的野鸡只是稍微陷入了困境,如果这时候它们肯低一下头,就能从容地从网子下面安然走出去。但是,被网子罩住的野鸡总是惊慌失措,拼命挣扎,极力上窜。野鸡认定自己只能从上方挣脱出去,最后的结果是反而把自己给死死地锁定在小小的网眼之中,直到筋疲力尽再也动弹不了为止。等到张网者回来的时候,野鸡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这等活计,文德生在部队当兵时干过。此时做起来,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麻利得很。就在他搓绳搓得正起劲的期间,听到有人在门外的大路上叫骂。 “杀千刀的呀,你们一家都不得好死,怎么就将我家那小黑给偷走了的呢?偷狗的人,你们给我小心着,不要让我寻得了踪迹......”这是一个女人在叫骂。文德生心中一惊,不好,这是狗主人在骂街哩。管他呢,只要不找上我家的门,我都不要去理她。 骂了一阵,那女人的声音逐渐靠近了许多。搜寻记忆,文德生解恨的笑了起来。沿路叫骂的女人,就是骗了自家两只芦花鸡的巫婆王寡妇。呵呵,原来孙狗剩偷的就是她家的狗。哼,看你还敢不敢再骗人! “文秀才,你的身体大好了嘛。”一个瘦得就象两脚圆规似的女人,站在院门那儿说话。文德生抬头一看,原来就是那沿街叫骂的王寡妇。心中虽然吃惊,表面上却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托你王大婶的福,才能好得这么快呐。”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不是吹牛的话,我王寡妇跳起大神来,那是绝对的灵光。这文家庄上上下下,哪家不喊好哇。”王寡妇说起话来,多少也有点大言不惭。文德生将手中的绳子往地上一摔,没有好气地回了一句说:“王大婶,我家的那两只芦花鸡,恐怕也不瘦吧。” 听得这话,王寡妇顿时僵化在那儿。过了一会,她讪讪地说了一声:“文秀才,你是有学问的人,不会和我这可怜人计较吧。大婶这也是没法子,才混口饭吃的耶。” 文德生一想,这话也对。在这种时代,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生活,除了这种方法又能怎么样生存?再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也没有到自家门上来抢呵。如此说来,倒反而是自己说话刻薄了一些。想通此中道理之后,文德生拱手道:“大婶,刚才是学生的不是,有所冒犯,学生在此给你赔礼喽。” 王寡妇没有想得到文德生会如此好说话,不但没有继续计较自己,反而给自己赔起礼,一时弄了一个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是好。还好在她是一个走百户、入千家的女人,顿时回过神来,关切地询问文德生在干什么。 文德生刚要回答,旁边却插上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唷,这大清早的,一个骗人钱财的寡妇,跑到我家门上来干什么哟!大郎呵,不是我说你哦,堂堂正正的一个秀才,怎么会与一个跳大神的女人夹缠不清哩,也不怕白白地丢了自己的身份。” 回过头来,二郎的媳妇蓬松着个头发,手中抓着一块绢巾,正站在屋檐下说话哩。王寡妇哪肯吃这小女人奚落,嘴角一抬就准备回击。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不管好歹,自己总得给秀才留上几份情面吧。 王寡妇要顾及文家的面子,文德生可不会这么想。昨天下午那么一段简单的情景,还有三个弟兄晚上所做的介绍,已经知晓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善茬子。如果不能打下威风来,就会蹬鼻子上脸,一发不可收拾。想到这儿,文德生把脸往下一板道:“二郎家的女人,你懂不懂做女人的规矩?” “你,你——”“你什么你呀,睡到太阳这么高才起床,我也不说你。既然起了床,就该去收拾打理自己才是,随便插什么嘴呐。王大婶不会和你计较,换个别人,也不知会怎么说我们文家没有门风哩。” 这话说得方粉娘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招架。嘴巴连连张了几下,也没有发得了声音。文德生哪肯再让她接言,继续训斥说:“王大婶跳大神又怎么啦,不就是混饭吃嘛。你在百花园中所做的活计,难道就不也是混饭吃吗?真要计较起来,别人又会怎么说你呢?” 这话一说,方粉娘连连后退了几步。如果不是正好有根木柱挡了一下,险些就摔到了地上。 “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营生,都无高低贵贱之分。只要人的心不犯贱就行。二郎家的,你给我记住,以后少在我面前抻爪子哦。”文德生又补上了一句。“哇——”文德生的话音未落,方粉娘便手捂脸庞,泣不成声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文秀才,多谢你帮大婶说话。你忙,你忙,我去找我家的小黑喽。”王寡妇也不好多留,话一说完,便告辞而去。时间不长,村子里继续响起了王寡妇那尖利的叫骂声。 文德生暗笑道:“大婶,你也别谢我喽。要是知道你家小黑已经成了我腹中之食,还不知道会怎么骂我呐。”,想到这儿,文德生不由自主的舔*了一下嘴唇,“嘿嘿,也不知道这王寡妇会不会找到那小河边?” 第27章 人工呼吸 文德生搓绳的动作很快,时间不长便搓出了一大堆绳子。接着,他又用绳子纵横交错地编织起绳网,再用墙角处的竹子把网给绷成了一个平面的网具。 他的打算很简单。民以食为天,这温饱问题得不到解决,后面的事情可不好办滴。其他的办法,暂时想不到,就先用土法捕捉野兽。有了一些荤腥入肚,多少也能改善一点生活质量吧。 一边想,一边做,时间不长,也都一切就绪。他一提编织好的绳网,再扛了一把铁锹,出门就往庄后的青山脚下走去。出门时,眼光稍许扫了一下二郎的房间,看到是悄无声息的形状,冷笑一声道:“能知道不敢招惹我,还不算太笨。” 五月的天,早就已经是闷热难耐,毒辣辣的太阳,似乎要把人的皮给烤糊了。开春以来,湖广这一片没有再下一滴雨。按说这样的鬼天气,老百姓能猫着就猫着,恨不得一点阳光都不沾身才好。 可是,人能躲得了日头,庄稼却没有办法躲得过。田地里的庄稼,无精打采的蜷缩着叶子。时间长了以后,就是枯萎的结局。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浇水。要想能养活一家老小,就得顶着烈日做活计。 在文德生的印象中,家中的十几亩田就在庄东的青山脚下。只是以前的那个书呆*子,说什么读书之人不管农耕之事,从来就没有下过田。文二郎也是有样学样,根本没有到田地里去过。家中的农活,都是养父母二人和小童养媳操持而成。 “文秀才,你也下田耶!身体大好了嘛。”“呵呵,你可是一个稀罕人哟。这肩头上都扛的是一些什么呀?”“今天是什么风呐,怎么秀才也会下田哩!呵呵,这大热的天,也不怕晒太阳呀。”...... 一路上,不停地会碰到乡邻惊讶的询问。有些不好回答的话,文德生只好打个呵呵,算是糊弄了过去。看来,先前那个文德生不喜耕作之事,在这一方也是出了大名。他也不去多想,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山脚下跑去,正好也能路过自家的那块田地。 说到抗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近的一条溪流位于两里之外,在前面的一棵大柳树那儿拐了一个弯,像一条玉带环绕着青山缓缓的流过。要想浇水抗旱,只得去那边挑水。十几亩地都要抗旱,全靠着两个老人家和一个小女孩子挑水,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一路上,都能看到田间有妇孺在挑水浇田,一瓢瓢水倒进地里,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后面的地才浇完,前面浇过水的田地依然张着干裂的嘴。文德生走了一路,看了一路,不住地摇着脑袋。照眼前的情形来看,用不了多久,浇水后的田地很快就会被头上的烈日给晒干。文德生摇了一下头,这样的抗旱,也是无济于事哦。可是,除了这样做,又能怎么样呢? 此时,苏小月那小小的个子,肩头上压着两个沉重的水桶,一声不吭,拼命努力地来回担着水。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见她的小*脸上越来越见柔弱苍白。肩头上的担子重,哪有她心头的压力大耶! 相公的身体刚刚恢复,急需要有一点荤腥补养身子。偏偏自己昨夜肚子叫唤的声音,正好让相公给听到,把相公的那么一点狗肉也给吃掉了。要想让言氏掏出银子来给相公补补身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可怎么办是好呢?走着,走着,她只觉眼前一黑,直接便摔了下来。 “小月,我的儿呀!你这是怎么啦?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娘怎么做人哟。”一个妇女在大声哭喊着。就在文德生边跑边看,暗自嘀咕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片暄闹之声。咦,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呢?不好,这是养母的声音,难道是自己那小童养媳出了事! 文德生心神一紧,也不再多加思索,直接就将手中的物件往路边随手一抛,三步并作两步,加快脚步就朝着人群围拢的地方冲了过去。到了那儿,他也不管别人的感觉,两手往前一伸,再往两边一分,径直便往人圈子中间闯去。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文德生一边拨开围观的人群,一边在口中打着招呼。被他拨拉开来的人,心中虽然有所不喜,只是看到文德生乃是当事人家的正主儿,也就没有吱声。 进了人圈一看,果然猜测得不错,只见苏小月脸色苍白,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言氏伏在苏小月的身体上面哀哀直哭。那个叫文舍之的红面孔便宜老爹,也只是手足无措的在跺脚,黄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直滚。 文德生前生里当过兵,又干过警察,刚一看到苏小月那苍白的脸色,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腹中无食,又顶着烈日担水,哪能不中暑哩。他摇了摇头,这古时候的人,没有什么科学知识,只知道蛮干,不出事才怪!还有,人已经晕倒,就应该将苏小月挪动到通风透气的荫凉处才是正理,哪能让这么多人给围得完气不通风。上面是烈日的照射,再没有新鲜的空气,就是好好的人,也吃不消这样的环境哇! “母亲,你别着急,让我来,没有事的。”挤进入圈的文德生也不多话,拉起言氏之后,就朝着躺在地上的苏小月俯下了身体。他一手托着苏小月的颈项,一手托着苏小月的臀*部,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跑到了一棵大树之下。周围的人也不理解他想干什么,还是继续跟在后面看热闹。 “请大家让一下,不能挡住了风。”文德生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就是掐人中,做扩胸动作。看着依然不能见效,文德生也顾不上骇人听闻,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伏下*身子将气度进苏小月的口腔之中。换句说法,也就是口对口的进行人工呼吸。 在场的人,不光是周围的乡邻,就连文德生的养父母,俱都是一楞。这光天化日之下,行那夫妻房第之事,实在是有点不太雅观。更何况,是对一个生死不知的女人这样做。顿时就有人议论起来,有的人,甚至已经鄙夷地朝着地上吐起了痰。 文德生听在耳中,也不作分辩。多大的一件事耶,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一口气、两口气......还好在人工呼吸的持续时间不长,没有多久,苏小月便有了反应。 眼尖的人,先是发现苏小月的眼睫毛在颤动,立即发出了呼声。接着就听得‘哎哟’一声,躺在地上的苏小月就慢慢睁开眼睛,醒转了过来。 第28章 二老的联想 呃,我这是怎么啦?睁开眼睛的苏小月,看到自己躺在相公的怀中,周围又有那么多的人在围观,一时羞得满脸通红,复又闭上了眼睛。就在这片刻之间,苏小月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自己晕倒以后,相公赶过来搭救了自己。相公的胳膊,是那么的温暖,是那么的坚实,她只觉得一股股暖流打心头飘过。说心里话,她真想让时间停止走动,就这么永远、永远地躺在在自家相公的怀中。 “我的孩子呵,你可把娘给吓坏啦。”文德生的母亲,刚才也是给吓得懵懵懂懂,楞在了一旁。此时看到苏小月醒了过来,这才跑了过来,一把拉着苏小月又哭出了声。听到这么一哭,文德生的眼角跳了一下。看这个样子,言氏对苏小月的情感,还是不错的嘛。 看到言氏跑了过来,苏小月再怎么不想起身,这时也不能再继续躺在文德生的怀中。她连忙坐起身来,用虚弱的声音劝说道:“娘,你别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到了这时,周围的人方才想到文德生刚才的那些动作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又是扩胸,又是上下推拿,就连那些羞人的动作也做了出来。不过,事实胜于雄辩。看到苏小月醒来,再也没有人跑出来说上半个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事急从权,再说,人家本是未婚夫妻,有点过格的动作也算不了什么。 你还别说,文秀才的这些动作还就管用,时间不长,就把一个已经停止呼吸的人给救转了过来。死而复生!看到眼前这超越常人所能接受的变化,这些村民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周围的村民顾不上去议论其他,而是对这种现象议论纷纷。 “这个文秀才可真的不简单,连死过去的人,都能从阎王老儿那儿把命给夺回来。”“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样的人,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哩。”“怪不得哩,昨天那祥瑞总是照着他家的房子。告诉你们呵,我亲眼看到的,只照文秀才住的屋子。其他的那几间房,一点都没照到哦。” 这时,有乡民帮文德生把丢在道上的东西给捡了过来,并且好奇地问道:“文秀才,这是什么东西呀?”“谢谢这位大哥。”文德生先道了一声谢,然后解释说:“网,这是捕鸟用的网。” “就凭这几根绳子,也能捕到鸟呀!”乡民有点不信。“文秀才说话,你也敢不信吗?”有人不服气,站了出来打抱不平。刚才那段抢救苏小月的过程,已经大大征服了这些乡亲们。 “是呵,文秀才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能有什么事,是他不懂的吗?”还有人帮着吹起了法螺。乡野之人能认得字的很少,象文德生这种考取了秀才功名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在这文家庄中,平时就象天上神灵一般的存在。更别说刚才那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很快就把一个假死的人给救转了过来。因此,当有人对文德生的解释有所质疑时,立即就乡亲们帮助鸣起了不平。只是这话说得有点大,吹得文德生一阵脸热。 听得乡亲们都在热情地推祟自己,文德生暗自纠结,如何才能让这些纯朴的乡亲免于兵灾,免于鞑虏的奴役?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自己都无法顾得过来,哪能顾得了别人呢? 文德生不好多加解释,只得微一拱手,就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将结好的网子甩到肩头上,手持铁锹准备上山。临行前,又嘱咐了一句说:“父亲、母亲,这日头太毒,你们还是多歇上一会儿吧。” 文舍之舍不得刚刚苏醒过来的媳妇受苦,开口吩咐道:“小月,你刚刚醒来,还是休息一会吧。陪大郎一起上山,省得他认不得路,跑岔了道。” “哎......爹。”苏小月喜滋滋地答应了一声,连忙上前接过了文德生手中的铁锹。小俩口就这么肩并肩的往山上走去,一个修长俊秀,仪表堂堂,一个双腮微红,眉目如画,俩人走在一起,倒也般配得很。其他的乡民对着他们的背影议论了一会,看到没有热闹可瞧,也就一窝蜂的散去。 文舍之没有立即开始干活,而是手拄着扁担,默默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过了一会,缓缓说道:“这孩子,和过去不一样喽。他娘,照我说耶,过些日子,还是让他们赶快圆了房吧,好让我们文家传下了血脉,也省得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他爹,你就得了吧。结婚,结婚!银子在哪儿呢?别人不知道家中的情形,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说到传下血脉的事,二郎的媳妇不是有了身孕嘛,你还要再操什么心。”言氏扁了一下嘴唇。如果让文德生看到,一定会收回自己刚才对婆媳关系的判断。 文舍之有点恼羞成怒道:“你——你说那个二郎的媳妇,哼,我还没有找你说话哩。几个人合起伙来骗我老头子,让那小贱人进了门。还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有个屁耶!”说到这儿,文舍之使劲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也罢,也罢,我看大郎昨夜那样子,还有刚才对小月做的那些,保不定会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吧,到了秋后,那怕借债,也帮两个孩子把事给办啰,省得牵肠挂肚,不得安宁。说不定呵,还能一门双喜哩。”言氏心中有愧,赶忙转移了话题。 “他娘,你说的是啥一门双喜哟?”“这边娶媳妇,那边考上举人,岂不是一门双喜嘛。”“嗨,这倒是真的不错哩。假如再让我抱上一个大孙子,那就更是喜上加喜喽。”...... 老两口只顾做着好梦,并不知道这举人考试也不是年年都能开考的事情。他们的儿子考运再好,也得等到明年秋季才能到武昌城中参加考试。在这期间,还不知道要经历几多风雨呐。 文德生如果得知自己昨天晚上一个无意识的亲昵动作,就被这对老夫妻当成是开通男女之事知识的依据,再因为人工呼吸,被言氏断为会做出辱没门风的事,肯定要大呼冤枉。 哪能哩!咱是三观端正的好青年、好警察,怎么也不可能会动这种邪恶的念头,更不会对这种小萝莉产生什么‘嘿休’的想法。至于小兄弟偶尔造反的事,纯属偶然,纯属意外,不可当真哦。 第29章 好奇的小月 “相公,你用什么方法把我给救活的呀?”苏小月因为是处于昏迷之中,并不清楚文德生抢救自己的过程。她一边爬山,一边好奇的问道。文德生不以为意的回答道:“没什么,就是人工呼吸呗。” “相公,什么叫人工呼吸呀?”对这样的新名词,苏小月听得是一头的雾气。“哦,就是先用双臂帮助你扩胸,再口对口的进行呼吸,帮助你吸入新鲜空气。有了新鲜空气,你也就能苏醒了。”文德生边跑边解释道。 听到是这样的情形,苏小月不好意思地双手蒙住脸说:“呵,好羞人噢!”因为动作太快,就连手中的铁锹也丢到了地上。如果不是文德生的反应快,推了她一把,差点就砸到了脚尖上。 “这又怎么啦!事急从权,别说我们是家里人,就是陌路相逢的人,也应该如此。到了救人性命的时候,哪能顾得了许多。”文德生从地上捡起铁锹,不以为然的继续解释说。 “相公亲了我,亲了我的嘴。好幸福哦。只可惜我当时昏迷了过去,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苏小月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哎,假如没有那个黄鼠狼的赌约,我就更加幸福喽。 文德生怎么也不知道,走在身旁的苏小月,头脑中想到的事情竟然只是亲嘴,还有就是那个赌约的事。即使想到,他也没有办法。为了救人,亲一下嘴又能算得了什么!一路无话,俩人各想各的心思。 到得山上,他们先是找了一处罕有人至的空地,在地上布好了网,再撒了一把谷子。然后又在相隔不远的地面上挖掘了几个陷阱,再用树枝在陷阱上方精心做好伪装。在作这些伪装的时候,苏小月帮作打下手,从四周找来一些枯萎的树叶撒在陷阱上。 她象只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说到开心处,不时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看到苏小月恢复了女孩子的活泼天性,文德生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边解答问题,一边赞许道:“小月儿,你就应该这样生活。想说就说,想笑就笑,随心所欲,这才是快乐的人生。” 听得自家相公这么说话,苏小月歪了歪脑袋,有点不解地问道:“相公,为什么这样说呢?”“为什么?就因为你还是一个孩子呀。小孩子家,当然是要有一个快乐的人生。”文德生耐心解释说。 “相公,你这话说得不对。”苏小月将小脑袋一昂,气鼓鼓地开了腔。放在平时,苏小月说什么的也不敢反驳自家相公的话。只是今天有点不同,相公苏醒之后,比起平日来和蔼可亲了许多。加上相公所说的话,又是关系自己一生幸福的大事,也容不得她有所回避。 “哦——小月儿生气喽。说说看,让我听听,是不是说得有点道理。”作为穿越过来的人,不管是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文德生都要比苏小月大上不少,自然不会对苏小月的说话态度有所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想听小丫头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相公,人家才不小哩。”听到相公说自己还小,苏小月可不能同意。说话的时候,苏小月特意挺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虽说是已经出现凹凸有致,前翘后突的苗头,只可惜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只能说是小馒头而已,暂时还不怎么能诱人眼球。象文德生这种前生看惯大*波妹的男人来说,更是不会在意。 看到自家相公的反应,苏小月虽然有点泄气,有点埋怨自己的馒头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小,却仍然继续分辩说:“相公,村西的二妮,比我还小一岁哩,去年就做了孩子的娘嘞。”听到这样的解释,文德生哀叹一声,我的娘耶,怎么能这样哩!小月儿今年虚岁才十六岁,比她还要小一岁,那不就是十五岁吗?如果是去年就有了孩子,岂不是未满十四周岁就已经结婚生了孩子吗? 放在自己所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如果与这么大的女孩子发生‘嘿咻’的事情,那可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哦。更别说还要生养孩子,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呀!嘿嘿,吓死人喽! 这年代的人早熟也许是原因之一,十五岁就已经被认为是成年,可以娶妻生子了。文德生至今没有完婚,除了他自身某种不好说的原因外,穷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虽然完婚时不需要聘礼,婚礼仪式也可以从简,不过成亲完婚这笔钱仍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只可惜,文家太穷了一些。连个正式成亲的钱财都没有,这婚事才一拖再拖下来。再加上言氏偏心了一些,又把银子用到了亲生儿子身上,这才会对文德生的婚事采取了一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如果不是文舍之发了大火,也不会作出刚才那样的妥协。其实,他们家也不是没有银子。此中的内情,文德生是一点也不知晓。 “你呀你,这个小脑袋里,也不知道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人不大,思想到是挺复杂的嘛。”文德生听了好笑,亲昵地用手指头轻弹了一下苏小月的额头。“人家才没有瞎想哩,庄上的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嘛。”苏小月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才顶撞了自己的相公。话说出口之后,小*脸也是吓得刹白。看到文德生没有生气以后,才用小手拍了拍心口。 看到苏小月依然噘*着嘴,文德生有点头疼这样的问题。说得浅了,对方难以理解,说得深了,又会超越这个时代对生理知识的认识水平。“小月儿,你可知道,如果过早的结婚、生孩子,就很容易衰老,就会缩短自己的寿命。你说,这犯得着吗?”文德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说辞。 苏小月一听,咦,哪儿有这样的说法呀?嘴角一翘,直接回答说:“相公,我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不是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嘛。人的性命怎么会与结婚、生孩子有关呢?” “小月儿,你没有听说过这些道理,那也很正常。等到你以后书读得多了以后,知识面也就会一步一步的增加,眼界也就能够得到开阔。眼下,你只要看一看庄中的女人,超过五十岁以外的女人,能有多少身体好的人?”文德生在用事实来循序渐进的说服。 “是呵,女人一旦过了五十岁,不是这儿有病,就是那儿有难受,好象健康的人不是很多。”苏小月眨了眨自己那双秀丽的眼睛,认同了相公说的话。眼睛一眨,她又问道:“相公,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第30章 普及知识 “这事呵,要是说起原因来,倒也很简单,就是结婚太早,生育太早、太多的缘故。伤了原气之后,哪能不会缩短生命咯。”听苏小月如此一问,文德生笑道。 “相公,还有这样的说法嘛。嗯,让我好好想一想。噢,对了,隔壁的赵大婶和娘*亲的身体,不是活得很好的嘛。”“那你算算看,她们是多大年龄才生的孩子?” “嗯,让我算算看。哦,对了,对了,赵大婶是过了二十岁才有了小龙,娘*亲是十九岁才生的二郎。”苏小月掰了好大一会儿手指头,才算清了这么简单的一笔账。文德生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笑容。口中表扬说:“不错,不错,小月儿会算账哩。”得到文德生的夸奖,苏小月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儿。 “这账一算,你能明白了吧。结婚与生育都不能太早。要不然,对身体不会有好处。”“那你说应该是要多大结婚才好呢?” “嗯,最小也应该要到十八岁方才妥当。”“十八岁!哇,还要再等上两年哩!”苏小月惊叫了一声。叫过之后,似乎想到了一丝不妥之处,赶忙又用手捂住了俏*脸。文德生见状,会心一笑,知道这小丫头一时情急,暴露了急于结婚的内心世界。他也不说破,转移话题道:“小月儿,我教你一个减少额头皱纹的方法。” “什么?你说能减少皱纹!快,快告诉我!”女人都有爱美之心,一听说有这样的秘方,苏小月也就放下了捂在脸上的小手,迫不及待地拉着相公的衣袖问了起来。“一个字,那就是‘笑’。笑能延寿,笑能年轻,笑能美丽。笑一笑,十年少呗。”文德生在传播着前生所听到的知识。 苏小月楞了一下,急切地追问一句道:“相公,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蒸的,是煮的嘛。”文德生嘴角微微翘*起,笑眯眯的调侃了一句。 “相公,那我以后就天天笑了。”“那行,我支持你。”“呵呵——相公,你真逗。”“哈哈——小月儿,有了你这一笑,又能美丽了许多。”说到这儿,两人笑到了一处。 有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文德生信了这句话,因为他和苏小月干得很轻松。小俩口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做事,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干完了所有的活计。 下山时,苏小月看到别人羡慕的眼光,更是觉得幸福。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好象是在回味刚才的人工呼吸一般。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文德生站立的地方靠近了一步。 “哟,小月呵,听说你和大郎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刚一回到家中,方粉娘一脸假笑的就迎了上来。这女人也是欠揍的货,才被文德生教训了没有几个时辰,就又找起了麻烦。 站在不远处的文二郎,也在嘿嘿的假笑着。父母二人都在家中,他也不要担心大郎的发作。因此,他的心中笃定得很,等着看文大郎和苏小月的笑话。 听到如此羞人的问话,苏小月俏面一红,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羞人的问题让自己回答。这样的话题,她也无法回答,只得是往文德生的背后挪动了一步。经过昨天晚上的那么一幕和今天的遭遇,她多了一种感觉,那就是相公的肩膀比过去宽广和厚实了不少。 看到方粉娘又找上了门,文德生先将目光在文舍之的脸上扫了一下,发现这位老爷子面现不悦之色,只是黑着脸庞却不肯说话。养母言氏干脆就钻在厨房里,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既然如此,也就休怪我不给面子喽。他将面孔往下一沉说:“二郎,我警告你一句。如果你不想管教自己的女人,那我就不客气喽。” “大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听不懂。”文二郎将膀子一甩,直接坐到文舍之的身旁,端着大碗‘咕嘟嘟’的喝起了茶水,显示出了对文德生的蔑视。 文德生哼了一声,开口问道:“二郎,你也是读书人,尽管读得不怎么样,但也应该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吧。”文二郎知道这话不能回答,干脆翻了一下白眼,避而不答。 “我再问你,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此话你可曾学过?如果你还是不肯回答,可别怪我会大大地鄙视于你,说你这么多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文德生的语气,本来就是声色俱厉,再加上说话的时候,又将扛回家的铁锹往地上一砸,更是加重了几分威势,惊得文二郎猛一哆嗦,连忙躲避到了文舍之的背后。 “好,既然你不肯回答,那就好办。”文德生不再理睬文二郎,直接把脸转过来,对着方粉娘问道:“姓方的,你对亲嘴的事,是不是很感兴趣,很想知道其中的滋味?” 放在平日,方粉娘也许还会跳出来,继续拌上几句嘴。今天不行,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晨,她已经连续在文德生面前碰了两次壁,算是领略到了文德生的威风。刚才之所以跳出来找麻烦,只不过是依仗着公婆二人都在家,估计文德生不敢放肆,才会这样做。 此时看到文二郎被吓得退了回去,文舍之只是黑着个脸,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平时最是护短的言氏躲在厨房中,也是一声不吭,心中也就失了胆气。她可不知道,言氏因为自己假说怀*孕的事,已经被文舍之狠狠地火了一回,此时还在心中埋怨着自己哩。 文德生看到方粉娘不敢作声,并没有就此罢手,上前一步问道:“小月是我的媳妇,我是小月的相公。别说是为了救命之大事,就是真的亲嘴,又能怎么样?哼哼,总比今天亲这个,明天亲那个要好上不少吧。方粉娘,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打人不上脸。文德生这样的话,已经是在赤果果的打方粉娘的脸,说她已经亲过无数男人的嘴。这让方粉娘如何承受得起?只能是手捂着脸,哽咽一声哭着奔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到自己的老婆如此伤心,文二郎咬了咬牙齿,恨恨地留下一句话:“大郎,我会让你后悔今天说的这些话。”话一说完,拔腿就追赶着回了房间。 ‘咣——’文舍之将手中的水碗往桌子上一砸,怒声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让不让老夫活嘞!” 第31章 特殊待遇 第二天一早,文德生也没有再睡懒觉,而是早早的就起了床。吃完早饭之后,他就跟随着家人一起下了田。老人和孩子都在田里做活计,自己这大老爷儿们,怎么能在家中蹲得住呢?他们出门的时候,二郎的房间里还是没有丝毫响动。文舍之跺了一下脚,什么也没有说。 到了田边,文德生没有忙着下田做活,而是先到山上跑了一圈。看到没有猎物,这才扫兴地又下了山。他也不去关心别人那些带有嘲弄和嬉笑的目光,抢过苏小月肩膀上的担子说:“小月儿,你身体不好,先歇着,让我来担水。” 前生的文德生,也不是没有担过水。自小生长在农村,这是家常便饭的活计。到了军营里,也没有少得了做这样的事。只可惜以后当了警察,肩膀上也就没有再搁过担子。这一世的文德生,虽说是生长在贫民家庭,却从小就没有做过农活。一身细皮嫩*肉,一点苦也没有吃过的白面书生,哪曾担过水耶。 此时,文德生的肩膀刚一搁上担子,顿时就觉得火辣辣地一阵疼痛。有心丢下担子,却又丢不下这个面子。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狠心一咬牙,就站立了起来,大步朝着自家田地走去。 说到担水,听起来好象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要是让你跑上几里山路去担水,谁也不会当作是一件简单的事。文德生是个要强的人,尽管是肩膀上疼痛难忍,还是咬着牙齿坚持了下来。一步、一步,又是一步,就这么慢慢地迈着步子。众人看了一会热闹,除了多上几声赞叹,也都忙着去干自己家的活计咯。 下午回到家中后,文德生只是觉得腰酸臂疼,却坚持着一声不吭,若无其事的坐在那儿喝起了茶水。开玩笑的话,当年咱哥儿们在军营里训练时,弄得一身伤痕,也没有打过退堂鼓,何况这么一件担水的小事哩! “相公,你肩膀上的皮都磨破了好大一块。”苏小月费了好大力气,才帮助文德生揭开了粘在肩头上的衣衫。看到血肉模糊的样子,她心疼地叫了起来。“是吗?怪不得我觉得有点痛。没事,过上几天就好喽。”文德生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境况,只是在家人面前,还得要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苏小月是痛在心中,心疼得很,眼泪都含在了眼眶之中。她有心劝说自己的相公几句,只是碍于公婆都在一旁而不好吭声。只得端起铜盆舀一瓢凉水,再兑上一些热水,试试水温正合适,便端到面前,先帮文德生把上身抹了一下,再蹲下*身子帮着文德生泡起脚来。 “嗯......我好舒服。”文德生坐在凳子上当起了大老爷,把双脚泡在了铜盆之中,享受着自己那小媳妇的优质服务。这样的滋味,在前生那个世界中,可是享受不到的待遇噢。 呃,这个苏小月,虽说只是一个不识字的黄毛丫头,但有着传统俭朴,干活勤快的优点,田地内的耕种割禾,家内的砍柴割草,烧茶煮饭,洗衣养猪等事,她都是尽心尽力地在做。嗯,不错,不错。如果我能有好日子过,一定不能亏待了这丫头。 连续三天坚持下来,文德生肩头上磨破的皮已经结上了疤痕,不再觉得疼痛。到了这时,大家才惊异地发现,除了刚开始的担水有点别扭、有点打晃之外,文德生做起农活来一点也不显得生疏。无论是翻地下种,还是泼水浇灌,都象是个行家里手一般,有板有眼,一点也不落下乘。 周围的乡民不得不佩服,能者真的是无所不能哟!家中的子女如果都象文家这后生,那可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呐。其实不然,这话说得还早了一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才会进一步发现,文德生的才能远远不止于此。 苏小月看到自家相公这么能干,笑得眼睛都成了弯弯的小月牙。文家二老虽然是老诚之人,喜不露形,但那紧紧抿着的嘴唇,也同样出卖了他们内心之中的欣喜。 以前的儿子,虽然也是他们的骄傲,但总是感觉到有点不贴心。就说这考学的事,也不知道牛年马月才能是个尽头?要想让家人能享福,还是空中的一张大饼,可望不可及。哪象现在这样,实实在在的一个有用儿子。虽说不能发财,父母亲看得舒心哟。要是再让他成了婚,有了下一代,自家这日子就算是越过越甜蜜喽。 到了此时,言氏的观点也有了稍许一些变化。再是怎么说,大郎也得喊我为‘母亲’。这么有用的儿子,何必不拉拢在身边哩。再说,小月这丫头也是一个厚道人,从来不肯多言多语。以后成了家也照样会孝敬于我。有了这么一个转变,言氏的说话做事便显得公平了一些。 在这三天中,文德生每天夜间都在苦练家传长拳,一点也不敢松懈。没办法的事,在这乱世之中,要想能够活命,就得有点看家本领。因为这么一个原因,他的功夫也就有了突飞猛进般的增强。他在练拳的时候,苏小月是唯一的旁观者。每当这时,总是会瞪着一双大眼睛,痴迷地看着自家相公的精彩表演。文德生打拳一结束,这丫头又会端来茶水让相公解渴,再打来凉水让相公沐浴。 这些日子里,文德生还是坚持着每天早晨先要上山跑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尽管每次都是扫兴而归,他还是不肯放弃。这种张网捕鸟的事,哪能一蹴而就哩。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早就不知有多少人会这样做了。再说,这种每天早晨上山跑步,再加上夜间坚持不懈的打拳,不也等于是在锻炼身体嘛。有了好的身体,到了碰上劫难的时候,多少也能挡上一阵。生命,只有保住自己的生命,才会有一切。 “父亲、母亲,小月儿,你们先忙着,我到山上跑一圈,过一会儿就下来。”到了第四天早晨,文德生招呼了一声,还是一如既往的上了山。因为言氏的态度变化,连带着文德生对言氏说话的语气也改善了许多。 言氏一听,也很和蔼地回答说:“大郎,你去吧。别着急,慢慢跑。”文德生‘嗯’了一声,兴冲冲地往山上行去。他可不知道,就是这一次上山,却让他经历了一次性命之忧的遭遇。 第32章 乐极生悲 一 刚一上山,文德生就轻车熟路地往自己所设陷阱的地方走去。前两天,文德生在自己设置的陷阱附近,发现了一堆不知是什么野兽拉下的新鲜粪便。他也不*泄气,直接就将那粪便给小心翼翼地移挪到了陷阱上方,好减弱野生动物的警惕性。 他一路走,一路吹着口哨。这些日子的锻炼,爬山的劲头也大了许多。行,就这么办。坚持下去,必有收获。还没有跑到目的地,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扑腾、扑腾’的声音。这声音,分明就是野鸟被绳网缠住而挣扎的声音。 文德生心中一喜:“有了,真的有了收获。”想到这些,他的脚步明显加快,朝着声响之处疾步走去。行不多远,文德生就看到两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正在绳网上拼命扑腾。哇噻,今天能打牙祭呐。可怜我的肠胃哦,自打到了这个时代,除了那顿狗肉外,还就没有进过半点荤腥哩。 想到前生那种有肉不敢吃,怕得‘三高’的生活,文德生也是不胜嘘唏。这人哟,真是生得一个苦命。没有肉吃的时候,想着要吃肉。大碗的肉摆在面前,却又不能吃,这是何苦哩!呵呵,不管他哩,今天晚上回家一定要好好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也算是对小月儿这几天给自己洗脚的回报。 到了绳网旁边,发现果然是如自己所料,文德生感慨了一回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两只野鸡从绳网上解了下来。用坚韧的草根缚好鸡脚,又将绳网恢复原状。嘿嘿,这绳网还是蛮有用处的嘛。在这之后,他才用手掸了一下野鸡刚才扑腾挣扎时飞到自己身上的泥土,立起身来,准备下山。 “汰,前面那小子,快些给我站住。”有人在背后大声叫喊。 急着回家展示自己收获的文德生,刚行了没有几步,便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喊。虽然有点出言不逊,说话的语气也不很礼貌,他还是缓缓地回转了身体。 后方不远处,奔来了两个猎人模样的壮汉。只见他们背后背着一把猎弓,腰*际间挂着一个箭鞘,一人手中抓着一把两齿铁叉,一人肩上扛了一把长矛,正气喘吁吁地朝着自己奔跑过来。 说那两个人象是猎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两人的服装比较奇特,全身几乎都是精赤,只是用一根树藤在胯部扎了一块不知是什么野兽的皮。那兽皮也没有经过什么加工,粗针大线的进行了一番简单缝合,就算了事。 看那两人的面貌,长得有点相似,很可能是孪生兄弟。体态颇为健壮,行走之间,也是虎虎生威,顾盼自雄。要说有所区别,一个人的左脸上多了一块青斑,一个人是右脸上多了一块青斑。 文德生心中好奇,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喊住自己。因为他遍搜记忆,原来的那个文德生并不认识这么两个人。 在前生的世界里,文德生虽然在电影、电视中看到过猎人的形象,只是再怎么形象化,也没有看到过如此落魄的猎人。心中好奇心大盛,也就停下脚步,想要好好地看上个究竟。 “小子,放下你手中的猎物。”跑在前面、右脸有青斑、手中拿着铁叉的猎人,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嚷着。 这一听,文德生心中当然不乐意了。别说自己要等着这野鸡打牙祭,等着慰劳小月儿,就是放在前生那有肉不敢吃的年代里,也没有人敢这么赤(和谐)裸裸的从自己手中抢夺食物呀。 当即,他冷下面孔,有些不高兴的问道:“喂,对面那位朋友,为什么让我把手中的野鸡给放下呀?说出个道理给我听听。” “不为什么,这山中的所有猎物,都是我们冯家养的。要想拿走我家的物品,先得问问我手中的铁叉是不是肯答应!”说话的时候,右脸有青斑的猎人为了加强语气,还特意扬了一下手中的铁叉。只听得‘咣啷啷’一阵乱响,到是有点吓人的样子。 见到对方说话如此无理,文德生不怒反笑。在那前生之中,作为一个警察,什么样的野蛮之人没有见过哟。只有老子吃遍四方,却没有什么人敢打老子的秋风。哼,你野!咱哥儿们比你还要野上三分哩。 他‘嘿嘿’一笑,口中调侃道:“这位朋友,你不会说话唷。想要这两只野鸡之前,应该先要说上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 手拿铁叉的猎人有点听不懂文德生的话,将铁叉往地上一顿,用手抓了抓面皮,不解地问道:“小子,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话?是不是我这么一说,你就将野鸡送给我吗?” 旁边那个左脸有青斑、肩扛长矛的猎人,倒是听懂了文德生的话,拉了先说话的猎人一把说:“二牛,别瞎说话,这家伙是在骂人哩。” “大牛,这小子骂我什么?我怎么没有听出来呐。”二牛还是有点迷糊。 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迷糊,大牛不满地‘哼’了一声,没有好气的说:“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他在骂我们是强盗耶。二牛,你好生想上一想,说书的人在说到强盗出场时,不都是要来上这么一段嘛。” “哇——好可恨。气煞我咯,竟然敢把老子比作强盗。大牛,你先歇着,待我来好好地教训一下这小子。”那个叫二牛的猎人,先将手中的铁叉往地上一插,然后冲上前来,‘呼’的一拳就冲着文德生的面门打来。 文德生见势不妙,连忙伸手格档。放在平时,他这样的做法倒也不算错。只是今天有点不对,因为他伸错了胳膊。他的右手中正抓着两只给绑住的野鸡。就是这么一格,只觉手臂一痛,两只野鸡也就落到了地上。 这是文德生想着要改善伙食的荤腥之物,要想养好身体,全靠着这玩艺儿哩。他哪肯轻易放弃,当然是顾不得再相厮打,而是赶忙扑下*身体进行捕捉。 那个叫二牛的猎人,和哥哥在山中转悠了这么一个早晨,连个兽毛也没有碰上一根。本来就是眼红这两只野鸡,才会出声喊住了文德生。一见此情,再也顾不得与文德生交手,也忙着捉起了在地上扑腾的野鸡。 这下子可就热闹了起来,一个人抓着鸡头,一个人抓*住鸡脚,两个人谁也不肯放手,就这么揪打了起来。你来我去,毫无招式的打了几个回合,也没有分得出一个胜负。 第33章 乐极生悲 二 “快放手,这是我抓到的野鸡。”文德生一边抓鸡,一边大声制止对方。 冯二牛也在抢夺野鸡,口中坚持自己的道理说:“我不放,我就是不放。嘿嘿,要说怪,只怪你来得不巧。见者有份,见到了就要分我一半。” 文德生哪儿肯依,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只有自己欺侮别人,哪能让别人从自己的口边夺取食物。想到这些,他手中的力气顿时便增加了许多。 看到眼前的野鸡就要被文德生夺走,冯二牛也是一时情急,劈面一拳,照着文德生的脸上打了过来。这一拳的力道不弱,还没有抵近,就让文德生感觉到了风力。听得风响,也能知道这一拳的力气不小。 这些日子里,文德生为了日后生存的缘故,一直是在每日晚间苦练家传长拳。说来也怪,前世练了三十年的功夫,除了强身健体以外,并无太多的进展。这几天的练习,却让他尝到了突飞猛进的滋味。不但是腿脚灵活,打出去的拳也是虎虎生威,杀气腾腾。 用文德生的话来说,这就叫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有了动力也就挖掘了潜力,从而,潜力也就产生了暴发力。总的一句话,就是几十年的苦练,到了厚积薄发的时候。 这几天,他一直是想找个对手来检验自己的成果。没有想到真的是天从人愿,这才产生念头,上天就把这现成的对手给送上了门。想到刚才只顾与对方蛮干,却一点也没有发挥自己的拳术。他笑骂了自己一声:笨得象个猪头。 “好小子,你来真的啦!”想到这儿,他对冯二牛的攻势不怒反笑,心中大乐,口中喊上一声‘来得好’,手中一松,就将两只野鸡丢给了对方。他这种放手,可不是要把野鸡拱手相让,而是为了更好地对方展开较量。只要能打赢对方,野鸡也不会飞上天去。 笑归笑,文德生的反应可不慢。双脚一错,身如陀螺,侧身闪开了对方的一拳,接着就顺势来了一个‘魁星踢斗’,左脚向前直蹬而出,正中对方右腿。只听冯二牛一声惨叫,直接就摔倒在山坡上。 “臭小子,老子要杀了你——”名叫冯二牛的猎人彻底抓狂了。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他的双眼血红似疯牛,身体刚一靠到地上,便是一个虎跃,也不等完全站定妥当,便飞起一脚踹了过来。 “来得好!”文德生也不避开,双手快若闪电,化掌为拳,猛地收回腰*际,下*半*身身体压低,成弓箭步站定后,双掌直推而出。 这一招‘冲步双掌’刚一使出,正好砸在了冯二牛的脚踝上,只听得‘轰——’的一声,冯二牛复又摔倒在地上。整个人痛得缩成一团,胸口气管如被堵住了一般喘不上气,整张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 站在后面观战的冯大牛见状,连忙上前抢救。就连掉落在地上的野鸡,也是视而不见。他在前进之时,顺手就将肩头上的长矛抓到了手中。这本来只是一个习惯动作,却让文德生产生了误会。 “好家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做弟弟的刚吃了一点小亏,当哥的就冲了上来。不但是人要上阵,还用上了兵器。”文德生的直接反应,就是一个侧身,让过了长矛。 接着,他也不等对方再有动作,直接就来了一招‘弓步冲打’。只见他左脚向左跨出,身体尽量放低,左手顺势化掌,往左一圈,将那冯大牛腰*际往回一拉,本来蓄势待发的右拳直击而出,正好打在那大牛的面部。 冯大牛如遭巨锤砸中,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失去了方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手中的长矛,更是远远的丢到了一边。 “大牛——”冯二牛的叫喊,并没有得到回答。看到冯大牛没有了声息,冯二牛以为哥哥已经遭遇不测,怒吼一声,拔*出插在地上的铁叉,趁文德生来不及转身之机,凶狠的捅了过来。 听到耳边传来的风声,文德生不假思索地来了一个向后退步。本来这也没有什么,避开正面,再伺机反击,这道理也算说得通。可惜他还没有练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程度,更没有想到自己此时正站在陡峻的山坡上,随时都可能会有不测的情况发生。 说到底,还是文德生打斗经验不足的问题。随着他这一退,只见脚下石头跟着来了一阵滚动,他的身体也就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直通通地朝着地面摔了下去。这么一摔不打紧,只听得一阵石头滚动的声音,文德生就这么骨碌碌的往山下滚去。 “完了,想不到我这么命苦。刚刚穿越过来,还没有享受到美好的人生,就又要去见阎王老爷咯。嗨,老天爷,你何必多此一举哦。早知如此,干脆就不要让再经历穿越哟。”文德生哀叹道。眼睛一闭,也就认命似的接受了现实。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山坡上翻滚,不时的会与石块、树根发生撞击,也不知道折断了几根骨头。到了最后,他只好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死得太难看。最起码的来说,也要让小月儿能认得我吧。 “出人命了,二牛,快走。”冯大牛只是一时的眩晕,当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大错已经酿成。站到山崖边一看,文德生已经滚得不见了踪影。 “大牛,他可不是我推下去的哇。”冯二牛吓得往地上一坐,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他没有注意得到,大牛怎么会没有事了?刚才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样子,让人以为他都断气了哩。 冯大牛明白其中的缘故,知道是自己弟兄闯了祸,先是自己跌倒在地,二牛以为自己出了事,才会用铁叉对付人家,导致对方后退一步,这才摔下了山坡。 事已至此,再说多少也都是无用的话。他将脸色一沉道:“二牛,别再废话,快走。再不走,就要打人命官司嘞。” “我的娘*亲,这官司可不能打耶!”听到这话,二牛也忘记了屁*股痛,一个鲤鱼打挺就跃起身来。尽管如此,他在跑腿走人的时候,还是没有忘记将地上的那两只野鸡给带走。 第34章 发现险情 自打文德生苏醒以后,苏小月的脸上就一直没有少过笑容。在她的印象中,以前的文德生虽然对自己也很客气,却总是少了一些温情,少了一些男人的阳刚之气。 十六岁的女孩子,早就到了思春的年龄,当然希望自己的相公能对自己温柔一些,能为自己遮挡风雨。在妇女地位不高的明代,这些想法,只能深藏于心,打死苏小月,她也不敢把这种想法说出口来。 只可惜,先前那文大郎什么都不能给她。除了偶尔有一些温和的语言以外,就把苏小月当成了外人一般。没有想得到,一场意外的昏迷,竟然让自己那有点木讷、迂腐的相公多了几分柔情。 不仅仅会对自己进行人工呼吸,还传授了让自己美丽的秘方,让自己要经常不断的笑。在方粉娘对自己进行挑衅的时候,更是用坚强的肩膀为自己阻挡了风雨。 每天早晨,相公还要与自己一起下田做活。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再结伴而回。庄上的乡亲们,都在背后夸着哩,说自己的相公就是比别家的男人强。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也都在背后窃窃私语,羡慕自己的命运好。 夫唱妇随,男耕女织,自己不就是希冀的这种生活嘛。等到自己和相公圆了房之后,再生上两个娃娃。相公在外面做大事,自己在家照顾老人与孩子,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呐。 苏小月越想越开心,越想越是脸上多了几丝红晕。只要看到文德生站在自己的身旁,她就觉得全身充满了活力,生活也充满了希望。想到生孩子的事,她不觉羞红了脖子。 当然,她的心中也有担忧,就是担忧那该死的赌约,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麻烦?只要能闯过这一关,自己也就不再要担惊受怕嘞。盼呵,只盼着这一天能够早日来临。 每天早晨,文德生上山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她总是会心不在焉地做着农活,时不时地朝着山上了望,关顾着自家相公的一举一动。总要等到文德生回到自己身边后,这才有说有笑的干起活来。 这对小儿女的情形,一点不拉地落到了文家二老的眼中。每当这时候,改变心态的言氏总要用手捅捅自己的丈夫,再朝着苏小月呶呶觜,让丈夫瞅瞅媳妇儿的神情。 文舍之到底是个男人,虽然也是乐在心中,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是在埋首干活。有时看到老婆的动作过分了之后,反而担心老婆会羞到了媳妇儿,总是瞪上一眼,让老婆别多管闲事。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自从文德生醒来之后,他就发现了自己儿子身上出现的一些异常。不管是抢救媳妇也好,会干农活也好,都让人耳目一新。就连说话的语气和个性,也是变化了不少。还有那突然学会的拳击,更是不同凡响。 文舍之在山海关那儿当过兵,一看就能知道这拳脚不是一般的花拳绣脚,是能上阵拼搏的正宗武功。没有高师倾囊相授,没有几年功夫,断断是学不会的。没有十几年的功夫,也断断打不到如此生龙活虎的程度。想来想去,怎么也找不到儿子从何处学到如此拳脚的源泉。 尽管知道儿子身上发生了变化,文舍之也不是十分焦虑。不管怎么说,这些变化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变。即使是脾气比从前大了一些,也是一件好事。男子汉嘛,为什么不能有点血气? 至于说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想得太多。他倒是打了一个主意,想要找个时间好好与儿子交谈一下。无论是婚事,还是家庭成员之间的相处,都需要有一个交流才是。文舍之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这种耳朵软的做法,对家庭成员的和睦相处,是一种有害无益的做法。 今天还是这样,自打文德生一上山,苏小月就时不时地瞟着上山的那条小道。尽管她也知道,要不了多长时间,文德生就会下山,但她还是会这样做。没办法,谁让这痴人把自己的一棵心都系到了文德生的身上哩。 抬头瞅上一会,再低头做上一点活计。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苏小月也不觉得累。不知抬了多少回,等到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突然发现从山上滚下了一个物件,并且是越滚越快。 “是人,那是人,那是我家相公。是我家相公从山上摔了下来。”转眼之间,苏小月就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并且失声哭喊了起来。 在这大忙的季节里,庄子上的人都在田野里忙着做农活。上山的人,只有自家的相公。想到这儿,苏小月话未说完,就丢下手中的水勺,拼命朝着山上奔了过去。 她这么一跑,文家二老当然也不会楞着,也跟着丢下手中的物件,紧跟在后面跑了起来。乡村的人,都很纯朴。守望相助,这是不用说的事。看到文家的孩子出了事,一个个的都赶忙丢下农具,也都朝着山上奔了过去。 “相公呵,你可不能出事。你若是有了事,让我可怎么活哩。”苏小月一路跑,一路抽泣。 “大郎,我的儿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哩!”言氏一边跑,一边嚎淘大哭。尽管是养子,平时也多有看不顺眼之处,到了这种时刻,言氏还是放声大哭。 “嚎,嚎什么丧!人没有摔得死,嚎也要被你嚎死了。”文舍之怒声斥喝道。 话是这么说,只看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奔跑,额头上那豆粒大的汗珠,也正一个劲儿地往下滚落,就能知道他的内心之中十分纠集。这孩子,咋就这么命苦哩。刚刚才苏醒,怎么又会碰上了这样的事哩。嗯,过了今天这一关,是得好好的到庙上敬一柱香。不然的话,灾难总是不得断头耶! “文大婶,你别着急。大郎这孩子是天上的星辰下凡,不是短命之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旁边,有关系相处得好的乡民,边跑边在进行劝解。 文家的邻居,就是前些天帮着苏小月指责文德生的赵大婶,今天也下了田。她的身体壮,跑在了众人的前面。一边跑,一边劝说道:“大嫂,你别哭,大郎这孩子不是短命的相。前些天,那么重的病症,他不是都挺过来了吗?照我看呐,今天还是不会有事的。” 第35章 大难不死 文德生往山下滚落的时候,只听得耳边风响,而且是越来越响。他想要抓*住个什么物件,以减缓下滑的速度。只可惜那些野草什么的根根蔓蔓,一点也不能借力,刚一抓*住,就立即折断,总是让人空欢喜一场。 一连空欢喜了几回以后,文德生也就不再抱有多大的希望。他在心中嘀咕道:别了,多灾多难的大明王朝。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穷秀才,就是苟且偷生,也混不出一个什么名堂来。如果说让我做那种没有骨头的奴才,还不如让我早点死去。 唉,只是苦了小月儿,也不知道这丫头会怎么活下去哩!人性本善,你瞧这文德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想着的事情,还是关心那刚刚才相处没有几天的小童养媳。 风声在耳边呼呼响起,文德生的身体也在山坡上不停地翻腾。当他担心苏小月的未来结局时,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就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相公,你快醒来吧。别吓我,别吓我,小月儿好害怕噢。” “大郎,我的儿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怎么活哟!” ...... 朦胧之中,文德生好象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哭诉。不可能,我不是已经死了嘛,怎么还会听到人间的声音呢?不对,是真的不对,确实是有人在我耳边哭诉。 他担心这是幻觉,慢慢地睁开眼睛,没等到完全睁开,首先便见到自己那小媳妇儿和养母正围在身旁哭泣。呵呵,我没死,阎王老爷没有将我收了去。文德生心中一喜,嘴巴立即便咧了开来。 不管怎么说,好死不如赖活哟。虽说这大明末年不怎么靠谱,可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嘛!只要能活着,总是能有出路的。想到这儿,他就想抬起自己的身体。 “哎呀——”刚一挪动,文德生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 一听文德生发出了声音,周围的人顿时便都静了下来。在这之前,苏小月已经打定主意,既然相公能用人工呼吸救活了自己,自己也一定能用这种方法把相公给救过来。别人的讥笑,那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苏小月暗自思索的时候,文德生却已经苏醒过来,苏小月一喜,连忙出声道:“相公,你没事吧?刚才你总是不说话,可把我吓坏喽。” “我的儿呀,你可吓坏娘啦。菩萨保佑,佛祖保佑。”看到文德生醒来,言氏也连忙跪在地上拜起了老天爷。 等到一阵纷乱之后,大家才觉得不应该总是让文德生躺在地上。赵大婶连忙指挥道:“小月,别总是在那儿傻笑啦,快把大郎给扶起来呵。” 苏小月一听,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眼泪,赶忙伸出手,张罗着要将文德生扶起来。言氏也往地上一蹲,准备扶上一把手。 文德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事,便想着让自己好好地酷上一回。嘿嘿,咱也练了好久的功夫,也让大家瞧上一瞧,知道我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秀才。 他推开言氏和小月儿的手,两手就往地面按去。旁边有站闲围观的乡亲想要搀扶一下,也遭到了拒绝。他想要一跃而起,谁知刚一动弹,却又觉得全身骨节酸痛,身子一软,重又坐到了地上。 “儿呀,就让你家媳妇儿扶你起来。乖,听话,好吧。”言氏温言软语地劝说道。 “母亲,别急,你别急,告诉你哦,我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文德生一只手依然支撑着地面,同时也拒绝了苏小月的搀扶。 旁人看到他这副逞强的样子,暗自发笑,到底是读书人,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都摔成了这么一个样子,还在这儿装神弄鬼。殊不知,在这荒山僻壤之中,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呢? “文秀才说的话,那是不会错的。要不然,也算不上是文曲星下凡哟。”一个中年汉子附和了一句。 有人跟着打趣道:“呵呵,让我们好生开一下眼界,看看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听文德生说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在场的村民都以为文秀才是在有意搞笑,大家也不揭破,只是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的陪着笑话起来。刚才跑得急了一些,此时全当作歇息喽。 “嗨,你们别以为我是在说笑话。告诉你们,水,我找到水源喽。真的,我不哄你们。”说到这儿,文德生平空增加了几分力量,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就站了起来。刚才下滚的时候,总以为断了不知有几根骨头,现在看来,也只是皮肉伤呐。 其实,大家真的是误会了文德生。他之所以会说发现了重大秘密,是因为他想一跃而起的时候,突然发现手掌触摸的地面是一片潮*湿,甚至于可以说是一片泥泞。 作为一个来自于前生现代社会的人,再加上又曾参加过军队野营训练的军人,在排除了是自己流血的原因之后,当然是迅速得出了自己发现水源的结论。 水源代表什么?代表这么多的乡亲不要跋山涉水的去担水抗旱,代表庄稼的收成能大大提高。当文德生说出自己的猜测之后,有人立即蹲下*身子,用手在文德生身旁的那块土地上使劲一扒拉,便见到了一片湿漉漉的土壤。见到这样的情形,在场的乡亲们一下子就欢腾了起来。 水呵水,朝思暮想的水源就在眼前哟。有了这么一股山泉,乡亲们就能减少许多的辛劳嘞。大家也不用人指挥,很快就有人奔下山去,取来了铁锹、钉耙等工具。 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很快就在文德生的指引之处,挖掘出了山泉水的源头。看到白花花的山泉水喷薄而出,乡亲们一齐发出了欢呼。 “老天有眼呀,给我们送来了山泉水。”一帮年纪大的妇女跪拜在地上。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到了秋后,我们一定要请香上供。”几乎所有的乡亲们都在合什作躬。 听到乡亲们的祷告,文德生翻了一下眼睛。 拜托喽,这是我发现的水源好不好,怎么都把功劳算到了老天爷和菩萨的身上呢?当然,这样的话只能在心中想。真要说出来,那红面庞的便宜老爹铁定会要揪自己的耳朵。 也没有谁来关心他这种嘀咕,乡亲们纷纷用手接着喷射而出的水流,洗涤自己脸上、手上的泥土和汗水。有些调皮的孩子,干脆就站到了泉水的下方,冼起了凉水澡。 谁也不会想得到,就是这么一洗,还又洗出了一个传奇当中才会发生的的事情。 第36章 鲤鱼跳龙门 “小龙,娘也帮你擦洗擦洗身子。”刚才一直在旁边帮着张罗的赵大婶,看到那些孩子洗得痛快,也撩起水来想帮着自己独生儿子赵小龙洗洗身子。 没等到她的手伸过来,赵小龙跳到一边,口中反抗道:“母亲,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你来。” “是呵,小龙都是大人喽。” “呵呵,让我看看,******有没有长出毛来。” 旁边的一些乡亲,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跟着调侃起来。 “我不理你们了。”小龙看到大家都在笑话自己,一时感觉到有点尴尬。将上衣一甩,自己跳到了泉水眼边冲洗起来。刚洗了一会,便听到小龙失声叫喊起来:“有鱼,娘,好大的一条鱼哩。” 赵大婶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在说笑话,也就顺着话回答说:“小龙,你别是想吃鱼了吧。行噢,你真能逮到鱼,娘给你做红烧鱼吃。再不行的话,我就让你爹从城里买条鱼带回家,让你解解馋。” “娘,我说的是真话哟。不信,你看!”说话的时候,小龙从泉眼中跳了出来。大家朝他手中一看,哇!真是一条大鲤鱼。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又有人嚷嚷了起来:“快看,好大一条鲤鱼。” 众人朝着泉眼那儿看去,又见一条长约二尺的鲤鱼浮在泉眼处。有人上前,毫不费事的就捞将了出来。接着,又是一条鲤鱼浮了出来。有的鲤鱼跳得很高,在那冒得老高的泉水之中摇头摆尾。 这个时候,乡亲们立即取代了那些嬉水的孩子,全力投入了捕鱼之中。看到泉眼处站不下太多的人,也有头脑灵活的乡亲,用铁锹扩大了泉眼,让更多的鲤鱼浮了出来。 这鱼群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再也没有一条鱼出现。时间虽短,那泉水眼中也涌现出了百十条大鲤鱼。所好的事,是家家户户都有收获。就连文德生家的人没有动手,也分到了三条最大的鲤鱼。 文德生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乡亲做事很靠谱。凡是在场的人,不管是大人小孩,基本是人人有份。唯一的区别,就是分给自家的那三条鲤鱼大了一些,对自己这个发现水源的有功之臣,算是给了一些特殊优待吧。 (泉水之中有鱼,并非是作者杜撰。2008年,重庆市巫溪县宁厂古镇78岁的李常权老汉,因为家里很穷,就在决定外出打工的前晚,李老汉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人让他在屋里挖深一点。于是他们在屋子地下挖土,竟然挖出了罕见的“鱼泉”。 每年4月到9月,他家里的“鱼泉”都会源源不断的涌*出很多鱼。这鱼泉,实际上是大宁河的一条暗河。他们在自家屋子下方的鱼泉,建有3个水池。 每到春夏汛期,鱼儿便分别从出*水的石缝里涌*出来。最多的一天有近500斤鱼涌*出。几天下来最多可收获1000多公斤,最多的一年卖过12万多元。) 此时,看到大家都是一片乐滋滋的样子,文德生叹息一声:“唉,要是能有一些大毛竹就好呐。” “文秀才,你要大毛竹干什么用?”乡民之中有人接上了话。 这不是废话一句话嘛,文德生暗自腹诽了一句。找到了水源,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想方设法地把水给引下山去。在明代这种商品经济和科技水平都不很发达的情况下,当然是用毛竹来作为水管,算是最为合适的替代物呐。 听到文德生说明原因之后,立即有人提供信息说:“文秀才,后山那边就有一片很大的竹林。” “对,那儿的毛竹很是粗大,用来制作水管,那是再好不过的材料了。” 刚才在挖掘水源的时候,大家已经得知文德生滚下半山腰的原因。有人发狠说:“走,我们多去几个人,到后山去挖毛竹。如果碰上那两个抢野鸡的汉子,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好,好,大家一起去。”一声呼唤,众人一齐往后山拥去。 看众人那副气昂昂的样子,如果碰上了大牛、二牛兄弟,肯定会要好好教训一番。不过,文德生也无需担心。这乡里乡亲的,没有生死大仇,一般是不会闹出人命大案的。象自己这种滚下山坡的事情,纯属偶然,纯属偶然,千万不可当真。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就从后山返了回来。也许是人多势众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那两个猎人看到出事之后,已经吓得回了家,众人没有碰得到冯家弟兄二人,倒是砍了几十根大毛竹回来。文德生也不知道后山的毛竹有没有主人,看到大家都没有提到此事,他也就关上了自己的嘴巴。 有了材料,大家也不用文德生指挥,径直就将毛竹的竹节打通,再一根根的连接了起来。到了下午时光,山泉水就从半山腰接到了山脚下。也不用商量,大家就心有默契的先帮着文德生家的地里浇起水来。 看到文舍之想要推辞,庄上有老人开口说:“舍之呵,这事你就别和大家伙儿客气啦。我们大家能免了这担水之苦,都是占的大郎这孩子的光。你说,不让你们家先浇水,岂不是要让外人戳我们的脊梁骨骂嘛。” “对呵,对呵,只要能让我们一直跟着文秀才占光,我们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文秀才呵,我可发现你有了变化咯。不但会治病救人,还会做庄稼活。摔个跟头,也能发现水源,也能闹出个鲤鱼跳龙门。大家说说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人提起了话头,立即引起了许多人的思索。是呵,以前这个文秀才,虽然读得一肚子的好书,可也只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而已。 这一次昏迷几天以后,活生生地变了一个人,张网捕鸟,现场救人,下田农耕,还有发现水源的事,这都是短短几天之中*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事情呀! 听到这些,文舍之那本来就是赤红的面孔上掠过一丝异彩。 儿子是真的发生了变化,不但是变,而且是变得很厉害。这种变化,就连外人都已经觉察了出来。唉,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想到那该死的黄鼠狼逼着自己儿子比试的事,他有就股火气一直往外冒。 “秀才哥,你能告诉我,怎么会突然懂了这么多本领的原因吗?也好让我们学学才是。”有同辈子的小伙子腆着脸问道。 第37章 仙人之说 来啦,来啦,文德生心中狂叫道。 刚苏醒那一会儿,他就在心中担忧着一个问题,由于处于不同时代的人,自己身上必然会出现一些不合时宜的语言和举止。弄得不好的话,就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前几天参加吃狗肉的那一回,钱得利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之处,只是为自己用言语给掩饰过去。这才过了几天,又有这么多的人产生了疑问。看来,这事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说辞才行呐。 为了这事,他早就有了准备。当下,他咧嘴一笑说:“这位兄弟,不好意思哦。非是我不教,而是你学不了呀。” “为什么呢?”几个年轻人一齐问道。 年长的人虽然不好意思开口,但也伸长了耳朵在听消息。如果能听到什么诀窍,自家也跟着学上三分,或者是让自家的儿郎得到一点启示,兴许也能过上好日子呐! “你们可知道,我那几天在睡梦之中,一直有个白发仙翁在和我说话,传授了我许多不传妙法。兄弟,你说这事我能传得了你吗?呵呵。”文德生抓*住古人迷信这么一个弱点,想用仙神之说把自己身上的变化给搪塞过去。 话一出口,文德生便发现有点不对。在场的人,不管是老人家,还是年轻人,非但没有羡慕的神情,反而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这让本来有点自鸣得意的文德生,多少也有点失落的感觉。 “相公,你不要瞎说。”就在这时候,耳边响起了苏小月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小手也已经捂到了文德生的嘴边。 “这是咋的啦?”文德生一楞,不知小月儿为何这般反应。转头望去,却发现言氏也已经是脸色煞白,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 平时说话做事总是有点火气的文舍之,更是一反常态,连连拱手作揖道:“各位叔伯爷儿们,我家大郎刚刚大病初愈,口无遮拦,请大家不要计较,千万不能说出去哇。” “求求各位父老乡亲们啦!”言氏干脆就跪到了地上,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泥土上碰。 苏小月一见此情,也不敢怠慢,赶忙跪在了言氏的背后,连连叩首道:“求求各位大*爷、各位兄弟姐妹啦!” 文德生一下子傻立在现场,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不就是说了一句‘得到仙人传授本领’的话嘛,犯得着这么紧张吗? 尽管文德生一点也不理解父母和小月儿如此情急的原因,其他在场的人却是明白得很,当即就有人作出了反应。 “文家大侄子,你别担心。这在场的人都是自家人,谁也不会把这话给传出去的。大家听着,谁要是把这话给漏了出去,从此就不是文家庄的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手拄拐杖发了话。 一个中年壮汉接话说:“什么话呀,我可是什么也没有听到。我只知道,是文秀才帮我们大家找到了水源。” “对,对,对,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过。谁要是栽害文秀才,我们就揍扁了他。”立即就有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听得乡亲们如此相帮,文家二老和苏小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给大家作拱道谢。到了这时,文德生头脑中掠过一丝信息,方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一时口误,竟然差点戮破了天。 文德生的家人如此作急,当然是有重大的原因。 1627年,朱由检接了同父异母兄弟明熹宗朱由校的位子,成了明朝第十六位皇帝。年号崇祯,后世称为崇祯帝。 当他接位不久,民间就流传了一段民谣。内容是‘十八进京煤山悲,鞑子入关日月隐。赵氏后人得仙授,一统江山盛世现’。虽然一时不能揣摩得清其中含义,但也能听得出,这是有姓赵的人想要改朝换代。 为了这事,当时的锦衣卫大肆出动,到处搜捕平时自吹得到仙人传授的道士、和尚和姓赵的绅士。只是谁也没有想得到,十八是隐射的姓李之人,更没有想得到煤山会是崇祯上吊的地方。到了后来,才知鞑子入关是代表着明朝就此终结。 不管怎么说,说到有仙人传授本领的话语,这在当时都是朝廷的大忌。万一有人给传了出去,一定会惹出塌天大祸来。不但是当事人要遭殃,就连家中亲戚也逃不过去。 想通前因后果之后,文德生也是后怕不已,后背脊上也觉得一阵阵冰凉。这封建社会真不是人过的时代,稍有不慎,就会因言得咎,祸从天降。看来,自己以后是得好好地检点言行咯。 “唉,这些乡亲们真的是很纯朴,都在主动帮助自己进行掩饰。善良呵善良!”为了这些乡亲的主动遮掩,文德生很是一番感慨。 不过,此事让他那结拜二弟钱得利知道后,却只是撇撇嘴道:“这有什么恩惠可说!你以为他们是在帮你?错,他们是在保护自己的小命。这种事情真要说出去,那是要株连的。说到株连九族的事情,在场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尽管是这么一个道理,当时的文德生看到一场泼天大祸得以化解,也还是觉得十分庆幸。看到大家都在收拾农具回家,他却由于出了一个大洋相,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与大家同行。 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刚刚惊得出了一身大汗的文舍之没有好气的瞪眼道:“有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的象个什么样子!” 一听此语,文德生当即讪讪的说道:“父亲、母亲,你们先回家,我再到山上看一看,瞧瞧是不是会有什么猎物入了陷阱。” “相公,我也要去。”苏小月担心文德生还会碰上那两个不讲理的猎人,立即跟了上来。她不但是人跟了过来,手中还带了一根担水的扁担,看来是准备当兵器用咯。 “大郎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赵大婶家的小龙也连忙跟着叫嚷起来。在这半大孩子的心中,无所不能的秀才大哥,简直就是自己的偶像。 文德生当然不会拒绝,一手拉着苏小月,一手拉着赵小龙,大步朝着山上走去。他可不知道,背后的乡亲们已经沸腾开了。 “啧啧,这秀才就是秀才,这大白天的就敢拉小媳妇的手喽。”有人好奇道。 旁边有人笑道:“你要是不服气,也拉你家媳妇的手给我们看一看呗。” 也有一些老人家念叨文德生帮助找到水源的好处,开口训斥道:“你们这些下*流的东西,怎配与人家秀才相比哟!人家那是什么?那叫快意人生,能是你们好比的嘛!” 第38章 发现异兽 文德生并不知道,自己的举止有多骇人听闻。在他的想象之中,只是携手与两个半大的孩子同行,并没有想到太多的男女之别。话又说回来,就是想到了也没有什么,不就是拉了一下手嘛。 前生之中,别说那些花季青年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相互亲热,就连不少政府官员,都敢在公众场合下对异性作出不雅之举。自己只是拉了一下女人的手,而且还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三人一起同行,不大功夫就到了设置陷阱的地方。还在远处的时候,文德生没有听到‘扑腾’的声音,心中就已经泄*了气,知道网上没有猎物,又是空跑一趟。 不过,他也没有转头,陪着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特别是许多问题听在耳中是那么的幼稚,是那么的惹人发笑,文德生觉得也是一种人生乐趣。 “相公,那坑中有东西。”苏小月来过设置陷阱的地方,远远的就发现了异常。文德生一听,立即丢下两个半大孩子的小手,飞步上前,蹿到了陷阱旁边。 哇,好大的一只野猪。嗯,虽说是瘦了一些,怕也有三、四十斤重吧。可能是天气大旱,野兽和植物减少,这才跑到山外来觅食,却非常不幸地落入了陷阱。 文德生心头狂喜,抱着随后跑来的苏小月腰间,在原地转了一个大圈。他这一抱,可把苏小月的俏*脸染成了一块红布。她的脸蛋红了,脖子红了,红得就象一只刚刚出锅的大虾一般。 看到小月儿这么一副手足无措,满面羞红的表情,文德生方才发觉自己的举止孟浪了一点,一时无语,也就赶忙松手,尴尬地站在那儿作不出声来。 “大郎哥,快把野猪给抓出来哟。呵呵,今天晚上有肉吃喽。”小龙没有觉察到眼前这对男女的的暧昧之情,头脑中想到的全是晚上的食物。发现文德生没有行动时,立即出声催促,无意之中给尴尬无语的俩人解了围。 文德生大喜,一把将小龙也抱了起来,连续转了几个圈圈之后方才罢休。接下来,先用带来的铁锨将陷阱之中的野猪给拍死。文德生再跳到坑中,从下面往上推。小月儿与小龙二人在上面拉。在这两小的配合之下,好不容易才把野猪给拉出了土坑。 “呵呵,好大的一只野猪。呵呵,有肉吃咯,有肉吃咯。”赵小龙拍手叫好。他抓着那野猪的腿脚不肯松手,一个劲儿的在叫喊。就连文德生还在土坑之中的事情,也给忘记得一干二净。 还好在有一个始终把文德生摆在第一位的苏小月在场,连忙招呼道:“小龙,快来帮我一把。” 赵小龙一抬头,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连忙‘哦’了一声,边跑边说:“大郎哥,对不住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一点,把你给丢在了坑里。” 文德生在两小的帮助下,脱出土坑,暗叹一句:可怜这孩子,长得这么大,也不知吃过几回肉食?难怪会这么高兴。拍拍赵小龙的肩头说:“没事,没事。小龙,回头我们叫上你父亲,咱们好好地开上一回荤腥。” 苏小月也不吱声,只是眯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自从相公苏醒过来,她的笑容就明显增加了许多。当然,不包括刚才文德生说什么仙人入梦的事。这个冤家,也不怕把人给吓死。 文德生弯下*身子,准备将那野猪扛上肩头。身边的一男一女都是半大的孩子,这做搬运工的事情,当然是非自己莫属呐。 “呜——呜——”就在这时,一丝轻微的叫声,传入了文德生的耳中。奇怪!这附近还会有什么小动物呢?文德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瞟去,只见一只拳头大小的动物,正蜷曲在一堆树叶上呜呜直叫。 哇,好可爱的动物。小得就如同自己前生养过的一只茶杯贵宾犬似的。嗯,额头上好象多了一点什么。看来,也是属于一种产生变异的动物,因为形状奇特,才会被母兽遗弃于此。 作为一个来自于前生的现代人,对于出现变异的动物,并不会产生晦气的想法,反而会因为别具特色而引发收养的欲望。此时的文德生就是这样,他跨上一步,将小动物捧到手掌之中。 那小东西倒也神奇得很,感觉到有人触摸自己,遂睁开眼睛,用嘴舔*了文德生的手掌一下,然后又‘呜’地叫了一声。文德生注意得到,小家伙的眼神锋利得很。看样子,出身来历也不寻常。 “相公,这是什么动物,好可爱哟。”苏小月发出了欣喜的叫声。女孩子都是喜欢宠物,特别是这种体形小,又长得可爱的动物,绝对是一看就中意,秒杀无商量的无上佳品。 文德生听到小月儿如此开心,心中知道这种小动物对女孩子的杀伤力。遂将小动物递到对方手中,说:“小月儿,那你就好好看一下。如果喜欢,我们就把它收养在家中呗。” “大郎哥,我也要,我也要。”赵小龙跟在后面也嚷嚷了起来。就这样,小动物在两个人手中传来传去,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文德生还注意得到,小动物也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用嘴舔*了一下自己,时间不长就眼睛一闭,埋头大睡起来。对两个半大孩子的逗笑,根本没有任何表示。 文德生暗笑,嘿嘿,到也是一只特立独行的异兽。尽管他再是怎么搜索记忆,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动物的变异。看体型有点象狗,说不定是狼与什么动物杂交的后代吧。 文德生本来想独自背着野猪下山,只可惜刚才从山上滚下来的伤害也不轻,背了几次都没能如愿。幸好苏小月带了一根扁担上山,没有做得了武器,正好用来担猎物下山。 有了猎物在手,再加上一只说不清来历的异兽,让文德生三人一路走,一路笑,消耗了不少时间。 走入庄中的时候,已经是满天晚霞映照下的村庄,在家家户户的袅袅炊烟的遮掩下,更显一派人间自然景象.炊烟袅袅,意味着安静、和谐、温柔和一种自然美。如果能够一直过着这样的田园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嘛。 “大郎呵,大叔今天可真的是有嘴福,占你的光喽。”没让文德生多想,三人就已经到了家门口。一个男人手持酒壶,看到三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39章 赵大叔 文德生三人刚一进门,便得知赵小龙的父亲恰巧也从府城之中回了家,正好两家合在一起,来上一个大会餐。 赵大叔是一个中年男人,个头不高,长得却是十分精悍。看他的面庞,就知道是个饱经风霜、见过世面的男人。他在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显得很有教养的样子。 文德生头脑中一阵快速思索,便立即找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有关资料。此人大名叫赵有田,本来和文舍之一样,都是在关宁铁骑中当兵。两人年龄相差十多岁,感情却是甚好,在军营之中便以弟兄相称。只是因为一次与关外鞑子的战斗中,俩人都受了伤,这才双双退了役。 赵有田回到家中时,只剩下妻、子两个人,其他的亲人早已经出走他乡,家中的房屋和田地也被族人给强占。一怒之下,将那些族人暴打一顿。虽然出了心头之怒气,却无法再在家乡立足,也就跟着文舍之一起回乡,在文家庄落了户。 这些年来,赵有田一直都在知府衙门当差,成了一个文案。两家既是战友情深,又同为乡邻,相互之间也是一直帮衬着过日子,感情当然不是一般的好。这不,一听到文家有了肉食,赵有田连客气话都不会说上一声,直接就持着酒壶跑了过来。 不过,赵大叔也不是一个人回的家,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身高近六尺的大汉。听他介绍说,这人姓危,也是当年一起当兵的人。现在是在荆州城的码头上打工,手下领着一班伙计。今天只是为了到乡下透透气,才跟着一起来了文家庄。 “大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哩!我们两家有了墙是两家,拆了墙还不就是一家嘛。有福同享,有难共当,难道还分什么彼此不成。”有了这么一段回忆,文德生连忙拉过凳子让赵有田和危大叔二人坐了下来。 听到这话,赵有田眼中连连闪烁精光,仔细打量了文德生几眼。他也不再客气,放下酒壶之后就坐了下来,口中赞道:“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好,说得好,到底是做秀才的人,就是会说话。” “爽快,爽快,没有想得到文大郎是这么一条汉子。舍之,这可不是兄弟我说你,有这么棒的后生也不知道给大哥介绍。”危大叔一拍石板桌,跟着接上了话。 文舍之笑了一下,也不解释,口中直接招呼道:“大人,危兄弟,你们先坐上一会,待我把手上的事情给料理停当,再来陪你们一起喝酒。” “大哥,你还和我客气什么!今天算是沾上了大侄子的光,又是鱼,又是肉,过年也没有这么样丰盛的菜哟。”赵有田手拍石桌,乐滋滋的笑道。 听他们几人说话,文德生一直没有吱声,只是手托着下巴,独自寻思了起来。嗯,这中间有情况耶!一个喊大人,一个呼大哥,称呼上好象有点不对劲哦。赵大叔称养父为大哥,这是从年龄上来排序,而且也透着一种亲热。 养父称赵大叔为‘大人’,好象有点不太对头,似乎是透着一种恭敬之意。联想到前几天文舍之称呼赵大婶为‘夫人’的情形,这个赵大叔的身份好象有点不一般耶。即使说真的是在关宁铁骑中当兵,恐怕也不是养父所说的‘夜不收’那种大头兵。在这大明王朝,普通士兵能有文化吗?而且是能料理文案的士兵。 而且,这个危大叔好象也不是单纯的来乡下透气。说上一句不中听的话,倒好象是有一点做保镖的意思。你瞧瞧,随便往这儿一坐,就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嗯,有情况,其中一定有我所不知道的情况。 文舍之手上的力气并不小。他看到儿子已经将老朋友给引了坐下来,也不再多加客套,从家中翻出一把屠刀,将那野猪吊了起来,立即进行了开膛破肚。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将野猪分割成了二十几份。 文舍之让言氏与小月儿分头送给了附近的邻居,还有往来多一些的亲戚。碰上这年景不好的日子,这么一斤多的野猪肉,也算得上是一份不轻的人情咯。 文德生暗中叹道,这便宜养父也是一个大方的人,难怪在庄中的人缘不错。要不然,刚才自己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乡亲们去帮忙。他注意得到,无论是下午的分鱼,还是刚才的分肉,不管是乡亲们,还是文舍之,都没有提及到文家庄的族长与庄主一家。嘿嘿,看来那户人家在庄中也不是很得人心呐。 赵大婶能做一手的好菜。平时两家一起的时候,都是赵大婶上锅做菜。今天也不例外,此时,她已经钻进了厨房里面在忙活。从这一点上来看,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夫人’的痕迹,文德生有点怀疑起自己的猜测。 本来,文德生还想显一下自己的身手,用以报答苏小月这几天对自己的服务。刚一进厨房的门,就被赵大婶给赶了出来:“去去去,这是女人的活计,哪能让你一个大男人干呐。”文德生揉了一下鼻子,只好乖巧地退出了厨房。 就这么一点儿功夫,赵大叔已经提起酒壶。先给文家父子的碗中斟上酒,再给自己和危大叔碗中也倒满了酒。就在这时,文二郎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声不吭,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文德生注意得到,有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寻找记忆,估计就是这家的小儿子文三郎和小女儿文小凤嘞。 前几天,因为文德生半死不活的样子,文舍之便让这两小去了外婆家。言氏一共生养了两男两女,除了大女儿嫁给一个举人当了填房,其余的三个孩子总算是都到了场。如果猜测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知道文德生恢复了健康,外婆家就将两小送了回来。要知道,谁家都不愿意多养吃闲饭的人耶。 “三郎,小凤,快过来,坐到哥这儿来。”两小听到文德生招呼,先朝着文舍之瞥了一眼,看到文舍之没有表示之后,欢呼一声,立即坐到了文德生的身边。 赵大婶忙菜的速度可不算慢,转眼之间,就送出了一盘韭菜炒猪肝。虽说是有言氏和苏小月的帮助,也算得上是手脚麻利之人喽。她一边将菜往桌子送,一边口中笑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先对付着喝起来吧。”转首又关照儿子说:“小龙,要学着上点规矩,别让秀才大哥笑话你。” 第40章 男女平等 “嗯,娘*亲,我会听话的。”赵小龙埋头答应了一声。说话之间,已经将一筷子猪肝送到了嘴中。赵有田瞪了一眼,想要教训儿子的不懂礼貌。却被文舍之拉了一把,才没有吭声。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宝贝儿子是馋得狠了才会这样失态。没办法,谁让自家想要低调的呐。 过了一会,言氏又端了一大盆野猪肉送上桌来,用手擦了擦腰间的围裙,乐呵呵地劝说道:“赵先生,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多吃点菜吧。” 苏小月也端了一盆鱼送了过来,笑靥如画的说:“父亲,大叔,相公,还有小龙,你们快乘热吃吧。”看到小月儿还想回到厨房去,文德生知道这是遵循女人不上桌子的传统,立即皱起了眉头。在这个时代里,虽然家中贫寒,依然是要坚持女人不得同席的习惯。 这样的习惯,别说是现在,就是文德生的前生,也照样是存在。据说是为了好做主人,以免因为食物太少而丢了面子。这在别人眼光中纯属正常现象,文德生不行,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做不到。看到养母和小月儿要走,立即发声制止说:“母亲,你就别走喽。小月儿,你去把赵大婶一起请出来。一家人吃饭,何必要弄得这么生分哩。” 听到文德生如此说话,言氏直接就想摇手拒绝。赵有田倒是眼前闪过一丝异彩,虽然没有作声,却也连连点了几回头。坐在他身旁的危大叔一拍桌子道:“好,大郎说得好。” 听到危大叔如此说话,再看到赵有田的态度,本来想要反对的文舍之也改变*态度,敞开嗓门说道:“小月,你照大郎说的做,去把你大婶给请过来吃饭。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人家,没必要去学那大户人家的排场。” 听到文舍之发了话,自家丈夫又没有反对,赵大婶也从厨房中跑了出来。苏小月连忙回到厨房,取来几套碗筷,放到了桌子上。在这中间,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方粉娘的存在。 “你们年龄小,正是养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菜。”文德生先用筷子给赵小龙和三郎、小凤捡了几块野猪肉放到碗中,然后又给苏小月也捡上了两块,这才举碗道:“父亲,大叔,我们喝酒。” “嗯。”看到自家男人当着大家的面给自己捡菜,苏小月多少有点不习惯。虽然心中甜蜜得很,还是闹了一个大红脸。她的回答,也是声若蚊蝇。赵小龙口中也是‘嗯’了一声,算是谢了一声,同时又狠狠咬了一口汁肉淋漓的猪肉。这个时候,他是什么都顾不上说了。三郎和小凤更是不堪,忙不迭地就吃了起来。 对文德生的做法,几个大男人和言氏、赵大婶都是一脸的愕然。没想到他会如此的不拘小节。文二郎则是一脸的怒容,好你一个文大郎,想到让所有的人上桌,干嘛想不到我的妻子哩。 文德生没有注意别人的反应,在他的感觉之中,给几个半大的孩子捡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能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地方!文舍之与赵有田对视一眼,也不吭声,相互碰了一下酒碗,各自饮了下去。酒入肠胃,一股热浪直奔四肢百骸。 “大郎呵,我们这几家虽然贫寒,但你是秀才,以后会要见到大世面,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母亲与大婶、小月上桌吃饭呢?”赵有田抚摸了一下颌下胡须,有点不解地问道。小凤是个孩子,上桌不会让人说什么。其他三个女人上了桌,多少会让人说三道四。 文德生知道自己的言行会要让人产生一些疑惑,但因为自己前生所接受的教育,已经留下了很深的烙印,想要完全遮掩也是做不到。就拿这对待女人的做法,他从内心深处就不能接受。 “大叔,我有一个想法,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没有她们,就没有这个世界。”可能是看到桌上几人都在皱眉头的原因,文德生突然想到自己说这个‘世界’的词,有点不太合适。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往小处说吧,没有女人就没有这个家。她们要操持家务,要生儿育女,还要下田做活。你们说,能有哪一项少得了女人?” 赵有田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赵大婶快人快语道:“大郎呵,你这话说到大婶心眼上来喽。什么事情都离不了我们女人,凭什么到了吃饭的时候,就要把我们女人赶到厨房去呢?” “大婶,你放心,总有一天,会打破这种规矩的。”文德生说道:“不但是吃饭的事情,就连做工的事,也是一样。要做到男女平等,需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哩。” “相公,这男女之间也能平等?”苏小月有点不相信,瞪着一对水灵灵的眼睛问道。话一出口,方才想起这样的场合根本轮不上自己说话,伸了一下舌头,赶忙收住了口。 “那是当然,不但要平等,而且要做到同工同酬才行。”文德生耸了一下肩头。在他的脑海之中,这都是一些天经地义的事情,根本用不着置疑。只是话一出口才警觉到有点不对。自己说的这些话,错是不错,只是超前得太多了一些。 “大郎呵,啥叫同工同酬呀?”赵大婶问道。文德生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太多,只是话已经出了口,也无法收得回头,只好耐心解释道:“就好比大婶你会做一手好菜,我如果开了饭店,就可以请你来做厨师,还要给你发与男人一样多的银子才行。” 赵大婶很豪爽地一拍桌子说:“嗨,大郎呵,婶子就盼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哦。不图其他,就图一个扬眉吐气,好好做上一回人。”“不用盼嘛。别人家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但我们自家的事,自家能作主。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打破这样的规矩。”文德生豪爽地回答说。 “好,大郎,就冲着你这句话,大婶敬你一口酒。”赵大婶也不客气,端起赵有田身前的酒碗一口干了下去。文德生也不示弱,跟着举起了酒碗。只是酒一入口,他就皱起了眉头。这酒好淡,还有一股不好闻的味道。不过,他想到自家的家境,也能想象得到,不可能买得起什么上档次的好酒。 呃,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本领,是不是能在这上面做点努力呢?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悟出了一些什么,但又很快就被赵大叔所说的话题给转移了开去。 第41章 异兽小奇 “说到眼下的局势,到还算得上基本稳定。”赵大叔到底是在府衙之中当差的人,也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人士。对朝廷剿匪的事情,就连一些细节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要说文德生最想听到的消息,大概是莫过于此。只有掌握到第一手的资料,才好与记忆中的历史相互映照,才好作出正确的取舍。 今年正月,李自成在潼关刚刚遭遇大败,仅率刘宗敏等十余死党逃脱,不知下落。至于那个张献忠,则是率本部军队进驻谷城(今属湖北省谷城县),受朝庭招安被授予副将。驻地王家河,易名太平镇,以示休兵之意。 照赵大叔介绍的情况来看,流寇之事已经成了疥癣之疮,平定中原流寇之事,似乎已经是指日可待。朝廷上下,都是一片乐观的态度。文德生微乎其微的摇了一下头,盲目乐观哟,都不知道马上就有大祸临头哦。 文舍之听后,饮了一口酒,用手背抹抹嘴唇说:“流寇不灭,天下不宁,我们做老百姓的也难过得上安生日子呀。能有眼前这样的形势,也是百姓之福呐。” “谁说不是哩。我们湖广是稻米之乡,千万乱不得。一旦乱了之后,整个大明天下就都会乱了套。那些关外的鞑子,也会乘机作乱。来,喝上一口酒。”赵有田点头赞许道。几人呷了一口酒之后,赵有田又说道:“只是这世道,想要真的平定下来,也是难哦——” “地方上的官员,只知道横征暴敛、鱼肉百姓,京城里的官儿们,只知道党同伐异,争权夺利,整个官场乌烟瘴气,百姓自然民不聊生,国家焉能不出乱子?”文德生还是没有忍得住,随口附和了一句。 “莫非还有什么事不成?”文舍之一听,知道赵有田这是话中有话,连忙搁下筷子追问道。别看他只是一个退役老兵,对这事关国家的新闻还是很关顾。文德生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吱声。以前那个文大郎,等于是一个书呆*子,除了读书之外,其他的事情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他所留下的记忆,根本不能给提供任何参考资料。 “前些日子那阵五彩祥云,你们可曾看到?”赵有田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先行反问了一句。文舍之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前几天的那片祥云,委实是惊人得很,要是照老人的说法,那可是一个大大的祥瑞噢。只是不知如此祥瑞,到底会落在何方? “每个人都说那是祥瑞,是咱大明百姓的福气。偏偏有人要找不自在。这边祥瑞刚现,那边就传出了民谣。唉——这大明的天下,怎么总是这样断不了麻烦哩!”赵有田叹了一口气。 文德生心中正担忧着那日下午出现祥瑞的事,因为自己是在祥瑞出现时穿越而来,很容易会引起朝廷的猜疑。听到赵有田如此说话,眼中亮光一闪,连忙问道:“赵大叔,你给我说说看,到底是有一些什么样的民谣?” “唉——一共有两种民谣。一个是说‘祥瑞现,进北京,十八孩儿坐龙廷’。还有一段,是说‘天上现祥云,地上换新君。满人进京城,赢得天地顺’”赵有田介绍说。 前面这一段,文德生听得明白,分明是李自成的部下在为他造势。至于这后一段嘛,好象是与满清有关。李自成进了北京,确实是建立了自己政权。没有想得到,鞑子也在利用祥瑞造声势,呃,有点意思喽。 任何一个熟悉历史的人,都能知道流寇的事情并没有就此天下大吉。那个后来打进北京城的李自成,此时正带着一干亲信嫡系隐伏在商雒丛山中(在豫陕边区)。到得明年,又会再次出山,重掀波浪。至于张献忠,虽然在表面上被招安成为官军,却既不按原来的安排遣散部下,更不肯参加对其他流寇的战斗,而是把守谷城一地,加强军事训练,保持自主权。只要时机成熟,就会重新揭竿而起。 这些想法和念头,文德生并不会说出口来。一旦有所泄漏,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消息源头。既然是这样,他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加上那酒确实是有点难以下咽,也就逗起了那捡来的小动物。 到家之后,大家都在忙着吃饭,一时之间也就没有人顾得上照料这小家伙。说来也怪,这小家伙径自挪动身体,爬到了文德生的脚面上,呼呼大睡起来。也许是闻到了肉*香的缘故,小家伙睁开眼睛,呜呜直叫。文德生见到此状,遂用筷子沾了一点肉汤,递到小家伙的口边。小家伙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咬住了筷子,津津有味地吮*吸了起来。 过了一会,也许是筷子上的汤汗已经吸光的缘故,小家伙方才松下了筷子。文德生一时生起玩耍之心,就捡了一小块肉送到小家伙的嘴边。没想到这小家伙个头不大,却很是能吃。三口两口就将一块肉吃得干干净净。 “看你个头不大,却很是能吃噢。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奇吧。”文德生有意搞笑道。孰料,那小动物似乎听得懂人言,听到文德生之言后,立即将两只前爪合起,学着人的模样摆出连连作揖的样子。也不知是因为吃得开心,还是对文德生所起的名字感觉满意,才会如此作揖。 苏小月见状,跟在后面叫唤道:“小奇,小奇,也给我作个揖。”小动物听了之后,转过身子也给她作了一个揖。这一下,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本来专心对付碗中野猪肉的赵小龙,立即搁下了手中的筷子。他也连声叫道:“小奇,我们也是好朋友,你一定也会给作揖吧。” 小奇先是不睬,后来看得赵小龙有点情急,这才勉强作了一下揖。到了三郎和小凤也想这样做的时候,小奇直接就闭上眼睛,怎么喊也不肯理睬。“有趣,有趣,德生呵,也不知你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么一个怪物。照我看,一定不是寻常之物。”赵有田看到小奇如此表现,抚掌大奇道。 “那是当然,我家相公看中的物件,当然不会是凡物啦。”说话时,苏小月是一脸的得色。入席之后,文二郎一直没有吱声,此时听到苏小月说话,心中不满这女人的得瑟劲儿,再加上自己的老婆没有轮到上桌的怨恨,立即就把嘴一撇道:“哼,连人都没法养得活,我看你们从何养这条小畜生?” 第42章 文太公 由于心情不好,文二郎的话不但说得很难听,说话的语气更不会好到哪里去。听到如此讥讽,苏小月一时窘态毕现,不知如何回话是好。只得委屈地瞟了自家相公一眼,便委屈地低下了脑袋。 “当我的面,欺侮哥儿们的媳妇,胆子也太海了一些吧。”文德生可不愿失这个面子,当即把酒碗往桌子上一顿道:“二郎,是不是养得活小奇?这是我和小月的事,用不着你来帮助操心。如果有缘,即使是吃草,也能养得活小奇。真的无缘,我也会送小奇归山。哼,不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看到两个儿子当着外人的面就撕开了脸皮,文舍之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大郎呵,这小奇的相貌不凡,能告诉我是从哪儿得来的吗?”眼见弟兄二人说话冒上了火气,赵有田皱了一下眉头,连忙从中打岔,问起发现小奇的来历。当他听完文德生说出发现小奇的过程,再仔细端详了一会小奇的模样,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文舍之一看,心中也是觉得不妥,连忙问道:“大人,这小家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大哥,这事有点麻烦。”赵有田皱眉说道:“大郎先是帮助乡亲们找到了水源,又碰上了那么多的鲤鱼。我听小龙说了那出鱼的情景,好象很是壮观呐。那是什么?是鲤鱼跳龙门!如果让官家知道了消息,怕是会想到邪路上去咯。再加上这条不同寻常的怪兽,狼不象狼,狗不象狗,咳咳,那就真的是大事不妙噢。”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苏小月听到这等可怕的分析,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泪。文舍之脸色一沉,拍着石板桌子怒道:“这好好的吃饭喝酒,你淌什么猫尿哩。” 赵大婶一看不妙,赶忙朝着苏小月使了一个眼色,俩人立即便将言氏拉着回了房间。小龙和三郎、小凤等人也很乖巧地离开桌子,留下这几个大男人商量事情。 文家庄的瓦房,基本上都集中在东南角一带。这一块区域,也可以算得上是文家庄的富人区。几乎是所有的族中长老,都是住在这一方。其中有一处占地达二十几亩地的院落,更是与众不同,就是文家老宅,更是文氏一族族长文太公的住处。这儿的房屋,不但是占地面积,就连房屋的质量,也与文德生的家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此时,文太公居住的院落里,族长一家三代也聚集在家中,一起讨论着文德生身上的一些变化。 “父亲,文大郎自从苏醒以后,确实是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一件、两件看不出什么,事情多了以后,总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同寻常。就拿今天来说吧,先是发现水源,后来又出现了鲤鱼跳龙门的奇观,不一般,大不一般哦。”说话的人是文太公的儿子文得之。 原本,文太公既是族长,又是庄主,只是因为年龄大了以后,不耐烦再管那些琐碎小事,便将庄主一职交给了儿子。反正是肥水不流他人田,自己掌权与儿子掌权,也没有什么两样。听完儿子的介绍之后,文太公没有急于说话,而是将身边八仙桌上的一只白铜水烟壶取到手中,不慌不忙地装上了一窝金黄色的烟丝。 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早就将一根手工搓成、不紧不松的纸媒儿抓在手中,并加以点燃。当文太公装好一窝烟准备吸烟时,年轻人抢着将那点着的纸媒子送到了嘴边。只见他撮紧嘴唇,“噗”的一声送出一段急速而短促的气流,将那纸煤子吹出明火来,再送到文太公手中烟壶装好的烟丝球上去。接着,就听到一阵阵‘咕噜噜’的声响。 一连抽完三窝,余音袅袅,烟云缭绕,文太公引发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直到吐出一口浓痰来,这才仿佛疏通了喉咙,把文太公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神秘的云雾之中。‘咳、咳——’这是文太公准备说话的表示。站在旁边的儿子和孙子,连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得之呵,你方才说得不错。舍之家的那小子,不可小视,不可小视哦。”抽过水烟的文太公明显增加了不少精神。他将腰板一挺,顺手将那水烟壶放到了桌子上。方才点纸媒儿的年轻人,连忙接口问道:“太公,依孩儿来看,文大郎除了会死读书以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此人是文太公的二孙子文祥生,乃是文得之的二老婆所生。在他之上的大哥文吉生本是正宗的嫡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不受文太公的看重,早几年便被打发到了武昌城去做生意。说得好听一点是独当一面,不好听的话就是被放逐在外。 到了去年,这庶出的文祥生更是被抬到了少庄主的位置上。为了这事,文得之的大老婆还闹腾了好几回。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文太公的主意,到得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对这样的事情,作为做父亲的文得之也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当少庄主还不都是一样嘛。到了后来,他才发现还就真的有点不一样。 听得孙儿的回答,文太公不悦地沉下了脸孔。文祥生一见,连忙改口道:“太公,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听到文祥生问起对策,文太公手捋颌下长须道:“我们要想稳立不败之地,就必须要掌握文大郎的所有情况。祥生呵,你父亲琐事缠身,没有空闲,你就要帮助多操一点心。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告诉爷爷,也好让我们及时作出反应。” 文祥生虽然并不明白文太公的意思,依然是‘嗯’了一声退到一旁。反是那身为庄主的文得之皱眉道:“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旁枝庶出的晚辈,值得如此小题大作吗?” “能有什么意思?非我嫡系长房的子孙,其心必异,作为族长,我理当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绝对不能让文舍之家的孩子窜上高枝!”文太公冷哼一声。 “是呵,那帮穷鬼,有了鱼,也不知道给我们大院送上几条。文德生家更可恶,打了一条野猪,送了那么多的人家,就是不给我们大院送。这样的人家,一定不能让他翻身才是。”文祥生恨恨地说。 “呃,祥生说得不错,文舍之一家,对我们的恨大着哩。”文太公点头后,继续说道:“你们先注意听着点消息,我让人给城里传上几句话,自然会有人找那孽种的麻烦。” 文得之的额头挤成了川字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对那文德生的出彩如临大敌?更不明白父亲有什么能耐让城里的人找那文德生的麻烦? 第43章 赵家的发现 “夫君,你可发现文家大郎的变化吗?”从文家饮酒回家,赵有田和危雷二人刚在书房中坐了下来,赵大婶便端着两杯茶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听到这样的称呼,如果文德生在场,肯定又会引起了联想。事实上,他的猜疑也不算错,赵家夫妇的身份确实是非同一般。只是由于特殊的原因,才会隐姓埋名的藏在这文家庄。 坐在书房的赵有田,本来正准备与危雷说话,听得赵大婶如此一说,立即改变话题,转而轻笑道:“贤妻,说说看,还有一些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 见到赵大婶进屋,危雷连忙起身让座。“都是家里人,无须这么客套。”赵大婶示意对方坐下说话,然后也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将文德生醒来的情形,一五一十做了个详细介绍。到了最后,重又问道:“夫君,你说大郎的变化是不是很大?” “大,岂止是大,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的变化。”赵有田手按茶杯,沉声说:“今天方一见面,我就觉得大郎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刚见面时说的那句‘有墙是两家,拆了墙就是一家’,这话说得多好哟。” 赵大婶也说道:“这孩子后来说那个什么男女平等的话,我就是爱听。是耶,凭什么我们女人就不能坐在桌子上一起吃饭!我们帮着生孩子,帮着管家务,还要下田种庄稼。哼,到了吃饭的时候,反而被赶到了厨房。” 赵有田没有接这样的话题,而是微微颌首说:“大郎过去的性子太软弱,没有什么男人的刚劲。我还一直以为,这孩子只能是一个迂腐书生咯。没有想得到,经过一场劫难,反而多了许多豪气。” “大人,我觉得这样挺好。男人嘛,就应该是这样。刚才他教训二郎的时候,如果不是顾及舍之的面子,我就要拍案叫好咯。”危雷说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话,赵有田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才叹息道:“这个舍之,让我说什么是好哩!惹了如此一个烟花女子到家中,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偏那言氏还又宠着这个下*贱女子。照我看呵,文家日后的麻烦大着哩。” “大人,既然已经查明方粉娘是锦衣卫的眼线,为什么不让文舍之将她赶出家门呢?时间长了以后,岂不是一个大大的祸害!”危雷欠身问道。 赵有田的目光朝着窗外凝视了一会,淡然一笑说:“由她去吧。当初隐居是因为家父在朝为官,担心会有旦夕祸福,会受到牵累。如今家父已经回家养老,颐养天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忧之处。就是让皇上知道了我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我们采取什么避让的措施,那些爪牙反而会多了心去。再要折腾出什么样的事情,反而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这到也是。我们心中无鬼,也不怕她能折腾出什么来。”危雷点头说。赵大婶摇头说:“你们说得到是不错,只是苦了小月这孩子,总是受那狐媚子的欺侮。就连大郎也多了许多麻烦。总是这样对着干,时间长了,舍之会多心,旁人也会说闲话的。” “贤妻,这事也无需过多担心。你看大郎今天那气势,是让二郎夫妇欺侮小月的脾气吗?依我看哟,大郎是有造化的人。贤妻,我告诉你耶。我们在府城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前些日子的祥瑞,一直都照在我们文家庄这个方向。说不定哟,就是应在大郎这孩子身上。你想想,他不就正好是在那个时辰里醒来的嘛。” “夫君,这事我看不一定。大郎是在那个时辰醒来,一点也不错。可站在我们这儿看,祥瑞还要再往西南方向好远的天空哩。” “嗨,这种事情,只能是连猜带想,谁也说不得准。不过,话又说回来,贤妻你要多留上一点心。如果大郎真是祥瑞所保佑的圣人,我们就要好好跟着,说不定也能为孙家谋上一份大大的富贵哩。” “夫君,你先别忙着说富贵。我看大郎眼前这两关就不好过。”“哪两关?” “一是家中的矛盾。你可知道,二郎那对小夫妻,一直就在欺侮小月那丫头。舍之是个软耳朵,言氏又是一个偏心眼,你让大郎怎么做?”“呃,你再往下说。” “大郎先前惹的麻烦,还搁在那儿呐。夫君,你说黄知县家的公子哥儿,会放大郎过关吗?如果不放,大郎又怎么办?”“大人,你如果不方便,我到可以和舍之说上几句,让他对大郎和小月好上一些。至于黄家的那件事,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危雷插言道。 赵有田摇头说:“呃,舍之的事,等我有空时,说他一说,你就不要插手了吧。至于大郎与黄家的事,也只能是看大郎的造化咯。实在不行,老夫便亮出身份,看那个鸟知县怎么办!”“夫君!”“大人!”......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文德生穿越已经有了半月之久。这天晚上,荆州城中‘龙凤酒楼’的一间雅室之中,几个身穿华丽儒服的年轻人正在吆五喝六地喝酒。不消说,这都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不是官二代,也是富二代。 “世郎兄,不知你可还记得与那书呆*子文德生的赌局吗?”酒席喝到半途,有人开口扯上了新的话题。在酒楼喝酒作乐的人,就是文德生的几个同窗。此时挑起当初打赌话题的那年轻人,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身穿绸缎长衫,手中轻摇折扇。只是瘦了一些,脖子又细又长,象只白鹤一般。要不然倒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说到此人的来头,倒也不凡,乃是荆州府同知大人的公子丁青文。此人什么都好,只是身体单薄了一些,好象有点弱不禁风似的。尽管如此,有父亲那顶同知的乌纱帽给护着,还是让他成了这群子弟的领头雁。 坐在丁青文身旁的那公子哥儿,也是眉目清秀,英挺俊秀,风度翩翩,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加上精致绝美的五官,算得上是一号美男子。只是他一双剑眉下却长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薄薄的嘴唇显得为人有些尖刻了一些,让人看了会觉得有所不喜。 如果让文德生看到此人,肯定会是怒上心头,恨不得立即就要打扁这家伙的那双桃花眼。此人叫黄世郎,也是当初设计让文德生答应打赌,并且当场昏迷的罪魁祸首。 这么一帮人聚集到一处,少不了高谈阔论,风花雪月。今天不同,他们谈的题目有点不一样。因为他们所谈的中心人物,不是花天酒地的生活,也不是青楼女子,而是苏醒不久的文德生。 第44章 碰上难堪 当初文德生因为急怒攻心,昏倒在地之后,黄世郎也算是吓了一大跳。毕竟是因为自己挑衅在先,才惹得同窗学友急病身亡。如果万一有人追究起来,他在府学这儿也不好做人。为了这事,黄世郎夹起尾巴回家做了好几天的乖宝宝。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黄世郎觉得已经是风平浪静,就想着回到府学去呼风唤雨。今天晚上喊了丁青文这么一班官家子弟喝酒,也算是为了明天的到校庆贺一番。 酒过三巡之后,本当谈些风花雪月的事,方不负这么一班秀才的身份。没想到这丁青文好不晓事,却又扯上了与文德生那穷秀才打赌的旧事。黄世郎心中不喜,却碍于对方父亲的官大于自家老子,嘴角稍许歪了一下,却没有吱声。 “世郎兄,你可知道那文德生不但没有死,反而是在家中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开心日子。”丁青文根本不管黄世郎的反应,依旧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一听是这样的消息,黄世郎那对桃花眼中顿时射*出一缕怒火,手中折扇一收道:“青文兄,此话当真?” “呵呵,你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多少有点孤陋寡闻了吧。”丁青文得意地击掌笑道:“不信?你来问问他们。”文德生在文家庄所做的一切,多少都有点骇人听闻,不可避免地会成为文家庄乡民口中谈论的新闻。庄子离府城又不远,时常会有乡亲们到城里来打工,或者购买物件。这中间,也就免不了会出现一些饶舌的人。 时间不长,这些事情也就传入了府城。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宣扬,更是传入了丁青文这些官家子弟的耳中。文太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想要借黄世郎的手来教训文德生。为什么要这样做,自然是另有缘由。看到其他几个死党都在点头,心高气傲的黄世郎立即就沉下了脸。他也不说话,独自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仰面喝了下去。随后,又将酒杯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一旁服务的伙计,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府城出了名的黄鼠狼发的是什么羊癫疯。尽管如此,也不敢指责,只能是忍气吞声地去打扫地上的碎片。“滚,给我滚得远远的。”尽管伙计再三*陪着小心,还是被黄鼠狼掴了两个耳光。在这大热的天气里,黄世郎的脸色铁青,气得直是喘息不已。本来还算俊秀的面孔,多少也显得有点狰狞。 难怪黄世郎会这么生气。就在刚才,他还将自己与文德生打赌,把文德生给气得生死不知的事情,好好夸耀了一番。谁曾料想,眨眼之间,就被人打了嘴巴,他当然高兴不起来。看到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丁青文的嘴角上绽放出了几丝开心的笑容。他们是狐群狗党,但也是竞争对手。为了能在这些人中站上老大的位置,多少也会玩上一点心计,时不时的也能出上一点阴招。 今天这事,就是丁青文耍的花招。先让黄世郎死劲地自我吹嘘,时不时的还表示一下赞叹,让黄世郎乐得不知天南地北。觉得火候到了一定的程度,再突然把消息给抛了出来,算是出了黄世郎一个不大不小的洋相。 黄世郎自然知道,这是丁青文使的坏。要不然,为什么刚才不说文德生的消息,非要等到自己吹了这么多的牛以后,再给自己来了这么一记窝心拳?还有那几个跟着吃喝的混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都和丁青文一个鼻孔出气。在这之前都在装傻。到了丁青文说话的时候,才好象突然想起此事一般。 黄世郎痛恨丁青文,只是碍于双方父亲地位的差距,只好吃下了这个闷亏。他将阴冷的目光扫向了几个跟班的同窗,对方哪肯与他对视,要么就相互打着呵呵,要么就把眼睛转往了窗外,好似在欣赏夜景一般。 接下来的时间,黄世郎变得有点沉默寡言,一直也不肯说话。桌上的菜肴,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一顿开心酒席,就因为文德生复生的消息弄得不欢而散。回到家中的黄世郎,仍然是怒火难平。想到丁青文那副得意的笑容,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出。为了发泄,他将书房桌子上的文房四宝统统都给掀到了地上。 黄世郎的父亲也在外面应酬,家中无人制止得了他的暴虐,一干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恐遭了池鱼之殃。为了解围,很快有人把黄知县请的师爷找了过来。黄知县所请的师爷,大名叫胡里,读得不注意,就会读成了‘狐狸’。对这一点,胡里也不以为怪。每逢这时,反而会手抚那老鼠尾巴似的八字胡,颇有自得地说:“狐狸者,狡猾也。老夫足智多谋,也算当得起这样的绰号。” 平时相处之中,身为知县的黄觅文对这个胡里也是十分的礼遇。说句不好听的话,有时会让人有一种主宾倒置的感觉。其他下人背后猜测,这胡里很可能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推荐介绍而来。 “小少爷,区区小事,何必动怒,何必动怒嘛。气坏了身子,可犯不着噢。”听到消息的胡师爷,立即就赶了过来。看到平时总是为自己当狗头军师的胡师爷出了场,黄世郎心中一喜,一手拉着对方的长衫说:“胡师爷,快,快帮我出个主意,让我好好出上一口气。” 听清事情的原委之后,胡里一直在捻着老鼠尾巴似的手,终于停顿了下来。受了别人的气,可以依仗着权势把面子给找回来。对方是同知家的公子,这事情就有点不好办啦。胡里知道黄世郎的脾气,如果不能有个好的主意拿出来,肯定是不会就此罢休。 胡里背抄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黄世郎一见,顿时便发作起来:“胡师爷,不管你有没有主意合出来,多少也得给我放个屁耶。”听到这种极为不逊的话,胡里眼中厉色一闪,好你一个小兔崽子,说话竟然如此张狂。别说是你,就是你当知县的老子,也不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这一发怒,胡里脑海中倏地闪出了一个念头。毕竟自己与黄知县在明面上是东家与伙计的关系,何必与黄世郎这种无知小儿计较。他用手抹了一下老鼠尾巴似的胡须,嘿嘿笑道:“小少爷,想要把面子找回来,纯粹就是一件小事耳,何必如此生气。” 第45章 胡师爷上门 一 “胡师爷,快说,快说。”黄世郎看到胡里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知自己刚才的语言有所冒犯,连忙躬身一拜说:“师爷,小侄刚才失礼了。” 听得此语,胡里这才张开眼睛,面有得色地说:“丁大人的公子哥儿,我们不好直接得罪,我们就要重找其他办法。这事情是因那文秀才所起,既然如此,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还得在那穷秀才身上做文章才是。” “师爷,此话何意?”黄世郎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瞪大一双细小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胡里见到黄世郎如此这样,傲然一笑说:“丁家公子用文秀才的事笑话你,我们就在文秀才身上把面子给找回来。你说,如果文秀才输了比试,你的面子不就找了回来嘛。姓丁的那小子,又能有什么脸面?” “好,好,好办法。这样做了以后,我不但找回了面子,还又没有得罪人。”说到这儿,黄世郎又担忧道:“可是——”“可是什么?” “文秀才已经被这比试的事给吓破了胆子,如果再让他上这个当,恐怕不太容易。他要是真的不肯比试,我的面子还是找不回来耶。”“呵呵,不就是要逼着那个穷小子出来比试对句嘛,这能有多大的难事。”胡师爷傲然一笑,手捻着那老鼠尾巴似的胡子说:“哼哼,只要我胡某人出马,就凭着这三寸不不烂之舌,也能让那穷小子乖乖就范。” “师爷,多多拜托喽。”黄世郎前所未有的给胡里行起了大礼。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会受宠若惊,惶恐不安,胡里却是不以为意,傲然受下了这么一礼。 文德生不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还在想着让平静的日子再持续一阵。至于以后的事情,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嘛,急也不是一个办法。更为关键的事,他要考虑出一个赚钱的办法。 金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什么也不能哟。要想出海,不管是借船出海,还是造船出海,都需要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才行。自己有吗?他掏过身体原来主人的私藏,一钱银子的存货也没有,纯粹就是一个穷光蛋。既然没有银子,那就必须等待时机。 接下来的日子,他倒是过得很轻松,下下田,读读书,再到山上去寻寻猎物。身后多了苏小月与赵小龙,再加上三郎和小凤这么几个小跟班,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寂寞的地方。特别是三郎的性格活泼,为人耿直,不象二郎那么阴狠,这也让文德生的心情好上了一些。 在这期间里,文德生的身体到是健壮了许多。除了是坚持锻炼的缘故外,最主要的是整天带着几个小跟班,到村庄周围的山崖上狩猎和河汊里捕鱼捉虾的结果。虽说没有碰到什么大的猎物,小兔子、野鸡还能偶尔碰上几回,至于小鱼小虾、黄蟮青蛙更是能经常改善一下自己的日常伙食。用文德生前生的理念,这都是绿色食品,都是有营养的滋补品,想要买到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呐。 时间一长,别说是文德生的体质有了变化,就连小月那憔悴的面庞上也出现了片片红晕。至于异兽‘小奇’,却是整日里睡觉。除了偶尔睁眼吃食外,就是一个大睡虫。即使醒来的时候,也只肯和文德生、苏小月亲热。就连赵小龙,也只是偶尔为之。至于其他人,根本不要想碰上一下。不过,它的体型却是在不断的长大。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要比家中的小花猫大上一些啰。 除了这些之外,文德生还在一条山沟里找到了一个泉眼。与先前那道泉水相比,更甜,更清。如果让前生那些广告商来做推销的话,就应该是‘文家庄泉水,特别甜’。眼前的文德生,如果不是有着未来做奴才的担忧外,就这么过下去,倒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可惜好景不长,文德生的舒心日子过了没有几天,就有人上门添堵,有人上门找不开心来了。 这天下午,文德生和家人一起到田地里劳作。一身粗布衣衫打扮的他,赤着脚站在田里,小*腿上糊满了泥巴,一点也看不见昔日的书生模样。文舍之也是打着赤膊,挽着裤腿,脚上满是泥巴,手里还拿着铁掀。苏小月和言氏手中抓着水瓢,一路往庄稼上拨水。 农田里也有不少挽着裤脚的农夫,大家伙儿都正在给田地浇水。既然有了山泉水,当然是要使着劲儿让庄稼喝饱喝足啦。要不然,哪能有好收成哟。 “大郎,看你这个样子,一点也不象读书的秀才。”一个同龄的小伙子开起了玩笑。文德生抹了一把汗珠说:“秀才怎么啦?秀才也要吃饭。如果没有这么多的农民种粮食,你说,这个世界会成了什么样子?” “是呵,是呵。大郎,你说的这话,我们大家都爱听。你看那些城里的人,一个个拽得跟二百五似的。让他们三天不吃饭,还不抱着我们的大*腿喊爷爷呵。”说到这儿,众人一齐大笑起来。 文舍之看着自己儿子和乡亲们打成一片,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说城里人拽得象二百五,以前的大郎不也是这样嘛,很少看到他能低下头来和乡亲们打上一声招呼。变了,变了,这孩子真的是变了。但愿二郎也能变得这个样,这个家就更加美好啰。 “大郎,大郎,有人找你,有人从城里来找你了。”文三郎从村庄方向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喊着。看到三郎跑得这么急,文德生连忙抬起头来。听说有人从城里来自己,他不由一怔。这会是谁呢?听三郎介绍,说来人是坐的马车,他从心里排除了自己的三个结拜弟兄。再听说对方是个小老头子,又将自己的两个同窗好友给排除了出去。 “父亲,我先回去看一看。”他打了一声招呼,就着水桶洗了一下手脚,便回了家。从田地里回到庄中,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前。难道真的是来了什么贵客?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在他的印象中,文家没有什么能坐得起这种马车的亲戚朋友。既然没有,那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来访呢? 刚进家门,文德生就看到一个生着一双三角眼、身穿长衫、手抚老鼠尾巴胡子的中年人,站立在自家院子里,不时东张西望地在搜寻着什么。有了这么一段时间的过度,文德生已经全部承袭了原来那个书呆*子的所有记忆,当然识得眼前这人就是江陵黄知县身前最为得用的胡师爷。 他有点想不通,此人为何找上自己的门? 第46章 胡师爷上门 二 照理说,原来那个文德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很少参加社交活动,本不应该识得这么一个衙门里的帮闲。说破了也不奇怪,只因为胡师爷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一些。黄知县到任以后所作的那些坏事,绝大多数都是由他帮作进行策划而成。 胡师爷的恶名在外,文德生想要不知道这么一个人,也是不得能够。此时看到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中,文德生心中猛一格登,心知肯定是因为打赌的那个缘故。只有这么一个理由,才会让胡师爷冒着酷暑下乡,并且一直找到了自己的家中。 文德生暗自思忖,呵呵,那个书呆*子惹下的麻烦,看来还是逃不过去呀!自己本想就这么在乡村混上一些时光,把双方赌赛的事情拖得烟消云散,却没有想到对方仍然不肯放自己过门。也罢,也罢,既然躲避不开,那就正面相对吧。尽管如此,他的心中还是有着一种侥幸,希望能够凭着自己的忽悠功底,把比试这件麻烦给消除掉。 他可没有想得到,胡师爷的上门,不但是丁家公子从中使了坏,还有文家庄中的某只黑手从中使了劲。即使他再是怎么努力,对方也不可能善罢甘休。看到文德生与来人说上了话,文家人与周围邻居都围了过来。只是谁都不敢靠得太近,都离上一段距离在观察动静。 “敢问这位书生,是不是文秀才当面?”胡师爷看到有人回家,一眼就认准了文德生。其实这也很简单,乡村之中读书人本来就不多,象文德生这种虽然身穿短衫却面带书卷气的年青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文德生走进院中,听对方主动与自己说话,连忙躬身回答说:“正是学生。不知你这位先生有何指教?”“呵呵,果然是文秀才,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呀。”胡师爷先不说正题,只是东拉西扯。 “不当夸赞,先生请坐。”文德生见状,先肃手为礼,让对方入座。然后,自己也不慌不忙地在院中石凳上落座。看到文德生如此不卑不亢的形状,胡里也有一些吃惊。心中暗自警惕,这小子不简单哟,绝对不是黄世郎口中所说的迂腐书生哦。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真的往心中去。毕竟,一个乡下的穷书生,与胡里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一些。 稍许寒暄之后,胡里便言归正传:“文少爷,我来问你,你和我家少爷的比试之约,是否算数?”文德生一听,果然不出所料,还是原来那书生留下的麻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淡淡一笑说:“胡师爷,算又如何?不算又能怎么样?” “呵呵,你文秀才乃是孔孟之徒,当然是言而有信的人。既然曾经与我家少爷约定进行比试,理当是一诺千金喽。”胡里阴阴的笑道。文德生微皱眉头说,“胡师爷,学生和黄秀才本是同窗学友。如果只是为了切磋学问,大可不必如此浪费心神。依学生的想法,莫如握手言和,也是佳话一场,你说可对?” “嘿嘿,你想要毁诺,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到府学之中,给我家少爷叩上一个头,所有一切都可作罢。”胡师爷乃是有备而来,一听文德生这种想要罢赛的话,立即就将后路堵得死死的。听到胡师爷这么一说,文家的人,还有周围的邻居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这之前,文家的人还想劝文德生退上一步,不要再进行这场赌赛。只是听得这样的要求,也就知道此事不可善了。真要让文德生叩下了这个头,文秀才这一世的清名也就算是彻底给毁坏无遗。哪怕以后考得再好的出身,也无法安身立命,无法在仕途上立足。 “胡师爷,你是年长之人,想必也有成*人之美的善心。依学生所见,不如请你老作个中人,大家只谈学问,不提赌注,你看可好?”文德生还是满脸笑容。 胡师爷翻了一下眼睛,这小子会说话耶,哪儿是少爷口中所说的不通人情的书呆*子!我把他逼到这个样子,却依然是在不卑不亢地在周旋。可惜呵可惜,我家少爷受了丁家少爷的气,只能着落在你的身上寻个利是。要不然,我到也想放你一马啰。 “文秀才,人无信不立。既然有了当初的约定,呵呵,老朽也是受人所托,爱莫能助哦。”胡师爷站起身来,用扇子指着文德生说:“废话少说,给个准信吧。要么比试,要么叩头,任你选择。” 一听这话,文德生心中也是好生作恼。既然对方不肯放手,自己也就无需卑躬屈膝,索性站起身来,将双手负在背后。“呵呵,好主意呵,好主意。可惜哦,胡师爷,你这是打错了算盘。就是你家那条黄鼠狼想要给我叩头,我也不肯答应他哩。”说话时,他也是一脸的傲气。 听到文德生出言不逊,胡师爷一下涨红了脸。平时不管是在哪儿,不管是官绅,还是百姓,都得给他留上几分面子。就连那堂而皇之的黄知县,也不肯给他半分难看。却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有这么一个穷小子说话竟然会如此尖刻,如此让人下不了台去。哼哼,不给你一点苦头尝尝,全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睛呐! 胡师爷顿时满脸愠色。他将手中的纸扇一合,往左手掌中一击,阴沉沉地说道:“哼哼,既然你文秀才如此不识抬举,也就怪不得老朽说话不留情面啰。”“尽管放马过来,本秀才在这儿接着哩。”文德生也是面色一沉,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既然知道对方来意不善,是来砸自己的盘子,他当然不会再让自己忍气吞声,委屈求全。 已经打定主意要撕破脸皮的文德生,也不想再给对方好脸色,又补上一句说:“胡师爷,你本来就是夜猫子进宅,没安什么好心。既然如此,我劝你还是有话尽管直说,何必如此啰嗦。” 胡师爷将三角眼一瞪,让围观的乡邻吓了一跳。这坐马车来的人,原来是上门找麻烦的哟,难怪文秀才会说话不留情面。文德生前生见过太多的流氓地痞,哪能为这么一个动作所吓退!胡师爷怒道:“姓文的,那你就等着出乖露丑,在众多同窗面前塌台吧。” “嘿嘿,大话不要说得太早,到时还不知道会是谁要丢脸呢?”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文德生宁可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会愿意退上半步。“那就这么说定啦,三日后在府学教舍里进行比试。” “胡师爷,我们一言为定。”“哼哼,文秀才,那我就准时恭候大驾啦。希望你不要爽约,不要让我失望噢。” “胡师爷,你还是多为你家少爷操心吧。呵呵——不送,不送。” 第47章 我有法宝 听得文德生这爽朗的笑声,胡师爷气急败坏地冲出了门外,一上马车,便催促着马夫快马加鞭的回城。他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地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书生。 “大郎,你不会有什么事吧?”胡师爷刚一离开,言氏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有点担心地问道。在她的身边,一个是文三郎,一个是文小凤。两个小朋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角。看来,刚才那么一番冲突,让他们吓得不轻。 苏小月也跟在后面,蹙起黛眉,一脸的担忧之色,紧紧地盯着自家的相公。文舍之一进院子,就找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只从他紧握的双拳来看,也能知道心情起伏,情绪激荡。文家的人,只有二郎夫妇蹲在屋子里不肯露面。也许,他们正在幸灾乐祸,拍手称快哩。 胡师爷来的时候,文家二老和苏小月都在田地里做活计。听文三郎来喊文德生,才知道家中来了人。因为不放心,也跟在后面回了家。到家之后,他们发现文德生正在与来人发生争执,却也插不上嘴,只好进入屋中听消息。 “母亲,你别担心,这能有多大的事情哟。你儿子的才学,还能输给那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吗?”文德生佯装轻松。事实上,他也不能把内心的担忧给说出来。即使说了出来,也是于事无补。听他这么一种说话的语气,家中人也就放松了心境。 有邻居插嘴说:“文大婶,你不用担心。大郎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哪能输给一个花花公子哟!”别人不知底细,文德生却是有苦自知,而且是说不出来。原来的那个书呆*子,四书五经和朱夫子的集注倒是读得烂熟于心。虽说是因为年龄和阅历的缘故,八股文还差上一点火候,但也是府学之中的一流人物。 奈何原来那个文德生的生性有点木讷,谈到棋琴书画时,却总是少了一点灵气。这比试对句的事,要的就是那么一番临场发挥的灵感。更何况,对方还有一帮狐朋狗友帮忙助阵。他所能够依仗的朋友,却是屈指可数。你说这么一种情形,文德生怎能不愁眉苦脸,心事重重。要是比输给了那个黄鼠狼,不但是小月儿的幸福会被葬送,就连这文家的老两口,也会忧郁终生,不得欢乐。 到了这时候,文德生就是想要退缩,也是没有退路可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好是硬着头皮捧起了家中那些记载前人对句的书本,逼着自己死记硬背起来。 说到这强记的功夫,文德生也是有着独门的绝招。前生当警察的时候,干过一段时间的户籍警。有一阵,上面的领导突发奇想,要考察基层警察对辖区居民的熟悉情况。为了这事,文德生在办公室里捧了一个星期的户籍册。到了上峰来临的时候,文德生到是大显神通,问到哪儿,答到哪儿,没有说错了一个名字,被领导当场夸之为活的‘电子计算机’。就因为这么一回大大的出彩,他被纳入了后备干部的名单。 可惜也只是‘后备’,并没有真的当得成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送礼的原因,还是真的考察不过关,这事情很是喧嚷了一阵,到了最后却也没有下文,不了了之。过了好久,才算是在穿越之前打拼上了刑警队长的位置。 今天被人逼到墙角下,文德生也只得祭出了看家法宝,捧着那散发着墨香的书本读了起来。不是有个说法嘛,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嘿嘿,我老文就来上一个临死抱佛脚吧。但愿佛祖有灵,保佑我文德生不会马失前蹄,小月儿不会遭遇那黄鼠狼的沾污。 第二天傍晚,得到消息的三个结拜弟兄也从府城赶了回来。这一次的接待态度,言氏明显好了许多。不但是糠菜饼管够,还将前些日子腌制的咸鱼也取出了一段让大家下饭。吃完饭后,四弟兄还是依照老规矩,跑到庄中那小溪旁。不等坐下,钱得利抢先开口道:“大哥,你吩咐吧,准备怎么办?我们三人都听你的。” “是呵,我们都准备好咯,实在不行就跑他娘的。”孙狗剩也接上了一句。李石头没有吱声,只是使劲在点头。“行,既然弟兄能够同心同德,那我现在就宣布,‘沉舟’行动正式开始。” “大哥,啥子叫沉舟呵?”李石头搔了搔头皮。孙狗剩猜测说:“我听那些读书人说过什么破釜沉舟的话,大哥,是不是这么一个意思?” “嗨,说你们两人没有文化,平时总是不肯承认。你瞧,这不露馅儿了吧。告诉你们,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舍命一搏。”钱得利展开折扇晃了起来。文德生也不理会他们的口角之争,直接吩咐说:“二弟,你的任务是到车马行去租一辆马车,时间嘛,就租上十天吧。你用什么理由去租,我就不管呐。有困难吗?” “没事,我们粮店也经常去租马车。如果用不上,也只要说一声就行。” “三弟,你的任务是准备五个人的干粮。到了后天比试的时候,你们也到现场去,看到形势不对,我就会发出信号。你们二人立即带着行李和干粮出城,到庄子里接了小月,再将马车赶到西门,我会在那儿等你们。从那儿沿岳州奔九江,再想方设法乘船去福州。” “大哥,怎么没有我的事情哩!”李石头有点着急起来。文德生嘿嘿一笑说:“石头,你的任务最重要,怎么会把你给丢掉哩。”“大哥,你说,我李石头保证不会装孬种。” “你的任务就是和我在一起。如果情况不好的话,护着我一起撤退。如果有人想要阻拦,哼哼,我们弟兄二人就一起揍扁他们。然后,再往东门方向突围。”“为什么不直接去西门呢?” “傻*瓜,你往西门跑,不就等于是在告诉黄鼠狼,你是往岳州方向逃吗?”听到钱得利一骂,李石头没有反驳,只是憨厚地笑了两声。钱得利教育石头之后,又转过脸来:“大哥,你告诉我一句实话,这场比试到底有几成把握?” “我告诉你实话吧,最好的结果是握手言和,大家不发生冲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出海做更多、更好的准备。实在一定要比的话,不敢说绝对能赢,哼哼,七成把握还是会有的。” 本来已经坐下*身子的钱得利,听得这话之后,狐疑地站了起来,围绕着文德生转了两圈,问道:“大哥,你有什么依仗不成?”“对,我有一宗护身法宝。”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我们做那些准备?”“好马还会有失蹄之时。我这叫做有备无患。” 第48章 输不起 胡师爷来过之后,文舍之一家人,除了没良心的二郎夫妇外,全部都陷入了沉默。就连三郎和小凤二人,也能知道家中摊上了大事,不敢再淘气玩耍。这样的比试,尽管文德生没有明说,家人哪能不知其中的风险!哪能不知道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比试。一个个愁肠百结,一筹莫展。 素来不信神佛的文舍之,此生之中,只是在文德生苏醒那天去了一下土地庙。为了这赌约的事,也在家中摆上香炉,每日给佛祖上供跪拜,虔诚祈祷儿子比试能胜。 三天的时光,转眼即过。明天就要去府城与那‘黄鼠狼’对决,文德生虽说是有法宝护身,也还是有点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吃过晚饭之后,他也不上床,只是站在院子里来回散步。对于比试的结果,他也是心中无数。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对这场比试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更是存在着无数的担忧。 前些日子,赵大叔说到祥瑞与鲤鱼的事,本来就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隐患。如果说这比试的事,再造成什么轰动效应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朝廷的人给盯上了眼。比也不妥,不比也不行,胜也不好,不胜也有麻烦。唉——没办法的事!文德生叹了一口气。 千怪万怪,就怪那个书呆*子。如果当时忍住了那口气,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么一个麻烦。事已至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上一步喽。只盼那‘黄鼠狼’不要欺人太甚,来上一个皆大欢喜就行。文德生也知道这种可能很小,既然双方已经拉开了脸皮,这场比试很可能是要针锋相对,刺刀见红。 转了几圈之后,他还是在院子里打了一番拳,算是发散了一会精力。在他打拳的时候,全家人都没有阖眼,都站在各自的房间中瞟着月光下的拳影。苏小月双手合什,不停地在口中祷告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千万要让我家相公能赢了比试。要不然,小女子也就活不下去了。” 说这些话儿的时候,她的心中也是一阵悲苦。好不容易盼到相公对自己有了温柔,却又到了分手的时候。看着相公在院子里打拳,她的泪水噗噗地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地往下*流。 文德生打好拳后*进行冲凉的时候,苏小月还是按照惯例来帮着擦拭。尽管心中是一片暗淡,她还是十分珍惜着与相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她刚擦了没有几下,便听到相公在低声说话:“小月儿,你不要开口,注意听我说话。” 苏小月一听,不敢作声,只是死劲儿的咬着嘴边。“明天我离家以后,你就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好。如果钱二弟来了,你只管跟他们走,我会在路上等你。其他的一切,你都不用担心。小月儿,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苏小月扭过头去,泪水便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怎么能不流呢?相公没有忘记我,相公为了我,宁可牺牲自己的功名,也要护着我。回到房间之后,她还是在不停地流泪。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文德生便准备起程去府城参加比试。没办法,这么热的天,如果不能贪上一点早凉,三十多里路都顶着日头跑,也不是一个什么好滋味。出门的时候,文家二老已经早早地站在院子里,什么也没有说。苏小月抱着那条叫‘小奇’的异兽,肩头上背着包裹,送出了院门外,眼巴巴地瞟着自家相公。 看到父母亲的脸色,文德生当然明白一家人的担忧。自己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全家人的生活。做什么解释也不管用,只好用手拍了拍苏小月的肩头,故作轻松的笑了几声说:“小月儿,别担心,你家相公心中有数,不会把你输给别人。” “大郎,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可你千万不要做对不起小月的事情。要不然,我老头子不会饶过你的。”文舍之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苏小月一听口气不对,赶忙上前一步,将肩头上的包裹递到文德生手中,强作笑容道:“哎,相公,这是干粮和换洗衣服。到了城里以后,你要多保重。不要为了小女子,与那官府子弟硬拼。万一有个好歹,爹娘会伤心的。” 文德生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好象被什么重物捶了一下。多好的女子哟,到了这种时候,依然是在无怨无悔地关心着自家的男人。就冲着这一点,自己也不能输了这场赌局。拼啦,哪怕就是闹上个山呼海啸,天翻地覆,老子也不能输掉这场比试。大不了,老子带着家人出海去。哼,我还就不信逃不过这一关。想到这儿,文德生双手一拱,便昂首挺胸地往大路走去。 看着文德生的身影逐渐远去,苏小月转过身来,突然在文家二老面前一跪。言氏一见,连忙伸手扶住说:“小月,你这是怎么啦?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隔壁的赵大婶也带着儿子一起跑了过来,帮着扶起苏小月,口中嗔怪道:“你这个傻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你别担心,不管有什么事,你爹娘都会兜着呐。” 苏小月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哽咽道:“爹、娘,大婶,我想给你们打上一个招呼。如果相公真的失了手,小月就不能再给你们尽孝咯。”“傻丫头,你想干什么?”赵大婶有些不解地问道。 苏小月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咬咬牙齿说:“我想亲眼看看相公的比试。假如他真的输给了那个黄鼠狼,我就一头撞死在江陵县衙门的大堂上,看他们父子二人还敢不敢再欺侮我家相公!”这丫头虽然听到了文德生的计划,却又不甘心相公为了自己而失去前程。想了半夜,才算琢磨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文德生事后得知,也是出了一身大汗,连连呼道:“烈女,烈女!” “啧啧,你这个丫头真是死心眼。如果真的是输了比试,你就更加不能露面,怎么能去死呢?你这一死,让大郎以后又如何做人哩!”赵大婶也是为之动容,没想到苏小月平时不言不语,好象有点闷嘴葫芦的样子,却还是一个烈性女子哩! 文舍之大着喉咙说:“小月,你这说什么话!真要是输了比试,我们就舍了这个家,天下之大,哪儿不能藏身?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府城,一有消息就赶回来。老婆子,你和小月先收拾收拾家中的物件,随时准备上山躲避。” 第49章 逼上梁山 虽说是穷家不值钱,只有几间破房,几亩水田,但为了一个童养媳,就能毫不迟疑的予以放弃,这样的男人,也算得上豪迈了。赵大婶暗自佩服,心说文舍之的耳朵虽然软了一些,在这紧要关头,也还当得起家主的身份。 言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只是看到文舍之须发虬张,怒不可遏的样子,还是没有开得了口。 赵大婶看到文舍之拔腿欲走,连忙一把拉住说:“大哥,你在府城人生地不熟,等你找到府学那儿,早就完了事。还是我来跑一趟吧。让小龙他爹去帮助打听消息,也好有个准信儿。”文舍之一想也是道理,只是拱了一下手,也就不再客气。赵大婶取了一只斗笠,便上了路。 言氏一直没有吱声,也没有回屋收拾物件。到了这时,才开口招呼一声说:“小月,我们快到土地庙去敬香,让菩萨保佑你家相公,一定要赢了那个什么黄鼠狼。” “哎,我来喽。”苏小月答应了一声,连忙搀扶住了言氏。就在她们即将走出家门的时候,文舍之的拳头在院中那棵桔子树干上死劲捶了一记,喊道:“你们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从文家庄到府城,只有三十几里路,对如今的文德生来说不算什么难事。这些日子里,他白天上山,晚间练拳,早把体格增强了不少。对烈日的照射,多少也能增加了一些抵抗力。 尽管如此,日头下酷暑难耐,连蛤蟆都躲了起来,只有知了还在声嘶力竭的鸣叫:‘热啊、热啊……’更是让人感觉到闷热难熬。这样的天气,让戴着斗笠的文德生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两个多时辰之后,文德生才跑进了府城。此时的他,早晨才穿上身的半旧青布长衫,已经浸透了汗水,还又沾上了不少沙土,神色之间,也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他的家是在荆州城的东方,进城的路线当然也是走东城门。未到城门处,便可见到无数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百姓,正在沿街乞讨,卖儿鬻女,只求能多食一餐,多活一日! 这些人所住的地方,也是不可入眼。低矮的棚子高高低低,杂乱破旧,地面上也是凹凸不平,到处是垃圾,到处是粪便,肮脏得让人无法插足。 天下大旱,饥民遍地,各级官府又不思赈灾,却还要变本加厉的盘剥,这个饷,那个饷的闹得天怒人怨,乱兵四起,光是成了气候的流寇,算起来就有一、二百万。 流寇们不思生产,天上也不会掉馅饼。为了活命,他们如同蝗虫一般,走到哪吃到哪,所过之处连草根都不会剩下。想到这些,文德生叹息道:让这些人安心的种地,恐怕就如同让母猪上树一般,纯属天方夜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唉——为什么遭殃的总是平民百姓呐!背负着衣服和干粮的文德生,摇了摇头。他自顾不暇,面对这种情景也只能是爱莫能助。 到达东城门的时候,守卫城门的官兵看他是书生模样,知道没有什么油水,只是草草搜检了一下就算了事。进城之后,还没等他靠进府学大门,远远地就能听到喧嚷的声音。他心中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何故会有这么多人集结在府学里哩!微微一皱眉头,文德生没有直接去府学,而是找了一个熟悉的布店坐了下来。 他找站店的伙计讨了一碗凉茶,再从包裹中取出干粮,先把中午饭给对付过去再说。一手拿着咸菜,一手持着面饼,大口咬一块饼子,小口啃一块咸菜。幸好有一点凉茶,要不然真的是无法下咽,即使勉强吃下去,也会噎着。稍许坐了一会,文德生便从饶舌的伙计那儿得知府学如此热闹的原因。 黄知县的公子要与文秀才进行比试的消息,由于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早就传遍了荆州城。虽说是处于乱世之中,湖广毕竟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加上湖广又是群贤集聚之地,从来不缺文人墨客,顿时就成了轰动全城的特大新闻。 一时间,大街上,渡船中,茶馆里,酒肆内,都在议论着这样的话题。当然,看好文德生的人太少太少。双方的实力虽说没有多大差距,差就差在一方是官宦子弟,一方是布衣书生。一方是人多势众,一方则是势单力薄。不用比,也能想得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为了这样的原因,赌坊中甚至开出了盘口。就是一比六的红利,也没有什么人肯下文德生的注。听到这样的情形,文德生咂巴了一下嘴唇,心说放在原来那书呆*子身上,还真的没有多少胜算,难怪没有人看好自己。 “文秀才,别泄气,老夫看好你。”布店的老板拿着一把大蒲扇,一边呼嗒嗒的扇着风,一边帮助打气。就连旁边卖肉的胖大哥,也丢下赶苍蝇的拍子,拍打着文德生的肩头说:“兄弟,别怕。不就是一个鸟知县的儿子嘛,使出你的本领来,看他们羞也不羞!” “谢谢二位的吉言。如果得以侥幸,学生一定会来照顾二位的生意。”文德生吃饱了肚皮,拱了一下手,便朝着府学方向跑去。 刚一走进大门,文德生就明白了过来。府学的学生,平时并不总是集中在学舍里。只有逢到主管教育的学正到场训示,或者集中授课时,才会有这么多人齐集在一起。今天不同,最大的一间大厅里,聚集了来自各方的人员。熙熙攘攘,就象一个菜市场一般,热闹非凡。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到场?不用多加打听,文德生也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一定是那‘黄鼠狼’为了一举击败自己,特意大造声势,才会引来了所有同窗。 大厅中,非但是同窗齐集,就连府学的所有学谕,也都蜂拥而来。府城里的文人,也来了不少。名义上说是共襄文坛盛事,其实也有人是为了拍那黄知县的马屁,给黄公子捧场来啦。 此时,他也顾不得先去招呼自家那三兄弟,只顾低头思考着如何对付眼前的燃眉之急。 从家中*出门的那一瞬间,文德生虽然下定了‘不能败’的决心,还是有一种‘和为贵’的想法,想要以语言打动对方,让两下休战,握手言和。到了这时候,文德生心中存在的那最后一丝幻想已经基本扑灭。 如果是在一个很小的空间,参加比试的双方只是很少几个人,还能存在自己所想象的那种可能。眼前的阵势闹得这么大,谁也输不起,谁也不敢输。既然是把我给逼上梁山,只能是决一胜负喽。 第50章 初入大厅 见到眼前的情景,文德生心头的怒气油然而生。黄鼠狼呵黄鼠狼,你这是想要致我于死地哇。不但是要夺我那水灵灵的小媳妇呵,还想将我打倒在地,让我永世不得翻身呀。 照这么看来,你是一条道要走到黑喽。既然如此,你不仁,也休得怪我不义,那我们就好好比试一番。你也不要说我欺人,胜之不武。嘿嘿,上场无好手,相骂无好言,你就等着哭吧。...... 文德生的人还未进大厅,厅中已经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就连厅外也是人头簇拥,好象到了菜场一般的热闹。由于没能看到正主儿现身,大厅内外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大哥,你说那文秀才敢来吗?”一个书生模样的年青人在疑问。有人抢先答道:“这事有点玄乎,我看文秀才来的可能性不大。”被询问的人也摇头回答说:“这事儿我看也有点玄乎。当初那文德生就是因为担心比试不过,才会吓得急怒攻心,从而昏迷不醒。如今又能有什么本领,敢于说胜得过黄家那班人?” “呃,你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好手难敌双拳,如果不是怕惹恼了那帮官家子弟,我也想要冲上去帮上文秀才一点忙。嗨,如今,只能是站在这儿看热闹了。不当人子,不当人子了。”一旁也有人在感觉惭愧。 “来啦,来啦,文秀才来啦。”“呵呵,我说嘛,文秀才再是怎么软弱,也不会丢这个面子的。”“就是嘛,宁可输了比试,也不能输了面皮。”府学大厅中一阵人声鼎沸。 看到文德生到了府学大门口,一些原本以为文德生不敢对阵的书生立即闭上了嘴巴。其实,也怪不得有人会作此推测。毕竟文德生那段昏迷不醒的往事,让人不能不产生这样的联想。 没有想得到,文德生不但是来了,而且来得是一脸的阳光。看他那副笑呵呵的样子,似乎不是来参加一场必败无疑的比试,而是参加同窗之间的笔会而已。众人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会说出来。无需文德生招呼,挡在前方的人‘唰’的一下就主动让开了道。 “嗨,我来啦!”文德生的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那结拜的三兄弟,正在那儿东张西望哩。李石头的个子最高,想要看不见他那强壮的身躯,也是不得能够。看他那左右摇动脑袋的样子,显然也是在努力寻找自己。 钱得利三兄弟一见文德生进了大厅,立即就迎了上来。“大哥,你可算是来啦。”没鼻子的钱得利跑在最前面,一走到文德生面前就小声说道:“大哥,今儿可要小心应对才是,对面那些人可是来者不善哦。” “我让你做的准备,你都做好了吗?”“做好呐,早就做好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和三弟出发去接小月嫂子。” “大哥,我们可等你好久了。”当酒店伙计的孙狗剩,一脸的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我家大哥学富五车,超凡脱俗,岂是那帮公子哥儿比得了的人物。” “是呵,单凭那‘黄鼠狼’想要动我家小月嫂子的心思,我就想好好地教训他一番。”李石头挥舞了一下斗大的拳头。 “没事,没事,一切都有我来应付。你们只要记住,听我的信号行动就好喽。”文德生也不多说,只是淡淡嘱咐了一句。三位兄弟连连点头,站立一旁,也不多话。 文德生微微点头,没有再多加嘱咐。他的目光,飞快地在现场上扫了一圈。自己这一边,除了三个兄弟之外,并无其他帮助摇旗呐喊的人,多少显得有点形影孤单。 对面站着的是黄鼠狼那一帮人,则是大不一样,熙熙攘攘的站了一大堆人。借着这个机会,文德生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对手。 黄世朗脸皮白净,两只眼睛很细,带着一脸的阴沉之气。粗看起来倒是有些儒雅之气,但如果细看下来,便能发现眼神中透出一股凶悍的冷芒。也不知是不是在花柳巷中争风吃醋的结果,额头上多了一条伤痕,更是增加了几丝戾气。 此时看到文德生到了场,对方顿时也将目光投了过来。文德生拱手施礼,主动打了一个招呼。黄世郎一见,原本笑容可掬的面孔,一下子拉得比驴脸还长,不阴不阳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也算是还了礼。 黄世郎周围站着的人,也都是一些府学的同窗。最显眼的人,就是荆州府同知的公子丁青文。人与人好,蛇跟鼠交。这官场人物的子弟,当然是要沆瀣一气啰。文德生点了一下头,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比起后世那些‘我的爸爸是李刚’、‘我的爸爸是村长’之类的狂妄,黄世郎同学更有值得自傲的本钱。********加县长,还要身兼公安局长、财政局长等一系列重要职务,大权独揽,这种人家的子女能不牛吗?有人帮忙也是十分寻常的事。 站在场子中间的人,既有府学的学谕,也有同窗。他们不好站在文德生这一边,以免得罪了黄家公子。最好的选择,就是两不相帮,站在双方的中间看热闹。 文德生注意到,那些学谕正围着一个四十余岁,留着三络长须,看起来相貌堂堂,身穿青衣长衫的中年人在说话。那人双眉微蹙,神情颇为不悦的样子。 文德生心中一乐,嘿嘿,没有想得到,今天这事把老夫子也给招惹了出来。此人乃是荆州府学正南云。虽只是一个正九品的清流小官,却也执掌着一府的教育大权。当初就是他力排众议,取文德生为秀才之翘首,也为文德生种下了与黄世郎之间不和之因。 看他此时的神情,显然是对今天这场比试感觉不悦。当秀才的人,不好好地读书,却要比试这么一些无聊之事,更何况,又涉及到了以妻室相赌,更是让这么一个为人方正的师长有所不快。 南学正知道黄世郎乃是心胸狭窄之辈,为了当初未能上得了榜首之事,一直是对文德生耿耿于怀。这一次的主动挑衅,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 平时的相处之中,南云也知道文德生读书很是用心,只是缺了一点灵气和阅历。若是与黄世郎比试这些考究急智的玩艺儿,多半会输无疑。 古人对童养媳转让于人的事,并不是看得太重。南云也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不快的原因,只是担心文德生会失了面子,会在心境上留下了阴影,影响了以后的学业。 文德生心中明白南学正不快的原因,只是这种事,他也没有办法改变。人家找自己的麻烦,总是避让也不是一个办法。 第51章 郎舅二人 文德生也不去多想,只是耸了一下肩头,自嘲一句说:“嘿嘿,看样子我今天是要孤军作战喽。” “这话是谁说的?该打!”话音未落,便有人在背后斥责了一句。非但如此,还重重地在他背脊上击了一掌。听到有人说话,文德生文扭过头去一看,背后站着两个书生。 一个二十二、三的年纪,一身青色儒衫,脸庞方正,浓眉如墨,二目炯炯有神,走动之间,很有几分刚毅果敢的气概。另外一人,年纪与他相仿,国字脸,一字眉,白*皙的面庞,气质儒雅。说话的人叫卢国旺,最是一个嫉恶如仇之人。在这府学之中,也就是他与站在一边偷笑的青年书生董傲青,再加上文德生算得上是铁三角的死党。 那天发生赌赛之事时,他俩恰巧都不在学舍之中,这才让文德生中了黄世郎的激将法。事后,他们也曾去文家庄探视过文德生。看到好友昏迷不醒,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今天这样的活动,他们得到消息之后,当然是要到场来为文德生助威呐喊。不管是输是赢,也是弟兄之间的一分情意。 “德生呵,我和傲青帮不上你的大忙。倒是人家多了很大的助力。嗯,你瞧——”卢国旺噘了一下嘴。文德生顺着对方的提示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其他人,却一下子就看到了两个绝色美女。最先跃入眼帘的那个女子容色绝美,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她身材欣长苗条,长发披于背脊上,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将她装点成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一般。 似乎是意识到有人在观察自己,只见她淡然自若的将目光瞥了过来,清逸脱俗,令人不可逼视。她的目光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发现是自己的兄长在和朋友聊天,也就又转过身子与身旁的闰密说起话来。 在她身旁的那个女子,却也是一副极美的姿色。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白衣如雪,英姿飒爽。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了姿形秀丽,容光照人。她的目光中寒意逼人.眼光中似乎带着三分倔强,巾帼不让须眉,显得身材凹凸有致,散发一股熟透女人的魅力。 文德生知道,先前那少女是荆州首富董善人家的千金,也是董傲青的妹妹董凝梅。此女不但是人生得美,有荆州第一美女之称,还读得一肚子的好文章。有一位大儒见过她写的文章,赞叹不已道:“倘若此女生得男儿身,他年折桂乃轻而易举之事耳。” 在她身旁的女子,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乃是本府参将叶沛山之女,芳名叫作叶胜男。也正应了她的性子,从小开始,就一直是喜于刀枪棍棒,不善女红。长大以后,也没能改得了这性子。 这一文一武、一刚一柔的两个女子,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性格,无论如何也相处不到一起。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双方偏偏成了无话不说、形影不离的闰中密友。 文德生知道,这两个美女跑到这儿来凑热闹,除了是董小姐喜欢舞文弄墨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因为董小姐的未婚夫婿和兄长也在这儿观摩双方比试。她的未婚夫婿,就是同知家的公子丁青文。明代男女之间的关防,没有清代那么严密。仕林之中的男女,也经常在一起谈论诗文。再加上董凝梅又是商贾之女,更是在这方面松懈了几分。 尽管如此,董凝梅也还是多少有那么一点顾忌,没有和未婚夫婿站到一处,而是站到了自家兄长董傲青的身旁。只是董傲青一看到文德生到了现场,就不管不顾的跑到文德生这边来打招呼。看他的劲头,是想帮助上场参战,一展身手了。 见此情形,董凝梅抿了一下嘴唇,神情有点黯然,却没有说话。郎舅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甚好,甚至于还不如一般的同窗。她与丁青文定亲之后,也没有能让自己的哥哥与未婚夫成为好友。这一点,她也并非不知道。 这中间除了文德生是董傲青的好友这条原因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双方的名字之中都有一个青字。未婚夫叫做丁青文,哥哥的名字中偏巧多上了一个傲字。放在心胸开阔之人身上,也许是当为笑谈。偏偏这丁青文不是豪爽之人,始终是觉得有点心中添堵。 本来嘛,这取名字的事,都是双方父母所为,关不了当事人什么事。只可惜丁青文乃是官家子弟,多少有那么一点小性子。再加上觉得自己官家子弟,娶了一个商家之女,更是有了一些屈就的感觉。说这话的时候,他也不觉得亏心,是自己看上了人家的美貌和才学,是自己的父亲看上了人家的财产。因此,他在府学说话做事的时候,时不时的会冒出一言半语的酸话,以表示自己的不忿。 董傲青也是一个倔脾气,听在耳中,心中也是有点不舒服。心说你娶了我的才女妹妹,应该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能得到的福分,凭什么要对我摆出这种居高临下的样子?再说,你做了我的妹*夫,多少也应该让着我一点才是,凭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么多的酸话!因为这样的缘故,双方在府学里也很少有所交往。再加上性格的原因,更是淡了许多情分。碰上今天这样的情形,这郎舅二人算是针尖对麦芒,又撞到了一处。 “傲青,你怎么也过来啦?别这样,你的心意我理解,但别做得太明白。要不然,会让你妹妹为难的。”文德生注意到了董凝梅的哀怨,故而没有理睬卢国旺,却反而先与董傲青说上了话。董傲青一楞,想不到好友竟然会是如此善解人意。放在从前,对自己不能上场助阵的举止,文德生准会不能理解,总要奚落上几句才能罢休。没有想得到,今天竟然会主动劝说自己放手。 依照双方的感情,今天到了府学,董傲青当然不会和丁青文站到一起,就是要旗帜鲜明的站到文德生这一边。放在从前,文德生肯定会大声喊好。而今这两世为人的文德生,自能理解其中的人情世故,方才力劝董傲青两不相帮。董傲青在心中暗思,这文德生病了一场,倒是成熟了许多,嘴上却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凭我的才学,也帮不上你多大忙,只是站在这儿助威而已。” “傲青,你站在我这儿,也不一定能帮得上我的大忙,反而会让你妹妹难以做人,那又何苦呢?去吧,我有卢兄帮忙就行。记住,此间事了以后,我们要好好醉上一场。”文德生劝解说。 董傲青有心不走,只是看到妹妹投来哀怨的目光,心中有所不忍。到了最后,还是为了妹妹以后的幸福,站到了妹妹的身边,以示两边都不相帮的态度。 文德生站定之后,大厅中的议论之声就传入了耳中。 第52章 主动请战 “看见了吗?那黑脸小子就是文德生,长得好普通,好土气啊!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居然弄出了许多新鲜之事!”文德生站定之后,大厅中的议论之声就传入了耳中。 听到有人说自己黑,他在心中抱屈,不就是多晒了几回太阳嘛,哪能就这么让人见弃!嘿嘿,让你也到田地里做上几回活计,看看究竟是谁更黑!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在庄中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得到的事哦!”有人赞叹道。此话立即遭到别人的反驳:“哼,依我看啊,这家伙根本就是欺世盗名、哗众取宠!在这昏迷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能有什么能为呢?” “话不可这样说!我听城里的人传说,他做的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不管是找到泉水的事,还是救人的事,都不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事。”又有人举证说。“别人说的你也信?我看啊,根本就是那些乡下人在瞎吹牛。”...... “老师,我来了。”劝走董傲青之后,文德生也不想再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而是来到南学正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先鞠了一个躬。看到这样的情形,大厅中人都停止了喧闹。看到文德生从容而揖的样子,南学正使劲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最为钟爱的学生。当他发现文德生是真的从容不迫,而不是在伪装平静时,心中顿时赞叹不已。 嗨,变了,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眉清目秀,同样是温文尔雅,这孩子却是比以前少了迂腐之气,多了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尽管如此,南云还是没有吭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自顾自的饮茶,理都没有理文德生。 科举考试,考的就是八股文,这中间少不了要有对仗的句子。同窗之间用对句来进行相互比试,倒也算得上是一件雅趣之事。府学里非但不会禁止,还会大大提倡。可要是扯上了以妻室为彩头的事,那就是大大的不妥。 “老师,我知道今天这场比试对句的事有点孟浪,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只是那人箭拔弩张,气焰嚣张,学生一时不忿,方才应承下来。过了今日,学生当再向老师检讨错误,安于学习。”文德生毕恭毕敬的做起了检讨。不管怎么说,态度是第一要紧的事。 看到文德生如此诚恳,南云也不再使脸色,放下手中的茶杯,温言劝说道:“德生,此时我也不欲与你多言。望你好生应对,不要落了下风。其他的事,过了今日我再教训于你。”“学生受教。”文德生躬身为礼,准备退后。 就在这时,有人喊住了他:“文德生,我有一言相告。”文德生停步一看,原来是那日在场的宁学谕。看其脸色不愉,虽然不知原因,还是立即停下脚步,躬身为礼道:“宁学谕,不知有何见教?” “文秀才,有句话我要与你说清楚。今日这场比试,乃是你们双方私下约定,与府学无涉。你能比就比,不能比就早点说上一声。免得再闹出一点什么麻烦来,我们府学也是担待不起。”宁学谕的话中夹枪带棍,明显带着一些火药味。 文德生有点诧异,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上得罪了这位学谕。在他的记忆中,原来的那个文德生与这个宁学谕相处还善,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就连自己昏迷一事,也是对方张罗请医生,并且让人将自己送回了家。 他可不知道,因为没有及时制止双方打赌的事,宁学谕很是承受了南学正一番暴风骤雨。为了这个原因,宁学谕才抓*住眼前机会,借题发挥的好好发泄*了一通。尽管如此,以文德生二世为人的经验,还是能理解其中的不妥之处。心知对方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受了一些挂落。既然如此,也得让人家有所下台才是。 “宁学谕,学生贸然参与赌赛,给府学增加麻烦,多有得罪之处。事后,学生定当一一赔礼道歉。”尽管不知道对方发火的真实原因,文德生还是十分诚恳地作了自我检讨。 宁学谕一看文德生的态度如此端正,原来想要找麻烦的心态便也减弱了几分,反而是关切地嘱咐道:“你好好上场吧,不可大意。呃,那几个人不好对付,你要多加小心才是。”“多谢学谕指点。”文德生一躬身,重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人,除了三个结拜弟兄外,只有卢国旺一人。相比对方那二十多人的队伍,多少是显得单薄了一些。 “大哥,你别紧张,我帮你打头一阵。”钱得利见猎心喜,主动请战道。在他的内心中,总是有一种认为,如果不是因为被那该死的老鼠咬掉了鼻子,自己也能和大哥一个样,成了众人恭维的秀才。好不容易碰上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哪肯轻易放过。再说,大哥有必胜的法宝,也不会真的输了比试。即使输了也不怕,大不了弟兄几人一起闯荡江湖吧。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也就毫不犹豫的来了个主动请战。 孙狗剩一脸的惊讶,有点担心地问道:“二哥,你有这么大的学问吗?”“切,好歹你二哥也是读书之人。对付这样的场面,那是小菜一碟。”钱得利自信心十足。 卢国旺眨了眨眼,劝解道:“钱兄弟,这比试的事可不能闹着玩。弄得不好,会出人命的。你家大嫂的清白,可都在这一赌之中耶。”“没事,没事,这事情我有数。先上第一阵,如果不行,你们再接着上。”钱得利大包大揽道:“就凭那几个花花公子,我钱某人还没有放在眼中哩。” 看到他这样坚持,文德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心说这样也好,麻痹一下对方,让黄世郎以为我是真的力不从心。说不定,也就失去了比试的兴趣。他点了一下头,就算是答应了下来。看到双方的正主儿都到了场,场上围观的人一下子就都静了下来。大家不吭声,就是等着看好戏上场。 黄世郎那一方,也在议论纷纷。一个胖乎乎的年青人腆着肚皮说:“米粒之光,岂能与日月同辉!大家等着,就看那文德生如何出洋相吧。”“呵呵,萤火之虫,也敢与皓月争辉。”丁青文也用傲慢的语气接上了一句。尽管他与黄世郎有面子之争,到了此时,还是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看到自己这方的士气正旺,黄世郎将手中纸扇一摇,指派说:“胡师爷,这就开始吧。” 第53章 风雅之事 “呵呵,今天是我们荆州文坛盛事。老朽不才,愿为双方的比试当个裁判。不知各位可有什么异议?”说话的人,就是那三角眼的胡师爷。一听黄世郎指示,他就立即走到了场子中间。 真要计较起来,这种比试对句的事情,说什么也轮不到胡师爷出场来当裁判。府学里有的是能人,哪能让这半筒水的胡师爷逞能。再说,瓜田李下,多少也应该有点顾忌,自惜羽毛才对吧。 “不要脸,哪能让自己人出面作裁判?。”“这叫什么呀,一点也不知羞耻。”“呵呵,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笑话!各位同窗,这还能叫做公平比试吗?”路不平,有人铲。场上的人,一下子就嗡声四起。在场的人中,不仅有同窗,有府学的学谕,还有府城的各方文人。甚至就连各大衙门的师爷幕僚也来了不少人。 “有谁不服气,就请站出来指教。”胡师爷那对三角眼在场上狠狠地扫视了一圈,嗡声顿时平息了下来。这中间的原因,固然是因为有人畏惧黄家的淫*威,不敢与之进行对抗。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样的比试,想要当众作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双方比试的对句,是不是好,是不是对仗,是不是押韵,是不是精巧,在场的人自会有所公论,并不是胡师爷一人所能左右得了的事情。因此,南学正等人对胡师爷的毛遂自荐也只是附之一笑,并不会指责什么。既然南学正都不说话,其他的人喧闹一阵也就自然作罢。 听得声音平息,胡师爷将右手一挥,即有一个青衣小帽,额头上长着一个大瘤的下人走进了场。他双手捧着用红绸遮掩的一个礼盒,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呵呵,为了给今天的比试增加一点乐趣,我家少爷特意准备了一点彩头,以博大家一笑。”说话的同时,胡师爷笑吟吟的将红绸子揭开。打开的礼盒里面露了出来,只见四十锭银锞子整整齐齐的排列于礼盒之中。五两重的银锞子,整整四十个。哇,这便是二百两银子哟!在这个时代来说,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放到哪儿都是一大笔财富喽。 众人眼中看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那个下人的力气大小。文德生却是瞥了那个下人一眼。能把二百两银子举重若轻的捧过来,这个下人的力气可不算小呵。如果想要走人,恐怕还得费一番手脚才行。想到这儿,他不禁用手按了一下腰间。 腰间那坚硬的物件,就是文德生穿越时顺手带来的――‘疯狗高级战术突击刀’。为了称呼上的顺口,文德生总是戏谑地称之为‘疯狗刀’。穿越之后,为了携带方便的缘故,文德生让苏小月用上次猎到的那头野猪皮,给‘疯狗刀’做了一个刀鞘。说起来,这个世界上,苏小月是唯一知道他身怀利器的人。 这一次到府城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甚至都有可能回不了文家庄。因此,文德生哪能不把‘疯狗刀’藏在身上。万一碰上不对劲的时候,也能大杀四方,夺路而逃。 “这是官府中*出来的雪花银,每锭五两,一共是二百俩。哈哈,这可是一点也掺不了假的银子哟。”胡师爷吹嘘了一番以后,转过脸来朝着文德生问道:“请问文秀才,不知你家那小童养媳可曾做好了准备?” 听到胡师爷如此说话,文德生一下子就沉下了面孔。虽说小月儿只是以前那书呆*子的童养媳,与自己并无半分关系。但这胡师爷如此欺人,也有点太为过分了一些。既然如此,也就休得怪我不给知县老爷一点面子了。 不,我还是再忍让一下。低调,再低调,为后面的反击夺取道义上的支持。 “胡师爷,学生有一个提议,不知可否接受?”尽管心中不快,文德生还是面带微笑。胡师爷的眉尖跳了一下,心中怀疑文德生会有什么诡计,小心翼翼的回答说:“你有什么提议,不妨先说出来听听。如果有理嘛,老朽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人。” “说到这比试对句,乃是一件风雅之事。我的提议,就是大家以和为贵,只比才情,不计输赢。胡师爷,你看这样可好?”文德生一脸笑意,显示出了充分的诚意。 “好,德生此议,正合吾意。”听到他这么说话,坐在中间的南学正微微颌首,表示赞许。站在他旁边的宁学谕也夸赞说:“学正大人,文德生的修养不错。能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仍然提出握手言和的话来,可见气度不是一般。” 这为人处世的事情,确实是学问不浅。如果没有刚才文德生的妥善应对,此时的宁学谕,断然不会如此说话。尽管如此,他们对黄世郎这一方能否答应这样的提议,也是不会看好。 果然不错,文德生的话一出口,黄世郎便轻摇手中折扇,走上前来,道:“文秀才,别总是在我们面前摆出一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臭屁虫样子。哼哼,真要见上一个高低,光是空口比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怎么样,难道你想打退堂鼓吗?” “对、对、对,比试就是要有彩头,才会有意思。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和一个小童养媳嘛,能有多大的事。”人群中,有个身材瘦弱,薄薄嘴唇的书生跟着起哄道。文德生认得,此人就是丁青文,同知大人的公子,董家小姐的未婚夫婿。 “好哇,比对赌佳人,也是一番佳话。男子汉一言九鼎,不准毁约。”旁边一群衣衫光鲜的秀才跟着起哄道。这些人,家中的出身是非富即贵,一个个都在帮作黄世郎鼓噪起来。 “二百两银子?我的妈哟,这么多!也只有这样的二世祖,才能做出如此咄咄逼人的事情来。”也有人在暗自腹诽这黄鼠狼做人太霸道。 明代末期,由于经济困窘的原因,知府大人一年明面上的俸禄,也不过只有八十两银子。即使让文德生倾家荡产,也不可能凑得出这么多的银两。 众人虽然对黄世郎用二百两银子为彩头有所非议,却没有人对童养媳作为彩头的事提出反对意见。在当时的环境下,穷人家往往会把年幼的女孩儿送给别人家当童养媳。既省了抚养费,又免掉了一笔陪嫁的嫁妆。对于男方来说,用不着付出彩礼,也能省上不少婚礼的费用。 当时的女人地位不高,除了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稍许有点地位外,象这种没有圆房的童养媳,根本说不上有什么身份。用之作为文人之间的赌赛彩头,倒也算得上是一件风流雅事。因此,不但没有人劝阻,反而倒是有人起哄鼓噪。 第54章 请人作证 黄世郎听到众人喧嚣的声音,嘴角绽开笑容,轻摇手中纸扇,摇头晃脑着说“文德生,是比,还是认输,快快一言而定。”文德生依然是笑而不语,只是把目光落在胡师爷的脸上,等待对方的答复。 “文秀才,难道你是怕了我家少爷了吗?”听到文德生的提议,胡师爷先是一怔,觉得文秀才并不是传言之中的迂腐、懦弱之人,心中多了一丝阴影。此时再看到文德生仍然在等待自己的回话,三角眼一瞪,反过来讽刺了一句。 对这样的答复,文德生早有精神准备,却依然是故作一楞,口中问道:“胡师爷,此言何以理解?”“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箭在弦上,哪有再打退堂鼓的事?”胡师爷那对三角眼连连眨动。 “错矣,错矣,胡师爷此话大谬矣。”文德生摇头晃脑说:“比试对句,乃是文坛雅事,何必一定要沾染上铜臭之气呢?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长。学生乃是为了我荆州文坛的长久发展,方才如此苦口婆心的进行劝说,何从谈起怕与不怕的事情呢?” 一听这番话,南学正也展颜笑道:“呃,不错,不错,德生的涵养与德行大有长进,也不枉老夫对他的一片关爱之心。” 宁学谕接口道:“学正大人,这文德生的气质大变。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来日之成就未可限量哦。”南学正没有答话,只是捋须微笑。他有一种预感,气势汹汹而来的黄世郎不可能会接受文德生的提议。 “咦,这个书生的见识不凡耶!”有人惊讶道。“是呵,气度不凡,气度不凡哟。”有人感慨万端。“文秀才此议大善,我看正当如此。”有人附和道。“嗯,不错,不错,既然是文坛盛事,为什么一定要沾上铜臭哩。”有人表示愤慨。这时,场中有许多慕名而来的荆州文人,也对文德生的提议表示赞同,一时之间,议论纷纷,都觉得文德生的提议才是文坛之正道。 对于文德生的提议,胡师爷也有点出乎意料。怎么也不会想得到,这文秀才竟然在这三言两语之间,便占到了上风。再听到那些文人的议论,更是眼光连连闪动。 他抹了一下自己那老鼠尾巴似的八字胡子,心中暗骂道:好你个穷秀才,昏迷了一场,说话的口齿却愈加伶俐起来。不过,到了今天这么一个情形下,不比也得比,绝对不可能再让你脱出身来。 “文秀才,古话说得好,人无信则不立。既然已经说定了比试的赌注,任你今天再是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用。要想不比,除了你当众下跪认输,别无其他办法可想。文秀才,你说吧,想拣哪一条路?”胡师爷的那对三角眼在场上得意地扫了一圈。 “怎么啦,不敢赌?如果是比不过,那就说上一声,从此别在本少爷面前嚣张。”黄世郎‘哗’的一下又将手中的纸扇展了开来,眼睛朝天地扇了起来。 黄世郎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响亮,再加上周围那些起哄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在为文德生悲哀,怎么会惹火烧身,碰上这么一个对手哩!上场比试,肯定是有输无的结局。想要退却,人家又不肯答应,唉...... “这么说来,非得比试不可?”“那是当然!” “一定要用银子和我的童养媳为彩头?”“废话一句。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样子,难道还能让你逃出网去。呵呵,你那还没有圆房的童养媳,就等着送给我做小妾喽。” “噢......我们就等着喝喜酒了。”丁青文等一帮无良的秀才跟在后面鼓噪起来。 文德生嘴角微微翘*起,双手一拍道:“本秀才苦口婆心,再三劝说,奈何晨钟暮鼓,唤不醒迷梦之人!比就比,谁怕谁呀!黄秀才,我可把话说在前面,不要到时候反悔哦。” “哼,本公子断然不会反悔。黄秀才,只要你不反悔就好啦。”黄世郎见到自己的激将法得以成功,眼眸之中闪出了一丝得意的亮光。随后,就在几个死党的拥护下,一摇三晃,得意洋洋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听到这样强横的话语,只听到‘哐当’一声响,南学正的茶杯重重地往身边的茶几上一顿,显见已经怒到了极点。周围的观众,也是一片哗然,都在指责胡师爷欺人太甚,指责黄世郎太霸道。特别是那些闻讯而来的文人,更是义愤填膺。 就连丁青文等一干官家子弟,先还得意洋洋,此时听到众多议论,多少也有一点赧然,觉得有些丢人。他们故意装作说话一般,把脸转到了其他方向。 胡师爷三角眼一眨,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头,连忙咋乎道:“咋的啦,咋的啦,难道你们想要起哄不成?告诉你文秀才,今天你是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没有你选择的余地。你们有谁看着不服气,尽管到衙门来打官司,我家少爷一概奉陪到底。” “呵呵,既然胡师爷如此强势,学生迫于无奈,也只能是献丑喽。不过,我还想再问一声黄秀才,刚才胡师爷的这番话,是否代表了你的意思?”文德生虽然知道结局就是如此,仍然追问了一句。 大厅中的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有人已经意识到,这个平时有点迂腐的文秀才,到了关键时刻也是精明得很。非得让黄世郎这个当事人说上一句话,以防到了关键时刻被黄世郎来上一个矢口否认,脱钩而去。 黄世郎一楞,没想到文德生会把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事到临头,也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只得点头道:“那是当然,胡师爷所说的一切,都代表本少爷的意思。” “各位,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非是学生好赌,非是学生觊觎黄家这黄白之物。实在是黄家之人咄咄逼人,欺人太甚,学生不得不勉为其难,慨然从命。”文德生双手一拱,向着四面作了一个躬。 “是呵,这事怪不得文秀才。”“对,纯粹就是黄家在仗势欺人......” “学生我别无所求,只望大家帮我作上一个人证,到时帮学生求得一个公道。”说到这儿,文德生走到大厅中间,再次躬身为礼。 第55章 抛砖引玉 在场的人中,也不乏正人君子,直爽之人。他们看到文德生三番五次的提议取消赌注,却总是遭到胡师爷的拒绝。此时又跑出来给大家作躬,请大家到时帮助讲一个公道。顿时又是议论纷纷,所说的内容都是同情文德生的弱势。有些闻讯而来的文人,已经开始闹腾起来。 胡师爷一看形势有所失控,立即吼叫道:“文秀才,你到底是比,还是不比?如果不比,要么叩头,要么就把你那小媳妇送到我们黄府来。哼,我可告诉你,这事情没有一点退路,你可别打错了算盘。” “胡师爷,你此时说话如此洒脱,让人好生羡慕。不知到了比试失败的时候,是否也能如此潇洒大方?”文德生脸色一沉,反唇相讥道。既然不能善了,自己又何必再对如此龌龊小人客气!再说,自己要作的铺垫也都已经到位,后面再是怎么一个做法,都是稳立不败之地了。 胡师爷听到对方语气不逊,也把脸色一沉,阴阳怪气地说道:“文秀才,你以为自己就能稳操胜券?告诉你,我黄家少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岂是你这么一个迂腐秀才可比!” “胡师爷,大话不要说得太早。鹿死谁手,谁能事先料定?废话少说,尽管放马过来吧。”文德生沉声说道。既然不能握手言和,那就开始较量吧。只有先把对方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才会有化解的可能。 胡师爷一楞。他没有想得到在自己有意打压之下,这文德生非但是不乱方寸,并且是如此坦荡的准备对决。尽管有种不妙的预感,但又觉得没有落败的可能性。 无论是谈才气,还是比人气,对面那书*呆子都无赢得这场比赛的可能。况且,事到临头,也是无法可想,他只得大声宣布说:“比试开始,请双方下场。” 胡师爷宣布比赛开始的话音刚一落下,身穿绸缎圆领儒衫的黄世郎即轻摇纸扇,摇摇晃晃地走出人堆。看他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倒也有着几份儒雅之姿。放在文德生的前世,勉强也算得上是高富帅之列的人选。 知县之子,人又长得不错,再加上也有几份真才实学,这样的人物,定然会被前生那些美女列为择偶的优选名单。没等到文德生再往下深想,耳边就听得旁观的一些美女发出了欢呼声。 大厅之中围观的人群中,不乏容貌出众的女子。她们之中,有的是纯为诗句而来,也有的是想乘机觅得意中人。尽管丁青文已经有了婚配,还有其他官家子弟哩。即使做不了正房,还可以当小妾嘛。 “呜呜,本姑娘还以为文秀才是一个如何风姿绰绰的美少年!却没有想得到,会是如此一个黑炭团!真是枉费本姑娘好生一番打扮,我呸!”有人抱怨道。 可怜的文德生,只是因为在家担了几天水,下了几回田,晒得稍许黑了一点,就被人眨成了黑炭团。倘若不是与黄世郎这样的子弟对阵,断然不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咯咯,依本小姐看啊,这个黄世郎才是真的不错!家境好,人也长得帅。我好希望他现在就看看我哦。”一个手抓绢扇的女子眼中直冒小星星,一脸的向往之情。旁边一个身材娇小、玲珑剔透的女子打趣道:“嘻嘻,姐姐动春*心了哇!” ......虽然参加议论的女子不是很多,但只要是说话的女人,都是站到了黄世郎的那一边。 钱得利心中不满这些女人的势利,白了一下眼睛,鄙夷道:“操,你瞧这些女人浪成了什么样子!”孙狗剩也不满地补上一句说:“二哥,我看这也是一件大好事。那黄鼠狼有了这些女人的帮忙,不霉也要沾上许多晦气。” 对于两位兄弟的咕噜,文德生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噢,原来这嫌贫爱富的想法,乃是古今一同耶。看来,我这样的穷秀才,是得不到这些美女粉丝的支持了。不过,他也得到了一丝安慰。就是大厅中那两个最为耀眼的女子,一直都是处于安静的状态。甚至于,那个叶小姐还将那些花痴的女子,不客气的驱离了自己的身旁。 文德生心想,既然这高富帅如此受人欢迎,那就让我来好好教训一下黄鼠狼这个古代的高富帅吧。也不知到了那个时候,这些花痴*女子会是如何一种嘴脸? “文秀才,我知道你为人谦恭,不会抢先出场搦战。既然这样,我就先来上一个抛砖引玉,说个上联,呵呵,一元复始,一元复始。不知此等对子,你可否对得上来?”黄世郎满脸笑意,用有点揶揄的口气来刺激文德生。 从刚才的那一番交锋中,他也意识到文德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要想赢得今日比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了这么一个警惕,他也收起先前的轻视念头,用上了胡师爷预先设计好的伎俩,也就是想方设法地激怒对手。 见到黄世郎如此作弄对手,场上就有不少人发出了笑声。这个黄少爷有点意思,说是抛砖引玉,确实是抛出了一块不小的砖头。这样的对子,别说是秀才,就连不识字的老百姓,也能答得出来。 黄世郎如此出题,显然是在羞辱于文秀才,意思是对文德生的才学不屑一顾。场中有人发笑,有些大胆一点的美女,已经在放声叫道:“黄秀才,你真棒。” 对他这样的做法,也有人不喜。既然是比试,就应该要尊重自己的对手。如此作践对方,不管怎么说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一场闹剧。作为府学的学生,明显有点器量不足。 坐在中间位置的南学正,一下子就皱紧了眉头。他知道文德生的性格有点迂腐,最是受不了别人的这种撩*拨。一旦中计之后,就会方寸大乱,让后面的比试不战而败。只是在此时这等场合下,他也无法指点于文德生,只能是内心焦急,却无法帮得上忙。 有那注意观察的人,就能发现南学正手中的茶杯,一直是顾不上喝,却也没有顾得放到身旁的茶几上。 第56章 嬉笑搞怪 “你们这些贱女人,给我滚得远一些。再要在我耳边聒噪,休怪本姑娘拳脚无眼。”南学正只能是在内心之中着急,却帮不了任何的忙。性情豪爽的叶胜男可管不了这么许多,当即叫骂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骂,那些春意满面的女子只能是连连后退。有人退得急了一些,直接就摔到了地上,引来一番哈哈大笑。碰上叶胜男这种喜欢挥拳头的女人,也只有认亏吃,没人敢多加啰嗦。 笑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把眼光盯在了文德生的身上,想要看他如何应对!不少人已经断定,如果应付得不好,下面的比试也就能划上句号喽。 “呵呵,此等对子,好有深度,好有深度。说是砖头,到也有几分道理,也只有黄秀才方能想得出来。到底是官家子弟,果然是出手不凡。”文德生故作一楞,便连声夸赞起来,并无半点被人嘲弄而生气的表情。众人有点迷惑不解,不知文德生是什么意思。 “黄秀才,如此高深莫测的题目,对我来说,还真的是有了一些难度。说实话,学生家中到也有几块薄玉。不过嘛,你既然抛的是砖头,学生也舍不得用。这样吧,就让我二弟来给你回答,让他还你几块石头,不知如何?”文德生反唇相讥了一句,就若无其事的退到了一旁。 看到文德生不为对方激怒,反而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甚至于还说出如此诙谐的语言,南学正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嘴角上露出了笑纹,口中嗔怪道:“这孩子,好好比试就是了,还要说出什么砖头与石头的事情干嘛哩。” 说话的时候,南学正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茶几上,专心致志的等着双方的竞争。刚才这么一番语言之间的较量,已经让他意识到,文德生能安然度过眼前这一关,也就决定了接下来的比试将会是一场龙争虎斗。究竟是鹿死谁手,还是很让人难以猜测哩。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比赛的胜负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站在文德生背后的卢国旺,轻‘噫’了一声。同窗几年,他对文德生的脾气也能算得上是了如指掌。今日会有如此反应,怎么说总是让人有点迷惑不解,想不通自己的好友何时变得如此豁达大度?变得如此风趣搞笑呢? 特别是让钱得利上场比试,更是妙不可言的一着好棋。你黄世郎不是瞧不起我,想要作贱我嘛,那好,我就让一个没有入学的兄弟来作你的对手。而且那长相,也是有点不敢恭维,哈哈,看你是羞也不羞! 钱得利一听自己真的是有机会上场,心中大喜。这对一个相貌不佳、从未入过学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一听招呼,立即摇着一把折扇走到前面。看到是这么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上场,周围的人顿时哄笑起来。叶胜男更是‘格格’的笑弯了腰。 对自己的相貌,钱得利自然会有自知之明。尽管如此,他依然是潇洒地摇着折扇,不慌不忙地走上了场。先朝着围观的众人作躬道:“听说有人要丢砖头,大哥觉得小人的体重还够分量,就把我当石头给扔了出来。只希望不要砸到了各位女士和先生。” 你丢你的砖头,我扔我的石头,破解得一点也不见烟火之气。听他说得有趣,先前熬得住的人到了这时也是忍俊不禁,‘哗’的笑出了声。叶胜男更是拍打着董凝梅的肩头,放声大笑说:“笑死人咯,笑死人咯!”董凝梅也是掩口而笑,双腮微红。 听到笑声,钱得利这才乐呵呵地转过身子说:“黄秀才,学生自知才学不足,难以与高人为敌。不过嘛,什么马配什么鞍,什么人配什么鸟,你这种学问的人,就由学生我勉为其难,给你答上一句‘万象更新’,不知是否妥当?” 他的回答,再加上这么一番装腔作势,说什么也能打上一个八十分。加上没有鼻子的缺陷,顿时就得到了满堂喝彩。这种喝彩,从表象上来看,笑话的是钱得利,往深处一想,却是笑的黄世郎。试想一下,一个长得如此不堪、连个秀才都不是的书生,都能轻松与你对垒,你黄世郎还能有多少面子可言! 面对文德生所使的怪招,胡师爷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是在心中暗骂文秀才狡猾,并把目光投向了黄世郎。此时的黄世郎,也是有点哭笑不得,紧*咬嘴唇楞在场上。 按照预定的计划,黄世郎是想用简单的对联来激怒文德生,好让对手恼羞成怒,方寸大失,从而达到让对方未比先输的目的。这样的做法,也不完全是凭空想象。依照以前那个文德生的性格,此举大有成功的可能。要不然,南学正也不会那般焦急。 谁知,文德生非但没有上当,反而让一个惹人发笑的丑陋家伙出来替代,言语之间还将自己好好奚落了一场。黄世郎心中好生恼怒,暗叫可惜,却也无计可施。别说对方能答出下联,即使说不出,自己也是胜之不武,空自让人笑话。 面对如此怪招,他有心退下,换人上场,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也不好开口求援。就在这时,又高又瘦的丁青文,象迎风摇晃的稻草人一般主动走上前来。黄世郎如释重负,朝着丁青文躬身为礼后方才退了下去。 丁青文不慌不忙地走上场来,却是让自己那未婚妻董凝梅蹙起眉来,心中抱怨未婚夫婿,你这是何苦来哉?胜了一个米店的账房先生,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地方。如果万一失了手,却会贻笑大方,让人鄙视。 董凝梅的苦心,丁青文并不能理解。因为他的想法就是要拣软包子捏,以免碰上文德生那个书呆*子时反而没有把握对阵。这样的做法,也算是在黄世郎面前圆了面子。此时,只见他轻摇折扇,口中轻声吟道:“草堂留后世——” 文德生知道这是说的杜甫,也不吭声,只是朝着钱得利微微瞟了一眼。钱得利知道这一眼的意思,心中大乐,立即张口答道:“诗圣著千秋。嘿嘿,丁秀才,如此雕虫小技,岂能难得倒我也!你即使想要考究学生,也应该要拣几块大一些的砖头,方才显出诚意来。大家说,是也不是?” 第57章 波澜迭起 黄世郎一看钱得利这样的丑陋之人依然能够轻松答题,心中大怒。也顾不得胜之不武、不胜为耻的忌讳,立即冲上前来,根本不容对手喘息,张嘴就用诸葛亮的典故出题:“三顾频烦天下计,” “一番晤对古今情。”钱得利将手中的折扇一合,反抄到背后,丝毫不作犹豫,张嘴就答。平时没有事的时候,他也喜欢翻看一些闲书,这种知识含量不是太高的对联,到也不算什么难事。 黄世郎那边有个胖乎乎的朋友早就蓄势待发,不等话音落地便冲上前来,急不可耐地开口出题道:“盛唐诗酒无双士,”“青莲文苑第一家。”这一次,钱得利楞了一会以后才回答了出来。肚子里的墨水能有多少,这是装不了假的。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黄世郎这一边走马灯的换人,轮番上阵。钱得利虽然答得有点吃力,还是赢得了大家的赞许。一个米店的账房先生对阵府学里的这么多秀才,即使输了比赛,也算不上丢面子。 一个长得全身滚*圆的官家子弟站了出来,出题道:“狗啃河上(和尚)骨,”这一次,钱得利算是碰上了难关。额头上的汗珠一直往下*流,手中的折扇先是使劲的扇,到了后来干脆就丢到了一旁。奈何是才学不如人,一点也装不得假。到得最后,换来了一片嘘声,只得退下场来。 黄世郎这边的人,顿时发出一阵轰笑之声。听到笑声,钱得利反而停下了脚步,朝着四面作了一个揖,笑眯眯的说:“在座的都是高人,都是学生必须仰视的泰山北斗。比试落败,也只是迟早之间的事。所幸的是黄秀才给我面子,上阵的都是名门才子,连续出了四位秀才,才让我主动认输。多谢,多谢你们不肯与我计较。” 看到钱得利这副滑稽模样,就连南云这样的老古板,也是手抚长须笑了起来。其他的众人,更是哄堂大笑。这话说不但是有趣,而且是有内涵耶。 听得钱得利如此搞笑的话,本来在笑的黄世郎等人,想通其中的道理后,不但没有笑,反而一下子就哑了火。是呵,自己这一方都是秀才出身,与一个账房先生对战,还发动了车轮战,即使是胜了也没有什么体面可言。这个姓钱的好生可恶,特别是到了最后,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还要谢谢我们让了他。 与此同时,其他观战的人早就议论起来。钱得利虽然败下场来,却不能算文德生已经落败。要是按照上场人数来定输赢,黄世郎早就走马灯似的换了不少人。更何况,原先就已经说定,双方可以各请好友帮忙助阵,而且不限人数。文德生这边是输阵不输人,如果不是人数不成正比的话,也算是小赢了一场。 “黄世郎,休要高兴得太早,学生来也。”卢国旺看不惯对面那些人张狂的样子,走上场后先是鄙夷了一把,方才不慌不忙地答了一句:“水流东坡诗(尸)。” 丁青文看到卢国旺上场,想到平日与那董傲青发生冲突时,这厮总是会跳出来帮忙,不禁也站了出来,补上一句道:“两舟竞渡,橹速(鲁肃)不如帆快(樊哙)。”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卢国旺也不过如此,休得上场丢丑。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辱啊,卢国旺脸色一沉,当时就怒了起来。若不是想到此时非斗气的时光,非得给丁青文一个大大的难堪不可。卢国旺长吸了一口气,这才心平气和地回答道:“百管争鸣,笛清(狄青)难比萧和(萧何)。” 那个全身长得滚*圆的官家子弟,又跑上来补了一句说:“二木为林,旣然不是甘霖之霖,为何加水变淋?”“二日为昌,旣然不是上苍之苍,为何加口便唱?”卢国旺张口就答。 ......丁青文等一众官家子弟越问越快,卢国旺越答越是利索。问的难度在不断加深,答的层次也是更加精妙。听得在场的人如痴如醉,心花怒放。直是言道:“此行不虚,此行不虚。” 一时之间,大家都忘记了赌局的事,全都陷入了精妙绝伦的对句之中。就连那些外来学子、仕人,也不得不对这届府学生员刮目相看。南学正听得开心之时,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身边的茶几,心花怒放。 站在旁边的宁学谕偷偷瞥了一眼,知道学正大人心情不错,也凑上前来逗笑道:“大人,这批学生的底蕴都不错。如果好好加以调*教,说不定会在明年秋闱之时有所丰收呐。”“呵呵,明年正是乡试之年,但愿这批生员之中能出一些人才,报效朝廷哦。”南学正手捋长须笑了起来。 “凝梅姐,你家相公的才学也不错哟。”已经沉默了一会的叶胜男出声赞了一句。 董凝梅看到未婚夫婿有如此上佳表现,也是乐在其中,再听到闰中密友的称赞,心中自是觉得十分的熨贴,抿着嘴儿轻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刚一出口,便听到身旁一声冷哼。心中一惊,糟啦,怎么忘记哥哥的感受了!遂将灵巧的舌头一伸,赶忙用绢扇遮蔽住了自己的面庞。 场下的人谈笑风生,场上的人却如同在火上炙烤一般的难受。本以为稳操胜券,转眼之间就能拿下这场对句比试胜利的黄世郎,眼见文德生还没有出场,双方便斗得难解难分,胜负难测,当然是怒气冲天,双眼直冒火星。 黄世郎这一怒,也就让他想出了一句上联。他冲上前来,将丁青文往旁边一拉,朗声说道:“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句)。”他这一拉,用的力气到也不算十分的大。只可惜丁青文的身体实在是单薄了一下。一个趔趄,直接就摔了一个跟头。顿时引来旁观之人一番哄笑。 看到丁青文摔倒在地,黄世郎心知不好。即使是胸怀宽广之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了如此洋相,也会觉得有些难堪。象丁青文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更是会怀恨在心,认定自己是有意如此。只是大错已经酿成,再说许多也是无用。他一边上前扶起丁青文,一边口中道歉说:“青文兄,小弟失礼,小弟失礼嘞。” “哼!”丁青文站起身来,衣袖一甩,便转过了身子。就连衣衫上的泥土,也没有顾及掸上一下。好在其他的几个官家子弟连忙围拢了过去,有的安慰,有的帮助掸落衣衫上的尘土,才算是让丁青文的心情稍许好了一些。 第58章 主动反攻 看到丁青文真的生了气,黄世郎也是无法可施,只得面朝卢国旺发火说:“看!看什么看耶!有本领就赶快答题。要不然,就主动认输,把小媳妇给我送过来。我再说一遍,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句)——” 这本是高力士挑衅于李白的对句,李白乃是一代诗圣,哪能会被一个阉货难住,当即还击道:“一马陷足污泥内,老畜生怎能出题(蹄)?”黄世郎此时出这副对句,并不是想从文意上难住文德生,而是想从气势上压倒文德生。只要文德生敢于说出原文,回击于黄世郎也就等于是在骂现任县太爷是畜生。 唉,谁让黄世郎是知县的儿子哩!这官司打到衙门去,轻则是三十大板,重则被革掉秀才的功名。别以为这是说笑,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不讲道理的事,搁到谁的身上也是没有办法。就连南学正想要帮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如果文德生这一方不敢对答下文,也就等于是承认了失败。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黄世郎还是赢得了胜利。那苏小月的命运,也就等于是画上了句号。 卢国旺一时气结,心知对方是在耍赖,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双手一摊,满面青紫的退下阵来。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是嗡声顿起,议论纷纷。看到同窗好友不战而败,董傲青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口中骂了一声‘无耻’,衣袖一甩,便往文德生这边走来。 叶胜男不明场上的变化,再看到董傲青如此反应,更是有所不解,小手拉着董凝梅的衣衫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啦?”董凝梅看到场上的变化,也是紧*咬红红的下唇。她先是吓了一跳,担心丁青文会不会摔伤。此时却又在为自己的未婚夫婿叹息,这都交往的一些什么朋友耶! 听到叶胜男问起,董凝梅遂将其中的内情一五一十地解说了一遍。叶胜男最是一个爱打抱不平之人,得知其中原委之后立即大声嚷嚷道:“黄鼠狼,你敢耍赖!你是不是一个大男人?还要不要一点面子吗?” 听到有人当众称呼自己为黄鼠狼,黄世郎手中的折扇用劲一合,瞪起那对桃花眼朝着叶胜男狠狠瞥来。叶胜男哪肯退让,依然大声嚷嚷道:“看,看你*妈的个头哟。再看,本小姐便将你的眼睛给剜下来喂狗!” 面对这种女汉子式的叫骂,黄世郎只觉得头脑一嗡,赶忙将脖子往下一缩。我的娘*亲,怎么会惹上了这条‘母大虫’哩!他的那些狐群狗党,本来一直都是在张牙舞爪,得瑟个不停,此时看到叶胜男公开骂阵,一个个都静了下来,不再吭声。丁青文更是觉得解气,总算是有人为自己报了一箭之仇,情不自禁地又摇起了手中的扇子。 别人不知道,这些官家子弟最是清楚叶胜男的厉害。只要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落到这个姑奶奶的眼中,碰上脾气好的时候,怒骂几声就可了结。要是心情不顺的话,拳打脚踢,非得弄上个遍体鳞伤不可。叶胜男那个当参将的父亲,也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人。 要是有不开眼的官员想要上门索取公道,肯定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结局。三句话说不结束,手下那些虎狼一般的士兵就会冲上来大打出手。时间长了以后,荆州府的官员都会告诫自己的子女,惹天惹地莫惹叶家那条‘母大虫’。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才会出现叶胜男跳出来大骂,却无人应答的情形。 叶胜男看到那帮官家子弟不再吭声,再加上那董凝梅又在暗中拉了一把,也就歇息了下来。大厅中的人,看到再无热闹可瞧,重又把目光聚集到了双方当事人的身上,特别是想看看文德生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 文德生看到黄世郎使出如此下*流招数,也在心中骂道:这狗*日的黄鼠狼,竟然耍起了这样的赖皮。行,算你狠,老子先让你一马。 “呵呵,这条对联有何为难之处?不过是我卢家兄弟嫌其过分简陋,不愿作答而已。其实,不管是小猴子,还是老畜生,都是一路货色。黄秀才,我刚才这话中的意思,你明白了吧。千万可别告诉我,你连这样简单的回答都不能理解。如果真是那样,不单单是我要鄙视你,在场所有的人都会要笑话你喽。”文德生也不肯直接答对,以免授人以柄。而是先打了一个呵呵,再用一种‘你懂的’方式回答就算了结。 面对文德生这种已经说出下联的意思,却又没有明白作答的方式,虽说是取了一点巧,还就让人说不出什么不是。黄世郎再是如何脸老皮厚,也有点无可奈何,只得哼了一声不再吭声。周围看热闹的人,更是有人大声喊起‘好’来。 听到文德生如此巧妙作对,而且又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南学正捋须笑道:“这孩子,有点急智哦。比起往日,多了一些灵气了。”宁学谕也在一旁叹息不已,口中赞道:“文秀才的灵智大开,非比往日喽。” 站在不远处的董凝梅,也是心中暗笑,这文德生看起来是一个迂腐之人,没想到也会有如此狡猾的一面。听她解释以后的叶胜男,干脆拍手称快道:“好,对得妙!” 经过这么几个回合的较量,大家看到的是峰回路转,波澜迭起。大家都已经预感得到,接下来的比试,将会是更加凶险,更加扑朔迷离。鹿死谁手,谁也无法料定!就在大家都拭目以待,期待双方更加精彩的表演时,场中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黄秀才,你这一方连续不断地抛了如此之多的砖头。哇,好大,好结实。如果不是学生这一边的朋友身体结实,恐怕早就被砸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喽。呵呵,来而不往非礼也,是不是也该换我这一方来考教你们一下啦?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砖头要银子买,我是穷学生,只能在路边拣上几块石头。万一砸伤脑袋,勿谓我言之不预也。”文德生诙谐笑道。 他不准备再继续被动应战,总是陪这么官家子弟夹缠不清,也不是一个办法。索性把话说个明白,不让对方占据主动地位。把自己手中的核武器扔出去,一战定胜负。 第59章 一块大石头 “应该,应该,我们支持。”“是呵,是呵。既然是双方比试,总不能只是一方出题吧。”“丢石头好,来上一块大石头吧。”听到文德生主动挑战,再加上说得又有几分幽默感,有那看不惯黄世郎这一边咄咄逼人、仗势欺人的秀才,便在场下乘势起哄起来。 叶胜男的声音最为响亮:“对,刚才你们出了多少道题,也让文秀才出上多少道,这才算是公平。文秀才,你就扔一块大石头,砸得他们头破血流才好。” 黄世郎一听,心肺恨不得都给气炸喽。这是一些什么人哟,竟然也敢乘人之危,火上浇油。他大声吼道:“支持!你们支持个屁!谁说的支持?站出来给我瞧上一瞧!” 那些起哄的秀才,本来就是依仗着躲藏在人后的优势,才敢于这样大声叫嚷。真要让他们与黄世郎正面为敌,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此时看到黄世郎大发淫*威,顿时便一个个的默不作声,不敢开口。 看到如此情景,叶胜男撇撇嘴道:“这还是男子汉吗?既然是如此胆小怕事,干脆都找块豆腐把自己给拍死算嘞。黄鼠狼,我说啦,你想怎么样?”那些被她讥笑的秀才,心知说得在理,奈何自己确实不敢与那些官家子弟正面为敌,只能是一个个都低着个脑袋不敢作声,虽然如此,却也觉得自己的脸庞发烫。 黄世郎看到这‘母大虫’又跳出来搅和,当然不愿与之公开放对。再说自己的发威有了效果,更是要见好就收。他把眼睛珠子一转,立即调换了说话对手:“文秀才,你既然急于出乖露丑,我倒也不吝于指教你一、二。哼哼,我倒是很是担心,就凭你这酸溜溜的样子,又能出得了什么好对!我就担心你扔出来的不是石头,而是豆腐哟。” “黄秀才,休得巧舌如簧,卖弄做作吧。你能答得出下联,再来得瑟也不迟。”文德生也不废话,直接出对:“我的上联是‘四面湖山归眼底’,请答下联吧。”这乃是清代名臣范仲淹所写名对,曾经难倒过无数名家好手。文德生本来并不想如此欺人,只是被黄世郎一再挑衅,方才使用上了如此杀手锏。 听到此联,钱得利方才明白,大哥所说的法宝,原来就是这个。这是石头,而且是一块大大的石头。有此石头扔了出来,绝对能将黄鼠狼砸得头破血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那套‘沉舟行动’方案是用不上喽。 文德生的这一下子,不但是难倒了黄世郎,也难倒了场中的所有人。黄家少爷在绞尽脑汁,胡师爷和丁青文等官家子弟也在搜索枯肠。一时之间,却也没有想得出答案。就连南学正和那一帮学谕也静下心来,一个个沉思默想,冥思苦想。 比对高*潮的时候,文德生的三个弟兄,一个个都是默不作声,屏气凝神,大汗淋漓。到了这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李石头打着哈哈说:“我说嘛,大哥的才学就是高,根本用不着担心。”“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大哥。”钱得利一脸得色的自吹自擂道。孙狗剩也跟上一句道:“我就知道,大哥一定不会输。你们看看,我是一滴汗珠也没有。” 听得这等雷人的语言,卢国旺险些晕倒。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哟,文德生比出了自己的才学,与他是什么人的大哥有关系吗?再说,之前的文德生有如此才学吗?莫非......莫非文大哥真的有了什么奇遇嘛! 文德生这一方的人,只顾自吹自擂,却没有注意得到黄世郎这一方在搞小动作。先是黄世郎站到丁青文身旁小声嘀咕,丁青文有点不理不睬的样子。过了一会,方才不怎么情愿地朝着董凝梅在挥手。站在董凝梅旁边的叶胜男,当然看到了这么一幕,俏面全是不屑之意。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卑鄙无耻’,看到好姐妹真的在搜索枯肠的寻求答案,也是一肚子的不乐意,气呼呼地站到了一边。 董凝梅本来只是见猎心喜,正在用心揣摩答案。心中方有所得,正在开心的时候,却看到未婚夫打来让自己帮助作弊的手势,这事让她实在是有点为难。 黄家这一方,本来就是人多势众,自己如果再加入进去,岂不是更让文秀才那一方显得势单力薄!不谈大哥的态度,就凭着做人的良心道德,也不应该做这样的事。只是想到未婚夫的态度,她一咬银牙,还是采取了一个变通措施。她拉着叶胜男的手说:“好妹妹,我们也不管他们男人比对的事,只是让他们不敢小瞧我们女人,你看可好?” “文秀才,我想出来了。四面湖山归眼底,万家欢乐到心头。你说,我对得好是不好?”叶胜男这丫头也是个直性子,一听好姐妹的说辞便信以为真,立即当上了传话筒。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喜好玩枪弄棍的叶胜男嚷嚷了起来。她这一嚷嚷不打紧,顿时是语惊四座。 叶胜男是何等样人?在场的人可能会有不知道的人。可是刚才那么一番嚷嚷,还是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丫头是个喊打喊杀的性格。要是这样的人也能对得出如此高难度的对联,这让在场的一帮读书人何以为堪?说句难听一点的话,从此不要再说自己是读书人,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文德生也是心中一楞,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么大的长进?再看到在叶胜男旁边站着的董凝梅,心中一乐,暗地说道:“这哪儿是你的成果,分明就是那董家小姐的作品才对。” 对董凝梅的认识,也只是原来那个书呆*子的一点记忆。究竟学识如何,也说不出具体的内容。没有想得到,还真的有些货色。为了这个原因,他也不作多想,连忙点头说:“妙对,妙对,当然是好啦。不过嘛——” “文秀才,你既然说好,为什么又要加上这么个‘不过’呢?别以为我们女人就作不出好对来,你既然要加上一个‘不过’,哼,一定要给我说出个究竟来。不然,我可不依你!”叶胜男有点不悦,顿时大发娇嗔。 文德生一看,大呼吃不消,连忙回答道:“叶小姐,倘若将那‘欢乐’二字改成‘忧乐’,岂不是写出了父母官忧国忧民的心胸,在意境上更进一层呢?” 第60章 贱者无敌 “妙哉,妙哉。文秀才的才学,实在是让小女子佩服。”本来一直是用手中绢扇掩面的董凝梅,听到文德生的修改之后,立即放下绢扇,在人群中欠身为礼。她这一礼,却让丁青文立即黑了面孔。衣袖一甩,立时转过脸去。 黄世郎虽然也不喜董凝梅与文德生客气,但在此时却也厚着脸皮说道:“文秀才,我们已经答出下联,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也算是你答出的吗?”听到黄世郎的叫喊,不单是文德生愕然,场中的人都为之一楞,想不通这怎么能算得上是黄世郎比试成功。 南学正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自古以来,剽窃别人的学问就是读书人的大忌。黄世郎不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了出来,而且做得如此理直气壮,这让在场许多读书人都觉得有些汗颜。 “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嘛。丁青文是我的兄弟,他那未过门的媳妇答出了下联,不就等于是我比试成功嘛。”黄世郎振振有词的分辩说。这就叫贱者无敌。人到了不要脸的时候,那真的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可阻挡。碰上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试图与他说理。要么是离他远远,要么就是一力降十会,以武力来打服他。打得他鼻青脸肿,看他还敢不敢瞎掰! 听得是这么一种歪理,所有的人尽皆哑口无言。董傲青一跺脚,哼了一声。还好,有人抢着开了口,惹事的叶胜男咕噜了一句:“脸皮这么厚,也能算得上是男人吗?”黄世郎不接这个话,只是将眼睛盯住文德生。既然已经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哪还能被一个小丫头吓得退了下来嘛。是不是男人,你凭什么来下这个定论? “呵呵,既然黄秀才一定要将董小姐的大作归为已有,那我也不为已甚。接下来,请听好,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文德生看到初战成功,心中大定。要是玩这种投机取巧的活计,你黄鼠狼差得远哩。 比试之前,他对自己脑海中能有几副对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要不然,也不会忧心仲仲的想了一个‘沉舟行动’。此时被形势一逼,这才发现自己腹中现成的对句也不算少。既然如此,何必在意一时之得失。 为了顾及董家兄妹的面子,文德生犯不着再多作计较。让人不蚀本。从表面上看,是他退让了一步。换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衬托了黄世郎的无耻与厚颜无耻。如果再起冲突的话,文德生反而更容易得到同情与理解。 个中的道理,很少有人能想得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想。此时这个上联出得刁钻,既有实物,又有写意,很快又将场中诸人给吸引。一时无语,尽皆进入深思之中。 “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燕子穿绣幕,半窗玉翦金枝。文秀才,我说得可好?”到了最后,还是让叶小姐打破了寂静。接着,她又补上一句:“黄鼠狼,我可给你把话说好,不要再厚颜无耻的来抢答案喽。” “好对,好对,倘若将‘燕子’改为‘燕莺’,那就更胜一筹喽。”文德生抚掌大笑。听他这么一说,叶小姐懊恼道:“该死,该死,我的记性好差,怎么会把‘燕莺’说成了‘燕子’呢?”好直率的女子!众皆哑然,随后即暴发出了阵阵笑声。 黄世郎的面孔涨得青紫色,有心继续将‘无耻’进行到底,却也知道叶胜男不依的情形。如果不再坚持,又不甘心就此认输,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黄秀才,我有一个提议,今天的比试就此作罢,你看可好?”文德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想到自己日后将会面临的更大危机,他不想挑起这场无谓的战争。此时收手,可以避免树此强仇。即使对方不肯接受,也为自己最后的雷霆一击打下伏笔。 对句对到了这么一个场面,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相比之下,这文秀才的功底是更胜一筹。倘若继续比试下去,黄世郎也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堪。如果能就此结束,倒也是不伤和气的最好结局。 听到文德生如此提议,南学正眼睛一亮,手抚身边茶几道:“好,好一个文德生,不仅是才高八斗,而且是气量如海。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这孩子,我还是小瞧了他。” “大人,即使是在当今官场上,能有如此坦荡胸怀、宽宏大度的人,恐怕也不多见噢。”宁学谕在旁边补上了一句。这倒也不完全是奉承话,在这种稳操胜券的形势下,依然愿意以平手罢战的人,确实是不多见。 事情到了这一步,在场的人都认为黄世郎会很十分乐意地接受文德生的提议。明摆着的事,这是文德生送台阶让黄世郎下,再不能就坡下驴,更待何时! “嗯,嗯,这个嘛......”胡师爷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尖子,知道眼前的情形已经是不可逆转。难得这文秀才是个知机的人,主动提出求和,自己这一方应该见好就收,体面收场。他一边磨蹭,一边将三角眼瞄向了自家少爷,并且是连连眨动,示意黄世郎见好就收,乘机下台。 对于胡师爷又是挤眼、又是噘*嘴,示意自己借机下台的意思,黄世郎并非不懂,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不能答应下来。你想上一想,自己好不容易设了这么一个套,让这文德生乖乖地钻了进来。为了稳操胜券,还特意组织了这么一个同盟阵营,怎么能功亏一篑,败在这酸秀才的手下?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的同盟军不肯答应。比试刚开始的时候,黄世郎曾用力拉了丁青文一把。用的力气虽然不是很大,只可惜丁青文是个弱不禁风的人,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洋相。虽说是无心之失,还是让丁青文给记恨上了,觉得是丢了自己的面子,想着要找黄世郎把场子给找回来。 再说,这样的比试,无论是输是赢,也不关丁青文一点屁事。不管是文德生输女人,还是黄世郎输银子,都伤不到丁青文一根毫毛。最好是双方打得头破血流,让他看笑话才好哩。由于这样的原因,他背着黄世郎,朝着一起帮忙的官家子弟使了个眼色。 这群官家子弟中,就数丁青文父亲的官最大。如果不是黄世郎不自量力的想争老大的位置,大家也都是公认丁青文为老大。此时看到丁青文使了眼色,也都纷纷挤眼睛,表示明白。 第61章 风云突变 “世郎,别理这穷小子。我看他也是力不从心,心有余而力不足,才会这样做。真要是还有余力的话,依着这小子与你的怨恨,会放手吗?”丁青文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折扇,嘴角隐隐噙着笑意。 一旁那个胖书生也跟着开口说:“是呵。别的不说,就冲着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早就穷疯了的文秀才,也不会舍得放手哟。黄兄,你可别给这小子给吓住咯。” “是呵,是呵,千万别让这小子给吓住。”有人跟风鼓动说。 “对,我们绝不能让这小子讨了便宜去。黄秀才,你可别落人笑话耶。”有人在劝说。 文德生千算万算,算定这黄世郎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要自己给上一个台阶,对方便会欣然接受下来,便会与自己握手言和。这样做的好处,除了为自己赢得一个大度的名声,更重要的是让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要是让自己整日忙于应付官家子弟的挑衅,怎么能有时间来策划未来行动方略呢?那可是头等大事,关系到自己会不会给那帮鞑子当奴才的大事。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他才会忍气吞声地主动求和。可惜他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官家子弟的劣根性。 要不然,李刚的儿子就不会在撞伤别人的情形下,还要抬出自己父亲这尊大神来吓唬别人。黄世郎的身价远远不是李刚的儿子可比,当然更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更何况,他的身边又多了丁青文这样的人。 到了最后,黄世郎还是摇了摇头。看到黄公子不肯言和的表示后,胡师爷心中也是有点无奈,无论怎么说,眼前的形势对自己这一方不利呀。如果输了比试,又该怎么收场呢? “凝梅,你前面帮助那黄世郎,我也不说什么。如果你再帮作那家伙,休怪哥哥认不得你喽。”这时的董傲青,又踱回到了妹妹的身旁。他说话的语气很不好,一听就是当了真,不容置疑。 叶胜男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呵,是呵。凝梅姐,我们不能再帮那几个不要脸的家伙嘞。如果再继续做下去,那就叫什么为虎作什么坏事啦。”“叶小姐,那叫为虎作伥,不是作什么坏事啰。”董傲青忍笑解释说。 “对,对,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为虎作伥。对面的那群男人,都是一些混涨王八蛋。什么是伥?不就是坏人坏事嘛,这有什么区别!你们这些读书人哟,就是喜欢吹毛求疵,鸡蛋里面找骨头。”叶胜男不满意地蹙起了精致的小鼻子。 董傲青一乐,是这么一个道理耶,我这是较的什么劲哩!简直就是吃饱了饭撑得慌嘛。也有站在旁边的人打呵呵道:“不错,不错,叶小姐说得在理。” 叶胜男这么一骂,不但是骂了那黄世郎,就连丁青文也给骂了进去。再加上哥哥又已经明白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董凝梅再想要帮助自家未婚夫,也不好伸手。她只能是咬了咬自己那鲜红的嘴唇,黯然神伤地站在那儿不再说话。 就在这一刹那间,场中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为了维护自家少爷的面子,胡师爷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文秀才,你所出的对子,我们都已经答出,怎么能说平局罢手呐!呃,这样吧,你如果自承不敌我家公子,赔上一声礼,说不得我家公子也会高抬贵手,不会要你家那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了哟。” 文德生听得出对方说话的意思,这是在正话反说,是想用威胁的手段迫使自己就范。潜台词是说,文秀才,你就认输吧,让我家少爷下台就行。至于那赌注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再重新提起。这样的事情,别说是两世为人的文德生不会答应,就是原来那个酸秀才,也是断断不肯服气。 “各位师长,各位同窗,大家可以看得清楚,并非是我文某人咄咄逼人,实在是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后面的事情,不是学生所想造成,如果有了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大家多为学生担待一些。” 大厅中,不是有人在点头。事态到了如此地步,确实不是文秀才好斗,实在是黄世郎这一方狗仗人势,欺人太甚。 说到这儿,文德生双目射*出一缕寒芒,冷冷一笑,又说:“呵呵,我看到过脸厚之人,却没有想得到会有如此登峰造极的贱人。既然你们不要脸,那就不如来上一个一槌定音吧。我就再出一条上联,不管你请谁帮助对出来,我都认输。只是你们如果对不出来,那就不要再在我面前聒噪不休啰。” “真的是这样吗?一言既出,泗马难追。”胡师爷是老奸巨滑的人,看到有机可乘,立即叮咬上了一句。 文德生淡定一笑说:“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岂能言而无信!” “好,我们恭听文秀才出对。”胡师爷心中大乐,总算是为黄公子夺回了先机。 看到场中风云突变,南学正心中大急。文德生这是咋的呢?大好的局势不要,怎么在这三言两语之中,就把自己给逼到了悬崖峭壁上呢?文德生的朋友与弟兄,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想不通文德生为什么会要这样孤注一掷? “狗剩儿,我们往那边站站。大哥一发消息,我们就立即走人。石头,你也不要傻站着,我们走了以后,你一定要把大哥给护出城外。”钱得利手中的扇子早就停止了煽动。 孙狗剩也知道形势危急,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二哥请放心,我一定不敢误事。”李石头用拳头拍打着胸口说:“不管是哪个王八蛋想要阻拦大哥,都得先吃我一拳!” “烟锁池塘柳。”见到对方如此无耻,文德生也不再企盼握手言和的可能性。上联刚一出口,他的嘴角就高高的翘*起,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此时文德生也是气极,才将如此绝对给抛将出来。你们不是牛嘛,那我就让你们好好牛一下。他低估了这副上联的杀伤力,只以为能震慑现场,省得那些人再在自己面前得瑟就行。 第62章 一联震全场 文德生抛出来的这条上联,有着很大的来历。 传说乾隆年间的一次开科考试中,两考生脱颖而出,伯仲难分,考官一时无法取舍,只好将试卷呈送乾隆皇帝钦定。单单是看试卷,乾隆一时之间也是难下定论,于是口谕:“朕明日出句,命二生续对,对高者为状元。” 此时的乾隆正巡游江南,驾临杭州。也是文思泉*涌,时不时的会附庸风雅,来上一会舞文弄墨之举,以显示自己的才华。次日晨起,眼见那西子湖畔杨柳青青,烟雾凫凫之良辰美景,遂欣然提笔出句:烟锁池塘柳。 这一出句,五字均为形声字,且其偏旁恰好构成‘金木水火土’五行,如此难度,当属绝对。莫说乾隆自身对不出,许多才子高人也是敬谢不敏,不敢逞能。这副对联流传了几百年,不是没有人对出,只是一直都未曾有上好的下联对出。 此时,文德生一言既出,场中顿时就鸦雀无声,万籁俱寂,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到响声。人人都在低首苦思,想能觅出一副绝妙的下联,也好借此出人头地。只是此等高难度之上联,别说是一般秀才,就是那些学谕也只能望洋兴叹。 “呵呵,妙对,妙对。这副对子可不是一般的难,老夫才疏学浅,虽然尽力,也是无能为力哦。”平日颇为喜好吟诗作对的南学正,苦思冥想了好大一会,也没有觅得中意的下联。到得最后,也只得摇头作罢。 见到学正大人放手,其他的人也都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位大神挡在前面,自己对不出来也算不了什么。南学正没有想得到,自己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然也成了别人耍赖的依据。 “文秀才,你别得瑟。这样的绝对,你也不知是从何处抄袭而来。我对不出来,学正大人也对不出。这么多在场的人,也没有人对得出来。你如果说不出下联,同样也不能算是你赢得了比试。”黄世郎一点也不顾学正大人的面子,自顾自的大声嚷嚷道。 “是呵,是呵。这样的对联,谁也对不出来,怎么能够分得出输赢!”丁青文也赶忙帮上了腔。这一次说话,他也吸取了教训,一直没有往黄世郎身边靠拢。 刚才那个胖乎乎的官家子弟也在起哄说:“对,你也对不出,我也对不出,至多也只是平手而已。文秀才,你如果真的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就请说出下联来。只要能让大家都说好,不但是黄秀才拱手认输,我也愿当众拜你为师。” 官家子弟就是官家子弟,到了这种危难时刻,他们还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黄秀才,此话当真?如果我一旦说出下联,你就拱手认输!”文德生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如果熟悉文德生习惯的人,一定会引起警觉,知道这小子已经是稳操胜券,才会如此说话。 黄世郎没有看出端倪,依然大言不惭地叫嚷道:“当然算数。我黄某人一向是千金一诺。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呵呵,你别随便编造一句什么下联来糊弄于我。要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好欺骗的人哦。再说,这场上的许多师长,岂是你文德生能蒙蔽得了的人物吗?” 文德生心中暗骂对方狡猾,轻轻一语就将府学的老师都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不过,他是艺高人胆大,微微一笑,嘴边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五个字:“灯镶江堰松。” 话声虽然不高,却一下子震撼住了场上的人。这是现代人到松花江夜游,看到江堰的松树上镶嵌着串串彩灯,这才脱口而出的下联。五行、词性、平仄和意境,无一不合。 放到古代,虽然不能挂上许多彩灯,但如果挂上一些大红灯笼,也不是什么难事,也能取得同样的效果。在这一点上,现场中人倒也挑不出什么瑕疵来。他们再是如何自负,再是如何挑剔,也无法说出一点不是。 一时之间,场中大哗。 “妙也,妙也。如此下联,堪称绝对。”南学正一时激动,竟然拔下了平时视若珍宝的胡须,痛得下颌直打哆嗦。 董凝梅也是眼波流转,笑靥如花,暗自佩服文德生的才华。她一把揪着哥哥董傲青的衣袖娇嗔道:“哥哥,你好坏,有这么一个大才子的朋友,也不曾对妹妹说起过。” 董傲青一时之间也有点懵然,想不通文德生是得到了何方神佛指引,在这不到半月的时光中,竟然让才学上升到了如此高度,让自己拍马难追。 站在文德生身后的卢国旺,一直在低首沉默,此时也是一脸的不解。谈起对句的才华,自己不说比文德生强,但也差不了许多。要说硬要比出个高低,也只是一线之差而已。怎么也没有想得到,这才分别了几天时间,便会有了这么大的差距。 “你......你......”就连黄世郎,也是被惊得面如土色,大汗淋漓。可怕,太可怕了。这样才华的人,岂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拟!退意一生,他便把目光投到了胡师爷的身上。 胡师爷虽然不懂文德生所说的下联价值何在,但也能从场中诸人的反应中得知,自家的少爷输掉了这场比试。不但是输,而且是输得一点没有脾气。 他一直在关注着黄世郎的表情,当然是立即捕捉到了黄世郎的表情。先是不理解,输就输了呗,能有多大了不起的事情!再看到黄世郎朝着那盘银子呶嘴,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二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是黄知县这种官宦人家,真要是这么白白地舍弃出去,也不是一般的肉疼。倘若是孝敬上峰,用于买官也还有一说。就为了一时义气之争,将银子送给一个穷小子,这可是万万做不到的事。难怪那黄世郎会急于给胡师爷呶嘴。 “好对呀,好对。文秀才,你果然没有让我看走了眼,确实是一个有才之人。这样吧,今天这场比试,就让老朽作个中人,算作是平手可好?”胡师爷到底是老奸巨滑之人,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带红上一丝。好象刚才不肯罢休,硬要比出个输赢的人与他无关一般。 第63章 胡师爷求和 “宁学谕,这世间还有‘羞耻’二字吗?斯文扫地,斯文扫地耶!”南学正重重地敲了一下*身旁的茶几。 “真不要脸,明明输了比试,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是羞也不羞?姓胡的,刚才是谁不肯言和,是谁答应一联定高低的呀?”路不平,有人铲。没等到文德生吭声,就有人打抱不平起来。 胡师爷那对三角眼一瞪,就想发怒。当他看到是那叶胜男在说话,却又把眼睛给转了过来。他可不想为了这种小事,而得罪了本府最高军事长官家的千金。再说,那位叶参将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惹出麻烦来,就连黄知县也会说自己的不是。 “怎么啦,你瞪眼就有用吗?人家说不用赌注,你们不肯答应。人家要让平局结束,你们也不肯。到了这种时候,还好意思说是平手,羞也不羞?”叶胜男可不是怕人瞪眼的主儿,左手往腰间一插,右手直接指着胡师爷发起飙来。 “嘿嘿,文秀才,不知你对老朽的提议,是怎么一个说法?”胡师爷也没有好办法来对付叶胜男,只好是置若罔闻,听而不闻,还是找上了文德生。 在他的想象之中,这文秀才再是怎么如何能言善辩,毕竟是穷人家的弟子,总是不敢正面与官府人家为敌。 两世为人的文德生,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浮起一丝嘲弄之色,等得对方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才不慌不忙地反问道:“胡师爷,不知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胡师爷也知道文德生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心有怒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劝说道:“文秀才,你和我家少爷本是同窗好友,何必因小失大,闹出许多不快呢?” “胡师爷,依你怎么说?” “化干戈为玉帛。你们俩人结为好友,从此不再纷争。说不定呀,今后还会得到我家老爷照料一二。”胡师爷放出了糖衣炮弹,想用黄知县的身份迫使文德生让步。 对这样的软硬兼施,文德生报之以嗤之以鼻。想要吓唬我文某人,你还差得远呐。刚才把脸给你们,你们不要。事已至此,再想要脸也是枉然。他注意得到,周围的观众都已经静了下来。 嘿嘿,都在看我如何对待胡师爷的威胁与拉拢吧。行,我既然已经出了头,索性也就不再低调。他嘴角一翘,反问道:“胡师爷,不知刚才是谁问我家那小童养媳可曾做好了准备?” 胡师爷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这么多人的耳朵听着的事实,想要信口雌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胡师爷,你不好回答,是吧?那我再问你一句,刚才我出的上联,你家少爷可曾对得上来?”文德生是得理不饶人,立即又跟上了一句。 “这个,这个嘛——”胡师爷不好回答,只能是吞吞吐吐的在说话。说了一大气,就是说不出具体的内容。 “胡师爷,你家少爷硬逼着我比试对句,让我在这酷暑之时昏倒在地,险些酿成大祸。这也就罢啦,我忍让再三,避祸于乡间。你这自称老朽之人,非但没有从中劝解,反而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亲自追到我家门上,硬要促成今日之比试。胡师爷,我可曾冤屈于你?”说到这儿,文德生的火气也冲了上来。 “咳咳......”胡师爷不好作答,只能是干咳回避。 “刚才比试之前,我一再劝说,不要设什么赌注。你们却反而摆出两条路让我选择,一是叩头,二是交出我的童养媳。你说,这是人说的话吗?”文德生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 “到了半途,我又提出平局罢手,你们却要让我交出小媳妇儿。各位师长,各位朋友,我可有一句不实之词?”文德生朝着四周团团作了一个躬。 “没有,没有,我们可以证明。”“文秀才,我们可以为你作证,全是黄家的人在咄咄逼人。”......场中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主动帮助作证。有的人,甚至举起了双手。事情发展到了如此这个程度,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最好的写照。 就连丁青文那帮人,也早就退了开去。能让多远,就让多远。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到了这辰光,谁也顾不上再帮黄世郎扛旗打伞咯。拜托,千万别说我和你是同一阵营的人。我们都是官家子弟,多少也得顾忌父兄的面子才对。 听到文德生的问话,不但是董傲青、卢国旺等头脑灵活的人为之一怔,就连南学正也在暗自佩服。在这之前,大家都对文德生总是喋喋不休的劝说黄世郎不设赌注、劝说黄世郎中途休战的做法感觉好笑。 狼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哪有被猎物劝说得立地成佛的道理?反复再三的劝说,只能是被人当作懦弱,当作是迂腐,不可能产生任何效果。特别是当文德生让大家做见证时,更是有人暗笑于心。这样的见证如果有用,你文德生还会被人逼到如此境地吗? 没有想得到,文德生先前那些看起来有些迂腐的动作,都在无声地证明了黄家的蛮横无理,证明了文德生的委屈求全。高,不是一般的高!董傲青与卢国旺二人同时伸出了大拇指。 “不好回答了吧。胡师爷,你们将别人逼上梁山的时候,是否也曾想到要为我文德生留上一线退步?我要是输了今天的比试,还有面目存活于人世吗?我那小媳妇还能留得住性命吗?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废话少说,把那银子给我端过来吧。”文德生向场子中央走上了一步。 “不,我不给。”黄世郎看到文德生的举动,也是一时情急,立即不顾体面地冲入场中,劈手就是一掌,朝着文德生的脸上打来。 这下子,满场哗然。本来嘛,你黄少爷硬逼着一个穷书生比试,就让人有着仗势欺人的感觉。人家见好就收,主动提出平手罢战,你又麻木不仁,纠缠不休。比输了之后,还要大打出手,确实是斯文扫地,不成体统。 第64章 银子易手 文德生见到对方的巴掌打来,作为一个在前生专门是对付流氓地痞的警察来说,哪肯吃得下这么一个明亏。加上这些日子打拳有了飞跃之后,更是眼明手快,动作敏捷。二话不说,一把便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一个是终日花天酒地的官家子弟,一个是勤练不缀的农家子弟,相争之下,双方的力气高下立判。黄世郎疼痛难忍,立时就哇哇直叫,大呼‘师爷帮我’。听他这么一叫,先前那个脑袋上有瘤的下人立即跑了过来。 “原来你也只是一个银样腊枪头而已。”文德生鄙夷一笑,就松开了手。他在松手之时,轻轻一推,就让黄世郎跌入那个匆匆上场的下人怀中,同时来了一个顺手牵羊,就势接过了装着银两的托盘。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按到了腰际部位。 看到银子易手,黄世郎一下子急红了眼睛,张大嘴巴哇哇直叫道:“胡师爷,银子——我的银子——” “文秀才,你可是一定要与我们黄家作对?”胡师爷一看到场面失控,顿时也是傻了眼。此时此地,他也并无什么好办法可想,只得嘿嘿一阵阴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文德生一听,哟,你连这种公开威胁利诱的伎俩也使出来了吗?嘿嘿,早干什么去啦?事情演变到了这一步,小爷可不吃这一套喽。他耸耸肩头说:“胡师爷,你这话学生有点听不太懂。我当众请教一声,何谓是要与你们黄家作对?” “文秀才,大家握手言欢,此事就算了结。如果一定不给面子的话,嘿嘿,休得怪我们黄家对你不起。”胡师爷一狠心,也就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场上有人暗自点头,所谓民不与官斗,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此时黄家想要下台,也是你文德生就坡下驴的机会。如果再不能知道进退,也就怪不得黄家会要痛下辣手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文德生的身上。大家都想看看这年轻人,会如何处置眼前的麻烦?就连南学正,也是紧皱眉头,用力捻着颌下的胡须。 文德生将银子交到了李石头手中,这才放下心来。有了这小子看护,想必那黄世郎也夺取不了。至于那个青衣下人,估计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公然出手。 他转过身子,不慌不忙地问道:“胡师爷,为人做事说话,都要讲一点良心。我来问你,今天的这场比试,好象不是我文德生逼着你家少爷进行的吧。” 胡师爷想要否认,却也说不出口,只得模糊说上一声:“不错,是我家少爷邀你切磋学问,这也没有什么不是。你们既然是同窗,相互交流,也是常事,这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对。” “请问一句,我能不答应吗?”文德生冷笑一声。听到这样的问题,场上的人又是一片议论之声。是呵,黄世郎出面挑战,文德生并无选择余地。就连中暑昏倒之后,黄家的人也没有肯放手。 胡师爷抹了一下自己嘴唇下那老鼠尾巴似的八字胡须,没有作声。这话不好回答,是他专门跑到文家庄,将这文德生给逼了出来,从而才促成了今天这场比试。 “我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只能是参加比试。请问一下,我输了比试之后,还能做人吗?”文德生也不指望得到回答,又是一个问题给抛了出来。 文德生的连连几问,不仅让黄世郎等人哑口无言,也让大厅中的人为之一楞。就连南学正和一众学谕,也是蓦地一震。是呵,在这之前,大家都只把对句比赛看作是同窗之间的一种相互切磋,谁都没有考虑到文德生这么一个寒家子弟的感受。 文德生输了比试,就把自己的未婚妻子输给了黄世郎。从此之后,文德生还想再在荆州市立足吗?不管是在学问的进取上,还是在仕途的递升上,都会留下一个心结,都会留下一个永久的笑话。 “比试到了此时这样,就是真的成为和局,你们家那位少爷会甘心情愿地接受这么一个现实吗?”文德生不等大家考虑定当,就又问出了新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南学正又是一震。手中微一用力,胡须顿时断了几根。想当初,只是为了一个第一与第二的排名,黄世郎就一直是耿耿于怀,一直是在不停地寻找文德生的麻烦。如今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折了黄世郎的面子。如果说黄世郎能真心实意的化干戈为玉帛,那真的是哄鬼的话了。 “你家少爷一定要比,让我无法退却。我想平局休战,你家少爷不肯答应。输了会让我无法立足,赢了以后你家少爷又不肯甘心,和了以后又会觉得折了面子。请问一下胡师爷,既然如此,我何不就干脆利落的赢上一回!” 听到文德生如此剖析,原先对文德生不知道审时度势,不知道适当作出让步而有所不满意的人,也在连连点头。是呵,既然是你黄家执意要比,输了对自身不利,和了你又不肯,那还不如好好的赢上一场哩。 “难道你就不怕我们黄家会记住了你文秀才吗?不怕我们会找你家麻烦,让你家有个好歹,会闹出一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吗?”胡师爷是图穷匕见,赤*裸裸地施展出了威胁的手段。 “卑鄙无耻,实在是卑鄙无耻!咳咳......”南学正一时急怒攻心,咳得额头上的青筋毕露,急得宁学谕赶忙将茶杯递了过去。其他有见机快的人,也赶忙在南学正的后背上拍打起来。折腾了好大一会,这才让老爷子喘过气来。 其他的学谕和生员们也是议论纷纷,人声鼎沸。有那胆大一点的书生,已经指着胡师爷大骂起来。外来的学子,更是议论纷纷,怒目而视。不过,大家也已经学了乖,同进同退,一齐高呼,让黄家的人找不到下手的对象。 叶胜男用不着这么多的担心,直接捞起衣袖,准备冲上场来。如果不是董家兄妹拦得快,很可能就会发生流血事件。 第65章 黄公子吐血 “怕,我可不是一般的怕。在你胡师爷面前,我怎么可能不怕呐。怕家破人亡,怕死于非命,怕被那下*流之人打闷棍,怕再被那狐假虎威之人惦记着我那小媳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各位师长,各位同窗,你们大家说上一句公道话,我能不怕嘛!”文德生用手拍拍心口,作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听到文德生把这么一件天大的麻烦说得如此诙谐,如此幽默,府学之中有些不识人间险恶的秀才跟着哄笑起来。就连南学正听了以后,也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孩子是怎么啦,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还在说什么笑话呐。 文德生这么一说,黄世郎的心情也明显好了不少。他将胸膛一挺,心中嘀咕道:“哼,我还以为你这个书呆*子不知道怕呢?知道怕就好,就得给我把银子乖乖地送回来。” 不料,文德生的话风一转:“可是,我怕又如何,难道你们就能放我过关吗?不怕又能如何?这府城的人都会知道,我比试赢了黄家的少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就一定是你们黄家下的手。” “什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都要我们黄家来承担责任不成?”黄世郎气急败坏的冲了出来。这是哪一家的道理!哪有我们没有做过的事,也要由我们承担责任的道理!难道说要让我黄家来当你姓文的义务保镖不成? 文德生盯着他的面孔看了一会,才‘嘿嘿’笑道:“呃,黄秀才,你说得不错,还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呐。谁让你们公开对我进行威胁的呢?在场的这么多人,除了那趋炎附势,想捧你们黄家大*腿的人以外,个个都是我的证人。 告诉你们一句老实话,别说我的人生安危,就是我身上的汗毛少上几根,也要找到你们黄家父子说话才对。谁让你们威胁于我,说是要让我们家破人亡的呢?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大明天下总会有让人说理的地方。 你放心,我不怕你们搞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想我文德生,行得稳,走得端,没有其他的恩怨仇家。如果要说有,也就只是你们黄家公子。哼哼,只要我有个什么好歹,哪怕就是告到天子身边去,我们文家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是要闹出个水落石出,恩怨分明才行。” 听得文德生如此语言,大厅之中顿时静了下来。 到了这时候,任凭胡师爷再是如何雄辩,也被弄得张口结舌。一对三角眼直是眨个不停,想要盘算出个下台的方法。黄世郎也是怒极,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这之前,他一直是自以为稳操胜券,以为今天能够大愿得偿,能够好好地羞辱一下文德生,也顺带打一下南学正的脸面。谁让老家伙不知趣,偏把那穷酸列为头名的呢?至于丁青文,哼,恐怕也得对我说上几声‘佩服’吧。 难怪黄世郎会这样想,今天这场比试,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比试。从对句的能力上,不管是谁来评判,都会要承认双方旗鼓相当。真要细加推敲,还是黄世郎强上一筹才对。 文德生是大病初愈,精力不支,而且是势单力薄。反观黄世郎,张牙舞爪,气焰嚣张,不但有胡师爷为助,还有同知的公子丁青文一帮官宦子弟为虎作伥。 不管是出场的气势,还是那二百两银子所产生的震撼,都让黄世郎的自我感觉良好。刚开始的比试,倒还算得正常,一直都是黄世郎占据主动。连连出题,让文德生这一方疲于应付。 噢,是从黄世郎说出‘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句)’的上联之后,场上的气氛就迅速出现了逆转。从那时开始,文德生就主动出击,连出妙对,牵着黄世郎等一干人的鼻子走。 眼见得银子易了手,再听得文德生侃侃而谈,还被对方反过来好好一顿要挟,黄世郎本来就是一个性子张狂的人,当即气得全身颤抖,身上那件绸缎儒衫也起了阵阵波浪。 “文秀才,我再问你一句,这银子退不退给我家公子?”胡师爷还想再努力一下。说话的声音,让人多了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如果是黑夜听到这样的声音,准会打哆嗦。 文德生想也不想,直截了当的回答说:“不给!这样的好事,你想也不要想。”他在心中已经有了盘算,这银子的作用大着哩。要想立足,要想筹划大计,都得需要这白花花的银子。没有银子,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就拿所谓的‘沉船计划’来说,也只能是想象而已。这一路上的开支,从可而来?算啦,既然有人送银子上门,如果再要装逼,那是要遭雷打的。就当作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为日后大计所赚得的第一桶金吧。有了这二百两银子开路,能做的事情多着呐。 “你......你......好狠!”黄世郎心中知道银子易手已经成为事实,不可逆转。他的喉头剧烈的抖动着,面色数遍,艰难地伸出手指指着对面的文德生。 由于心情过分激动,他的话没有完全说得出口,大汗淋漓,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只觉两眼有些模糊,头晕目眩,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就轰然倒在地上。 这样的情景,有点类似当初的文德生了。说起来,这也能算得上是因果报应了。这时候最为紧张的人,当要数胡师爷。他当即冲上去,一把将黄世郎抱到了怀中。黄家送银子的下人也赶忙过来帮忙,现场上自然是一片混乱。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再是如何折腾,也闹不出什么新的波浪来。胡师爷和下人一起,匆忙将黄世郎送回家中,请医用药。至于其他的事情,也只得日后再说了。不过,他在出门的时候,却是回过头来,阴阴地笑道:“文秀才,你好好保养着,咱们后会有期哦。” 大家也知道,这是威胁的话,也是场面话。最起码的来说,近期以内,黄知县是无法报复于文德生。到了这时候,大家也有点佩服文德生,把一切都捅到了明处,反而是让黄知县无法着力。 第66章 银子的魅力 听到胡师爷的威胁,文德生禁不住有些寒意上了身。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把黄家给得罪狠了。想要对方善罢甘休,那只能是作梦。接下来的事情,自己就得随时准备招架对方的报复手段。不过,即使自己想要有所后悔,也不可能发挥丝毫作用。既然如此,他也就嘴角一抿,双手一拱道:“不送,不送,一路走好。” 那个青衣小帽的下人回过头来,怒目瞪道:“小子,休得猖狂!”由于发怒,那下人额头上的肉瘤也变得有点光彩夺目。猛一入目,让人有种惶恐不安,毛骨悚然的感觉。文德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尽管如此,他也只是报以冷笑。事已至此,怕也无用。 丁青文那帮人本来是想为黄世郎摇旗呐喊,却没能帮得上什么大忙。反而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到是出了几回彩,连续对出了两条下联。这样的事,尽管是帮了自己这方,但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明代,丁青文还是觉得脸上无光。 加上黄世郎先前不肯接受文德生罢手言和的提议,也有他们这帮人从中推波助澜的缘故。特别是丁青文,更是始作俑者,也不好意思再面对黄家之人,他朝着周围的几个官家子弟一呶嘴,喊了一声‘走呵’,遂带头一哄而散。 钱得利看到那个胖乎乎的官家子弟也跟着走人,立即大声叫喊道:“那个胖秀才,你别跑哇,快来拜我大哥为师呀。”听他这么一嚷嚷,那胖秀才哪敢转头,撇开众人,来了一个撒腿就跑,引得在场之人一番大笑。 “董姐姐,你家那个小白脸,怎么做事一点也不靠谱呀。”叶胜男看到丁青文一走,立即就撇起了嘴。在这之前,丁青文就和董凝梅约好,说是好些日子没有见面,比试结束之后要找个地方好好聚上一聚。没想到这边比试刚一结束,丁青文就放了两个美女的鸽子。 董凝梅心中也是不喜,黛眉微蹙,只是在表面上还要为未婚夫婿遮掩道:“叶妹妹,别这样说青文,兴许他是另有事情要做哩。” “哼,你就少为他说好话啦。我看呀,这个丁青文不是个什么好男人。反而是那个文德生,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当得起是男子汉,大丈夫。”叶胜男称赞道。董凝梅抿嘴一笑说:“耶,我家胜男动了春*心。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作媒呀。” “董丫头,你敢瞎说。自己在想着男人,却拿我来说事。好,我让你瞎说,我让你瞎说!”叶胜男伸手去搔董凝梅的腋窝,两女顿时笑作一团。闹了一会儿,她们看到不少人在看着自己,脸色一红,赶忙停下手来。叶胜男眼睛一瞪,气势汹汹的说:“看什么看!没有看到过美女吗?” 众皆愕然,一时说不得话来。孰料,此话却惹恼了一个人,顿时大发雷霆起来。从进入大厅开始,董傲青的心情一直就是不好。明明是自己的好弟兄在遭人欺侮,自己却碍于妹妹的感觉,袖手旁观,不好援手。此时再看到妹妹和叶胜男嘻嘻哈哈,闹得不成体统,不觉一股戾气直往上涌。 “凝梅,你闹够了没有?如果还想闹,我就在这儿看着,看你闹出个什么样子来!”董傲青一脸寒霜,厉声斥责道。董凝梅一听语气便知道事情不好,知道兄长是真的发了怒。想到董傲青为了顾及自己与未婚夫婿的关系,担着做卑鄙小人的风险,置身于事外。此时自己还在与好朋友肆意闹腾,显然是大不合时宜。 她伸了伸舌头,低声对董傲青赔礼道:“哥哥,是妹妹不对,今天让你为难了。我这就回家,这就回家。”话毕,就拖着莫名其妙的叶胜男扬长而去。董、叶二女走后,南学正到是想停下和文德生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场中人数不少,目光在文德生脸上稍一停留,就走了出门。 在场的人都很明白,如果让黄世郎日后知道自己与文德生拉什么近乎,那是说不清的麻烦。看到这些主要人物都已经散去,其他看热闹的闲杂人员也就一哄而散,不再置身于这个是非之地。就连本来想要过来表示祝贺的董傲青,看到自家妹妹走人之后,也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朝着文德生拱手为礼,然后一跺脚,也跟着走人了事。 并非是他淡薄朋友之间的情意,实在是为了妹妹的幸福,不得不如此这样做。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冲着妹妹发火。说心里话,他对那丁青文总是自恃官家弟子而高人一等的做法,也是十分不满。只是因为父亲和家族中的那些人,急于改变自身商家地位的想法,才迫不得已的如此委屈自己。 文德生是过来之人,当然会理解董傲青的苦衷。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劝说董傲青不要参加自己这一方的阵营。看到董傲青拱手作别,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微一挤眼,便转回身子。不管好歹,总算是赢得了比试,自然是应该要好好庆祝一番才对。看到众人都已经离场,文德生也回到自己兄弟中间,准备下一步的安排。 “大哥,你发财啦!”捧着二百两银子的李石头,一点也不觉得吃力。看到其他人员都已经散去,立即喜滋滋的跑了过来。做伙计的孙狗剩,连忙伸手过来说:“快,石头,让我好好的摸一摸,这辈子从小长到大,我还就没有摸过这么多的银子哩。” “淡定,淡定。我等读书之人,面对金银财宝之时,一定要有一颗淡泊之心。”身穿长衫的钱得利,摇着一柄纸扇,摇头晃脑地说道。听他这么说话,倒也有一点高人气息。话音未落,他就又来上了一句:“大哥,你今天得了如此之多银两,可不能吝啬,一定得请我们兄弟好好打上一顿牙祭才是。”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也已经抚摸*到了那盘中银锭上。那种细心,那般温柔,胜似于抚摸女人的皮肤。口中还在呢喃道:“银子,银子,多可爱的银子哇。有了这么多的银子,能娶上多少媳妇啰;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我也能跟着打上好几回牙祭啰。” “二哥,这话还用你说嘛!我们大哥最是大方的人喽。没说的,一定就是‘龙凤酒楼’啦。”李石头满有把握地代替文德生作了主,并且帮助邀请客人说:“卢大哥,你可别走。没有你参加喝酒,我们大家就不开心啰。” 第67章 请人捎信 卢国旺翻了一下眼睛,看着眼前这三个活宝如此作怪,笑得只顾揉肚子。他当然不会离开,除了要参加接下来的庆祝活动外,还有许多事情要与文德生商量呐。如果放在之前,只是告知一下自己今后的打算就行。经历了刚才那场比试,眼前的他,却是好想要听一听文大哥的意见呐。 “行,就按石头说的做。卢兄,咱们一起走。等一会,董兄也要过来,我们弟兄几人不醉不休。”文德生没有让大家失望,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从自己的房间中寻来一只布袋子,将那些银两装尽数入其中,然后再让李石头往肩头上一扛,就领头往门外走去。 这么许多银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丢在府学里的学舍之中,说什么也不会让人放心。财帛动人心,文德生可不想出现得而复失的事情。所以说呀,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妥当。至于以后怎么处置,只能是走一步,瞧一步喽。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平淡。 出得门外,李石头发现走的方向不是酒楼,有些奇怪地问道:“大哥,你这是去哪儿?”“石头,为了今天比试的事,家中二老和小月儿还在担心着哩。我想找个人,先给家中捎个信儿,也好让他们放心放心。时间长了以后,我担心会闹出其他乱子哩。”文德生回答说。 “对,小月说不定还在门口等着我们去接她哩,是得赶快让人捎个消息才对。”孙狗剩立即想到了‘沉舟计划’。李石头用手拍拍肩膀上的布袋子,嘿嘿笑道:“赢了比试,也就用不上沉什么船喽。”听到这样的话,钱得利赶忙让开了几步,叹息道:“没有文化的人,说的话都是这么土哦。” 卢国旺听得有点糊涂,不懂沉船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去多想,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眯细着眼睛看着文德生。这哥儿们的变化不小呐,不但细心了许多,还能理解与体谅别人的心情哩! “大哥,庄子上的毛三叔今天进城买女人生孩子的物件,可能还没有回家哩。走,我们去看看。如果赶巧喽,就能请他帮个忙咧。”孙狗剩连忙提供了消息。文家庄虽说是以文姓的人为主,但也有不少外姓之人在庄中居住,只是在比例上少了一些吧。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几人刚刚走了没有几步,迎面就碰上了毛三叔。“三叔,我正好有事想请你帮忙。”文德生说了自己的意思,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哪有不答应之理。“没事,没事,我也只是顺路去看一下你家父亲。”毛三叔连连点头,满口应承下来。 文德生心中开心,想到言氏和小月儿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就在先前讨水喝的布店中扯了两块布料,让毛三叔一并给带回去。扯好之后,他又给方粉娘和小凤加了两块。听说其中一块是给二郎媳妇扯的布料,孙狗剩不满地哼了一声。李石头更是直言不讳道:“大哥,那样的女人,何必加以理睬?” “三弟、四弟,你们不读书,就不知道做人的道理。大哥给那个女人买布,岂是理睬那样的女人。说个明白话,也只是给文家二老一个面子而已。”钱得利帮助解释了一句。接下来,文德生也没有亏待便宜老爸文舍之,便在旁边肉铺子里买了二斤肉,又买了二斤酒,乐得毛三叔直是夸奖道:“好孩子,文秀才果然是孝顺孩子。” 文德生与毛三叔拱手作别后,即分道而行。毛三叔做事最是爽直,告别之后便直接回庄。刚到城门那儿,一头碰上了正要回庄的赵大婶。都是一个庄子上的人,哪能不打招呼哩。 赵大婶进城之后,直接就找到了知府衙门。到了那儿方才得知情况,即使自己不来,赵有田也要去府学旁听双方的比试。不但是他要去,就连衙门里的一些幕僚和其他文案也要去。不管怎么说,对句比试也算得上是文坛中的盛事。这些孔孟子弟,一个个都是趋之若鹜,谁也不肯落后。 得知妻子的来意,赵有田先回了一趟自己在府城的家,把赵大婶给安顿下来。自己去了府学那儿,自始至终的看完了这场轰动全城的比试。不但是他,就连知府大人的那些幕僚也都是啧啧称赞,夸文德生的人品好,气度大,才学深。 赵有田怕妻子担心,也没有与文德生打招呼,直接就找到赵大婶,一五一十的把情况作了一个介绍。得知事情有所了结,赵大婶怕苏小月担心,也不敢有所耽搁,立即出城。 由于多了这么一个周折,这才与毛三叔碰到了一处。说清了缘由,赵大婶与毛三叔也就一起结伴而行。回到庄子,毛三叔没有进自己的家门,而是直接就跟着赵大婶到了文家。一进门,毛三叔就大声嚷嚷道:“舍之,舍之,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家了。” 自从文德生离家之后,文家几口人便一直是处于忐忑不安之中,也不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果是祸是福。言氏一直是在陪着苏小月,半步都不肯离开,唯恐一个不小心,真的让这丫头给寻了短见。 正在家中坐立不安的文舍之,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立时站立起来。当他看到对方手中的肉、酒和布料时,也是一楞,不知是什么回事。这平白无故的,对方干嘛给自家送礼呢? 虽说乡亲们之间平时处得不错,但也没有好到这么一个程度。大家的生活都过得不很景气,这酒、肉什么的物品,可不是轻易能送给别人的礼物呀!更不要说那几块一看就是上好的松江布喽。文舍之的眼睛直在几件物品上打转,一时没有说得上话来。 毛三叔明白文家的人所忧何事,直截了当地说道:“舍之,这是你家大郎托我捎回来的物件。说是他和黄知县家的公子哥儿比试,赢了不少银两,特意买点酒和肉,让你开开荤腥。呃,大嫂,这是侄儿给你和侄媳妇、侄女买的布料。” “真的吗?”听到是这么一回事,文舍之失声问了一句,看到赵大婶也在一旁点头,立即转换了脸色,连忙伸手相迎道:“三兄弟,给你增加麻烦啦。来,快到屋子里坐。夫人,让你跑了这么多的路,先坐下歇歇脚吧。” “哇——”文舍之这边还在让客,屋子里却传出了苏小月声泪俱下的哭声。自从文德生离家之后,文家除了二郎夫妇外,其他人就一直是处于忧心如焚的状态之中。特别是苏小月,更是患得患失,不知道相公在城中比试的结果如何。万一相公有个失手,自己岂不是成了那黄鼠狼的小妾!此时听得喜讯传来,她也是喜极而泣。 第68章 庆贺之酒 听到苏小月的哭声,赵大婶想到这丫头早晨想要撞死在知县大堂的念头,也是为之庆幸。拍拍心口,后怕了一阵,连忙跑进房间劝说道:“小月,别哭,别哭。从今往后,大婶会帮你管着这傻小子,不会再让他做这种吓人的事情了。” 文舍之知道媳妇所哭何事,只是在毛三叔面前不肯把事情说得明白,他故作不知,沉声说道:“老婆子,你还在耽搁干什么!快点切上一点肉,炒上一炒,上次那个咸鱼,再蒸上一块,让我与他三叔好好喝上一盅。” “哎,来啦,来啦,我这就来上锅。”言氏连声答应道。在外人面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塌了丈夫的面子。听到公公如此说话,苏小月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也赶忙跟着跑到院子里的菜地里割了一把韭菜,张罗着准备炒菜。 文舍之见到媳妇如此晓事,将手中的布料递了过去:“小月,这是你家相公买给你的布料,你先收起来。好好做上一件衣服,也算是我们文家对你的一分心意吧。” “嗯。”苏小月停下脚步,红着脸接了过来,将布料按在了心口处。在她的记忆之中,自打进入文家之后,这还是自家相公第一次给自己买东西。她那双眼睛笑成了小月牙,眉梢之间也全部都是笑意。没等到她快乐多久,言氏的手便伸了过来:“喽,给我老婆子瞧瞧,大郎会不会买布料。” 听到婆婆这样说,苏小月自然不好拒绝,连忙陪着笑脸说:“娘,你看,你看,都是上好的松江布哩。”“嗯,看把你能的!”言氏说话的口气,不是怎么太好。为了担心媳妇儿会真的冲到府城,在知县大堂上寻了短见,她也担了好长一段心思。此时松了一些劲,心中的不乐情绪也就表现了出来。 这时,文二郎也出了场,慢慢踱到言氏身边,一把接过布料,稍微一打量,便冲着屋子里叫嚷道:“粉娘,你来瞧瞧,这块布料,你穿了正是好。”转过脸来,文二郎又说:“母亲,这块布料,你老做件衣衫穿,一点也不显老。”听到这话,言氏眉开眼笑道:“好,好,还是我家二郎最懂得孝顺老娘。” 这样的对话,别说是赵大婶听了不舒服,就连一点都不知内情的毛三叔,也觉得有点听不下去。舍之这家人好象有点不对劲耶,明明是大郎买回来的布料,不让苏小月先挑,这就有点说不过去耶。还有,为什么说到最后,反而是二郎最为孝顺呢? ‘龙凤酒楼’乃是荆州府里最好的酒楼,也是孙狗剩打工的地方。文德生手中有了银两,自然要请兄弟们到这儿来潇洒走一回。 与毛三叔分手后,文德生几个人便往李石头说的‘龙凤酒楼’走去。刚走了没有几步,便听到后面有人喊叫道:“大郎,大郎,等等我。”回过头来一看,是赵大叔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连忙停下脚步说:“大叔,你慢慢跑,不要着急。” “嗨,你这孩子,脚步可真快。我和你婶子说了一句话,你就跑得不见了人影。”赵大叔喘了一口气,就把文德生离家后的情形说了一遍。得知苏小月已经有了打算,准备在自家相公比试失利之后,便一头撞死在江陵县衙大堂的情形后,卢国旺连连称赞说:“烈女,烈女耶!大哥,不管你以后是什么样一种情景,都不能做出对不起此女的事哦。” 文德生听了之后,也觉得眼睛有点湿*润。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女人耶,既不嫌丈夫穷,也不怨恨丈夫将自己当赌注,更没有听到能当富人家的二*奶拔腿就跑,反而是要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贞烈。放在前生,真不知要羞煞多少争抢高富帅的女人喽。“小月呵,小月,我文德生此生必不负你!”听到这样的誓言,几个结拜弟兄都是拍手叫好道:“大哥,你真棒!” 到了‘龙凤酒楼’,几个人也不敢妄为,就在大厅里找了一个角落,点了几盘家常小菜,再到隔壁卖卤菜的小店里,买了两只鸡和几斤猪头肉,加上二斤薄酒,就算是所有的菜肴。菜虽然上了桌子,他们也不吃喝,只是坐在那儿瞟着门外。时间不长,董傲青也慢悠悠地踱了进来。刚才分手时,文德生那挤眼睛的动作,便是约他到这儿会合。都是一些老兄老弟了,只要眼色一使,便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傲青,快来坐下,就差你一个咯。”文德生招呼了一声。几个人坐定之后,就么这海阔天空地闲聊起来。说着说着,就聊到了下午的比试。酒过三巡之后,赵有田有些忧心仲仲地说道:“大郎呵,你下午说的话,我听了确实是不错,事情是这么一个道理。那黄鼠狼既然找上了你,就是想要回避也不得能够。可是......” 看到赵有田如此模样,尽管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文德生还是很有礼貌地拱手说:“大叔,学生不知世事艰难,行*事鲁莽,还请你老多多指教。” “大郎休得多礼,此事到了这个模样,也怪不得你。只是祸事已经惹下,如何是一个了局呢?有道是要命的府尹,破家的县令。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黄家父子既然记下了这笔仇,可不是一件好事耶。”赵有田不能不说这样的话。在场的人,细数起来,只有他一人是长辈。 文德生点点头,赵大叔到底是走南闯北的人,看事情要比其他人看得清楚,碰到事情时也算是心事慎密、能独立思考的人。嗯,咱今后要想做大事,这也是可用之人。 “哼,这样的世道,好人难熬,坏人得势。如果有一天让我掌上大权,定当将这些贪官污吏杀个精光。”卢国旺没有喝多少酒,情绪却是十分激动。只见他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是呵,有了这些狗*娘养的官,让我们穷人没法活咯。”孙狗剩也是愤愤不平。...... 听到大家的议论,文德生的面色有点凝固。赵大叔说的话,他都明白。只是因为自己与黄鼠狼之间的冲突,并非是原来那个书呆*子刻意而为,全是黄鼠狼那臭小子欠扁,硬把事情给闹得这么大。 就拿今天这样的场合来说,自己也曾力求化解,还是没有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眼前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倘若是让原来那个书呆*子来应付的话,这事情会闹得更大。 书呆*子肯定会不敌于黄鼠狼,会将那善良可爱的小月儿输给黄鼠狼作妾,本来身体就不是太好的书呆*子将会怒气攻心,一命呜呼。苏小月只能自求短见,以保清白。文家二老的结局,不想可知。想到这一幕幕的情景,文德生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厉色。 第69章 发财之路 如何面对黄家父子的报复,文德生心中也有算计。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存身。更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想给鞑虏当奴才,早就有出走的想法。只是因为黄家这么一个因素,在时间安排上显得仓促了一些。 说是仓促,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一个钱字。仅仅凭着手中这二百两银子,要想自己一个人漂洋过海,远走高飞,还能凑合。要是加上二老和小月儿,还有这些患难之交,显然是远远不够。钱呵钱,怎么才能让我不为钱犯愁哩! “今天赚了银子,是开心的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别说那些丧气的话了。来,喝酒。”文德生不想在这种大众场合下讨论这样的话题,连忙丢开脑海中的念头,带头举起了面前的酒碗。看到他举起碗来,众人也跟着大口喝起酒来。 “呸、呸、呸,这酒好难喝。”酒刚一入口,就被文德生给吐了出来。刚才是慢慢的浅尝辄止,倒也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好来。此时猛喝了一大口,方才觉得有点不对。此酒不但是差,而且是差到了极点。入口就有一股酸味,还有一股水性气。 钱得利见状,也端起酒碗,微微抿了一小口,才评介道:“嗯,这酒掺的水,确实是太多了一些。狗剩儿,你怎么给我们上这样的酒呀,难怪大哥说不好喝。”李石头一听是掺了水的酒,一双眼睛睁得滚*圆。似乎孙狗剩不能给出个合理的交代,就会抡起了铁锤般的拳头来教训人。 “这还不是为了省钱呗。”看到李石头的模样,孙狗剩有点委屈地解释说:“大哥,你说五文钱一斤的酒,能好得到哪儿去。”“那也不能喝这么差的酒呀,大哥又不是没有银子。”听到是这么一回事,李石头依然有些不服气。 孙狗剩撇了一下嘴说:“哼,你想要喝好酒,有呵,一百文一斤的荆州大曲,你舍得喝吗?”“大哥今天得了那么多的银子,你就不能买上一点稍微好些的酒嘛。”李石头依然是振振有词。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拍了一下*身边装银子的口袋。 “切,你以为大哥这银子是好用的吗?”孙狗剩顶了一句嘴。说话的时候,还不屑地耸了一下肩头。四个弟兄之中,孙狗剩是最为精细之人。从小是叫花子出身,加上又是在酒楼当伙计,最是会精打细算。今天下午的事,他都看在眼中,知道大哥今天这祸闯得不小,以后要用钱的机会多着哩。哪肯为了喝酒的事,再让大哥多花银子。 李石头没有想到这么深,反而是一瞪眼,有点恼羞成怒地说:“三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我的想法就是帮大哥省着一点用。万一有了事的时候,这点银子多少也能济上一些事......” 听到几个兄弟在争论酒的事情,文德生倏觉眼睛一亮,怦然心动!上次在家中喝酒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一丝灵感,只是没有抓得住。后来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找到踪影。今天被这几个兄弟一争,倒是将当日消失的灵感找了出来。 不是没有银子嘛,这不就是极好的生财之道吗?同样是白酒,两者相差了二十倍的价钱。这酿酒之中的利润,大着哩。要不然,在文德生的前生中,也不会到处是酒厂,到处都是品种繁多的新酒。暴利,绝对是暴利。不管放在哪个朝代,这酿酒之业都是能够获得暴利的行业。 如果自己把后世的酿酒知识用出来,岂不是就能解决眼前没有银子的困难了吗?有了银子,就有了一切。到了那时候,就能造上几条大船,带上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漂洋过海,到那东南亚一带打下一片江山。立地为王,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只是此事也有一个难处,酿酒需要时间,但愿黄家能熬住一些,让自己赚上一笔银子再进行发难才好。 “别争,别争了。我有一个发财的想法,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参加?”文德生心中有了计划,立即出声制止道。“能有发财的机会,哪个狗*娘养的才不想参加哩!”孙狗剩一拍桌子道。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别吵,小点声。”钱得利连忙制止。说话的时候,还赶忙朝着周围张望了一下。他是一个小心的人,唯恐大哥说发财的话,会被大厅中的其他酒客给听了过去。 李石头依旧是在喝酒吃菜,手中抓着一只鸡大*腿啃得有滋有味。这发财不发财的事情,他并不十分在乎。反正是跟着文大哥走就行,有好事,都会有自己的份儿。他在眼前的任务,就是填饱肚皮,把眼前这顿难得的荤腥给吃好。 卢国旺则是一怔。自己这个同窗昏迷一场之后,倒是变化太多了一些。不但是才学见涨,性格发生了变化,就连这些偏门知识,也能知晓。呃,有点意思。他朝着董傲青瞟了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疑惑之色。 赵有田一直没有吭声。这样的场合,作为长辈来说,还是多听少说来得妥当一些。不过,听到能有发财的机会,倒也是眼前一亮。凭着两家的交情,说什么也不会被关在门外。对于钱财的事,他们赵家也不差,关键还是文德生在他心目中的能量又提高了不少。 “我的想法就是酿酒。”文德生眼神在所有人的脸上溜了一回,对各人的的反应瞧得分明。尽管如此,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有些事情,总是要逐渐显露到别人的眼前,与其说藏头露尾,反不如坦荡一些为好。说破了事情,才好让弟兄们同心协力,才好赚更多的银子,才能造大船,才能到海外当富翁去。 “大哥,你怎么会这个本领?”孙狗剩有点不信。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谁有几斤几两,都很明白。虽说文德生的才学高了不少,但也没有听说过他会酿酒哟。 “大哥,是不是你在梦中学到的本领?”钱得利接了上来。他的反应最快,立即就想到了文家庄中的传言。虽然他当时不在现场,也有老人家嘱咐不能传出去,但他是庄子里的人,父母和两个哥哥又都住在庄中,哪能会不知道消息。 “不管是从哪儿学来的本领,反正我会酿酒就是啦。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愿意参加?”文德生吸取之前的教训,不愿正面探讨知识的来源。 “那是当然,有财不发,天打雷劈。”孙狗剩立即拍起了胸脯。他关心的是银两,对那知识来源并不感什么兴趣。听文德生如此一问,立即就转变了思维。 第70章 酒楼痛哭 听到梦中学本领的话,卢国旺顿时眼睛一亮。自己这同窗好友身上有秘密呐,不但是长了本领,而且是越来越神奇喽。董傲青则是紧紧地抿住了嘴唇,手中的酒杯一直也没有丢得下来。在这之前,他就听到了这方面的传言,只是以为村民无知,以讹传讹才会这样说。从眼前这情形来看,很可能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呐! “石头,你不要再帮人家扛活了。”文德生吩咐说。“好,我正不想给那老家伙干哩。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坐到我旁边,生怕我多盛了一碗饭。”正将一块卤豆干送入嘴中的李石头,说话有点不清楚。 “别废话,听大哥说事情。”钱得利立即制止说。 “二弟,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帮我采购杂粮,具体的比例,我马上写给你。三弟,我也给你五十两银子,再给你写上一个单子,你帮我购买酿酒用的物件。你们二人所买好的东西,都交给石头,由他运回家。过了这一阵,我请上几天假回家,再安排具体的操作过程。” “大哥,要不要我和二哥也辞工回家帮忙?”孙狗剩连忙问道。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憧憬之色。难怪他会这么积极,这发财的事情,如果不能亲身参加干活,再是结拜弟兄,以后也不好分银子呀。 “不用,刚开始的规模不会很大,用不了多少人。家中的事,有我爹娘、小月儿、赵大婶和石头就行。你和二弟在城里,一个帮我采购粮食,一个帮助推销酿成的酒。大家都有事情做,闲不到你们的。”文德生解释说。听到是这样的安排,知道自己没有被拒之于酿酒的行列以后,孙狗剩这才放下了心。赵有田抚须而笑,心说这孩子果然厚道,没有将我们关在门外。 文德生转过身子,又对卢国旺和董傲青说道:“兄弟,今天的事情,告诉我们一个很实在的道理。头上没有乌纱帽,只能眼睁睁的让人欺侮。你我的任务,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其他的俗事,暂时就不要参与了吧。反正呗,有了好酒也少不了你我弟兄。” “嘿嘿,我的要求也不高,酿成的好酒让我喝得开心就行。”董傲青理解文德生说话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因为没有参与其中而感觉不快。他本是爽快之人,加上家中也不缺少银子花,对这些事情也不会想得太多。话既然说开,更是不会放在心中。 “那是当然。不但要喝酒,而且要吃肉。大家既是好友,便当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文德生一口承诺了下来。卢国旺却没有吱声,只是独自大碗喝酒,大筷吃菜,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国旺,你有什么心事?”文德生的擅长之处,就是洞察人性。在府学大厅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卢国旺的丝丝不妥之处,只是因为大敌当前,这才没有放在心上。此时看到卢国旺的失态,立时警觉起来。 听他这么一叫,董傲青也反应了过来,一手按住卢国旺正往口中送的酒杯,劝说道:“卢兄,咱们都是以心换心的弟兄。不管有多大的事情,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卢国旺的家在邻近的监利县,家境属于是小康之家的类型。父母二人加上小妹在家种田,还有一些田租给别的人家种。一年的吃喝开支下来,总还会有一些积蓄。由于这样的缘故,卢国旺在府学之中的开支,虽说不上一掷千金,也还用不上多操心思。 董傲青的父亲,更是荆州首府。要不然,也不会攀上了同知这门高亲。你以为,人家是看重董小姐的才学吗?错!人家看中的东西,是大笔的陪嫁。三位同窗之中,文德生家中最为贫穷。在这几年的同窗生活中,文德生也很是占了卢、董二人不少光。要不然,文德生有了发财之路,也不会如此当众和盘托出。 看到卢国旺对发财之事置若罔闻,只顾独自喝酒的样子,文、董二人立即联想到前些日子,卢国旺因为家中有事,曾经请假回家了一趟。要是有什么事,莫非就是这一趟回家的过程中,碰上了什么变故不成? “呵呵,我能有什么心思!酒,给我酒!看了今天下午这么一番情形,我对这大明官场算是看了一个透。照我看,这书不读也罢。”卢国旺双手乱舞,仍然在伸手要酒。 文德生一怔,难道这卢国旺还是一个愤青不成?在原来的记忆中,卢国旺的性格有点偏激,最是嫉恶如仇。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才让文德生、董傲青与他成了莫逆之交。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还是以学业为重,想要在求得功名之后,再好好的惩治腐败,打击那些贪官污吏,可没有说到不读书呀!更何况,卢国旺也不是好酒之人,为什么会如此贪杯呢?联想到下午在比试时的情况,文德生心中更是有所警觉。不对,不对,卢国旺一定碰上了什么事,才会出现此刻这样的性情大变。 “国旺,你我是弟兄,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嘛。下午刚一见面,我就发现你的额头上郁积忧愤之色,开始我以为你是为了我与黄鼠狼打赌之事而担忧,没有放在心上。到了黄鼠狼玩弄伎俩的时候,你却不战而败。此时,你又是如此这般模样。这一切,无不显示你是神思恍惚,心不在焉。”文德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国旺,一世人,两兄弟。不管有多大的事情,你都说出来,我们大家一同来顶!你放心,我文德生能出力的地方,绝对不会有所退却。” “好,说得好。一世人,两兄弟。不对,还应该要加上我,是一世人,三兄弟。国旺,你说吧,有我和德生帮你。其他的说不上,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我们也能做得到。”董傲青一直在为自己下午那患得患失的懦弱表现而后悔,几杯酒下肚之后,此时也是豪情毕现。 “呜......呜......”卢国旺没有说话,而是伏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只见他双肩不停起伏,哭声也由低声哽咽到放声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卢国旺能伤心到这个样子,说明其中的委屈也是非同一般。 “别劝他,让他好好哭一下。只要能将内心的苦涩哭出来,反而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也得大病一场。厉害的话,甚至能影响他的一生。”文德生止住了董傲青想要劝说的动作。听得此语,赵有田微微点头。 第71章 想投八大王 一个大男人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放声痛哭,当然是伤心到了极处才会这样,自然也会引起周围酒客的注意。大厅中本来正在高谈阔论的客人,听到哭声之后一下子都停下手中的酒杯和筷子,把目光投到了文德生这一桌子上来。 孙狗剩本身就在这酒店中当伙计,处置这类事情最是得心应手,连忙站起身来吆喝道:“没事,没事,酒喝多了一些,过上一会就好。”在酒店里喝醉酒,那是正常的事,跪打哭笑,甚至能拉着店里的伙计喊老爹。一句话,什么样子的人都会有。众人一听是这么一回事,也就孩子找妈,各家归各家。不大一会儿功夫,又都开始呼喝笑闹,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起来。 卢国旺哭了一会,心头郁积的悲苦算是发泄*了出来,心头也觉好受了许多。看到大家都停下筷子在等着自己说话,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招呼说:“德生,傲青,让你们见笑了。大叔,还有各位兄弟,你们不要见怪。” “国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刚才德生大哥不是说了嘛,一世人,两兄弟。噢,不对,是一世人,三兄弟。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来帮你。”董傲青不以为然地批驳了一句。文德生也接上一句道:“呃,国旺,既然是弟兄,就不要把我们当成外人。说出来听听,省得闷在心中也难受。我们能帮就帮,不能帮也能帮助出上一个主意。你说,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嗯,我听你们的。”卢国旺点了一下头。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听了以后却让在场的人无不义愤填膺。卢国旺的家中虽然薄有资财,却也只是小财主而已,并没有什么势力。前不久,家中来人将他喊回家,是因为知县的儿子看上了他的妹妹,想要强行娶回家做小妾。 等到卢国旺赶到家时,大祸已经铸成。他的妹妹已经被那知县之子给抢了回去,想要生米做成熟饭,迫使卢家接受现实。他的妹妹也是烈性之人,当夜就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卢国旺的父母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实,哪能咽得下这口气来。二话不说,便往府城行来,想要到知府衙门来打官司。谁知,刚刚行到半途,便双双遭遇到了‘三里坡’土匪的毒手。 得知噩耗之后,卢国旺立即赶回家中。本来是欢乐的一家,却已经成了孤身一人,只剩下了帮助父母和妹妹收尸的份儿。这几天时间里,卢国旺一直是处于浑浑噩噩的之中。所有的丧事活动,都是由几个平时关系密切的亲戚在帮助打理。他就和木头人一般,机械地听着别人的安排。如果不是其他人的指教,他连回府学的事情也不会想得起来。 听到这儿,众人一齐叹息。唉,又是和文德生遭遇相同的翻版。如果不是文德生才华大进,那小月儿岂不是也要被黄家的人强行抢回家去做小妾。到了那时,小月儿活得下去吗?文德生有脸活下去吗?文德生的父母活得下去吗? “嗨!这狗*日的官府。”董傲青一脸的怒意。瞧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真是恨不得要拿起刀来,让那知县之子血溅五步。文德生紧抿牙关,默默地站起身来,拿起酒壶帮所有人都斟满了酒。然后,他举起酒杯,缓缓地倒在地上,口中念叨道:“叔父,婶婶,还有卢家小妹,你们一路走好。” 其他的人也都站了起来,有样学样,表达了自己的哀思。卢国旺也赶忙站起身来,表达自己的谢意。百无一用是书生,文德生有了这么一种深切的感受。在这个时候,他想到的事情,就是如何才能让自己强大。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亲人、朋友。 “说到底,还是怪你们没有一顶乌纱帽戴在头上。假如卢兄有个一官半职,知县的儿子再是怎么狂妄,多少也得有所忌惮才对。”钱得利的话说得虽然难听了一些,众人想想,还就是这么一个道理。道理归道理,可要当个朝廷命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文德生翻了一下眼睛,假如自己真能有权力的话,说什么也得把自己的亲人和朋友给保住。可惜呵可惜,可惜自己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再说,即使当上一个象南学正那样的清流官,又能如何呢? “国旺,莫非你有什么打算不成?”过了一会,看到大家的情绪都有所平息,文德生开口问道。他不想喝那种孬酒,只是捡了一个花生米在嘴中慢慢咀嚼。卢国旺朝着文德生盯了一眼,低声说道:“我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想要做一番事业。我们的梦想就是铲除世间的不平,让黄世郎这样的人间豺狼统统一扫而光,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德生,你可愿参加?” 董傲青一楞,失声道:“国旺,你这是想要造反嘛!”“傲青,噤声!”文德生和卢国旺同时制止说。坐在一旁的赵有田,迅速站起来在周围转起了圈子。看他的样子,好象是有些不胜酒力一般。文德生的眼睛一扫,却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赵大叔的步子虽然有点晃悠,眼睛却一直是在打量周围的酒客。呵呵,赵大叔是个有心人。有了他的保驾,就能放心说事了。 “哦——是这么一回事。”文德生稍一思索,立时明白了卢国旺的想法。如今这个时代里,能让卢国旺实现如此梦想的人,除了李自成与张献忠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只可惜,二人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他将杯中的酒往口中一倒,劝说道:“国旺,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愿望。只可惜,眼前并没有这样的豪杰。有些人从表象上看,好象是能成大事的人,实际上却是大缪不然,徒有虚名而已。” “德生,你的话我不赞同。眼前就有一个大大的豪杰,最是痛恨那些贪官污吏。他手下有个姓潘的军师答应我,愿意帮我报仇,宰了那狗官一家。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入伙。怎么样?我们弟兄一起去,也好做上一番大大的事业。如果你愿意,我就把那人的姓名告之。”卢国旺热心的劝说道。 文德生一听,连忙摆手拒绝说:“打住,打住。不瞒国旺兄弟说,你所说的人物,我也能知晓几分。你说的人,是这个人吧?”说话的时候,文德生同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摆出了一个‘八’字的形状。 卢国旺一怔,我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怎么文大哥一口就认定了是八大王张献忠呐!要知道,此时的张献宗已经接受了招安,文德生凭什么说得如此肯定呢? 第72章 成了名人 文德生刚一做出手势,卢国旺立即露出吃惊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出对方说话如此肯定的原因在哪里。文德生心中笑道:“小样,这么一点小把戏,怎么能逃得过我这双火眼金睛哩!” 当时最大的流寇,就是李自成、张献忠和曹操罗汝才三股人马。那罗汝才是个胸无大志之人,不可能会让如此卢国旺佩服。剩下的两人中,有军师姓潘这么一点信息,已经说明了全部问题。张献忠的军师中,就有潘独鳌其人。有了前生那么多的资料,他作出这样的判断,一点也不神奇。 不过,文德生也在叹息。这大明政权为什么会一蹶不振?除了祟祯皇帝的刚愎自用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官僚机制已经从上烂到下,无可救药了。这些官员为了一已之利,狼狈为奸,贪赃枉法,祸国殃民。到了最后,把越来越多的民众赶到了流寇的队伍之中。这还不过瘾,现在又在将读书人也在往流寇之中驱赶。 有了这些读书人的加盟,流寇的声势将会越来越大,愈加不可收拾。事实也正是这样,在这之后的几年中,正是有了牛金星、李岩等一大批知识分子的投奔,李自成才会从众多流寇队伍中脱颖而出,从而推翻了大明王朝,将祟祯赶到了煤山上。 “文大哥,你真的是越来越让我看不透喽。怎么样,和我一起干吧。”见到文德生有着如此神奇的表现,卢国旺的声音中透出了阵阵急切。“国旺,听我说上一句,这些人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人。跟着这样的人,你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听我劝说一句,还是静观待变比较妥当一些。”文德生可不想把自己的未来系于张献忠这样的人身上,一口予以拒绝。 “唉......”卢国旺看到文德生心意已定,双目一片通红,喉头剧烈的抖动着,面色数变之后,只能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低下了高昂的头颅,不再谈论这样的话题。“国旺,你也别气馁。听我一句劝说,耐心等待,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们弟兄同心,其利断金。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尽管自己的事情还是八字也没有一撇,文德生还是夸下了海口。 听他这么一说,董傲国的眼光连连闪烁,想不通文德生的底气在哪里?能有这种底气的人,会被黄世郎那小子逼得如此狼狈不堪吗?卢国旺则是苦笑一声,如果早上几日遇到文德生,也许自己会听这样的劝说。因为他已经看出,今天的文德生早已是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只可惜自己已经答应了别人,唉—— 这个时候,赵有田也在周围转悠了一圈,重新回到了桌子上。卢国旺感激的起身敬了一杯酒。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叔是在为自己把风,却也明白人家是为了自己说话方便,才刻意走开。尽管赵大叔只是一个普通的文案,好歹也是吃官家饭的人。当着他的面说投奔流寇的事,不就等于是在文德生前生的刑警队长面前说杀人嘛。 文德生这一桌人聊得热闹,其他桌子上却也有人在聊他。 “知道吧,那个穿长衫的年青人就是文秀才,文德生。”一个酒客伸手指了指文德生所坐的桌子,主动介绍说。“文秀才?这名字好耳生!一个秀才而已,这府学之中多的是,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另一个酒客有点不解。 旁边又有酒客插上来说:“兄弟,你这就有点孤陋寡闻了吧。今天在府学那一边发生了大事,就是这个文秀才,大大地出了一回彩。”“出彩!出的什么彩呀?说说看,别卖关子。兄弟,你今晚的酒钱,我给买了还不成吗?”那人是个急性子,为了尽快得到消息,直接就用银子砸人。 “.......你知道吗?那副对联已经传了好多高人之手,都无法作出文秀才那样的下联。你注意看一下,今天这饭店之中的文人特别少,都在家中苦思冥想哩。”这些人在高谈阔论府学里发生的事情,谈得是兴高采烈。却没有注意到门前来了两个身穿长衫的客人。 ‘龙凤酒楼’的老板姓王,此时正在大厅当中巡视。本来,他正在留意文德生几人。下午发生在府学那儿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城,他当然也收到了消息。 即使他想不知道,也是不得能够。这些酒客的高谈阔论,时不时的就会钻到他的耳中。他在暗自心惊,没有想得到,自家店中那叫做孙狗剩的伙计,竟然还会有这么一个大能耐的弟兄,真的是人不可貌象呐。 “贵客临门,楼上请。”正当他在考虑着是否要与文德生搭腔的时候,眼角看到门前又来了客人。看到来人,王老板立即象条哈巴狗一般,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当先那男子年在五十许,头带方巾,身上穿着一袭淡蓝的长衫,还留着几绺胡须。虽说这身衣服看起来素淡了一些,面容也略显清隽,却是神情威严,不怒自威。跟在后面的那个男子,年在四十多岁左右,身材高瘦,胡须稀疏,穿着一身直裰儒衫,看起来是稍许旧了一些,却也浆洗得十分干净,看样子是个文人书生。 新来的两位客人,在王老板的陪伴下,上得二楼,进入了百花厅。“小林,小林,快来帮客人泡茶呀。这些小猴子,三天不打,就能上屋揭瓦。你看看,你看看,有客人来了都不知道来迎接。”王老板一边在口中唠叨,一边用衣袖将本来就很干净的椅子掸了一下,让客人坐下。 “来喽,来喽。”一个相貌机灵,青衣小帽,胳膊上搭着条洁白毛巾的年青伙计快步跑了进来,抢着给客人泡好了茶,送到了客人的面前。当先那男子坐下之后,先呷了一口茶,随后就问了起来:“王老板,方才楼下那大厅里,你家店里那个叫狗剩儿的伙计,怎么也在陪客人喝酒呢?” 王老板一听,立即躬身回答说:“回知府大人的话,狗剩儿今天告了假,说是要到府学为当秀才的结拜大哥比试助威。晚上吃酒,只是因为那个文秀才比试得了采头,到小店中庆贺而来。加上今天客人不多,小人也就由着他去了。” 怪不得这个王老板如此陪着小心接待客人,原来是因为来客乃是知府大人周山凡,后面跟随着的那个文人,则是周知府的幕僚谷初竹。因为晚上没有应酬,这才结伴出来游玩。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周知府若有所思,手抚茶杯,一直没有说话。 第73章 知府与幕僚 一 今天下午在府学之中突然冒出来的那副对联,已经轰动了整个荆州城,周知府不可能不知道这条消息。即使别人不说,身边的这些幕僚也会主动告知。在下午的比试大厅中,他们一个个都是身处现场,亲身感受了这副对联出台的震撼,也亲眼目睹了黄家的霸道。 看到周知府没有其他吩咐,满脸堆笑的王老板欠了一下*身子说:“知府大人,你们先坐上一会,我去厨房安排一下菜肴。小林,你在这儿好好招呼着。要是有了差错,当心我揭了你的皮。”“不用了,你让这小林也下去吧,我好和谷先生说上一会话。”周知府淡漠地拒绝道。王老板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只好讪讪一笑,带着小林出门,并且在外面将门拉上。 看到二人走后,一直闭嘴不说话的谷先生轻叹道:“东翁,怪不得那些人如此兴高采烈,原来是因为赢了下午的对句。年青人嘛,得意便张扬也是寻常之事,全然想不到接下来的祸事。话又说回来,文秀才最后出的那副对联确实很是不错。” 这话有点冤枉了文德生四兄弟与卢国旺、董傲青等人。在周知府二人进门之前,他们还在为下午比试所带来的后遗症而担心,不知道以后如何来应对黄家报复。接下来,又是在为卢国旺一家的不幸而唏嘘不已。至于后来有所兴奋,则是别有一番原因,并非为比试得胜而开心。 “谷先生,你这话有点欠妥。那个上联岂但是不错,应该说是很见功底了。说实话,听到这副对联之后,老夫也试着做了几回,没有一条是能让人赏心悦目的噢。”周知府轻抚颌下长须,苦笑自嘲道。 荆州城不大,下午在府学里发生的事,早就成了整个城里的头号新闻。没有多少人去关心黄知县家的公子病体如何,也没有人去在意文秀才的处境,大家津津乐道的是文德生最后出的那条上联。周知府先也和许多人一样,并不以为意,未曾觉得其中有多大的难度。不就是一个秀才出的对联嘛,哪能难得住这么多的高人。只是当大家都尝试着联对的时候,才知道了其中的难度非同一般。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一致认可,黄家少爷输得不冤。换作自己上场,也是一样的结局。 这样的消息,当然不会瞒得过周知府和谷先生的耳目。他们也试着进行过对句,几经失败之后方才发现,要想对句并非难事,但要对得如文德生那般信手拈来,五行、词性、平仄和意境都十分巧妙,不见半点烟火之气,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到了这时,大家才关心到文德生此人,大赞其才学过人。接下来,也有人开始为其担忧,一个乡间出来的穷秀才,如何才能逃得过黄知县父子之手! 谷先生听了周知府的话,微一思索也点头称许道:“是呵,是呵,东翁这话说得对,那个文秀才的学问,实在是很不错。最简单的说上一句,从下午到此时,我始终没有听到过一副象样的下联。” “呃,听说那文秀才是文家庄人?对了,怪不得我刚才在大厅中看到赵先生也在座哩。”周知府的说话有点不着边际,突然又问起了文德生的家乡。谷先生一时也没有明白知府大人的用意,只是随口回答道:“是呵,学生听说那文秀才的八股文*做得不错,很得南学正的赏识。只是没有想得到,对句的才学也有这么高深莫测的造诣。” “谷先生,前些日子的那股祥云,好象就是在文家庄那个方向上最盛,时间也是最为持久哦。”周知府又问了一句。“东翁,你的意思.......莫非是说那股祥云,竟然会应在这个小秀才的身上?”谷先生身子为之一僵,满脸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到了这时,他才明白知府大人刚才询问文秀才家乡的原因。 “呵呵,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周知府一展手中的折扇,笑眯眯的说:“我只是听人说过,这个年轻人昏迷三天三夜,自从苏醒之后,很是有了一些变化,在乡间做出了一些让人耳目一新的事情。任意一件说出去,都是骇人听闻的大事。” “是吗?学生尚未听说,到是要请大人为学生解说一二。”别说谷先生是真的不知道,就是有所知晓也得装作毫无所知,扮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这才是为人下属的真谛。 “谷先生,文秀才的这些事情,小老儿也曾听说过。说起来,确实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你们只管喝酒,不妨由我来解说一番,也算是佐酒的笑谈吧。”这时,王老板正好让人送菜进来,也就接了上来。孙狗剩早就在酒楼里把文德生的事情给吹得天花乱坠,王老板也是听得耳熟能详。能有这种在知府大人面前献上殷勤的机会,当然不会放弃,当即为两位客人娓娓道来。 王老板介绍的时候,周知府与谷先生都是静寂不动,目不转睛地唯恐漏掉了一个字。说完文德生的变化之后,王老板也不敢继续饶舌,告了一声罪就出门而去。谷先生盯着还在深思的周知府,也是沉默不语。二人相处日久,他对周知府的习惯也是了如指掌。时间长了,他突然问了一句说:“东翁,你莫非是有什么打算不成?” “我有什么打算?”听到问话,周知府先是稍许一怔,继而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赞同谷先生的说法。最近这段时间里,他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为了那祥瑞的事,西南地区一下子冒出了许多民谣,闹得是人心惶惶。不用说,肯定是有人从中作粜,想在乱中获利。 作为一方大员,周知府也不等皇上下旨,立即下令进行追查。只是追来追去,除了监狱里多了几个乞丐之外,再没有找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为了这事,他也有点心烦意乱。因为这个原因,今天晚上才会与幕僚结伴而行,出门饮酒,算是解除心头的郁闷。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酒楼之中巧遇文德生。他也是偶有联想,却没想到那谷先生抢先问了出来。 “呃,这个文秀才是有点意思。”周知府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继续说道:“如此绝对,非等闲之人能够写得出来。还有那一系列的神奇之事,都说明这文秀才不可等闲视之。特别是今天那场比试,更是表现得可圈可点。” 谷先生有些迷糊,不知道周知府说的是什么意思。等了一会,看到周知府依然在那儿摇头晃脑地感慨万端,不禁奇道:“东翁,你说文秀才是大有才学的人,我能理解,可要说到下午的表现可圈可点,学生到是有点不很理解。说他能忍让,这是事实,难道说其他还有什么出色之处吗?” 第74章 知府与幕僚 二 “谷先生,你可曾发现,今天下午那场比试,不管是如何进行,不管是进行到哪一个阶段,文秀才都是稳立于不败之地的格局。”周知府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酒。谷先生一楞,过了一会才试探着回答说:“东翁,你的意思是说文秀才有那一副对联在手,就能稳操胜券?” “这仅仅是其一。真要说起来,从文德生进场开始,他就已经先声夺人,取得了胜利。高明呵,高明。”周知府不住口的称赞道。谷先生一脸的疑惑,思索一会后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不解地问道:“东翁,不知此话从何说起?学生愚昧,无法理解其中之意。” “呵呵,谷先生,如此简明之事,也能把你给难住,可想那个文秀才腹中确有韬略哦。”周知府捋须笑道:“你好生想上一想,文秀才到场后的第一件提议是什么?黄家那孩子答应与否,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东翁,你是说文秀才的才学过人。这一点,学生没有异议。就凭那一副对联,也足以让他扬名天下了。嗯,你说他到场之后的提议,哦,对了,是说比试对句乃是一件风雅之事。提议以和为贵,只比才情,不计输赢。后来又说不要让文坛雅事沾染上铜臭之气。东翁,这话说了也是对牛弹琴,并没有什么作用呀!” “谷先生,你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钻到葫芦套中去了呢?”“东翁,学生不能明白你的话。”“你自己不是已经说出了答案嘛,说文秀才是对牛弹琴,还不能证明他的提议已经取得很好的成效吗?” “哦,是这么一个意思。对了,当时文秀才作出提议之后,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在佩服他的气度不是一般,涵养与德行也是高出黄家公子许多。特别是说文秀才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气度不凡。呵呵,东翁说得对。还就是真的嘛,文秀才刚一进场,就得了一个满堂彩。” “是呵,放弃彩头,文德生也已经夺得了先机,让自己得到了气度不凡的评介。黄家不肯放弃彩头,还是一意孤行的话,除了落得一个霸道的评语外,什么好处也没有能够得到。到了对句占到上风的时候,又再次主动求和。这样的气度,能有几人做得到?他让黄家这帮人的霸道充分表现之后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赢得漂亮,赢得利索,一点也没有争议之处。 身怀重器而不自傲,争得上风却又主动求和,背水一战而不畏强暴。呵呵,这个文德生不仅是才华过人,而且在大局的把握上也是游刃有余,挥洒自如。假以时日,此子当是人中龙凤矣。来,谷先生,当为此子浮一大白。”周知府说完之后,举杯仰面而干。 幕僚谷初竹跟着饮下杯中的酒后,放下酒杯,又猜测道:“东翁,依学生所见,说不定那天的祥瑞也与其有着关联,也许那股祥瑞真的是应在这小秀才身上哩。如果是那样......不好说,真的是不好说呐。”“祥瑞之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能说得清楚呢?”周知府轻摇纸扇,叹息道:“只可惜......” “东翁,你可是在可惜文秀才得罪了黄知县父子?”不等周知府把话说得明白,幕僚谷初竹立即便想出了答案。周知府微一点头,低声叹息道:“正是,正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才子。要是让那黄家父子给找上了麻烦,恐怕也是九死一生的结局哟。唉......这些官员,怎么就一点也不顾及民意哩!” “是呵,是呵。不瞒东翁说,那黄知县的官声可不是一般的差哟。就凭今天下午的比试,在场的人有谁不说黄家人霸道哩。”谷初竹连连摇了几下扇子后进言道:“东翁,如果说那文秀才真的与那祥瑞有关联,我们何不伸上一把手,也好为日后结下一个善缘哩。” 周知府一抚胡须,阖上眼睛思索了一会,睁开眼睛摇摇头道:“不妥,此议不妥。”听得周知府的拒绝之言,谷初竹一楞。在他的印象之中,这周知府最是喜欢为日后前程做些铺垫之事。为何面对眼前这种可能大有收获的投资,却是如此无动于衷呢?心知其中必有玄机,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周知府而不语。 周知府察觉到谷初竹的神色,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慢呷了一口,不慌不忙的说:“谷先生,此事有两点碍难之处。”“敢请东翁见教,学生洗耳恭听。”谷初竹拱手道。 “谷先生,休要客气。”周知府摆手道:“你也知道,文秀才与黄家结仇不小。我若轻易伸手,势必会与那黄知县产生过节。虽说我无需顾忌黄觅文的想法,可这无来由的找上麻烦,并非老夫心中所愿。” 谷初竹一听,心中明白是怎么一个道理。这官场之中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无缘无故的帮助一个穷秀才,而且是要得罪下属的官员,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伸这么一个手。要是能有所收获嘛,还能商量商量。所以说嘛,世人不要埋怨别人不肯伸手帮你的忙,而是要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让别人伸手的价值。眼前的文德生,虽然展露了一些才华,但还没有达到能够让周知府伸手管闲事的程度。 “再说,我们虽然推测文秀才可能会与那场祥瑞有关,但这毕竟是没有得到证实的事情。如果贸然出手,到了后来又发现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反而容易落下话柄与笑料。谷先生,你说是也不是?”周知府将话说完,一口饮下了杯中的酒。谷初竹默默点了一下头。是呵,周知府说得对。祥瑞那玩艺儿,谁能说得准呢?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时之间也不容易看得透。想到这儿,他也举起了身前的酒杯。 “东翁,如果那文秀才真的是与祥瑞有所关联,我们岂不是坐失良机了吗?到了那时,黄家已经加害于文秀才。木已成舟,我们就是想要出手,也是无计可施噢。”酒到嘴边时,谷初竹还是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周知府听得此言,莞尔而笑道:“谷先生,你错矣。”“东翁,不知道学生********?”谷初竹想了一下,没有发现自己的错。抬起头来,满脸狐疑地瞅着周山凡不语。 “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想差了一环。”周知府说道:“谷先生,你好生想上一想。有了今天这么一闹,黄知县还好公然出手吗?私下出手的人,只可能是黄家那小子。最起码的来说,不好运用官家势力。文德生如果连黄家那小子都对付不了,还能说是与祥瑞有关联的人吗?” 听到这儿,谷初竹猛然一震,恍然大悟道:“东翁高明,东翁高明,学生自愧不如。既然是没有关联的人,那又管他干什么呢?”“正是,正是。来,咱们喝酒。”“干杯。” 人常说一言之德。谷初竹今日一番进言,虽说并没有为周知府所接受,但在日后与文德生的交道中,还是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即使后来当上了东厂眼线,专门监视文德生的一言一行,也因为今日的这么一言而被揭了过去。 呵呵,能帮人处且帮人。此是后话,揭过不提。 第75章 今夜不太平 江陵县衙门的后院中,黄世郎正在暴跳如雷。 被胡师爷等人送回家不久,他也就苏醒了过来。在这之后,他就闹腾着要让父亲将那文德生给抓进大狱。放在平日,黄世郎也不会如此无智,只是下午的事情对他刺激太大。想到从今往后自己无法在荆州城中耀武扬威,他心头的戾气就一个劲儿的往上涌。 正如周知府说的那样,黄觅文多少也要顾及一点官声。要是有点什么不妥之处,被那些对头给奏到皇上那儿,这官也当不长哟。因此,他对于儿子的要求只是加以劝说,却不肯作出任何承诺。说得最重的话,也只是答应日后找到机会时再加以教训。 “不,我不依!”黄世郎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哪儿肯听什么‘来日方长’之类的话。再说,他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说:“父亲,并非是孩儿无理取闹。你好生想一想,那文德生今日显露的才华,远胜往昔,更不是常人可比。” 黄觅文点了点头。那副对联他也看过,作为一个正牌出身的进士,自然知道其中所蕴涵的分量。看到父亲似乎有所触动,黄世郎立即又继续说:“父亲,孩儿已经与他结下仇怨,如果不能早早的斩草除根,将来必定会留下后患。” 先前看到儿子闹得这个样子,黄觅文也只觉得儿子是在无理取闹,只是由于平时娇纵过度,一时也是无计可施。只得阴沉着脸,双拳紧握,直喘粗气,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就象蚯蚓一般。站立在屋子中间久久不肯说话。此时听到儿子说出这番语言,眉宇之间连连抖动,似乎是联想到了一些什么。 “老胡,从下午的情形来看,这个文秀才并不是什么书呆*子。谈到城府,并不比你我二人差。我刚才也仔细思索了一番,在府学那边不管你们怎么去做,都是一场有败无赢的较量。既然是这样,恐怕是得早下手才行。你来说说看,可有什么不通过官府的好办法?”黄觅文还是爱子心切,再加上担心会有后患,终于开口说话。 胡师爷什么也不好说。今天这事闹得这么一个样子,他也有脱不过去的责任。此时只能是哼哼哈哈的陪着小心,唯恐惹恼了这父子二人。他虽然不惧黄家父子,可要是弄生了情分,日后也不好打交道呐。听到黄知县的问话,那对三角眼一直是眨个不停。 “大人,既然是老朽让少爷受了委屈,就让老朽出手吧。你们不要过问,安心睡觉,明日自会有好消息禀报。”胡师爷的八字胡子一跳,脸上掠过了一丝狰狞之色。其实,黄知县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是在逼*迫着他出手。 说内心话,胡里并不想出手。只是碍于黄家父子的期望,也只好如此做咯。当然,他也没有太多的担心,不就是一个口齿伶俐的穷书生嘛,死得再多,也不会引起什么反响。至于理由,那到是多得很。作为衙门来说,随便找上一个借口,都能将文德生的死给搪塞过去。南学正不满又能怎么样?嘿嘿,这世道还是有权的人说了算。 “老胡,你说下手这么快,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毕竟,今天下午那么一场比试,已经传遍了全城。如果文秀才今天夜间出事,很容易联想到我们父子身上。”看到胡师爷真的答应了下来,黄知县反而有点犹豫不决。胡里的眼中寒光闪烁,不屑地说道:“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时间长了以后,不管文秀才出什么样的事,你们父子二人恐怕都是脱不了身。今天,只有今天,才是最好的时机。” “此话怎么讲?”黄觅文有所不解。“因为文秀才的身上多了二百两银子,想要谋财害命的人可不是一个。到底是谁下的手?怎么能够说得清哩!”胡师爷不停地用手拨动着自己的八字胡须。周知府可谓也是阅历颇深的老官僚,自以为能够把握黄觅文的弱点。却不知道,大明末年的官场,已经到了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时代。只要能做到的事,黄觅文就不会存在丝毫的畏惧与忌惮。 ‘龙凤酒楼’的大厅里,文德生等人还在喝酒。卢国旺说完家中之事后,文德生不想再探讨投奔张献忠的事,主动改变话题,低下声音说:“国旺,你今晚就不要回学舍了吧。” “文兄,你这是何意?”卢国旺有所不解,将手中的筷子搁置到了桌子上。赵有田更是目光如炬,死死地盯在了文德生的脸上。在他原来的计划中,也是打算邀约文德生去自己的屋子过夜,以防吃了黄家的暗亏。 “因为今晚我们那间学舍可能不得安宁。你与我二弟一起歇息去。过了今晚,就会天下太平。”文德生洒脱一笑说。听得这话,卢国旺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说......” “我和你住的那间学舍,今晚可能会有不速之客。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黄家忍不下这么一口气。”文德生进一步解释说。孙狗剩一惊:“不会吧,姓黄的狗官再是怎么猖狂,也不应该这么快就下手吧。难道他们就不怕逃不掉嫌疑吗?” “有备无患,有备无患。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也许,他们就会这么做哩。”文德生淡淡一笑道。卢国旺关切道:“大哥,那你怎么办?”“既然他们要下手,那我就陪他们打上一场。我和石头一起守在房间里,就等着那不速之客。只要那人敢来下手,保证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文德生胸有成竹的说。 “不行,这样的好事,我怎么能不参加哩!”卢国旺拒绝道。“是呵,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共当,这是我们烧黄纸时说过的话。你怎么到了这时候,就让我们躲藏到一边去哩!”孙狗剩也表示抗议道。钱得利虽然有点怕事,看到大家都在争着参加,也在一旁笑道:“嘿嘿,我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但要让我什么都不做,可有点说不过去哦。” “就凭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又能做些什么?”李石头鄙夷了一句。“石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不是瞧不起二哥哟!”钱得利瞪起了眼睛。“别吵,别吵。”看到双方象好斗的雄鸡冲突起来,文德生赶忙劝开双方说:“这样吧,所有的人都参加。但是,你们都得听我来安排。”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到是停止了争论。赵有田开腔道:“大郎,我也觉得你的猜测不会错,黄知县要对你下手,也是越快越好。可是,你为什么不报官呢?孩子,这事你可不能逞能。要是有个好歹,你们一家可怎么活呀!” 第76章 月黑杀人夜 一 “大叔,并非晚辈不知道报官。只是此时报官,又有何用?”文德生耸了一下肩头。 听得这话,赵有田一想,这话也是道理。没有发生的事情,报官确实是没有什么用。知县衙门去了没有用,知府衙门也不会受理。他深思了一下,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得好好筹划才行。” “大叔,我明白你说的道理。这样吧,我先说一下想法,你老再帮我把一下舵,看看可行。”没等文德生说出打算,董傲青有点疑惑不解地问道:“文兄,凭什么一定要说黄鼠狼家今天会对你下手呢?要知道,今天下手对他可不很有利哟。不管是谁,都很容易联想到是黄家下的手。” “董秀才,这事很简单,我来告诉你。”钱得利用手拍了一下李石头身边放银子的口袋,解释道:“不管出了多大的事,都可以推到抢劫杀人上去。如果有了事,他们肯定会往银子身上推,说是贼人见财起意,顿生歹心。这样的道理,也不是说不通哦。有了这么一个借口,他们反而容易脱身。时间长了以后,黄家再想找如此借口,到反而不很容易了。”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董傲青豁然开朗。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听文德生安排,各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分头行事,不再多话。 夜深人静,只有虫声唧唧。府学的庭院中,笼罩在夜幕下,显得一派宁静祥和。月光透过窗纸,洒入屋中,洒落在已经入睡的文德生与卢国旺的床*上。从入学开始,他们俩人就同住一个房间。只有董傲青有时不肯回家,才会在这儿挤上一个夜晚。 到了三更天时分,正是睡梦最为甜蜜之时,府学之中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来人身穿黑色紧身衣,用黑布包头,只是露出了眼睛与鼻孔。那人在围墙上观察了一会,发现没有异常后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庭院中一棵大树的粗枝之上。 树枝在风中摆动了两下,便又归于平静。原来总是唧唧叫个不息的小虫,停滞了一会又重新叫唤了起来。院子里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有外敌的入侵,各间房舍之中,依然发出此起彼落的打鼾声。黑衣人出入如此顺利,也与学舍没有专门人员守卫有关。在这学舍食宿的人,都是一些家在城外,家境贫寒的秀才,用不着担忧宵小之辈的光临。 黑衣人在树上观察了一会,发现并无任何不寻常的地方,身若轻燕一般地从树上滑落下来,一个筋斗就势翻到了文德生所住的学舍门前。这人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然后也没见到什么动作,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就被打了开来。 借着月色,来人朝房间里那两张铺上一扫,已经沉睡的文德生与卢国旺毫无所觉,纹丝不动。也难怪,年轻人本来就是睡眠好,再加上几人因为开心,多少喝了一点酒。上了床之后,自然会是深沉入睡。对外界的变化,全然没有觉察。那位不速之客站在门前停了一下,似乎有所犹豫不决。 片刻之后,黑衣人又向铺边跨越了一步。这一步,正好来到了两张床铺的中间。到了此时,再也容不得来人有所迟疑,只见黑衣人手臂一扬,带起一股风声,一柄透着幽幽寒芒的利刃,直接就往文德生的心口处插了过去。 “好狠心的贼子,来得正好!”背后一声断喝,如同霹雳一般在房间中响起。黑衣人一闻人声,立即就知道不妙,身子一弓,便欲往后退去。奈何为时已晚,躺在床*上那人已经一跃而起,一把捉住黑衣人手持匕首的那只手臂,继而用力一捏,只听到‘咔嚓’一声轻响,黑衣人的手臂骨头,直接就被床*上那人捏碎,痛得惨呼起来。 黑衣人的匕首掉落到了地上。尽管如此,依旧是劈面一掌,直袭床*上那人的面庞。然后又乘着对方避让之机,黑衣人后退之势并不减弱,不慢反快,眨眼功夫就已经到了门口。“兔崽子,给我留下吧。”就在黑衣人暗自窃喜的时候,一只粗大的手臂从背后搂了过来,将黑衣人拦腰一挟,就象是抱了一个娃娃似的,全然不觉重量。 黑衣人挣扎了一下,发觉背后那人的手臂如同铁索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心知逃脱无望,干脆不作挣扎。由于右手腕已经受伤,改用左手两指作‘二龙抢珠’状,直*插背后那人的眼睛。一见此状,背后那人将黑衣人猛一上举,然后再往地上用力一摔。只听得‘轰隆’一声,地动山摇,门窗齐响。 “来人噢,有贼人来喽......”“抓贼噢......抓贼噢......”‘咣......咣......’与此同时,门外也有了声响。有人在叫嚷,还有人敲起了铜锣。这一下,整个学舍都给惊动了起来。 “掌灯,快点掌灯,让我们看看贼人在哪里。”“快找棍棒,打那狗贼。”“大家把门堵好,不要把那贼子给放跑喽。”.....不大一会儿功夫,学舍里的人都围拢在了文德生那间学舍的门前。 “大家让一让,看我把那贼人给揪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手抓着那黑衣人的衣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月光下,有眼尖的同窗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壮汉正是文德生的小兄弟李石头。他们心中奇怪,这李石头怎么会出现在学舍之中呢?又怎么会恰巧碰上了贼人呢? 看到贼人被揪了出来,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此时本应该在房间中的卢国旺,反而是从人群背后跑了出来,用手中的灯笼给李石头照亮,口中喊道:“大家别挤,防止贼人乘机逃跑。”听得如此招呼,再看到文德生也从李石头背后现出身影,大家也都自觉地围到了一边。 “各位同窗,我文德生今天下午得罪了宵小之辈,夜间就有人寻上了门。我们大家一起来看看这贼人是谁,到了时间,也好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文德生大声呐喊着。听到这话,有人似乎悟出了一些什么,再看到文德生将那黑衣人脸上所蒙的黑布揭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他!”“怪不得呐,我说哪儿会有这么巧哩。”..... 府学里闹贼的事,很快就惊动了府城里的各个衙门。放在平日,也只当是小事一件,拖到天亮之后再说。只是有了下午那场比对,当事人文德生在荆州城中也算得上是半个名人嘞。现在又牵扯到了与黄家的恩怨,很快就引起了各方的高度关注。各个衙门的大堂,都亮起了灯火。 第77章 月黑杀人夜 二 “发生......何事?快......快快讲来。”江陵县衙门之中,一贯总是喜欢表现自己风*波不惊、智珠在握形象的胡师爷,刚一听到声响就冲到了衙门前,一把抓着衙役的肩头,说话之间也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慌张。 今天晚上,胡师爷一直就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夜深之后,也只是留在这大堂上打盹而已。刚一听到外面出现喧闹之声,他就立即惊醒,找来值班的衙役查问情况。当那衙役说完自己从街头打探的情况,得知有人到府学行刺,并且被抓了一个现行之后,胡师爷只觉得大脑发*涨,四肢冰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胡师爷,你这是怎么啦?”负责打探消息的衙役,一把扶住了胡师爷。“快走,快召集人马到府学那儿去。”胡师爷虽然慌张,却还没有乱了方寸之色。他将胳膊一甩,带头往门外跑去。衙役虽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也知道此时不是打听消息的时候。弄得不好,骂个狗血喷头都是轻的。说不定哇,还会打破饭碗。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跟在后面跑。 到了衙门的大门那儿,胡师爷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把拉过站在身后的衙役,附耳说了几句话。那衙役先是一楞,随后就是满脸惊恐之色。想要摇头,看到胡师爷那阴沉沉的面孔后,有点不太情愿地点了头。看到对方点头之后,胡师爷拍了那衙役一下肩头说:“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们这一行人方才出了衙门,身后不远处便现出了黄家父子的身影。黄世郎面现惊恐之色,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父亲,那个下人会不会攀咬上您?如果闹出事来,您可脱不了身。”“莫慌,我儿莫慌。这点小事如果都无能为力,这胡师爷不要也罢。不过,那个狗东西忒也无能了一些,连个书生都杀不死,活着也是多余。哼!”黄知县一甩衣袖,径直回了后衙。 把任务交给胡师爷之后,黄家父子也没能安歇,一直是守在后衙等着好消息。没有想得到,好消息没有传过来,却让人家抓了一个现行,黄家父子怎么能不惊!尽管如此,黄知县也无惊慌之状。他对胡师爷的来历知根知底,自然用不着担心。 胡师爷这一行人赶到府学时,那儿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但是所有的学谕赶了过来,就连学正南云也在庭院中间那儿气喘吁吁的发着脾气。“太不象话,太不象话。你们看看,这......这还有一点官家体统吗?不......不行,我一定得把官司给打到知府衙门去。”南云的手指之处,就是那个坐在地上,已经被揭掉蒙面布的刺客。 只要是参加过下午那场对句比试的秀才与学谕,看到地上那人都不会觉得陌生。此人下午也出过场,正是帮助黄世郎将二百两银子用托盘送出来的那个下人。当时,大家只是惊讶于此人的力气大,二百两银子托在手上,一点也不感觉到吃力。另外,此人额头上的那颗肉瘤,也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现在看到这人,再笨的人也能明白,这是黄世郎输了比试而心中不忿,让手下人以劫财为名,行报复杀人之实。秀才之间相互勾心斗角,斗气争吵,这是常有的事,但为了一场对句比试,就让家中下人出手杀人,实在也是骇人听闻了一些。难怪平时一直是好好先生的南学正,今天会气得这么一个样子。 “还楞着干什么,赶快派人去知府衙门报案。”南云明白得很,这宗官司送到江陵县衙门,只会是不了了之,连个起码的说法都不可能有。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案件交到知府衙门去。 他的话音未落,门外有人接口说:“南大人,用不着如此麻烦。区区偷窃小事,自然会有我们江陵县衙接手。”大家一看,说话的人正是那白天大丢颜面的胡师爷。有那性急一点的秀才,顿时就‘嘘’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难道还想造反不成!”胡师父那对三角眼一瞪,立即就给发出嘘声的秀才安上了一顶大帽子。看到胡师爷如此霸道,文德生微一点头,心中叹道,好一个厉害的狠角色! 此人还未正式出场,就已经显露了自己的不同凡响之处。先是将一桩杀人泄愤大案,给定成了偷窃小事,然后又明确申明要由自己接手此案的审理。接着,又借由秀才的不满之言,立即进行了威胁。 “胡师爷,这人乃是黄家的下人。难道你们就不知道瓜田李下,需要避嫌的道理吗?”卢国旺最是直爽之人,丝毫不为胡师爷的威势所阻,直接指责了起来。他对自己的前程已经有了新的规划,当然不会在乎胡师爷的霸道。 胡师爷一楞,想不到这府学之中的人才不少。除了那个文德生之外,竟然还有不把黄家权势看在眼中的人。他那三角眼又是一瞪,高声道:“我家老爷光明磊落,行得正,走得端,何从谈起瓜田李下之说!” “大言不惭,自吹自擂,也不知‘脸红’二字如何书写?可惜呵可惜,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们就是信不过你家老爷。同学们,我们把这恶贼送到知府衙门,大家说好不好?”卢国旺的话,立即得到了所有秀才的赞同。 “对,我们就是信不过江陵县衙。来呀,大家一起来把这狗贼送到知府衙门去。”“是呵,他们自家人审自家人,鬼才信他们哩。”“要想让江陵县衙审出个公道来,除非狗都不吃*屎。你们说,这世上会有不吃*屎的狗嘛!”一时之间,众秀才义愤填膺,纷纷站出来进行指责。 虽然是夜间,天气凉爽了许多,胡师爷额头上的汗珠还是一直流个不停。此事如果不能解决,祸事就会闹得很大。不但是黄知县要吃了挂落,就连自己与黄知县之间背后的隐情也会暴露出来。不行,我得采取断然措施! “胡师爷,你们还是打道回府吧,此事自有老朽与那知府衙门交涉,用不着麻烦你们喽。”南云看到双方发生争执,也站了出来。在这个时候,再不站出来主持公道,也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喽。 “南大人,你乃清贵之人,这样的小事,还是用不着出面了吧。”胡师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来人哦,给我把这贼人带回去。谁要是敢再阻拦,谁就是这贼人的同党。” 胡师爷带来的那帮衙役一听号令,‘轰’地答应了一声,就往李石头身边扑过来想要抢夺贼人。文德生看到此情,再往那个坐在地上的贼人脸上一打量,心叫不好,就要上前阻拦。 第78章 月黑杀人夜 三 文德生是做过警察的人,对于杀人灭口的事情并不陌生。事情发生之后,他一直在注意打量那贼人的表情。刚开始,那贼人看到胡师爷带人前来,面庞上掠过一片喜悦之色。当胡师爷下令让手下强行抢人时,那贼人反而是面现恐慌的表情。 不用说,这是胡师爷采取壮士断腕,杀人灭口的手段喽。文德生想要上前阻挠,却是不得能够。堵在前面的秀才太多,加上那些衙役又在有意起哄,与秀才搅和到了一处,整个庭院中间都是乱哄哄的一片。“石头,当心有人要灭口。”文德生大声叫喊道。 灭口!什么叫灭口呀?李石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当他意识到是有人要打自己手中贼人主意时,却发现为时已晚。低头一看,贼人的脸上一片青紫,口吐白沫,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贼人死啦!”李石头如同炸雷的一声吼叫,顿时就让正在纠缠与冲突的双方停了下来。 “怎么一回事?那贼人好好的坐在地上,怎么突然就死啦?”有人疑惑。“有鬼,一定有鬼。刚才那么长的时间,贼人都没有死,怎么衙役一抢人,就立即断了气?”有人质疑。“你们看哟,这贼人脸上有青紫之色,分明是有人下了毒手。”有人发现了疑点。 场中的秀才,立时又是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吵,吵,这有什么好吵的嘛。分明是这贼人白天见到了银两,才会陡生歹念。被捉之后,服毒自杀,逃避官府惩处。行啦,这事到此为止,由衙役焚尸结案。”胡师爷用手抹了一下老鼠尾巴似的胡须,得意地发号施令起来。只要灭掉了活口,也就万事大吉。回去之后,也就对黄知县有了交待。 南学正一见此情,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手,指着胡师爷说:“你......你......”“我怎么啦?要不是你们这帮秀才在这儿胡搅蛮缠,这贼人还死不掉哩。南大人,你也这么一大把年纪呐。我劝你早点回家歇息,少管一点闲事吧。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哟。”胡师爷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 南云也是老而弥坚的人,立时咆哮道:“不行,我一定得把这官司打到知府衙门去。”面对如此不肯让步的南学正,胡师爷也是无计可施。想要将尸体拉走,却被南学正拦在前面,寸步不让。胡师爷再是如何霸道,也不敢真的对南学正动粗。双方的对峙,一直拖到知府衙门来了人。 “胡师爷,既然这贼人是你们黄知县的家人,还是由我们带回处理,比较好说一些。”赵有田旗帜鲜明地站到了府学学生的这一边,赢得了学生的一片喝彩声。胡师爷一抹八字胡子,冷冰冰地问道:“赵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知府大人的意思,我胡某人不说二话,立即掉头走人。” 一听这话,赵有田暗骂一声:“好一个刁钻之徒!哼哼,既然我到了现场,哪能让你如愿以偿!”他打了一声呵呵说:“胡师爷,言重,言重。贼人既然已死,哪能在这夜静更深的时候惊动知府大人。不过嘛,我也想请问一句,既然是有瓜田李下之嫌,你为何还要陷你家大人于不义?莫非是与黄大人有仇吗?” 胡师爷再是如何能辩解,到了此时,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赵有田带着衙役将贼人尸体拉走。尽管落了下风,胡师爷也不很担心。死无对证的事,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尽管如此,他还是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怪话。赵有田回过头来,淡笑道:“胡师爷,夜路跑得太多,总会有碰上鬼的那一天哟。嘿嘿,你可要多多当心才是哦。” 知府衙门。 “谷先生,你对此事是如何一个看法?”知府周山凡阴沉着个脸,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说话。接到府学闹贼的消息之后,他就起了床。心知其中大有文章,但没有想得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东翁,此事是戏中有戏噢。”谷初竹的脸色也多了一些凝重。周山凡‘噢’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着谷初竹。 “从表象上来看,是那盗贼看到文秀才发了财,见财起意,而生出歹念,才会出现了夜间这么一幕。”谷初竹一拍自己的大*腿,摇头说:“不过,这么一种说法,恐也无法自圆其说。既然是偷盗,为何要携带凶器?为何刚一进入室内,不是寻找银两,而是直接杀人呢?” “呃,有点道理,继续说下去。”周山凡依然是纹丝不动,静听下文。“如果是杀人报复,足以证明那位黄知县的胆量不是一般的大。知法犯法,胡作非为,这不算冤枉他吧。”谷初竹抿抿嘴说。 “嗯,胆子是大了一些。”周山凡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盅,一声不吭地浅啜了一口。“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直接让下人杀人灭口。东翁,这黄知县的胆量,已经到了超乎寻常的程度。除了造反,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的呢?东翁,此种人在你的属下,恐怕是祸非福哟。”谷初竹咬了咬牙齿说。 对于这样的危言耸听,周山凡还是无动于衷,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等着进一步的解说。看到周知府如此态度,谷初竹叹了一口气,微一咬牙说:“东翁,还有一宗说处,就是那贼人的肩头留有文青,花纹乃是一只狼头。听赵先生私下告诉我说,此乃是关外鞑虏所喜欢的图腾。普通的汉人,从来是不肯弄这种玩艺儿的。” 既然话已说开,谷初竹也就放了开来,继续说道:“东翁,此事并非虚构,赵先生曾在关宁铁骑中当过兵,对此种图腾最为知晓。你说一个好好的知县,为什么要用一个关外之人当下人?而且这种下人,又是留有文青,能够杀人越货的狠角色。呵呵,这事不一般,大不一般哦。” “谷先生,你说这事应该着落于何人身上?”“照学生看,最起码是与那胡师爷脱不了干系。”“此事当作何处理?”“东翁,我的意思是按兵不动,以静制动。” “为何如此?”“此事已经是死无对证,没人能奈何得了那黄觅文。闹得不好,反而会让那黄觅文反咬一口,说大人是官场倾轧。最好的做法,莫过于把这事捅给皇上。” “哦——”“有了皇上出手,那是百无禁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嘿嘿,再有什么样的大人物,恐怕也不敢庇护黄觅文哦。”谷初竹说话的时候,用手指了指屋子外面的天空。 第79章 酒楼用餐的内情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听谷初竹分析了这么多的内容,到了这时,周山凡的脸上方才露出笑容。他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盅抿了一小口,再把茶盅放到了茶几上,转过脸来吩咐道:“谷先生,你亲自去安排一下。”谷初竹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双目凝视,等待对方的进一步吩咐。 “谷先生,你先让仵作按规矩检验尸体,详细登记,一点也不能有所遗漏。然后,你再让那江陵县衙来人将尸体领走,让他们按规矩办吧。至于经手的赵先生等人,每人发上五钱银子,再给他们打上一声招呼,给我闭上嘴巴就行。” “学生遵命。”谷初竹微一拱手,出门而去。看着谷初竹的背影,周山凡楞了好大一会。到了最后,抚摸着颌下长须大笑起来。 南学正带领一帮秀才在知府衙门折腾了半夜,再加上一个上午。接到最后答复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光。最终得知是这么一个结果时,当然是气得脸色铁青。老先生冷‘哼’了一声,当场就拂袖而去。其他的秀才,虽然也激愤于这样的处置,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连学正大人都只能拂袖而去,小小秀才又能有什么能为?留下一片骂声以后,也顿作鸟散。 知府衙门的后衙里,处理完夜半刺客的那件事务之后,周山凡和谷初竹这对东翁再次聚集到一处,重新谈论起了文德生。 “有了昨夜这么一闹,不知东翁你如何看待那文秀才?”谷初竹先将事情的处置情况禀报了一番,然后随口问道。“嗯,这文秀才有点意思喽。能够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将那杀手抓了一个现场,不错,不错,很有大将之才。”周知府听得幕僚说起事情的处置结果之后,很是赞叹了几句。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觉得有些老脸发热。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官员,都没能料到黄知县会如此迫不及待地下手,而且是不留丝毫退步的下了死手。在这一点上,他佩服文德生的料事如神,也佩服黄觅文的心狠手辣。他手抚颌下胡须道:“这个文秀才,如果真是一个可造之才,我倒也不在乎出手相帮一下嘛。” “如果有东翁出手,那是这文秀才的造化喽。想必那黄家父子,也应该会要知道几分进退吧。”听得知府大人如此说话,谷先生心中明白周知府已经有了打算,抚掌笑道。 “嘿嘿,他能知道就好。如果还是这么胆大妄为的话,京城之中的御使也就有事做了。”周知府的语气有着几份矜持。这就是官大一级的好处。只要有所表示,下属就应当避之三舍。话毕,他起身道:“走,我们去会一会那文秀才吧。如果继续拖延下去,我担心那黄觅文还能做出一些胆大妄为的事。到了那时,我反而会要受到连累。当然,我还要亲自考查一下他的真才实学。” 周知府想要知道文德生是否有真才实学,所用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单刀直入,当面进行考查。他吩咐道:“谷先生,你让人打听一下文秀才的行踪。找个借口,让我见他一见。”时间不长,衙门的铜班头就传来了消息,说文秀才和一班好友去了‘龙凤酒楼’在庆祝昨天夜间的成功。 “呃,手中有了一些银子,连续两天到这样的酒楼喝酒,这个文秀才也有些小家子气哦。”周山凡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批评道。说话的时候,原来急于见到文德生的热情明显减退不少。到了后来,还是谷初竹因为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提议道:“东翁,不管这些了,我们先去用餐再说。” 此时的文德生几人,正坐在大厅中饮酒。还是简单的菜肴,还是最为廉价的白酒。他们听了官府的处置结论之后,也是带着一肚子的气从衙门出来。出门的时候,正是太阳当空照,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折腾了一夜,连早餐都没有吃得上。到了这时岂能不好好慰劳一下自己。不用商量,几人还是来了‘龙凤酒楼’。 “王老板,你家的生意不错嘛。你看那文秀才刚刚得了一些银两,便连续两天都在你们这儿饮酒,呵呵。”周山凡和谷初竹二人刚一走进‘百花厅’,谷初竹便笑眯眯的与王老板扯上了闲话。刚才他们走进酒楼时,正巧看到文德生等人坐在大厅靠墙壁的一张方桌那儿饮酒。没有大吵大嚷的闹腾,都是浅尝辄止,低声说话。至于谈话的内容嘛,估计就是夜间发生的事情吧。 听到谷先生如此一调侃,王老板呼屈道:“谷先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耶。他们来我这儿喝酒,只是给小老儿捧了一个人场,说到利润,那是一分也无。外表光鲜,虚有其表哟。” 这话听起来,似乎文德生带人到‘龙凤酒楼’饮酒的事还另有内情,周、谷二人也不多话,只是搁下筷子,听王老板仔细介绍。从表象上看,文德生几人确实是有点小人发财的暴发户情结。刚刚得了一点银两,就整日到这种一流酒楼来潇洒消费。其实不然,这事还要扯到酒楼的王老板身上。 酒楼的档次高,菜肴的价格也不便宜,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在这酒楼打工的人,也免不了会有应酬之事。只是因为囊中羞涩的缘故,往往会到其他的小饭店就餐。为了这事,其他饭店的同行就诋毁道:“王老板,既然‘龙凤酒楼’的菜肴是一流,为何在你家打工的伙计,却总是要去别家饭店就餐?” 王老板心中明白这是同行倾轧,硬是制造出来的借口。其他酒楼的伙计,不也是这样的情形嘛!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牙切齿的定下了规矩:凡是本店的伙计在酒楼就餐,一律只收工本费。他的账也算得很清楚,这些做伙计的人,能有多少银子舍得招待朋友?一个个都是没有余钱过夜的人,这条规矩定了也是白定,只不过是口惠而实不至,堵了其他店家的口吧。 他怎么也没有想得到,孙狗剩这些人就用上了这么一条规矩。因为这样的原因,文德生等人才会难得地如此奢侈一回。尽管如此,他们也只是拣那寻常之物就餐。确实是王老板说的这样,‘龙凤酒楼’除了提供无偿服务外,基本是没有利润可赚。 周山凡、谷初竹听王老板解释清楚文德生在酒楼用餐的原因后,相视一笑。想不到同样是在酒楼喝酒,内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区别。这么说起来,文秀才非但不是张狂之人,反而是一个处处谨慎小心的稳重君子。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80章 不速之客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大哥,你真的神喽,竟然将那黄鼠狼的心理揣摩得一点不差。”几杯酒下肚之后,孙狗剩就不住口的赞道。李石头也自豪地说:“三哥,还有我哩,一把就将那小子给擒到了半空之中。”钱得利也赞叹道:“大哥指挥若定,亲临一线,很有大将之才哦。”董傲青、卢国旺二人也都对昨夜的事情赞叹不已。 真的说起来,昨天晚上的这一仗,确实是打得十分漂亮。刚开始,先是文德生大显身手,打了那个杀手一个冷不防。这些日子苦练长拳,他手中的力道也是日渐看涨,一下子就将杀手的手臂骨头给捏碎。到了后来,那杀手想要脱身而去,却又被李石头抓了个正着。随后,又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石头的动作太猛,力道太大,摔得那杀手头晕目眩,昏天黑地,一下子就成了俘虏。 等在门外的几个人,本来还想打上一个支援。看到这样的结局,也就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到得最后,他们干脆就隐入人群之中,大声鼓噪起来。有了这么一番安排,才会让胡师爷昨晚的计划全部落空。千算万算,只是没有算得到胡师爷会这么快的就下定了灭口的决心。因此,当赵大叔带着衙役赶到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 尽管如此,几个人在酒楼之中说到昨晚的情形,一个个都是欢乐开怀,心情舒畅。听到大家开心的议论,卢国旺也跟着赞道:“都不赖,都不赖。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文兄,你的才学,你的智谋,都让我自愧不如哦。” “对极,对极。我们三人之中,原本是文兄的才学最高。至于这人情世故嘛,当然是学生我占先喽。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文兄的计谋是层出不穷,叹为观止噢。”董傲青也附和了上来。 “国旺,话可不能这么说。就凭你大义凛然的与那胡师爷对阵,也让吾佩服之极。还有你傲青,不顾家庭顾忌,依然要与我们站在一起。得友如你们二人,诚乃文某之幸也。”文德生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举起杯来,与二人共饮了一回。 卢国旺一听这话,先将酒喝下,然后嘴角含笑道:“德生,经此一闹,你对这官府可还有什么信心?”“呵呵,天下乌鸦一般黑。要说有什么区别,只是黑的方法不一样,黑的程度略有不同罢嘞。从根本上来说,我从来就没有对这大明的官府有过什么信心。”文德生心知卢国旺想要说的是什么。 其实,他对知府衙门的处置决定,也是一肚子的不满。说心里话,文德生也没有想得到知府衙门会如此干脆利落的来了一个视若无睹。不过,重生之前的那段经历,也让他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此时听到卢国旺重提此事,到也没有太多的失落。 “天下乌鸦一般黑。德生,你说得真好。既然是这样黑暗的官府,那我们对他还能再有什么信心?”卢国旺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题目,劝说道:“德生,我们一起跟着那位大贤干吧。我相信,那个人,才是真正为老百姓说话的人。有你这样的大才加盟,我们一定会能成功的。” 文德生浅笑道:“国旺,容我猜测一下,你所说的大贤,应该是姓张吧。”昨天晚上,文德生只是用手势表示了一下,指明卢国旺想要投奔的人与八字有关,此时却连姓氏都说了出来,自然是显得十分的直白。卢国旺一听,身体变得有点僵硬。盯着文德生的脸上看了好大一会,看得周围几个听着聊天的弟兄都有点糊涂起来,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卢哥,你这是傻了吧。我大哥脸上又没有长什么花。”李石头用手在卢国旺眼前遮挡了一下。卢国旺不为所动,用手将李石头的手拨开,又盯着看了一会,才嘘唏道:“德生呵,你真的是神喽。我没有透出半点口风,你却猜得一点也不错。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跟着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小命给玩丢了。而且,此人也值不得让我卖命。”文德生的回答很干脆,一点也不给卢国旺继续劝说的机会。尽管如此,卢国旺还是一脸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给我一个道理。”“不为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一句话,此人不能让你实现大志。除了还有一点民族气节之外,别无其他什么长处。” “他特别痛恨那些狗官。”“虽然能杀一部分贪官污吏,却不能给老百姓带来任何福音。即使能够获得短暂的胜利,也只会和那些贪官污吏一个样,花天酒地,过着奢侈豪华的生活。”作为一个熟知历史的穿越之人,文德生对张献忠的为人当然是再清楚不过。 卢国旺还想继续劝说时,突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再看到文德生发来停止说话的信号,知道是有客人前来攀谈,赶忙关上了嘴巴。谁都知道,刚才这些话是多么的大逆不道。要是被人传给了官府之人,绝对是一场泼天大祸。 “几位小友,可否容老朽挤上一挤?”卢国旺刚一关上嘴巴,背后来人就插上了话。孙狗剩在这酒楼之中做伙计,眼睛皮子那是最杂不过,认得的人也是最多。他一看到来人,当然识得,张口就想说话。只是没有等他说出声音来,对方已经将手掌掩到了嘴边上。 一看到这样的动作,孙狗剩心中当然明白,对方是不想让自己说破*身份。王老板都不敢得罪的人,自己这么一个小伙计更是不能违拗于对方。于是,他立即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文德生定睛一看,对方衣服素淡,面容略显清隽,言语之中虽然和蔼可亲,却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放在以前那个书呆*子眼中,可能不会有所察觉,甚至会因为对方打扰了自己弟兄说话的雅兴,而觉得有所不悦。 可是,现在的文德生是什么人耶?重生之前当的是警察,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一见面,就能揣测出个八*九不离十,知道对方的身份如何。 此时,他看到对方止住了孙狗剩的说话,当然明白是不想让三弟道破*身份。既然如此,他也就佯装不知,立即吩咐道:“贵客上门,哪有不欢迎之理。三弟,你去取上两瓶‘荆州大曲’,再让锅台上炒两个特色菜,让我们好好陪这位先生喝上两杯。”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81章 考究学问 “好,我这就去。大哥,你可要把客人给小心陪好哟。”孙狗剩听到文德生的吩咐,应了一声后立即起身离座。在迈步之前,他还是用言语隐隐点拨了文德生一下。 不消说,来人就是知府大人周山凡。当他得知文德生陪着几兄弟在‘龙凤酒楼’用餐的内情后,也就消除了先前对文德生有种得志便猖狂的误会。在楼上‘百花厅’中饮了几杯酒后,还是按捺不住的下楼当上了一回不速之客。 此时,他一听孙狗剩说话内容,自然明白这是在给文德生递话。什么叫小心陪好?明摆着是说来人不好得罪。他把眼睛故作凶狠的瞪了一下,孙狗剩把脖子一缩,立即拔腿走人。 孙狗剩一走,周知府也就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在撩衣下坐的时候,眼睛先在桌面上的菜盘子里扫了一下。只见到一盘水煮黄豆,还有一盘咸菜烧小鱼,一盘猪头肉加一只鸡,另外还有两碗蔬菜。所喝的酒,当然是店里最低档次的散装酒。周知府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穷秀才在突然之间获得一笔横财,依然能够本分行*事,不骄不狂,应该是一个可造就之人。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在王老板那儿已经知晓文德生在这儿饮酒的原因。再说,看到一个陌生来客,不知身份如何,仍然能够在片刻之间作出判断和决策,为客人专门上菜和上酒,更是显得不凡。 上了好酒,却没有点酒楼中的高档菜,只是一般的特色菜而已。既显得客气大方,又不是过分招摇。在这分寸的拿捏上,确实是妙不可言。周知府有点怀疑,这真的是一个穷秀才吗?说到这待人接物的功夫,就是许多世家子弟也有所不如哦。 看眼前年青人,眉清目秀,仪表堂堂,举止沉稳,实在是一表人才。更有甚者,这年青人的眉宇之间,不知是何原因,竟然隐隐有一丝剽悍之气。看来,这还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好,好,这样的人材,只要碰上风云际会的时候,很容易就能一飞冲天。周山凡对自己的主动出场,不再是患得患失,斤斤计较。 酒和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两瓶‘荆州大曲’,一碗纸面锅块。此菜源于明、清时期,味道酥香,且有嚼劲。到了后世,这种小吃渐渐匿迹。在眼前这个年代里,也曾风行一时。还有一碗千张扣肉,此菜以肥瘦兼有的五花猪肉为原料,经煮炸,上红糖色,切成薄片,以碗扣住蒸熟,由于肉片薄如纸,形如梭片。两样菜,都能算得上荆州的特色菜。 菜一上桌,文德生只觉得一阵阵肉*香扑鼻,虽然也眼馋着眼前的菜肴,还是矜持地陪着周知府边喝边谈。卢国旺和董傲青二人,有时也会插上几句话,其他三个兄弟坐在边上,则是不吭一声。就连最为眼馋的李石头,也没有往新上的两碗菜中伸上一筷子。只是不时舔一下嘴唇的动作,显示出了他心中的渴望程度。 他们虽然不知道文德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方,但也知道必定是事出有因。加上他们平时就是文德生的铁杆追随者,当然不会有所置疑。董傲青是知道周山凡身份的人,也想看上一看文德生如何接待知府大人。他们几人谈话的内容,刚开始只是四书五经。谈到这些内容,原来的那个书呆*子到是记得透熟。这让文德生省了好多事,问到哪儿,就能答到哪儿。 至于后来问的那些社会阅历,对文德生这么一个有着前生记忆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得周知府的双眼连连放光。当警察的人,特别是刑警,玩的就是一张嘴巴。不能把那些罪犯的意志给打垮,想要让罪犯主动交待罪行也是天方夜谭的事。该哪儿玩,就到哪儿去玩吧。所以说,文德生其他的本领不敢说嘴,这能言善辩的功夫倒也真的是不错。 时间不长,卢国旺和董傲青也已经察觉,对方是专为文德生而来。其他的不说,就看专门盯着文德生问话的样子,也能觉察一二。到了最后,他们也不再开口,只是坐在一边旁听。越听眼睛越亮,因为有许多的知识,他们都是第一次耳闻。卢国旺心中懊恼,只恨自己不能打动文德生的心。要不然,自己所认定的那位明君,也能得到一个坚强的支助。 不谈卢国旺的叹息,却说周知府的感慨。到了这时,他已经认定,眼前这文秀才乃是一个大有造化之人。金榜题名,一飞冲天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他已经打定主意,想要为文德生帮上一把。今日结下一缕善缘,说不定将来会有需要此人相帮的时候。到了那时,双方也好说话。 “文秀才,你昨天下午所出的最后对副对联,不知是即兴之作,还是早有腹稿?”就在周知府想要说出内心想法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一事。一听来人问出这样的话题,文德生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的弧度。他在心中得意地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么快就有人寻根究底来了。也罢,也罢,借此机会,了结这宗公案吧。 “不瞒先生说,此对联并非学生所作。”文德生的回答是语惊四座。在场的人都是目瞪口呆,默不作声。周围那几张酒席桌子上的客人,本来就在关注着文德生与周知府之间的谈话。此时突然听到这样的答复,都是大吃一惊。更有甚者,有人‘啊......’的叫出了声。将酒杯或者筷子丢到桌子上、地面上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孙狗剩脸色突变,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大哥呵,大哥,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呵。再怎么一个老实,也不应该泄漏自己的底细耶。这下好了,刚刚才有了一个好的局面,又都被打回了原形。”还好在知道知府大人在座,才算是强行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钱得利没有吱声,只是反复不停地抚摸着自己不长的八字胡须。他有一种预感,文大哥既然敢于如此说话,定然还会有后着。文德生自从苏醒之后,哪一件事不是如此骇人听闻呵。想到这儿,他立即竖起手指,止住了孙狗剩的下步行动。董傲青、卢国旺一件此情,倏地也明白过来。一个个都是稳坐钓鱼台,一声也不吭。 要说事不关己的人,只有李石头一人。他不知道文德生话中的分量,也不关心这样的事情,双眼全都集中在桌子上的两碗菜中,不时舔着自己的嘴唇。 第82章 对联的出处 听到文德生的答复,周知府也是一怔。须臾之后,便有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他轻抚胡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赞道:“这是一个说话诚信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能如此坦诚说话的人,恐怕也是凤毛麟角喽。” 有了这么一个评价,他心中对文德生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也让他帮助文德生脱出眼前困境的念头愈发强烈。想到这儿,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只等着文德生说出对联的来历之后,便说出自己的打算。 昨天下午的比试结束之后,文德生就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估计会有人来找自己探讨这副对联的出处。如果说是自己即兴之作,那将是不胜其烦,疲于应付。而且自己毕竟是剽窃后世之作,总会有江郎才尽的时候。到了那时,反而是不美。 与其那样,不如是早早将麻烦推卸于门外。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机会,说清楚不是自己的作品。当然,这中间的分寸把握,也是一件十分奥妙的事。说得不好,会让人看轻了自己。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机会公开说出对联的来历,既显得自己心地光明,胸怀坦荡,又能避免传言有误的情形发生。此时在这酒楼之中,又有眼前这位高官介入,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因此,刚一听到周山凡问起对联的来源,文德生便胸有成竹的介绍说:“先生,说起这副对联的来历,还得说到去年春上的事。那一天,学生到郊外去踏青,偶见一游方僧人昏迷在地。当时,看热闹的人不少,就是无人相助。”“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哦。想我大明王朝,一直是讲究礼义廉耻的****上邦,为何会出现如此冷血的事情?可悲呵可悲。”周山凡抚掌叹息。 听到这样的感慨,文德生的眉头一挑。这又能算得了什么?自己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学生救助倒地的老人,却反而被当作肥牛进行讹诈。到了后来,老人倒在地上,却又无人敢于进行救助,这才真的是冷血,这才真的是可悲哩。 文德生继续介绍说:“学生一时不忿,上前将大师扶到树下进行察看。发现其没有病情,只是腹中无食,饥饿所致。遂掏出身上银两,买来几只大饼,再找来净水让其果腹。时间不长,僧人也就醒了过来。”“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文秀才有此善举,必定会得善报。”周知府抚掌大赞。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路有饿倒之人也是常有的事。因此,文德生所编造的故事,也算得上是天衣无缝,没有丝毫漏洞。再说,此段说辞也并非纯粹虚构。原来那个书呆*子,确实是救过一个老和尚,事后也曾一起盘桓了几天。 “谢先生夸奖,这也是学生当为之事。”文德生谦虚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学生始终和那僧人盘桓在一起,这才发现,那僧人竟是一个有大才华之人。这副对联,也是那僧人所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知府倏又问道:“文秀才,不知那僧人是何方高人?” “我也曾经问及此事,说是将来好上门求教。”文德生心中在笑,让我到哪儿去寻找这个和尚呢?表面上却装出一副遗憾模样道:“只可惜,那僧人终是不肯说出来历。到了最后,只是对学生说了一句,缘来则聚,缘尽则散。痴儿好自为之,如果有缘,说不定还会有见面之时。”这样的说辞,也是文德生在前生的小说中所见到,才会在这片刻之间搬了出来。 “嗯,不错,不错。文秀才,能得如此高人青睐,你真的是好大的福气哟。”周知府不胜唏嘘。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机遇,岂不是也能减少许多困惑!与此同时,周围的不少酒客也是议论纷纷,羡慕文秀才的好运气。随便救了一个老和尚,竟然得到了这么丰盛的回报。 到得最后,周知府又想到了一件事,手抚胡须笑道:“文秀才,前些日子,当阳衙门接了一桩官司。说是乡村里失了一把火,烧死一个妇人。有人说是谋财害命,也有人说是不慎起火,属于意外死亡。在这件事情上,不知道你可有教我之处?” “老狐狸!”文德之暗骂一声。难怪他会这样评价周知府。用这样的题目来考教一个未出府学大门的秀才,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别说是一个在读初中生水平的秀才,就是相当于大学毕业生的进士,没有几年的官场实践,也不会清楚其中的道理。 不过,这事难不住文德生。他在重生之前干的是警察,而且是刑警队长。说到杀人放火的案件,也不知见过了多少。特别是他参加勘察的第一个案件现场,就是一个老人被烧死在家中的案件。说到这方面的见识,特别是这种判断死者是否是他杀的本领,倒也是不算什么难事。 “先生,这事并不复杂。第一步,先要观察门窗是否完好。”文德生不慌不忙地回答说。周山凡颌首笑问道:“这是何意?”“如果门窗完好,再排除是屋外纵火的原因,基本就可以断定是自然起火。如果门窗有所损坏,就要考虑有人入室纵火的可能性。”“哦——然后呢?” “然后观察一下死者的咽喉,看其中是否有灰烬,就能知道答案。”文德生嘴角微微一翘,缓缓道来。“此话何解?”周知府表面上还是云淡风清的样子,心中却是惊喜莫名。这样的难题都能张口即答,岂不是上天赐予大明王朝的大贤之人!他不知道眼前这年青人,还会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 “如果说死者是被害而死,屋子失火之后,当不会再吸入灰烬。反之,则是会拼命挣扎,拼命呼救。到得最后,咽喉处当然会是吸满了灰烬。”“嗯,不错,不错。文秀才,不知你这知识从何而来?” “半由高僧所传,半由北宋梦溪丈人的《梦溪笔谈》所学。”文德生淡淡介绍说。所谓梦溪丈人,即是北宋沈恬。他的《梦溪笔谈》,是一部笔记本百科全书式著作,世人称为“中国科学史上里程碑”。内容涉及天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质、地理、气象、医药、农学、工程技术、文学、史事、音乐和美术等。 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评价沈括为“中国科学史上的坐标”。1979年7月1日,为了纪念他,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将该台在196*4年发现的一颗小行星2027命名为沈括。沈恬的《梦溪笔谈》,虽为后人所推崇,但在封建年代里并不广为流传。原因无他,只为其中的知识与科举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就连周山凡这样的官员,也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知晓其中的奥妙。 听到文德生搬出了这么两尊大佛来加以搪塞,周知府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到得最后,只好转变话题道:“文秀才,不知你的大名可否告之于我?” 第83章 突然成了幕僚 听到周知府询问自己的名字,文德生暗笑在心。这显然是多余的话,如果不知道我是何人,怎么会找上门来说话?又怎么可能聊上这么久的话题?表面上,他还是温文尔雅的笑道:“先生相询,怎敢不说。学生姓文,名德生。” “哦,德生。‘正德、利用、厚生惟和’,语出《尚书·大禹谟》。好名字,好名字。”周知府口中呢喃道。这话听在文德生耳中,心中也是大为佩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能知道出处,并且是将原文脱口而出。古人在这上面花的功夫,可见一斑。这么做也并非毫无用处,让人感觉到‘酷’得很。如果能有机会,我也要酷上一回才是。 “文秀才,不知可有表字?”周知府又问。文德生笑答:“学生功名未成,尚未取字。”“文秀才,我给你取上一字,不知可否愿意?”周知府颇为自得地笑道。文德生已经暗自揣度出对方的来历,听得这不速之客愿意为自己取字,哪有不愿之理。连忙站起,拱手为礼说:“长者给学生赐字,哪有不愿之理!” 周围桌子上的客人,听得有读书人要为昨天下午大出风头的文秀才取表字,也都围拢了过来瞧热闹。知道周山凡身份的董傲青和孙狗剩听了这话,不由一楞之后,都在为文德生高兴。能得此人庇护,当可保得一时之平安。 “文秀才,吾观你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诗经有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呵呵,就叫子都可好?”周知府到了舞文弄墨的时候,也是摇头晃脑,一副冬烘先生的模样。 周知府所吟的这首诗,大有来历。意思是说,一个女孩子本来跟某帅哥有个约会,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心上人帅哥哥没有见到,却见到了一个愚驽蠢笨的傻佬。在这首诗里,“子都”被用作了帅哥的代名词,或者也可以说,子都乃是众多郑国少女——梦中的白马王子和假想的约会对象。周知府如此夸赞,显然是对文德生的才学与容貌都有了极大的肯定。听到对方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表字,文德生心中大喜。呵呵,本秀才乃是一帅哥也。 “好,知府大人果然是好才华。”“这是一个好名字,也算配得上文秀才这样的大才子。”“是呵,能写出那副绝对的才子,也只有这样的表字,才算是恰如其分。”周围的一些读书人,也有识得周知府的人。听到这样的表字,顿时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子都,我就喊你的表字啦。”周知府看到自己所取表字很受对方的欢迎,再听到周围的赞叹之语,心中也是大为得意。文德生恭敬施礼道:“谢谢师长赐字,学生会牢记这赐字之恩。” “子都,你既然知道感恩,可曾知道我是何人?”周知府做了一件开心之事,心中得意,轻抚胡须笑道。文德生心说,我又不傻,聊了这么久,怎么会猜测不出你是谁!他淡然笑道:“如果学生猜度不错的话,长者应该就是荆州知府周大人。”“噢,何以见得!”周知府一时吃惊,竟然捻断了手中的胡须。 “长者不怒自威,显然是官场中人。这样的人物,在荆州府中,不过是三五人耳。想那黄县令乃是心狠手辣,横行霸道之人,哪会有长者这等和蔼可亲,让人如沐春风的风度。”文德生到底是经历过后世官场摔打过的人物,这么一个马山拍得是颇有功夫,一点也不露烟火之气。为官者自然喜欢别人的逢迎,周知府听得心喜,只是因为涉及到官场下属,没有吱声。 “丁同知的儿子,与那黄世郎乃是学中密友。因为这样的缘故,想必那丁大人也不会主动来与我这穷书生进行攀谈。至于那叶参将,本是武人,也不会与我交谈这些诗书的内容。除了这么几人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荆州府中还有何人能有如此威势。” “嗯,听来似乎是有点道理。不过,难道我就不能是过境的官员吗?”周知府听得开心,却仍然还想刁难一下文德生。周围的客人听得有趣,一个个也都专心致志的着二人的对答。到了这时候,钱得利和孙狗剩总算是放下了心。尽管还是在刁难,却只是玩笑而已。反到是李石头面上有了几分怒气,这个老头子好不晓事,打扰我们弟兄喝酒,还在一个劲儿的给大哥找麻烦。 “大人,学生本来也有这样的猜疑,只是我发现三弟似乎认识你,而且畏惧于你。如果只是过境的官员,应该不会这样。再加上王老板如此这等恭敬的样子,更是证明了我的猜测。再说一句,大人引用当阳的案例也是不假思索,显然是很熟悉的案例。如此说来,大人的来历岂不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嘛。”文德生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 周知府一听,回过头来才看到王老板就站在自己的背后,那副恭敬的样子,当然会让人产生若干联想。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就是自己的幕僚谷初竹。原来,他们在雅间里等得时间久了,也就跑下来听个热闹。 “呵呵,算你机灵。”周知府将折扇往桌子上一搁,朗声一笑说:“子都,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答应?”“你都说是不情之请了,还要问我*干什么?”文德生腹诽了一句。不过在表面上,还是装作诚惶诚恐地回答说:“不知知府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就是。但能让学生效命,万死不辞。” “呵呵,没有如此严重,没有如此严重。只是想请你帮帮我,到我知府衙门作一幕僚耳。呵呵,不知子都能否屈就?”周知府手抚胡须,淡雅一笑道。 听得是这样的事情,文德生只觉脑袋一轰,胸口一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在这之前,他虽然预感到周知府乃是有为而来,可能会是对自己有所提携的事情,却怎么也没有想得到,天上会掉下了这么大的一个馅饼来。馅饼,绝对是一块天大的馅饼!自己会被黄世郎欺侮得这个样子,无非就是因为人家有个牛逼的父亲。如果自己头上也能有顶乌纱帽,早就啐他娘的咯。 能当上知府大人的幕僚,虽说比不上正统的乌纱帽,但有了知府大人的庇护,也能吓一吓小鬼耶!文德生一下子眯细了眼睛,在脑海之中翻腾起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周知府与我之间素无交往,怎么会在突然之间给我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呢?再说,这份大礼送出的时间可不寻常,恰恰拣在了自己与黄家父子箭拔弩张的时候。 说白了,也等于是在向黄知县叫板,这文秀才是我周知府的人,休得再加聒噪。否则,就是不给我周某人的面子咯。 第84章 绝对不会当流寇 就在这片刻之间,文德生也看到自己好友卢国旺的脸上,仿佛掠过一丝黯然神伤的形状。 是的,卢国旺是有一种想要叹息的感觉。他在发现文德生才学大涨的时候,本来已经萌生了一个念头,想拉文德生一起投奔八大王张献忠。当周山凡亮明身份,聘请文德生为幕僚时,这才黯然一叹。自己的这位好兄弟终究还是官场中人,即使自己说出想法,也无法打动文德生的心。唉,人生之交往也是一种缘分。既然不能勉强,也就只能是随缘了。至于将来会怎么样,走到哪儿算哪儿,但愿不在战场相会,不要互为仇敌,那也就是最大的幸运喽。 这时,周围的人也哄了起来。知府大人的幕僚,可不是一般的小猫小狗就能做的职业。不但要有才学,还要有相当的阅历,以及处理政务的经验。周知府这样的邀请,可不是一般的荣耀所能相比。更有机灵人士头脑子动得快,很快就联想到了昨天下午的比试,想到了黄家父子与文德生之间的恩怨,想到了昨天夜间发生的事。有了周知府的这么一番邀请,让文德生入了幕僚的行列,黄家父子只能是忍气吞声,咽下心头的那口气了。 对于这样的邀请,文德生哪会说个‘不’字。他需要的就是时间,如果能借助这么一种身份,让自己度过眼前的难关,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呐。“大人厚爱,学生怎敢推辞,虽说是力有不逮,子都也只能是厚颜应承下来。”文德生站起身来,躬身为礼道。 “好,男儿理当如此爽快。”周知府看到文德生说话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心中的喜欢又增加了几分。接下来,大家的对话也就更加自如。话已说得明白,知府大人不会在这种大厅逗留太长时间,饮了几杯酒之后,也就各自分手。临行前,周知府吩咐说:“子都呵,你明天早晨到知府衙门来,我们再详细商谈有关事宜。呵呵,到了时间,我会再给你一个惊喜的。” “一定准时聆听大人教导。”文德生一直将周知府二人送到酒楼门前。当他转回身时,这才发现孙狗剩和李石头二人正开怀畅饮,酣畅淋漓。刚才专门为周知府点的那两道菜,也早已经是一扫而光。心知几个好兄弟也是馋到了极处,才会如此不顾体面的狼吞虎咽。钱得利虽然也是馋涎欲滴,在这大众场合下却要顾及体面,只得不停地在吞咽口水。 “二位兄弟,休要见笑。”文德生先是打了一声招呼,不等卢、董二人说话,便吩咐道:“三弟,你再去加上几个菜,让大家吃个痛快,也算是为大哥庆贺吧。”“大哥威武!”钱得利带头嚷嚷了起来,刚才不能参与抢菜吃的郁闷一下子都得到了释放。有他一带头,孙、李二人更是来不及的喊好。 “大哥,我怎么一直到现在,还是有点晕晕糊糊,想不通那个知府大人为何如此帮你呢?”。从酒楼出来回到文德生的房间,刚一进门,一脸不解的孙狗剩就问了起来。虽说是喝了一点酒,这种晕眩却绝对与酒没有关系。他在酒楼干了这么长的时间,多少也曾听说过荆州官场上的一些事,知道周知府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象这种不请自来,而且主动聘请幕僚的事,想也不敢想哟。 钱得利将双手抄在背后,酸味十足的说道:“三弟,这你就不懂啦。嗨,没有文化的人,见识就是不一样哟。听我的话,你要多读一点书才好。”“二哥,你就少装点那假斯文啦。你是什么样的底子,别人不知,我还能不清楚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然我也就不听啦。”孙狗剩没有读过书,最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没有文化。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钱得利还想掉文,看到孙狗剩就要暴走的样子,连忙改口说:“周知府想要帮衬大哥,乃是因为他知道大哥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大哥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惠。将来如果有什么事要大哥帮忙的话,你说大哥能不帮吗?” “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嗯,不管怎么说,也能让大哥少了眼前的麻烦,就冲这一点,我们也是要感谢周知府的。将来就是有什么事找上门来,也还是一定要帮的。”孙狗剩想了一想,是这么一个道理,也就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们弟兄岂是过河折桥,忘恩负义之人!”李石头也连声表示赞成。几个人说了一会话以后,便各自散去。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董傲青已经直接回了家。卢国旺坐在床边上,一直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几个人在说话。三兄弟走了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文德生与卢国旺二人。文德生关上门后,也坐到床边上,开口问道:“卢兄,还在想着投奔别人的那件事吗?” “没有,没有。”卢国旺一口否认,只是说话的表情有点紧张。文德生见状,知道对方没有说真话。微一皱眉,诚恳地说:“卢兄,你我是多年的莫逆之交,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相告。” “文兄,恕我直言,通过昨天白天与夜间发生的事,你认为这样的朝廷,还能再有什么希望吗?”话毕,卢国旺就紧紧地盯着文德生的眼睛。一听这话,文德生稍许一怔。这卢国旺的语气之中,流露出了叛逆之意。也难怪,家庭的不幸,才会让他对这大明王朝丧失了信心。 “官府无道,民不聊生,内焦外困,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再加上官场中这些无道的官吏,不但在把老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也在把更多的读书人推向了造反的大军之中。这么一来,流寇是如虎添翼,势不可挡。这大明的江山,已经到了大厦将倾,无力回天的程度。”文德生不想用虚词哄骗对方,也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听了这样的话,卢国旺先是一楞,继而高兴地一抓文德生的手说:“既然是这样,子都,我们何不如联起手来,好好做一番事业,也让老百姓能有一条活路。” 听到这里,文德生算是明白了过来。在这明末动*乱之时,是有不少读书人对朝廷失去了信心,转而投入了流寇的队伍之中。看来,这卢国旺也是如此,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应该就是那潘独鳌答应了帮卢国旺报仇,交换筹码就是让卢国旺投入到张献宗这支队伍之中。 可惜,文德生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对张献忠的结局那是了如指掌,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赌注投放到这么一个人的身上。对于卢国旺的提议,他也只能是轻轻拉开对方的手,淡淡说道:“卢兄,理想归理想,行动归行动。此种想法,还是慎言为好。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文德生绝对不会当流寇!” 第85章 文家大院 看到文德生的态度,卢国旺多少有点失望。在这种事关身家性命的选择上,谁也不好再多加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不再多言,倒头便睡。文德生想要劝说几句,却又觉得很难措词。自己在家中对文养父和赵大叔说的话,本来就有些过分,如果再继续妄加多言,很容易引来不测。到了最后,他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上床睡觉。 到得第二天早晨,文德生听到卢国旺起床的响动,只以为他是上茅房,也没有放在心上。时间长了以后仍不见卢国旺返回在,起床一看,才发现对方已经扬长而去,只是留下一张纸条,上书‘好自为之,后会有期’八个字。 看到这样的留言,文德生沉默了一会,小心将纸条收入自己的书包之中。虽说有些伤感,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也许,自己还能与这位同窗再次相会吧。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对方的目标是造反,自己的心思是想飘流出海。这是两条平行线,估计不会发生交叉。 荆州城不大,有个屁大的事都能传得全城皆知。知府大人当面邀请文德生为自己的幕僚,这件事很快就通过当时在场的酒客嘴中传遍了全城。本来,文德生让黄世郎吃鳖的事,很是让不少人开心。但也有人为文德生担忧,不知道此事会如何了结。要知道,黄知县不是一个善良之辈,收拾起一个穷秀才来,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嘛。 听到府学出现刺客的事,全城更是一片哗然。大家更是担忧,不知道那黄知县还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到了晚间,突然又听得这样的消息,自然又是一番欢腾。别人开心,黄家父子就不会乐意。当天晚上,黄世郎在家是大吵大闹,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 到了最后,黄知县也被儿子吵得烦了,一拍桌子说:“草尼马的周山凡,我是日了你母亲,还是恁的?你凭什么要与我如此作对!”“老爷,这周知府做事,好象是一点也不顾官场上的面子呀。”站在旁边的胡师爷,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黄知县恨恨地说:“面子?他管什么屁的面子!为了一个穷秀才,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还顾什么官家的体面吗?”“老爷,鸡蛋不能跟石头碰。既然周大人出了面,不如我们就暂时让上一步吧。”胡师爷劝说了一句。在他的意识中,此时不宜与周知府对着干。双方顶牛的结果,非但与黄知县不利,也与自己所代表的势力不利。 “让,我打落牙齿也要让。不过,我连夜写信给京城的朋友,请他们帮忙出上一口气。哼,他周山凡不给我面子,我也不能让他舒服。”黄知县恨恨地吩咐儿子道:“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现在就给京城的朋友写信。” 黄觅文刚刚抓起毛笔,却又将笔搁了下来。黄世郎有点不解,催促说:“父亲,为何不动笔呀?”“胡师爷,那个文德生的事,我就交给你啰。也不要下手太重,就要他的一条腿吧。我要让那周山凡看看,在这荆州城中,是他说话管用,还是我黄觅文说话管用!”黄觅文用手拍打着书案道。 “老爷放心,学生这就去安排。”胡师爷的脸上露出一片厉色:“别人都以为我们会收手不干,也就会失了防备之心。嘿嘿,我们就打他一个冷不防。”“对,老夫就是这么一个意思。真的有了什么事,姓周的也不好找到我的头上来。”看到胡师爷很知趣,一点也没有嫌麻烦的意思,黄知县点了一下头,又关照道:“胡师爷,这事你可要小心点,不要再砸了锅。” “老爷放心,我让人找叫花子下手。就是有人想要寻找真*相,也追不到我们这儿。”就凭这样的口气,胡师爷做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 历朝历代,有了城市,就都会有叫花子。有穷有富,这才会显得平衡一些。叫花子为了免遭外人欺侮,都会抱成团,那为首之人就被称之为团头。胡师爷口中的戚团头,也就是荆州府城中的叫花子头儿。府城之中的捕头与乞丐,就是猫和老鼠的同义词。捕头要驱逐乞丐,以维护府城的秩序。同样,捕头也离不了乞丐。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做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事情,都需要乞丐。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是合作之中有斗争,矛盾之中有合作。胡师爷的主意,就是打到了叫花子的身上。他会如何操作,暂且按下不提。 距离府城三十几里远的文家庄中,有一幢前后三重的院落。就凭着青砖小瓦的建筑,还有那曲径通幽的院落,在这到处都是夯土墙壁,草棚房顶的文家庄中,就能料定这是最为气派、最为富贵的人家。这儿,就是文氏长房的居处。族长文太公,住在最后一重院落之中。这就是文家大院,一切有关文氏族人的大事和文家庄乡亲利益的决定,都是来自于这儿。他们这一系,都是文氏的嫡传子孙。无论是家族中的地位,还是财富的占有上,都是让人仰视的存在。 文太公已经七十多岁,这在明代来说,也属于是长寿之人。虽说头发胡子都已经雪白,显得有点老态,隐约之间也可见到一些老人斑,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起来,一双老眼也有些浊黄,却仍是精神矍烁。此时,他正坐在最后一重院落的客厅之中。一人独坐于太师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屋子里,站立了不少文家长房的嫡系子孙。一个中年人,正毕恭毕敬的在回报着自己从府城打探回来的消息。 “噢,老三,照你这么说来,舍之家的那个小子,这几天倒是连连出了好几回大彩?”文太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身旁的八仙桌子上。那中年人回答说:“是的,父亲。整个府城里,谈论的都是文德生赢了黄世郎二百两银子的事情,还有,就是议论昨天夜里刺客的事。至于他被周知府聘为幕僚的事,更是头号谈资。” “嗯,这事有点不太对头不呀。”文太公阖上眼睛,手指头轻轻敲打着着八仙桌子。周围的人,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出声。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说:“大郎只是一个秀才而已,凭什么去当知府大人的幕僚?再说,知府大人这样的做法,好象是有点和黄知县过不去的意思耶。有意思,这官场上的事情,实在是有意思哦。” “父亲,府城的人都说是文大郎的才华打动了知府大人。要不然,大郎就是中了举人,也未必能让知府大人选去当幕僚。更不会在大郎与黄知县的公子发生冲突的时候,公开站出来帮助撑门面。”被称为老三的中年人,上前一步补充说了几句。 “嗯,大郎这娃娃,还真是有点出息嘛。你们大家说说看,这事该当如何处理?”文太公抚摸了一下颌下的银白长须,很有威严的吩咐道。 第86章 文太公的忧虑 “文大郎真的是走了****运,一下子就赢了这么多的银两。嗨,这等好事怎么就没有落到我的头上哩。”文家已经是四世同堂,这说话的人是第三代中人,一脸的羡慕之色。对于文太公说的话题,根本没有沾上一点边。 文太公眼中寒光一闪,轻拍桌子说:“出去!”声音虽然不高,原来说话的年轻人却打了一个寒战。他的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得乖巧地往门外走去。有了这么一幕,其他那些若无其事的第三代子弟,站立的身子顿时直了许多。 “父亲,大郎这孩子,昏迷之后的变化可不小咯。”一个四十岁左右,显见是第二代中的人,看到其他人都不接话,只好站出来很小心地斟酌着词语。“得之,家中的事情都是你在操持,有什么话,你就敞开来说吧。”文太公对着说话的人鼓励了一句。 被称为‘得之’的人,是文太公的大儿子。因为文太公年龄大了,很少过问平时的烦琐小事,也就让他担任了文家庄的庄主,并且负责文氏一族的具体事务。说穿了,就是在文太公不管事的时候,文得之就是文家庄和文氏家族的最高主宰之人。 此时听得文太公如此说话,他也就放胆说道:“父亲,周知府为了什么原因这么做,这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真正需要考虑的事,还是如何对待文大郎。你们不觉得嘛,文大郎苏醒之后,多了一些才华,也多了一些霸气。放在以前,他敢和黄公子对阵吗?如今他不仅打败了黄公子,还又得到了周知府的扶持。我觉得此人必须加以拉拢,而不能敌对。” “还不就是一个酸秀才嘛,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一个衣冠楚楚的年青人满脸愠色地悻悻道。听到那年青人的说话,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有人在翻白眼,有人在冷笑,也有人双手抱臂,在等着看笑话。刚才被赶出大厅的年轻人,也不过是多说了一句废话,此人又怎么处置呢? 看到文太公没有表示,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语带讥讽的味道说:“少庄主,文大郎确实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不过,人家凭那么一副对联,就足以扬名天下了。照我看,我们文家庄这么一座小庙,是不是会容得下如此大菩萨?也是难说的事情。” “吹!你就使劲帮他吹吧。当年他考上秀才,你就帮他吹。两年过去了,又能怎么样啦?还不照样是一个酸秀才。”被称之为‘少庄主’的年青人,显出一脸的不屑之意。“祥生,休得胡说,快给你四叔赔礼。”文得之的眉头一皱,立即出声叱责道。 说话的年青人,是文得之的二儿子,叫文祥生。此人曾经和文德生一起在私塾读书,俩人是同年,都是二十三岁。只可惜他的考运不济,未能考得上秀才。打那以后就有了心结,只要是说到文德生的事情,总是会跳出来打个横炮。 此时被父亲斥责,文祥生并不放在心上。翻了一下白眼就算了事。被顶撞的四叔,‘哼’了一声也把脸给转了过去。文太公知道自己这个孙子的心病,手抚茶杯叹道:“痴儿,痴儿,怎么就看不破呢?祥生,你可知道爷爷为何要连夜召集你们商量文德生的事?”“不知。”文祥生瓮声瓮气的回答说。 文太公面对自己所宠爱的孙子,脾气显得特别的好,依然爱怜地问道:“你可记得前些日子的那阵五彩祥云?”“这与文德生那穷小子有什么关系?”文祥生有点迟疑地说道。这样的事,他也不敢说得过分绝对。听到这样的话题,堂屋之中顿时便静了下来。涉及到鬼神之说,谁也不敢大意,更不敢肆意妄为。 “说不清呵,说不清。如果前日那阵祥瑞真的与大郎有关联的话,那就是我们长房的灭顶之灾哟。”文太公有点苦涩地说道。说话的时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文得之赶忙上前扶了一把,有些不解地问道:“父亲,孩儿刚才说过,此人只可拉拢,不可敌对。做得好了,我们全族的人都能沾到光。即使不能为友,也不至于会毁了我们文家长房吧。” “爷爷,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有谁能说得清呢?照我说呀,根本用不着如此杞人忧天。”文祥生也满不在乎地补上了一句。文太公用手拍打着桌子说:“你*爷爷......咳咳,老了,老了。你们可知道,强枝弱干,强枝弱干呐,你*爷爷这辈子就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文得之迟疑了一下,有点置疑地说:“就凭文大郎,恐怕也不至于就能翻天吧。”“哼,你可记得,当初那文舍之何等的凶恶,何等的疯狂!如果再让那文大郎得了势,我们长房子孙便没有立足之处呐。”文太公一把推开文得之,用手撑着八仙桌子说话。 “爷爷放心,有孙儿在,就凭文大郎那个野种,管保他翻不了天!”文祥生一拍胸膛道。“好孩子,不愧是我文家长房的子孙。祥生,我就把这事交给你,负责打听那文大郎的消息。要是有什么变化的话,哼......”众人没有注意得到,文太公身板一直,那双老眼之中微微闪过了一抹凌厉无比的杀气。 第二天一早,一夜好睡的文德生早早就起了床。看到卢国旺的留条,他默默地伤了一会神。到了最后,他只得在口中呢喃道:“保重,国旺兄弟。”很快,他就恢复正常。洗漱和吃过早餐之后,径直来到了学正南云的官邸。 六月的清早,像护城河里的水一样明朗、新鲜。心情开朗的他,一路走,一边哼着前世流行歌曲《老鼠爱大米》。“.....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到了南云的官邸门前,方才收住了歌喉。 “老师好。”进了屋内,文德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南学正对自己的好处,文德生是心知肚明。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不会缺了礼节。即使是穿越而来的文德生,虽然说话做事没有完全与时代合拍,却也不敢在这种古板方正的人物面前失了礼节。 “哦,德生,来得正好,我也正巧有事要找你。”昨天中午发生在酒楼的事,南学正已经知晓,并且也已经有了新的打算。如果文德生不来,他也会找上门去。 “老师,请喊我子都吧。昨天中午,周知府已经为我取了表字。”“好,我就喊你子都,快坐下说话。”文德生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师母就将茶送了过来。他又连忙起座,谢过师母。刚刚重新落座,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行了进来,看到文德生在场,眼睛一亮,便跑过来招呼说:“子都,这是你的表字吧。” 第87章 南云的气魄 来人叫南玉泉,字三思,是南学正的二子。文德生眼睛一翻,便想出对方的来历,站起身来应答道:“三思,这正是我新起的表字。以后就这样称呼我好了。”“子都呵,你前天那副对联,可算得上是一鸣惊人耶。佩服,佩服之至。” “好啦,好啦。你去忙你的吧,为父要与子都说话。”南云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南玉泉耸了耸肩头,悻悻离去。到了门口时,又回过头来,朝着文德生扬手说:“子都,有空的时候,我找你去喝酒哦。”文德生虽然不清楚南家父子之间的名堂,也是含笑答应道:“行,只要三思你招呼一声。” 南云挥手逐退自己的儿子后,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子都,本来我就有一个想法,想让你暂时休学,以免再发生冲突。府学里的课程,你也都已经学完。再在这儿磨蹭,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既然周知府已经聘用了你,那就干脆不用再到府学点卯。你那份禄米的事,我会让人捎给你那‘龙凤酒楼’做伙计的兄弟。” “多谢老师。”文德生暗自感动,话声之中也多了几分哽咽。多好的人民教师,多好的园丁呵。 “子都,这儿有两本笔记,都是老夫这么多年抄录下来的科考文章,我将他送给你,也许会有一点用处。你在知府大人那儿,不可懈怠了学问,有那么多的高人为你耳提面命,一定能让你才学大进。但愿你能早日金榜题名,也不负老夫一念在心。”南云手抚长须道。 文德生没有想得到南学正会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全,起身一揖,哽咽道:“老师,大恩不言谢。将来但有所需,虽千里召唤,学生也会闻风而至。”“这些话,不说也罢。你能学有所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好,你去吧。我还有事要做。”南学正不愿让人感觉到自己有意施恩,将手一挥,便让文德生离开。 文德生一怔,这老头子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哩!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这个倔老头子,做了好事,还不想让人领情,真的是一身正气之人哦。想归想,他还是乖乖起身,躬身为礼后,出门而去。走到门口客厅时,师母见他这么快就被赶了出来,连忙招呼说:“子都呵,我家老爷就是这么一副倔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师母,大人对学生的关怀之情,栽培之恩,学生感激还来不及哩,哪会心有不满之事。”“那就好,那就好。没事的时候,常回家坐坐......” “南大人,你真要这么做吗?”文德生这边刚一出门,那位宁学谕就从旁边房间里冒了出来。南云把脸一沉道:“做,为什么不做!”“大人,你可曾想过那黄知县的怒火?”“怒火又能如何?想我这府学,乃是传授圣人之学问的场所,岂能容得下如此鬼蜮心肠的人藏身!” 文德生哪能知道,就在自己离开之后,那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南学正,就将黄世郎也赶出了府学的大门。一个九品的清流小官与执掌江陵县大权的知县对碰,实在是需要很大的气魄。事后得知此事,文德生更是增加了对这位刚烈老人的尊重。 从学正府衙出来,他直接去了知府衙门。荆州城是座历史上有名的老城,知府衙门看起来也很是气派,不过因为历代官员不修缮衙门的传统,怎么说都让人有种破旧异常的感觉。放在平时,仅凭一个穷秀才的身份,那是进不了知府大门。只是发生在文德生身上的那些事情,早就在府城里传了开来。那些衙役也是一些人尖子,看到一个穷秀才往衙门而来,本当是要斥责一番,轰其离去。今天则不同,他们也不等招呼,直接就拱手相让说:“文先生,里面请。” 见到衙役的恭敬,文德生叹息说:“不管是到了什么朝代,都是要看头顶上的帽子行*事。自己仅仅是当了一个还没有上任的幕僚,就会得到如此礼遇。如果有朝一日,也成了知府大人的话,岂不是更能得到尊重。乌纱帽呵乌纱帽,难怪你能引得无数英雄竟折腰。” 文德生轻*撩长衫下襟,刚要准备进去,昨天中午那位已经见过面的谷先生就迎了出来,很客气的招呼道:“子都,东翁正在接待客人,让我先来接待于你。这样吧,你先到我屋里坐上一会。”文德生当然不会拒绝,俩人在屋中坐下之后,闲聊了起来。他们之间的话题,自然不会少,再加上谷初竹刻意要宣扬自己的推荐之功,更是多了许多谈话的内容。 有了这么一番交谈,文德生与谷初竹之间的关系,自然拉近了不少。尽管如此,文德生一边在交谈,一边仍在不停地思索着周知府是在接待什么样的客人?此时的周知府,说接待客人那是假话。真实的原因,是在知府衙门的后衙中,与几个幕僚在研究发生在监利县的一起灭门大案。 “东翁,此案涉及在任的知县,非同小可。照学生看来,不是有天大的仇怨,不会作出这样的灭门大案。”一个眼睛有点近视的幕僚,边说边往上推着自己的眼镜。另一个身材有点瘦削的幕僚有点不以为然的接口说:“仲先生说的都是一些废话,根本无助于东翁对案情的分析。”姓仲的幕僚面现怒色,有点不豫地说:“敢闻费先生高见!” “很明显,这杀人满门的案件,必是有深仇大恨的人,方会如此这样做。被杀者又是现任知县,更是非同小可。”费先生侃侃而谈,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语气。他倒是有点真才实学,话风一转道:“从监利县报过来的情况来看,那宣知县的儿子夺卢氏女儿为妾,逼出人命之后,又勾结‘三里坡’上的土匪,将赴府城告状的卢家二老灭口在半途。此等行径,人神共愤。” “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死有余辜。”周山凡一拍公案,怒不可遏。尽管他对官场上藏污纳垢的事情也已经是麻木不仁,但真要面对如此草菅人命的事,还是勃然大怒,无法抑制。 费先生继续说道:“此案的因果关系明确,唯一的苦主,就是卢家在府学读书的儿子卢国旺。此子在料理丧事之后,既没有去找宣家讨要说法,也没有到知府衙门来告状,而是若无其事的回到府学上课。学生以为,此举很是不同寻常,有违常理。” “呃,此言有理。铜班头,你立即带人去府学。如果那卢国旺依旧在府学读书,你就将他请将过来。记住,千万不可鲁莽。”“诺。”听得知府大人的吩咐,铜班头领命而去。 第88章 叫花子 一 铜班头走后,周山凡蓦然想起昨天在‘龙凤酒楼’时,那个坐在文德生身旁的年青人,好象就是叫卢国旺。听文德生介绍过,他们俩人是同窗好友。这卢国旺说话很少,加上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都落在文德生的身上,此时回想起来竟然没有什么印象。 想到这儿,周山凡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敲起了公案,心中笑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唷。自己刚刚聘请的幕僚,竟然会与灭门大案攀上了关系。还好,从常理的进行推测,文子都应该不会牵扯到这种事情中去。坐在旁边的几个幕僚也有点奇怪,不知道知府大人为什么事情而开心。这么一宗大案,真的要报上去,作为一府之长官,多多少少也要吃上一点挂落,不知他为何如此快乐? 周山凡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手一挥说:“费先生,你继续说下去。”几个人也顾不上再细加推敲知府大人开心的原因,重又展开了原有的话题。 “大人,卢国旺下落不明。听府学的秀才说,今天一早就没有看到人影。刚才我在谷先生那儿碰到文秀才。听他说,卢国旺已经远走他乡。”时间不长,铜班头便从府学回到知府衙门。得知卢国旺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消息后,那位费先生抚须说道:“东翁,学生我有两点看法。”“老夫洗耳恭听。”周山凡在脑海中思索着如何接待文德生的态度与方法。 “一是卢国旺必定会与此案有关,须得速速发下海捕文书,予以捉拿;二是那卢国旺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必有帮手才能作得下如此大案,须得广为撒网,方能捕得真凶。”费先生说出自己的看法。“然!”“费先生高见。”对于此案的分析,众幕僚的看法倒是很一致。至于卢国旺在府学的几个好友,他们觉得不管是文德生也好,董傲青也罢,都不可能成为帮助卢国旺报仇的帮凶。从现场情况来分析,真正动手的人,都应该是杀人不眨眼的老手。 周山凡与几个幕僚商量一番之后,还是没有见文德生。为了预防不测事件的发生,他采取了自我保护措施,让人将谷先生喊进内衙,悄悄吩咐了一番。过了一会,谷先生便转达了他的意思。周知府和南学正的意思一个样,并不要文德生真的到知府衙门就职,而是赠送了两本历年来收集的科考文稿,让文德生好自揣摩,早日状元及第,金榜题名。 文德生是过来之人,一听谷先生的话就明白了几分。周知府这样的做法,落落大方,不落俗套。即使文德生日后没有成就,周知府也会落得一个爱才的美名。如果真的押中了大宝,也有一种神交已久的意味在其中,不会让人感觉到尴尬。 再联想到铜班头的问话内容,不难知道卢国旺的事情已经爆发,而且是闹出了大乱子。周知府不肯见自己,显然是受到了这件事情的牵累。对方这样的做法,文德生并不会由此生出隔膜,反而会更是佩服周山凡的老于世故,面面俱到,却又丝毫不沾边。既然是这样,文德生对谷先生说了几句感恩戴德的话,就告辞出门。他想先到‘龙凤酒楼’找到孙狗剩,然后再落实酿酒的事宜。这赚钱发财是件大事,一点也耽搁不得。万一鞑虏打进了中原,那就万事休矣。 荆州府东北角,有一座城隍庙。 城隍庙是祭祀城隍的庙宇,朝鲜族称为城隍堂。在中国、朝鲜半岛、越南文化中,城隍是城池守护神,其前身是水庸神。城隍是我国原始信仰祭祀的自然神之一。从资料记载看,城隍神最早见于周代《礼记》天子八蜡中的水墉神。 这荆州府中的城隍庙,原本也是一个香火鼎盛的地方。只是这几年由于流寇四起,民不聊生,才会出现了香火不盛、庙宇失修的衰败现象。此时,庙中的东大殿里正躺着一帮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叫化子,有的在睡大觉,有的在相互逗乐取笑。 “团头,戚团头。”一个手捧讨饭碗的小叫化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一个衣着虽然打了补丁,却十分整齐、洁净的中年乞丐面前站了下来。听到喊叫,被称之为‘戚团头’的中年乞丐,用手抹了一把飘散在额前的长发,坐在地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小木头,有什么事情吗?” 小木头的眼神在戚团头身旁的几个乞丐脸上扫了一下,迟疑着没有说话。戚团头将手一挥说:“都给我滚到一边去,让小木头好说话。”听到戚团头笑骂,那些乞丐顿时一哄而散。有人出门时,还恶作剧的在小木头肩头上死劲敲打了一下。小木头也知道,这是大家对自己的不满。想到给自己交代事情的人,他也只能忍着疼生受了下来。 看到众人出了门,小木头也不怠慢,赶忙低声说道:“团头,刚才江陵衙门的王班头找到我,说是有人花五十两银子,想要府学文秀才的一条腿,让你老派人给办一下。并且打了招呼,说是如果有什么风声给漏了出去,别怪他们不客气。” “噢......文秀才,这个名字好熟!”戚团头的眉毛拧了起来。一边思索,一边用拳头敲打着地面。小木头一听,连忙补上一句说:“团头,你忘记了吗?那个文秀才,这几天的名气大得很呐。对,就是比试赢了黄知县家公子的那个秀才。” “哦,不错,不错。说起来,这文秀才倒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能在老虎头上拔毛,有点胆气哟。怪不得,怪不得有人想要他一条腿!”戚团头拍了拍身边的地面。“戚大哥,你说什么人有胆气喔?快些说给我听听。”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衫虽说是洗得发白,但也是青衣长衫,在这乞丐群中算是一大另类了。 戚团头一听来人说话,失笑道:“何贤弟,你来得正好,快帮为兄拿个主张。”姓何的书生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戚团头身边的地面上。当他问清内情后,沉吟了一会说:“大哥,这是黄家想要借刀杀人哟。他们不好公开得罪周知府,就让我们出面教训那文秀才。万一有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好置身事外。哼哼,好算计呵,好算计。” 戚团头用手挠了挠头顶,有点为难地说道:“何贤弟,一头是知县,一头是知府,这不是难煞人了嘛。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你让我怎么办?”“大哥,你可记得李石头?”姓何的书生突然问了一句。 戚团头一楞,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当然记得,石头兄弟可是一条好汉子。怎么啦,你怎么又想到他呐?”“呵呵,我可告诉你,那文秀才就是石头兄弟的结拜大哥。”何平淡淡说道。戚团头吓了一跳,连忙坐直身子问道:“什么?你说那文秀才是石头兄弟的大哥!” “千真万确,一点也没有差错。”何平点了点头。 第89章 叫花子 二 “贤弟,那文秀才既然是石头兄弟的大哥,这事情肯定是做不得了。这几年来,石头兄弟帮了我们许多忙,我们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戚团头倒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刚才还在左右为难,这一瞬间便拿定了主张。 “戚大哥,你不担心黄知县会找麻烦?”姓何的书生嘴角微微翘*起,显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姓何的书生,大名叫何平。本来也是秀才出身,只是因为流寇过境,才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流浪到了荆州以后,被戚团头收下,也就当上了荆州叫花子的军师。 戚团头没有注意到何平的表情,只是闷闷不乐地说道:“那又能怎么啦?石头兄弟对我戚某人有恩,也曾帮过我手下这帮叫化子不少忙。你说我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吗?” 何平淡然一笑道:“戚大哥,你这样的为人,最是让我何某人佩服。男子汉,大丈夫,最为讲究的就是义气,讲究仗义。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何异于猪狗!”“对滴,对滴。贤弟,好话不要说了,你快帮我拿上一个主意,怎么来应付那个狗官?”戚团头催促说。 何平凑到戚团头面前,悄声说:“大哥,兄弟有一计,可以一石二鸟,既能让你置身事外,还能消除眼前的隐忧。”戚团头惊喜道:“贤弟快说。” 何平附在戚团头的耳边,低声说出一番话来。那戚团头听得频频点头,眉飞色舞道:“贤弟出的好主意,为兄照你说的去做就是。”话刚出口,他又有些犹疑道:“如此这样做,好象有点对不起文秀才。说出去以后,道上混的人会说我姓戚的做人不仗义吧。” “这也没有什么。我们把消息捅给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做,还是文秀才自己拿主意。即使是吃了亏,也只能是说他们自不量力,怪不得我们。”何平不以为然的说道。 关帝庙的屋檐下,七八条乞丐模样的汉子懒洋洋地或坐或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在那庙宇西厢房的地面上,还有十几个身上、头上打着包扎的乞丐,躺在那儿哼哼个不停。 一个躺在门外地上的汉子开了腔:“他姥姥的,没想到这荆州城中的叫化子这么难缠。弟兄们来了半个月的时间,非但没有抢得了地盘,却还伤了这么多弟兄。” “是呵,我们在武昌城中敌不过大当家的那帮手下,到也能让人咽得下这口气来。可在这小小的荆州城中,没想到也会碰这么大的壁!”一个坐在那儿的乞丐,‘噗’的一声吐出了含在口中的一根草根。 有个乞丐朝着身旁一个躺在地上、脸上遮掩着草帽的汉子偷瞟了一眼,低声说道:“输和赢都不是什么大事,谈起双方的实力,我们武昌来的这帮弟兄,也不会比荆州城的这帮叫化子差。”“嗯......” “要命的事情,是咱们的银子不多了。在这荆州城中,我们人生地不熟,想要上门化缘也找不到个主儿。屋子里的那帮弟兄要治伤,屋外的弟兄也要吃饭,都需要银子呵!唉,这可如何是好?”...... 这帮乞丐,本来是在武昌城中占地为王。大当家与二当家之间因为利益产生了龌龊,以二当家为首的这帮乞丐这才分道扬镳,想到荆州城中重立山头。如果能够打得一番江山下来,也好与那武昌城中的乞丐别一别苗头。 没想到,真的应上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一句老话。二当家和手下人气势汹汹而来,却一直没能拿得下荆州城这块地盘,反而是折损了不少人手。要不是戚团头那一方也已经是精疲力尽,说不定已经被当地的乞丐给赶出了荆州城。 那个脸上遮掩草帽的乞丐,就是众人口中的二当家。手下乞丐的闲聊,他都听在耳中,心中虽然着急,奈何是形势比人强,想要打下去,偏偏自己的实力不济。想要撒腿走人,口袋之中又没有银子。进也难,退也难,这日子不好过哇! “当家的,当家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乞丐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二当家坐了起来,将原来遮蔽在脸上的草帽掀到了一边。这家伙生得到也齐整,只是脸上那条刀疤毁坏了容貌,显得一副狰狞可怕的样子。 他说话到还和气,口中笑骂一声:“小猴崽子,咋呼什么哩,老子在这儿。这么大的一双眼睛,都在看什么哟。”小乞丐听到笑骂声,连忙凑到近处,蹲在地上说:“当家的,我听到一个消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二当家笑着踹了小乞丐一脚。 “刚才,我在‘龙凤酒楼’那儿讨饭时,有人找到荆州城的叫化子,说是愿意出五十两银子,来买一个秀才的腿。”看到二当家踢来,小乞丐也不躲避,而是顺势坐到了地上。“哦,这么大的价码!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但是二当家的瞪大了眼睛,就连周围那些闲聊的乞丐也围拢了过来。 “是一个姓文的秀才,得罪了江陵黄知县家的公子。黄家的下人出面,想要找人教训一下那个文秀才。那个下人穿的是一件青布长衫,说是末时两刻再到‘龙凤酒楼’那儿听消息。只要答应做这笔生意,便会预付二十两银子。”“哦,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嗨,怎么没有找我们呀!” “我有些不放心,怕是有人设计陷害我们,便跟着那下人后面跑,一直跟到了江陵县衙门,看到那下人入了衙门之后,才回到‘龙凤酒楼’继续打听消息。”“好小子,不错,不错。”二当家的拍打着那小乞丐的肩头,赞赏了一句:“继续说下去。他娘的,这么一桩有油水的买卖,怎么就掉不到老子的头上哩。” “在‘龙凤酒楼’那儿,我听荆州城的叫化子说,这事做不得。”小叫花子又补上了一句。“为什么?这么一桩有油水的交易,他们为什么会不做?”二当家的一楞,眼睛盯住了小叫化子。 “是呵,难道这笔交易之中另有什么玄机不可?”“嗨,这么大的价码,当然不是那么好赚的哦。”“嘿嘿,我看这银子有点烫手。”一时之间,这些围拢过来的乞丐议论纷纷。“吵,吵,你们吵个屁呀!赶快给我闭嘴,听小猴崽子说话。”二当家的发了火。听他这么一嚷嚷,众人顿时就静了下来。 被称之为小猴崽子的小乞丐耸耸肩头说:“那些叫化子说了,姓文的秀才得到了知府大人的看重,如果说事后走漏了消息,便会在荆州城中站不住脚。银子再多,这笔生意也不能做。”“呃,这话有点道理,难怪荆州城的叫化子不肯接这笔生意。”有人恍然大悟。 二当家的站起来走动了几步,倏地停下脚步说:“可是我们不同。我们急着等米下锅,再没有银子,不但是要饿肚皮,那些受伤的弟兄也只能躺在那儿等死。” “是呵,即使走漏了消息,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妨碍,大不了就是走人呗。你们以为,照眼前这么一个样子,我们还能夺取得了荆州城的地盘吗?”一个乞丐附和道。 “当家的英明!”一个乞丐抢先表了态。“是呵,我们现在是兵临困境,倒不如闯上一回,也许能闯出一条生路来。”“管他哩,寻死不如撞祸。也许我们与那黄知县结上一番善缘,还能在这荆州城中站下脚哩。”......众乞丐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第90章 都是同一类人 文德生从知府衙门出来之后,直接就回了府学的学舍,收拾起自己的行装。既然不用再在这儿读书,这行李铺盖的当然要带回家。正在收拾的时候,董傲青找了过来,询问文德生去知府衙门的情形。 得知是让文德生回家好好读书的安排,董傲青也觉得南学正和周知府这样的安排最为妥当。他打着呵呵说道:“子都,你回到乡下去读书,寄情于山水之间,也省得看到那些腌臜之人生气。待得天气凉爽之后,我也到你家中住上几天,好好向你讨教讨教学问。到了时候,你可不能藏私哦。” “傲青,瞧你说的什么哟。难道我这个大哥在你的眼中,就是如此不堪的人吗?呵呵,该打!”文德生心情大好,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与董傲青说笑着。穷书生的物件不多,不大一会儿功夫,行李也就收拾完毕。文德生将长衫下摆往腰间一掖,再把行李卷儿往肩头一甩。到了门前,他和周围看热闹的那些同窗唱了一个诺,便准备去和孙狗剩等人会合。 刚刚行出不远,便见钱得利等三兄弟迎面而来。瞧他们急匆匆的样子,还有那副凝重的神态,文德生意识到又有了新的麻烦。他也不招呼,直接就转过身来,将三人让入了自己的房舍之中。反正这间房舍是他与卢国旺共有,现在卢国旺已经避祸远走高飞,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主人,自然不用顾忌什么。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文德生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问起了三人的来意。三人之中,孙狗剩最为口齿伶俐,自然是由他做代表,说明了三人匆匆忙忙赶来的情由。听他这么一番介绍,文德生和董傲青方才知道,原来是那黄知县不忿周知府出面为文德生遮挡风雨的做法,让王班头出面勾结乞丐打断文德生的腿,好扫一扫周知府的面孔。 人算不如天算,谁曾想到那乞丐的戚团头与李石头是朋友,而且得过李石头不少恩惠。**************,负心多是读书人。这戚团头不愿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本当拼着得罪黄知县,也要来上一个直接拒绝了之。 他手下有一个姓何的乞丐,大名叫何平。本是读书人,只因家中遭了流寇之灾,仅剩下孤家寡人,流落于荆州城,被戚团头收留。时间长了以后,因为头脑灵活,足智多谋,也就成了戚团头的智囊。这些日子里,本地的乞丐正与武昌城中分裂的一帮乞丐在争地盘。双方较量了一阵,互有损伤,一时之间相持不下。何平得知此事后,立即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他一面让人把消息送给了李石头,好让文德生不至于措手不及。此外,他又亲自出面,冒充黄知县家中的下人,与那武昌来的二当家达成协议,让他们出手来教训文德生。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文德生禁不住的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何秀才做人可不怎么地道哟。表面上是还了李石头一个人情,其实还是把自己送到了虎口之中。说起来,还好象是大仁大义一般。想到这儿,文德生摇了摇头,以后要提醒石头一下,此人一肚子的坏水,还是少点交往为好。 “哼哼,这姓何的不怎么够意思哟。”钱得利用手中折扇敲打着床板。李石头一听,立即瞪起眼来:“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姓何的所使计策并不算很高明。说得好听是一石二鸟,既报了石头的恩情,又没有得罪黄知县。再往深处想上一点,实际上就是驱虎吞狼,借刀杀人。想借我们这一边的力量帮他们教训武昌来抢地盘的乞丐,以收渔人之利。”钱得利一脸的不屑之色。这么一点雕虫小技,也亏姓何的好意思拿出来卖弄。 “哦......是这么一回事。石头,我来问你,那戚团头是怎么和你说的?”文德生清楚钱得利说话的意思,作了一个手势,让他停了下来。李石头听到文大哥让自己说话,舔*了一下嘴唇说:“戚团头说的话,就和三哥说的差不多。哦,他还说了,是不是要让武昌来的叫化子动手,都由我们定。说是这么做了,好象有借刀杀人之嫌。不过嘛,他也说了,这样好堵黄知县的嘴,以后不会再打他们叫化子的主意。” 听到是这样的情况,文德生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戚团头虽说是狡猾了一些,做人还算光棍,把话说在明处,任由我们抉择。看来,他身边那个叫何平的智囊,才是一个阴险的人。人都是自私的,既然要想自己混得好一些,总是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从这一点上看,何平的算计也不算大错。不过,还要打着报恩的说法,多少有点不够厚道了。 “二弟,你们的意思呢?”文德生收回思绪,开口问道。听到文德生问起三人的意见,钱得利等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过了一会,还是李石头快人快语,说出了其中的分歧之处。 戚团头与那个何平定计之后,就把消息传递给了李石头。有关文大哥的事,李石头自然不敢马虎。因为文德生去了知府衙门,便立即找到钱得利与孙狗剩两位哥哥商量对策。三人见面之后,却发生了分歧。 李石头的主意,是想召集一班自己在码头打工结识的好弟兄,来上一个先发制人,好好教训一下武昌来的乞丐,把他们赶跑就行。钱得利的想法不一样,觉得还是找知府衙门报案比较妥当。两人谁也不肯相让,各自坚持自己的道理。 孙狗剩左右为难,不好作声。到了最后,他干脆跑到了知府衙门,想找文德生拿个主张,没想到会扑了一个空。出来的时候,碰上了赵大叔,就把情况给介绍了一遍。说到这儿的时候,孙狗剩补充说:“赵大叔得知此事后,让我给你捎个信,说是过一会就过来,无论如何都要等他来了再行动。” “大哥,光是打打杀杀,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既然周大人对你看好,不如把这事情交给周大人处置比较妥当,也省得总是麻烦不断。”钱得利重新陈述了自己的看法。 文德生明白钱得利的意思,别听他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也是借刀杀人之计。既然黄知县不给周大人的面子,那就把事情捅到周大人那儿去,让自己与黄家父子之间的冲突,变成两个官老爷之间的较量。这样做的好处,自是不用多说。 嘿嘿,钱得利与那个何平有得一比。一个是驱虎吞狼,一个是借刀杀人,都是同一类的人,都是属于心地黑暗的人。从这一点来,明代人的智慧一点也不比自己所处的时代差。 第91章 黄雀在后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文德生的感慨,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眼前最大的事,还是如何应付黄家的阴手。他见董傲青沉吟不语,显得有点踌躇的样子,先是用眼色止住了急于说话的李石头,然后问道:“子凡,你是什么一个看法?” 董傲青是个闷骚性格的人。昨日看到周知府为文德生取了一个表字,心中便一直是痒痒的,一夜没有睡得好觉。今天一早,便找到了南学正,请恩师帮他取了这么一个表字。 “子都,此事有点麻烦。”董傲青的说话有些犹疑。看到大家都不作声,他沉声说道:“黄知县父子这样做,摆明了是不想给知府大人的面子,而且是要打周大人的脸。即使他们指使叫化子打你的事暴露无遗出去,他也可以一推了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说得清楚。到得最后,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自知的境地。”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董傲青索性敞开了思绪:“戚团头他们不理王班头的要求,肯定会恼了黄知县,在荆州城中无法站脚。” “是这么一个道理。”文德生沉声答道。在场的其他几人都没有说话,道理是不错,问题还是要找出破解之道才是正经之事。 “如果按照叫花子的设计,到是让他们脱了身。不但是对黄知县好交待,也解决了他们的心腹之患,确实是好算计。呵呵,那个姓何的书生,到也是个人才。不过,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董傲青停了一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我们把情况报告给周大人,又能怎么样?除了会让周知府头疼之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反而会让周大人看轻了子都。” “这是怎么一个说法?”孙狗剩摸着脑袋瓜子在说话。在他认为,把事情报告给周大人,乃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周大人对大哥的常识,那可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昨天晚上那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周大人聘请大哥做幕僚。如果说大哥今天挨了打,周大人能有面子吗? “孙三弟,这你不懂嘛。即使今天抓了那些叫化子,明天呢?明天又怎么办?连周知府这么一尊大神都无法镇得住黄家父子,在这荆州城中,唉......”董傲青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 “这可麻烦唻,在这荆州城中,除了惠王爷,还有谁能镇得住黄家父子哩!要不然,我们就把那二百两银子还给黄家吧,说上两句软话,也许......”孙狗剩献计道。李石头一听就恼了,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孙狗剩的脑袋上一摔,怒冲冲地吼道:“人家要小月嫂子做妾,难道也能给吗?” 还好,他摔出去的茶杯,被文德生一把抓*住。即使这样,杯中的茶水也全部泼到了孙狗剩的脸上。孙狗剩一面用手抹掉脸上的茶水,一面大声鸣冤叫屈道:“石头,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小月嫂子给人家做小妾啦。” “好啦,好啦,你们有完没有完!”文德生一拍桌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文德生苏醒之后,众人对他都产生了一种畏惧感。此时听他这么一吼,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争执,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文德生心中明白,自己已经与黄家父子结了怨,就不存在任何化解的可能。如果不能干脆利落地将脓包给挤破,黄知县父子就会象附骨之疽,永远无法摆脱。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干脆给黄家父子一个狠狠的教训。话是这么说,真要做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打发掉了今天这么一帮叫化子,明天又怎么办呢?周大人压不住阵脚,原本的依仗也就化为乌有。咳咳,这可如何是好? “子都,听老夫说上一句可好?”就在这时,赵有田笑眯眯地走了进来。看他那个样子,就和局外人似的,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赵有田来迟一步的原因,是被周山凡给喊了过去。听到知府大人呼唤,他也不好拒绝,毕竟是端的人家饭碗。到了那儿才知道,说的也是同一件事情。 要想把官当得四平八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拿周知府来说,要能把荆州城的大小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更不是说上几句‘之乎者也、忠君爱国’就能了结的事。他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能及时消除对自己不利的各种因素。 别看黄沛文那么张牙舞爪的样子,其实也被他给吃得死死的。王班头刚一找到叫化子,想要对文德生想要下黑手,他就立即得到了消息。作为大权在握的周山凡,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捧着个茶杯,好长时间也说不出话。 看到东翁气得如此形状,作为参谋的一帮幕僚当然要帮着出谋划策。“东翁,学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眼睛不好的仲先生拱手道。周山凡一听,眼睛一亮道:“仲先生,你尽管详说。” “我们此时出手,固然能破了姓黄的计划,却也落了下风。依学生所见,文子都既然能将半夜杀手给拿下,想必也能应付得了叫花子的袭击。只要我们把消息提前透露给了文子都,让他们双方交起手来,我们再来上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不是打了黄大人一个大大的耳光嘛。” “好,好主意。”不单单是周山凡,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了赞叹声。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得到文德生的利益。还好,终于有人开了口。谷初竹疑问道:“文子都毕竟只是一个读书人,万一对付不了那帮叫花子呢?” “那有什么!如果他连这么一点阵脚都守不住,东翁又何必为之遮蔽风雨?”身体有点瘦弱的费先生,插上了这么一句。众人听了,确实也是这么一个道理。这好比投资做生意,既然不能让投资者获取利润,那又何必再投入成本哩。 如何把消息传给文德生?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文案赵有田,就是一个现成的传话筒。尽管大家都知道赵有田的才学不浅,只是因为身份的区别,还是让所有的人都对赵有田看低了一眼。多年以后,当赵有田正式改过自己的名字,亮明身份,成为众人必须仰视的人物之后,大家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人家不但是权贵子弟,而且是文韬武略,件件精通。 文德生等人听完赵有田的介绍之后,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文德生更是惊呼道:牛呵,这大明王朝的人,玩起心计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前面有了驱虎吞狼,接着又来了一个借刀杀人,此时更是厉害,干脆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我除了比这些人多了一些后世的知识外,还真的是要小心谨慎才对。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92章 自选战场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看到大家不言,赵有田笑道:“子都,这事你也不要过多担心。周大人这主意,虽说是阴损了一点,却也比现在报官,烧个夹生饭要好上不少。最起码的来说,有了这么一闹,他们也就算得上是直接交上了手。” “大叔,你说的道理到是不错,可是我们拿什么人手来对付那帮叫花子呢?眼前这些人,除了石头能帮忙外,其他的人都不管用哟。就凭大哥和四弟两个人,也是寡不敌众耶。”钱得利急得额头直冒汗。孙狗剩不服气,挤上前来:“我也能帮忙,二哥,你怎么把我给忘记啦?” “哦,你是有用,而且是大用。到了时候,就让你对付那个跑腿传消息的小叫花子。”钱得利鄙夷地瞅了孙狗剩一眼。什么人哟,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从中凑热闹。 孙狗剩一听这话,顿时就冒了火。刚想要反唇相讥,赵有田来得快,一把拦住孙狗剩说:“子都,人力的事,用不着担心,我让危雷带上几个人助你。”赵有田暗自将文德生苏醒后的一言一行都进行了一番盘算,觉得眼前这个文子都是个很有底蕴的人。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开了手,决定让自己的亲信手下帮着文德生度过眼前的难关。 “危雷?”文德生一怔,好酷的名字。不管是天上的雷,还是地上的雷,哪有不危险的道理!赵有田一听如此惊讶的语气,心中明白文德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其实,这个危雷已经出过不止一回场。第一次是到文家庄,正好碰上文德生打了一条野猪回家。还有就是昨天晚上,得知文德生准备守株待兔的计划后,赵有田不放心,还是让危雷带着几个手下守在了一旁。 那个杀手进入室内的时候,危雷没有及时动手。总以为会要一个打斗的过程,却没有想得到对方是关外的鞑子,刚一进屋就直接挥起了匕首。危雷心中犯急,想要往里冲的时候,听到‘咔嚓’一声骨头响,再听到李石头一声大吼,知道杀手没有能够成功,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候,因为文德生这一边完全占了上风,他们也就没有出手。至于衙役进行灭口,他们虽然看在眼中,却也不好出手。那样一来,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尽管是这样,他们也还是被赵有田狠狠地教训了一回。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就有人守在文德生的周围,始终不敢让他脱了视力范围。 想到这些,赵有田笑道:“子都,就是上次在你家吃野猪肉的危大叔。当时没有说名字,你才会对不上号。他手下也有几十条汉子呐,保证不会误得了你的事。”听到这么一说,文德生眼前立即浮现出了一个彪形大汉的形状。心中赞道,确实当得上危雷这个名字。真要惹恼了这个大叔,绝对有危险。 只是不知道,危雷与赵大叔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嘿,大敌当前,我还在这儿瞎想什么呐!倏地,他的眼前一亮,出声招呼道:“众位弟兄,且听为兄一言。”“子都,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听听。”董傲青的脑袋立即伸了过来。钱、孙、李三兄弟也停止了争论,瞪大眼睛听文德生说话。 “子凡,你是荆州城里人,一定清楚城里除了现在官场中的那些人以外,还有哪些名人?给我介绍一下可好,要拣大有名望的人来说,最好是能压得住黄知县的人。”文德生询问道。 董傲青虽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还是立即解答道:“嗯,除了官场中人,要说有名望的人,那到是不少。谈到大有名望的人,应当说是只有两家。一是惠王府,一是大学士府。”听到这么两家,文德生的目光闪烁个不停,一边听董傲青的介绍,一边在脑海中拼命搜索着有关两家的资料。 明惠王朱常润,乃是万历皇帝第六子,母亲是李贵妃。天启七年(1627年),朱常润开始到封地荆州就藩。说起地位来,此人到是能够吃得住黄家父子。张居正也是历史上的名人,因为出身于江陵,时人又称张江陵。可说是一代权相,是明代唯一生前就被授予太傅、太师的大臣。如果在世的话,想必是能一言九鼎,让黄觅文胆战心惊。只可惜张居正为万历所忌,去世后被抄家。直到天启二年(1622),才被平反,恢复名誉。如今的张家已经是昨日黄花,不复往日威势。 有了董傲青的介绍和自己的回忆,文德生紧抿嘴角,很快就拿定了主张。他笑呵呵地调侃道:“既然那位何秀才想出借刀杀人的计谋,周大人的幕僚们又很看得起学生我,想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我也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为了这么一个原因,那就好好打一场呗。不过嘛,想要怎么打,在哪儿打,这要由我们来选择。我的看法,是放在惠王府的后门那儿开打。” “惠王府!”几个人都有点吃惊。在荆州城中,惠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普通百姓宁可多走几步路,也不会从那儿经过。文德生到好,干脆就把战场摆到了王府后门那儿。万一有个什么麻烦,岂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嘛。 “妙,实在是妙!”钱得利将手中扇子猛的一合,出声赞道。他发现孙狗剩瞪大眼睛的糊涂样子,傲然笑道:“狗剩呵,你不能理解大哥此计的妙处,待为兄给你解说一下。你想,打得厉害了以后,是不是会惊动王府中人?” “那是当然。可是,大哥为什么非要从那儿经过呢?那不是要闹出大乱子了吗?”孙狗剩还是有点迷糊。在他的意识里,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与王府的人发生交道的事。文德生接口解释说:“三弟,那个地方,是我去知府衙门的一条路。虽不是必经之路,也能说得通。我从那儿经过,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有人想要找我的麻烦,那就干脆将脓包给挤破才好。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在荆州城中,还有能超过在王府门前闹事的情形嘛。” “大哥,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李石头有点不解,急切地问道。钱得利手中扇子急摇了两下说:“石头,你们还不明白吗?大哥这是想将惠王府给拉下水。惊动了惠王爷,不管是谁都不好再装聋作哑啦。妙哇,实在是妙。知县加知府,再来上一个惠王搅和,那就是乱上加乱的局面,看他黄家父子如何应付!” 众人听了这番话,不觉都有些动容。李石头连连点头后,又问道:“大哥,那我们干什么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93章 以身作饵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石头,你的任务就是让戚团头把消息透露给武昌的叫花子,然后与危大叔会合到一处,分头埋伏就行。钱二弟,你也有任务,那就是到知府衙门找到谷先生,调动衙役进行官方干预。等我到惠王府那儿把叫花子给引出来的时候,石头和危大叔你们再冲出来进行支援。这就叫舍身作饵、引蛇出洞,呵呵——”文德生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没等到他笑得畅快,就被李石头打断:“大哥,你这话我不敢答应。谈学问上的事,我帮不上忙。谈到这比力气的活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上前以身作饵,万一有个散失,你让我们弟兄怎么做人?” “石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反对也不迟。我把战场放在惠王府的后门,就是一个拉惠王府下水的阴谋。如果计划能成的话,也许能过上一段安生日子。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打脸,是在狠狠地打黄家父子的脸。让他们知道,想要动我文德生的主意,不但要考虑周知府的面子,还得顾及惠王的感受。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得三思而行啰。你说,这样的情况,我怎么能不到场哩!如果没有我,只是一场民间打斗而已,根本达不到我说的这种效果。还有,我有多大的力量,你难道不知道吗?”文德生耐心解释说。 前天晚上,文德生捉拿杀手时的表现,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接下来,虽然小有分歧与争论,还是很快便求得了统一。其他的人,都按照计划分头而去,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只留下了文德生,还多了董傲青这么一个拖油瓶。听到有热闹可看,这家伙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一定要亲身经历一番风险。 文德生和董傲青二人若无其事的留在府学之中,探讨了一会诗赋。时不时的还会有其他同窗走了过来,与文德生寒暄上几句。吃过中饭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在学舍之中小憩起来。这一憩,时间也不算长。文德生虽然也没有睡得着,却也能闭上眼睛养精蓄锐。董傲表则是心慌得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个不停。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日头也逐渐开始西斜。 出了府学大门,往西走上五百步,就有一个分道的路口。从路口这儿往南再走上八百步,就到了‘龙凤酒楼’,路的两侧都是一些商店,到是热闹得很。往北哩,便是往知府衙门的路。这段路上,由于都是住的一些豪门贵族,路的两边也都是高墙深院,往往是跑上百步左右,才会有上一户人家。 末时两刻,二当家亲自出马,与知县衙门的胡师爷接上头,并且取了五十银子的定金之后,他就带着八个能打的手下一直是守在这儿。听胡师爷说,文秀才下午要从这条路上去知府衙门辞行。 对于这笔生意的风险,二当家的并非不清楚。放在平时,他宁可不做,也不赚这么一笔银子。只是形势逼人,他也退让不得。中午又有一个受伤的弟兄,因为缺医少药而咽了气。再说,没有受伤的弟兄,也是饿着肚皮哩。在这种情况下,明知是毒药也要往下咽,谁让自己等银子买药的呢? 来自于武昌的二当家,随便弄了一点干粮,让弟兄们稍许填了一下肚皮,便带着人守在这儿。放在平常时间,很少有平民百姓从这儿路过。不过,文德生如果要去知府衙门,这里虽不是必经之路,却也是最为洁净畅通的路。 身在异地他乡,做这种街头泼皮才会做的事,二当家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他对整个这么一笔交易的虚实,都进行了反复的打听。文秀才与黄家父子结了仇,这事不假。走到府城大街上,就能听到这方面的议论;黄家想下死手来整掉文秀才,也能得到证实。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早就是众说纷纭;周知府让文秀才当幕僚,荆州城中也是公开的消息。 所有这一切,都没有陷阱。那身穿长衫的胡师爷,不但主动说明了这一切,而且还说清了文秀才的行踪。要说有危险,那倒也是明摆着的事实。弄得不好,很可能会得罪知府大人。要不然,这笔生意也落不到自己这帮人的手上。 左看右看,都不象是荆州城中的乞丐在使坏。想到最后,二当家还是咬着牙齿下了决心,哪怕做完这票生意就走人,也得先赚下这一百两银子再说。二当家的想得不算错,计划也很务实,只可惜他不是本地人,不认识与自己接头的人,并非知县衙门的胡师爷,而是当地叫花子的智囊何平。更为要命的事,他没有想到何平会如此阴险,既玩了一个祸水东引,还又提前把消息卖给了文德生。 “操,那个什么熊秀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他娘的,会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哈哈哈,不会,不会。当家的亲自出面,那黄知县的下人也不敢走漏风声。真的要是漏了底,他们也脱不了身子......”二当家的带人守了一会,手下的人逐渐有点不耐烦起来。 忍受不住手下人的聒噪,二当家吩咐道:“小猴崽子,你到府学那边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文秀才出来了没有?”那个叫小猴崽子的乞丐去了不久,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小声叫道:“来喽,来喽,那个文秀才来了。在他旁边,还有一个读书人。” 二当家收回自己的思绪,眯着眼睛朝远处瞧了一会,确认文德生身旁的读书人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之后,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许多。只是两个普通的读书人,还不会放在他的眼中。他将手一挥道:“都不要乱,各就各位。先让那秀才过去,然后再把他们围在中间打。下手要狠,一击得手后,立即走人。” 一百步、八十步......两个书生越来越近,二当家等人的呼吸,一下子便变得有点急促起来。眼看猎物就要进入包围圈,就要大功告成,取过剩下那份银子走人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变化。那个文秀才,走到了五十步光景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再也不肯往前走动。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怎么啦?他也不急着去知府衙门,只是与身旁的那个秀才站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口说起话来。 “该死的!这个秀才怎么就不能再往前多走几步哩!”二当家的用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如果此时上前动手,很可能会惊动了那户屋子的主人。听当地人说,那都是一些权贵人物的家,可不好轻易招惹。 一个高个子的乞丐请求说:“当家的,要不然我们自己迎上去。反正他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儿守着他。我们走到他身旁,突然下手,将他揪过来再打断他的腿。”“是呵,总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万一那家伙再走了回头路,今天的计划就全泡汤了。”又是一个乞丐附和道。 “呃,也只好是这样喽。就你们两个人去,小心一些,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惊动了那些大户人家。万一不行,宁可撤退也不能下手。”二当家的迟疑了一下,还是调整了计划。 那两个乞丐听到二当家的松了口,心中也是一喜,今天的头功算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94章 惊动王府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站在巷子中间说话的文德生,看到巷子的另一头出现了两个乞丐,慢腾腾地往自己站立的方向走来,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他用手拍拍董傲青的肩头说:“子凡,他们来了。待会动起手来的时候,你往后多退上一些,免得误伤了你。” “子都,我没事。不过,你能行吗?如果不行,我们就退回府学,免得吃了眼前亏。和这些人赌气,可犯不着噢。”看到那两个叫化子人高马大的样子,董傲青心生惧意,立即打起了退堂鼓,撺掇着文德生改变计划。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拉着文德生往后退。 箭在弦上,文德生哪肯放过眼前这么一个机会。错过了今日,也许会是麻烦不断。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拍在董傲青肩头的手上加了一点劲,让董傲青不由自主的往来的方向退了两步。然后,文德生就是一副目光迷离的样子,东倒西歪地晃荡着身体,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迎着那两个乞丐走去。 “给我过来吧,小子!”高个子的乞丐看到文德生主动跑了过来,心头暗喜。一边往前跑,一边做好了下手的准备。就在双方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间,他来了一个‘黑虎掏心’,直接就将右拳砸向了文德生的胸前处。 另外那个乞丐的反应也不慢,听到同伙刚一出声,便将身子一矮,双手便准备去抱文德生的下肢。他们这是街头泼皮的打法,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先将目标给制服下来,然后再慢慢地加以整治。可惜,他们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文德生虽说在摇晃着身体,实际上早就松颈沉肘,含胸拔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乞丐的动作。当那高个子乞丐的肩头刚刚耸动,便知道对方准备动手了。他将身子一侧,先是避过了那招‘黑虎偷心’,接着就将右脚脚尖猛一踢出,正中那准备来抱自己双*腿的乞丐下巴。 “哎哟......我的妈耶......”只听得一声骨裂响,那个本来是准备抱文德生下肢的乞丐,顿时跌倒在地,捧着自己的下巴哭天喊地的嚷了起来。高个子乞丐的反应也很快,发现自己的拳头够不上目标,立即便将右脚侧踹出去,只是将打击目标换成了文德生的左胯骨。这一脚如果踹实了的话,文德生也只得蹲到地上任人摆布了。 当然,文德生也不会如此怂包。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自从每天坚持不懈地苦练家传长拳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体力和反应能力都有了很大的增强。此时,他方一发觉对方的动作,不退反进,伸出左臂猛地一格,便将对方踹来的右腿格挡在外。然后,又是一个撩阴脚,正中对方的裆下。只见得那高个子乞丐顿时也象孩子一般呼天抢地起来。 这段过程,算得上是势如闪电,快若脱兔,让人目不暇接。眨眼之间便分出了胜负。在文德生背后几步远的董傲青,根本没有看得清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两个凶神恶煞的乞丐蹲到了地上。站在转弯处的二当家,怎么也没有想得到,自己的两个手下竟然会如此不经打,三招没有走得完,就被一个书生给轻而易举的收拾了下来,而且是这么惨的结局。 “弟兄们,抄家伙,上喽。”二当家的只觉热血上涌,顿时忘记了自己不打算闹出声响,以免惊动巷子两边居住的豪门这一初衷,‘刷’地一声拔*出了插在腰间的砍刀。其他的乞丐一听他的号令,也纷纷掏出了匕首、砍刀和九节鞭等五花八门的兵器。 刚跑了没有几步,那个叫小猴崽子的乞丐瞪大眼睛,惊恐地指着乞丐的背后嚷道:“当家的,后面,后面.....”二当家的眼睛已经发红,伸手将小猴崽子一推,口中斥责道:“混蛋!什么前面、后面的,给老子滚开。”就在他推开小猴崽子,准备继续冲过去收拾文德生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赶忙掉头一看:我的妈耶,这是怎么一回事呵? 后面来了十几条大汉,一个个都是手举码头上担货用的碗口粗竹杠。打头的人,当然就是一身剽悍之气的危雷。这班人抱成了一团,最是讲义气。一人有难,众人帮忙。二当家的也曾有过耳闻,知道都是一些不好惹的汉子。 因此,他到荆州城之后,虽然是在与戚团头那帮人交战,却也提前打过了招呼,只在叫化子内部分高低,不得请外人作帮手。因为这样的原因,那戚团头再是怎么战况不利,也没有邀请李石头这些人帮拳。没有想得到,这些人竟然会为了一个穷秀才出了手。如果他能知道文德生与赵有田之间的关系,再知道李石头在这些码头工人心中的位置,那就真的是欲哭无泪嘞。 “点子辣手,风紧,兄弟们扯乎。”二当家当机立断,立马就欲带人往自己藏身的巷子里钻。谁知,巷子里也现出了一拨子人,赫然就是以铜班头为首的衙役。 “妈的,上了那狗官的当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二当家的把牙一咬,掉头就朝着文德生所站的方向冲了过去。他的想法很简单,就凭眼前这两个书生,怎么也不会挡得住自己这帮凶神恶煞的弟兄。眼下别无他法,只有先夺得一条生路方是上策,至于是谁设下陷阱害了自己,此时也顾不上去多想了。 思路是不错,只是现实太坑爹了一些。正当他们发起冲锋的时候,巷子一边有家豪宅的后门突然打了开来,一群身穿锦衣的带刀待卫冲了出来。那些人,手中举刀,口中吆喝道:“何人敢来王府作乱!?”妈耶!怎么会惹上了王府中的人呀? 看到危雷这帮人出手,再听到如此这么一个大大的罪名,二当家倒也很光棍,一个手势,便让手下一个个的主动丢下手中兵器,蹲到地上束手就擒。心中虽然不服,却也是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实力不如人呐。 时间不长,他们便不再觉得遗憾,而是感觉到了一阵庆幸。因为,就在他们立身的两边,各自多出了一支人马。到了跟前,方才知道一边是王府的护卫,一边是知府衙门的衙役。再看到路的两头,都是手握竹杠的码头工人。到了这时,二当家真的是沧然而涕下,泪如倾盆嘞。我的妈耶,我们这是招谁惹了谁哩! 武昌来的乞丐,都被铜班头带的衙役给押到了知府衙门。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那不是文德生应该关心的事情。他要做的事情,是要好好陪一陪那些赶来帮忙的好弟兄。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95章 惠王有请 “多谢,多谢各位义士的既然相助,学生文子都有礼喽。”文德生来了一个团团躬身作揖。 那些扛着竹杠的码头工人,看到文德生如此客气,反而有点拘束起来,不知说什么是好。还好,李石头带了几个码头工人从文德生的来路走了过来。他们的任务是给文德生打接应,没想到会给王府的待卫给抢了个先,只好停了一拍再出来会合。他咧着嘴巴说:“大哥,这都是我的好兄弟,用不着如此客气。” “对对对,你文秀才的大名,我们都是早就听说。今天能有机会让我们出上一点力,也是我们的福气。大伙儿说是不是?”一个叫吴大鹏的壮汉也开了口。此时,危雷已经退了出去。看得出,这个吴大鹏也是个领头人。他一说话,其他的那些工人也都跟着嚷嚷起来:“是呵,是呵。能为文曲星做点小事,我们开心着哩。”“呵呵,也能让我们占上一点福气,用不上感谢的。” 文德生心中佩服这些工人的豪爽,正准备开口请他们一起喝酒时,惠王府后门出来一个青衣小帽的后生,低眉顺眼地拱手问道:“请问哪位是文先生?” 文先生?这样的称呼,不但是文德生听得有点糊里糊涂,就连周围的人也都觉得有些懵然。在学舍之中,有人喊‘德生’,也有人称呼‘文秀才’,如果加上昨天才有的表字,那应该称‘子都’。算来算去,就是没有人称呼文德生为‘文先生’!再说,文德生出身于小户人家,除了董傲青和卢国旺外,哪会有如此大户人家的朋友? 那青衣后生看到众人都不说话,心中虽然有点犯急,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拱手为礼道:“各位秀才,我乃惠王府的奴婢,奉命来请文先生,不知谁能告诉我?” 惠王府?周围人看向文德生的目光,一下子便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神色。有羡慕,有妒忌,也有眼红。当然,更是多了几分高兴。此文秀才非往日之文德生也!不但有知府大人扶持,还有了王室这张护身符。 听清对方的身份,文德生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嗡’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啦?不但与周知府扯上了关系,竟然连惠王也找上了门!虽然自己是想拉大旗作虎皮,那毕竟是吓人的。此时真的找上了门,他还就真的有点手足无措。福兮?祸兮? 看到这么一个公公找上门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说话,把目光落到了文德生的身上。李石头不停地抓着头皮,不明白文大哥什么时候会有了这样说话象女人似的朋友!董傲青心中大叫一声,好你个文子都,道行不浅哦。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没有想得到会有这么大的背景。不但有知府大人作靠山,竟连王府也攀上了关系。不行,过了今日之后,非得要好好审你一审才行! 文德生遍搜记忆,除了找到前生关于惠王朱常润的一些片断记忆外,并没有能找到今生的文德生与其有何交集之处。算啦,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他一跺脚,拱手道:“这位公公,学生正是文德生,不知你有何吩咐?” “嘎嘎,你就是文先生!太好啰,太好啰。”小太监闻言大喜,拍手笑道:“我家世子听闻文先生大才,早就仰慕在心。一直想要见识一番,只是王府的规矩大了一些,这才未敢冒昧前往。” 一听此言,文德生心中也有几番得意。嘿嘿,这点才华算得了什么。要是全都展示出来,肯定会吓坏你们啰。自恋归自恋,行动上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雕虫小技,不值一笑,当不得如此夸奖。” 小太监说:“刚才听闻文先生在王府门前遭人追杀,王爷大光其火,已经发了贴子,召见周知府、丁同知、黄知县和叶参将,要对荆州府的治安不善进行申饬。为了表达歉疚之意,特让奴婢来请先生过府一叙。”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文德生也觉得好笑。果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仅仅是盗版了一副对联,先是得到了知府大人的青睐,现在又引来了王爷的眷顾。这样的结果,要比自己原先设想的方案好上不知多少了。 按照计划,只是将王府的护卫引出来,给人一种文德生投靠了王府的印象,用以吓唬黄家父子。没有想得到,竟然弄假成真的把惠王给引了出来,并且请自己进府作客。这是好事,自己正愁无法逃脱那黄家父子的报复,有了这么两重防护甲,应该是能挡上一阵了。 有过前生经历的文德生,没有今生那些书呆*子的假清高习气。能够为自己争取得到的挡箭牌,何乐而不为也!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之后,文德生笑道:“这位公公,既然是王爷相招,学生敢不从命!” “文先生客气啰,称呼奴婢小春子即可。”见到文德生如此洒脱,小太监的脸上顿时便如同绽放了花朵一般,笑容可掬。他将身子往旁边一侧,伸手相邀道:“文先生,请。” 文德生转过身来,朝着李石头吩咐说:“石头,你先陪弟兄们一起去喝酒。不要给我省银子,大鱼大*肉尽管给我上。我到到王府应酬一下,再过来陪大家。”“呃,大哥,你尽管放心。”李石头一口应了下来。 “吴大哥,还有各位兄弟,学生失礼,先去应酬一下,待会儿再来给大家陪罪。”文德生又朝着一班码头工人躬身为礼,慌得吴大鹏等人忙不迭地弯腰回礼。 “子都,带上我。”董傲青虽说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却还没有资格进过王府的门。眼见得有如此这么好的机会,哪肯轻轻放过。文德生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注视到了那小春子的脸上。敢情小春子在王府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角色,一看到文德生的神色,立即笑道:“既然是文先生的朋友,奴婢便代王爷一并相邀吧。” 尽管他们所立之处就在王府后门几步路的地方,惠王府还是派出了马车,让他们从前门进入。上了马车之后,董傲青倒是有点不安生,一会儿瞅瞅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与家中的马车进行着比较。反而倒是从未坐过马车的文德生,有点无动于衷的样子。上车坐定之后,他就阖上双目养起神来。 这样的举止,看得那小太监连连点头,暗自佩服。文德生暗笑,其他的本领我没有,这装酷的玩艺儿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第96章 王府为客 王府中亭台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郁郁葱葱,景色很是优美。文德生和董傲青随着那小太监一路走,一路欣赏。过了前院、中院,又拐进后院,在这一路上,文德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曲促不安的情形。这让那带路的小太监也在暗中称奇。 转朱阁,绕绮户,走过几段曲廊,便见对面疏松的花木中漏出一角红楼,飞檐微现。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山水相连、错落有致的殿宇前。这里山水相连,绿竹青松,美轮美奂,宛如仙境。一池清泓,碧波涟涟,锋若明珠,亭台楼阁掩映于山水之间,目迷五色,令人襟怀爽畅,陶醉其间。 “唉——贫富两重天啊。”想到自己住的草屋,文德生感慨万端。 殿宇门前,一位年约二十上下,眉清目秀,身材高大的青年人立在那儿相迎。虽说只是身着一件普通长衫,倒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绝对不象后世传说的朱大麻子后人。其实想想也能明白,朱元璋能够从一个小和尚成为开国君主,也不可能是一个头脑简单、满脸横肉的屠夫之流人物。再加上有了这么多代的美女成为朱家媳妇,朱家的子孙后代成为帅哥也是应有之意啰。 “文先生,这是王府世子朱由椿。”小太监赶忙介绍了一句,转身又给迎上来的年青人介绍说:“世子,这就是文先生,这一位是文先生的同窗董先生。” “上古有大椿者,长寿也,此乃出自于《庄子·逍遥游》。”文德生脱口而出道。在前生中,他在看历史小说时就已经知道。朱家子孙取名字时必须要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排列来取名字。惠王朱常润是水字辈,世子和祟祯是平辈,也就是到了木字辈。取名为由椿,当然是为了这么一个木字。 昨天中午,那周知府随口说出了文德生名字的出处。今天,他也是有样学样,小小卖弄了一下自己的才学。 “好,好才学。文秀才的学问,果然是名不虚传。”文德生的话音未落,便有人鼓掌接上了口。文德生和董傲青放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锦袍,腰扎玉带,面如朗月、皮肤白*皙的中年人走出了殿门。不消说,这一定就是惠王朱常润了。 看到这样的反应,文德生心中好乐。才学不论高低,关键是要用到点子上。有了刚才这一招,今天的王府之行,应该是能满载而归呐。站在他旁边的董傲青也在佩服,不知文德生何时变得如此博学多才?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变得如此世故老诚。 “父王。”“王爷。”世子朱由椿和小太监同时躬身为礼道。文德生和董傲青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下拜道:“学生文德生(董傲青)见过王爷、世子。”“无须多礼,无须多礼。这是在自己家中,随便一些就好。”惠王朱常润大步走过来,一手托起了他们一人的胳膊,不让二人行跪拜大礼。 文德生本来就没有跪下磕头的打算,也就顺势站直了身体。董傲青倒是坚持了一下,后来看到文德生的形状,方才没有再继续下去。进了大厅,几人分主宾次序坐定位置之后,等到那些宫女送上茶来,惠王便挥手道:“小春子,让他们都下去吧。省得在面前聒噪个不停,说话也不得安顿。” 小春子就是引文德生而来的那个小太监,听得王爷吩咐,便将手中拂尘一摆,尖着嗓子赶起了人。文德生眯起了眼睛,没有作声。这王府中的事,忌讳多得很,自己还是少说多听、多看,比较好上一些,省得莫名其妙的犯了错误。 他这一沉默,反而让惠王有点莫测高深起来,连忙解释道:“文先生,休要见怪。这皇亲国戚家中的规矩大得很,稍不留神就能犯了忌讳。与其说让大家说话战战兢兢,反不如让那些人走开为好。” 听得这么一说,文德生也就反应了过来。谁能知道刚才那帮宫女和下人中,有没有东厂和锦衣卫的秘探哟。万一说话说漏了嘴,岂不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嘛。这种错误,算得上是杀头的********,哥们千万不能犯。妙,这惠王爷是个妙人也。 “王爷,学生有一不情之请。”文德生拱手道。惠王笑道:“文先生尽管直言,但说无妨。”“学生只是府学的一个生员而已,承蒙王爷厚爱,盛情相邀,已经让我们当之有愧,手足无措嘞。如果再是如此称呼,那就更是让学生无地自容喽。学生以为,呼我为‘子都’即可。”文德生侃侃而谈,一点也没有初入王府的拘谨。 “王爷,学生的表字为‘子凡’,也请如此呼之。”董傲青是有样学样,立即跟了上来。他已经发现,只要跟着文德生的样子学,那就不会犯错误,更不会让人笑话。惠王眼光连连闪动,手按身边茶几笑道:“好,子都,子凡,就如你们所言吧。”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是海阔天空地随意闲聊,文德生根本不提追杀之事,好象从未发生过一般,陪着惠王父子天南海北的侃大山。他们从对联聊到了那个游方的老和尚,还说到了整个世界有多大、整个世界是一个圆形的地球。不但是惠王父子瞪大了眼睛,就连董傲青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口中啧啧道:“没想到世界会是这么大,会有这么多的神奇之事!原来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的无知之人耶。” 朱由椿一脸向往的神情,啧啧有声道:“嗨,如果说能让我出去走上一走,看看这大明江山,看看世界是个什么模样,此生虽死无憾事矣。这种关在家中的世子,不做也罢。” “椿儿,休得放肆!”惠王连忙出声制止。看他那个样子,到也没有什么斥责的意思。不难理解,惠王本身对这种囚徒式的生活也是很不感冒。 听到这话,文德生蓦然一惊,假如自己能拉上这惠王爷的话,飘洋出海的事情定能增加许多便利。不管是财力物力,还是人力,都能减少许多麻烦。一念在心,从此之后文德生便与惠王府多了不少交往。只是此时的梦想,如果说出来的话,也不知会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呐! 第97章 天生我才必有用 惠王府中,宾主双方谈兴正浓。聊着聊着,聊到了大明王朝的局势。当大家聊到官场风气糜烂,不可收拾的状态时,惠王叹息说:“唉......空有报国之心,却不敢有丝毫举动矣。作为朱家子孙,也只能是忍看江河日下,大厦将倾了。” 文德生心中明白,惠王这是说的唐王之事。崇祯九年(1636年),流寇猖獗,唐王朱聿键也不知是错了哪根筋,竟然违背了蕃王不得离开所封之城的祖训,私自招兵买马,率军倡义勤王。这样的事情,往好处说,也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朱家江山。 只是涉及到屁*股下面那张宝座,祟祉怎么能够容忍,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用意,立即下旨勒令其返回所封之城,并且将其废为庶人,幽之于凤阳的高墙之中,改封其弟朱聿镆为唐王。有了这么一件往事,所有的朱家子孙都是引以为戒,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别看这些王子王孙活得风光,其实连城池也不能跨出半步。这也就是小春子先前去找文德生时,说世子不敢冒昧前往的原因。 “子都兄,父王总是让我整天学这学那。你说,这些劳什子学了又有何用。外面人看起来,我们这些朱家子孙风光得很,其实,除了锦衣玉食外,连城门都出不得一步,与猪狗相比又有何异!”世子朱由椿一听父王叹息,立即发起了牢骚。 惠王身板一正,训斥道:“孩儿,休得胡言。再要如此放肆,休怪父王家法伺候!”朱由椿嘴角轻轻地动了一下,知道父王不是吓唬之言,也没有敢继续再发牢骚。 “世子,学生不敢苟同你的想法。”文德生也知道此等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立即出面打岔。“文大哥,何以教我?”听到文德生有新的见解,朱由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立即贴了上来。这小子也是个善于拉近关系的角色,相处没有多长时间,就主动喊起了‘文大哥’。 听到朱由椿的称呼,换在其他人的身上,可能会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最起码的来说,也会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想法。文德生只是微微颌首赞许,并无其他反应。心说这老朱家并非是没有人才,只是因为屁*股下面的那个宝座,才会造成这种相互猜疑、疑神疑鬼的现象发生。空有无数子孙,却不能同心协力,同舟共济。 惠王听到如此称呼,目光一凝,随后看到文德生坦然自若的形状,便手抚长须,莞尔一笑,只是举杯饮茶,什么都没有说。 “世子,**************,千金散尽还复来。既然如此,世子何需如此妄自菲薄,自暴自弃?再说,何谓才?并不一定就是诗赋八股。你又不需要考什么功名,那些之乎者也之类的东西,学了又有何用?呵呵,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些东西,世子不学也罢。”文德生侃侃而谈。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在惠王面孔上溜了一下,发现没有异色后,方才继续说:“就是那些能够考取功名的人,也不是靠这些东西来治理天下。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纯粹就是糊弄人的鬼话。” 文德生有心借力抵御黄家父子的报复,也就打起全部精神在惠王父子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学。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椿当即击掌叫好。惠王爷嘴角含笑,也未制止儿子这失态之举。 “在这乱世之中,多学一些学以致用,能够自保、自立的本领,也并非全无用处。就拿这身体来说吧,我若不是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象今天这样的祸事,便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结局。”文德生现身说法,说得朱家父子连连点头。 “所以呀,我劝世子一言,平时多加一点锻炼,学一点护身本领,总是会有一点用处。别看你平时总有护卫随身,岂不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旧语。夫妻尚且如此,何况护卫乎!”文德生总觉得自己利用王府为自己当了挡箭牌,心中有点内疚,便借机点化了几句。 朱由椿到底是年轻了一些,一时之间并未听出文德生话中的弦外之音。反倒是惠王手抚颌下长须,频频点头。他在心中暗喜,自己本来只是附庸风雅,将这文秀才找来随便闲聊一会,没想到会是一个大人才哟。学以致用,说得好,说得妙啊。此人如果结交好了,说不定会能在危难之时帮上一把哩! 既然来做客,当然少不了饮酒作乐。惠王爷坐了主位,世子朱由椿与文德生、董傲青相对而坐。刚一坐定,清蒸武昌鱼、沔阳三蒸、散烩八宝、冬瓜鳖鮶羹等荆州名菜便送了上来。菜肴虽好,他们两人毕竟是初到王府为客,自然不好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只是浅斟慢酌,道古论今,到也是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席间,自然会有一班女乐上阵。这是大家人家的气派,到也用不着奇怪。十几个女孩儿或坐或站,在六扇屏风前吹拉弹唱,琴瑟和鸣,丝竹相配,浅吟低唱地为他们助兴。文德生抬头瞄了一眼,看到那些女孩儿身穿宫廷衣衫,长得当然是不错。不过,这些也不至于让他入迷。在那后世之中,连脱衣舞也曾查处过好几回的他,当然不会作出那小家气息。就连那董傲青也只是稍许欣赏了一会,便又参加到了谈天说地的队伍之中。 这些镜头看在惠王眼中,更是打定主意,要让世子与这二人好好交往一回。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朱家的子孙中,也不尽是那些兵临城下,仍然吝啬钱财的守财奴。象惠王这些人,已经在为自己、为子孙考虑乱世将至的后退之路了。 不谈惠王心中所动念头,这时,小春子看到大厅外有宦官在探头探脑,心知有事,连忙跑了过去。过了一会,他过来禀报说:“文先生,王府门外有一自称是你结拜三弟的人,说是有事相见。因为奴婢不识其人,所以将他带在了厅外。” 文德生没有想得到,会是孙狗剩找了过来。他告了一声罪,起身随小春子行至大厅不远处的厅外,与孙狗剩聊了几句,便折返回了大厅。“子都,可是有事?”惠王爷关切地问道。 文德生点头说:“是呵,三弟来找我,说是他们请下午来帮我的那些壮士吃饭,问我去不去参加?”听到是这样的事,惠王爷淡然一笑,继续举杯饮酒。 第98章 大恩不言谢 得知孙狗剩的来意,董傲青心中抱怨道,这孙狗剩几人好不晓事,明明知道我们在王府作客,怎么还找上门来呢?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怎么能轻易放过!文德生也不多言,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边喝边聊,好象忘记了三弟前来一事,倒也是其乐融融,宾主皆欢。 酒过三巡,他举杯说道:“王爷,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援手,子都会永远铭刻在心。他日能有机缘,子都定当会涌*泉相报。此时,只能是借花献佛,敬王爷父子一杯酒了。” 开宴之前,正在聊天的惠王爷曾经离开过一会。听小春子禀报世子朱由椿说,王爷将荆州城的官员全部给招了过来,专门就文德生被人追杀的事发了一通火。并且指着黄知县训斥了一通,让他回家好好管教儿子。 这样的结果,远远超过了文德生原有的希望。尽管他是想利用惠王的权势,让自己避过眼前的劫难。当人家毫无所求的出手帮忙,而且是帮得如此尽心尽力,哪有不感动之理。惠王听得出文德生话中的情意,手捋颌下胡须道:“子都,你和我家由椿弟兄相交,作为叔父出手相助,本是应有之义,何足挂齿。呵呵,喝酒,喝酒。” 董傲青听得咋舌。文子都好大的福气,不仅得到了贵人援手,而且被当成了子侄相交。好,好,子都兄有福喽。他在为自己的好朋友开心。 黑夜缓缓地笼罩下来,月亮已慢慢地爬上枝头,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大地。这就是夏天的夜,一个时而安静,时而喧闹的夜,一个有故事的夜。在这个夜空下,荆州城中,到处都有人在谈论着下午发生的那一幕打斗,也有人在议论着事情发生之后,周知府和黄知县等一干官员被喊到惠王府进行训斥的情景。此时的‘龙凤酒楼’的大厅里,更是议论纷纷。 “嘿嘿,王三哥,你可知道周知府和黄知县被训斥的事。”“呵呵,这么大的事,哪能不知呐。没有想得到,惠王那么好的性格,也会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哩。哼,惠王可是说喽,如果说文秀才再有什么好歹,就得要上书给当今皇上呐。”......什么样的议论都有,什么样的感觉都会有。众多议论中,最多的感触就是羡慕文德生的命好,不但得到了知府大人的青睐,还又得到了惠王父子的庇护。那黄知县再是如何胆大妄为,恐怕也要收敛一点了吧。 大厅的西北角,也摆着两桌酒席,看起来,多少显得有点惹眼了一些。说惹眼,主要是那些客人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壮汉,而且都是身着破旧短衣,一看就知道都是一些在码头上混饭吃的苦哈哈。这样的人,也能成群结队地跑到‘龙凤酒楼’这样的一流饭店来就餐,当然会让其他的客人感觉奇怪了。 放在平时,这些壮汉聚集在一起吃饭,肯定会是吆五喝六,噪声不止。今天不一样,一个个都很文静地坐在那儿吃饭,就连相互敬酒也是细声细气,吃起菜来更是细嚼慢咽。奇怪虽奇怪,可也没有人敢于上前搭讪。这些人都是火爆性子,弄得不好就能吃不了兜着走,自找难堪。 这两张桌子上的客人并非不说话,只是声音小了一些。“石头,你那文大哥会来吗?”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壮汉开口问道。坐在主人位置上的李石头把手一挥道:“大鹏哥,你没听我孙三哥传的信嘛。大哥说了,让我们先吃,他在王府那边再应付一会,马上就过来敬各位弟兄的酒。” 那个叫大鹏的壮汉有点犹疑地说:“石头,你大哥能在王府吃饭,这是一件千载难逢的大好事,怎么能为了我们这些苦哈哈,就中途退席呐。”“大鹏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文大哥最是重义气,象今天这样的事,他如果只为逢迎王爷而忘了各位弟兄,那就不是我的文大哥了。要是不信,我可以和你们打赌。怎么样?输了的人连喝三大碗酒。”李石头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好,我吴大鹏就陪你石头兄弟赌上三碗酒。” 惠王府中,文德生连喝几杯酒后,手执酒壶主动下位。他帮助惠王父子和董傲青斟满酒杯,自己先来了一个主动干杯,又将杯底朝天,方才告罪说:“王爷,学生要先行一步。下午出手相助的壮士还在那边等着,学生如果再加拖延,便是不当人子了。” 听得此话,董傲青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嗡’了一下。这个文子都,平时是一个多么精细的人,怎么今天会犯了糊涂呢?好不容易靠上了惠王这么一棵大树,理应抓*住机会再加深感情,怎么能为答谢那些下*贱的码头工人而放弃如此机遇呢?再说,这样的理由会让王爷父子怎么想?难道人家这样的身份,还抵不过那帮臭苦力嘛! 惠王先也楞了一下,须臾之间,便转过了脸色,手抚胡须在不经意之间点了点头,笑道:“子都,人生在世,便当快意恩仇。既然人家于你有恩,理当前去答谢。我这边好说,喝酒的机会多得很。记住,小儿可是认了你这个大哥噢。” 听到这样的答复,文德生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他是在赌,赌惠王爷是一个宽宏大量、豁达大度的仁者,赌惠王爷是一个眼光远大、志在长远的智者。如果是这样,自己这样一种不太礼貌的举止,反而会更加赢得惠王的器重。因为这种连普通苦力的恩德都不肯忘记的做法,会让自己的品行在惠王心中得到加分。 没想到,自己真的是赌赢了。只是他想到赌输的结果时,也不觉冷汗直冒。自己可没有太多的底牌,一旦输了之后只能是离家出走、四海逃避的结局。家人怎么办?朋友怎么办?从王府之中走出来时,惠王父子将他和董傲青送到大门那儿,方才由于文德生的再三劝阻而停住了脚步。 “子都,真的不要我派护卫相送?”惠王关切地问道。文德生笑道:“不用,不用,有了王爷今天那番雷霆之怒,那些人多少也应该会要收敛一些啰。”世子朱由椿本来也想跟着去饭店凑热闹,只是因为身份所致,才悻悻地留了下来。看着文德生远去的背影,朱由椿道:“父王,文大哥是真的不错,很合孩儿的脾胃。” 第99章 大鹏罚酒 惠王‘嗯’了一声,手抚朱由椿的脑袋说:“王儿,为父阅人甚多,这文子都气宇不凡,乃是一个大有才华之人。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虽说都是随手沾来,却一点也不沾烟火之气。特别是他送给你的那四个字,更是寓意颇深哦。” “四个字!哪四个字?”朱由椿有点犯楞。惠王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不就是让你‘学以致用’嘛。王儿,这么重要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让父王怎么看你呢?” “父王,孩儿知错,孩儿知错。这四个字我哪会记不住哩,只是一时没有想得起来而已。文大哥还让我要好好锻炼身体,还说了,要编写一本叫作《算术》的书,让孩儿学会经济之学。”朱由椿一脸的向往之情。 “唔,你能记得就好。虽然不能出城,但也要多抓*住机会,好好跟着文子都学上一点知识。”看到朱由椿这种前所未有的热情与兴趣,惠王手抚胡须,悠悠说道:“王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苍天呵,但愿老夫的担忧不会出现吧。” “父王,你有什么担忧吗?”“喔——我们回屋子里再说。”“嗯——” 文德生刚一走进‘龙凤酒楼’,李石头便‘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吴大哥,喝酒,快喝酒。我说嘛,文大哥乃是最重义气不过的人,哪儿会放众弟兄们的鸽子。”吴大鹏也不多话,端起酒碗就喝。不过,他只喝了一碗。后面的两碗,是文德生陪着大家一起喝的。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放开酒量来喝酒。酒品如人品,和直率性子的人喝酒,就是讲究‘爽快’二字。 “大人,你说得不错。这个文子都,确实是一个可交之人。放着王府的酒席不喝,还能想着来陪码头工人。就冲着这一条,你老扶持他一下,也算是值得。”‘龙凤酒楼’的二楼,也有两人在小厅中喝酒。说话的人是危雷。 下午的事,他虽然带队出了场,当衙役和王府待卫出场的时候,却立即隐身而退,让自己的副手吴大鹏出现在现场。这么一说,与危雷一起喝酒的人,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了。赵有田点头说:“是呵,子都这孩子,无论是气度,还是魄力,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特别是这种礼贤下士、赤诚相待的风格,更是许多读书人都做不到的事。危雷,我有一个预感,子都这孩子日后的前程未可限量哦......” 当文德生陪着那班助拳的弟兄喝完酒,从酒店之中走出来时,已经是满天的繁星。在这个夜空下,离城三十多里地的文家庄,也是同样地不得安宁。自从文太公将打探文德生消息的任务,交给了少庄主文祥生之后,这小子到也是十分的卖力。每天什么事都不管,只是不遗余力地找庄上去府城的人询问情况。一有消息,就立即报给了文太公。 今天下午发生在府城的那场打斗,还有惠王对文德生器重的事,也都通过他的嘴送到了文太公的耳边。听到这样的事情,一贯说话都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文太公,立时便将珍爱的铜烟壶给丢到桌子上,壶中的水流到桌面上也是视若无睹,急不可耐地吩咐道:“去,快去,将那些在家的长老们都请过来商量大事。” 文家这一族,说起来也是一个有了不短历史的家族。虽然说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更没有多大的势力,但要是只谈延续时间,在这文家庄中定居了几百年,繁衍生息,时至迄今,先后也有了几十代人。子孙多了以后,自然就会分出亲疏远近来。年代越久,相互间的距离也就会拉得越远,彼此之间的情分也就会越加冷淡。 再加上氏族之中总是由长房子孙掌权的规矩,每一代都会有不少的子孙淡出了文家的嫡系圈子。象文德生这一家,恐怕从上五代起,便已经不属于文家的嫡系成员。由于这样的原因,一直是不淡不咸地勉强维持着与家族的关系。直到有一天,文舍之随军中将领从关宁军中到湖广公干,借机回了一趟家,才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到家时,他才得知自己的父母已经双双辞世,家中的房屋与田地也被文太公这一系的族人给夺了过去。自己年轻的妻子只得四处乞讨,依靠帮人缝补浆洗勉强糊口。为了这事,血气方刚的文舍之冲上了文家大院,想要讨取一个公道。世间的事,哪能这么容易得到解决。如果真能有什么公道的话,那些族人当初就不应该作出如此之事。即使作了之后,也应该有长老出面呵斥,出面扶持弱小。 文舍之非但没有得到公道,反而被文太公一系的人冷嘲热讽了一番。他在一怒之下,大闹文家祠堂。激动之时,拔*出腰间的长刀砍在了祠堂的香案上。迄今为止,那张香案上还有着一条深深的刀痕。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文太公,当时气得嗔目切齿,老羞成怒,嚷嚷着要将文舍之送到官府治罪。到了最后,还是文太公的二弟,也就是现在大家口中的二爷爷出面说和,把文舍之家的房产和田地给退了出来。 别人只知道文舍之的耳朵有点软,却不知道有过这么一段故事。因为言氏独自在家中吃了许多辛苦,文舍之觉得心中有愧,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从那以后,才会对言氏言听计从,也就造成了言氏的独断专行。文舍之也就一直是游离于文氏一族的边缘线上。除了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动,根本不与文家长房的人发生瓜葛。就连文德生童年到族中私塾读书的事,如果不是二爷爷发了话,也不能进门。 如今的所谓长老,其实也就是文太公这一辈子的几个兄弟,或者是他的嫡系子侄。说到底,不是嫡系长房的人,根本不可能进入文家的核心层,更不可能介入文氏一族的重大事务。今晚突然听到文太公的召唤,这些长老们心知必有大事,才会如此着急的让大家聚集一处。大家都不敢怠慢,一个个的从家中汇集到了文家大院。年纪大一点的二爷爷,还让自家的孙子文强生搀扶着来到了大哥的家。 文太公先让孙子文祥生详细介绍了文德生在府城的情况,然后咳嗽了两声,让堂屋之中的人都静下来之后,这才手捋胡须道:“一个旁支子孙,闹出这么大的声势,恐怕非我文氏族人之福哟......” 第100章 强枝弱干 “大哥,你说的话,兄弟有点不懂。不管是不是旁支子孙,这文大郎总是我文氏族人吧。他能有所发迹,岂不是一件大好事嘛,为什么你会如此忧心忡忡的呢?”一个面目清秀、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笑眯眯的开了口。 此人就是文太公的嫡亲兄弟,庄中的人都称之为‘二爷爷’,算是族中的长老。相互之间为了争夺族中的权力,一直是心有隔膜,斗个不停。当初主导夺取文舍之家房屋、田地的人,就是文太公这一系人,也是二爷爷出面帮助文舍之鸣了一个不平。他当然知道文太公的心病,却偏偏故作不知,来了一个追根究底。 “二弟,大敌当前,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也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岂不知强枝弱干的后患?一旦闹出麻烦来,你我同枝相连,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得吧。”文太公沉下了脸色。说起话来,口气也显得有些严厉。 二爷爷也不示弱,来了个鼻子朝天,依然是自说自话道:“后患!能有什么后患?那文大郎再强,也是我文氏一族的子孙。就是他成了当朝一品,难道就能不认祖宗了吗?大哥,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什么强枝弱干,我不爱听。如果这孩子能有出息,我们走到府城里也能增加三分面子呐。” “是呵,打断骨头连着筋。再这么说,这文大郎也是我们文家的骨肉,还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的嘛。”有人接上了话。“对呵,这孩子有了出息,以后我们到府城去,也省得总被人家笑话成土财主呐。”二爷爷的侃侃而谈,倒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看到场面上的形势有所失控,文太公知道全是自己的二弟硬唱对台戏,才会闹得这样。但也正是因为多了二弟这么一个刺儿头,才让他在家族会议上不能完全一手遮天。此时,他那浑浊的老眼连连闪露寒光。如果依照他的性子,恨不得将二弟也撵出庄才能解气。 “咳、咳......”文太公干咳了几声。放在平时,在场的人早就会静了下来,等候他的吩咐。可今天不行,那些长老们一个个都在兴奋地谈论着文德生得到周知府和惠王父子青睐的事。那种兴奋程度,就好象文德生是自己的嫡系子孙一般。至于文太公所说的忧虑,他们并不放在心上。当初那几个谋夺文舍之家房屋、田地的人,都与他们无关,心中笃定得很。 “安静,安静。太公要说话,统统都安静下来。”文祥生这小子特别得到文太公的欢心,也不全是没有原因。此时看到文太公的尊严遭到挑战,立即便跳了出来。听到他这么一嚷嚷,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就静了下来。 今天晚上,文太公召集这样的会议,原本想统一思想,再联合全族的力量,对文舍之父子采取刁难的强硬措施。最好的结果,就是将文舍之父子赶出文家庄去。有了老二的一番搅和,就把整个气氛给闹得乱七八糟。文太公统治文家庄几十年,也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就在二爷爷找麻烦的这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呵呵,二弟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再怎么说,他文德生身上也是流的我们文氏族人的血。所以说哇,我请大家来,就是想要商量出一个办法,好好试一下大郎那孩子,是不是有真才实学?”说完之后,他就拿起桌子上的水烟壶,‘呼哧、呼哧’地抽了起来。 “太公,你想怎么试?”听到文太公改了语气,一个长老疑问道。“先见一下面吧。如果可用,我想将庄子里的一些事情交给他去做,看看是不是真有一点能为。”由于是突然改变主意,文太公也只能是随便应付着说话,并未经过深思熟虑。 在这家族之中,说到做事,乃是一种权力与地位。不是嫡系子孙,根本靠不上边。依照文德生这一系在家族之中的位置,除了一年一度的大祭之外,连这文家老宅都没有进的资格。听到文太公如此说话,场上众人皆是愕然,不可理解。大家想不通,文太公为何要这样做?这个弯子转得好象有点太大了吧。 “大哥,你想得太容易了一点吧。”二爷爷心中明白文太公的用心,用手拍了拍身边的茶几,讥讽了一句。毕竟是同胞兄弟,相互争斗了几十年,二爷爷一听话音就明白了文太公的用心是由打变拉,不由冷笑起来。面对二弟再而三的挑衅,文太公下定了决心,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就是不应战。此时,他眯着眼睛淡笑道:“二弟,难道你有什么高见不成?” “哼,高见倒是谈不上,我只是记得舍之从军的时候,家中的田地与房屋都是被你大哥这一房给夺取了过来。哼哼,你说,舍之会让他儿子来帮你们长房效力吗?”二爷爷旧事重提,一脸的幸灾乐祸。“你.......”文太公颌下的胡须无风自动,老眼圆瞪。其他的长老对这弟兄二人的冲突,早就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几个人转过脸去,视若无睹,悄声聊起了家常。 当庄主的文得之,看到父亲被叔父呛白得有点难以下台,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说:“二叔,太公的话也不是不可行。如果舍之那家人仍然记住当初的那份过节,我们就要考虑对待他家的态度。不但不能养之,而且要尽快扫除出门,以免养虎为患。反之,我们则可以借机消除隔阂,增加一份力量。这对我们文氏一族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嘛。” “得之说得好,这正是我的心意。呃,人长大了,也应该要多上一点长进才行。要不然,会让晚辈笑话的。”文太公心中喜欢自己儿子这个场补得好,微微颌首。他先是借机奚落了二爷爷两句以后,然后才吩咐道:“得之,就这么办,你负责让人把文大郎找回来,别管其他人怎么说话。”话一说完,他将桌边的拐杖往地上一顿,便转入了后面的卧室。 “哼,看你能的!我们走着瞧,会有热闹看的。”二爷爷一拂衣袖,转身扬长而去。看到两个资格最老的长辈相互斗气,其他的小辈面面相觑,顿时也作鸟散。 文得之不好一走了之,只好找来一个做下人的文氏子孙,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 第101章 回乡读书 夏日的清晨,凉爽,空气清新,淡淡金色的阳光洒在草木、围墙上,清脆的鸟鸣宣告着新的一天到来。 早晨刚一起床,文德生便忙碌了起来。他顾不上宿酒头疼的后遗症,一边用手捂着额头,一边收拾行装,接着就洗漱起来。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必须要告诉南学正。不然,那老夫子会不放心的。这事情,本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就做,只是因为要陪那些慷慨助拳的码头兄弟喝酒,闹得太晚才拖到了今天。 在南府那儿,没有见到南学正,说是去了省城,到是被南家二子南玉泉拖着扯了一会闲话。时间虽然不长,文德生也能发现这个南玉泉不喜读书,反而喜欢钻研一些被读书人称之为奇技淫巧的玩艺儿。听他说起来,最近着迷的是造船。父亲是正统的读书人,儿子却离经叛道,玩起了这些被读书人瞧不起的东西。不难想象,这对父子的关系也不会十分融洽。 文德生一经交谈,便明白了上次来南家时,南学正对儿子那种说话态度的原因。他陪着南玉泉说了一会话,对于造船上的知识,文德生也能说上一些。偶尔冒出几个新名词,总是让南玉泉听得眉飞色舞,追问个不停。如果不是有南夫人帮着说话,文德生这一个上午都别想出得了南府的大门。 接下来,文德生又到知府衙门去道谢。不管怎么说,人家出动衙役帮助自己镇了场子,又因为自己的事,受了惠王的气。于情于理,都得上门打个招呼。礼多人不怪,就是这么一个道理。这一次,周知府没有矫情,专门在书房接见了文德生,温言进行了一番勉励。 “子都,昨天没能有空见你,呵呵,莫要见怪耶。”“周大人,你是日理万事的忙人,哪能为了见我而耽搁公务哩。”“呵呵,子都果然是善解人意之人。不错,不错,昨天没有被吓到了吧。” 文德生刚想说话,旁听的谷初竹指正说:“子都,你既然成了幕僚,好象应该是要改口了吧。”文德生一听,连忙拱手一揖道:“多谢谷先生指教。”转过身来,又对周山凡回答说:“多谢东翁放在心上。有了铜班头带人帮忙,学生到是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呃,这就好,这就好。子都,你这次回乡,要好好读书。老夫对你很有信心,总希望你能早日折桂。到了那时,老夫一定会登门拜访,唠叨上一杯喜酒。”周山凡乐呵呵地笑道。有了这么好的气氛,其他的幕僚也一个个跟上,把文德生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一等人才,似乎他年在长安街上跨马游街的事情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这些奉承话让文德生听了以后,也在脑海中一阵嘀咕,怎么今天与昨天的待遇有了这么大的差距呢?文德生可不知道,自从听说自己成了王府的座上宾之后,周知府就打算调整对待自己的态度。特别是惠王为了自己遭遇乞丐袭击的事,怒气冲天地将周知府与黄知县传到王府大发雷霆后,周知府更是暗自凛然,心说这小子的的前途无可限量,一定要好好拉住这根线才是。 这样的疑惑,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文德生很快就从赵大叔那儿得知了内情。听说自己差点受了卢国旺的连累,文德生也是暗自惊心,暗叫侥幸。尽管如此,他对周山凡的做法也没有什么非议。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人家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从知府衙门出来,就是回到府学取行李。没有走上几步,文德生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大声叫唤:“大郎,大郎兄弟,停一停,我有事找你。”他在心中奇怪,这是谁呀?在这荆州城中,除了自己的几个结拜弟兄,无人这样喊我哟。停下一看,原来是熟人,是文家庄的同族兄长文福生。此人虽说是个厚道人,只是一为嫡系,一为旁系,平时少有交道。对方跑得满头大汗,汗湿衣襟,还有些灰头土脸,看上去十分的狼狈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文德生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对方是文氏嫡系子孙,与自己这个旁门远系并没有什么关联,能有什么急事找我呢?尽管是在心中嘀咕,文德生还是不肯失礼。打过招呼后,先在路边找了一个喝茶的小茶馆。 “福生大哥,你别急着说话,先喝上一口茶,有话慢慢说也不迟。这大热的天,可别中了暑气。”坐定以后,倒上一碗茶,先让对方喝茶。文福生也是渴得极了,也不客气,便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一边喝,一边打量着文德生,暗自打起了小九九。 “大郎兄弟,你的腿脚真快,我从府学追到了学正的官邸那儿,说你去了知府衙门。到了知府衙门,又说你刚刚离开。你瞧瞧,我跑得这么一身大汗。”喝下一碗茶后,文福生用衣衫抹了一把汗。 文德生也不搭话,只是慢慢地呷了一口茶。茶叶不好,与昨天在惠王府喝的那茶叶相比,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惠王府的茶,干净、素雅、鲜嫩,那是明前的茶,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在杯中舒展伸延,上下沉浮。时间一长,便渐渐的汤明色绿,香气袭人。呵呵,那才叫茶叶。此一时,彼一时也。 虽说是在喝茶,他的脑海之中也在思索。能有什么样的事,让文福生如此急着寻找自己呢?为了他自己的事,不太可能。如果是为了其他人的事,又是谁能指派文福生呢?他在心中想到了一个人,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文福生喝了一大口茶,先是叨唠了几句,看到文德生没有吱声,方才言归正传道:“德生兄弟,不是我要找你,是文太公有事要找你商量呀。”文太公?文德生为之一怔。他刚才想到的人,就是文太公。因为文福生是长房的人,能指派他到府城跑腿的人,应该说就是长房的当家人。后来又加以否认的原因,是文德生的印象中,文家长房之中的人,并不把养父文舍之这一系的人放在眼中。 说恩情,那是一点也没有。如果要是说起以往的怨恨,到是能说上一大筐。就谈文舍之当年那冲天一怒、刀劈香案的往事,双方的关系也不可能亲近得起来。每年到了祭祀的时候,长房的人只要看到那张被刀劈过的香案,就能记起昔日的不快。 因此,除了家族祭祀的大事外,双方之间平时根本没有什么往来。就连文德生考上秀才之后,家族之中每年应该补贴的20两银子,也没有人提起过。 第102章 诺亚方舟 文德生先前昏迷三天这样的大事,周围的邻居和亲戚都登门前来探视,就是没有看到文太公那一房有个什么猫儿、狗儿出来过问上一句。自打穿越以来,文德生也没有与文家长房的人打过交道。 前些日子,文德生和乡亲们在山上发现了泉水中的鲤鱼。大大小小的也有上百条,人人皆有所得,就是没有人提起给长房的人送上一点。后来,猎得一条野猪。文舍之送了那么多人家,也没有提到文太公一声。由此不难想象,文太公这一系与自家的关系是何等的疏远了。 没有想得到,自己这边在府城刚一有了动静,就把长房的人给引了出来。而且,这政治级别还不低,一下子就把身为族长的老太公给搬了出来。可是,能有什么样的事情找上我呢?文德生心中犯起了嘀咕。 “福生大哥,你别是哄我吧?文太公多大的能耐,能有什么事要找我这小辈商量的呢?再说,我们家与你们长房之间的事,你也不是不清楚吧。有事不找我父亲,你让我怎么做人呢?”文德生主动当起了小辈,用意就是想多套上一点内情。 “大郎兄弟,我哪敢用这样的事情来哄你哩。真要说了假话,文太公还不把我关进祠堂里打死耶。嘿嘿,当年占你家房子和土地的事,那些人做得也确实是太过分,怪不得舍之叔发火。至于是不是应该直接找你,我也说不清楚。”文福生连忙声明了一句。 听到这话,文德生噗嗤一笑。文福生虽是长房的子弟,但也到了边缘地带。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平时总是承担一些跑腿做苦力的活计。说起待遇来,甚至还比不上一些旁枝的子孙。不过,他到是说了几句公道话。 听到笑声,文福生也不以为侮,只是用手搔了搔头皮,洒笑道:“秀才兄弟,这几天你在城里闹的事情,庄子里早就传了开来。有人夸你,说你有本领。也有人说你是走了****运。昨天晚上,那些长老都集中到了文家大院,商量的就是如何对付你的事。” 文德生一乐,这样的议论也算不了什么。管他们是眼红,还是嫉妒,无损老子一根毫毛。该是怎么生活,还是一样的活。等到老子有了办法,扬帆出海,管你什么太公不太公!尽管如此,他还是顺口问了一句说:“长老有些什么想法呀?” “我听说了,太公是想对付你,二爷爷不依,双方争了一场以后,这才说是先找你聊聊。如果可用,肯听话,就给点活计你做做。如果不行,就要考虑其他的方法。秀才兄弟,回庄之后你说话要留一点神才好。”文福生关切地劝说道。 “哦.......哼!”文德生得知文太公的打算,冷笑一声。想要让我为你所用,嘿嘿,还要看我是否愿意哩。文福生看到对方在笑,连忙补上一句说:“大郎呵,我不可管别人怎么说你,反正我信你,服你,而且是赖上你了。有什么好事的时候,别忘记你这傻大哥。你放心,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文福生绝对不会说出一个‘不’字。” 听到这话,文德生暗自点头。这人有点意思,作为长房的人出来办事,事情还没有办成,反而主动靠了上来。人总说傻人有傻福,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傻人实在,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认准了一个人,认准了一个道理,就会坚定地走下去。而不会象那些聪明人,总是摇摆不定,反而失掉了大好机会。 更何况,文福生不是傻,而是憨厚,而是不善言词。也好,既然自己要回庄读书,难免不与文家大院扯上关系,总得要有个知道内情的人帮助通风报信才好。虽然文福生的地位低了一些,但也聊胜于无,不无小补。只是不知道,那文太公到底是什么原因找上了我? “福生大哥,你既然这么说了话,做兄弟的也不会玩虚的。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打拼,好好做上一番事业。放心,别的大话不敢说,有福同享,有难共当,我都能做得到。” 文福生不知道什么做事业不事业的话,但也知道秀才兄弟答应了自己,只是兴奋得连连地点着头。谁能想象得到,文福生就凭今天这么突然的福至心头,说了这么一席话,来了一个主动投靠,就为自己的日后换得了一个灿烂的前程。 两人喝了一会茶,结帐之后,也不多话,直接去了‘龙凤酒楼’。刚到那儿,就见到钱得利三兄弟都集中在那儿。原来,他们三人从文德生口中得知了发财的门路,都是兴奋得两夜没有睡得着觉。 李石头昨天一早就辞了工,然后风风火火的到‘龙凤酒楼’那儿找到钱得利与孙狗剩二人,三人一道按照文德生写下的单子采购了起来。粮食的事简单,钱得利是轻车熟路,就在自己打工的那家粮店采买。 粮店的老板也是精明人,知道店里的粮食价格瞒不过钱得利的眼睛,加上文德生这两天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不会做出得罪人的事情。很豪爽地收了一个成本价,说是要和文秀才结上一个善缘。对于这样的好事,钱得利也不会推辞。 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动力,有动力才会有力量。钱得利三人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哪儿会不卖力气。再加上事情做得又顺手,更是来了一头的劲。后来只是因为那戚团头让人送来消息,几人这才停下了手。今天一早,他们又接着忙活了起来。当文德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切采购停当,就等着装车往文家庄运哩。 文德生一听大喜,这就省了自己许多麻烦。话也不多说,直接就让孙狗剩雇来两辆大车,指挥着把采购好的物品往车上装。剩下的粮食,也将陆续送回文家庄。 “大哥,‘沉舟’行动用不上了,那我们还要出海吗?”装车过程中,钱得利悄悄地溜到了文德生的身旁。一听说话,文德生顿时便对钱得利高看了一眼。能不被眼前的成功而迷惑,还能想着原来的目标,这是一个人才哦。 “二弟,目标不变,只是改了一个字。”“什么字?”“‘沉舟行动’改成了‘方舟行动’。”“大哥,这方舟又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典故呀。”见到文德生在与钱得利窃窃私语,孙狗剩和李石头也围拢了过来。就连文福生也没有拉下。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要跟着文秀才混,理所当然的也要知道秀才兄弟的事情。 看到大家的求知欲望都很强烈,文德生也就把‘诺亚方舟’的故事讲了一遍。不过,他也进行了一番修改,把故事中的上帝换成了天上的神仙。 “大哥,我们要造的方舟,也能装得下好多人吧?”孙狗剩问出了其他人的想法。 第1章 跟着大哥跑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出发!”时间不长,所有的物品便都装上了车,文德生意气风发的下达了命令,便和文福生、李石头上车往文家庄进发。 孙狗剩跟着大车跑了几步,一边跑,一边嚷嚷道:“大哥,有了什么好消息,可别忘记告诉我和二哥呀。”他的心痒着哩,如果不是文德生在坚持,都恨不得立即辞工不做,也回到文家庄去直接投入酿酒之中。 “放心,放心,一有好消息,我会让石头通知你的。”文德生说了这话,孙狗剩才算是停下了脚步。李石头也跟着笑道:“狗剩儿,有大哥在,不会漏掉你的好处。” “唉.......”瞅着远去的大车,钱得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孙狗剩正在憧憬酿酒成功的美好情景,突然听到身边的叹息声,心中有点不解。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二哥,这好端端的,你又叹什么气呀?” 钱得利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轻叹道:“狗剩儿,你可曾发现,我们与大哥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嘞。又是知府,又是王爷,再加上又能酿酒。你瞧瞧,就连那文太公都找上了门。这样下去,我们还做得成弟兄吗?” “这又怎么啦,大哥好过了,我们不也跟着沾光嘛。你哟,瞎操一些什么心噢。”孙狗剩不以为然地摇了一下头。“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不怕大哥富贵了以后,会丢下我们不管了吗?”钱得利哼了一声。心说这真是一个蠢材,自己怎么会瞎眼找了这么一个结拜弟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事?大哥的为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来,大哥和我们弟兄相交,难道又图了我们什么吗?”孙狗剩依然故我的争辩着。“啧啧,你这话说得到是不错。大哥的为人当然是好,可要是真的酿酒发了大财,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事。你说,大哥能分银子给我们,他的爹娘能答应吗?”钱得利连连发问道。 一听这话,孙狗剩有点迟疑起来。想到言氏和文二郎的那副冷面孔,他的目光黯淡下来。到了最后,才有点生涩地说:“这......这......不会吧,文大伯不是这样的人哟。”“唉......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文大哥是重感情的人,你说怎么好让他为了我们兄弟的事,而得罪他的养母哩。唉——”钱得利又是一声长叹。 孙狗剩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些事,听到钱二哥这么一说,不禁用手抓起了头皮。抓了一会,也没抓出个什么好的主意来。他苦着面孔问道:“二哥,那你说怎么办?要不然,我们也辞了工,回庄子帮忙去。到了那时,文大伯总不会把我们赶出门吧。” “不妥,不妥。大哥已经说了,让我们不要辞工。我们如果不听他的话,硬要这么做了,岂不是反而会让大哥不高兴嘛。”钱得利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边摇头否决了孙狗剩的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是想出个能行的主意呀!”孙狗剩有点发急,一把抢过了钱得利手中的折扇。钱得利想要发火,就在张嘴的时候,突觉眼前一亮,改口道:“狗剩儿,我有主意呐。” “快,你快说哟......”“说到底,就是一句话。我们不要看别人的脸色,只管跟着大哥跑就行。” “对,大哥是神人。我们跟着他跑,不会有亏吃。他说让我打狗,我就不会去撵鸡。呵呵,到了时候,跟着大哥过好日子就是。不过,我觉得你说了这么多的话,都是一些废话。这些年来,我们还不都是这样做的吗?”“错!过去我们跟着大哥跑,只是因为他是老大。而今却不一样,他既有本领,又有魄力。就连惠王和周知府都想着结交的人,你说,我们能不跟着跑嘛!” “嗯,这话到也不错。我看应该再补上一句。”“补什么?” “过去你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大哥跑,现在则是老老实实的服了大哥的气。我说得不错吧,钱二哥?呵呵——”孙狗剩的话未说完,拔腿就跑出好远。钱得利一楞之后,方才明白对方的调侃之意,手中扇子一合,便跟着追了过去,口中还嚷嚷道:“别跑,看我怎么教训你!” 马车上的文德生,出了城门之后,便阖上眼睛假寐起来。从早晨起床,先到学正那儿,再去知府衙门,然后再与文福生扯了一会,时间也就过去了不少。这么一大段,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挺耗费时间,也挺累人。加上昨天晚上的酒也确实是喝得不少,他也真的是觉得有点累。李石头知道原因,和文福生打了一声招呼,也不和他说话,让他好生休息一会。 上车前,文德生是急着要休息一会。真的阖上眼睛之后,却又睡不着了,头脑中全是回庄以后的事。回文家庄读书是一件好事,最低限度也能暂时避开黄家父子的寻仇。这对需要时间的自己来说,也是一段缓冲。可是——想到言氏和文二郎夫妇的态度,自己又将如何面对?还有,自己的人未到家,文太公就又插了上来。这样的做法,到底是祸还是福呢? 当文德生一行人赶着两辆大车进*入文家庄时,天上的太阳正好到了头顶上。一见此情,文德生顿时犯了难。已经到了靠近未时的样子,也就是十二点钟多一点、不到下午一点的光景。虽说是穷人家只吃两餐,总要到下午五点,才会中、晚餐一起吃。可文太公是富贵人家呀,有钱的人家是一日三餐,一餐也不会缺。自己这个时候跑上门去,岂不是会有蹭饭之嫌?想到这儿,他征求意见说:“福生哥,已经到了吃饭的时辰,这个时候到太公家去也不太妥当。不如先到我家中歇一下脚,顺便填一下肚皮,你看可好?” 文福生一搔头皮,是这么一个道理呀。吃饭的时候找上门去,扫了太公的兴,也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太公也没有说要请德生兄弟吃饭哟。反不如到秀才家中坐上一会,等到过了就餐时间再去来得妥当一些。“秀才兄弟,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嘛,一切都听你的。”文福生说话很干脆,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文家二老和苏小月看到文德生突然回了家,当然是喜出望外。文三郎和文小凤二人,更是抢先一步站到了大车旁边。家中的人看到大车上卸下许多粮食和物件,一个个张大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就连文二郎听到众人的惊呼,也忙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爹,娘,让大家先把东西给卸下来,具体*内情,我等会再告诉你们。”文德生解释了一句。文舍之‘嗯’了一声,便张罗着卸起车来。加上周围邻居的帮忙,很快便将所有的物件卸到了李石头的家。他是孤身一人,也用不了什么地方,用作做临时仓库,正是物尽其用。 待得将大车打发走了以后,文德生又张罗着让小月儿忙起饭菜来。从城里出发的时候,他就估摸着到家时会要到了吃饭的时间,特意让孙狗剩买了一些食品。亏什么,也不能亏自己的肚皮,这是文德生前生的理念。人有再多的银两也没用,到了一命呜呼的时候,一两也带不走。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更是要让身体健康才好。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2章 装逼过了头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文舍之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儿子带了这么多的粮食和物品回家,知道必有内情,只是看到有外人在场,也不询问,而是邀请着文福生、李石头二人一起进屋。所谓进屋,也就是在院子里的石板桌那儿坐了下来。文家的屋子小,要让这么多人坐在一起说话,也只有在这院子里才行。虽说是日头当午,因为有了葡萄架遮掩,再加上四面透风,到还能让人坐得下来。 坐下之后,方才知道文福生和儿子走到一起的原因,竟然是受文太公指派专门到府城找儿子回庄商量事情。听到这么一道消息,文舍之也是为之一怔。作为旁系小户的子弟,他们这一家并不被文太公那一系看在眼中。再加上过去在外从军的日子里,自家的房产与田地也差点遭到掠夺的恩怨,双方的关系更是不会好得起来。 这些年来,双方除了祭祀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格局。文舍之退役回来这么多年,也没有与那文太公私下打个照面。儿子在家昏迷了三天,也没见到文太公那一系有过半点人影来探视。没想到,儿子刚刚出了一点彩,就把文太公给引了出来。文舍之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言氏到底是一个妇道人家,听到大郎能得文太公召唤,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就一个劲儿的念起佛来。在她的意识中,能够得到族中的长老承认,自家才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家。苏小月顾不上多想什么,只管将带回来的菜肴搬到厨房,忙忙碌碌的要让大家赶忙吃上饭。手上虽然是在忙碌,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早就笑成了月牙儿。 文舍之的脸色虽然不好,心中却是大乐,暗喜于心。他手按桌面,没有吭声。眯着的眼睛缝隙中,却是闪烁着一丝亮光。哼哼,原来你长房也有低下头颅的一天。不过,儿子去与不去,还得让我愿意才行!他和言氏的想法差不多,能让自己得到长房的承认,才是自己人生的真正成功。要不然,死了之后,都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只是他这样的想法,一个人都没有告诉过。 “不去!坚决不要去。我文舍之的儿子,凭什么要让他们长房的人给使唤!”文舍之心中得意了一阵之后,还是不肯让儿子去那老不死的家。为了加重语气,还特意拍了一下桌子。家中的人都是为之一惊,特别是那个负责请客的文福生,更是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中间的过节,他也不是不知道。想要解释,都有点无从开口的感觉。 文德生并不紧张,因为他看到了文舍之眼中的笑意。这是得意的笑,这是心病得治的笑。这种快乐,是掩藏不住的快乐。尽管文舍之表现出了这种气势汹汹的形状,还是被文德生给捕捉得清清楚楚。“父亲,请容我解释。”文德生和风细雨的说道。他知道文舍之这种人的性格,此时此刻,千万不能揭开底细,只能是顺着后面说好话,让对方好有一个台阶可下。 言氏本来就为这样的转机暗喜于心。看到文舍之如此态度,心中大急。再一听文德生的说话,也连忙附和道:“他爹,你就听孩子说说吧。他是读书人,肯定会有他的道理。”正在厨房里做菜的苏小月,连手中的铲子也顾不上丢下,便赶忙跑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急着说:“爹,相公,你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吵,别让福生大哥笑话。” “没事,没事,小月儿,你别紧张,不会有事的。”文德生安慰说。一旁帮忙的赵大婶也拉了苏小月一把,说:“小月,别管他们爷儿们的事,我们到厨房去。”转身之前,还朝着文舍之‘哼’了一声。文舍之也只是耍一下威风,想让文家长房的人不要小瞧自己。却没有想得到会让自己的家人给吓得这样。再看到赵大婶的冷脸,顿时头脑一嗡,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嗨,装逼装得过了头,这可怎么是好!他不好下台,只得把脸一板道:“德生,你给我说说看,为什么要听文家大院那些老不死的招唤?说不出道理来,看我不用荆条来收拾你!”荆条!文德生一听这样的名词,立时就要笑出声来。想到自己刚刚重生的那一幕。眼前这位红脸膛的汉子,也是手持荆条要教训自己。看来,自己这便宜老爸还真的偏爱荆条咯。 “父亲,你先喝上一碗茶,消消火气,再听我慢慢说来。福生哥,你别客气呵。这就和在你自己家一个样,不要拘束嘛。”文德生手持家中的大茶壶,笑吟*吟的给大家的碗中加满茶,这才坐下了身子说话。 文舍之在自己家中耍威风,却不知道文家大院里也已经闹腾起来。 “混蛋,文大郎回了庄子竟然不知道先来回太公的话,竟然径直回了家,这哪儿象一个知书识礼的读书人!”文太公的心肝宝贝文祥生,已经在家中拍了桌子。在他的想象中,文德生那穷小子听到文太公的传话,应该是受宠若惊,连滚带爬地赶到自己的家,然后再陪着小心给自己说好话才对。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祖孙三人在这儿等候,家族的其他一些主事人也在这儿等候,却被文德生给放了鸽子。 文得之虽然没有发怒,但也面有不悦。你文德生不过是一个穷秀才而已,我让人去请你过来说话,是给你面子。回庄之后,不先来请太公的安,却径直回家,这成何体统!一直眯着眼睛的文太公,听得孙子在发火,睁开眼睛道:“祥生,如此小事,何必发火。我们家那个文福生不是也回来了吗?把他给我找过来,文德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一问就知道了嘛。” 文祥生一听此言,立即上前一步,口中答应道:“太公,我这就让人去唤那文福生。这厮也是昏了头,竟然跟着那穷秀才跑到一处,看我怎么来收拾他!”听到这话,文得之面露不悦。文德生没有及时过来,又关文福生什么事情呢?自家这孩子,都被太公给宠爱得有点不象样了。不过,这话他也只能放在心里说。如果说出了口,文太公肯定是会发脾气的。 坐在一边喝茶的二爷爷放下手中的茶杯,捋了一把胡须,幸灾乐祸地笑道:“呵呵,这下子是热面孔贴到冷屁股了吧。大哥呵大哥,你丢人哟。拜托你一声,下次这种丢人的事情,可别再喊我参加喽。” “二弟,你少给我来这些冷嘲热讽的话。这么多小字辈在这儿,你不要面子,我还嫌你丢人噢。这么大年纪的人,多少也要有点长进才是。”说到这儿,文太公不等二爷爷回击,便把桌子一拍道:“还不快去把福生给我找回来!光是在这儿磨牙,算什么鸟本事!”话一说完,他就自顾自的抽起了自己那铜烟壶,理也不理二爷爷。 二爷爷也不是一个善茬,桌子一拍道:“水哩!这屋子里主人不会说话,难道连下人也不会做事了嘛!这么长的时间,连水都不给老夫加上一点。”文得之一看不妙,这两尊大神真的斗了起来,倒霉的准是自己。他赶忙上前招呼道:“二叔,这是小侄的失误。请稍等,稍等。”转身又吼道:“你们都没有眼睛吗?难道这么一点小事也得我来张罗不成!”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3章 挨了一记耳光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说!文大郎为什么不来见太公,反而先回了家?”时间不长,文福生就被找了回来。刚一走进堂赋予,文祥生就怒气冲冲地训斥了起来。 进门之后,文福生就忐忑不安地站在文家的主事人面前,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被人气势汹汹地从文德生家给找了回来。听到这样的问话,方才松下一口气,就把文德生不想打扰文太公就餐的想法解说了一下。措词之间,当然多了几分为文德生美言的意思。 “太公在家就餐,他就不能在旁边等上一会吗?还有你,有了事情也不知道先回家报个信,竟然跟着人家跑了。到了这时候,还在帮着那穷秀才辩护,气死我了!”文祥生越说,心中之怒越是无法抑制。往前急冲了几步,只听得‘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打到了文福生的脸上。 听到响声,所有的人都有所震惊。从辈份上来说,文福生的血缘虽然远了一些,好歹也是文祥生的兄长。不管做了什么错事,也轮不到文祥生来教训。血,顺着文福生的嘴角,慢慢地流了下来。文福生的脸庞上,也在一瞬间多了五条指痕。 文得之皱了一下眉头,不悦地训斥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他是你的兄长,即使有了什么不妥之处,也有你爷爷和为父的来教训,轮得到你来打吗?”一脸倨傲的文祥生,把脸一偏,根本就不把父亲的训斥听在耳中。看到儿子骄横得这么一个样子,文得之一时火起,也扬起了手臂。这样的儿子再不好好的加以教育,多半也是一个逆子。 “强生呵,你要记住,不管怎么说,福生都是你们的同族兄长。犯了再大的错,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他。再说,他也只是一个传话之人,又怎么能做得了文大郎的主哩。切记,切记,这是做人的常识与规矩。如果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休怪爷爷将你赶出家门哦。”二爷爷一本正经地教训扶自己来文家大院,此时站在旁边的孙子。 被教训的文强生乖巧地答应说:“爷爷尽管放心,尊敬长辈,尊重兄长,这是你一直说的道理,孙儿不敢违背。如果说真的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别说是被赶出门外,就是当场打死,孙儿也不敢有一丝怨言。” 这爷孙俩的话说得到是轻巧,文太公一系的子孙都涨红了面孔。想要反击,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要说怨,就得怨文祥生这一记耳光打得太没有人味。‘咳咳——’先前佯装没有看见的文太公,这时转过脸来,转移话题道:“得之,你说这事如何处置?”听到自家父亲如此说话,文得之手臂一软,叹息一声,心知此时无法教训自己的儿子。他摇了一下头,歉意地看了一眼文福生。 肉体上的疼痛,算不了什么。心灵上的创伤,却是无比的沉重。手捂着脸的文福生,双目一片通红,喉头剧烈的抖动着。心中的那个恨,滔滔不绝的长江水也写不尽。他在心中骂道:“太公,我记下了今天这件事。你的孙子打了我,竟然连重话也不肯说上一声,更是不顾我的感受如何,就这么轻轻地揭过。好,我等着你们!” 对于文福生的挨打,文太公并不当作一回事,他的眼皮抬也没抬一下,只是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然后再慢悠悠的说道:“呵呵,这个文大郎,倒是一个有点意思的人。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唯恐我们在吃饭,把他丢在一旁凉着。好,既然不肯折了面子,那我就给他一个天大的面子。得之——”“儿子在。”文得之上前一步。 “哼哼,既然舍之家的娃儿要面子,那你让人去把他喊过来,就说是我请他吃饭。你让我们长房的其他人都到场,让他瞧瞧我们长房的排场。哼,到底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一点上不了台盘。”“爷爷!”“太公!”文家在场的人都叫了起来。让文太公请文德生吃饭,这是多大的面子呀!就凭那么一个穷秀才,就凭他作了那么一副对联,再怎么说,也不应该会有这么高的政治待遇呀! 文太公也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就又阖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文得之见状,就指了指文福生,吩咐说:“福生,还是你去吧,就说太公请他吃饭。其他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他这话中,已经隐隐的给了文福生一丝安抚,也算是大家族的一种权术罢。至于当事人是不是得到了安抚,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儿子还是自己的好。其他的人嘛,嘿嘿,那就算了吧。 “文福生,其余的话,不许多说。否则,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文祥生不服气父亲说话的语气,赶忙补上了一句。这话也是说给二爷爷听的,你一个老东西竟然还指桑骂槐,说我不尊敬兄长,那我就索性骄横给你瞧瞧。文得之做得再好,也抵不上他儿子的拆台。听到儿子的叫嚣,他也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叫文吉生,是正房老婆生的孩子。这文祥生只是老二,而且是小妾生的孩子。却不知是怎么的一个原因,偏偏中了文太公的意。老头子力排众议,将这小子给扶上了少庄主的位置。为了这事,文得之没有少受大老婆的气。 这小子如果晓事一点,倒也就罢啦,偏生又总是出上不少洋相,让人笑话。学业不成一个样子,做人也不上路子。就象此时,为什么偏要和那文福生过不去呢?“混账!为父在和你福生哥说话,轮到你来插嘴吗?祥生,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文得之再不施出尊严,这庄主的威信就要全给儿子丢光喽。 文祥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训斥,再加上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然接受不了,顿时就红了眼睛,哽咽道:“怎么啦!不滚,我就不滚,看你怎么办?”“得生,你给我过来一下。”文得生本来还想继续发火,听到老太公的呼唤,心中虽然郁闷,也只得转身跑了过去。 文祥生知道文太公是在帮着自己,心中一开心,得意地一蹙鼻子,朝着文福生威胁说:“小子,你给我当心一点。” 整个过程之中,二爷爷都是冷眼旁观,不作一声。看到文祥生发威之后,才对着站立在自己椅子旁边的孙子文强生教诲说:“强生呵,做人不可狂妄。老人说过,人狂有祸,天狂有雨,你给我记好了,为人一定要和善。”文强生一听,连忙站到二爷爷面前,躬身道:“爷爷,强生受教呐,一定会和善待人,绝不飞扬跋扈。”“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子。”二爷爷手捋胡须笑道。 文太公当然知道二爷爷是在讽刺自己祖孙二人,用鼻子哼了一声,并未接话。反倒是文得之有些难堪,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文祥生根本不加理会,而是冲着文福生发火说:“滚,还不给我快滚!”文福生无语,出得门外,‘呸’了一口说:“哼,想要让我为你们卖命,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