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承林霜儿》 第1章 第一章:冒名顶替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打破了永安侯府的平静。 东厢院的雪鸢不知犯了何事挨了重罚,整个侯府听了她一夜的哀嚎。 一大早,赵嬷嬷就让林霜儿就去了趟药铺,让她务必抓几幅降火清热的药回来。 林霜儿速去速回,路过后院时,她远远就瞧见两个家丁似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过来。 林霜儿赶紧靠边站着。 经过跟前时,她不经意瞧了眼,仅一眼,林霜儿的脸就被吓得煞白。 那东西不是其他,正是夜里惨叫了一宿的雪鸢。 林霜儿哪里见过这种场景,一时被吓得愣在原地。 “你在这里做什么?” 管事的赵嬷嬷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一双厉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首发 “让你买的药呢?” 林霜儿慌忙收回目光,将手里的药递给赵嬷嬷:“买回来了,都是清热降火的。” 赵嬷嬷接过药刚要走,林霜儿忽然问道:“嬷嬷,这药是给谁用?” 赵嬷嬷平日待她不错,她这话完全是出于关心。 赵嬷嬷却一反常态,语气十分严肃:“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身为侯府的人,行差踏错半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雪鸢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她便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肖想了不该想的!” 林霜儿似懂非懂:“嬷嬷教导得是。” 除了活命,林霜儿什么也不敢想。 别人或许有试错的勇气,但是林霜儿没有。 林霜儿父母早逝,她本有个孪生哥哥叫林双,只可惜,两年前在一场山洪中,哥哥不幸丧命。 家里的叔叔婶婶嫌她是个赔钱货不肯收留她,甚至为了讨要那二两的安葬费,想把她卖入怡红院。 林霜儿千方百计逃了出来,她唯一想到的便是入侯府做丫鬟。 可要进侯府谈何容易,何况侯府最不缺的便是婢女。 想想也是。 永安侯府的主母是西夏的九公主,九公主的独子--夜北承,更是大宋威风赫赫的铁血战神。 多少人挤破脑袋的想入侯府,哪怕只是做个婢女,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为了活命,林霜儿别无选择,她穿着哥哥的衣服,盘发束胸,顶了哥哥的名字,女扮男装入了侯府做最低等的奴役。 刚入府那年她才十四岁,模样正是雌雄难辨之时,侯府的人并未察觉她的女儿身,她也将这个秘密隐藏了两年。 在赵嬷嬷眼里,唯有林双最是个省心的,他恪守本分,模样又生得水灵,一张小脸眉清目秀,丝毫不输女子。 赵嬷嬷表面上对他苛责求精,实则内心十分喜欢他,私下也总是提点他,这次也不例外。 “今日你回东厢院,什么也别多问,王爷气性大,他若是叫你,你便上前去伺候,若是不叫你,你就别去打扰他。” 主子的事,林霜儿不敢打听,只一个劲的点头,将赵嬷嬷的话记在心里。 原本,她和雪鸢是一同住在东厢院的。 雪鸢是府里的大丫鬟,主要伺候王爷的衣食起居,而她不同,她只是负责洒扫那一片的院子,平时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 如今雪鸢被赶出府,新顶替的丫鬟想必也没那么快定下来。 不过林霜儿不关注这些,她只是个洒扫院子的,每日把院子打扫干净就是她最重要的事。 将药送到膳房,林霜儿原路返回,途中,几个小丫鬟聚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也不知雪鸢犯了何事,王爷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 “东厢院都没人了,王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也不让人靠近。” “雪鸢一走,王爷身边可就没人了,若是我能到王爷身边伺候就好了……” 闻言,一旁的秋菊不高兴了:“要去也轮不到你啊,王爷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当初若不是雪鸢使了些手段,去王爷身边伺候的本该是我!” 秋菊是府里最得势的丫鬟,她的姑姑是西厢院的李嬷嬷,平时她仗着有人撑腰便目中无人,时常压榨府里的丫鬟仆役。 林霜儿一听见秋菊的声音,脚步就不由自主加快,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秋菊却是一眼就瞧见了她。 “林双,你站住!” 林霜儿顿了顿脚步,笑道:“秋菊姐姐。” “你在这偷听什么?” 林霜儿道:“我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路过。” 秋菊却不打算放过她,趾高气扬地道:“管你是不是路过,这一片的院子你去替我们扫了!” 林霜儿道:“这片不归我管,赵嬷嬷只让我负责东厢院的。” 秋菊不依不饶:“别拿赵嬷嬷压我,你若想好好在府里待下去,就替我们老实把活都干了,不然就凭你无依无靠的,我只要给我姑姑打个招呼,就保准你被赶出侯府!” 见林霜儿不肯就范,秋菊又道:“你自己想好了,雪鸢一走,我指定会被派到王爷身边伺候,你若得罪我,什么下场你知道的!” 林霜儿别无选择。 她知道得罪小人的下场。 看着林霜儿老老实实去替她们扫院子,秋菊愈发得意。 “瞧,我就说他好欺负吧!” 夜深了。 林霜儿身心疲惫地回了自己房间。 拆下一层又一层的裹胸布,林霜儿去盥洗室洗了个澡。 从盥洗室出来,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 皎洁的月光下,她青丝如瀑,肤色莹白,清丽的容颜下,一抹红唇如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蕊。 将窗户打开,林霜儿侧躺在床上,乌黑的秀发乌泱泱地散在床沿外。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荷包,荷包上,一对鸳鸯栩栩如生。 荷包的右下角,一个歪歪扭扭的齐字显得有些违和。 林霜儿并不识字,单是这个齐字,也是她反复练习了好久才绣上去的。 可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她将荷包放在自己胸口,脑海中不断回味着一个男人对她的承诺。 “霜儿,你再等我两年,就两年,明年的科举,我定能高中。” 林霜儿盼啊盼,只盼着那日能早些到来。 带着这股甜蜜,睡意很快袭来。 迷迷糊糊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床榻上的少女睫毛轻颤。 “来人,来人……” 男人的声音将林霜儿彻底惊醒。 第2章 第二章:占有 “本王要水,水……” 细细探听,那声音竟是从云轩房传来的。 而云轩房住着的正是这府里的王爷---夜北承。 林霜儿很快想起了赵嬷嬷的话。 王爷若是叫你,你便上前去伺候,若是不叫,你便不要管。 林霜儿纠结了,她不想去伺候,白日就听说王爷脾性大,若是她伺候不周,下场会不会跟雪鸢一样。 “水……本王要水……”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期间还伴随着几声低喘,像是在极力强忍着痛苦。 或许,他只是想喝口水呢? 思及此,林霜儿终是顾不了太多,从枕头下取了根发簪将一头乌发盘在脑后,她正要去取裹胸布,却发现裹胸布还湿哒哒的淌着水。 无奈之下,林霜儿只得从衣柜里胡乱套了一件宽大的外衫。 来到云轩房,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男人的声音。 林霜儿战战兢兢地推开了房门。 这是她入府两年,第一次踏入云轩房。 房间很大,里面的摆设华而不奢,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房中的一切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林霜儿看得不太真切。 床帐内传来男人粗重的低喘。 林霜儿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快步走上前,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水。 “王爷,水来了……”林霜儿壮着胆子向前挪了挪,却在床帐外停下了脚步。 “药浴,药浴准备好了吗?”里面的男人吃力地说道。 林霜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什么药浴,她只是来给他送水。 里面的男人没再说话,喘息声却不断加重。 林霜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颤着手将床帐掀开。 “王爷,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只手倏然从里面伸出,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林霜儿听见了自己手腕骨折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煞白,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 “王爷,疼……”林霜儿不住地后退,头上的发簪也在挣扎间悄然滑落。 霎时,一头墨发宛如瀑布倾泻而下,冰凉的发丝从夜北承手指间幽幽滑过。 刹那间的丝丝凉意,宛如干涸的沙漠中寻得一点源泉,瞬间滴在夜北承的心口。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险些把持不住。 他努力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可始终看不真切。只看见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窈窕的身躯,婀娜多姿,如梦如幻,堪比人间尤物,有种说不出的勾魂。 “王爷……王爷,好疼。”林霜儿被吓得浑身颤抖,她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娇柔似水的声音,如同一道催命符,一点点击垮夜北承的意志。 手臂一用力,夜北承将她狠狠摔在榻上。 “谁让你进来的!玄武呢?” 他分明下了死令,不让女人进来! 林霜儿被吓得脸色煞白,可同时,她也看清了夜北承的模样。 以往,她只能远远瞧上一眼,留给她的永远只是背影。 如今看着夜北承的脸,大字不识的林霜儿竟然想起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大抵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至少,她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贱人!给本王滚出去!”嘶哑低沉的声音像是即将挣脱束缚的猛兽。 一声低吼将林霜儿拉回现实。 男人身上自带的威压,让林霜儿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她想逃,可禁锢她的双手如同铁链将她牢牢锁住。 林霜儿不停挣扎。 隐约间,夜北承闻到了一股迷人的幽香。 不同于任何一种脂粉的香味,这淡淡的幽香,一阵一阵钻入他的鼻腔,吞噬着他的感官,蚕食着他的意志,一点点唤醒他体内的猛兽。 身体的灼热在不断加温。 夜北承浑身燥热难耐,头脑愈发不能思考。 林霜儿也感觉到了异常,隔着两层衣衫,她也感受到了夜北承身上的滚烫。 林霜儿害怕极了,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她拼命朝门口逃去,却在推开门的一瞬,一只大手猛然将门抵住,高大的身影重重倾压了下来…… “王爷……王爷不要。”林霜儿绝望的哭喊,手指在门扉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灼烫的气息不知收敛,隐隐战栗的唇,还有颈侧暴突的血管,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林霜儿害怕。 赵嬷嬷的话不断在她脑海回旋。 “身在侯府,不得行差踏错半分,否则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霜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王爷要这般对她。 她明明很乖啊。 她明明很听赵嬷嬷的话。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谁来救救她啊…… “霜儿错了,霜儿再也不敢了……” 一寸寸浸入,一寸寸占有。 林霜儿哭到嗓子沙哑,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指尖在他结实的后背抓出一道道红痕,她望着那不断摇曳的灯火,在她眼前一点点燃尽,直至熄灭。 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个男人的身影,还有那句越飘越远的承诺。 “霜儿,你再等等,明年的科举,我定能高中。” “霜儿,我马上就能攒够赎金……” “霜儿,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心意……” “霜儿,霜儿……” 她闭上眼,那个身影渐渐远了…… 第3章:找到那个女人 夜北承醒来时,床帐内一片狼藉,昨夜与他承欢的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扶额起身,微蹙的眉眼中,那团炙热的火焰早已燃烧殆尽,剩下的唯有冰冷和恼怒。 昨晚的一幕幕如零星的碎片不断闪现,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唯一记得的,便是那双格外清澈干净的眼眸,泫然若泣地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让夜北承心中产生一种异样的情愫,他觉得无比烦躁。 “玄武!” 门外等候的玄武,一听见传唤,立刻推门而入。 扫视了一眼凌乱的床榻,玄武不笨,只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玄武有些迷惑,他明明遣退了东厢院所有的女婢,怎么会…… 夜北承背光而坐,面上的神色藏于阴影,手里正把玩着一支木簪。 而这支木簪,无疑是昨夜那个女人留下的。 他细细打量着,指腹在簪子上反复摩挲。 这是支很普通的木簪,连木材都是用的最廉价的,看刀工也是极其的粗糙,上面甚至还有细小的倒刺。 他蹙眉沉思。 饶是府中最低等的婢女,也不至于用这么廉价的木簪。 夜北承面若冰霜,手中的木簪应声裂成两段。 “找出那个女人,处理干净。” …… 冬梅来敲门时,林霜儿正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她浑身酸痛,尤其是腰部那里,整个人似散了架一般。 昨夜的噩梦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她咬着牙强撑起身子逃回了自己房里。 一回到房间,她就昏死了过去,冬梅在外面敲了好一阵的门,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这都晌午了,林双,你怎还在赖床?” 林霜儿从来没有赖床的经历,这还是头一遭,冬梅不免有些担忧。 “赵嬷嬷把所有丫鬟都集中在东厢院了,王爷今日定是要亲自挑选贴身侍女,大家都去看热闹了,你不去吗?” 冬梅的声音有些激动,为了今日的选拔,她特意换了身新衣裳,还专门借了彩月的胭脂精心打扮了一番,颇费了些心思。 听见这个消息,昨晚的画面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林霜儿脑海。 如一场噩梦,挥之不去。 林霜儿扯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哪里还敢去看热闹。 “冬梅,替我向赵嬷嬷说一声,今日我身体不适,想休息一日。”林霜儿的声音又沙又哑,还带着一丝颤抖。 冬梅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看来是真病了,还病得不轻。 “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林霜儿慌忙回道:“不,不用请大夫。” 她的女儿身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请了大夫,那就全完了。 所以,这两年来,无论她生了什么病,都是她硬生生挺过来的。 这次也不例外。 林霜儿道:“我休息两日便好,辛苦你给赵嬷嬷说一声。” 意料之中,冬梅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双这个人,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愚钝的,他沉默寡言,老实憨厚,永远像一只骡子一样,没完没了的干活。每月的月钱更是一分也舍不得花,就连生病也舍不得给自己请大夫。 哪有人对自己这么苛刻,就是只驴也有偷奸耍滑的时候。 可是林双却不会。 冬梅觉得这个人无趣极了,偏他模样又生得十分讨喜,让人光看着就生出保护欲,冬梅总也忍不住关心他。 见他病得严重,冬梅也不勉强,反正赵嬷嬷只是让侯府的婢女去前院集合,这又不关林双什么事。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一声。” 冬梅不放心的关心了两句,就一路小跑往前院去了。 彼时,东厢院的前院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婢女丫鬟。 站在她们面前的男人,身着紫金玄衣,束着金冠,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压。 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抬眼看他。 “抬起头来。”夜北承抬脚上了台阶,走动时带动一阵清风,声音却是极冷。 丫鬟们这才敢抬头。 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夜北承眉目渐渐变冷。 出乎意料,那个女人竟然不在里面。 他记得那双眼睛,比这里的任何一双都要干净。 夜北承蹙眉极深。 费尽心思爬上他的床,却故意躲着他,那个女人的心思,或许要比他想象中深沉。 见夜北承神色不悦,玄武将赵嬷嬷唤来身前问话。 “侯府所有的女婢都在这了吗?” 赵嬷嬷答道:“所有的女婢都在这了,一个不少。” 没找到那个女人,夜北承心中愈发烦躁,脸色也随即阴沉了下来,他冷着声又问了一遍。 “昨日留守在东厢院的婢女还有谁?” 赵嬷嬷认真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夜北承不喜人打扰,整个东厢院就只有雪鸢一个婢女贴身伺候。 雪鸢一走,偌大的东厢院就只剩下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 赵嬷嬷断然不会想到林霜儿身上去,他不过一个洒扫院子的小厮,能翻出什么天来? “回王爷,府中所有的婢女都在这了,另外一个婢女今年刚满二十六,一个月前替自己赎了身,出府之后便嫁了人。” 夜北承蹙眉沉思,眼前不知为何闪现出昨晚的画面。 昏暗的灯光下,少女如梦似幻的身影,泫然若泣的眼神,还有那双无比纯净的眼睛。 昨晚他虽神志不清,可身体却无比诚实。 如此稚嫩的身子,绝不会是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兴许,才刚刚及笄。 第4章 :很怕他 林霜儿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日。 这两日,赵嬷嬷过来找了她一次,除了关心她的病情,还细细盘问了那日在东厢院发生的事。 那日的选拔,夜北承没看上任何一个婢女,甚至没来由的大发脾气。 赵嬷嬷私下找玄武探了探口风,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不听劝告,夜里偷偷上了王爷的床! 夜北承何其尊贵的身份,岂是一个婢子能够肖想的! 饶是王爷能够饶她一命,就是侯府的主母也容不下她。 赵嬷嬷不希望雪鸢的下场再发生在另一个丫鬟身上,便来找林霜儿了解当日的情况。 毕竟那日留守在东厢院的只有她。 “林双,你老实告诉我,那日除了你还有谁偷偷溜进东厢院?” 赵嬷嬷的神色十分严肃。 林霜儿手指紧张地攥紧了衣服:“除了我,没别人了。”首发 面对赵嬷嬷的质问,林霜儿是既委屈又无措。 她平白无故失了身子,却不敢跟任何人说。 赵嬷嬷自然是想不到林霜儿身上,只当他夜里睡得太熟,并不知晓真相。 赵嬷嬷叹了口气,说道:“今日算她走运,她最好能躲一辈子,若是叫王爷寻到,恐怕下场比雪鸢还要凄惨。” “嬷嬷我在侯府多少年了,王爷的脾性我还不了解?一个小小的婢子岂能入得了王爷的眼!” 赵嬷嬷越说越恼:“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走运,王爷收了她做通房,可那又如何?” “王爷那样身份高贵的人,以后要娶的王妃必然是门当户对的!” “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去跟那些高门贵女争斗?只怕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我千叮嘱万嘱咐,可有些人就是不听劝!你说说,她们怎就不明白嬷嬷的良苦用心?” 林霜儿越听,心中越觉得害怕,她猛然想起那日雪鸢的惨状,浑身冒起冷汗。 她从未想过做夜北承的通房,她只想在侯府混口饭吃,能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便足矣。 可如今,连这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望。 那日,她并不清楚夜北承有没有看清她的脸,林霜儿不敢冒险,为了不跟夜北承碰面,她总是以各种理由去西厢院。 西厢院离东厢院最远,夜北承极少到这边来。 林霜儿想的很简单,这段时间她先躲着他,或许时间长了,夜北承便将那件事忘了。 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夜北承竟也来了西厢院,此时正迎面朝她走来。 林霜儿转身,下意识就想逃。 “站住!”身后的李嬷嬷却厉声将她叫住。 林霜儿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站在原定,不敢妄动。 李嬷嬷见夜北承正往这边来,又恰巧见地上的枯叶没有打扫干净,便想在夜北承面前表现表现。 “这满地的枯叶你是看不见吗?侯府雇你来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混日子的!” 李嬷嬷尖锐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夜北承的注意。 夜北承往这边看了眼,却只看见李嬷嬷肥硕粗壮的背影。 林霜儿生怕夜北承看清自己的样子,她躲在李嬷嬷面前,小手拽着李嬷嬷的衣袖,几近哀求的哄着:“嬷嬷您消消火,我这就干活。” 李嬷嬷平日里就是个厉害的角色,对府里的丫鬟非打即骂,大家私底下都十分害怕她。 林霜儿也不例外,但她此时更怕夜北承注意到她。 见林霜儿服软,李嬷嬷心中觉得畅快,她指了指地上的枯叶,道:“马上把这里打扫干净了,不扫干净不准走!赵嬷嬷惯着你,我可是公私分明的!” 林霜儿没有办法,她不敢惹怒了李嬷嬷,只得老老实实干活。 摆足了官架子,李嬷嬷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 夜北承这才发现藏在李嬷嬷身后的林霜儿。 瘦小的一只,方才躲在李嬷嬷身后竟叫他没发现。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林霜儿倒吸一口凉气,她低垂着头,握住扫帚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或许是对他的恐惧太过明显,明显到夜北承顿住了脚步。 “你很怕本王?”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夜北承审视的目光一刻也未从林霜儿身上离开。 他是大宋从无败绩的战神,大家怕他理所当然,可怕成这样的,夜北承还是头一遭见。 瘦小的身躯一直在抖,好似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夜北承忍不住蹙眉。 堂堂男子汉,竟这般没出息! 林霜儿将头垂得更低,她摇了摇头,下唇几乎快要被她咬出血。 “那为何要抖成这样?” 林霜儿额上渗出一层细汗,后背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浸湿。 她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回王爷,小的……怕冷。” 林霜儿几乎快要哭出来,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怎就怕成这样! 但只要一看见夜北承,她就会想起那晚的遭遇。 她没办法镇定,她怕他,怕得要死。 这撇脚的理由惹得夜北承失笑。 果然,侯府的下人就是不能跟他手下的士兵相比,这样瘦小的身子,只怕连刀都拿不稳。 罢了,他懒得跟一个小厮计较,抬脚正准备离开。 清风拂来,幽香暗涌。 那晚的记忆忽然闪现在脑海。 夜北承浑身猛然一怔,深邃的眉眼似淬了寒冰,他转身,再次看向林霜儿。 “抬起头来。” 第5章 :先留着 湿润的睫毛猛然一颤,林霜儿头垂得更低了。 “抬起头!”耳边,男人的声音逐渐不耐。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林霜儿胆怯地抬起头,却是不敢正视他。 夜北承盯着眼前的人儿,一双剑眉瞬间蹙起。 一身粗布衣裳,应当是府里最下等的小厮。偏这小厮生得白嫩,那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剥了壳的鸡蛋,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花瓣似的唇含娇带怯。 这世上,怎会有男子生得这般好看? 绕是见惯了美人的夜北承,此时竟有些愣愣失神。 半晌后,他语气略微松了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嘴唇一张一合,林霜儿声音极小:“小的……叫林双。” 可夜北承还是听清了。 “林双?”他呢喃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抬起头,正视本王!”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缓缓抬眸,湿润的眼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胆怯。 夜北承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似淬了冰刃似的寒冷。 现实与梦境相重合,这双眼睛与那晚的眼眸一样,一样的干净,一样的胆怯,夜北承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这双眼睛。 可面前的人分明是个男子…… 夜北承眉头紧蹙,神色愈发冰冷。 四目相对,林霜儿有种错觉,他好似能看透她的一切。 巨大的恐惧感将林霜儿吞没,她终是强忍不住,苍白瘦小的脸蛋愈发白皙,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脑海中,无数凄惨的结局一闪而过。 她此番无比后悔,木匣子中的钱她一笔一笔攒了很久,可她一直没舍得花。 倘若还有机会,她定要将那笔钱妥善分配。 赵嬷嬷待她极好,她应当孝敬她一份的。 冬梅待她也好,她也应当答谢她的。 还有……还有齐铭,她哥哥的安葬费是他替她还的,她还没机会还给他…… 越想越觉得难过,林霜儿竟忍不住抽噎了两声,眼泪吧嗒吧嗒的落。 干净纯洁的眸子盈满了泪水,眼前的人儿哭得梨花带雨。 他还没把她怎样,她竟先开始哭了…… 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夜北承内心莫名开始烦躁,最后,他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看着夜北承渐渐行远的身影,林霜儿有些不可置信。 他就这样放过她了? 莫非,他那日根本没看清她的样子? 摊开掌心,林霜儿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方才,夜北承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她碾碎,可为何,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林霜儿想不通,内心愈发觉得不安。 …… 回了东厢院,夜北承站在云轩房内,目光忽然被门扉上几道抓痕吸引。 夜北承神色一滞,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瘦弱颤抖的身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日的情景。 滚了滚喉结,夜北承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想,许是那媚药留下的后遗症,毕竟,那样大的剂量,他能强忍一日便是极限,哪怕解了毒,体内定然也会有残留。 思及此,他好像有了正当的理由,目光再次看向那几道抓痕。 敲门声响起,夜北承瞬间回过神来。 “进。” 玄武推门而入。 夜北承问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玄武道:“都查清楚了。” 夜北承转身走向书桌,掀了衣袍落座,声音不冷不淡:“说。” 玄武道:“王爷那日遇见的小厮,确实是咱们侯府里的下人,名字也不假,就叫林双。平日里主要负责洒扫府中的院子,十三岁时卖身入府,一直安分守己,未有任何劣迹。”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夜北承不假思索地问道:“进府时可有验身?” 玄武道:“秦管家亲自验过的,错不了。” 夜北承眉目微微凝滞,难道是他看错了? 旋即,他又将这个想法否决。 不可能,那双眼睛,还有她身上的味道,他绝不可能记错。 他又问:“家世可调查清楚了?” 玄武回道:“父母早逝,家中原有个孪生妹妹,叫林霜儿。听说两年前不幸被山洪卷入其中,也去世了,家中就仅剩下他一人。” 敲击桌面的动作猛然一顿,夜北承薄唇勾了勾。 “那便对了!” 玄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夜北承何时对一个下人如此上心了? 半晌后,玄武问道:“王爷,林双如何处置?” 夜北承不可能平白无故让他去调查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要么,这个人是敌方派来的细作,要么,便是这个人与众不同,勾起了夜北承的兴趣。 玄武不可能想到后者,以他对王爷的了解,他连女人都不感兴趣,更何况对一个下人。 于是乎,他自作主张地道:“要不,直接……”随即,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北承瞥了他一眼,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心中一抹异样的情愫一闪而过,夜北承又开始走神。 见夜北承迟迟不说话,玄武一瞬间明了,一般这个时候,王爷不说话,便是默许了。 “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将他解决了。”说罢,玄武正准备离开。 “等等。”夜北承忽然将玄武叫住。 玄武疑惑地看着他。 半晌后,夜北承淡道:“先留着。” 见玄武一脸疑惑,夜北承又说道:“身世不假,只是身份调换了。三年前入府的林双也许真的死了,如今在府中的恐怕是林霜儿。” 玄武大惊,细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难怪他总觉得林双这个人生得比女子还美丽。 玄武道:“此人隐瞒身份入府恐怕居心叵测,莫非,她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 太子之争,朝中势力两对,三皇子为了拉拢夜北承,不是往他床上塞女人,就是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那日他中媚毒,便是拜三皇子所赐。 玄武气愤道:“走了一个雪鸢,又来一个林霜儿!三皇子没完没了是吧!” 女扮男装入府,费尽心机爬上他的床,夜北承心想,这个女人的心机手段可比雪鸢高多了! 玄武道:“王爷,此女心机深沉,留不得。” 夜北承自然知道留不得,可怎么解决她,夜北承得好好想想。 第6章:他只要你 “嬷嬷,小的粗鄙之人,怎配去王爷身边伺候,还望嬷嬷可怜林双,将我调去西厢院吧。” 后院,林霜儿跪在地上,双手揪着赵嬷嬷的衣袖,苦苦哀求。 她以为那日逃过一劫,没想到更大的劫难还在后头。 赵嬷嬷一早便来找她,说要将她调去王爷身边伺候。 她彻底懵怔了。 林霜儿害怕夜北承,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可如今,赵嬷嬷要将她调去夜北承身边,岂不是将她送入虎口? 即便那日夜北承并未认出她,可朝夕相处,林霜儿不敢保证哪日就被他识破了身份。 揪着赵嬷嬷的衣袖不肯放,林霜儿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嬷嬷可怜可怜林双吧,林双愚笨,实在难以胜任。” 赵嬷嬷也纳闷呢,府中那么多机灵好看的丫鬟,夜北承愣是一个都没看上,偏看上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 好吧,赵嬷嬷承认,林双的模样是过分水灵了些,可他到底是男儿身,到底没有女子细心。 虽说林双为人勤恳,吃苦耐劳,可他性子慢,沉默寡言,也不懂得曲意逢迎,讨主子欢心。 加上夜北承性情冷漠,手段狠厉,雪鸢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容不得身边人犯错的! “林双啊,嬷嬷也没办法,嬷嬷都替你说过好话了,只要你安分守己,王爷不会为难你的。” 说实在的,赵嬷嬷也舍不得将林双送入虎口,她也苦口婆心劝过了,让夜北承再好好挑挑,实在不满意,侯府还可以去外面买新的婢女,也不至于让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去主子身边贴身伺候。 可夜北承一旦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我只要林双!” “不懂规矩可以让她学!” “本王可以给她时间,若还学不会,那侯府也容不下如此愚笨之人!届时,嬷嬷可将她打发了,叫她离开侯府便是!” 夜北承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林双父母早逝,若离了侯府,他要去哪里安身立命?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赵嬷嬷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能去王爷身边伺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是做得好,王爷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至于呆在这后院,一辈子做个洒扫院子的下人,你说是不是?” 林霜儿摇了摇头:“嬷嬷,林双不要什么福气,林双就想本本分分做个下人,那样的福气,林双可以让给别人。” 赵嬷嬷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怎就这么没有追求,就甘愿扫一辈子地?” 林霜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就乐意扫一辈子的地,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她不想去追求,因为太耗费精力。 她觉得一个月拿半两银子的月钱已经很不错了,她哪里还敢贪多。 赵嬷嬷恨铁不成钢,最后不得不将夜北承的原话转告给她。 “不是嬷嬷没替你说话,王爷说了,他只要你,若是你执意不肯去,那侯府也容不下你了。” “别怪嬷嬷把丑话说在前头,身契未满被赶出府的,将一辈子被视为贱奴,一辈子也脱不了奴籍,这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嬷嬷,我……” “放心大胆的去吧,王爷又不会吃了你。” 第7章 :回敬 林霜儿有些害怕。 此刻,她正跪云轩房的地板上,光滑平整的地板干净地如同一面镜子,她甚至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裤子有些短,露出一截纤细瘦弱的小腿,地板很硬,硌得她膝盖骨生疼。 她跪了很久,屏风后的男人一直没让她起来,她便一直跪着。 门被推开,玄武从外面进来,路过林霜儿身边时,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古怪。 他径直朝屏风后走去,不知在夜北承耳边说了些什么。 片刻,玄武又出了门,屏风后的男人也终于站起身。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步伐沉稳而有节奏,林霜儿不敢抬头,直至面前出现一双绣着祥云的男靴。 “嬷嬷可曾教过你规矩?” 再次听见夜北承的声音,林霜儿打了个寒颤,她点了点头,回道:“教过的。” 夜北承道:“看来是赵嬷嬷失职,她竟没教你,与主子说话时,要抬头!”首发 闻言,林霜儿这才胆怯地抬起头。 可他浑身自带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普通人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此刻的林霜儿。 仅与他对视一眼,林霜儿便迅速垂下眼,不敢再去看他,语气却是十分恭敬:“是小的记性不好,不关赵嬷嬷的事。” 夜北承站在林霜儿面前,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麻布鞋裹着的小脚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一身旧衣洗得泛黄发白,与他华而不奢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蹙眉。 侯府给下人发放的月钱不低,饶是最低等的下人,一个月也有半两银子,到了年终还会额外发放三个月的补偿。 别的丫鬟在发放月钱时都知道给自己添补新衣和首饰,再不济的也会买两盒胭脂。 反观她,一身粗布麻衣,竟也舍不得给自己买身好点的衣服? 穿得如此朴素,倒衬得是侯府薄待了她! 不过,旧衣虽旧,却不是褴褛落魄。盘扣扣得严丝合缝,倒也显得几分干净整齐。 目光上移,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那晚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夜北承有一瞬的失神。 半晌,夜北承问道:“入侯府几年了?” 林霜儿回道:“三年” 她记得,哥哥是三年前入府的,两年前哥哥去世,她便代替哥哥入了侯府,算下来,可不就是三年! 夜北承疑心重,林霜儿不敢胡乱回答。 可接下来的话,却叫林霜儿措手不及。 “本王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叫林霜儿?” 林霜儿愣住,额上渗出一层细汗。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回道:“是有个妹妹,叫林霜儿,三年前不幸被山洪夺去了生命。” 夜北承道:“听说,她与你是孪生兄妹?” 原本苍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林霜儿双手紧紧攥紧了衣袖。 “是的,王爷说的没错。” 林霜儿很想跟他说实话。 毕竟一个谎言,需要成百上千个谎言去圆,况且这两年因为隐瞒身份,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可是,倘若她说了实话,王爷真的可以饶恕她吗? 林霜儿不敢赌。 她怕死,也惜命,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她只盼着五年时间快些过去,到时,她便能平安离开侯府。 夜北承的目光一刻也未从林霜儿身上离开。 方才提到这个名字时,林霜儿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果然,他猜得没错,眼前这人根本不是林双,而是林霜儿! 薄唇勾了勾,难为她潜伏在侯府这么久,竟叫他没发现她。 夜北承几乎可以肯定,她潜伏在他身边定然是有目的。 不折手段爬上他的床,这世上除了三皇子的手笔,恐怕也没谁了! 夜北承双眸微眯,难为他费心,竟找来这么个尤物。 “你可认得三皇子?”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夜北承看向她的眼神唯有冰冷与审视。 林霜儿摇了摇头,她一个最低等的下人,怎会认得什么皇子。 夜北承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给过她机会,倘若她坦白从宽,或许他还能既往不咎。 偏偏这人满嘴谎话,没一句是真的。 既如此,他也该回敬三皇子一份大礼! “去找秦管家要几套衣服,明日随本王出府。” 林霜儿疑惑地抬头,由于是背光而立,他的面色隐于阴影,林霜儿一时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见林霜儿迟迟不动,夜北承侧目,语气骤然变冷:“现在,你可以滚了。” 第8章 :委屈 侯府的库房是由秦管家打理。 府中大小事务开销都需经过秦管家的同意。 丫鬟们每年可以领两套应季的衣服,再多领便要自己另外掏五十文铜板。 林霜儿身上的衣服已经很陈旧了,是哥哥入府时秦管家发放的,后面两年林霜儿去领了一次,秦管家仗着林霜儿在府中无依无靠,便中饱私囊,非要她额外付五十文铜板才给她发放衣服。 不仅如此,秦管家还总是趁着没人摸她的手,掐她的腰,喜欢亲昵的喊她双双。 外人面前,秦管家和蔼可亲,私底下却是个衣冠禽兽。 林霜儿很讨厌秦管家,每次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更舍不得自己的钱,后面便再也没去领过衣服。 想起明日要随夜北承出府,林霜儿就犯难。 她不能穿得太寒酸,不然就是丢了侯府的脸面。 最终,林霜儿从床板下翻出木匣子,取了五十文铜钱,还是决定往库房跑一趟。 秦管家一看见林霜儿就两眼放光。 打从第一次见到林霜儿,秦管家就觉得这人长得水灵,虽是个男儿身,可那清丽的容貌丝毫不输女子。 秦管家三十几岁的人了,一直也没娶妻,久而久之,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色心,一看见林霜儿就忍不住想要调戏调戏。 “秦管家,我来领两套衣服。”林霜儿把铜钱摊在秦管家面前,自己往后站得远远的。 “五十文铜钱,你数数。” 秦管家一双厉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发现,许久不见,林霜儿的模样长得更好看了,目光溜到她平坦的胸部,秦管家心中觉得惋惜。 只是可惜,怎就是个男儿身。 秦管家一边数着桌上的铜钱,一边饶有意味地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被他的眼神盯得寒毛直竖,她只想赶紧领了衣服离开这里。 秦管家却将面前的铜钱往前推了推。 “双双啊,这钱不够啊。” 林霜儿没想到秦管家会坐地起价,当即急道:“怎么不够了?今年我还没领过衣服呢,你额外收我五十文钱也就罢了,怎如今还涨价了?” 秦主管笑道:“双双啊,不瞒你说,现在布料涨价了,侯府的丫鬟奴才也多了,我身为侯府管家,就得为侯府缩减开支啊。” “你……”林霜儿气极,却也无可奈何。 秦主管是侯府主母亲自提拔上来的人,说起来,还是主母外戚的连襟,林霜儿得罪不起。 当初她也给赵嬷嬷反映过,可赵嬷嬷只劝她息事宁人,莫要得罪他。 林霜儿本就无依无靠,每每受了委屈,她都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见林霜儿无可奈何,秦管家心中得意。 一个小小的小厮还不是任他拿捏。 见院中无人,秦主管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如这样,你随我去库房里面,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林霜儿警惕说道:“什么交易?” 秦管家笑得一脸猥琐:“你可听过,历朝历代,也有很多君王有龙阳之好?” 林霜儿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不了,我还有事,想先回去了。”林霜儿预感不妙,转身就逃。 秦管家咽了咽口水,当即上前拽住林霜儿的手臂,将她往库房里面拖。 “双双啊,我喜欢你很久了,也想尝尝那种滋味,不如,咱们试试吧?” 林霜儿拼命挣扎,却敌不过秦管家力气大。 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挣扎一边喊道:“秦管家,你别这样,是王爷让我过来领衣服的,你若敢对我无礼,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秦管家笑得更加得意:“你一个洒扫院子的,王爷怎么可能会在乎你,你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往后每季的衣服,管家都给你最好的。” “不,我不要衣服了,你放开我!”眼看着就要被他拉入库房,林霜儿一时情急,一口咬在秦管家手臂。 秦管家吃痛,当即松开了她。 林霜儿如获大赦,转身就往外跑。 秦管家在后面骂骂咧咧,扬言抓到她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霜儿害怕极了,一转身,忽然撞到一堵肉墙。 熟悉的冷檀香扑面而来,林霜儿一抬眸,就看见一双清冷的眸子,正定定地盯着她。 不知怎的,林霜儿觉得有些委屈,一时没忍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王爷……” 夜北承垂眸看着莽莽撞撞闯入他怀里,此刻正撅着嘴,要哭不哭的人儿,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心口弥漫开来。 第9章 :撑腰 夜北承下意识就将怀里的人搂住,双手环上她的腰肢。 瘦小的一只缩在他怀里,软软的,香香的,跟没骨气似的。 他惊诧,原来女人的身子可以这样柔,这样软,这样香…… 夜北承难以自控,覆在她腰肢的手掌渐渐收拢。 怀里的人却一瞬间抽离,只余一股幽香,似有若无。 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夜北承竟觉得有些失落。 林霜儿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王爷恕罪,小的没长眼睛,是小的冲撞了王爷。” 林霜儿浑身都在抖,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急促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逼近,夜北承循声望去,就看见秦管家骂骂咧咧地追了过来。 他满嘴的污言秽语,追着林霜儿骂了一路。 夜北承这才明白,为何她会怕成这样。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霜儿瘦弱的身躯抖得更厉害。 她知道落在秦管家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无奈之下,她抬眸,泫然若泣地看着夜北承,连声音都在发颤。 “王爷,秦管家他……他有意为难我,请王爷救命。” 话音刚落,秦管家已经追到了跟前。 他一眼就看见了夜北承,当即换了副嘴脸,谄媚的笑道:“王爷怎来这了?府中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小的给您送过去便是,哪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说罢,眼神犀利地瞥了一眼林霜儿,仿佛在警告她不准乱说话。 “怎么回事?”夜北承这话是看着林霜儿说的。 林霜儿刚要开口,秦管家抢先说道:“回王爷,是这小厮不懂规矩,我正好替王爷教训教训他。” 林霜儿一个劲的摇头:“不是的,王爷,秦管家他……他。”后面的话,她实在难以启齿。 若她实话实说,夜北承会不会相信她? 毕竟谁会相信,堂堂侯府的管家,竟有龙阳之好,说出来恐怕没人会相信。 若是不信她,那秦管家又将要如何报复她? 林霜儿想都不敢想。 秦管家怒斥道:“怎么?你这小厮不懂规矩也就罢了,还敢在王爷面前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林霜儿死死咬住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林霜儿噙满泪水的双眸,夜北承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怎么?本王的人还需你教训?”夜北承睨了秦管家一眼,声音极冷。 秦管家当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说道:“王爷息怒,是小的自作主张了。” 看着林霜儿手上空空如也,夜北承微微蹙眉:“让你领的衣服呢?” 林霜儿如实道:“钱没带够,秦管家不让小的拿。” 一旁的秦管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竟真是王爷让他来领衣服? 王爷何时为了一个下人这般操心了? 早知如此,他方才千不该万不该为难于他…… 果然,夜北承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劲,当即问道:“什么钱?” 林霜儿道:“原先他只收我五十文钱,今日我来领,他非要坐地起价,小的钱没带够,他便要……” 夜北承:“便要如何?” 林霜儿咬着唇,,脸色憋得通红,半晌才说道:“便要叫小的跟他进库房做个交易。” 秦管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正要狡辩,夜北承斜睨了他一眼,强大的压迫感让秦管家乖乖闭上了嘴。 夜北承耐着性子又问:“什么样的交易?” 林霜儿也不知如何形容,她也是头一遭遇见这种情况,最后支支吾吾说道:“秦管家他……他有龙阳之好……” 夜北承蹙眉渐深。 他再次看向林霜儿。 素净的脸颊不施粉黛却细腻白皙,一双柳眉杏目,睫毛长而弯曲,轻轻眨动间透着灵气。 这女人是天生的尤物,即便是女扮男装,也抵不住男人对她的觊觎。 夜北承不敢想象,若是她恢复了女儿身,不知又要招来多少苍蝇臭虫! 他看向跪在一旁的秦管家,心中压着一团无名火,道:“可有此事?” 他不知心口这团火是怎么来的,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 秦管家面色越来越苍白,手心也开始冒起冷汗,他先是怒瞪了林霜儿一眼,遂又说道:“没有的事,小的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夜北承冷笑:“哦?龙阳之好也是玩笑?” 原本刚刚恢复了些血色的脸上,瞬间又只剩下一片惨白,秦管家拼命磕头:“小的错了,小的胡乱说的。” 狭长的眸子微眯,夜北承冷道:“她是本王的人,听清楚了吗?” 这句话足以宣示主权,即便他要处置,也轮不到外人。 秦管家冷汗直流,只一个劲的点头。 林霜儿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夜北承会替她说话。 进府两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替她撑腰,替她主持公道。 这种滋味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飘在云端上,整个人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 第10章 :失控 回到东厢院,林霜儿将新领的衣服整整齐齐放回箱子里。 这次她没花一枚文钱,秦管家全程对她毕恭毕敬,也不敢偷摸着占她便宜了。 这一点,林霜儿是感激夜北承的,可即便如此,她对夜北承那份恐惧还是挥之不去。 夜深了。 林霜儿该去云轩房伺候他洗漱。 伺候人这一块,林霜儿没学过,她这双手只拿过扫帚,她可以很自信地把府上的院子扫得一层不染,却没有自信把夜北承伺候妥当。 玄武替她将热水提进了房间,催促她赶紧进去。 林霜儿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最后硬着头皮进去了。 书桌旁,夜北承面色冰冷的坐在那。 见她进来,夜北承起身来到屏风后,将双臂抬起。 林霜儿愣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首发 夜北承微微侧目,声音淡淡的:“还不过来?” 林霜儿这才连忙来到夜北承面前。 夜北承高出她很多,林霜儿的头只到他胸口那里。 他下巴微扬,目光落在林霜儿身上。 新领的衣裳或许是大了些,胸口的领子松松垮垮,夜北承一垂眸就透过领口,窥见她身上的裹胸布,一圈圈的裹胸布,即便缠得很紧,夜北承还是看见一道不浅的沟壑。 夜北承看得极度认真,唇角不知不觉微微勾起,这一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林霜儿浑然不知自己正被某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她伸出手,一颗颗将他衣扣解开。 她动作极为小心,甚至有些笨拙,衣服上的扣子有些繁琐,她捣鼓了好一会才解开。 夜北承也没催她,就保持着一个动作,让她慢慢的替他解。 夜北承一直是个急性子,做事更是快准狠。 以往伺候他的丫鬟都必须得学好了规矩才能近身,若像林霜儿这般笨拙,他早让对方滚出去了。 可不知为何,这人换做是林霜儿,他却发不起火,甚至觉得,被她触碰,是一种很享受的事。 终于脱下他身上的外套,林霜儿伸手去解他腰间的腰带。 夜北承很配合地垂下手臂,刚好将小小的她圈在怀中。 两人离得过分近,夜北承可以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 一直以来,夜北承都不喜欢女人身上的脂粉香,以往伺候他的婢女也不得涂任何香粉,可如今闻着林霜儿身上的味道,他却从来不反感,甚至还觉得很好闻。 “身上用的什么香粉?”他忍不住低头,鼻尖凑到她的脖颈,那股幽香更加浓郁了些。 脖颈间有冰凉的触感,林霜儿如触电般迅速抽离。 小巧精致的耳垂微微泛红,她看向夜北承的眼神极度惊恐。 “回王爷,小的是男儿身,怎会用那些女人家的东西。” 夜北承淡笑一声。 不过一句调笑,竟将她吓成这样?那眼神,好似他要吃人一样。 不过,看着她被热气熏陶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夜北承还真想扑上去狠狠咬上两口。 大抵是屋内的热气氤氲,夜北承觉得浑身燥热,他自己动手将腰间的腰带解了。 林霜儿连忙上前,伸手接过他身上滑落的衣裳。 目光无意从他身前扫过,林霜儿瞥见他结实白皙的胸膛。 林霜儿忙绕到他身后,目光又被他背上那几道深深浅浅的抓痕吸引。 那夜的记忆如潮水翻涌,林霜儿脸颊滚烫,浑身止不住颤抖。 背着身,夜北承将帕子递给她。 林霜儿颤抖着手接了过来,她将帕子浸入桶中汲满了热水,小心翼翼在他背上擦拭。 她动作极其轻柔,如同挠痒痒一般。 这样的动作惹得夜北承心里痒痒的。 他转身,猛地擒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跟前:“大力点。” 林霜儿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垂着头,却不敢看他,手中的帕子胡乱在他身上擦洗着。 “嘶~” 不知碰到他什么地方,惹得夜北承嘴里发出一声喟叹。 手里的帕子掉入水中,林霜儿被吓得抬起了头,猝不及防闯入一双充满魅惑的双眸。 林霜儿的心绪再次飘到那个如噩梦般的夜晚。 那晚,他便是用这样一种眼神看着她,接着,便凌迟了她一夜…… 夜北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简单的触碰,竟叫他迅速有了反应。 难不成又是那媚药在体内起了作用? 可他问过大夫,体内的余毒明明已经全部解了。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这不像他一贯不近女色的作风。 他闭上眼,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滚出去!” 林霜儿如获大赦,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 第11章 :很厉害 浴桶里的水太热,夜北承泡得十分难受。 他从桶里站起身,胡乱披了件外衫便去净房用冷水冲了个澡。 身体里那股冲动终于消失殆尽。 回到房中,夜北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无意中,目光又瞥见门扉上那几道抓痕。 脑海中不断涌出那日的场景。 她被他狠狠压在门扉上,身体在有节奏晃动中止不住颤抖,门扉上那几道抓痕便是她忍受不住时才留下的痕迹。 原先,他意识模糊,并未看清那女人的模样,所以回想起来时总是模模糊糊,感受也没那么强烈。 如今,他知道那个人就是林霜儿,再次将她代入那个场景,感觉便非常强烈了起来,竟叫他难以自控。 他觉得烦躁极了。 他并不是个贪图女色之人,甚至从未尝过男女欢爱的滋味。 可仅仅只有一次的经历,怎叫他这般难忘…… 媚药,定是那媚药留下的副作用! 他闭上眼,努力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灭。 他想,他是断然留不得她了! 林霜儿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就知道,她伺候不了夜北承,即便她已经很小心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神,每当面对夜北承时,她下意识就会害怕。 她想,明日她便去求赵嬷嬷,再将她调去后院扫院子。 冬梅来找她时,她正蜷缩在被子里,冬梅在门外悄悄地喊她,她才起身给她开门。 冬梅进了屋,看着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倍的房间,露出无比羡慕的眼神。 原先,林霜儿的房间靠近柴房十分简陋,自打将她安排在夜北承身边伺候,她便住进了雪鸢以前的房间。 这间房间十分敞亮,与夜北承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方便他随时传唤。 “你说左选右选,王爷怎就选了你呢?”冬梅将林霜儿上下打量了个遍,捏着她的脸,羡慕道:“林双啊林双,你说你一个男子为何生得这幅皮囊?府中这么多丫鬟竟不敌你一分?” 林霜儿无精打采地耸拉着脑袋,她自知冬梅是来取笑她的。 冬梅啧啧了两声,压低了声音道:“最近大家都在传王爷不近女色,可能有那方面的癖好。” 林霜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癖好?” 冬梅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大家都在传,王爷有龙阳之好。” 林霜儿吓了一大跳:“你不想活了?这话也能乱说?若是传到王爷耳中,你还要不要活了?” 随即,林霜儿嘟嚷着,声音极小:“况且……况且王爷应当不是那种人。” 冬梅道:“你怎知道?难不成你见过王爷碰过女人?” 林霜儿脸颊通红。 她自然是见识过的,毕竟这件事就发生在她身上…… 冬梅感叹道:“你说,王爷他一身铁骨,驰骋沙场,战无不胜,那样一个立于高台的男人,也不知那方面厉不厉害。” 冬梅说话向来口无遮拦,特别是在林霜儿面前,就更直率了。 林霜儿脸色更红了,缩在被褥里的腿微微打颤。 岂止厉害,简直可怕…… 林霜儿万不敢让冬梅在说了,忙去捂她的嘴。 冬梅打掉她的手,一脸无畏:“是别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林霜儿心有余悸,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生怕冬梅嘴里再冒出什么虎狼之词。 冬梅道:“本来我还不信,可如今王爷选了你,我倒是信了几分。” 林霜儿慌忙打断:“你快别说了,王爷怎可能是那种人!” 她又想起那夜的事,那晚,他疯狂要了她一整夜,这样的夜北承怎可能不近女色。 冬梅道:“那你说说,王爷今年都二十有四了,怎还未立王妃?就连个通房也没有?” 林霜儿道:“兴许,兴许王爷志不在此。” 这事她也好奇,只是主子的事,她不敢揣度。 冬梅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今日是你伺候王爷沐浴的吧?”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胆怯地点了点头,不知冬梅又要问什么。 冬梅嘿嘿一笑:“那你说说,王爷身材如何?没那方面的隐疾吧?” “啊?” “啊什么啊?你倒是说啊,我与翠翠她们打赌,若是输了,要赔二十个铜板呢!” 林霜儿道:“你怎敢拿王爷的事去打赌,也不怕嬷嬷打断你的手。” 冬梅无所畏惧:“你先别管,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说。” 林霜儿支支吾吾,半晌才道:“王爷他……身材极好。” 冬梅乐道:“那方面你猜测如何?” 林霜儿又羞又燥,身上的被褥被她揪出了褶皱,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庞大之物。 “很……很厉害。” 冬梅笑道:“我就知道,这二十个铜板怎么也得从翠翠兜里扣出来!” 临走时,冬梅提醒她:“这几日你可要小心秋菊,她现在恨你入骨呢,王爷选了你没选她,这两日她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你当心她给你使绊子,偷偷报复你。” 就为这事冬梅还特意跑来叮嘱她,林霜儿有些感动。 冬梅跟她一样无父无母,自小便卖身入府,只是冬梅这人比她开朗活波,在府中十分吃得开。 林霜儿小她三岁,自林霜儿入府,冬梅便一直很照顾她。 总算送走了冬梅,林霜儿重重松了口气,想起冬梅的话,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殊不知,她们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夜北承的耳中。 两人的房间本就只隔着一堵墙,况且夜北承的听力极好,战场上尚且可以听风辨位,更何况是在侯府。 唇角微微上扬,夜北承脑海不断回荡那句话。 “很厉害。” 房间的温度再次上升,夜北承微微蹙眉,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起身往净房走去。 第12章:奇怪的念头 清晨。 林霜儿早早站在门外等候夜北承的传唤。 早上的雾很大,整个侯府都被大雾笼罩,有种悠远宁静的况味。 院子里,下人们忙着洒扫院子,丫鬟们在花园里修剪花枝,遇见开得绚烂的便折上几支送到主子们的房里。 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嬷嬷们忙前忙后将府中事务安排妥当。 “主子们要起了,各院的丫鬟备好热水给主子们洗漱。” “叮嘱膳房的伙计,今日的早膳都备好了吗?” “今日天气好,各院的被褥记得拿到院里晒晒。” “干活的手脚麻利点,被误了时辰……” 以往这个时候,林霜儿早就拿着扫帚将后院扫得干干净净了。 可现在,这些活都跟她没关系。 林霜儿看着府中的人忙前忙后,唯独她傻愣愣地站在这。 王爷还未传唤她,她有些无聊,小脑袋垂得很低,瘦小的身子倚靠在门扉上,脚尖一下又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冬梅趁着空隙,鬼鬼祟祟跑到她跟前,往她手里塞了块东西。 林霜儿摊开掌心,原是块糕点。 上好的芙蓉酥,可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吃得起的。 林霜儿疑惑地看着她。 冬梅小声说道:“昨日主子们吃剩下的,好大一盘呢,我偷摸藏了两块,你赶紧尝尝。” 这些名贵的糕点,林霜儿从未吃过,哪怕是主子们吃剩的,也落不到她嘴里。 好不容易得了一块,林霜儿却不敢吃。 嬷嬷们要是看见了,非要打骂她不可。 冬梅知道林霜儿胆儿小,于是拿起芙蓉酥直接塞到她嘴里。 林霜儿瞪大了眼睛。 “赶紧吃了,别被人看见了。”说罢,冬梅冲她眨眨眼,一溜烟跑了。 林霜儿动了动嘴,芙蓉酥入口即化,香甜的气味在她味蕾散开。 林霜儿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大的眼睛眯成了弯月。 “吱呀。”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林霜儿一个踉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一双大手将她肩膀扶住,林霜儿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冷檀香。 一转身,夜北承正垂眸看着她,一双眼里不见波澜,却犹如星月瀚海。 只一眼,林霜儿便被这双眼摄住,不由得心跳加速。 “王爷。” 心中一激灵,忙站稳身子。 “发什么愣?”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夜北承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被她嘴角的碎屑吸引。 注意到夜北承的目光,林霜儿连忙垂着头,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粉嘟嘟的樱桃小嘴本就足够诱人,再被湿软的舌尖一舔便又添了几分莹润。 这无意间的动作,撩人而不自知。 夜北承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知,将那湿软的舌头含在嘴里是何种滋味。 夜北承顿觉喉间干燥,他滚了滚喉咙,移开目光,径直往她身边走过。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浑身散发出清冷的气质,从屋里走出来时带起一阵清风,衣袂飘飘,好似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倒跟他往日的风格大为不同。 不过,林霜儿还是注意到他眼角的淡淡乌青,像是熬夜所致。 路过她身边时,林霜儿愣了一瞬。 见她没跟上,夜北承顿了顿脚步,转身看她,道“还不快跟上?” 林霜儿赶忙跟上去。 路过前院时,林霜儿看见秋菊正低着头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林霜儿没敢多看她,倒是秋菊一眼就瞧见了她。 饶是隔得很远,林霜儿还是能想象到秋菊看她的眼神有多怨毒。 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夜北承身后。 却不想,夜北承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来不及收脚,一下子撞在夜北承后背。 夜北承的注意力被眼前飞舞的蝴蝶吸引,那蝴蝶煽动着翅膀,缓缓落在林霜儿发髻上。 林霜儿浑然不觉,她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方才走得太急,额头撞得有点疼。 夜北承怔愣了一瞬,面前的人忽然抬起头,歪着小脑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他:“王爷,怎么了?” 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时,夜北承心头那抹异样的感觉再度出现。 蝴蝶停留了一瞬便飞走了,可他的眼神却舍不得移开。 他忽然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 玄武却已经在侯府大门外唤他。 “王爷,马车都准备好了。” 第13章:天生的美人骨 夜北承收敛了心神,大步朝门外走去。 玄武掀开了轿帘,夜北承弯身上了马车,林霜儿跟在马车外。 马车跑的很快,林霜儿只有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才走了不到一里路,马车又停了下来。 夜北承掀开了帘子:“上来。” 林霜儿一听,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玄武催促着林霜儿:“主子让你上去,你便上去。” 林霜儿这才慌慌张张爬上马车。 坐在马车里,林霜儿左右不适。 她何曾坐过马车,这里面香香的,很宽敞,连坐垫都是软软的,比她以前坐过的牛车好太多了。 车内的空间很大,夜北承坐在正中,林霜儿没敢挨着他坐,瘦小的身子缩在最里侧的边角上。首发 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夜北承,他正微阖着眼闭目养神。 昏暗的马车内,他的面容显得十分冷清而俊逸。 街道上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林霜儿又紧张又好奇,她想掀开帘子看一看,可又怕惊扰到夜北承。 毕竟,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一夜未睡,夜北承本想休息一瞬,阵阵幽香袭来,竟叫他真的有了倦意,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朦胧中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夜北承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林霜儿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王爷,玄侍卫在外唤您。” 马车停了下来,玄武在外唤了几遍,见夜北承始终未回应,林霜儿这才壮着胆子将他唤醒。 夜北承也没想到,熬了一宿的他,竟在这马车里打起盹儿。 自他记事以来,他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出征时更是十分警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突然惊醒。 可不知为何,在这样狭小局限的马车里,他竟睡得如此安稳。 安逸到,玄武在外唤了他几声都没醒。 他捏了捏眉骨,这才听清玄武的声音。 “王爷,到了。”玄武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林霜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抬头一看,这里竟然是全京都最大的酒楼---不思蜀。 据她所知,来这的人非富即贵,普通的老百姓一辈子也没机会进去。 夜北承也下了马车,他站在不思蜀酒楼外,目光不自觉放到某人身上。 此时,林霜儿正睁着一双圆眼,紧张又好奇的打量着不思蜀。 那种奇怪的情愫又涌了上来,夜北承眉目微蹙。 “王爷,人都到了,三殿下已经在雅间等着了。”玄武说道。 夜北承眉目一凝,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挥灭,抬脚大步走了进去,林霜儿紧随其后。 几人走进不思蜀酒楼,老板娘一看见夜北承就提着裙子从台阶上下来。 她慧眼识珠,见夜北承气质不凡,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上好的锦缎,在看外面停的是侯府的马车,一猜便知这人定是永安侯府的王爷。 “哟,早听说王爷要来,奴家早早便在这候着了。”老板娘浓妆艳抹,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 随着老板娘的靠近,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夜北承神色清冷,一看见她便蹙起了眉头。 玄武立刻护在身前,示意老板娘莫要再靠近。 老板娘顿了顿脚步,都说永安侯府的战神王爷,一贯不近女色,如今倒是亲眼见识到了。 老板娘倒也有眼力劲,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哟,外界都说王爷容貌无双,没想到就连身边的小厮也生得如此好看,瞧这水灵的模样,让奴家好生羡慕啊。”老板娘一眼就注意到了夜北承身后跟着的林霜儿,顿时两眼一亮。 锐利的目光在林霜儿身上扫了扫,老板娘啧啧惊叹。 “瞧这模样,天生的美人骨,若是个女儿身不知要羡煞多少人。”说罢,意味深长的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被她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缩了缩身子,往夜北承身后躲了躲。 夜北承微微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子正好挡住了老板娘的目光。 老板娘哑然失笑。 她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他便这般护着,倒不像他一贯清冷的作风。 见状,老板娘也不再打趣她了,领着夜北承上了二楼的雅间。 “王爷楼上请吧,您的朋友在楼上等了许久了。” 林霜儿很自觉地跟了上去,玄武却将她拦住。 “你在这等着,稍后自有人来接你。”玄武面色冰冷,睨了林霜儿一眼便跟着夜北承进了雅间。 闻言,夜北承的脚步微微一顿,似在犹豫。 玄武道:“吴公公也到了,王爷若是后悔,可改日再处置。” 夜北承攥紧了拳头,似下定了决心,他再次收敛了心神,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林霜儿看着夜北承的背影,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可夜北承却没再多看她一眼。 第14章:随意处置 来到雅间,三皇子拓跋钰早已等候多时。 见夜北承冷着一张脸,拓跋钰很聪明,一猜便知道是来找他算账的。 打开折扇,拓跋钰立即起身迎了上去,道:“皇叔为何这幅表情?” 夜北承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殿下做了什么应当很清楚。” 拓跋钰只是笑,示意夜北承落座,接着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道:“皇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北承眉目紧蹙。 三皇子这人向来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既如此,夜北承也不愿与他多废话,直接挑明了道:“前几日,本侯府处置了一个婢女,名唤雪鸢,殿下可认得?” 拓跋钰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夜北承冷笑道:“殿下不承认也罢,雪鸢已经全招了,说是受三殿下指使。” 话已说到这份上,拓跋钰再怎么装傻也行不通了,便笑道:“本宫也是为了皇叔着想,外界传闻皇叔不近女色,恐有龙阳之好,本宫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才出此下策。” 拓跋钰呷了一口茶,又道:“况且,本宫只是让雪鸢好好伺候皇叔,可没让她给皇叔下媚药啊。” 这一点,拓跋钰倒是没有撒谎,怪就怪夜北承定力太好,多次引诱都不上套,雪鸢这才沉不住气,擅自做主给他下了媚药。 听探子回报,那媚药的分量还不少,普通人恐怕一个时辰都受不了,可夜北承竟也不为所动,放着活生生的美人不要,生生熬了一天一夜。 消息传到他耳中时,拓跋钰都险些怀疑他夜北承真如外人所说,有断袖之癖! 见夜北承脸色越来越难看,拓跋钰这才继续说道:“再说了,那贱婢不是也没得手吗?王爷就这么给她处置了,也不觉得可惜?” 雪鸢那贱婢是他在宁古塔花了重金买来的,原是个罪臣之女,模样生得妩媚,是个勾男人的好工具,这样的人一旦为他所用,便不会生出二心。 可他费尽心思送她入侯府,原以为能勾住夜北承的心,偏偏夜北承这人一点女色也不沾,说处置就处置了! 拓跋钰想想,觉得甚是可惜。 夜北承道:“难为三殿下如此费心,塞了一个雪鸢不够,还要再塞个林霜儿!殿下莫不是真以为,本王是个怜香惜玉的?” 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上,拓跋钰疑惑地看着他,道:“皇叔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林霜儿?拓跋钰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夜北承蹙眉渐深。 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夜北承淡淡道:“怎么?殿下可别说不认识此人。” 拓跋钰思忖片刻,而后摇摇头,他实在想不起这号人。 “什么林霜儿?本宫还真想不起来。” “皇叔可别把什么罪名都按在本宫头上哦,雪鸢确实是本宫的人,可那什么林霜儿,本宫真不认识。” 夜北承道:“呵,既然如此,本王便将她随意处置了,三殿下也没意见吧?” 拓跋钰天生爱好美人,宫中立的妃子无数,夜北承不过是处置了一个雪鸢,就叫他如此惋惜,林霜儿容貌在雪鸢之上,夜北承不信他不承认。 拓跋钰忽地就笑了,夜北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冷眸盯着,拓跋钰只能强忍住笑意。 起先他还疑惑,雪鸢又未能得手,夜北承断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来找他算账,如今想来,原是让那个叫林霜儿的女人捡了便宜。 难怪夜北承如此恼羞成怒,还专程来找他兴师问罪。 拓跋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的笑意更深:“雪鸢是本宫的人,她犯了错,皇叔处置她是应该的,不过那个叫林霜儿的,她可是皇叔的人,自是任凭皇叔处置。” “况且,一个贱婢而已,皇叔处置便处置了,又何必专程为了她来兴师问罪,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女人与众不同呢。” 拓跋钰自是不会怜惜,反正他又不认识,又怎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求情。 这话无疑是刺激到了夜北承的某根神经,他忽然有些恼羞成怒。 他怎会为一个婢女动心! 看着拓跋钰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夜北承怒极反笑。 若不给他点教训,往后不知还要往他侯府塞多少乱七八糟的女人! 他掀袍起身,满脸寒霜,冷声道:“殿下说得对,不过一个贱婢,处置便处置了!既如此,本王也不打扰殿下了,先告辞。”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推开门的一瞬,拓跋钰好奇地问了句:“皇叔打算如何处置呢?” 夜北承脚步顿了顿,道:“本王听说,吴公公近日又在纳妾入宫,本王将她送给吴公公,殿下觉得如何?” 吴公公向来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的,夜北承这番做法,无疑是挑明了立场要跟大皇子站统一战线,那不是摆明了要与他作对? 拓跋钰神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看着拓跋钰吃瘪的样子,夜北承冷笑道:“本王就先告退了,吴公公就在隔壁,本王可不能让他久等!” 他给过林霜儿机会,可她满嘴谎话! 他也给过拓跋钰机会,可他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如此,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拓跋钰纵然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道:“如此,甚好,只是……皇叔莫要后悔才是。” 第15章 :送入虎口 夜北承脚步微顿。 后悔? 一个婢子罢了! …… 林霜儿在屋里等了许久。 她很乖,玄武让她在这等着,她便在这等着,哪也不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林霜儿一人,屋里的摆设也极其奢华。 林霜儿百无聊赖地在屋里闲逛,房屋中央摆放着一张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床榻,床榻上方笼罩着一层又一层轻纱似的床帐。 手指轻轻掠过那层薄纱,清凉的触感似流水一般。 脑海中猛地划过那晚的画面,夜北承的床上也有这种床帐,那夜灯火朦胧,轻纱似的床帐在她眼前晃了一宿。 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霜儿心跳加速,似触电般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脸色一阵惨白。 最后她实在无聊,便坐在楠木打造的椅子上,撑着脑袋数着时间快些过去。 八角檀木桌上摆着上好的点心,方才玄武送她进来时告诉过她,桌上的食物可以随便吃。 林霜儿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糕点,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听说不思蜀的糕点比皇宫里的都好吃,她没吃过皇宫的,可觉得这里的已经是人间美味,比早上冬梅塞给她的芙蓉酥还要好吃。 这么好吃的糕点,冬梅定然喜欢。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林霜儿从盘子里捡了两块,小心翼翼地抱在帕子里,最后将帕子收入怀中,等会回府后,她就拿给冬梅,让她也尝尝不思蜀的糕点。 林霜儿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一块,正准备拿第二块,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阵劲风吹了进来,林霜儿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伸到半空的手连忙缩了回来,林霜儿站起身,惊恐地往身后一看,只见一个诡异的男人站在身后。 那男人面色惨白,似涂了厚厚的脂粉一般,身材佝偻,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十分诡异恐怖。 他逆着光朝她走来,细长的黑影渐渐变得庞大,最后将小小的她彻底笼罩在阴影之下。 门一点点被合上,最后重重上了门闩。 屋里的光亮一点点变暗。 林霜儿警惕地看着他,一步步往后退。 男人笑容可怖地看着她,道:“果真生得一副美人相,不枉费咱家特意跑一趟。”喉咙像是掺了砂砾,声音极其沙哑尖锐。 林霜儿被这声音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面露惊恐,声音微颤:“你是何人?” 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一个男人竟然还学着女人往脸上涂脂抹粉,那殷红的唇如同厉鬼一般,看上去十分诡异。 吴德海径直走到那张楠木床前,惨白的手指缓缓将床帐挑起,他坐在床榻上,用手试了试被褥的软硬,似乎十分满意。 而后,他抬头看向冲林霜儿,微微笑道:“有人将你送给了咱家,往后你便是咱家的人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咱家不会亏待你。” “有什么要求你大可提出来,身契不必担忧,咱家自会为你消了奴籍,往后,你便是咱家的内人……” 林霜儿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内人?林霜儿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道:“你胡说,我家王爷让我在此等他,你是何人竟然擅自闯入?” 吴德海从怀中掏出锦帕,掩嘴轻笑道:“一个小小婢子的自是不识得咱家的身份,咱家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林霜儿忽然反应过来,以前就听冬梅说过,宫里的太监便是自称咱家,听说太监都是无根的人,且性格怪异扭曲…… 林霜儿忽然感到害怕,她不明白这老太监为何会盯上自己,还扬言要将她带入宫里。 她摇了摇头,十分抗拒:“我是侯府的人,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吴德海耐心渐失,若不是看在夜北承的面子上,以他的脾气,哪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子废这些口舌。 他语气骤然冰冷:“咱家好话说尽,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眼神让人发怵,好似盯着一只猎物。 而林霜儿便是这只猎物。 林霜儿步步后退,:“不,我不要,我要去找王爷……”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找夜北承,她记得,他就在隔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霜儿面露喜色。 “王爷……” 门外的人脚步顿了顿。 吴德海似乎一点也不慌张,他静静坐在床上,戏谑似的看着她。 林霜儿拼命呼喊,可门外的人似乎没听见一样,只是顿了下脚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霜儿彻底慌了。 那明明就是夜北承,他明明就听见了…… “王爷,你先别走,别走……”林霜儿追赶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头发却被人从背后死死揪住。 “小美人,他不会来救你的……” 第16章:折磨 林霜儿迅速往门口跑去。 岂料,那太监看上去像个病秧子,身手却十分灵活,还不等林霜儿跑到门口,头发便被他从背后狠狠揪住。 吴德海揪着她的头发在地上拖行:“咱家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积福!你竟如何不识抬举!既如此,咱家便教教你规矩!免得日后进宫不懂得如何侍奉夫君!” 林霜儿拼命挣扎:“我不要,我不要跟你进宫,我不要做你的妻子……” 吴德海彻底被激怒:“你也看不起咱家不是男人是吧?好好好!待会有的是手段伺候你!” 吴德海怒火中烧,藏在骨子的施虐性瞬间爆发,他粗暴地揪着林霜儿的头发往床榻上拖。 既然不服,他便打到她服为止! 就算把她弄死又何妨? 一个低贱的婢子而已,他要多少有多少! 林霜儿百般挣扎却不敌他力气大,吴德海嘴里骂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将她往床上拖。 林霜儿惊恐极了,嘴里不断喊着救命。首发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也不见有人来救她。 她被重重摔在床上,头磕在床沿上,脑袋一阵眩晕。 吴德海解了身上的腰带,将她四肢牢牢捆绑在床榻的四个角上。 林霜儿本就瘦小,吴德海虽是个太监,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林霜儿在他面前毫无还手的余地。 手腕和脚踝被勒出了血,吴德海笑得诡异又疯狂,眼角的褶皱衬得他好似鬼魅一般。 看着林霜儿痛苦绝望的模样,他尤不满足,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长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林霜儿身上。 鞭子抽在身上时,林霜儿身上火辣辣的疼。 她痛苦地嘶喊,可越是惨叫,身上的鞭子就抽得更狠。 听着她的惨叫,吴德海兴奋极了,不断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人生的乐趣。 “叫啊,继续叫,叫得再大声些,让咱家好好疼爱你!” 可林霜儿却突然没声了。 吴德海顿了顿,疑惑地看向她时,她正死死咬住唇,一双透亮的眸子正倔强地瞪着他,任由眼泪横流,却怎么也不肯再叫一声。 即便被打成这样,她竟然还敢公然跟他叫板。 吴德海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轻视。 听不见她的惨叫声,吴德海仿佛失了些兴致,他恼羞成怒地道:“叫!怎么不叫了?咱家让你叫!” 鞭子再次落下,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红痕。 视线被泪水模糊,下唇被咬出了血,林霜儿抽噎了一声,却始终不吭一声。 如此倔强的女人他还是头一遭遇见。 吴德海火冒三丈:“瞧不上咱家是吧?咱家不就是没根吗?贱女人!让你看不起人!让你狗眼看人低!” 一个接着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耳中嗡鸣作响,有黏糊糊的液体从她鼻腔和嘴角溢出。 “咱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随咱家进宫,好好伺候咱家,你到底愿不愿意?” 林霜儿意识模糊,刚要说话,喉咙突然被涌出的鲜血狠狠呛了一口。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极其微弱:“不……不愿意……” 吴公公重重一掌扇在她脸上:“好,臭娘们,不愿意是吧?那咱家今日便让你死在咱家手里!” 第17章:他真的后悔了…… …… 热闹的街市上,一辆马车在道路中央行驶,夜北承正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紧闭的空间内,似乎还有残留的一缕幽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围!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张泫然若泣的脸,还有那夜零碎的片段。 他越是想把这张脸从脑海中抹掉,这张脸就愈发清晰了起来。 “王爷,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玄武在外赶车,似想到了什么便与他搭起了话。 夜北承睁开一双冷眸,声音极冷:“说。” 玄武道:“看今日三殿下的反应,他好像真的不认识林霜儿。” 夜北承双手骤然紧握,道:“何以见得?” 玄武道:“您告诉他,您把林霜儿送给了吴德海,且把他们安排在了隔壁房间,可三殿下离开时,连看都未曾看过一眼。” “再冷血的人,也做不到如此吧?就算是雪鸢,三殿下还专程找人去给她收了尸。可对待林霜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您说……若林霜儿真不是三殿下的人,咱们这么处置会不会……有点不太妥当?” 玄武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总觉得林霜儿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毕竟,一个城府较深的人眼睛不会那么干净。 他还记得她把她送进那个房间时,林霜儿还对他说谢谢,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丫头! 见夜北承不为所动,玄武又道:“吴德海那人,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无根之人,性格最是怪异扭曲,原先不知纳了多少女子进宫,稍有不顺就将人弄死了,前前后后不知糟践了多少姑娘。” “属下还听说,这太监折腾人的手段花样百出,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受得住的。” “你说,林霜儿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知能抗多久。” 说着,玄武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么水灵的一个小丫头,又不懂得曲意逢迎,落在吴德海那阉人手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马车内,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玄武自知自家王爷的秉性,他向来冷血,下定决心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主意,更何况对方只是个低贱的婢子,夜北承何其尊贵的身份,怎会为了一个婢子心慈手软呢? 要怪就怪,她触到了夜北承的底线。 玄武只是有些惋惜,毕竟,那小丫头模样是真的挺讨喜。 只是可惜,要葬送到吴德海那个人渣手里。 殊不知,马车内,男人的心早已凌乱。 脑海中那张脸愈发清晰,他仿佛看到了那双清澈干净的双眸蓄满了泪水,那副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他甚至幻听到了她的声音,在一遍遍向他求救。 夜北承不知怎地,心口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又疼又闷。 是啊,那么瘦小的身子,连提一桶水都费劲,面对吴德海时应该毫无反抗的能力吧? 或许…… 他真的冤枉了她呢? 或许,她真的不是三殿下的人呢? 或许…… 他好像也不是真的责怪她用尽手段爬上他的床。 他只是恨她欺骗他,不肯对他说实话! 倘若她真的不是三皇子的人,倘若她是有苦衷呢? 心里冒出无数为她开脱的理由,夜北承的心越来越乱。 “停车!”夜北承终于开口:“掉头!” 第18章:是你亲自送的 凌虐还在继续。 浑身的血液好似快要凝固一般。 本是回暖的季节,林霜儿却觉得越来越冷。 吴德海的面容在她眼里变得愈发狰狞。 “不肯服软是吧?贱女人,都去死,都去死吧!哈哈哈哈……” 冰冷的手覆上她的脖子,不断收紧。 她绝望地闭上眼,不再乞求谁能来救她,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早点解脱。 意识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爹娘还有哥哥。 他们的模样一点也没变,现在就站在她面前,怜爱又心疼地看着她。 本是痛不欲生的林霜儿,此时却释然地笑了。 “阿爹,阿娘,哥哥……你们终于肯来接我了。” “霜儿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 “你们带我走吧……” 缓缓闭上双眼,林霜儿觉得生命在一点点透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让她再没力气挣扎。 “砰!” 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瞬间四分五裂,尘土飞扬。 清冷的风将床帐吹得凌乱,也吹醒了近乎癫狂的吴德海。 吴德海猛地僵住了身子。 还来不及转身,一双大手拧着他的脖子直接将他从床上提了下来。 大手狠狠一挥,吴德海佝偻的身子被重重砸在地上。 “咔嚓”一声,吴德海听见身上肋骨折断的声音。 他痛苦地哀嚎了几声,扶着腰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吴德海忽然生出一股寒气。 他声音发着颤,道:“王爷……您这是何意啊?” 吴德海就不明白了,这人明明就是夜北承送给他玩乐的,他不过是正常取乐,夜北承怎这幅表情看着他? 还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王爷,这人可是您亲自送的,您不会是后悔了吧?” “就算是后悔,可您也不能对咱家下这么重的手啊,哎哟,咱家这幅身子骨可经不起您这般造啊……”说着,吴德海扶着腰身鬼哭狼嚎地叫了几声。 夜北承没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床上,只见床上的人儿浑身狼狈,早上新换的衣裳早已破败不堪,沾血的鞭痕遍布全身,被鲜血濡湿的衣裳,正紧紧贴在身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早上还红润通透的脸颊,此时却惨白如纸! 此刻,她紧闭着双眼,早已昏死过去。 看到这,夜北承心口的刺痛在这一瞬间被放大无数倍,像是有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口,绞了又绞。 他深吸一口气,黑眸里积压着层层森冷之气。 大步走向床榻,他恼怒地掀开床帘,用手指轻轻在她鼻尖探了探。 呼吸薄弱,仿佛濒死之人。 夜北承幽幽地看向吴德海,声音冰冷,仿若从地狱深处传来:“本王何时让你这般折磨她?” 烛台上的灯火幽幽燃着,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屋子里的寒气。 吴德海心有余悸,抬头时刚好对上他那双阴冷渗人的眸子,背后冷汗直冒。 到底是背后有些势力的,吴德海料定夜北承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他强装镇定地道:“王爷,您也知道,咱家平时的喜爱没多少,就喜欢玩一玩这些姑娘,若她顺从也好,咱家也不会为难她,可她脾气倔得很,好说歹说不肯服软,咱家这才想着给她点教训。” “况且,这人是您亲自送给咱家的……” 第19章:越求饶,越兴奋 夜北承不发一语,神色尽数掩在黑暗之中,让人不辨喜怒。 半晌,他淡淡道:“的确,是本王答应将她送给你。” 吴德海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以为夜北承此番过来,是为了看他的成就,看这女人凄惨的下场。 毕竟,将一个女人送给一个太监对食,那这个女人必然是犯了什么大错! 吴德海向来聪明,他邀功似地道::“不过一介婢子,若是顺从跟了奴才,奴才虽是无根之人,荣华富贵也能给得了她。” “可她偏不知好歹,我看她分明是看不起奴才!” “贱女人脾气还倔得很,说什么也不肯服软,还口口声声说是您的人。” 他嗤笑道:“您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会看上她这种低贱的婢子,简直痴心妄想!” “奴才就是替您教训教训她,让她涨涨记性,虽说奴才是个没根的人,但是对付女人,有的是办法!” 吴德海越说越兴奋,一时竟忘了身份,只沉浸在施虐的快感中:“鞭子抽在她身上时,那白皙的肌肤层层破开,血肉模糊,她痛苦地求饶,惨叫……。”首发 “她越是求饶,越是惨叫,奴才便越是兴奋。” “可这丫头脾气倔啊,起初嘴里还叫着让王爷您来救她,可到了后面却怎么也不肯叫了,可奴才还没尽兴啊……” “您说,她这般与奴才作对能落得什么好处?好好顺从奴才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无趣,真的太无趣了……” 夜北承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 吴德海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头顶上的黑影渐渐变得庞大,最后将他彻底笼罩。 “无趣?那本王来陪你玩玩?” 短短的一句话,尽是冰冷。 强大的压迫力袭来,终于让吴德海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王爷……您这是……”他抬头,终于看清夜北承的神色,当即被吓得瘫软在地。 夜北承的身影一半淬着灯火流光,一半融在幽暗中,显得异常深邃,半眯着的黑眸里,淬着寒冰。 他直勾勾地盯着吴德海,一股杀意正开始从他眼底蔓延。 夜北承从未会如此迫切地想将一个人碎尸万段。 “你说得对,本王的确是后悔了!” 此时的他还未意识到,这件事将会是他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多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将悔不当初,心如刀绞。 吴德海上一秒还带着笑意的脸,下一秒变得煞白。 他哆嗦地改口道:“方才,奴才是乱说的,奴才错了,奴才真的错了……” 夜北承却不想再听他胡扯,他一脚将吴德海的脸踩在地上,声无波澜地道:“你越是求饶,越是惨叫,本王只会越兴奋!” 吴德海的头被他的脚力摁着往下碾磨,想着林霜儿的惨状,夜北承脚下的力度不断加大,地上很快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肉摩擦的痕迹。 吴德海终于体会到了死的恐惧,他艰难说道:“王爷……您不能杀奴才,奴才是大皇子的人……” 大皇子权倾朝野,动了他无疑打了大皇子的脸面。 可夜北承才不在乎他是谁的走狗,只要他想杀,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杀得。 “那又如何?” 怪便怪吴德海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他的人! 夜北承没有半点留情,脚下不断用力。 这几乎磨去了吴德海的大半张脸,脸上隐隐可见血肉吸附的森森白骨。 最后,只听“咔嚓”一声,吴德海的头骨瞬间被碾碎。 夜北承尤不解气,还想再踩上几脚,玄武及时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爷,林霜儿伤得严重,需要及时给她找大夫。” 听见林霜儿的名字,夜北承这才慢慢恢复理智。 他从未如此失控,可他最近发现,每当面对林霜儿时,他的情绪和欲望总是不能自控。 他转身走向床榻,将林霜儿抱在怀中。 伤痕遍布全身,即便他已经很小心,林霜儿还是本能地蹙了蹙眉头,嘴里发出轻微的闷哼。 夜北承一双剑眉紧蹙,她伤得很重,根本无处下手。 再次看向地上已经死透的吴德海,他想,还是让他死得太轻松了! 玄武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道:“王爷,吴德海死了,大皇子那如何交代?” 夜北承道:“不必交代,将吴德海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残害人命的证据呈报给皇上,本王不过是秉公处理!” “若有不服,视为同党!一并处置!” “是!” 玄武看向夜北承怀中的人,皱了皱眉,道:“王爷,林霜儿又要如何处置呢?” 第20章 :为何不想看见她 玄武是个明白人。 对夜北承来说,林霜儿或许有些不同,可他们身份悬殊实在太大。 况且,太后早已为夜北承定好了王妃人选。 国公府之嫡女----赵卿卿,是太后的亲侄女,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她虽身份高贵,与夜北承门当户对,却也是出了名的善妒。 若夜北承真把林霜儿纳为通房,往后等赵卿卿正式嫁入侯府为妃,以她的脾性,断然容不下林霜儿。 思来想去,玄武道:“王爷若舍不得处置,不如将她打发出府,让她自生自灭吧。” 能让夜北承生出怜悯之心,林霜儿确实是第一人。 但侯府已经容不下她,或许将她打发出府是最好的办法。 说到这份上,玄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打发出府?” 夜北承眉心蹙起。 垂眸看向怀中伤痕累累的人儿,若没了侯府的庇佑,她无亲无故,岂不是任人宰割? 细细打量着她苍白的脸颊,虽无一丝血色,却呈现出一种破碎的美感。 女扮男装尚且能让秦管家对她生出非分之想,若出了侯府,恢复成女儿身,又不知要引来多少麻烦。 夜北承不知怎地,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念想。 他竟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先留着吧。”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他应当再考虑考虑的。 毕竟这个女人总是轻而易举影响到他的心绪。 可是方才内心那股冲动仿佛在告诉他,一旦他迟疑,那股冲动就会被理智取代。 一旦取代,那么他一定会后悔…… 约莫是马车的车辙磕到了地面上什么东西,车身冷不防重重摇晃了一下。 夜北承单手撑着车壁,极力稳住身形,可怀里的人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嘴里发出轻微的痛哼。 方才的震动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林霜儿微微张开双眼,迷迷糊糊看见夜北承的脸。 他面色冷厉,那凉薄的眉目微微拧着,眉眼间仿佛有股子化不开的沉郁。 她早已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只感觉一双修长白皙却带着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脸庞,极致温柔。 昏暗的空间,不知是谁的心跳,在胸膛里战如擂鼓似的。 一定是场梦吧,夜北承怎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呢? 林霜儿缓缓闭上眼。 再次睁眼,她已经在东厢院的房间躺着,冬梅正站在床榻旁,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一看见冬梅,林霜儿眼眶就开始泛红,她想起身去抱一抱冬梅,可一动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 林霜儿似想到了什么,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又一点点退尽。 冬梅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道:“小丫头片子!还想瞒着我呢?” 林霜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何其无辜。 冬梅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似无奈又怜爱地道:“我说你一个男子怎生得一副比女子还美的脸,原来,你真的是女儿身?” “你啊你!”冬梅责怪地道:“从前没见你胆儿这么肥啊?竟敢隐瞒身份入府!若是被主子们发现了,是要处死刑的!” “小丫头片子,还藏得挺深,连我都瞒着!” 林霜儿脸色煞白:“你们……都知道了吗?” 冬梅嘴上虽不饶人,可到底还是真心对她好的。 “不用担心,你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林霜儿声音依旧有些发颤:“那王爷呢?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林霜儿不敢想象,若是被夜北承发现她的女儿身,再猜到那日与他发生关系的人是她,一定会让她死无全尸吧? 冬梅道:“这我便不知了,是玄侍卫将你送回来的,还放了几瓶上好的金疮药,临走时只让我好好照顾你。” “玄侍卫送我回来的?”林霜儿有些疑惑,却又有些庆幸。 好在不是夜北承,若叫他发现了端倪,那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她又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那只温暖的手,那双饱含温情的双眸。 原来,真的只是梦。 她清楚,自己对夜北承从未有过任何肖想。 可她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冬梅道:“玄侍卫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林霜儿道:“那王爷怎么说?” 冬梅道:“王爷能说什么?一个下人而已,你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没了你,大可再换一个就是。” “昨日他便叫秋菊去身边伺候了,可把秋菊那死丫头嘚瑟的,别提有多得意了!” “王爷还说,近日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见你。” “你一连昏迷了三日,王爷都不曾过问一句。” 冬梅愤愤不平地道:“好好的一个人,不过是跟着他出去了一趟,一回来就伤成这个鬼样子,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下这么重的手!” 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林霜儿额头渗出了冷汗。 她心中有无数疑惑,却不敢去想,不敢去问。 不过最疑惑的还是,夜北承为何不想再看见她? 第21章 :学好了,夫君才不会嫌弃 林霜儿将所有的事情都对冬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这两年在侯府,除了赵嬷嬷,就数冬梅对她最好。 她以为冬梅会怪她,可没想到,冬梅不仅没有责怪,反倒对她的遭遇深感同情,平日对她就更无微不至了。 冬梅说:“以前,我把你视为亲弟弟,现在,我可把你视为亲姐妹了。” 林霜儿感动得差点落泪。 她对冬梅说:“我在侯府做了两年,积攒了十两银子,就藏在我这床板下的木匣子里。” 冬梅嗔笑道:“你这傻丫头,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的钱可要藏好了,往后出了侯府好寻个好人家嫁了,这些就当是你自己的嫁妆,可别傻兮兮地告诉别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知不知道?” 林霜儿抱着冬梅,小脸在她手臂上蹭啊蹭,猫儿似的黏人:“你可不是别人,你是自己人。” 冬梅宠溺地戳着她的脑门,用一个长辈的姿态说道:“咱们女人,一定要给自己留点后路,钱财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咱们女人的脸蛋和身子。” 林霜儿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见冬梅从她枕头下翻出她的裹胸布一把丢进了火盆里。 冬梅道:“这些东西往后万万不能再用了!” 林霜儿大惊,不明所以地看着冬梅,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她暴殄天物。 这些碎布也是她积攒了好久的。 冬梅却严肃地道:“往后你出了侯府还要嫁人,该长的地方你就让它好好长。” 若不是她亲自给她拆了裹胸布,她还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竟有如此傲人的身姿。 只是这丫头对自己可是真的狠,硬生生用裹胸布把它们缠得死死的,身上都勒出了红痕。 林霜儿没想那么远,她只担心眼前,没了裹胸布,她这样很容易被人看出女儿身。 冬梅仿佛早料到她的担忧,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精巧的东西,仿佛一个小小的盾牌,只是这盾牌设计得十分巧妙,刚好能盖住人的前胸和肚子,四个角上还穿了一条带子。 冬梅道:“日后你就戴着这个。” 林霜儿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真是一件精巧的东西,像是用芦苇草编织而成的,穿在身上不但轻巧便捷,最重要的是比裹胸布穿着舒服。 冬梅道:“凭你的脸蛋和身姿,日后出了侯府定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学学伺候夫君的技巧,日后才不会被夫君嫌弃。” 林霜儿脸色通红,她问冬梅:“你怎么懂这么多?” 冬梅道:“当然是书上看来的。” 林霜儿道:“你不是不识字吗?” 整个侯府的丫鬟,除了秋菊略识得几个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未曾上过学,冬梅就更不用说了,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不识字难道不会看图?”说着,冬梅从怀里掏出一本画册,随手翻开一页,指着那缠绵的两人道:“看见没?这都是书上说的!” 林霜儿凑过去一看,只见画册之上,竟然是一对男女紧紧搂抱在一起。 图案下还配了很多字,林霜儿一个也看不懂,只看懂了那副图。 林霜儿对这些事本是一张白纸,半点不通,可经过那夜的事情,她便懂了一些。 她脸色通红,耳根也跟着升温,羞臊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冬梅,你怎看这些东西?” 冬梅半点也不知羞,她早就将这本书翻烂了。 随手将这本书塞在林霜儿手上,冬梅不以为然地道:“怎看不得了?这书是我从小李子那里偷过来的,这书我都看完了,等改日我再去偷一本,这一本就留在你这吧,你可得好好学学。” “今年你也及笄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再努努力,存个五十两银子就能替自己赎身出府,到时候嫁个如意郎君,可没人教你这些。” 如意郎君? 林霜儿不自觉想到齐铭。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少年郎。 林霜儿嘴角微微上扬。 猝不及防,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充满戾气的脸,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林霜儿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夜北承,顿觉手中的书无比滚烫,她迅速将书合上,丢去一旁,面红耳赤地道:“我才不要看这个,我也不要伺候什么夫君。” 冬梅道:“你怕什么,听说这种事很舒服的。” 林霜儿面颊绯红,耳垂红得似能滴出血来,她咬着唇,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就是不想。” 林霜儿心口砰砰直跳,这种事怎会让人舒服?她差点死在那晚……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那晚夜北承的疯狂,她就浑身抖得厉害,现在对这种事提别有多畏惧和抵抗了。 第22章:撩拨 玄武送的那几瓶金疮药效果奇好,林霜儿才用了半个月时间,身上的疤痕都快淡得看不见了。 冬梅依旧每日都会过来照顾她,有时候会给她偷偷带魏大厨做的糖醋丸子,有时候会给她捎来街上卖的铜锣烧。 可她依旧每晚都睡不好觉。 她忘不了那日发生的事,吴德海狰狞的面容总是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梦里。 她被困在噩梦中,大汗淋漓,怎么也醒不过来。 每每到最绝望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一双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亦或是轻轻拍着她肩膀,哄她安然入睡。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他头戴官纱,骑着骏马,一步步朝她走来。 那俊俏的少年骑在马上,弯着腰,冲她伸出手,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 “霜儿,我来接你回家了。” “霜儿,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眼角有泪滑落,却又不知被什么东西抹了去。首发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开始说起了胡话。 “霜儿想你……” “你何时接霜儿回家……” 可每当她睁开双眼,窗外天色大亮,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好似一场虚无的梦。 不知为何,林霜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心灵上的伤好像怎么也好不了。 伺候主子的活落在了秋菊身上,秋菊乐在其中,每天尽心尽力,所有的事情都做得一丝不苟。 秋菊模样长得俏丽,手脚又灵活,惯会讨主子高兴。 府里所有的人都说,挑来挑去,还是秋菊最得王爷的心,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秋菊就会被王爷纳入房中,做个通房丫头。 这话传到了冬梅耳中,她跑来林霜儿跟前吐槽:“若不是主母非要将她塞到王爷房中,王爷岂会要她,你瞧瞧她,一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这侯府的主子呢!” “若不是你病着,伺候王爷的活能落到她身上?” “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的身份,何必这般看不起人!” “平日就嚣张惯了,现在去了王爷身边伺候,就更不得了,那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天天对我们颐指气使,老娘早晚得收拾她!” 林霜儿每次都默默听着冬梅的抱怨,夜北承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林霜儿连他的面都没见着,更别说召见她了。 估摸着是真的不想再看见她。 至于原因,林霜儿不清楚,她脑子笨,猜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日,天气燥热。 林霜儿如往常一样,趁着府中的人都休憩了,屋里的灯也熄灭了,她便抱着木盆往盥洗室走去。 今日府中忙着办春日宴,大家休息得晚,她烧的热水也放凉了。 想着今日天气暖和,林霜儿也不管水热不热,直接就着凉水洗了个澡。 洗完澡,林霜儿抱着换洗的衣服从盥洗室走了出来。 她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去院里晾晒衣服。 可她没料到,黑暗中,正有一人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夜北承也没料到自己只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便撞见林霜儿刚冲完凉的样子。 夜北承的目光幽晦地落在林霜儿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月光下的少女洁白如玉,她一身柔软衣裙,曼妙的身姿在贴身的衣物下一览无遗,一头乌黑亮丽的乌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她的发梢还滴着晶莹的水珠,衬得那张清丽的脸颊更加干净无暇。 梦中的少女与此时的林霜儿渐渐重合,夜北承滚了滚喉结,手掌暗暗攥紧。 大概是眼神太过炙热,让林霜儿察觉到了什么,她怯生生地四处张望,连呼吸都变得紧迫。 殊不知,她无所适从的样子,最是撩拨人的神经。 第23章:快要被折磨疯了…… 林霜儿警惕地四处张望,却并未见着任何人。 她想,许是这两日休息不好,有些紧张过度。 没再多想,她继续晾晒着盆里的衣物。 竹竿挂得有些高,她只能垫着脚。 恰逢院中刮起了夜风,轻薄的裙角被风肆意拂起,一双白皙纤细的长腿若隐若现…… 夜北承呼吸一紧,喉结微微滚动。 那飘拂的裙角似一片羽毛,不断撩拨着他的心。 林霜儿浑然不觉,她垫着脚,仰着头,还差一点就够着头上的竹竿。 殊不知,她这一举动,曼妙的身姿更显迷人,皎洁的月光像是在她身上渡了一层缥缈的轻纱。 晚风肆意,少女额前的碎发早已风干,被微风带起浅浅幅度,凌乱中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夜北承从未有偷窥人的癖好,可不知为何,此时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眼神也逐渐变得炙热…… 晾晒完最后一件衣物,林霜儿蹲下身,将地上的木盆捡了起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间,再次确认没有人看见她,她才轻轻将门合上。 直到那扇门彻底合上,屋里的灯亮了又熄,夜北承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欲望,转身也回了自己房里。 闭上眼,那晚碎片式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还有方才看见的画面不断重复。 感觉越来越强烈,夜北承喉间干燥,浑身燥热,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喉结轻轻滚动,用力合眼,想将脑海中的景象从眼前抹掉。 最终,他终于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只是不想,梦中竟然也是那些不堪的画面。 第二日醒来,夜北承掀开被褥看向身下的亵裤,合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这几日他一直避着林霜儿,目的就是为了修身养性,摒除内心的这些杂念。 可结果好像差强人意…… 吃过早膳,夜北承一大早就去了趟太医院。 太医院的沈博凉年少成名,祖上三代从医,父亲还是太医院的院判,而他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四岁就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 夜北承很信任他,平时无论受了什么伤都是他亲自为他诊治。 可这次,他开的方子竟然失了效力! 见夜北承火急火燎地走进内堂,沈博凉笑道:“不知王爷今日又是什么病症?” 夜北承不悦地斜了他一眼,掀袍落座,先是喝了一口解火的凉茶,续而才道:“你给本王开的是什么药?本王体内的媚药定还有残留!” 沈博凉随即走了过来,落坐在他身旁,当即拿起他手腕仔细诊了诊脉,不解道:“王爷何出此言?” 他医术高明,体内有没有余毒,他一诊便知。 以夜北承的脉象上来看,他除了有些上火,并无其他异常,脉象四平八稳,血气方刚,更莫说还有什么余毒,余毒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化解了。 夜北承道:“这几日,本王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这些离谱的梦快将他折磨疯了…… 沈博凉道:“做梦很正常,下官替王爷开些安神的药便可。” 夜北承道:“无用,之前便叫你父亲开了,本王也有按时服用,可效果甚微。” “哦?”沈博凉疑惑道:“不知王爷做的何梦?” 夜北承拧着眉,冷冷道:“春梦。” 第24章:心病还须心药医 沈博凉忽地就笑了。 “下官可未听错?” 大宋谁人不知,永安侯府的战神王爷,一向不近女色,对男女之事更不感兴趣,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中了一次媚药,莫不是开始食髓知味了? “你觉得本王像是在说笑吗?”夜北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冷眸盯着,沈博凉只能强忍住笑意,本着医者父母心,沈博凉耐着性子,问:“此梦可做得频繁?” 夜北承微微蹙眉,有些无奈地道:“夜夜如此。” 自打那次中了媚药之后,他便每晚梦见那些画面,有时候是一些真实发生过的零碎片段,有时候是他脑海中构造出的幻境。 沈博凉有些吃惊:“夜夜如此?” 按照夜北承不近女色的秉性,不应该对那方面有那么强的欲望。 即便是剂量再重的媚药,只要及时解了就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沈博凉细细思忖,终于知道了问题所在,脸上的笑意渐深。 他看着夜北承,问道:“不知王爷可识得梦中之人?” 夜北承:“识得。” 沈博凉又问:“梦见的可是同一个人?” 夜北承:“那种梦,难道还能梦见不同的人?” 沈博凉笑道:“当然。” 夜北承忽地沉默。 可他为何每晚梦见的都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 沈博凉道:“下官若是猜得没错,王爷梦见的人,应当是当晚替王爷解了媚药的姑娘吧?” 夜北承神情讶异:“你怎知道?” 沈博凉笑道:“王爷应当是第一次接触女色,对男女之事初次体验,感受自然是最深刻的。况且那时王爷身中媚药,意识尚不清醒,身体的的欲望却是最汹涌的,想必是未曾尽兴,心有不甘,所以才会夜夜梦魇。” 夜北承道:“本王对那种事怎会心有不甘?分明是那媚药留下的后遗症。” 自他及冠以来,对男女之事就不感兴趣,况且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计其数,不折手段爬上他床的女人也数不胜数,林霜儿与她们没什么不一样,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单单对一个林霜儿有如此强烈的欲望。 定然是媚药留下的后遗症! 除了这个解释,他再想不到其他。 沈博凉笑着摇了摇头,他自知夜北承对这些方面了解甚少,也懒得跟他争辩。 他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王爷若执意觉得是媚药留下的后遗症,下官也不好说什么,说不定是那剂量太大,在体内发生了些变化,至于是不是造成王爷夜夜梦魇的罪魁祸首,下官就不敢揣测了。” 听了沈博凉的话,夜北承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是那媚药在作祟,自己怎会好色之人,竟夜夜做那种梦。 夜北承不解地问:“那要如此医治?” “医治?”沈博凉有些无语。 “人的欲望无药可治。”顿了顿,他又慢条斯理地道:“心病还须心药医,王爷何不将那姑娘纳入府中,再次体验一次,没准便能解了。” 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瘦弱颤抖的身影,夜北承有些失神。 沈博凉唤了他两声,夜北承才回过神来。 夜北承道:“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若是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岂不是白费了他这些年修身养性。 沈博凉道:“那下官还是替王爷开些清热去火的药吧,加上安神助眠的一起,效果更佳。” “另外,若王爷不愿与那姑娘再发生关系,那下官还是建议王爷这段时间还是避着她些,等调理一段时间之后再做打算。” 第25章:怎配得上他 清晨。 急促的敲门声在外响起。 林霜儿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见冬梅在外喊她。 她掀开被褥起身,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头重脚轻。 打开门,冬梅就站在屋外,十分诧异地看着她,道:“霜儿,你怎么还没起?昨日赵嬷嬷让你去布庄拿的料子呢?” 林霜儿猛地一个激灵,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遭了,我忘了。”林霜儿恨不得拍自己脑门,今日她怎就这般贪睡,竟忘了这件大事。 听说主母特意邀约了江南的裁缝到府上为王爷裁制新衣,赵嬷嬷昨日还特意叮嘱她,让她一大早就去布庄把料子拿回来,供王爷挑选。 可她竟睡过了头,把这事给忘了! 她赶紧跑到院子里,顺手就在盆里捧了一瓢水,往脸上胡乱拍了几下。 水很凉,脑袋瞬间也清醒了不少。首发 冬梅道:“你先去布庄把布拿回来,主母那里我去替你解释解释,裁缝现在还没来,王爷也去了宫里,想必没那么快回来。” 林霜儿点点头,将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两下,急匆匆就往门外跑了。 她一路小跑,布庄就在西巷口,走过去约莫一刻钟,若是跑得快些,半刻钟都不需要。 好在,布庄老板早就将她要的布提前准备好了,林霜儿接过布,给老板道了谢,又急匆匆往回赶。 一路上,她连口气都不带歇的,只顾着闷头跑。 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一个人,手里的布稀里哗啦落在了地上。 林霜儿也来不及看向来人,一边蹲下身捡地上的布,一边跟来人道着歉。 “霜儿?”男子的嗓音温醇好听,林霜儿动作一顿。 她缓缓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眼前的男人眉眼清冽,模样温和俊秀,气质温文尔雅,身姿挺拔,如清风朗月,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书香之气,虽才十七八岁,却已初现风华。 林霜儿既兴奋又无措。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齐铭。 “齐大哥?你怎会在这?”她明明记得明年他才会上京科考,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南山书院读书才是。 齐铭却像是意料之中,他定定地瞧着她,那双慈和如水的眼里,深得无底,暗流激涌,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席卷。 他日日在街上流转,就是为了能遇上她,没想到今日真叫他碰上了。 他眼里笑意流转,目光落在林霜儿脸上。 两年未见,他觉得林霜儿变了许多。 她的模样早已不是两年前那般青涩稚嫩,而是像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渐渐绽放,变得愈发美丽动人。 想必是一路小跑来的,她白皙干净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衬得她更加娇艳。 齐铭有些愣神,耳垂渐渐泛红:“霜儿,没想到真的能遇见你。” 林霜儿诧异:“你特意在这等我?” 齐铭点了点头:“听说就这里最热闹,我猜想你或许会出来。” 目光落在他的腰间,林霜儿忽然被他腰间悬挂的一只荷包吸引。 心口一紧,她记得那只荷包,是她亲手送给他的,与她手中的荷包是一样的图案,同样的两只鸳鸯,不同的是荷包上的字,他的荷包上绣着一个林字,林霜儿荷包上绣着一个齐字。 字依旧绣得歪歪扭扭,可他却随身佩戴。 林霜儿内心百感交集,纵然心中有无数话想跟他说,真到了他面前却不知如何开口。 “齐大哥,你明年就要科考了,你不应该来这找我的,你应当以学业为重。” 齐铭勾唇一笑,道:“霜儿,我来便是要告诉你,今年我便能参加科考,夫子将我的文章上呈给了此次监考的大人,那位大人看中我的文采,特许我今年上京参加科考。” 齐铭有这个自信,今年若能正式参加科考,他定能高中。 林霜儿有些震惊。 她只知道齐铭是他们村里最有学识的一个人,若是能参加科考,一定会有所成就,可她却没料到,他的才能竟然如此出众。 她冲他用力点了点头:“齐大哥,你真厉害,凭你的学识,我相信你一定能高中。” 齐铭忽地脸就红了。 他看着她,眼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若我能高中,当初的话也还作数。” 林霜儿心口又是一紧。 他曾说过,若能高中就一定会娶她为妻。 可如今,她又如何能配得上他? 他是人中龙凤,往后前途一片光明,能配得上他的定然也是富有学识的高门贵女。 而她呢? 不过一介婢女,无才无势,况且,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林霜儿忍住内心深处的酸涩,她强装镇定地说道:“你先沉下心来,一切等你高中再说。” 齐铭眼底的笑意更甚,他点了点头:“那好,你等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霜儿强扯出一丝微笑,道:“府中还有急事,我要先回去了。” 说完,林霜儿转身就走。 齐铭在身后冲她说道:“霜儿,我定能高中。” 林霜儿不敢回头,眼中的泪水在打转,脚下的步子越跑越快。 第26章 :对她动了心思 长安街的云霄客栈,二楼的雅间正有两人在切磋棋艺。 见夜北承手中的黑子迟迟不落,白誉堂忍不住催促。 “如此好的局面,夜兄竟然不知如何落子?” 夜北承忽然回过神来,将黑子稳稳落在棋盘上。 白誉堂勾了勾唇,笑道:“夜兄心思似乎并不在棋局上,可有心事?不防与我这个老友说说。” 每当夜北承有什么烦心事,他都会来找白誉堂切磋棋艺。 白誉堂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当初他们一起参加科举考试,两人一同位列榜首。 只是两人志向不同,白誉堂凭借一身才华,成为当朝文官之首,被皇帝亲封为当朝首辅。 夜北承秉承老侯爷的志向,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不负期望的成为大宋的战神。 一个是文官之首,一个是武将之首,两人虽在朝堂之上处处争锋作对,可私底下却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见夜北承愁眉不展,白誉堂猜测道:“莫不是因为上次身中媚毒之事?” 夜北承挑了挑眉看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白誉堂总能轻而易举猜中他的心思,不过这次属实有些意外。 白誉堂忍不住与他开起玩笑:“不会吧?不过是破了一次戒,你就开始食髓知味了?” 夜北承瞪了他一眼,道:“什么食髓知味?一切不过是那媚药作祟,这几日害得我夜夜梦魇,烦不胜烦。” 一想到这些,夜北承瞬间沉下脸来,他在生自己的闷气,气自己为何对一个女人动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一子落下,白誉堂找准漏洞,趁机捡走了他几粒黑子。 白誉堂道:“一个从未吃过肉的人,一旦尝到了肉的滋味,渍渍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看你房中那个雪鸢,也是个绝色佳人,可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将人处死了。如今那个叫林霜儿倒有些本事,莫不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她有什么不同之处? 夜北承认真想了想,眼前立刻就浮现出林霜儿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那双清澈干净的双眸,还有那张半开半合的樱唇……紧接着,画面无法自控地往另一个方向发展,白花花的身子猝不及防就出现在脑中,只是一瞬间就将心火点燃。 微微蹙眉,夜北承重重落下一子,道:“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双勾人的眸子。” 白誉堂有些惊讶:“哦?下次不防带过来给我瞧瞧,当真有那般勾人?就连夜兄都把控不住?” 夜北承半晌没说话,最后白誉堂又收走了他几粒棋子,才忽然开口。 “我打算将她收入房中,做个通房。” 白誉堂动作一顿,十分诧异:“夜兄……该不会是对那姑娘动了真心?” 夜北承:“怎可能?本王只是不想落人话柄,毕竟,那是一个姑娘的清白。” 白誉堂蹙眉看着面前的棋局,悠悠然道:“那夜兄打算何时给她名分?你母亲那可不好过。” 宫清月身份尊贵,夜北承又是她的独子,整个侯府就他一个独苗,就算要纳通房,也要她亲自为他挑选才是。 夜北承道:“先等等。” 等她何时愿意给他说实话,他便何时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 费尽心思进入侯府,又爬上他的床,不就是为了做个通房吗? 他想,要不了多久,她肯定就老老实实对他说实话了。 白誉堂笑笑,不再对此事多言,而是及时岔开了话题。 “今年的科考,皇上让你我二人共同监考。” 夜北承随后落下一粒黑子,神情淡然道:“年年科考都是如此,今年若再不出个人才,白兄身边可就无人能用了。” 白誉堂笑道:“今年可说不定,夜兄推荐的那篇文章,我看了,的确有治国之道。” 夜北承接着说道:“家世本王也替你查了,身世清白,品行端正,家中尚有一母,寒窗苦读十年,在村里口碑极好,若今年能参加科考,凭借他的才能,定能高中。” 白誉堂唇边笑意不减:“有夜兄为我把关,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夜北承道:“可不是全然是为了你,本王只是不想错失人才罢了。” 白誉堂落下一子,笑道:“自然,不知那人姓甚名谁?我也好留意留意。” 夜北承跟着落下一粒黑子,将白子围剿,淡淡道:“齐铭。” 第27章:猜不透…… 林霜儿一路小跑回了府,还未进门就瞧见夜北承的马车停在府门外。 冬梅急匆匆从府里出来,一见她就拉着她往前厅走。 “你怎才回来?王爷和主母都在前厅等着了。” 林霜儿喘着气,马不停蹄地又往前厅跑。 果然,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她姗姗来迟。 夜北正端坐在厅上,看也没看她一眼,全程神色漠然地喝着茶。 倒是宫清月脸色很难看,一看见林霜儿就重重拍了下桌子,声音怒不可遏:“赵嬷嬷可是没教过你规矩?竟让主子们在此等你。” 见状,林霜儿忙跪在地上,因为跑得太急,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面对宫清月的训斥,她不敢乱说话,只将头垂得低低的。 赵嬷嬷见状,忙上前替林霜儿说话:“主母息怒,切勿因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还是要事当紧。” 冬梅趁机接过林霜儿手中的料子,将它们呈到宫清月前面,说道:“主母消消气,您看看这些料子,花色多好看啊。” 宫清月自然看穿了两人的心思,都在为那下人求情呢! 目光不自觉放在林霜儿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一个男子,竟生得细皮嫩肉,那五官清丽脱俗,仿若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让她这个女人都有些些艳羡。 宫清月也不是个心狠的人,身为侯府主母,自然要懂得赏罚分明。 若是放在平日她也不追究了,可今日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江南的裁缝,是专门替皇后裁制新衣的,她好不容易才请到府上,可今日却因为一个下人的疏忽,让他们在前厅等这么久! “来人啊。”主母揉了揉眉心,想着怎么着也要小惩大诫一番。 “拉下去,掌二十下手心,在门外跪足三个时辰,什么时候长记性了什么时候起来。” 林霜儿浑身一哆嗦,抬眸瞬间,正好与夜北承的目光对视。 一双冷眸扫向她,宛若寒潭般深不见底,直直地注视着她,似要将她吞噬。 林霜儿被他的眼神盯得喘不过气,她慌忙移开了目光,又垂着头,直愣愣地盯着地面。 赵嬷嬷还想说些什么,主母摆了摆手,道:“事已至此,不必再说。” 话落,宫清月威严的神态变得亲近温和,她转身与夜北承说道:“夜儿,你快看看喜欢哪款花色。” “随意就好。”夜北承看也没看那布料颜色,深邃的目光全程放在了林霜儿脸上。 他对那些布料不感兴趣,还是面前这个小东西有意思些。 她小脸蛋红扑扑的,听说要受罚,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下唇被她死死咬着,一双秀眉倔强地拧着,水灵灵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安。 他想,她若是向他求救,说不定他会饶恕她。 毕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可那小家伙像是故意怄气一般,脊背挺得直直的,愣是看也没看他一眼。 呵,明明很害怕,可这小丫头却强装镇定,倒是有些骨气。 林霜儿起身,跪在前厅外的院子里,伸出手等着受罚。 秦管家拿出戒尺,站在林霜儿面前。 于公,府里的下人犯了错,都是由秦管家亲自出手惩戒。 于私,秦管家早就记恨上了林霜儿,上次便是因为调戏她不成,还被王爷罚了三个月的月钱,这会可逮着机会了!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前厅,林霜儿痛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秦管家可谓是用足了力道,恨不得将尺子打断。 一尺下去,林霜儿手心立刻浮现出一条醒目的红痕,林霜儿本能地缩了缩手掌。 秦管家用尺子挑了挑她的手背,厉声道:“手掌伸直了,这可是侯府的规矩,可别怪我下手狠。” 林霜儿死死咬着唇,颤抖着伸直了手。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 林霜儿没忍住,豆大的眼泪滚出了眼眶。 “这才两下,这就受不住了?”秦管家嗤笑,正要打第三下,前厅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夜北承不知发了什么火,竟徒手将手里的茶杯捏得粉碎。 掌心被锋利的瓷片割破,鲜血直流。 宫清月吓坏了,料子也顾不上看了,忙唤秦管家出府寻大夫。 岂料,夜北承什么也没说,他径直起身,朝门外走去。 路过林霜儿身边时,夜北承脚步顿了顿,眼眸微垂,落在她的脸上,黑眸顿时一冷…… 原本红扑扑的脸蛋此刻惨白惨白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目光下移,夜北承看见林霜儿摊开的手掌心赫然出现了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夜北承暗暗吸了一口气,阴冷的眸子定定地扫了一眼秦管家。 秦官家似乎明白了什么,手里的尺子应声落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 前厅顿时乱做一团,宫清月跟在夜北承身后一阵嘘寒问暖,说什么也要看看他的手。 可夜北承不让,像是故意在跟她斗气。 不一会功夫,前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裁缝手足无措地拿着软尺站在大厅中央。 林霜儿跪在院子里,有些怔愣。 方才夜北承看她的眼神,林霜儿看不懂,也猜不透,只觉得他好像很生气。 至于气什么,林霜儿猜测,应当是怪她搅了他的雅兴。 可方才秦管家打她手心的时候,她并没有哭喊,难道这也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思及此,林霜儿有些郁闷。 没有跪满三个时辰,林霜儿不敢起身。 她想着,才三个时辰而已,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可天公不作美,最后半个时辰时,淋淋漓漓地下了一场暴雨。 林霜儿就这样在雨里跪了半个时辰。 冬梅来看她时,她刚好跪完三个时辰,正要起身,忽觉天旋地转,头脑一阵眩晕。 冬梅赶忙过来扶着她,刚触到她的身子,冬梅就一阵惊呼:“天呐,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林霜儿这才觉得意识模糊,竟连站也站不稳。 早上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眼下又淋了一场暴雨,症状就更明显了。 “霜儿,你发烧了……” 第28章:主动送上门的 林霜儿烧得浑身难受,冬梅说要给她请大夫,林霜儿怎么也不肯。 见她这般固执,冬梅无计可施,只得用毛巾汲了凉水,一遍遍给她敷额头。 “霜儿,我还是给你请个大夫吧,高烧不退,人会烧傻的。” 林霜儿意识模糊,依稀能听清冬梅的话,她摇了摇头,抓着冬梅的手,道:“别,熬过去就好了,别请大夫。” 冬梅心疼又无奈:“暴露就暴露,有什么大不了,出了什么事,姐姐给你扛着,我们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不信,这侯府这般不容人!” “别请大夫,求你了,我可以熬过去的。”林霜儿不敢请大夫,侯府的规矩森严,若是被人发现她的身份,不仅她会被处以死罪,说不定还会连累赵嬷嬷和冬梅。 林霜儿道:“冬梅姐姐,没关系的,明日我便好了。” 以往她也不是没发过烧,刚来侯府的时候,她身子本来就弱,大病小病不断,只要她躺在床上休息一晚就会好,她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冬梅拿她没办法,只能自己去药铺抓了些退烧的药,拿去厨房煎煮后喂给她喝。 喝了药,林霜儿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睡至半夜,林霜儿摸着黑起身,脚步踉跄地朝门外走去。首发 云轩房中,男人的呼吸渐渐急促,他正被困在一场梦里,无法自拔,不断沦陷…… 梦境中,如月光皎洁的女子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手指微挑,女子身上的衣衫缓缓滑落,他看到她在他面前展露无遗,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白的发亮。她的声音如同天籁,渐渐化作耳边旖旎呢喃。 梦中的他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将她压在怀里深吻。 恍惚中,一只柔软冰凉的手一寸寸探入他的里衣,如一条灵活的蛇在他身上游走。 似梦似幻,耳边的声音真实却陌生。 “王爷……” 夜北承蹙了蹙眉,冰凉的触感在他身上一点点点燃火焰,激起他越来越强烈的渴望。 太真实的触感,倒不像是梦。 那只手越来越大胆,逐渐往他腰下移走…… 夜北承猛一睁眼,黑暗中,一女子正衣衫半解地站在他的床前。 仿佛梦境成真,夜北承有一瞬的恍惚,还以为身处梦中。他不受控制地擒住那只想要逃离的手,用力一拽,将眼前的女子狠狠压在身下。 谁知,那女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慌,反倒像是如愿以偿。 一双纤纤玉手缓缓抬起,搂住他的腰身,不由分说地向他献上粉唇。 她声音娇媚如丝,仿佛一只诱人沉沦的狐狸。 “王爷,让奴婢伺候你吧。” 陌生的声音让夜北承瞬间清醒。 俯身,夜北承将头埋在女子颈间嗅了嗅,浓烈的脂粉味刺鼻又难闻。 不是她! 夜北承狠狠蹙眉,眼里的欲火瞬间熄灭,只余七分寒,就如同崖上抖落的寒冰,寸寸带着必死的杀招。 “你是谁!” 黑暗的房间,秋菊根本看不清夜北承的眼神,只觉得他声音有些冰冷。 主动将身子往上贴了贴,秋菊的声音更显柔媚:“王爷,奴婢是秋菊啊。” “秋菊?”夜北承蹙眉更深。 他哪认识什么秋菊,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他梦境中的女人。 哪怕秋菊贴身伺候了他好几日,他却从未正眼看过她,更别说问她的名字。 可秋菊却听不出夜北承声音里的厌恶,更看不见他冰冷锋利的眼神。 她只知道,为了到夜北承身边伺候,她费尽了心思,花了半年的月钱讨李嬷嬷的欢心,李嬷嬷便时常去主母前面替她说好话,她才有机会被调到夜北承身边伺候。 若是讨了夜北承的欢心,将来被抬为妾室,那便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正这般想着,手腕处却传来阵阵疼痛。 耳畔夜北承的声音冰冷:“谁让你进来的!” 秋菊脸上的娇羞顿时凝固,所有的幻想顷刻破灭。 “王爷,奴婢是看您……”还不等她说完,夜北承忽然提起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将她整个人如同扔一块破布丢在了地上。 “滚出去!”夜北承不带任何情绪,冷冷命令道。 秋菊浑身如同散架,夜北承当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秋菊想不通,他方才的样子分明是欲火难消,可为何现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秋菊双眼噙泪,咬着唇,道:“王爷,让奴婢伺候你吧,奴婢不要名分,奴婢只是想陪在王爷身边。” 她的声音娇柔无比,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 更何况秋菊长得好看,是整个侯府公认的美人胚子,就是府里的主母--宫清月都夸赞过她的容貌,她以为夜北承至少会正眼看她一眼,如今她主动投怀送抱,她就不信他没有半点动容。 可她不知,夜北承对她已是耐心耗尽,若换做其他时候,他早就让玄武将其拉出去处理了。偏偏是他理亏,竟做了那样的梦,还将眼前的女子当做是她…… “滚出去!滚!”夜北承忍无可忍,随手捡起放置在床头的摆件,狠狠朝秋菊丢去。 硬物落地,在秋菊脚边碎成四分五裂。 “滚!” 秋菊面色惨白,终于不敢再卖弄把戏,只怕她再使些手段,以夜北承现在的火气,能将她直接宰了也说不定。 幻想破灭,秋菊一边流着泪,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夜北承端坐在床榻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沈博凉给他开的药明明都有按时服用,为何还是会隔三差五做这些不雅的梦。 最令他恼怒的是,方才差点因为这个梦犯了糊涂事! 闹出这事,夜北承睡意全无。 他起身走去窗前,将窗户打开,皎洁的月光跟梦境中的一样,银白的光辉落满了整个房间。 夜北承闭着眼,站在窗户口迎面吹着冷风。 身后紧闭的房门忽然又被人推开。 夜北承睁开眼,眼底杀意蔓延。 转身,却见一女子身着柔软衣裙,赤着脚,一步步朝他的床榻走去,而后,女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就一头栽倒在他床上。 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夜北承喉结滚动,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杂念又在这一瞬疯狂滋长。 第29章:可耻…… 夜北承缓步走至床榻边,看着床上的人儿,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会送主动上门。 如此大胆! 垂眸,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此时的女人,正心安理得的闭着眼,嘴里发出浅浅的呼吸。 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可她竟然毫无防备地就睡着了? 夜北承:??? 他定定地站在那,满眼惊诧,又嗔又恼,本该将她与秋菊同等对待,可他却如同魔怔一般,轻手轻脚地掀开另一侧的被褥,小心翼翼躺在她身侧,生怕惊醒了她。 林霜儿浑然不觉,只觉得今日这床又软又暖,叫她睡得好生舒服。 动了动身子,林霜儿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 看着不断往自己怀里钻的女人,夜北承浑身僵直,像是被什么定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忍不住侧目打量起她,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一个人。 月光下,身侧的女子肌肤洁白如玉。 他发现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她的唇又软又润,她的鼻头高挺又小巧,就连她呼出的气体都是香甜的。 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儿,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喉结滚动,夜北承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上。 林霜儿睡觉时没有戴束胸的习惯,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领口的纽扣根本没系上,此时两人距离太近,夜北承又高出她一个头,正好透过宽大的领口窥见她胸前风光。 那晚零碎的画面与无数个梦境逐渐连接,他眸色渐渐深了,呼吸渐渐急促,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了起来。 可偏偏林霜儿丝毫不曾察觉,她睡得正香甜,双颊带着熟睡时留下的红晕。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想翻涌而至,夜北承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忍不住伸手缓缓覆上林霜儿的脸颊。 夜北承微微蹙眉,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这才发现不对劲。 “怎这般滚烫?”他这才发现她发着高烧,浑身烫得好似烙铁,难怪连自己房间都找不到,竟误打误撞走到他这来了。 冰凉的触感像是干涸沙漠中的一汪源泉,林霜儿忽然抓住他的手,肆意妄为地将脸蛋送到他掌心。 滚烫的温度得到一瞬的缓解,林霜儿嘴角微扬,似乎十分满足。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对于某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撩拨。 “林霜儿。” 恍惚中,林霜儿仿佛听见谁在唤她。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清,昏昏沉沉的陷入了熟睡。 这夜,林霜儿做了个梦,一个无耻至极的梦。 梦里,夜北承化身成了一头猛兽,将她扑倒在地,任她如何挣扎也逃不出他的魔爪。 他的霸道不容抗拒,一寸寸掠夺她口内的每一寸呼吸。 他的舌,头很烫,像一把火,风卷残云般侵略,就连一个小小的角落也不肯放过。 “林霜儿,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林霜儿,你是我的……” “林霜儿,别忤逆我。”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夜北承的声音,她听得不是很真切,只觉得浑身酸软,仿佛全身的力气被人抽干。 她害怕忤逆他的后果,却更害怕他的掠夺,斗着胆子将他推开。 可她铆足了劲,却推不动他半分,反倒将他激怒,变得更加肆意妄为。 一场噩梦,仿佛要了她的命,林霜儿身子颤抖如筛糠,声音渐渐含上哭腔。 夜北承眉头一拧,停下动作,紧盯着林霜儿片刻,面色忽地一沉,眼底尽是未能尽兴后的不甘与不悦。 只见身下的林霜儿满脸泪痕,浑身颤抖得厉害,仿佛陷入一场噩梦,无法脱身。 从她方才挣扎的动作来看,恐怕他就是那场令她无法挣脱的噩梦。 夜北承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这一生处事光明磊落,可今日竟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看着林霜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夜北承内心划过一抹复杂的情愫。 分明是她主动送上门的,怎反倒像是他欺负了她? 眼底的欲火逐渐消散,夜北承缓缓将林霜儿从怀中放开。 刚一放开她,女人的哭声就渐渐停息了。 呵,果然,他才是她梦里的罪魁祸首。 他无奈起身,打开抽屉,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拿出一小瓶。 打开瓶塞,往手心里倒了几粒黑色的药丸,又端起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水。 夜北承折返到床榻边,将手里的药丸一颗颗塞到林霜儿嘴里。 林霜儿似乎感觉到了嘴里有异物,她皱了皱眉,正要吐出来。 夜北承忽然俯身,用嘴狠狠堵住她的唇,将嘴里的水一点点渡入她口中…… …… 林霜儿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环顾四周,周围还是熟悉的布置。脑海中冷不防闪过梦里的画面,林霜儿打了个寒颤。 怎会做那样无耻的梦呢? 一想到自己梦见和夜北承发生那样的事,林霜儿的心就拔凉拔凉的,背后直冒冷汗。 冬梅熬了药,一大早就给她送了过来。 探了探她的额头,冬梅松了口气:“还真是如你所料,你这身体真是铜墙铁骨,才一晚上就好了。” 林霜儿自己也摸了摸额头,果真是退烧了。 难怪今日一早醒来,她就感觉浑身轻松。 林霜儿笑了笑,道:“我就说吧,熬一夜就好了。” 冬梅睨了她一眼,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福大命大,有天神保佑。” 话落,冬梅似想到了什么,在她床上四处翻找。 “咦?昨天我还记得是放在这的,怎现在就找不着了?” 林霜儿问她:“找什么?” 冬梅道:“那本书,那本叫活色生香的书!” 林霜儿满脸疑惑,歪着小脑袋问她:“什么书?” 冬梅着急道:“就是那本教你如何伺候夫君的书!你偷偷放哪了?快给我,小李子最近发现我偷了他的书,今早上还问我要呢。” 林霜儿反应过来,连忙帮着她一起找。 自打冬梅把那本书留在她这里,她动没动,更别说看了。 冬梅:“怎么找不到呢?你放哪里了?” 林霜儿无辜地道:“我也不知道啊。” 冬梅:“快找找吧,要是拿不出,小李子不会饶过我的。” 林霜儿:…… 第30章:只有她最合我意 林霜儿和冬梅在屋里找了半晌,也没看见那书的影子。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屋里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片刻,就见赵嬷嬷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一看见林霜儿就拉着她往外走。 赵嬷嬷:“双啊,别忙活了,主母唤你去前厅呢。” 林霜儿面色惨白:“嬷嬷,发生了何事?” 她内心坎坷,就算是昨日未能及时将布匹拿回来,可她也受了罚了,为何今日还要传唤她去前厅呢? 赵嬷嬷神情严肃,也不明说是什么事,只叮嘱道:“待会见了主母不要乱说话,主母叫你干啥,你便干啥。” 林霜儿连连点头。 正堂,宫清月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堂上,自打林霜儿踏进前厅,她的目光就没从林霜儿身上移开过。 林霜儿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垂眼看着膝下的地板,不敢乱说话。 宫清月蹙眉极深,手指缓慢滚动着佛珠,看向林霜儿眼神越来越鄙夷。 堂下这个下人,不过是府里最低等的奴役,平时干些粗活还差不多,若叫他去干些细致的活,恐怕难以胜任。 瞧他那瘦弱的身板,府里也没少他吃的,怎就生得这般瘦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做事情也马马虎虎!这样的人岂能让他去伺候她的宝贝儿子。 可偏偏她拗不过夜北承…… 赵嬷嬷一眼就看穿了宫清月的心思,上前说道:“主母,要不,还是算了吧?林双平时就是个洒扫院子的,干不了伺候主子的活,老奴觉得,我院里的冬梅或许更合适。” 宫清月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林霜儿,上次便强行将她替换了下来,也不管夜北承同不同意,就往他房里塞了秋菊。 秋菊脑子灵活,人又长得好看,关键是懂规矩,会伺候人,宫清月有意让秋菊去伺候夜北承,其实也存了些私心。 夜北承也老大不小了,可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对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外界都传言,说他或许不喜女色,说不定有断袖之癖! 这话传到谁的耳中都不好听,宫清月更是气得几夜都没睡好觉,今年的春日宴她都去没参加,生怕落人笑话。 安排秋菊去夜北承身边,一来是为了能好好伺候他,二来,也是希望夜北承能在男女之事上开窍。 可秋菊也是不争气,才几天时间,就被夜北承赶了出去。 不仅如此,整个侯府的丫鬟多了去,可他一个也看不上,非要一个洒扫院子的粗使下人去近身伺候! 宫清月一想到这些就脑袋疼,她忍不住在赵嬷嬷面前抱怨:“我有何办法?夜儿他脾气倔,我能不依着他吗?” 赵嬷嬷自然知道宫清月爱子心切,可她更担心林霜儿。 上次才伺候了夜北承几天,就落得一身伤回来,赵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赵嬷嬷劝解道:“要不,再去府外寻几个机灵点的婢子,让王爷再挑挑,林双这个人,脑子愚笨,若是伺候不周,王爷也不高兴,您说是不是。” 两人的对话落在林霜儿耳中,她睫毛一颤,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怎又让她去夜北承身边伺候? 林霜儿不想,一点也不想,现在她只要一看见夜北承,就心里害怕,身体本能地想要退缩。 还有,秋菊不是伺候得好好的吗? 宫清月合上眼,手里的佛珠快速拨动,看样子是在心里盘算。 林霜儿忍不住地道:“主母,小的愚笨,不懂规矩,恐怕伺候不好王爷。” “规矩可以学,本王可以亲自教你。”男人的声音低沉清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气。 林霜儿震惊地转过身,就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从走廊深处缓缓走来,赤色的衣袍被风吹起,勾勒出他出色的身形。他脚步沉稳,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路过林霜儿身边时,一股若有若有的冷檀香扑面而来,他脚步微顿,垂眸看了她一眼,挑唇一笑,神色莫名。 林霜儿抬眼瞬间,正好与他的目光对视,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 不知为何,林霜儿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夜的那个梦,她脸颊渐渐通红,耳垂更是快要熟透了。 她迅速垂下头,不敢再正视夜北承,昨夜的梦让她感到无比羞耻。 夜北承收回目光,径直走到宫清月身旁坐下,道:“母亲,只有她最合儿子的意。” 宫清月还想再劝,夜北承却直接堵了她的嘴:“若母亲觉得不合适,那儿子身边就不需要人伺候了,儿子事务繁忙,日后直接住在宫里也是可以的。” 瞧瞧,这就是她养大的好儿子,成天就是为了气她的! 宫清月气得够呛,偏偏拿他没办法。 “罢了,罢了,你爱怎样便怎样吧,为娘管不了你了!” 林霜儿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想说些什么,赵嬷嬷连忙示意她不必再说。 林霜儿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她知道,事已至此,哭也没用。 不情不愿地跟着夜北承回了东厢院。 林霜儿站在云轩房外,脚像灌了铅一样,僵在原地没动。 面对夜北承,她到底还是怕的。 夜北承走在前面,进了屋,他在里面等了一阵,未见林霜儿进来,便转身看向她,道:“还不跟进来?” 唤了几声,林霜儿才咬牙跟了进去。 恰逢玄武端了几盘糕点进来,香甜的气息一下子就勾起了人的食欲。 “王爷,这是主母让人做的糕点,让属下送过来尝尝。” 夜北承淡淡瞥了一眼糕点,微微蹙眉,道:“本王不喜甜食,端回去……” 话还未说完,余光瞥见一旁的林霜儿,嘴里的话忽然改了口:“罢了,放这吧。” 打昨日起,林霜儿就没过吃过饭,今日好不容易退了烧,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被传唤到了前厅去。 主子们饿了便能吃,可作为下人,她们一日三餐定时定量,错过了早膳,就只能等到中午了。 林霜儿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糕点,默默咽了咽口水。 见她站得离自己颇远,夜北承看向林霜儿,淡淡道:“过来。” 林霜儿站在原地不敢动。 夜北承压着性子又道了一遍。 “过来。” 第31章:挺美味的…… “别让本王再说最后一次,乖乖过来。” 夜北承知道她怕他,所以语气尽可能的放低了。 在他的注视下,林霜儿只得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走。 林霜儿不明白,夜北承为何一定要她伺候呢? 她笨手笨脚,明明什么都比不上秋菊。 林霜儿袖中双手逐渐紧握,站在夜北承面前,身子绷得直直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见夜北承没说话,林霜儿心中没底,她抬眼,偷偷打量他神色,正巧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林霜儿慌忙垂下头,脸颊更加滚烫,手也不听使唤的开始发抖。 他怎还在看她呢? 他看着她做什么呢? “坐下。”半晌,夜北承忽然开口说道。首发 林霜儿诧异地抬眸。 屋里除了她,没别的人了,他这是在跟她说话吗? 见她没动,夜北承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椅子,又道:“让你坐下。” 林霜儿这才真的确定,夜北承是在跟她说话。 可是哪有下人跟主子同坐一起的? “小的不敢,这不合规矩。”林霜儿连连摇头,身子抖得更厉害。 她的害怕全写在了脸上,夜北承微微蹙眉。 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她,她怎就这么害怕他? 夜北承看着面前的糕点,道:“不坐下,怎么伺候本王?” 林霜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她伺候他用膳? 她没伺候过主子,赵嬷嬷也只是笼统地教了一些,根本来不及细教,所以,她现在要怎么做呢? 小心翼翼地落坐在夜北承身侧,她立刻回想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可想来想去,赵嬷嬷也没教过她要怎么伺候主子用膳。 她抿着唇,紧张得快要忘记了呼吸,她不敢去看夜北承,只盯着桌上的一盘糕点,愣愣发神。 下一步该做什么呢?是主动拿起糕点喂他吗? 可他又不是没手,不用亲自喂他的吧? 可是,不喂他吃,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林霜儿坐立不安,身子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正想着,一块酥软香甜的糕点忽然凑到了她嘴边。 林霜儿抬眸一看,见是夜北承手里捻着一块糕点,这样的姿势,就好像是想要亲自喂给她吃。 林霜儿大惊失色,整个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反观夜北承,神情淡然,看不出一丝异样,仿佛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王……王爷,你做什么?” 夜北承道:“本王不喜甜食,扔了可惜,你将它们都吃了。” 林霜儿哪敢吃主子的东西,她连连摇头:“小的不饿。” 可偏巧肚子不争气,此时咕噜噜响了起来。 林霜儿咬唇,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真不饿?”夜北承憋着笑,神色严肃地看着她。 “不饿。”声音如蚊呐,林霜儿自己都没听见,可夜北承却已抬手,将糕点递到她唇边。 “需要本王亲自喂你吗?” 林霜儿粉唇微动,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小心翼翼接过夜北承手里的糕点。 她小口吃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糕点酥软香甜,是她最喜欢的桂花味。 林霜儿默默吃着,心想,若是能打包就好了,她想给冬梅带两块尝尝。 “你知道本王为何要你贴身伺候吗?” 他突然这样问,林霜儿愣了愣,思量了半晌也想不通。 烛火通明,映在他眸底,如星火璀璨,他面色凝重,似在等一个答复。 可她答不出来。 他盯得那样紧迫,眸子一瞬不瞬,林霜儿咽了咽口水,捏着糕点,小声道:“是不是答不上来,就不能再吃了?” 夜北承愣了一瞬,抿唇道:“可以吃。” 林霜儿暗自松了口气。 一块糕点吃完,她舔了舔唇,又看了看夜北承,似在征求同意。 夜北承手指微动,示意她再拿一块。 林霜儿这才放下心来,又拿起一块糕点。 看她如释重负,夜北承垂眸,显然她根本就没想过他的问题,只想着怎么吃了。 前后吃了三块,林霜儿便不再拿了。 夜北承问她:“怎么不吃了?” 林霜儿摇头,她不敢贪多,三块已经足够了。 见她脸色苍白,体态纤弱,夜北承皱眉,转身又捡了两块糕点:“都吃了。” 他的话是命令的口吻,林霜儿不敢违抗,只得接过他手里的糕点,埋头继续吃。 直到最后,林霜儿捡起最后一块糕点,正准备送入口中,手腕却忽然被夜北承擒住。 夜北承看她吃得那么香,好似这糕点是什么人间美味,让从不喜甜食的他也想要尝一尝。 “给本王尝尝。” 林霜儿微微一愣,这才发现,一盘糕点全让她吃了。 见状,林霜儿面色通红,只得小心翼翼地将糕点递到他唇边。 夜北承薄唇微张,林霜儿手腕微颤,当她的指尖感受到夜北承唇畔的温度与湿润时,她浑身仿佛触电般,不受控制地想要往回缩。 可夜北承忽地将她手腕紧紧握住,张嘴,小口小口地咬着她手里的糕点。 林霜儿心口砰砰直跳,心里祈祷他快些吃完。 她原以为夜北承吃完一块糕点就会放手,却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放手,还语气平静地与她说话。 “你可知,近日,南阳发了水灾,百姓食不果腹。” 林霜儿当然知道,春季多雨,南阳受水灾影响,百姓的农田都被水淹了,听说很多难民都涌到了京都,民不聊生。 可她不明白夜北承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林霜儿茫然地点了点头,道:“略有耳闻。” 夜北承道:“民以食为天,以勤俭为美德。”说着,目光忽然落在林霜儿指尖沾着的些许残渣上,道:“不可浪费。” 话音一落,他顺势将林霜儿的手拉到面前,将她那两根玉葱般纤细的手指含在口中…… 湿软的舌尖在她指尖轻轻裹动,酥麻的感觉顷刻遍布全身。 脑中嗡鸣一声,林霜儿如遭雷击。 待她反应过来,夜北承已将她手指上的残渣吮吸干净了。 林霜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满眼惊诧。 反观夜北承,整个过程中,他神情淡然,看不出一丝异样。 仿佛他真的只是怕浪费粮食,顺手才做了这件事,并没有存什么其他的念想。 他拿出帕子悠然自得地擦拭着嘴角,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甜食也挺美味的。 第32章:乖,不哭了好不好…… 林霜儿垂眼看地,两根手指藏在袖子里用力擦着,好似上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夜北承喝下一盏茶,抬眼打量她,见她面色通红,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方才的举动似乎吓到了她,现在她站得离自己更远了。 “过来。”夜北承语气下沉。 林霜儿揪着裙摆,手心里满是冷汗,她站在原地没动。 想起方才的一幕,林霜儿哪里还敢再吃什么糕点,以后也不想吃了。 可面对夜北承的命令,她又不敢不从。 百般纠结下,她只得弱弱地道:“王爷,小的吃饱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听着心里直痒痒。 “本王没让你吃。”夜北承捏了捏眉心,她眼里怎么就只剩下吃了。 “过来替本王量尺寸。” 上次因为跟宫清月怄气,他没让裁缝给他量身尺,今日心情好,正好让这小家伙给他量一下。 可瞧她的样子,怎么不情不愿的? 林霜儿听到夜北承这样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夜北承起身,来到一堆花花绿绿的布匹前,问她:“哪个颜色好看?” 他说话时,嗓音里有一股男性略沉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林霜儿扫了一眼面前的料子,微微蹙眉。 她一个最低等的下人,平时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哪里接触过这些好料子,更猜不透夜北承的穿衣喜好。 可夜北承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罢了,随便挑一挑吧,反正他也不会真的按她的喜好来。 沉思片刻,林霜儿指着那匹最浅的颜色,道:“小的觉得这个颜色最好看。” 她挑选的那匹月白色的蜀锦,没多少华丽,但布料上有锦竹暗纹提花,手指摸起来也十分舒服,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林霜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铭。 齐铭所有的衣服都是浅色,穿在他身上如清风朗月般干净。 夜北承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并无表示。 林霜儿也不在乎他的想法,她从架子上取下软尺,道:“王爷,您站着别动,小的给您量身尺。” “嗯。”夜北承淡淡应了一声,他抬起手臂,果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霜儿站在他面前,拉直软尺,准备给他量。 她先是给他量腰围,一双细软的手绕过夜北承结识的腰,把手里的软尺套在他的腰上,然后垂头认真地看尺寸。 夜北承垂下眼帘,看着她垂着小脑袋,后襟贴着莹白润泽的肌肤,一头乌发高高盘起,露出她纤细优美的颈项。 他身材本就高大,林霜儿垂着头,便愈发显得她娇小了。 这种身高上的差距,让夜北承有种油然而生的优势感。 两人距离很近,只有咫尺之隔,呼吸有些交织错缠。 她仰着头,呼吸很温热,正好落在他的脖颈间。 酥酥的,有些痒,似一片羽毛,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他。 夜北承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有些口干舌燥。 林霜儿浑然不觉,全程认认真真地给在他双肩上比划。 她的手软软的,动作很轻柔,她身上的幽香似有若无地充斥着他的鼻腔。 夜北承忽然有一种冲动,很想将她捞入怀中,狠狠蹂躏。 大抵是眼神太过炙热,林霜儿感受到了什么,她抬眸,发现夜北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盯得那般紧迫,好似猎人盯着一只猎物,随时想要将她吞入腹中。 林霜儿眼眸颤了颤,拿着软尺的手微微发抖,生怕下一刻夜北承又要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见他还是盯着自己不放,林霜儿还以为自己哪一步做错了什么,壮着胆子问:“王爷,您看着小的做什么?” 被夜北承这样打量,她根本没办法静下来下做事情。 夜北承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他干咳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本王是看你笨手笨脚的。” 原来是嫌弃她笨? 林霜儿有些委屈,她当然知道自己笨。可他非要她伺候,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弱弱地道“马上就量好了。” 害怕他又嫌弃她动作慢,她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约摸是两人身高差距太大,林霜儿垫着脚有些吃力,身子很快支撑不住,整个人直直朝夜北承扑去。 夜北承曲臂,在那一瞬间便将她收入怀中。 林霜儿及时攀住他的肩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他身上,唇畔正好触到他喉结的地方。 兴许是动作太大磕疼了他,夜北承没忍住,嘴里发出一丝喟叹,抓着她肩膀的手突然收紧了一瞬。 林霜儿瞬间从他怀里抽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面色惨白。 “王爷……小的不是故意的。” 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夜北承,林霜儿魂都要吓没了。 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突然兴起的渴望。 喉结处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唇畔的湿软温热,夜北承垂下眼帘,看着她耸拉着的小脑袋,好似犯了什么天大的错,战战兢兢等着受罚。 夜北承有些哭笑不得,压低着声音问她:“量完了吗?” 头顶传来夜北承的声音,除了有些清冷,好似一点也不生气。 林霜儿胆怯地抬头看向他,就发现他正眼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她确定没看错,他微微扬起的嘴角,真的是在笑…… 他在笑什么呢? 他嫌弃她笨手笨脚,眼下又犯了这等错事,他该生气,该惩治她才是啊。 林霜儿想不通,也猜不透夜北承的心思,只是忽然想到了冬梅的叮嘱。 冬梅曾说过,夜北承在惩治恶人的时候,通常都是带着笑意的。 他笑得越好看,手段便会越残忍。 所以,他还有个称号,叫笑面阎罗…… 一想到这,林霜儿身子颤抖得更厉害:“王爷,小的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过我。” 夜北承也想不通,他又没有凶她,也没有责怪她,她怎么就被吓成了这样? 见她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夜北承耐着性子,温声哄道:“乖,不哭了好不好?”说着,他蹲下身,取出怀里的锦帕,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只是不想,他这一举动,再次吓坏了林霜儿…… 第33章:把人逗哭了…… 林霜儿被他这一举动吓得魂不附体。 脑海中忽然想起府中下人口中传出的谣言。 “王爷不近女色,是因为喜好男人……” “王爷有断袖之癖。” 想起这些传言,再加上此刻夜北承的所作所为,林霜儿面色惨白,身子止不住地往后退。 夜北承单手擒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逼近自己,另一只手依旧轻柔地给她擦眼泪。 “乖一点,别乱动。” 那晦暗不明的眼神,咋一看竟有些暧昧。 林霜儿忍无可忍,提醒道:“王爷……小的是男子。” 男子与男子之间,这种举动未免太过亲密了些。 更何况,他是主子,而她只是个下人。 夜北承动作未停,风轻云淡地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即便是男子,他也要与她动作这般亲密吗? 难不成,他真的…… 赵嬷嬷的话浮现在她脑海。 “双啊,嬷嬷也不是没替你说过话,可王爷只要你……” “挑来挑去,侯府那么多丫鬟一个也入不了他的眼,偏偏就看上了一个洒扫院子的……” 是啊,她只是个洒扫院子的,笨手笨脚,身无长处,夜北承何故非要她贴身伺候? 况且,她现在还是男儿身,夜北承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林霜儿身子僵直,她压抑着内心不断的翻涌,强迫着自己就这样任他摆弄。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一点点击垮她的防御。 他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戏谑似地看着她,道“就算是男子,本王若是想要你,你又有何办法拒绝?” 他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他眼里的笑更加肆意,一字一句地道:“毕竟,你现在是本王的人。” “你的生死由本王做主,你的人……也是。” 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指腹忍不住摩挲着她粉嫩的唇畔。 她的唇又嫩又软,表面莹莹润润的,蜜桃似的粉嫩,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软嫩的触感更是让他爱不释手,他脑海中又涌现出龌龊的念头。 他的眼神逐渐炙热,暗流涌动,恨不能将眼前的人儿吞噬。 当然,夜北承也不是真的要把她怎么样,纯粹只是想要吓吓她,谁叫她不肯对他坦诚相待,日日在他面前隐瞒身份。 他心痒难耐,便想要逗一逗她,也算是给她点小小惩戒。 岂料,下一瞬,面前的人就被吓得面无血色,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 夜北承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他忘了眼前的人胆子比老鼠还小,吓不得。 看着林霜儿噙满泪水的眸子,夜北承有些无措:“你一个男子,有何脸面哭?” 林霜儿抽噎了两下,哭得更厉害:“难道……男子就不能哭了吗?我只是天生爱哭……” 她有什么办法? 夜北承说的对,她是奴才,而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他想杀便杀,想剐便剐,想要她……便能要。 林霜儿哭的是命运的不公,哭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哭的是自己悲惨的命运…… 见她哭得伤心,夜北承心里一紧,只得低声哄道:“本王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哭了好不好?” 夜北承手里拿着帕子细细给她擦拭着眼泪。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夜北承心中叹气,他没哄过人,生平头一次哄,还把人哄哭了…… 默叹一声,夜北承只得压低着声音,面色严肃地道:“在哭,本王就把你丢出去喂虎。” 他实在不会哄人,但是震慑人的这一块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以往不管是何种穷凶极恶的恶人落在他手里,只要他使出一些手段,不管多固执的恶人,都得乖乖听话。 果然,还是这招好使,话一出口,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立马就收住了眼泪,只时不时抽噎一下,睁着一双湿润润的眼睛看着他。 “哭够了没?”夜北承问她。 林霜儿木讷地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怕夜北承把她丢出去喂虎,因为他真的养了一只老虎,听说落在他手里的恶人,很多都进了老虎的肚子。 起先,大家也只是以为他只是吓吓他们,直到后面,他亲自把人丢去老虎前,看着老虎将他们啃噬干净,他们才终于相信,夜北承说得出,做得到…… 林霜儿是真的相信,夜北承会将她丢去喂虎…… 见她终于不哭了,夜北承这才站起身来。 林霜儿依旧跪在地上,身子因为恐惧和委屈而蜷缩成一团,委屈巴巴,瘦小得惹人心怜。 此刻的她眼中噙泪,清泉般透亮的眸子在灯火下更显透亮,因为不敢哭,林霜儿只得死死咬住唇,由于太过用力,下唇已经开始泛白。 夜北承垂眸,轻咳一声,道:“你若听话些,本王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 他说的听话,是让她别哭,就别哭! 听在林霜儿耳中,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夜北承有些无奈,她现在还这么怕他,日后还怎么做他的通房? 看来,还是要好好锻炼锻炼她的胆量才是,总不能动不动就掉眼泪,他不喜欢看女人哭,特别不喜欢林霜儿哭,他也不会哄人,林霜儿一哭,他就脑袋疼。 夜北承看着林霜儿,语气有些无奈地道:“回房好好收拾一下,随后随本王出府。” 又要出府? 林霜儿心口一紧,抬眸看向他,眼中流露出恐惧。 上次随他出府便遇上了那种事,落得一身伤不说,还差点死在那阉人手里,这次出府,又是要去哪里? 林霜儿心里早就留下了阴影。 夜北承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也不由得想到那次,脑海中闪过她遍体鳞伤的样子,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上次的事只是意外,以后都不会再发生。”夜北承看着林霜儿道。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既然她不是三皇子的人,他便不会再处置她,之前发生的事就让时间抹去。 林霜儿是经历过绝望的,她有些怀疑,上次站在门外的人到底是不是夜北承。 林霜儿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次夜北承又想将她带去哪里。 夜北承:“这次,随本王去看看大虎,说起来,本王许久没去看它了,怪想念的。” 林霜儿:“……” 第34章:王爷,我又做错了什么? 林霜儿回房收拾了好出门,正好撞见夜北承换了身衣服从云轩房出来。 早上还穿着一身墨青色的衣服,转眼就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料子正如她方才随意指的那款。 夜北承长得好看,身姿挺拔,黑发如墨,眉眼间更是带着逼人的冷艳,平日里他还总穿着深色系的衣服,给人的感觉就更加不可冒犯了。 而今,他换了一身浅色的衣服,除了给人清冷的感觉,身上的戾气倒是减轻了许多。 早上的雾气散尽,晨光破晓,他一身月白色长衣,眉目青逸如画,在这风高气朗的晴天里,恰到好处地身长玉立地站在金色的阳光下。 一眼万年。 林霜儿满眼惊诧,原来他穿浅色的衣服也好看得不得了。 夜北承注意到林霜儿惊艳的目光,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撑开双臂,宽大的袖袍平整无褶,他问林霜儿:“好看吗?” 林霜儿愣了一瞬,见他是在问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木讷地点了点头:“很好看。” 夜北承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眼底的笑意更甚。首发 他抬脚往外走,走路时笔直挺拔,很是沉厉凝练,路过林霜儿面前时,带起一阵掺杂着冷檀香的清风。 林霜儿快步跟在他身后。 刚一出府门,就见赵嬷嬷早已提前等在了府门外。 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赵嬷嬷赶紧上前,先是对夜北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而后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林霜儿。 夜北承顿了顿脚步,问道:“嬷嬷何事?” 他是赵嬷嬷一手带大的,所以对赵嬷嬷一直比较尊敬。 赵嬷嬷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她看向林霜儿,欲言又止。 上次便是跟夜北承出了一趟门,回来就落得一身伤,人都差点没了,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赵嬷嬷一直很喜欢林霜儿,心里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孩子一样,自然是见不得她受苦,生怕这次出去,又会跟上次一样。 虽说,主子们的决定,她无能为力,但是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思量片刻,赵嬷嬷道:“王爷,林双是老奴手把手调教的,他天生愚笨,不懂得看人眼色,也不懂得怎么讨主子欢心,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望王爷看在老奴的份上,饶过他。” 夜北承微微蹙眉,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赵嬷嬷。 他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不想赵嬷嬷能这么快就知道上次那件事是他的意思。 可上次是上次,这次他又不会把她怎么样。 见赵嬷嬷防贼一样防着他,夜北承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虽尊敬她,但也不代表一个下人可以决定主子的事情。 他语气冰冷:“你的意思,本王的决定,还需要向嬷嬷请示吗?” 赵嬷嬷脸色一变,自然知道夜北承是生气了。 她连忙跪在地上,低声道:“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担心林双笨手笨脚,伺候不好王爷。” 林霜儿杵在原地,有些怔愣。 她不明白赵嬷嬷为何会突然为她说这些话,但是她也看出了夜北承现在很生气。 生怕惹恼了夜北承,赵嬷嬷会受责罚,林霜儿赶紧上前替赵嬷嬷求情。 “王爷,您不要怪罪赵嬷嬷,小的会尽快学好规矩,不会惹王爷生气。” 夜北承脸色逐渐舒缓。 罢了,这次便不跟她们计较,毕竟,上次确实是他欠缺考虑,有些意气用事,赵嬷嬷担心也情有可原。 “嬷嬷起来吧,本王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本王会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听了这话,赵嬷嬷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她看向一脸单纯的林霜儿,暗自叹了口气,拍着林霜儿的手背,安抚道:“双啊,没事,去吧,记得不要惹王爷生气,嬷嬷在侯府等你回来。” 林霜儿点了点头:“放心吧嬷嬷,我不会惹王爷生气的。” 两人出了府门,玄武已经备好了马车。 夜北承先是带着她去了自己平时操练士兵的练场看看。 练场里每日都有士兵在操练,那里军纪严明,整齐划一。 负责练兵的副将从未见过夜北承带外人来过军营,不由得好奇,纷纷侧目打量。 乍眼一看,原是个随从小厮,只是那小厮身子娇小,一步不离地紧跟在夜北承身后,羞答答的模样,倒像是小姑娘似的。 林霜儿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看着那些操练的士兵,她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士兵嘴里呐喊的口号更是威武霸气,叫人莫名生畏。 随着他们的呐喊,林霜儿心口一颤一颤的,只得紧紧跟在夜北承身后,小手攥着夜北承的衣袖,像个狗皮膏药似的。 夜北承垂眸,瞥了一眼拽着他衣袖的小手,并未说什么,任由她拽着他的袖子跟在他身后。 等练兵结束之后,几个将领赶紧凑上来瞧个究竟。 其中跟夜北承关系最好的当属副将王魁,他看着夜北承身后跟着的小少年,笑道:“敢问王爷,这个羞答答的小少年是哪个?” 林霜儿躲在夜北承身后,探出个脑袋看向王魁,眼神怯生生的。 王魁这才瞧见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还是头一遭见一个男子生得唇红齿白,模样精致,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似能说话似的。 夜北承面不改色地道:“她是本王的人,本王来带她练练胆子。” 大家伙一阵唏嘘,夜北承也没说林霜儿是他什么人,不过众人看她穿的是仆人小厮的衣服,便纷纷猜测,他兴许是王爷身边的随从。 夜北承许久不来军营,大家伙哪里能轻易放过他,纷纷吵着要去城里找个地方消遣一下。 夜北承虽贵为王爷,身份尊贵,但与这群将士出生入死,有过命的交情,所以私底下他对他们从不摆架子。 夜北承对领头的副将说道:“不急,晚点本王再与你们叙旧,现在本王还有要紧的事做。” 副将问道:“王爷有何事,不妨让俺们去做。” 夜北承忽然看向身后的林霜儿,道:“本王要带她去看看大虎。” 林霜儿浑身一颤,浑身的血液似要凝固了般。 王魁道:“王爷有所不知,大虎这几日胃口极好。” 揪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林霜儿眼眶噙着泪,怯生生地唤他:“王爷,小的又做错了什么……” 第35章:不摸行不行? 林霜儿欲哭无泪。 夜北承带着她来到专门饲养老虎的地方。 这里专门用土砖砌了一圈围墙,围墙高两丈,林霜儿刚走到围墙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林霜儿眼泪都要吓出来了,双手止不住地揪着夜北承的衣袖,哀求道:“王爷,小的不进去行不行?” 夜北承道:“专门来一趟,怎能不进去看一看呢?” 大虎是他三年前出征时在战场上捡到的一只老虎幼崽。 记得刚捡到的时候,它才巴掌大一点,躺在他手心里嗷嗷待哺,极为可爱。 为了养活它,夜北承可算废了不少心思,小的时候要喝奶,他便日日去农户家里讨要牛奶或者羊奶给它喝,断奶后,它又要开始吃肉,夜北承就日日为它打野味。 直到它彻底成年,夜北承便想放任它回归森林,可它竟然不走,非要呆在夜北承身边,跟只猫儿似的黏人。 夜北承没办法,便将它养在军营,日日让人看守,给它投喂禽肉。 他觉得,大虎这么可爱,是个人都会喜欢的,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带林霜儿来看看。 可林霜儿不这么认为。 哪个正常人会把老虎当宠物。 他一定是想把自己投喂给老虎。 难怪,难怪赵嬷嬷出门前那般反常,原先她还想不通,现在算是明白了。 夜北承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 守门的士兵一看见夜北承就恭恭敬敬行了礼,还为他打开了围墙的大门。 夜北承微微颔首,抬脚走在前面,见林霜儿没跟上,他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向她,示意她跟上。 林霜儿手脚止不住地哆嗦,脸色惨白兮兮的。 可夜北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她不进去不罢休。 林霜儿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咬了咬牙,跟在夜北承身后。 一进门,就见一只庞然大物朝两人飞奔而来。 夜北承站在原地岿然不动,林霜儿惊呼一声,忙躲在夜北承身后,小脸死死埋在他的后背,吓得魂不附体。 岂料,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听见一声声猫儿似的撒娇声。 林霜儿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就瞧见大老虎钻进了夜北承的怀里,肥大的脑袋一个劲地在夜北承身上蹭。 那眯着眼享受的模样,似在撒娇? 再看向夜北承,他正满眼宠溺地摸着老虎的头。 这与她平时见到的夜北承不一样,现在的夜北承很温柔,半点王爷的架子也没有,昔日的压迫力也消失不见,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蹭了许久,大虎才从夜北承怀里抬起头,它歪着脑袋看向林霜儿,像是刚刚才发现她的存在。 林霜儿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大虎就迈着步子在她身边绕了两圈,一边绕还一边用鼻子嗅她身上的味道。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眼神怯怯地看向夜北承,似在向他求救。 谁知,夜北承非但没有替她解围,还道:“大虎很乖,你可以摸一摸它。” 摸一摸? 林霜儿欲哭无泪,谁敢摸老虎的脑袋啊。 “王爷……不摸行不行。”林霜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实在不敢摸啊。 林霜儿没摸它,大虎就一直在她身边绕圈圈,尾巴翘得老高,林霜儿也不知它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 夜北承挑唇笑道:“你若不摸一摸它,它可不会轻易离去。” 闻言,纵然心里怕得要死,林霜儿还是壮着胆子伸出手,胆战心惊地摸了摸大虎的脑袋。 还别说,手感真是好啊,毛茸茸的,肥嘟嘟的,很有肉感。 林霜儿原本只是想轻轻摸一下就作数,谁知那大虎竟躺在了地上,露出白花花的肚子,四脚朝天,眯着脸一脸享受的模样。 林霜儿疑惑地看向夜北承。 它这是何意? 难不成想要碰瓷? 夜北承哑然失笑,大抵是没想到大虎会这么喜欢林霜儿。 他道:“大虎很喜欢你,露出肚子是因为信任你,想要你多摸一摸它。” “还要摸啊?”林霜儿苦笑不得。 不过经过方才的接触,她对大虎的恐惧倒是慢慢消除了。 缓缓蹲下身,林霜儿看了一眼夜北承,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大虎的肚子上。 大虎嘴里又开始发出猫儿似的撒娇声,那眯着的眼睛渐渐形成了弧度,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林霜儿又壮着胆子,张开手在它肚子上揉了揉。 大虎立马滚了滚身子,四只肥大的脚掌收着锋芒,欢快地挥舞着。 林霜儿渐渐找到了乐趣,有些爱不释手了,也不管夜北承同不同意,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与大虎玩闹起来。 她一时去揉揉大虎的肚子,一会捏捏大虎肥嘟嘟的脸,一会又抓着大虎的脚掌,戳一戳它肉嘟嘟的脚垫子。 后面,她更是大胆,干脆低头,用鼻子碰了一下大虎湿乎乎粉嫩嫩的小鼻尖。 大虎也很是配合,它先是停止不动,待林霜儿与它完成鼻尖碰鼻尖后,方才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方才还怕得要死,现在就好得跟什么似的。 夜北承垂眸看着玩得忘乎所以的一人一兽,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林霜儿笑得很开心,大大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会蹦出两个小巧的梨涡,极为好看。 夜北承觉得,林霜儿脸上的笑容比这明媚的阳光还要耀眼,他见过无数莺莺燕燕的女子,却从未见过这般干净纯净的笑容,就如冬日里融化的积雪,一滴又一滴,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人的心头,纵然再坚固的寒冰,都得融化了去。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林霜儿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夜北承忍不住说道:“今日就到这,等改日再带你过来看它。” 林霜儿抬头看向夜北承,眼神巴巴地:“现在就要走了吗?” 夜北承点了点头,他们已经玩了很久了,将士们还等着他吃饭呢。 林霜儿依依不舍地看着大虎,忽然觉得它好可怜。 林霜儿软糯糯地问他:“不能再陪陪它了吗?” 夜北承温声哄道:“今日已经玩了许久了,等改日再来好不好?” 见林霜儿还杵在原地舍不得走,夜北承无奈,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林霜儿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夜北承,确认是他牵着她时,不由分说地就想要挣脱。 第36章:别吓到她…… 夜北承的手掌很大,林霜儿的手细软又小巧,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包裹着时,林霜儿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他的手心很暖和,甚至有些滚烫,不如他这个人冷硬。 可林霜儿觉得别扭,无论是两人悬殊的身份还是其他得什么原因,她总觉得夜北承这样的举动有些不合常理。 林霜儿挣了挣,却无法挣脱。 感受到她的挣扎,夜北承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收紧了力道。 “再乱动,本王不敢保证下一刻会对你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透着威胁。 真是霸道不讲理。 林霜儿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可她拗不过夜北承的霸道,只得任由他牵着。 玄武驱着马车带着两人来到长安街的一家酒楼,练场的将士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军营里的将士一脱下军装就没那么多规矩了,一个个勾肩搭背,放飞自我,俨然一个老军痞。 他们一看见夜北承带着林霜儿进来,就一个个涌上去与夜北承谈笑。 夜北承偶尔嘴角会露出一抹笑,转瞬即逝。 林霜儿跟在夜北承身后,小手拽着夜北承的衣袖不敢松手,眼神始终怯生生的,看着屋里一众的彪头大汉,她打心里有些害怕。 几个领头的将士,一眼就瞧见了躲在夜北承身后的林霜儿,打趣道:“王爷今日带的男娃子长得可真俊俏。” 林霜儿被他们的眼神盯得不舒服,直往夜北承身后躲。 几个将领笑道:“躲在后面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坏人,也不会吃了你,都是自家兄弟,出来跟哥哥们吃酒猜拳。”说着,一个将士便上前想要拉林霜儿出来。 夜北承抬了抬手,将伸向林霜儿的手截住,淡淡道:“她胆子小,别吓到她。” 副将王魁上前打着圆场,笑道:“是是是,俺们都是粗人,不能教坏了小孩子。” 说着,几人簇拥着夜北承直往包间走。 人很多,林霜儿渐渐被挤到了后面。 见林霜儿没跟上,夜北承顿了顿脚步,站在原地等她。 等到林霜儿跟上后,他再次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包间里。 夜北承坐在上座,左右两边都有个空位,林霜儿很自觉地站在夜北承身后,方便他随时传唤。 “坐下。”夜北承忽然看向她道。 林霜儿有些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夜北承再次说道:“坐本王身边。” 林霜儿觉得这不合规矩,刚要拒绝,就见夜北承脸色阴沉地道:“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夜北承生气很可怕,林霜儿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他身边的空位上。 菜很快就上齐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都是林霜儿从未吃过的山珍海味。 色香味俱全,很勾人食欲。 林霜儿默默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动筷子。 说起来,她一天都没吃饭了,肚子早就饿了,可她身边坐着一尊大佛,大佛没有动筷子,她怎么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菜色咽口水。 将士们倒是不在乎这些规矩,他们推杯换盏,一边吃菜,一边划拳喝酒,好不畅快。 林霜儿坐在一旁,也不敢夹菜,只默默地听他们说些新鲜事。 终于,夜北承拿起筷子开始夹菜,林霜儿想着,等他开始吃了,她就马上动筷子。 谁知,夜北承夹的菜竟然直接到了她的碗里。 林霜儿诧异地看着他,有些怔愣。 “还想吃什么?”夜北承问她。 方才就见她一直盯着那盘糖醋荷藕不放,夜北承就知道她肯定很想吃,便顺手给她夹了几块。 林霜儿这才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糖醋莲藕浅浅尝了尝。 入口酸甜开胃,软糯可口,林霜儿眯了眯双眼,一脸满足。 很快,碗里的莲藕就吃完了,她抬眼扫了一圈桌上的菜,忽然很想吃对面的红烧狮子头,可距离太远,她夹不到。 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林霜儿眼巴巴地咽了咽口水。 谁知,下一秒,夜北承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又给她夹了两块狮子头。 “还想吃什么?” 林霜儿觉得,夜北承一定有读心术,不然为何每次都能看穿她的心思呢? 这一顿饭下来,林霜儿都没亲自夹过菜,但凡她盯着多看了两眼的菜,下一刻,夜北承都会将它们夹到她碗里,全程,林霜儿都只顾着吃自己碗里的菜了。 夜北承也是要喝酒的,他手边的酒杯里,总有人给他倒满了酒,他酒量很好,千杯不倒,不过他也不会一直喝,只是当别人敬他时,他便喝上一杯半盏。 林霜儿吃饱了饭,场合还没散,看桌上聊得热火朝天,约莫还要好一阵子才散场。 林霜儿等得无聊,于是便将桌上的一碟蚕豆推到自己面前,一边吃着蚕豆,一边听着他们谈笑。 有时候听到有趣的她也会跟着笑一笑,不知不觉,她就将一碟蚕豆都吃完了。 蚕豆很咸,她觉得十分口渴,见自己面前正好放着一杯水,想也没想,就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光。 等咽下去的时候,她才咂了咂嘴,这才发现味道好像不对。 浓烈的醇厚之气从她胸腔里涌出,嘴里开始泛起苦味和辛辣味。 林霜儿皱了皱眉,连忙捂着想要打嗝的嘴,眼泪都辣出来了。 她再次看向桌上的水杯,这才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水,分明是一杯上了年代的女儿红。 见夜北承并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林霜儿赶紧将杯子往旁边推了推,心虚地擦了擦嘴。 只是一杯而已,应当不会出事。 刚开始还无事,只不过胸口处有些发热而已,可渐渐地她就坐不住了,胸膛里如有一把火在烧。 林霜儿没喝过酒,酒量更是差得要命。 双颊渐渐泛红,粉嫩如三月桃花,醉意一上来就如潮水汹涌,止也止不住。 林霜儿忽然觉得无比困倦,小脑袋一下一下如小鸡啄米似的。 她揪着夜北承的袖子,软糯糯地唤了他一声:“王爷……” 接着,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往一旁斜斜倒去。 夜北承飞快地伸手,将她有力地搂了回来,手臂一收,林霜儿一下子就倒入了夜北承的怀里,不省人事。 他看一眼林霜儿嫣红的脸颊,沉目扫了在场的众人,冷声道:“谁给她倒的酒?” 第37章:她真的好软…… 夜北承冷目扫向众人,语气不悦:“谁给她倒的酒?” 众人面面相觑。 有夜北承护着,谁敢给她倒酒? 一副将看了看林霜儿面前的酒杯,恍然大悟,笑道:“俺们可不敢灌他酒,是这小家伙自己拿错了杯子,喝了王爷您的酒。” 夜北承这才看向自己面前的酒杯,方才还满满当当的酒,这会空空如也,一滴不剩地被她喝进了肚子里。 十年陈酿女儿红,纵使一个不胜酒力的成年男子都吃不消,更何况是从未喝过酒的她。 众人朗声大笑,原是闹了场乌龙。 副将王魁看了看桌上只剩残渣的一碟蚕豆,忍不住打趣道:“好家伙,一碟蚕豆都吃完了,约摸是拿来下酒了,这不,一不小心把自己喝大了吧。” 众人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林霜儿头晕脑胀,正难受呢,周围吵闹的声音让她十分不舒服。 她抓着夜北承胸前的衣襟,小脑袋直往他怀里钻,嘴里发出撒娇似的哼哼声。首发 夜北承垂眸看了看不断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家伙,又无奈又好笑。 她胆子肥了,敢背着他喝酒,还敢肆无忌惮地往他怀里钻,就连这撒娇的模样都跟大虎一模一样。 眼看天色不早了,也该带她回去了。 夜北承起身推开座椅,抱着林霜儿就下了楼。 众将士意犹未尽,追在身后问道:“王爷,还有下半场呢,把那小兄弟交给俺们照顾吧,咱们再喝一喝。” 夜北承头也不回:“不了,她想睡觉了。” 看着夜北承抱着林霜儿头也不回地离去,众人既震惊又诧异。 他们还从未见夜北承如此宠溺一个人。 等出了酒楼大门,玄武已经备好马车等在门外了。 见夜北承抱着林霜儿从里面出来,玄武赶紧替他掀开轿帘。 夜北承抱着林霜儿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林霜儿依偎在夜北承怀里,睡得正香甜,夜里忽有风来,吹开了轿帘,林霜儿微微蹙眉,往他怀里钻了钻。 玄武在外赶车,他问夜北承:“王爷,咱们现在是直接回府吗?” 侯府离这并不远,驱车只要半炷香的时间。 垂眸看了看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林霜儿,夜北承道:“走北路。” 从长安街回侯府,只有两条路,南路和北路。 南路最近,只要半炷香的时间,而北路稍远,几乎要绕整个京都一圈,约摸得要两炷香。 玄武什么也没问,驱着马车掉了个头,往北路的方向驶进。 酒意上头,林霜儿睡得十分不舒服,加上身上有束缚,就更不舒服了。迷迷糊糊间,她伸出一双小手,不停地在自己身上胡乱拉扯着。 片刻,就见一块东西从林霜儿的里衣里掉了出来。 待看清了那东西,夜北承眉梢一挑,不由得挑唇一笑。 他俯下身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夜北承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自然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想必,这便是她平时用来束胸的东西。 夜北承垂首,闻了闻手上的新奇玩意,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独特的香味。 没了束胸的束缚,少女的身子更加香软,夜北承搂在怀里,轻得跟棉花似的。 覆在她腰间的手掌不自觉收拢,纤细柔软的腰肢不盈一握,夜北承暗暗吸了口气。 她真的好软…… 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夜北承忍不出垂眸细细打量起她。 林霜儿醉红的脸颊,似漂浮着两朵红云,睫毛浓密弯长,鼻子小巧高挺,嘴唇莹润粉嫩…… 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 夜北承正盯得入迷,怀里的人不知梦见了什么,嘴唇微张,呼吸渐渐急促。 无意间的小动作,撩人而不自知。 夜北承目光紧紧盯着林霜儿的唇,忽然有些魔怔了。 脑海中又浮现出龌龊的念头。 幽暗的空间里,醇香的酒香和少女身上的幽香交缠错融。 夜北承慢慢俯身,缓缓靠近她,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夜北承的呼吸渐渐急促,与林霜儿的呼吸痴缠交错。 眼看着就要如偿所愿,不想,怀里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林霜儿一下子跌入夜北承幽深如潭的眸。 天色已深,月亮挂在树梢头,皎洁的清辉顺着窗户溜了进来,泼在两人身上。 夜北承的模样隐在黑暗里,只留下他的呼吸,炙热滚烫。 林霜儿脑袋昏昏沉沉,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包括眼前的夜北承。 她迷惘地看着眼前的黑影,双颊微红,眼神迷惘,胸口起起起伏伏。 “王爷……”迷迷糊糊唤了他一声,她迷惘的语调别有一番妩媚的滋味。 夜北承滚了滚喉咙,身体的血液逐渐开始沸腾。 “怎么了?”他低低回应,声音沙哑又带着男人独有的磁性。 林霜儿感觉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十分难受,脑袋更是肿胀难受,连眼前的人也看不清了。 “小的难受……” 她是真的难受,这种难受很难形容,让她睡也睡不好,醒也醒不过来。 “喝醉了当然难受。”他的话中带着明显的宠溺,林霜儿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不然夜北承怎么会这样对她说话呢?毕竟,在她的印象中,王爷应该是冷冰冷的,不近人情…… 她嘴里哼哼了两声,似娇喘似抽泣。 眉头微蹙,她想要缓解,又不知如何缓解。 “王爷,好难受……”她找不到缓解的办法,只得紧紧拽着夜北承胸口的衣襟。 看着怀里的人渐渐睡去,夜北承再也忍不住,俯身,含住她湿软的唇,霸道地撬开她的唇舌,不留余地的索取她口内的香甜。 林霜儿微微蹙眉,似感受到了什么,小手胡乱地挣扎。 夜北承单手擒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其扣在她身后,使得怀里的人无法挣扎。 人一旦有了贪念便会想要得到更多。 夜北承大掌缓缓探入她的里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的抚摸霸道地不容拒绝。 林霜儿浑浑噩噩,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脑袋很沉,浑身酸软无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第38章:学会了就给你…… 马车内的空气越来越燥热。 夜北承眼底的欲火几乎快要喷涌而出。 偏偏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玄武在外唤道:“王爷,到了。” 夜北承动作一顿,瞬间清醒了过来。 垂眸看了看衣衫凌乱的林霜儿,他顿时觉得懊恼。 怎这般忍不住,竟又对她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夜北承发现,自己在林霜儿面前完全没有自制力,什么定力,什么修身养性都是胡扯。 仔细整理好林霜儿的衣服,夜北承还将她扯下来的束胸又重新塞回了她怀里。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眼底的情潮尽褪,神色淡然地掀开了帘子。 赵嬷嬷和冬梅不知在侯府门口等了多久,见夜北承抱着林霜儿下了马车,两人赶紧围了上去。 冬梅诧异地看着夜北承怀中的林霜儿,面色担忧地道:“王爷,霜儿……林双怎么了?” 看着林霜儿昏睡不醒的样子,赵嬷嬷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她神色紧张地看着夜北承,试探性地问道:“王爷,可是林双又犯了什么错?” 夜北承微微蹙眉。 她们就这么不放心他? 好像他会吃了她一样! 他冷声道:“无事,她只是喝了点酒,有些喝醉了。” 闻言,冬梅和赵嬷嬷暗自松了口气。 原来是喝醉了酒。 赵嬷嬷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林霜儿,心里又嗔又恼。 生怕夜北承后面怪罪林霜儿,赵嬷嬷看着林霜儿,故意斥责道:“真是胆儿肥了,跟主子出府还敢喝酒!” “喝酒也就罢了,自己多少酒量心里也没点数,喝得不醒人事,还让主子抱着你回来!简直不像话!” “等明儿一早,老奴非得打他一顿板子不可!” 赵嬷嬷神情严肃,说的好像真的要打她一顿板子。 此刻的林霜儿睡得正香呢,她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往夜北承怀里钻了钻。 冬梅魂都要吓出来了,心道:姑奶奶,那是活阎王的怀抱,岂是你能胡作非为的! 生怕林霜儿做出什么更大胆的事情,冬梅赶忙上前说道:“王爷,让奴婢带她回房休息吧。” 夜北承何其尊贵的身份,居然抱着一个下人回府,若叫府里其他人看见也不好。 夜北承却不理会冬梅,径直抱着林霜儿回了东厢院。 路过赵嬷嬷身边时,夜北承顿了顿脚步,淡淡瞥了一眼赵嬷嬷,道:“不必罚她,是本王让她喝的酒。另外,让厨房给她煮点醒酒茶。” 赵嬷嬷愣了愣。 她也没打算真的罚她,只是当着夜北承的面,给她找个台阶下。 可夜北承这番话,未免太偏袒了些…… 推开林霜儿的房间,夜北承把她抱去了床上,又拿了被褥将她盖上。 林霜儿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大片阴影,夜北承盯着她,眸底的情愫暗暗流转。 美美地睡了一大觉,林霜儿一觉睡到了天亮,第二日早上醒来神清气爽,丝毫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她伸了伸懒腰,刚一清醒,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激灵,赶忙从床上蹦了起来。 胡乱用凉水拍了拍脸,林霜儿急急忙忙就赶往云轩房。 真是该死,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竟睡过了头,把伺候主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莽莽撞撞地端着一盆温水冲进夜北承的房间,林霜儿就发现夜北承早已洗漱完毕,正端坐在案桌旁聚精会神地看书。 林霜儿喘着气,哆哆嗦嗦地走到夜北承面前,跪下,颤颤巍巍地道:“王爷……小的,睡过了头,还望王爷责罚。” 夜北承头也没抬一下,目光全然放在了书上,语气平常道:“无妨,起来” 林霜儿抬眼偷偷打量他,发现他今日心情似乎极好,完全没把她的过错放在心上。 逃过一劫,林霜儿暗自庆幸。 “那小的先退下了,王爷若是有事再叫小的。”林霜儿刚准备退下,夜北承的忽然又开了口。 “先别走,过来替本王磨墨。” 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林霜儿只得放下手里的盆,走到夜北承身边,蹲着身子给他磨墨。 林霜儿磨了许久,也不见夜北承提笔写字,这墨磨好了若是不写字,过一会又得凝固,那她岂不是白磨了? 心里疑惑,林霜儿抬头看向他,正要告诉他墨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目光忽然被他手里的书吸引,心中顿时一惊。 她虽不认识字,可她识得那书上的图案,夜北承手里拿着的书,正是之前冬梅放在她房里的那本。 可她不明白,这本书明明是在她房里的,怎会到了夜北承手上? 冬梅近日都在找这本书,若她不能及时还给小李子,恐怕吃不了好果子。 “王爷……”她盯着那本书,忍不住开口。 夜北承淡淡睨了她一眼,道:“何事?” 林霜儿指了指他手里的书,问道:“敢问王爷,这本书是从何处得到的?” 夜北承想了想,道:“玄武送给本王的。” 林霜儿松了口气,她方才就猜到,一定是玄武拿走了她的书!毕竟,再怎么说,这书也不可能是王爷偷拿的啊! 怕冬梅着急,林霜儿壮着胆子道:“这本书原本是我的,王爷若是看完了,可否还给小的?” 夜北承挑了挑眉梢,问:“你的?” 林霜儿点了点头,总不能将冬梅供出去吧? 毕竟,哪个姑娘会看这种书啊。 夜北承随意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字问她:“你说是你的,那你可识得上面的字?” 林霜儿哪识得什么字,她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摇了摇头,林霜儿道:“不识得。” 夜北承勾唇一笑:“那你如何能证明,这是你的书?” 林霜儿抿了抿唇,一时拿不出办法,木楞地蹲在他面前,有些呆萌。 夜北承余光瞥了她一眼,神色淡然地道:“若要证明也不是没有办法。” 林霜儿抬眼看向他,一双眸子干净又透亮。 夜北承干咳一声,道:“本王教你识字,什么时候认全了里面的字,本王便什么时候还你。” 林霜儿指了指夜北承手里的书,懵懂地问:“这里面的字吗?” 夜北承:“是,这里面所有的字。” 林霜儿有些犯难…… 她虽不识字,可她也知道,这本书上描述的都是男女之事…… 第39章: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林霜儿实在不想学,即便要识字,也不该是学这本书。 “王爷,就不能换本书吗?”林霜儿翻着手里的书,耳垂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 夜北承这会倒是想起来练字了,他头也不抬,道:“学完了这本书,你的字基本也就认全了。” 林霜儿觉得夜北承这个人有时候很古怪。 他总喜欢叫她学这学那,也不管她想不想学,学不学得会! 林霜儿小脸涨得通红,目光扫了一眼书上的画册,实在不忍直视。 夜北承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因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不方便受教,便道:“坐到本王这边来。” 他坐的椅子是一张双人椅,正好可以坐两人。 林霜儿不情不愿,偏又不敢表露出来。 她面色通红地看了夜北承一眼,眸中尽是抗拒之情。 夜北承蹙起眉头,语气较之前严肃了几分:“你是本王身边的人,读书识字必不可少!不会还不肯好好学,那何时才能伺候妥帖?” 林霜儿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愿,嘴里小声嘟囔着:“小的原本就不想伺候你……” 声音太小,夜北承没听清,见她嘴里嘀嘀咕咕的,他问:“说什么?大声些。” 林霜儿没敢继续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知为何,见她这幅不情不愿的模样,夜北承打心底觉得烦躁。 许是与他预料中的反应相差太远,他想,她应当是求之不得的,应当是欢欢喜喜的。 可她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似他逼着她学一样! 他压着火气,道:“过来,别让本王再说第三遍!” 周遭的气温骤降,那股熟悉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夜北承又生气了,林霜儿永远无法猜透,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若是嫌弃她蠢笨,他大可换一个聪明伶俐的。 秋菊就聪明,还会写字识字,他大可叫秋菊伺候嘛! 心里想是这么想的,可林霜儿到底还是怕他的,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乖乖地挪步到他身边坐下。 见她这幅样子,夜北承恨铁不成钢,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她还不好好珍惜! 将书放回桌上,夜北承淡道:“今日先学习一章,若是学不会,今日晚饭就不准吃了,再罚你背侯府家规十遍!” 这样的惩罚未免太重了些…… 林霜儿撇了撇嘴,可怜巴巴地望向夜北承。 学还不成吗? 她数了数画册下面的一行小字,欲哭无泪。 要她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一口气认全三十个字是不是有点难了? 林霜儿耸拉着个脑袋,将书平整地放在自己面前,目光尽可能地不去看那栩栩如生,神态丰富的画像,只盯着画册下的字。 见她终于肯老老实实学了,夜北承脸上的不悦这才淡了几分。 他先是指着书上的字读了一遍,而后一字一字的教林霜儿读。 这段字也是奇怪,连起来读就让人觉得面红耳赤,可拆开了一个个认,就觉得没那么不堪入耳了。 夜北承教的仔细,林霜儿也听的认真,很快便能自己读完这一行字了。 紧接着,夜北承提起笔,沾了墨,将那一小行字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了下来。 他的字力透纸背,苍然有力,恰如他这个人一样。 为了让林霜儿尽快学会,他还将字拆分,一笔一划都按顺序写好了。 “看好了,一笔一划,都照着这纸上的顺序来。” 林霜儿接过笔,沾了墨,看着一张白纸却迟迟下不去笔。 黑色的墨滴在了洁白的纸上,晕开一朵墨花。 夜北承见她一直没动静,便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才发现,她脸色憋得通红,一双秀眉都拧到了一起。 他这才意识到,林霜儿连字都不认识,又如何会写。 更何况她这是第一次拿笔,想必如何下笔都不知道。 夜北承道:“写一个你最想写的字,无论好坏,一定要先尝试写下来。” 她沉思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捏着笔,写下了一个字。 夜北承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齐”字,微微蹙眉。 他原以为,她写的第一个字一定是个林字,或者是个霜字,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儿字,怎偏偏是个不常用的齐字? 夜北承压着一丝莫名的情绪,问她:“可还有?” 林霜儿想了想,她很想再写一个铭字,可那个字笔画太多,她暂时还写不出来。 摇了摇头,林霜儿道:“暂时没了。” 她想,等学好了字,她就把齐铭的名字完完整整地绣在荷包上,日日佩戴在身上。 夜北承道:“这个齐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敢于写字,现在我们重头来过,先把这几个字写下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及时提问,本王都会给你解答。” 林霜儿咬着笔杆,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按照顺序在纸上练字。 刚开始,她连笔都拿不好,笔画稍微复杂点的,在她笔下都能成一团浆糊。 夜北承见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伸出手,大掌包裹着她的手背,带着她一笔一划的写。 两人距离很近,林霜儿甚至能感觉耳边炙热的呼吸。 她面红耳赤,心也静不下来,夜北承却教得极其认真:“一笔一划要把握好力度,注意提笔,横折勾要这样下笔,这样停顿……” 渐渐的,林霜儿便能自己写了,虽然字依旧很丑。 “王爷。”她艰难地写完了几个字,忽然生出疑问,便抬眸望着夜北承。 “怎么了?”夜北承回应她。 林霜儿指着纸上的几个字,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夜北承,林霜儿眼里透着求知的渴望。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十分新奇:“这人莫不是得了什么病,一会又想活,一会又想死的。” 第40章:王爷怎这般没耐心…… 林霜儿:“他到底想死还是想活呢?” 夜北承原本是在看兵书,见她这么一问,便放下手中的书,身子往她这边靠了靠。 两人原本就挨的近,他一俯身,宽厚的胸膛顿时欺压了过来,林霜儿霎时觉得犹如一座高山压下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哪里不明白?”夜北承愈发的靠近,说话间呼吸几乎喷薄在林霜儿脸上。 林霜儿脸颊痒痒的,热热的,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夜北承一只大掌揽住她的腰身,霸道地将她又揽了回来:“认真!”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撑在案桌上,瘦小的林霜儿便被他霸道地禁锢在怀里。 覆盖在她腰间的大掌炙热滚烫,林霜儿浑身不自在,她指了指纸上刚写出的几个字,道:“欲,生,欲,死。” 覆在她腰肢的手莫名紧了紧。 林霜儿以为自己又读错了什么,她怯生生地抬头看他,弱弱地问:“王爷,小的又读错了吗?” 夜北承暗暗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莫名兴奋的身体,语气暗哑地道:“不必深究这个词的意思,你只需要会读会写就好。”首发 林霜儿觉得莫名其妙。 是他自己说,不明白的地方要及时提问,现在她问了,他又说不能深究。 黑的白的全让他说了。 见怀里的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夜北承忽然觉得有些有趣,那气鼓鼓的脸颊跟个包子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夜北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不服气?” 他发现这几日林霜儿胆子愈发大了,敢和他暗自较劲了。 林霜儿心里给他骂了个遍,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她摇了摇头,道:“小的不敢。” “不敢?”夜北承忽然失笑,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夜里都敢爬上他的床,还敢在他怀里为非作歹。 她胆子可大着呢,偏偏这会胆子小的跟老鼠一样。 林霜儿悄悄抬眼,发现夜北承一双深邃的眸子还在盯着她看,她赶紧坐直了腰身,抬起笔,在纸上认认真真练字。 夜北承却无法再静下心看书,他的注意力全在林霜儿身上。 他发现林霜儿的侧脸也十分好看,长长的睫毛又浓又翘,随着她的动作,睫毛微微颤动,羽翼般灵动。 他渐渐有些走神,脑海中又闪过那些零碎的片段,甚至于,梦中的她,是那样的妖娆妩媚…… 喉结滚动,口中甚觉干燥,他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指腹更是控制不住地在她腰间摩挲。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林霜儿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指腹传来的温热和霸道。 两人频繁的肌肤相触,林霜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看夜北承面色如常,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唯一不对劲的,可能是他微微泛红的耳垂。 林霜儿抬眼扫视房中,见屋内并未放置炭火,他穿的也不是很厚啊。 难不成是坐久了闷的? 思及此,林霜儿赶忙起身,从夜北承怀里抽离。 怀里落了空,连同他的心也空空的了,夜北承沉下脸问:“去哪里?” 林霜儿被他有些冰冷的声音吓到,弱弱地道:“小的去开开窗,透透气。” 闻言,夜北承这才放下心来。 开了窗,林霜儿又给夜北承倒了一杯水,返回的时候正好撞上夜北承盯着她看的眼神。 目光灼灼,如狼似虎,好似要将她吞噬。 林霜儿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茶杯里的水也溅了几滴出来。 夜北承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磨磨蹭蹭的,端个水都要这么久,他有些不耐:“还不快过来?今日的字才练了不到一半,等会本王要亲自查验。” 夜北承这幅模样着实有些骇人,林霜儿立即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位置上坐下。 夜北承接过她手里的茶,浅浅抿了一口,茶香醇厚,入口回甘。 却比不上她口里的香甜…… 林霜儿规规矩矩地坐着,即便没有与他对视,却也知道他一直在盯着她看,心里不由得紧张,竟又不知如何下笔了。 见她一直不落笔,夜北承问:“怎么不写?” 林霜儿抿着唇,被他这么一问,心里顿时更加紧张,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夜北承还以为是她学习态度懒散,朽木不可雕也! 他顿时沉了脸色,语气也变得阴冷严肃:“不会还不肯好好学!是不是要本王惩戒你才肯认认真真学?” 林霜儿委屈极了,她不是不肯学,只是忘了这个笔画该怎么下笔,毕竟,今日是她第一次拿笔,第一次写字,心里紧张一时忘了而已。 可夜北承这般没耐心,好似要她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这哪能呢? 心里委屈,林霜儿眼眶微微泛红。 夜北承没瞧见她泛红的双眼,只觉得她学习态度有问题,今日不过叫她学三十个字而已,想当年,他也是第一次识字,第一次练字,可他就能一口气认全一百个字!更能将这一百个字全部默写出来! 她这样懒散的态度,何时才能学会!何时才能做好他的通房! 见林霜儿始终默默垂着头不回话,夜北承还以为她又在跟他暗自较劲,当即取了戒尺来。 “伸出手来。”夜北承故意冷着一张脸,怎么着也要吓一吓她。 虽说,他读书那会,从未被夫子打过掌心,可那是他学习态度好。 古人云:严师出高徒!今日他便当一当这个严师! 林霜儿小手一抖,颤巍巍地伸出手。 夜北承想也没想,就一戒尺拍了下去。 他暗自收了力度,打的并不是很痛,只想着给她一点小小的惩戒,让她端正学习态度。 不想,一滴温热的泪珠忽然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夜北承心口一紧,诧异地抬眸看她,这才发现她早已哭成了个泪人。 看见她哭,夜北承慌忙放下戒尺,心里竟有些莫名慌乱。 他不过是轻轻打了她一下,她怎么哭成了这样? 他打得也不疼啊? “你……你怎又哭了?本王不过是轻轻打了你一下。”夜北承有些无措,却不知如何去哄。 她已经努力去学了,可她就是学不会嘛。一想到夜北承那么凶,学不会还要用戒尺打她,林霜儿顿时觉得委屈极了,想了想,还不如去后院扫地呢! 第41章:在哭,本王真的忍不了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挨过打,阿娘和阿爹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哥哥对她更是宠溺。 可自打来了侯府,她总是受人欺负,做不好事情还要挨打…… 她本来就不聪明,天生的愚笨有什么办法? 哥哥说,笨就笨点,只要踏踏实实做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听哥哥的话,踏踏实实做事,从不埋怨,勤奋刻苦,兢兢业业。 可王爷还是不满意,还是要打她手心…… 林霜儿颤抖着,哭泣着,她委屈极了,此刻正站在崩溃的边缘,想要大声哭,可又想到夜北承不喜她哭,怕彻底惹恼了夜北承,她便咬着唇,抽噎着,只抖着身子强撑,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夜北承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几番变化,深邃的眸底更是情绪翻涌。 见他这番模样,林霜儿以为自己又惹恼了他,不由得更加害怕,抽噎着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实在是害怕极了,抽抽搭搭地看着他道:“王爷……你能不能不要生气?小的……小的会好好学的。” “只是……只是这个字,实在复杂,小的……小的只是一时忘了怎么写。” 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夜北承一直都未开口,只紧紧盯着她,眼底情绪翻涌,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小的知错了,王爷能不能不生气了?” 她真的很害怕夜北承生气,他生气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可她天生愚笨,不会说体己的话,也不会讨主子欢心…… 该怎么办呢? 该说些什么,王爷才不会生气呢? 林霜儿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到,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手中的戒尺跌落,夜北承长叹一声,抱着她,将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埋到他胸口,大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哄道:“乖,别哭了,方才只是吓一吓你,本王不打你便是。” 林霜儿哭得愈发厉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还以为自己哭出了幻觉,抱着她的夜北承真的很温柔…… 她喃喃道:“真的吗?” 看着她哭成了个泪人,语气也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又要惩罚她,夜北承心口一阵揪疼,他俯身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当然,你又没做错什么。” 方才是他太过冲动,他原以为是她不想学,现在听她这般说,才知道是他误会了她。 她只是一时紧张,忘了怎么下笔罢了。 可他却冤枉了她,还拿戒尺打了她手心。 他叹了一口气,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人是他惹哭的,自然得他哄好。 “本王冤枉了你,是本王的错,不哭了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还掺杂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十分好听。 林霜儿哭昏了头,脑袋昏沉沉的,她浑然不知自己正被夜北承抱在怀里,只顾着埋着脑袋在他怀里抽泣。 见哄不好她,夜北承有些无措,他从未哄过人,对这方面根本没有经验。 见她哭得厉害,他又想到用上次的办法,想要震慑一下,吓一吓她。 “听话好不好?再不听话,本王将你丢出府去。” 他自然知道林霜儿无依无靠,侯府就是她的家,出了侯府她还能去哪? 不过他可没打算真的将她赶出侯府,纯粹只是想要吓一吓她,让她不要再哭了。 瞧她眼睛都哭红了,搞不好都哭肿了。 林霜儿本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可听他说这样的话,刚平复下去的情绪瞬间又分崩瓦解。 王爷真的是太坏了,学不会不但要打她手心,还要将她赶出府。 撇了撇嘴,林霜儿越想越委屈,再也绷不住,在他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把他胸口处的衣襟都浸透了。 哭得这么厉害? 夜北承顿时慌乱了起来。 没想到适得其反,夜北承手足无措,一时竟有些语塞。 她哭得放肆,像个孩子一样收也收不住。 林霜儿也不管夜北承忍不忍得了,会不会被她彻底惹恼。 大不了就被他赶出去,让她继续去后院扫院子去! 管他呢,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自打那日误闯入他房中,与他发生了那种关系,这段时间,林霜儿就夜夜睡不好觉,整日提心吊胆。 所有的担忧和恐惧,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林霜儿哭得肆无忌惮,眼泪肆意奔流。 忽然,下巴被人捏住,林霜儿一时忘了哭泣,不明所以地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 林霜儿本能的挣扎,夜北承却将她紧紧按在身前,手臂顺势而下,将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霸道地揽在怀中。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无措又疑惑地看着他。 眼神懵懂清澈,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夜北何承俯身靠在她的耳畔旁,用极为克制的语气道:“别哭了,不然,本王真的忍不了了。” 林霜儿不明白他忍不了什么,还以为他忍不了想要动手打她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两人距离紧密,林霜儿收住了哭声,身体僵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忍不了动手打自己。 夜北承勾起她的下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中情,潮暗涌,风雨欲来。 林霜儿看不懂他眼底的情愫,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晶莹的泪水滑落脸颊。 她嘴唇微颤,声音如娇似泣:“王爷……你……” 后面的话被他霸道的截断,夜北承按照书中所描述的那样,将她湿软莹润的唇畔轻轻含住。 不断地游走探寻,不留余地的索取她口内的芳香。 林霜儿脑袋轰隆一声,如一道天雷劈头而下,将她整个人都劈傻了…… 王爷在干什么? 他在吻自己吗? 他怎么能吻自己呢? 他把她当做女人,还是男人看待呢? 大脑震惊到无法思考,她眸子睁得大大的,夜北承俊美近妖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的数倍。 男人霸道的气息不断在她口内侵略,强势地剥夺她口内每一寸呼吸。 林霜儿呼吸急促,一时手足无措,如一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 第42章:王爷,您这样做是不对的…… 面对夜北承的突然举动,林霜儿整个人都是懵的。 起先,她无从侍从,整个人都是僵直的。 后来,在夜北承熟能生巧的挑拨下,林霜儿僵硬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而后慢慢放松了下来,整个身子顿时变得更加柔软。 夜北承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呼吸渐渐急促。 这种体验确实不错,让他觉得十分快活。 唯一不足的一点,便是林霜儿太过木楞,全程都是他在带节奏。 不过也无妨,即便如此,他也感到十分满意。 等日后勤加练习,想必效果更佳。 夜北承还想继续往里深入探究,怀里的人却突然开始抵抗挣扎。 他的吻从刚开始的温柔,到后来越来越霸道强势,林霜儿逐渐感到不能呼吸,脑海中更是闪过那夜的恐怖经历。 心里一阵阵发怵,林霜儿背上开始冒起冷汗。 不能让他继续再这样下去,林霜儿几乎能联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她闭了闭眼,斗着胆子使劲将他推开。 她力气小,本来使足了劲也无法撼动他,更何况他身子前倾的厉害,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 可偏偏夜北承没料到林霜儿有胆子推他,一时没设防,整个人被她推下了椅子。 夜北承摔到了地上,眼里的情潮未退,落地的那一刹那,还有些懵。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须臾,待回过神来,夜北承俊脸黑沉,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她:“你敢推本王?” 夜北承发现,她胆子愈发肥了。 林霜儿被吓得懵在了原地,一时忘了思考,她站起身刚想跑,手臂就被人大力拽了一下,整个人又跌到了夜北承的怀里。 林霜儿惊叫一声,下一瞬,他的唇又凑了过来,狠狠含住她的唇,这次俨然没了之前的温柔,有些粗暴地蹂躏着她柔嫩的唇畔。 林霜儿抗拒,小脸憋得通红,身子颤栗如筛糠,她真的被夜北承这一举动吓傻了,含着哭腔道:“王爷,您这样做是不对的……” 夜北承眉头一拧,停下动作盯了林霜儿片刻,哑着嗓子问:“有什么不对?” 他想要她,有什么不对? 反正,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不过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罢了。 他本来在等,等她说实话,他就抬她做通房,哪怕做个侧妃也可以。 可她一直不说,她耗尽了他的耐心,他现在等不及了,恨不能马上就要了她! 思及此,夜北承又拉过林霜儿,将她抵在自己怀里,狠狠蹂躏。 林霜儿渐渐觉得呼吸困难,她双手胡乱地拍打着他,夜北承嫌烦,干脆拧着她的手,反扣在她身后。 林霜儿无法挣扎,眼泪肆意流淌。 尝到她湿咸的泪水,夜北承顿了顿,又停下动作盯着她,眉目蹙得更深。 他想要她,她为何不高兴,她为何还要哭? 若换做别人,早就求之不得,早就倒贴着上来,主动投怀送抱了! 可看着面前的人儿,夜北承丝毫没感觉到她的开心。 她的害怕和抵抗全写在了脸上,她不愿意与他这样亲近,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 “你不想要?”夜北承压抑着情绪问她。 林霜儿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抗拒。 “为何不想?”夜北承蹙眉极深。 林霜儿咬着唇,身子因为害怕在微微颤抖,她抽噎了两声,道:“王爷,小的是男子,男子与男子,是不能做这种事的……” 事到如今,她还不肯对他说实话,明明说了实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的女人…… 可她偏偏不说! 为何不说呢?夜北承想不明白,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难不成,她以为他夜北承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他既然要了她,就会对她负责! 眉头微微舒展,夜北承强压着火气,耐着性子道:“本王若是想要一个人,无论她是何种身份,本王都能接受,本王要的,只是她这个人!” 说罢,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但是!她得对本王无所隐瞒。” 他想,他已经暗示得够清楚明了了,现在只要她承认就好,承认那日与他发生关系的就是她林霜儿! 可林霜儿如何能听懂他的暗示,只单纯以为他喜好男人,哪里能听懂他的弦外之意。 抬起袖子使劲擦了擦被他吻得通红的唇,林霜儿红着眼,声音带着哭腔道:“王爷,求您放过小的,小的没有龙阳之好……” 夜北承逐渐不耐,眸中森然冷眼恨不得将她刮了个千遍,握住她手腕的力度不由得加重。 “难道,你从未想过,做本王的人?”他说的这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他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更未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女人!他这番举动,已然像是倒贴,上赶着把自己送到她面前! 如今,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希望林霜儿最好不要不知好歹! 手腕的钝痛感持续传来,林霜儿眼眶红红的,她张了张唇瓣,道:“王爷是天上的明月,小的身份低微,从未肖想过能得到王爷的青睐……” 这话,发自她的内心,夜北承何其尊贵,如天上明月,高不可攀,岂是她这样的人能够肖想的。 林霜儿从不敢奢望,连想都不敢想。 “从未想过?”夜北承再次问了她,话中带着些急迫。 林霜儿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抖着嗓子道:“小的从未想过,还望王爷明鉴……” 夜北承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什么情,欲,什么渴望统统消散。 她还是不肯说实话,甚至,她方才擦嘴的动作,好似在嫌弃他…… 他堂堂侯府的王爷,大宋的战神,多少名门贵女的倾慕对象,又有多么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可如今,他竟然被一个女人嫌弃!被林霜儿狠狠嫌弃! 缓缓将林霜儿从怀中放开,夜北承心口涌起一团无名火,这火气烧得极旺,恨不能将这方圆百里都燃烧殆尽! 半晌,夜北承站起身来,他整理一下胸口处略微凌乱的衣襟,冷冷看向还呆坐在地上的林霜儿,面色冷如寒霜。 “滚!” 他想,他再也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了! 这样蠢笨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他的通房! 第43章:竟然是你主动…… 林霜儿回到自己的小屋,她瘫坐在床边心口还在不断起伏,心跳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整个人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 离开时,夜北承冰冷的神色更叫她惊恐。 她仰头倒在床榻上,崩溃地将头埋进被褥,眼泪止不住地流。 林霜儿离开后,夜北承将案桌上的那本书狠狠砸在了地上。 往后,他再也不要看这本书!虽说他已经一字不漏地都看完了,但是现在他还在气头上,一看这书就想到林霜儿,一想到林霜儿就想起自己倒贴还被她嫌弃,他就火冒三丈! 夜北承气得连早膳也没吃,出了府就直奔云霄阁。 见夜北承匆匆出府,玄武有些诧异。 “王爷,属下去给你备马车。” “不必!”夜北承没有选择坐什么马车,而是直接乘上他的宝马飞蓬,片刻功夫便消失在玄武的视线。 玄武呆立原地,有些怔愣。 今日的主子,好像火气有点大……首发 玄武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夜北承的性情一向冷淡,处事不惊,哪怕身处险境,都未曾像今日这般,将情绪全表露在脸上。 林霜儿在床上躺了许久,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夜北承被她彻底惹恼,想必短时间不会再召见她,等她睡醒已经到晌午了。 冬梅来找她,她才昏昏沉沉从床上坐起来。 见她双眼红肿,冬梅有些诧异,却又像是预料之中。 “被王爷骂了?” 林霜儿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冬梅顺势坐在床榻上,戳着她的脑门,责备道:“我就说吧,你胆子未免太大了些,敢在王爷怀里胡作非为,王爷不把你赶出府,就算是你走了狗屎运。” 一听见“赶出府”林霜儿眼眶又红了。 “冬梅。”她抽噎了一声,可怜巴巴看向冬梅:“说不定,王爷真的要把我赶出府了。” 冬梅一惊:“这么严重?就为了昨日那事?” 林霜儿懵懵懂懂地看着她,道:“昨日什么事?” 她说的是今日这事,想起夜北承看她的冰冷眼神,林霜儿就感到害怕。 她算是彻底把他惹恼了,想必以后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冬梅道:“昨日你喝醉了酒,是王爷抱着你回来的,赵嬷嬷还说要责罚你,还是王爷给你求的情。” 林霜儿有些诧异,昨晚的事,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只说今日这事! 冬梅道:“真是奇了怪了,看王爷昨日那样子,根本不像生气,反而还挺偏袒你的,怎今日就突然发了脾气?方才玄武还说,王爷出府时,脸色很不好,好像很生气。” 林霜儿莫名抖了下身子,眼眶又涌出泪水。 冬梅心疼地给她擦眼泪:“好霜儿,不哭不哭,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惹恼了王爷。” 冬梅有些好奇,他都气成了那样,也没把林霜儿怎样,当初秋菊伺候得那样好,他都毫不留情地把她赶出了府,若不是李嬷嬷一直在主母面前求情,侯府哪里还有她秋菊的容身之所。 林霜儿满腹委屈,一听见冬梅的话,情绪顿时又涌了上来,她抽抽搭搭地将事情原委道出:“王爷要我读书识字,可我学不会,王爷就恼了,说要将我赶出府。” 冬梅顿时有些气愤:“就为这事?他要将你赶出府?” 林霜儿点了点头,继续道:“冬梅,你说的没错,王爷可能真的喜好男人,可我又不是男人……”说着,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冬梅擦都擦不及。 瞧见她这个模样,冬梅赶紧从桌上给她倒了杯水,林霜儿眼泪都要流干了,顿时觉得有些口渴,便接过冬梅递过来的水,猛地喝了几口,结果喝太急,把自己狠狠呛了几口。 听了林霜儿话,冬梅气不打一处来:“王爷未免也太过分了!就为了这点小事要把你赶出府!” 林霜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了个哭膈,继续道:“是啊,可我已经很努力去学了,王爷要我今日学会写三十个字,这哪能呢?我阿娘说,做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怎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呢?” 冬梅诧异:“三十个字?这么多?王爷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林霜儿撇了撇嘴,道:“我天生愚笨,比不上我哥哥聪明,若是叫我哥哥学三十个字也是没问题的,可我不行……” “我学不会,王爷就恼了,他打了我手心,方才还让我滚,他说他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林霜儿把满腹的委屈一股脑告诉了冬梅。 冬梅抱了抱林霜儿,安慰道:“好霜儿,不怕,等明儿姐姐就去找赵嬷嬷说说,咱伺候不了便不伺候了,让他另请高明去。” 林霜儿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夜北承风尘仆仆地走进云霄阁的二楼雅间,白誉堂见状忍不住打趣道:“今日骑马来的?” 夜北承斜了他一眼,将披风脱下扔在了软塌上,随后掀袍坐在白誉堂对面。 白誉堂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今日心情不佳?先喝杯茶去去火。” 夜北承骑着马狂奔了一路,绕了京都两圈,可心里的火气迟迟未消。 他一口气喝光了茶水,将杯子重重搁置在饭桌上。 白誉堂摇了摇手中折扇,脸上笑意渐深。 与夜北承相识十几年,他还是头一遭在夜北承脸上看到挫败的神色。 “不会是为了你府上的婢子吧?” 白誉堂一语猜中,夜北承当即俊脸黑沉。 “果真是为了她?”白誉堂合上折扇,一脸惊诧。 夜北承点了点头,他实在猜不透林霜儿的想法,便问白誉堂:“我本来打算抬她做通房,可她好似并不愿意。” 白誉堂不解地问:“哦?怎么说?” 夜北承眉头紧拧,道:“方才我已经跟她明说了,我想要她……可……”一想到被林霜儿嫌弃,夜北承顿时恨得牙痒痒,一时竟有些难以启齿。 白誉堂追问道:“继续说啊。” 夜北承握了握拳,继续道:“可她说本王是天上的月亮,她高攀不起!” 夜北承话刚说完,就被白誉堂满脸震惊的打算,他瞠了瞠目,道:“什么?竟然是你主动,还被拒绝了?” 白誉堂着实没想到,夜北承是何许人也,如今竟然被一个婢子拒绝,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第44章:欲擒故纵…… 白誉堂憋着笑,今日算是吃了个天大的瓜,这个瓜能让他念好几年。 要知道,在整个大宋,不论才气容貌,还是家世品行,夜北承都是炙手可热的人选,就算是当今太后,都上赶着将自己的亲侄女许配给夜北承。 他文武双全,天生的天之骄子,哪个女人不是上赶着倒贴,如今偏偏被一个婢子拒绝。 白誉堂越想越觉得新奇,心里不免对林霜儿又多了几分好奇。 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竟敢拒绝成为夜北承的女人…… 夜北承半晌不说话,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盯着白誉堂。 被这样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白誉堂想笑也不敢笑。 思量片刻,白誉堂安慰道:“没道理啊,一个婢女而已,若攀上你,就等同于麻雀变凤凰,况且,夜兄文武双全,根本没有让人拒绝的理由。” 夜北承没有回话,全程脸色黑沉,纵然白誉堂把他夸上了天,可林霜儿就是拒绝了他! 他自嘲道:“那又如何,事实就是她拒绝了!她不愿成为我的人,就算我上赶着倒贴,她也不要!”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带着气性,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呢。 白誉堂笑了笑,道:“夜兄久居沙场,从未接触过女人,自然不明白女人的心思。” 夜北承蹙眉看他,满脸疑惑。 白誉堂一本正经地道:“女人说不要,那便是要,说不想,那便是想。” 夜北承蹙了蹙眉,不解。 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哪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白誉堂笑着摇头。 夜北承道:“你笑什么?” 白誉堂道:“我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夜北承听得更迷糊:“说人话!” 白誉堂道:“难道你没听过,欲擒故纵?” 夜北承没有回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白誉堂道:“男人喜欢征服,女人便喜欢被男人追逐,越是容易得到,越是无趣无聊,想必你府上的那位姑娘,一定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你越是想要得到她,她便越是要吊一吊你的胃口。” 夜北承蹙眉沉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他发现自己越得不到她,心里便越想要得到。莫不是她早就摸透了男人的这点心思,所以故意在吊着他的胃口。 让他爱而不得,心痒难耐! 可片刻,他又摇头否决:“她看上去不像这种心思深沉的人。” 她的眼睛那样干净,那样纯洁,怎可能存有这般深沉的心机。 白誉堂又笑了,他道:“所以我说你久居沙场,根本不了解女人。女人最善于伪装,越是心思深沉的人,表面越是装得单纯无害,这样便能激起男人对她的保护欲。” 他说得头头是道,一本正经。 夜北承持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道:“我的确久居沙场,不了解女人,可你也不过二十出头,如今也尚未婚配,你怎了解这么多?” 明明跟他一样,从未接触过女人,却说得好似历尽千帆,看破红尘一样。 白誉堂被拆台,当即有些不服气,他道:“我虽尚未婚配,可我也见多识广,身边也曾出现无数莺莺燕燕,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夜北承道:“也许,她不一样呢?” 白誉堂失笑:“哪里不一样?一个婢子罢了,能爬上主子的床,心思又有多单纯?还望夜兄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夜北承微微蹙眉,白誉堂的话他不认同,甚至有些恼怒。 他好似不喜欢白誉堂这般评价林霜儿,像是自己被冒犯。 夜北承本想好好跟他吃一顿饭,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可听他这样说,夜北承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 心中烦躁,他站起身,正打算离开,白誉堂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罢了,你若舍不得,便将她留在身边,一个婢子而已,又翻不起什么大浪,没准过了这段新鲜劲,你对她就不那么上心了。” 似找了个台阶下,夜北承顿了顿脚步,暗自松了口气,道:“白兄所言极是,那我便暂且将她留在身边吧。” 待夜北承离去,白誉堂笑着摇了摇头。 果真是没经历过情场,不过一个婢子罢了,竟让他如此上心,这倒不像他认识的夜北承了。 白誉堂想,他不过是精虫上脑,一时头脑发热,等过了这阵新鲜劲,他定然又会恢复成当初的夜北承。 毕竟,大宋莺莺燕燕,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就不信,那个叫林霜儿的女人,有通天的本事,能将夜北承的心勾了去! …… 夜北承回府时,林霜儿正在收拾东西。 她不想被夜北承亲自赶出府,即便是个低贱的下人,可她还是想保留一点尊严,自己走总比被赶着走要强。 她东西不多,几件泛旧的粗布衣服,一支廉价的桃木簪子和一个存钱的木匣子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林霜儿用一个小小的包袱将它们一股脑打包好,推开门正准备离开时,迎面就撞上了夜北承。 夜北承盯着她,眼神越来越冷。 林霜儿吓得一抖嗦,手里的包袱顿时掉在了地上。 “去哪里?”一看见林霜儿这番举动,夜北承心里又涌起无名火来。 她就这么厌恶他,连行礼都打包好了!恨不得马上离他远远的是吧? 她想去哪?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一看见夜北承,林霜儿就打心底害怕。 他面容冷峻,似覆了一层寒霜,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刺骨,冷得骇人,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看来,他早上的气还未消,还想着回来惩治她呢…… 心里一咯噔。 林霜儿脸上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顿时变得煞白煞白的。 见她不回话,夜北承语气又冷了几分:“本王问你去哪里?” 林霜儿被他这样冰冷的语气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王爷您忘了吗?是您不想再看见小的,并让小的滚……” 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林霜儿背后又开始冒起冷汗。 夜北承的脾气实在太难琢磨,她应该早点离开的,这样就不会和他撞见,也不会再惹他心烦了。 第45章:本王向来没什么耐性的…… 意识到夜北承的目光还盯着她,林霜儿心里紧张,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 看着垂着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霜儿,夜北承火气莫名其妙地又涌了上来。 平时没见她这么听话,如今倒是听话得很!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他语气冰冷,神色更是冷得骇人。 林霜儿被他问得有些懵。 她何时说自己想要离开,分明是他叫她滚,说再也不想看见她。 她不走,难不成要等着他来赶吗? 林霜儿心里委屈,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抖着嗓音道:“是王爷让小的滚……” “本王让你滚,你便滚吗?”夜北承愈发生气,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狠狠拽到自己面前,问她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 他这气生得莫名其妙,林霜儿只觉得心惊肉跳。 她想,夜北承对她应当是厌恶极了,不然不会动不动就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以至于不管她怎么说,夜北承都不满意,总要找些理由刁难她。 她咬了咬唇,双眸含泪,身子也微微颤抖:“您是主子,小的是奴才,主子说的话,做奴才的怎能不听。” 双肩微微颤抖,林霜儿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可不能在他面前哭了,不然又要惹恼了他,后果她承担不起。 夜北承恼羞成怒。 好一个主子的话不得不听,若是她不走,倒显得是他说话不算话了。 好吧,既然是他说出的话,总要他来挽回的。 不过好话他只说一次!若是她再不领情,那要滚便赶紧滚吧!他绝不再挽留! 他放缓了语气,道:“你若不想走,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机会可以再给一次。” 台阶他已经给了,若是她带点脑子就应该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 “王爷,小的粗鄙之人,恐怕伺候不好王爷,王爷不如另外寻个机灵点的丫鬟吧。” 林霜儿是真心为了夜北承着想。 她脑子笨,一天学不会三十个字,字也练不好,与其天天在他身边气他,还不如离他远一些。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看着林霜儿低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夜北承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又蹿了起来。 她不愿?甚至还主动让他找别的婢女伺候? 夜北承简直要气疯了。 他以为他给了她台阶下,她一定会喜极而泣,会承诺他,以后再也不会惹他生气。会顺从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逗他高兴…… 总之怎么样都好,就不该是现在这样! 她是真听不懂,还是根本不想留在他身边? “你是故意的是吗?”周遭的气息顿时又降下来,夜北承目光沉沉地看着林霜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即便是欲情故纵,她也该有个度了! “故意的?”林霜儿不解,抬眸瞬间,正好与他的眼神对视,心里一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为何又惹恼了他? 她故意什么了? “王爷,小的天生愚笨,达不到您的要求,也不想天天惹您生气,所以,王爷还是让小的离开吧。”她句句出自真心,没有半句掺假,府中任何一个丫鬟都比她聪明伶俐,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比她强。 况且,她已经向赵嬷嬷打了招呼了,离开东厢院,她就去西厢院扫院子,离夜北承远远的。 赵嬷嬷说了,只要王爷答应放她离开,她随时都可以去西厢院。 林霜儿还向赵嬷嬷保证,王爷定然会放她离开的。 毕竟,是王爷叫她滚的…… 夜北承面如寒霜。 看来她是真心想要离开,根本没有想留在他身边的意思。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心里那团火气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可他没理由对她发火,毕竟,是他叫她滚,是他说再也不想看见她,人家现在只是听主子的话而已! 夜北承没发话,林霜儿就一直跪在地上。 即便他此时的目光再压迫,声音再冰冷,林霜儿脊背都挺得直直的。 夜北承蹙眉。 故意较劲? 一瞬的寂静后,夜北承忽地拉住她的胳膊,几乎毫不费力就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还未等林霜儿反应,就将她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屋里。 屋里没有点灯,黑灯瞎火,只有一层朦朦胧胧的月光,将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林霜儿看不清夜北承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的气息。 他现在很生气,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力。 林霜儿害怕极了,不明白夜北承想要干什么,拼命挣扎。 可她越是挣扎,他越是莫名烦躁,最后直接将她的整个身子拉到胸前,把她的后背狠狠抵在门框上。 她被夜北承牢牢锁在身前,根本动弹不得。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两人距离极近。 “本王劝你适可而止,不要再玩欲情故纵的把戏!” 他说话时带着淡淡的茶香气息,在林霜儿微红的鼻尖上轻轻吹着,十分好闻。 可他的语气太过冰冷,以至于林霜儿都不敢睁眼,整个身体处于紧绷的状态。 “王爷……您说的话,小的……听不明白。” 林霜儿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这样霸道的夜北承,让她感到窒息和害怕。 强劲有力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身体,滚烫的温度让她感到心慌意乱。 不由自主想到那夜的不堪,林霜儿紧紧咬住唇畔,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听不明白?”夜北承呼吸渐渐急促,大掌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力道大得出奇。 身子猛地前倾,男人狂野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身体。 “劝你不要再挑战本王的耐性,本王向来没什么耐性的。”他冰冷至不近人情的气息,就这样吹在林霜儿的脸上。 眼眶里的泪水,终是强忍不住,缓缓滑落脸颊。 可夜北承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沉着脸,用极具威胁的口吻,对她一字一句道:“你最好乖一点,否则,本王也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他应当不是在说笑,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好似真的想要将她生吞活剐。 这是林霜儿第二次感到绝望。 夜北承是云端上的人物,而她命比草贱,他想要把怎样就怎样,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第46章:王爷,别…… 大掌倏地收紧,林霜儿的腰肢盈盈一握,柔软的触感顿时让他感到心猿意马。 两人的身体靠得更近,幽暗的房间中,朦胧的月光下,一股暧昧的气息油然而生。 林霜儿后知后觉感到害怕,瞬间化作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夜北承怀里隐隐发抖。 夜北承非但没有住手,反而想要得到更多。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心跳快如战鼓。 林霜儿想要逃,却无处可逃,男人的气息霸道地占据着她的感官。 意识到他的大掌渐渐从她的腰间抽离,缓缓探入她的里衣,林霜儿彻底慌了。 小手抵住他肆意妄为的大掌,她胆怯的声音里含着哭腔:“王爷,别……求你了。” 林霜儿泣不成声。 她忽然明白了夜北承的意图。 夜北承动作一顿,黑暗中,他俊眉一拧:“你就这么抗拒?”首发 身子颤抖得更厉害,林霜儿忍不住抽噎了两声。 她能不抗拒吗?若是被他发现了她的女儿身,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王爷,求您放过小的吧。” 面对夜北承,林霜儿是无比畏惧的,她甚至不敢抵抗,只得苦苦哀求着,求他大发慈悲放过她。 察觉到她的抵触和害怕,夜北承心里又开始莫名烦躁。 夜北承从不喜欢做强迫人的事,特别是男女之事!在他的原则里,这种事理应是你情我愿的! 可林霜儿的反应告诉他,她现在不愿意!十分不愿意! 至于原因,夜北承想了想,忽然想到门扉上那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 或许是那夜,他要得太狠,吓坏了她。 心里那股冲动渐渐被理智占据,夜北承眉心紧蹙,缓缓将怀里的人放开。 虽说,即便他现在强要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将他收入房中做个通房。 可他不愿那样做,因为林霜儿会哭,她总是动不动就哭,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不喜欢看她哭,她一哭,他心里就不舒畅。 没了禁锢,林霜儿浑身瘫软,整个人顺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夜北承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巨大的黑影将她吞噬笼罩。 林霜儿感到绝望,夜北承像一座高大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还有两年,再有两年,她就攒够赎身的银两,可为何偏偏招惹到了他…… 林霜儿不想做通房,更不想满足他独特的癖好,如若可以,她恨不得马上离开侯府。 可离了侯府,她该去哪呢? 没有身契,她连城门都出不了…… “你若真想离开,也不是不可以。”黑暗中,夜北承的声音将林霜儿的思绪唤回。 林霜儿颤了颤眼眸,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干净的眸子透亮。 “可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即便要离开,也要按照侯府的规矩来。”他幽幽然道。 林霜儿皱了皱眉。 侯府的规矩? 林霜儿从未听说过,主子让奴才滚,还要走流程的。 林霜儿不理解,疑惑地问他:“王爷说的规矩,是什么样的规矩?” 夜北承语气平淡:“你若离开,本王身边便没有贴身伺候的婢女,就算要走,也要等本王寻得一个合适的人选将你替换下来。” 林霜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当即说道:“若王爷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人呢?那小的岂不是要一直伺候王爷?” 心里想的脱口而出,林霜儿甚至都没过一下脑子。 闻言,夜北承又气又好笑。 也就是她了,换做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他都绝不对让人这般不留余地的逼问。 难不成,她觉得他夜北承是那种为了一个女人不折手段,胡搅蛮缠的人吗? 她未免太高估自己。 他似笑非笑地沉声问她:“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本王会为了你丢失诚信和颜面吗?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这样的语气着实冷的骇人,林霜儿知道自己又惹恼了夜北承。 小手攥紧了袖子,她紧张地道:“小的没这个意思,只要王爷说话算话便好。” 夜北承冷笑一声,又道:“如若不然,本王将这承诺白纸黑字写下来,再按个血手印,不知你是否安心?” 林霜儿猛地抬起头:“好……” 夜北承蹙眉,冷声道:“确定?” 林霜儿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夜北承冰冷的语气给堵了回去。 她当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夜北承白纸黑字把承诺写在上面的,再盖个手印再好不过了。 可听他的语气,他好像又生气了。 想了想,林霜儿还是忍住了,她点了点头,道:“王爷一言九鼎,小的信得过的。” 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林霜儿心想,只要答应让她离开,怎样都行。 侯府那么多机灵的丫鬟,她就不信,没一个是他看不上的! 隔着黑暗,林霜儿看不清夜北承的神情,却感觉到屋里的气温没那么凝固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盯着门口的位置,又看了看夜北承。 夜北承似是知道林霜儿在看他,忽然就道:“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一天都不得懈怠。” 说罢,他径直走到烛台边,将蜡烛点亮,顿时,整个屋子都明亮了起来。 夜北承的身影渐渐明朗,在烛火的映衬下,他的脸半陷在阴影里,侧脸凌厉分明,剑眉斜斜飞入鬓角,薄唇紧抿,好看得不像话。 林霜儿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方才的事让她心有余悸,哪里还记得伺候主子的细节,只顾着愣在原地盯着夜北承的侧脸发呆了。 夜北承分明没有看她,可背后却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他将火折子重新盖好,看也不看她,道:“看本王做什么?今日的字依旧得练。” 林霜儿简直欲哭无泪。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求她练字,明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放她离开了! 林霜儿不想练,可夜北承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了椅子上,那本书也被他平整地摆放在了桌上,旁边还有一张准备好的白纸,就等着她过去练呢。 林霜儿不情不愿地挪步过去,局促不安地坐在他身旁。 想了想,罢了,反正也熬不了几天了,当一日和尚撞一日钟吧,反正读书写字总归不是坏事。 夜北承翻开书本,语气平淡无波:“若是觉得难,咱们先学一半。” 第47章:只是轻轻蹭了一下…… 两人靠得太近,林霜儿屏住呼吸,眉心蹙起。 这张椅子本就不大,加上夜北承身材高大,两人坐一起难免有些拥挤。 林霜儿瘦小的身子被挤到了角落,身旁男人的呼吸低沉又炙热。 林霜儿紧握着笔杆,顿时紧张到不知如何下笔。 可她知道,夜北承不喜她太过愚笨,若是再写不出来,他定然又要生气。 抿了抿唇,林霜儿缓缓抬眸,十分难为情地看着他。 “王爷……” 夜北承垂眸,正好对上她无助的眼神。 烛光闪烁,化作一束束光晕洒在少女身上,她那双透亮纯净的眸中,星星点点,仿佛藏着满目星辰。 夜北承极快地收回目光,呼吸却在不经意间快了几分。 “怎么?”他低声回应。 “这个字……小的忘了怎么下笔。”她声音微不可闻,生怕夜北承会因此生气。 夜北承勾了勾唇,道:“不懂就问,这是好事,说明你还有进步的空间。” 林霜儿微愣,这还是夜北承第一次夸奖她。 “这个字吗?”夜北承侧着头,一边指着她不会写的字,一边看着她。 林霜儿点了点头。 夜北承什么也没说,重新从笔筒里拿了一支笔,沾了墨,一笔一划地给她在纸上又写了一遍。 一边写,还一边给她讲解要领。横折竖钩,每一笔他都完整地写了下来。 “来,你再来写一遍。”夜北承收了笔,望着她道。 他讲解的时候,林霜儿都听得懂,在他笔下的字变得简单又好看。 看着很简单啊。 林霜儿咬了咬牙,在夜北承的注视下提笔又开始写。 可写着写着,林霜儿就觉得不对劲。 一开始还好,字迹虽丑,可也认得出。 可到了后面,字就开始东倒西歪,又成了一团浆糊,可她分明是按照夜北承教方式来写的。 一旁的夜北承发觉她握笔的姿势不对,发力的点错了,该停顿的地方也没有停顿。 总共就几个要领,她是一个要领都没学会! “这里要注意停顿,还有这一笔要注意提笔,控制力度,不能每一笔画都一样粗细!” 他的语气算不上多不耐,可也说不上多耐心。 林霜儿蹙眉听着,似懂非懂的点头,可下一笔,还是不知该如何发力。 看着纸上几个歪歪扭扭,一团浆糊的大字,夜北承抽了抽嘴角,渐渐失了耐性。 “今日就让你学十个字,你怎还写成这样?”夜北承语气不耐地说道。 林霜儿身子一抖,微微红了眼眶。 王爷真是太可怕了…… 林霜儿心跳如鼓,手指变得更为僵硬,这会莫说是写字了,怕是读也读不出来了。 夜北承这么一吼,她好不容易认全的字,统统又还给他了。 夜北承还想再训她一训,垂眸瞬间,却正好瞥见她微红的眼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罢了。”夜北承叹了口气,索性直接握住她的手背:“本王教你便是。” 手被温热包裹住的刹那,林霜儿心跳加速,惊得手里的笔都险些掉落。 “王爷,小的自己可以学……” “如此蠢笨,自学要学到何时?”他语气淡然,不带任何情绪,霸道固执地带着她写。 林霜儿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他带着走。 神奇的是,在他的带领下,林霜儿笔下的字,渐渐变得工整端正,娟秀好看。 手把手连续带着她练习了十几遍,林霜儿才渐渐领会到夜北承所讲的要领。 慢慢的,夜北承松开了她的手,林霜儿动作未停,越写越顺手,字迹也越来越好看,咋一看,竟还有几分他的风格。 夜北承勾了勾唇,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定定地瞧着她,尽量不去打扰她,余光却瞥见她微微敞开的领口。 今日光顾着收拾东西了,林霜儿的胸垫不知不觉松了。 加上方才与夜北承在屋里一阵纠缠,她领口的纽扣不知何时松了一颗。 她穿的衣服本就不合身,松松垮垮,整整大了她一圈,领口更是宽大,加上此时两人距离太近,夜北承又高出她一个头,垂眸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些令人心潮澎湃的画面。 她的脖颈又细又长,身上每一寸肌肤更是白得发亮,顺着她的锁骨向下,他看见了她胸前那道不浅的沟壑……目光再也无法移动。 林霜儿浑然不觉,正低着头,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的写字,丝毫未察觉到身旁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凌乱。 直到感受到到脖颈传来的阵阵热气,林霜儿这才反应过来夜北承离她未免太近了些。 她疑惑抬头,唇畔无意在夜北承喉结上蹭了一下。 湿软温热的触感,羽毛似的轻柔。 夜北承狠狠蹙眉,嘴里发出一丝不可抑制的喟叹。 她动作并不大,只是轻轻蹭了一下,可夜北承发出的声音让林霜儿感到疑惑。 她不明所以,刚一抬眸,就跌入他深邃无边的眸子里,深得无底。 林霜儿连忙搁下手里的笔,还以为自己又惹怒了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低垂着头站在他面前,等着被他训斥。 可迟迟等不来夜北承恼羞成怒的声音,屋内一阵沉寂,只有男人沉沉的呼吸时不时落入耳畔。 许久后,夜北承方才平复了心绪,道:“今日就先练到这,你先退下吧。” 林霜儿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她转身正准备离去,却又被夜北承从背后叫住。 “等一下。” 林霜儿顿了顿脚,心里一咯噔。 她就知道,夜北承没那么大度的,他总要为难为难她才肯作罢! “听说明日长安街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灯会。”身后飘来夜北承的声音。 林霜儿微微蹙眉。 她来了侯府两年,长安街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灯会,街上会有很多尚未婚配的男女一起逛灯会。 若是两情相悦的,他们会以荷包相赠,一同乘船游湖,私定终身。 久而久之,每年的这个节日,便成了有情人的专属节日。 林霜儿自然知道这个节日,可她身为侯府的下人,除了一个月的休沐日和必要的采买,其余时间,她根本没机会出府。 林霜儿不明白,夜北承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见她不答话,夜北承自顾自说道:“你久居侯府,见识短浅,明日便随本王去见一见世面。” 第48章 第48章: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林霜儿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么热闹的灯会。 长安街上张灯结彩,整条街都挂满了红灯笼。 那些花花绿绿的灯笼别提多好看了。 今日跟夜北承出府,林霜儿本来觉得枯燥乏味,直到来到了大街上,酒铺林立,朱楼夹道,行人如鲫,林霜儿才一点点被这喜庆的气氛带动起来,一路上左右瞧个不停,但凡看到个新鲜的玩意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夜北承走在前面,与她仅有一步之遥,他脚步放得很慢,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对这周遭的事物并不感兴趣,纯粹只是来这大街上散步解乏。 林霜儿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糕点,还是她最爱吃的口味。 不过她可舍不得花钱,是夜北承想吃,给了她银两去买,她兴冲冲买了回来,结果他又说不想吃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林霜儿就自己拿着吃了。 彼时正值长安街最热闹的时候,华灯初上,灯火洒上碧湖,夜空繁星闪烁,街道上,男男女女结伴而行,他们手里提着精致的灯笼,腰间系着好看的荷包,一路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林霜儿心道,这大抵就是夜北承口中所说的世面吧? 街道上实在太热闹,人挤人的地步,林霜儿生怕跟不上他,连忙加快了脚步。 大抵是夜北承太过耀眼,即便今日他只是穿了平常的衣服,依旧是一身月白色衣袍,腰间束着白玉长带,乌发仅仅只别了一支白玉簪。 可即便如此,他也独自占尽风头,引得街上的女子纷纷侧目打量,更为大胆的,直接上前对夜北承递上荷包。 “公子留步,不知公子可有婚配?”年轻的女子羞答答地站在夜北承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夜北承微微蹙眉,顿了顿脚,一双冷目幽幽看着女子,神情清冷,如冬日素雪。 这便是他不喜上街的缘由,他讨厌被人莫名拦住去路。 林霜儿跟在夜北承身后,抬眼打量那位年轻的女子。 一袭华贵的金黄色流仙裙衬得女子身姿妖娆,妆容更是精心描绘,明媚动人。 再看女子手里捧着的荷包,图案精美,栩栩如生,就连那丝线用的都是金丝银线。 林霜儿打心里羡慕。 有些人从一出生就被老天爷眷顾,生在富贵人家,生得花容月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高贵。 旁边的一众女子见那女子如此明艳动人,便不敢轻易再上前,纷纷站在一旁观望。 夜北承薄唇紧抿,黛眉紧蹙,眼底略过阴霾。 林霜儿站在他身后,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如此动人的佳人,是个男子都应当会心动的吧? “滚!” 男人冰冷的声音将众人吓了一跳。 大抵没料到如此俊美的男子,竟会有如此不留情面的一面,众人一阵唏嘘。 捧着荷包的女子,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眼泪更是羞得快要掉下来。 “公子为何如此绝情?即便对小女心生不满,也不该如此重伤小女啊……”说着,女子抹了抹眼泪。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饶是个男子都会自责,恨不能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安慰。 众人纷纷指指点点:“是啊,公子这样说话,未免太伤人了,看把这位小姑娘伤的,公子不如大度一些,给她道个歉。” 夜北承最恨被人胁迫。 冷眼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荷包,夜北承道:“俗不可耐的荷包,姑娘还是找别人送吧。” 林霜儿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女子手里的荷包。 那金丝银线可金贵着呢,那鸳鸯戏水栩栩如生,若是拿到集市上买,少说也得值个十两银子。 默默攥紧了自己手里的荷包,她用的都是粗布麻线,连台面都上不了,更莫说能入得了夜北承的眼了。 被夜北承如此嫌弃,女子又羞又恼,偏偏又不好发作。 她堂堂员外之女,家财万贯,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算是个荷包,用的都是上等的天蚕云锦,就连缝制的线都是用的真金白银。 从未有人如此羞辱过她! 女子羞愧难当,索性也不装了,当即原形毕露,耍起了大小姐脾气,死缠着夜北承,想让他给她道歉。 眼看着夜北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林霜儿心里默默为那女子捏了一把冷汗。 林霜儿实在不想在这大好的节日,看见血腥的一幕。 夜北承根本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啊…… 林霜儿道:“姑娘,我家主子脾气不好,还望姑娘不要计较。” 见林霜儿穿着普通,俨然一个小厮的装扮,女子顿时来了火气。 她正愁火气没处发泄,如今正好寻到个出气口。 女子当即扬起手掌,狠狠扇了林霜儿一巴掌,女子怒道:“本姑娘的事,何时轮到你这个下人多嘴?” 不曾想如此娇美的女子,打人时的力道竟有如此之大。 林霜儿一时不防,身子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夜北承出手极快,及时将她腰肢揽住。 手臂一收力,林霜儿就稳稳落入夜北承怀里。 看着林霜儿微微红肿的脸颊,夜北承微微眯起眼睛,眸底有冷光刺出。 走近女子身旁,他幽幽垂眸,面色冰冷:“我的人,何时轮到你动手?” 被他这般盯着,女子只觉一盆冰水从头灌到脚,冻得她寒毛倒竖。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道:“我爹是长安街的王员外,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识时务,若给我道歉,我便不再追究!” 夜北承拨弄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薄唇微扬:“王员外,我记住了。” 女子趾高气扬道:“对,你若再不道歉,我爹会让你在长安街再无立足之地!” 夜北承顿了顿脚,并未回应。 这样的夜北承,林霜儿再熟悉不过,平静俊美的面容下藏着一颗残酷冷戾的心…… 不多时,一队官差拨开人群,径直来到女子面前,不由分说将女子押解回府。 一领队的官差来到夜北承身边,道:“王爷想如何处置?” 夜北承想了想,道:“查一查她爹王员外,若有贿赂官员,中饱私囊的行为,不必回禀,直接抄家,流放宁古塔!” 官差惊诧,大抵没料到夜北承会为了一件小事,如此惩治王员外一家…… 第49章:你是我的人…… 身为家财万贯的员外,怎可能不贪呢? 夜北承摆明了不想给王员外一家翻身的机会。 林霜儿并不懂大宋律法,只觉得那姑娘太过刁蛮了些,她并不明白夜北承为何要惩治王员外,便问:“主子为何要彻查王员外呢?” 毕竟,王员外又没惹到他。 夜北承眉目微凝,冷声道:“本王最恨贪污受贿,若是正经生意,不会如此铺张浪费。更何况,子不教,父之过!” 看那女子的一身派头就是宫里的娘娘也做不到如何奢华,况且,他早就听闻,长安街出了一批蛀虫,他们结党营私,买卖官员,垄断市场,从中获利,草菅人命! 这些吸食百姓骨血的蛀虫,其中便有王员外! 他的目的就是将这些蛀虫一只只拔除,碾死,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地! 林霜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方才只觉得那姑娘手里的荷包好看,并未联想到其他,林霜儿只觉得,夜北承天资过人,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至于为何今日就处置王员外……夜北承垂眸看了看林霜儿的脸,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依旧还有些泛红。首发 今日,本是带她出府游逛,却不想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挨了打。 思及此,夜北承当即叫住正欲离开的官差。 官差转身来到夜北承身旁,道:“王爷有何吩咐?” 夜北承:“王员外之女的惩罚,本王需得改一改。” 官差默了默,心道:男人都是怜香惜玉的,何况王员外之女相貌出众,流放宁古塔未免太可惜了些。 谁料,夜北承忽然说道:“先扇她一百个巴掌,再流放宁古塔吧,也算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惩戒。” 官差:…… 一百个巴掌? 岂不是要把人打废? 林霜儿想想就觉得疼,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打的脸颊。 事情交代清楚,夜北承便不再停留,两人穿过人群继续往前走着。 街道上人来人往,林霜儿稍微慢一步就会被人群挤到后面。 夜北承嫌她太慢,索性停下脚步,直接牵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林霜儿也怕自己跟丢,只能任由夜北承牵着她的手漫无目的走着。 意识到身旁的人心情不佳,夜北承顿了顿脚步,垂眸看向她时,目光正好瞥见她摸着脸颊的样子。 “还疼吗?”耳畔传来夜北承的声音。 林霜儿抬眸,见夜北承一直盯着她看,眼底情愫复杂。 扯着微微红肿的脸颊努力做了个笑脸,林霜儿摇头小声道:“不疼的。” 只是一巴掌而已,她早就习惯了,记得刚到侯府的时候,她经常受人欺负,秋菊也喜欢打她巴掌,李嬷嬷喜欢掐她手臂,力道比这个大多了。 李嬷嬷不喜欢她的原因有很多,一是她没银子孝敬她,二是她不会说好听的话,加上李嬷嬷和赵嬷嬷天生不对付,李嬷嬷便时常将气撒到她身上。 至于秋菊,她说不喜欢林霜儿娘娘腔的姿态,说她天生长了一双会勾人的眸子,哪怕是个男子,她也打心底厌恶。 夜北承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看着她这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深邃的眼底搅动着种种情愫。 林霜儿想,许是她的回答不够坚定,当即又加一句:“真的不疼。” 即便如此,夜北承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他语气有些严肃:“方才为何不还手?” 还手? 林霜儿也尝试过还手的,当初秋菊打她的时候,她也还手的,可换来的是李嬷嬷的偏袒和秋菊更加肆意的报复。 后面林霜儿就不敢还手了,想了想,或许她们出出气就好了,至少这样自己可以少挨点打。 林霜儿低头,没有回话。 “回答。”他的声音微韫,夹杂着森森寒意。 “今日带你来,不是让你挨打的!总要从中吸取教训。” 夜北承盯得紧,林霜儿只得回答道:“若是还手,只怕被打得更厉害,若是不还手,也许会少受点伤害。” 她声音极小,夜北承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林霜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道:“若是还手,她们会下手更重,若是不还手,等她们气消了,就不会打我很长时间的。” 她们? “你经常挨打?”夜北承蹙眉极深,嗓音中夹杂着微恼,显然是对她的回答不可置信。 “现在没有了。”自从她被调到夜北承身边伺候,她就再也没挨过打了。 “那就是说,以前经常挨打?”牵着她小手的大掌用力到指节发白,夜北承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忽然涌起来的火气。 林霜儿想了想,道:“今年还好,总共就被打了六次。”相比第一年,她可幸运多了。 因为她也学聪明了,遇见秋菊她就躲得远远的,看见李嬷嬷,她也会主动问好了。 只是有时候运气不好,哪哪都能遇见秋菊,三两句不对付,便又要挨打。 他手掌箍得太紧,林霜儿吃痛,蹙紧了眉头,倒吸一口冷气,她怯生生地看着他。 比起挨打,她还是更害怕惹夜北承生气。 她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惹得他如此生气? 意识到自己失态,夜北承这才放松了力度,却依旧牵着她的手不放。 深吸一口气,夜北承尽量缓和语气,生怕再吓到她,平静道:“往后,若再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本王,你是我的人,除了我,没人可以动你,明白吗?” 见夜北承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林霜儿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脾气这样阴晴不变,林霜儿已经数不清被吓死了几回,更加蹉跎日后该如何应对。 点了点头,林霜儿只得顺着他。毕竟,现在除了王爷,大抵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 夜北承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就看见她一双眸子透亮,一瞬不瞬地盯着街边卖糖人的。 “想吃?”他止了止步,看着那糖人,温声问她。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随即摇了摇头。 夜北承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俊不禁,薄唇微扬,脑海中忽然就想起白誉堂的话。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说不想,便是想。说不要,便是要。 第50章:别碰,脏…… 径直牵着她走到卖糖人的小贩跟前,夜北承道:“喜欢哪一个?” 见她不做声,夜北承指着老板手里的兔子糖人,问她:“喜欢这个?” 方才过来时,林霜儿的目光就紧盯着这只兔子不放,他就知道,她定然是最喜欢这只兔子的。 老板见势赶紧将兔子糖人递上:“公子真有眼光,这只兔子可不是普通的兔子,它可是月寒宫里,嫦娥怀里的兔子嘞。” “啊?那肯定很贵了?”林霜儿伸出去的手连忙又缩了回来。 “不贵不贵,一只兔子才十个铜板。”老板抬头看向林霜儿,抬眸瞬间顿觉惊艳,不由地道:“小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啊” 被人夸奖,林霜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唇角勾起惯有的浅笑,嘴角两边随即浮现出两颗小小的梨涡。 这抹浅笑,在夜北承眼里,仿佛海上初升的霁月,光芒四射,一时竟叫他看得出神。 “可以便宜些吗?”林霜儿还想讨价还价。 “就这个吧。”夜北承接过老板手里的兔子,从怀中掏了银子给他:“不必找了。” 林霜儿一愣,她本来就觉得十个铜板已经很贵了,结果夜北承还掏了半两银子给他…… 半两银子啊,够她不吃不喝攒两个月了。 可现在,半两银子只换了一个糖人! 林霜儿忽然觉得,手里的糖人也不香了。她想要老板找零,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是夜北承赏他的…… 老板喜滋滋的接过银子,他已经很久不曾遇到如此大方的客人了。 夜北承将糖人递到林霜儿手里,正欲拉着她走,可林霜儿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走。 顿了顿足,夜北承疑惑地看着她。 糖人也给她买了,怎还不走呢? 林霜儿一手捏着糖人,一边看着老板摊位上的糖人,咬了咬牙,道:“老板,我还能再拿两个糖人吗?” 半两银子够买二十多个了,自然是可以拿的。 老板点了点头:“小公子看中哪个就拿哪个。” 林霜儿也不客气,挑了两个最大的糖人走。 “糖可以吃,但不能吃太多。”夜北承提醒道。 林霜儿一边舔着糖人,一边敷衍地应着他。 她哪有机会吃糖,她家境贫寒,距离上一次吃糖人,已经过去了八年,那还是她生辰的时候,爹爹在街上给她和哥哥一人买了一个。那味道简直终生难忘。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吃过了。 夜北承时不时垂眸看着她,见她吃得开心,心情莫名觉得舒畅,不由得勾了勾唇。 “砰砰”几声连响。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夜空,只觉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唯美缱倦的画面。 林霜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烟火,眼前是一片五彩斑斓,层递渐出的焰火,化作金丝银丝从天际坠落,明亮,黯去,黯去,再明亮…… 林霜儿看呆了,一双眸子璀璨无双,仿若将那漫天烟火尽数盛进了眼里。 夜北承却没再看那场盛大的烟火,而是紧紧盯着身旁的人儿。 她娇俏的身子紧紧贴在他身旁,夜风吹拂着她鬓角柔顺的发丝,她的眼眸似湖泊一般纯净,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清丽的容颜在烟火下忽明忽暗。 她身上,总带着一种诱人沉沦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占有…… 心里那种异样的情愫又涌上了心口。 大抵是眼神太过炙热,以至于让身旁的人儿有所察觉。 林霜儿一转头,就跌入夜北承深邃无边的眸底。 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一明一暗的交错中,她看着他,似游神,似惘然,最后轻轻唤了他一声:“王爷?” 夜北承这才回过神,滚了滚喉结,却依旧不舍得移开目光。 林霜儿心里蹉跎,被夜北承这样盯着,让她心里发怵。 “王爷看着小的做什么?”说话间,林霜儿还不忘舔了舔手上的糖人。 微微眯了眯眼,这糖人可真甜啊…… 夜北承视线随即又落在她手里的糖人身上…… 林霜儿想了想,他莫不是嘴馋,想吃她手里的糖人了吧? 纠结片刻,林霜儿道:“王爷也想要吃糖人吗?” 糖人? 这么甜腻的东西他从来不吃的。 见他没说话,林霜儿还以为他不想吃,又舔了一口手里的糖人。 他不吃最好了,自己可以全吃。 忽然,夜北承抓着她的手腕:“浅尝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忽然离得很近,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他身上的男子气息也十分好闻,淡淡的冷檀香,清冷又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随即往后退了两步。 她看了看手里三个糖人,一个是她吃过的,自然不能给他了,她直接含在了嘴里。 另外两个是她没吃过的,倒是可以分享给他。 可是,拿哪一个给他呢? 林霜儿陷入了纠结。 她想留一个最大的给冬梅带回去。 可这两个大小好像都差不多。 挑了半天,林霜儿也看不出区别,干脆将两支糖人递到夜北承面前让他自己选。 谁知,夜北承竟直接夺过她嘴里的糖人,淡淡道:“吃这个就好。” 林霜儿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即就要上手去夺:“王爷,别碰,脏……” 夜北承却不给她抢夺的机会,直接含进了嘴里。 糖人在他舌尖化开,麦芽糖的滋味中掺杂着一种特殊的香甜。 那抹似有若无的香甜,似有无穷的张力,能将人牢牢抓住,诱人沉沦。 林霜儿惊呆了,这可是她吃过的,可他竟然一点也不嫌弃,直接就含在了嘴里…… 直到嘴里再也尝不到那股香甜的气息,夜北承才将糖人从嘴里取出又递回给林霜儿,他道:“甜腻腻的滋味,确实不怎样,还是你拿去吃吧。” 还吃? 林霜儿自然不敢再接了,毕竟这是夜北承含在嘴里吃过的…… “还是王爷吃吧,小的手里还有两个呢。”她讪讪笑道。 夜北承脸色一沉,她这是在嫌弃他? “你忘了本王如何教导你的?”他冷冷说道。 大大的眸子充满了疑惑,林霜儿歪着脑袋懵懂地看着他。 他教导的多了去了,谁知道他现在说的是哪一件事! “不可浪费!”他道。 第51章: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不可浪费? 方才他大方的赏赐那小贩半两银子,怎就不说浪费? 再说,这糖人都快被他吃光了,却还要求她吃? “怎么,嫌弃本王?”见她迟迟不接,夜北承俊脸黑沉。 他都没有嫌弃她,她竟然还…… 眼看着夜北承又要发飙了,林霜儿赶紧接过夜北承手里的糖,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犹犹豫豫地放入了嘴里。 见她终于肯吃了,夜北承阴沉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夜北承幽幽然道:“都吃完,不可铺张浪费。” 林霜儿:“……” 终于吃完了糖人,手里还有两个未拆封的,林霜儿却是怎么都不肯吃了。 此时正值夜晚最热闹的时候,岸上灯火通明,烛光倒映上碧湖,整片湖面顿时被渲染成五颜六色。 林霜儿正蹲在岸边,瞧着湖面上的莲花出神,一艘游船忽然驶近。 “二位要游湖吗?今夜的月色极美,不如坐着游船看一看这江上的美景。”将船头靠岸,船夫笑得和蔼可亲。 游湖? 林霜儿光是听着就觉得稀奇。 再看那艘游船,林霜儿一双杏眼顿时睁得大大的。 船身无比奢华,地毯铺了满地,顶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青铜灯,好似九层宝塔,十几个青铜烛台里烛火灼灼,照得整个船身犹如白昼。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林霜儿顿时被这繁华的一幕惊呆了。 夜北承可对游湖不感兴趣,在他眼里,这些都是最无聊的把戏。 可见她这般喜欢…… “多少银两?”他问船夫。 船夫道:“十两银子可游一宿。” “十两?”林霜儿惊掉了下巴。 林霜儿刚想说自己不想上去,可夜北承直接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上去。 “王爷,咱还是回去吧。”虽说没有用花她的钱,可林霜儿就是觉得肉疼。 她若是再有个十两银子,都够她赎身了。 可船夫动作极快,他连银两也没来得及接,就挥动着船杆子,将船只往湖中央驶去。 见此情形,林霜儿只得作罢,惋惜又好奇地在船上游逛。 船上不但奢华,还有专门的画舫,画舫里,两名舞姬穿着清凉,脸覆面纱,正坐在里面拨弄琴弦。 船夫一边划船,一边招呼道:“二位进去坐坐吧,美酒佳肴尽情享用。” 林霜儿探头往里面一看,果真见桌上堆满了丰盛的酒菜。 两名舞姬见她微微颔首,随即优美的琴声悠悠地从里面传来。 难怪要十两银子呢!恐怕只有王侯将相才有这般殊待遇,普通百姓哪里消费得起。 林霜儿看了看脚下铺着的地毯,脚踩在上面软乎乎的,竟叫她有些不敢下脚,生怕踩脏了它。 夜北承见她在外犹犹豫豫,似乎不怎么敢进去。 他道:“十两银子,你确定不进去?” 林霜儿本来还在蹉跎,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毛毯会不会脏,抬脚就走了进去。 夜北承淡淡一笑,随即也跟了进去。 两人坐在画舫里,湖面时不时吹来一阵微风,佳人美酒相伴,别提多快活了。 一名舞姬上前替夜北承斟酒,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之态。 不过,夜北承今夜并不想喝,也不喜舞姬靠自己太近,她身上浓烈的脂粉味让他十分不舒服。 推了推面前的酒杯,夜北承道:“今夜只管好好伺候她,别的不用管。” 两名舞姬面面相觑,随后又看向林霜儿。 林霜儿自顾自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嘴里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咽下,见两位姐姐看着她,莞尔一笑,道:“我也不用伺候的。” 嘴里鼓鼓囊囊的,巴掌大的小脸顿时变得肉乎乎的。 十两银子,她吃也要吃回来的。 两名舞姬见夜北承不喝酒也不吃菜,面面相觑后就站起身来退了下去。 整个画舫顿时只剩下夜北承和林霜儿两人。 周遭静悄悄的,唯有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王爷不吃吗?”一桌饭菜她一个人也吃不完,便忍不住想劝一劝夜北承,让他也吃点。 “不饿,你……”话未说完,夜北承忽然截住了她的手腕。 手里抓着的鸡腿忽然掉在了桌上,林霜儿诧异地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深深望了林霜儿一眼,神情骤然凛冽:“别吃了。” 林霜儿不明所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 就在她疑惑之时,船身忽然剧烈晃动,外面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急促又快速。 林霜儿这才发觉不对劲。 方才的两位姐姐不见了,外面船桨拍打水花的声音不知何时也没有了。 转头往窗外一看,林霜儿惊呼,他们的船只竟不知不觉离岸甚远…… 夜北承将林霜儿拽到身后,余光扫视周围,冷笑道:“不自量力!” 话落,只见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黑衣人,他们破窗而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弯刀,虎视眈眈地将两人围在中间。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眼神里都透着凶光。 夜北承今原本就是微服出府,身上自然也没携带武器,更何况还要顾着林霜儿安危…… “王爷……”她担忧地看着夜北承,声音微微颤抖。 夜北承微微侧头,语气平淡:“莫怕。” 几名黑衣人挥刀直上,夜北承带着林霜儿疾退几步。 身边没有武器,夜北承目光扫视了一周,见桌上有一筒竹筷,直接拾起桌上的筷子,他随手一掷,顿时射穿了几名黑衣人的脖子。 林霜儿从未见过夜北承杀人,也从不知道他杀起人时,手段会如此狠厉。 黑衣人前仆后继,他带着林霜儿左闪右避。 几十个黑衣人的刀剑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身似游龙,气势如虹,反手夺过一名黑衣人的刀。 杀人时,他动作迅猛,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鲜血溅了几滴在他脸上,衬得那张俊美的脸邪魅又冷酷。 就在这时,方才消失的舞姬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 不过一介女子,谁也没有在意。 直到那舞姬手里挥出几枚暗器,林霜儿这才反应过来。 “王爷,小心后面……” 猛地挣脱他的手,林霜儿径直挡住在了他的身后。 夜北承猛地回头,满脸惊诧:“霜儿……” 第52章:王爷,好疼…… 利器破空而来,噗嗤一声,穿透血肉。 林霜儿的声音也在那一瞬,像是卡在了喉咙里,轻飘飘的,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慢慢晕开的一片血红,缓缓朝后倒去。 就在林霜儿倒地的瞬间,夜北承动作迅猛,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瘦弱的身子柔弱无骨,羽毛似的轻盈,莫说拿剑,就是挑个水都费劲。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竟在危急关头,妄想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 夜北承狠狠蹙眉。 谁要她保护? 他自小便随父王征战沙场,淌过血河,从死人堆里走过,何种险境没有遇见过,何须要她来保护? 夜北承又气又恼又心疼,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一下,一阵一阵的疼,眼底的情愫更是翻江倒海,说不出的复杂。 “蠢丫头!本王何时需要你保护?”首发 以前,夜北承从未在意过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哪怕手里沾再多人的鲜血,他都毫无触动。 直到看见林霜儿奄奄一息地倒在他怀里,仿若下一刻就会在他怀里死去。 夜北承这发觉,死是一件多少恐怖的事情。 似是听见了夜北承的怒吼。 林霜儿蹙了蹙眉,伏在夜北承的怀里一动不动,只剩下轻轻颤抖的呼吸,仿若濒死之人。 “林霜儿,你先别睡,你先醒一醒!” 她紧皱着眉头,随着噗呲一声,胸口端地一凉,随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慢慢陷入黑暗。 腰间,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托住,熟悉的冷檀香似有若无的萦绕在她周围。 “林霜儿,你不准死!听见没有!” 许是出现了幻听,她听见有人在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声音是那般急切,甚至带点一丝颤抖。 她眉尖蹙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温热的血就从她的口里溢了出来,一下子就被呛住。 满口皆是,顷刻染红了夜北承月白色的衣襟。 夜北承紧紧搂着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乱。 “林霜儿,你听着,你是本王的人,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死!听见了没有?” 林霜儿缓了缓,她能感受到腰间那只大手想要用尽全力抱她。 可是……她真的好痛,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在夜北承的呼唤中,意识一会清醒,一会迷糊。 她满头冷汗,含糊地说道:“王爷……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说完,额头无力地抵着夜北承的胸膛,她发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胸口,呼吸一下轻,一下沉。 其实,她不想哭的,可实在太痛了,眼泪便忍不住流淌了下来。 那一瞬,夜北承黑色的瞳仁里,仿若充斥着猩红嗜血之意。 他一手抱着林霜儿,一手将手里的弯刀朝投掷暗器的舞姬掷去。 霎时,只听一声惨叫,弯刀刺穿了舞姬的身体,将她狠狠钉在了门框上。 其余的黑衣人已经被杀得所剩无几,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在顽固抵抗。 月白色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尽,夜北承踩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一步步向最后一个黑衣人逼近。 随着他剑上的血滴落在地上,他眸底的寒光更显凛冽,折射出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意,仿若在世的阎罗。 与生俱来的威慑力,让黑衣人忍不住哆嗦,背后不知不觉冒出冷汗。 “王爷饶命……”看着面地尸体,黑衣人第一感觉到死亡的恐惧,扔下手里的弯刀,他主动求饶。 “只要王爷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交代……” 夜北承垂眸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枯无一物,冷酷地宣告了他的结局:“晚了。”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留下一个活口,带回水牢严刑逼供,毕竟,他有一百种法子让他吐出实话。 可是现在,他不想,他只想让他们都死!哪怕多活一秒都不行! 抬起手里长剑,狠狠一挥,夜北承没有留给黑衣人任何活命的机会,直接划破了黑衣人的脖子。 一瞬间,鲜血四溅,黑衣人应声倒地,掉落的头颅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解决完所有的杂碎,夜北承这才丢下手里的刀,径直将林霜儿抱到软塌上。 船只已经远远驶离了岸边,船夫早已扔掉了船桨,逃之夭夭。 不过不要紧,天涯海角,夜北承也会将他抓回来,并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是今晚,他们只能留在这船上。 夜北承在船上找来干净的毛巾,汲了热水,仔细擦拭林霜儿额头的冷汗。 衣裳被他一件件剥开…… 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胸前海浪般起伏,胸口处的伤口也随之显露在眼前。 夜北承检查她伤口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暗器扎得很深,末端还带着倒勾,轻轻一碰就疼得钻心。 伤口隐隐泛紫,夜北承眉目一凝,这暗器上竟还淬着毒…… 好在受伤的位置偏离心脏,毒血没那么快蔓延。 可若是不将它及时拔出,只怕毒血会浸入心脉,到时候恐怕回天乏术…… 夜北承极力稳住心神,声音暗哑道:“霜儿,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似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林霜儿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又冒出冷汗。 其实,林霜儿一直是个很怕疼的人。 小时候调皮被阿娘打手心,她觉得疼。 入了侯府,被李嬷嬷掐手臂,她也觉得疼。 秋菊扇她巴掌,她更觉得疼。 唯有这次,利刃狠狠扎入她的胸口,她才觉得,前面的疼根本算不得什么。 “很快就好,霜儿,你忍着点,拔了就不疼了……” 夜北承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林霜儿毫无预料的情况下,一把握住林霜儿胸前插着的利器。 “噗呲”一声,是钝器划破肉体的声音。 随着暗器从林霜儿胸口拔出,夜北承眼前一片鲜血模糊。 林霜儿嘴里又涌出一口鲜血,她无力地垂着满是鲜血的手。 “王爷……好疼。” 终是强忍不住,林霜儿抽噎了两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记得,林霜儿向来是个怕疼的人。之前秦管家打了她几下手心,她都忍不住落泪。 更何况,这是一只带着倒勾淬着毒液的回旋镖。 第53章 :小的唯有一事瞒着王爷…… 回旋镖几乎全部陷入了肉里,拔出来怎可能不疼。 夜北承动作很是利索,可这种暗器比不得一般的利器,末端带着的倒勾会扯动伤口,等同于第二次伤了她一次。 船上比不得侯府,没有经验老道的大夫,连止血的药也没有,更何况是麻醉止痛的麻沸散。 钩子在皮肉下狠狠搅动的滋味,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尚且承受不住,林霜儿岂能承受得住。 夜北承双手鲜血淋漓,死死攥着帕子,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这是最阴狠的一种暗器,制作这种暗器的人真真是又狠又歹毒,大宋律法明文规定,禁止打造此器。 可这种东西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夜北承眉目冷凝,掩下眸中的沉淀。 只手遮天,又想让他死的人,整个大宋,恐怕唯有一人! 林霜儿昏死过去几次,每次又被活生生痛醒。 她面色苍白如纸,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浸透了,一双眸子也不似往常透亮,而是盈满了泪水。 喉咙里溢出痛极的呜咽,她忍得浑身痉挛。 她强忍不住,便死死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夜北承不知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她颤了颤眸子,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最后实在忍不住,便狠狠咬了下去。 霎时,满口腥甜。 夜北承微微蹙眉,手臂被她咬出血,他却一声不吭。 “霜儿乖,你不会死的,东西已经拔出来了。”他温声哄道。 林霜儿早已疼得意识模糊,早已分辨不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 夜北承俯身凑近去听,微弱的声音里,他听清了林霜儿说的胡话。 “阿娘,霜儿疼,霜儿好疼……” “爹爹,是不是吃了糖,就不会疼了?” “吃了糖……为何还是会疼呢?” “好疼……好疼……” 浓浓的无力感和疲惫翻江倒海袭来,使得她眼帘千斤重。 眼睫微动,她很想就这么睡下去,睡下去就再也不醒了。 夜北承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声又一声不罢休地唤她:“林霜儿,你不能睡,听见了没有?” “林霜儿……” “霜儿……” 夜北承明白,若是她坚持不住,只怕会一睡不醒。 终于,在夜北承持续的呼唤声中,林霜儿疲惫地睁开了眼帘。 她脸色奇差的望着他,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林霜儿终是认清了眼前站着的人。 原是夜北承。 “王爷……”她无力地唤他。 见她醒来,夜北承重重松了一口气。 “还疼吗?”夜北承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用干净的帕子擦去她伤口处的鲜血。 伤口渐渐呈瘆人的青紫色。 毒血已经在开始蔓延了。 难怪她会疼,难怪……她会疼得这么厉害。 夜北承倒吸一口凉气,呼吸渐渐沉重,脸色也旋即阴沉了下来,周身顿时散发出冰冷寒气。 林霜儿心里不免恐慌,她不明白夜北承为何会如此生气,见他脸上溅着血,整个人看上去阴翳狠戾,林霜儿还以为他也受了伤…… 小手吃力地揪着他的衣袖,林霜儿哽咽地说道:“王爷……求您不要生气……” 她想好好跟他道歉的,她不该成为他的累赘。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疼,她真的没有余力去讨他欢心了。 眼泪霎时挤满了眼眶,林霜儿抽噎了两声,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夜北承眼底搅动着种种情愫。 他是该生气的,气她擅作主张,不自量力! 但现在,他更气的是没能好好保护她,气的是那背后操纵之人,触了他的逆鳞! 夜北承深深吸了口气,连着呼吸都在颤抖。 “只要你别睡,本王就不会生气!” 见他不生自己的气,林霜儿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王爷……小的会死吗?”她的声音极小,却足以让夜北承听清。 “本王说了,不会让你死!”他的嗓音中夹杂着微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霜儿闭了闭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厉害。 眼前的人影又开始变得模糊,她像是在交代遗言:“小的……一直有一件事瞒着王爷,求王爷宽恕小的。” 夜北承给她擦拭额头的动作微微一顿,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情愫复杂。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林霜儿也不想再欺瞒他。毕竟,这个秘密她藏了很多年,也不想在自己死后,会因此连累到赵嬷嬷和冬梅。 夜北承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林霜儿咽了咽喉咙里的腥甜,道:“小的原名不叫林双……小的叫林霜儿,小的其实是女儿身,顶替哥哥的身份入府实属无奈。” 话说得多,伤口扯得也疼,林霜儿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小的没什么目的,只是……只是叔叔婶婶不肯收留,小的进侯府,只是想寻条活路,讨口饭吃,赵嬷嬷和冬梅并不知情……” “求王爷……”将嘴里涌出的腥甜强制咽了下去,她艰难说道:“求王爷,不要怪罪她们。” 原来如此。 他早该想到如此! “还有吗?”夜北承问。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隐瞒本王的?”他语气有些急迫。 林霜儿摇了摇头,该说的,她全都已经交代了,唯有一事,她并不想说,在她心里,这件事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或许对与夜北承来说,永远烂在心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夜北承是高悬在天上的明月,而她只是泥泞里的蝼蚁,她永远只能仰望,不能奢求。 她道:“小的,只求王爷宽恕。其他的……便没了。” 攥着湿帕子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夜北承心里腾地生气一团无名火。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也绝口不提那夜的事…… “林霜儿,你就这般不负责任?”他又气又恼,偏偏拿她没有办法,甚至都找不到发火的理由。 他双拳紧握,面色阴鸷,盯着林霜儿的眸光一瞬不瞬。 可林霜儿却早已看不清他的神色,疼痛感持续袭来,她眼皮越来越沉重,再次缓缓闭上了双眼。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她想,夜北承应当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吧? “林霜儿!你听好了,若你敢死,本王便叫赵嬷嬷和冬梅随你一起陪葬!” 第54章:你欠本王的还未还…… 刚换上的纱布顷刻又被鲜血濡湿。 林霜儿脸上的血色消褪得极快。 她颤了颤眼帘,似乎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耗费心神。 “王爷……我好像,看见我阿爹阿娘了……” 夜北承彻底慌了,他迅速解开林霜儿胸口止血的绷带,这才发现血已经变成黑色了。 毒性开始蔓延了,如果再不处理,恐怕会蔓延到心脉了…… “本王不会让你死,林霜儿,你欠本王的,还未还……” 欠他的? 林霜儿似听出了幻听,下一瞬,就感觉到胸口一凉。 夜北承带血的手扒开林霜儿身上盖着的被褥,扯开绷带,他看到胸口的血窟窿淌出的黑色血液,当即俯身,埋头凑了上去。 他张口贴住了林霜儿胸口处的伤口,开始吮吸她伤口中的污血。 他吸得很用力,林霜儿动了动眉,喉咙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手指紧紧攥着夜北承领口的衣襟,试图阻止他的动作。 夜北承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扣在一侧,手指与她交缠紧扣…… 身体异样的感觉袭来,迫使她艰难地睁开眼,林霜儿看见伏在她身上的夜北承…… “王爷……不要,这样你会死的……” 夜北承往旁边吐了满口污血,抬起眼帘,迎面直视着她:“本王没有受伤,碰到了也没事的,我会小心,不会咽下去……” 话落,他又埋头下去,大口大口的污血被他用嘴吸了出来。 林霜儿身子微微战栗,浑身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唇很热,每一次与她肌肤相触,都像一个温柔滚烫的吻,一下又一下烙印在她的心口。 她低垂着眼帘,看着伏在自己胸膛前的男人,不同于那夜的粗暴狂野,这次的他温柔又缱倦,纵使再冷硬如铁的心,都会化作一捧春泥,让人不知不觉便想要沉迷其中。 她终是强忍不住,手指用力,与他紧紧相扣,似隐忍,又似痛苦。 直至吸出的血不再是乌黑色,渐渐变成了鲜红,夜北承这才停止了动作。 虽然体内可能还有残留的毒素,但总归是把她的命保住了。 夜北承缓缓松开禁锢她的双手,见她额头不知不觉又布满了汗水,他取来毛巾,仔细为她擦拭。 没有剧毒缠身,林霜儿显然好受了许多,连呼吸也变得顺畅了很多。 只是她伤得太重,加上失血太多,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船上有上好的厢房,那里没有死人,也没有被鲜血污染,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床很柔软,夜北承重新给她包扎了伤口,将她抱回了厢房。 轻轻将她放回床上,夜北承铺开被褥将她的身子严严实实盖住,正欲起身,袖子忽然被人拽住。 垂眸,就见一双柔嫩的手从被褥里伸了出来,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夜北承本想起身去倒口水喝,见此情景只得作罢。 他顺势坐在床榻,将她不安分的小手小心翼翼塞回被褥里。 手里落了空,林霜儿顿时没有了安全感,她蹙了蹙眉,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别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求你了……” 她声音娇弱,猫儿似的,不似她平时那般故意粗着嗓音以掩盖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她迷迷糊糊的,全然忘记了伪装,毫无保留地将她的不安和弱点暴露在人前。 大抵,这才是真正的林霜儿,胆小,怯弱,毫无安全感,蝼蚁一般小心翼翼活着…… 夜北承心尖一颤,异样的情愫又在心口蔓延。 终是没能忍住,他伸手捧着她的苍白的脸颊,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唇,最后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好好睡一觉,我会守着你。”他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哄着。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听着有让人莫名感到心安。林霜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终是沉沉睡了过去。 夜北承守在她的身后,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剩下的时间便是观察她的状况,只要熬到天亮,玄武找到他们就没事了。 可到了半夜,林霜儿还是不可避免地发起了高烧。 大抵是她体内还有残留的余毒,加上船上夜风凛冽,林霜儿伤口发炎,随即就高烧不断。 苍白的脸颊顿时变得通红滚烫,身子一会冒起冷汗,一会又觉得十分燥热,林霜儿脑袋也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出起胡话。 夜北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再不想办法退烧恐怕连人都要烧傻了。 夜北承将毛巾放入冷水中浸湿,拧干了水分,一遍又一遍给她擦拭身体。 好不容易降了温,林霜儿浑身又开始冒冷汗,嘴里不停地喊冷,身子也不由得瑟瑟发抖。 “好冷,好冷……” 迷迷糊糊中,林霜儿梦见自己坠入了一片冰湖,放眼望去一片冰天雪地,地上的湖面一点点凝固,直至将她彻底冻住。 她拼命挣扎,湖面却忽然破裂,整个身体瞬间跌入了冰湖,不论她如何挣扎都脱离不了水面。 她无法呼吸,浑身的血液似要凝固,彻骨的冰寒袭遍全身。 就在她无助之时,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驶近,他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健硕的胸膛温度滚烫,似能驱散所有的冰寒…… 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林霜儿不住地往男人怀里缩,恨不能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船上的烛火早已燃尽,屋内一片漆黑,湖面的夜风肆意,船身微微晃荡。 黑暗中,夜北承喉间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 幽幽睁开眼,看着怀里少女的隐隐轮廓,夜北承按捺住内心的欲望,任由她光滑的身躯与他紧紧相贴…… 终于得以呼吸,周遭的冰寒也尽数退却,林霜儿顿觉浑身轻松。 灼热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她的脖颈,有温热湿软的触感在她脖颈间游走。 迷迷糊糊间,她动了动身子,含糊道:“好热……” 耳畔传来男人抑制不住的喟叹声,黑暗中,他的声音隐忍又暗哑:“别乱动……” 她听得不是很真切,只当还在梦里。 第55章:惩罚你…… 短暂的夜,林霜儿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齐铭骑着高头大马,头戴官纱,一袭喜袍缓缓朝她走来。 爹娘和哥哥站在自家门前,笑脸盈盈的看着她。 她在喜婆的搀扶下,一步步朝她的心上人走去。 齐铭下了马,玉树临风地站在前面等她。 脚下铺了长长的红毯,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空中炸开。 “霜儿,我高中了,这一天,你可知我等了多久……” 温文尔雅的男子深情地看着她,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你可愿嫁我为妻,生生世世,白首不相离?” 在男子的注视下,林霜儿缓缓朝他伸出手。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双手时,面前赫然出现一张阴翳黑沉的脸。首发 竟是夜北承! “林霜儿!你怎么敢!” 喜袍被他撕碎,头上的珠钗落了满地,林霜儿想逃,手腕却被他狠狠擒住,男人强劲的身躯将她狠狠压在身下,霸道的气息瞬间将她吞没。 “不要……王爷,求您了。”巨大的恐惧将她淹没。 齐铭还在看着她,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 夜北承却不管不顾,仿佛故意当着齐铭的面要将她彻底毁掉。 惊恐的抬眸,林霜儿看见齐铭满脸厌恶地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 “霜儿,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根本配不上我。” 林霜儿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齐大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齐铭却不听她解释,他愤怒的脱下了喜袍,冷冷睨了她一眼,将她亲手送她的荷包狠狠掷在她面前,连同着语气都充满了厌恶:“林霜儿,你让我恶心……” “齐大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她想要拦住离去的齐铭,可身后,夜北承将她紧紧禁锢。 “林霜儿,你是本王的人,本王不许你跟他走!”他那样霸道,那样蛮不讲理,任凭林霜儿如何哭喊,他都无动于衷。 一瞬间,梦境轰然破裂,周遭的一切逐渐化为灰烬,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不要走,你们不要走,不要再丢下霜儿一个人了……” “爹,娘,哥哥,齐大哥,你们不要丢下霜儿……” 林霜儿突然陷入了迷雾里,晨雾环绕,辨不清方向,无论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 爹娘不见了,哥哥不见了,身着喜袍说要娶她的心上人也消失不见…… 冷汗不停地流着,好似被毒蛇盘住脖颈,颈间收紧,再收紧,直至喘不过气来。 骤然惊醒,林霜儿猛然睁开双眼,大量的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胸口,她大力的呼吸着,只觉心跳愈来愈快。 视线由模糊至清晰,她瞧见头顶烟霞色的帐幔似巨网垂下,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方小小天地里。 这是哪里? 林霜儿有瞬间的恍惚,随即又反应过来,刚平缓下来的心跳瞬间又加快。 环顾四周,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玉面屏风,以及,熟悉的床帐…… 这里是……夜北承的房间。 林霜儿简直不敢相信,她现在居然躺在夜北承的床上…… 方才梦境中的画面猝不及防浮现在脑海,林霜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身来,林霜儿刚一掀开被褥,顿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她的衣服呢? 还有,她每日必戴的束胸呢? 从上到下,她都只穿了一套单薄的里衣。 摸了摸衣料,上等的天蚕锦丝,是她这辈子都无法穿上的。 林霜儿脸色煞白,死灰般的眼眸透着丝丝绝望。 她没死,夜北承也一定看穿了她的女儿身。 他会如何处置她呢? 是将她发卖,还是直接将她处死? 林霜儿不敢想象。 跌跌撞撞下了床,她连鞋也来不及穿,就奔向门口。 可惜刚受了重伤,她元气大伤,连路都走不稳,刚落地就摔倒在地上。 门忽然被人推开,抬眸,昏黄的天光下,只见夜北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逆光而立,面色全部深陷在阴影里,叫人不辩喜怒。 林霜儿神情呆滞,眼神无光,只凄惶地看着他。 夜北承垂眸,目光落在林霜儿身上。 淡紫色的衣裳衬得她妩媚又勾人,加上衣料轻透,玲珑有致的身躯在轻薄的衣料下,便隐隐显出肉色。 将身后的房门严丝无缝地合上,他目光渐渐下移,最终停在她一双裸足之上。 雪白小巧的足立在干净的地板上,仿佛红蕊白瓣的莲花幽幽盛开…… 脚步控制不住地朝她靠近…… “王爷……”伤口隐隐作痛,林霜儿看着不断逼近的夜北承,身子不住地往后缩。 察觉到她的害怕,夜北承顿了顿脚,冷眉蹙起,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沙哑:“你怕什么?” 夜北承不明白,好不容易将她的心防卸下,不过才一夜时间,为何又这般怕他?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只要他一靠近,她就浑身抖得厉害。 难不成,在她眼里,他夜北承是什么洪水猛兽? 思及此,夜北承再次上前,略略俯身,刻意靠近林霜儿。 “怕本王吃了你?” 林霜儿颤了颤眼眸,看着夜北承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吹在她的脸上,她彻底慌了。 “不……不是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林霜儿苍白的小脸上,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她道:“小的不是有意欺瞒王爷,还望王爷饶命……” 饶命? 夜北承动作微微一顿。 他何时说要杀了她? 略微停顿,夜北承问她:“你说的欺瞒,指的是何事?” 林霜儿微愣,随即说道:“小的隐瞒身份入府之事……小的不是男儿身的事。” 原来因为这事? 夜北承勾挑了挑眉梢,语气平淡:“所以,本王该如何惩治你?” 惩治? 心口一颤,他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林霜儿语气微颤:“王爷想如何惩治?” 看着不断逼近的夜北承,林霜儿脑海中略过一百种死法,她颤了颤眼睫,惊恐地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一双大手环过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横腰抱起。 身子忽然腾空,林霜儿惊恐地睁开眼,双手本能地勾住夜北承的脖子,一双纤细白皙的美腿裸露在外。 林霜儿惶恐:“王爷,你想要做什么?” 夜北承:“惩罚你!” 第56章:本王不会吃了你…… 她确定没有听错,夜北承说要惩治她。 可她不明白,他为何要抱着她往床榻走。 再度回到这张床上,林霜儿恍惚间又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双手下意识紧握,掌心也被指尖戳得发白,连同着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王爷……”清澈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林霜儿看着夜北承,眼神几近哀求。 察觉到她的害怕,夜北承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勾唇一笑,修长的手指捻着她腰间的衣带,轻轻一扯,丝滑的料子顺势滑落,露出她光滑白嫩的香肩。 眼睫微微一颤,泪水从眼眶中滚落,林霜儿惊恐万分,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战栗,身子更是不住地往后缩。 夜北承却不给她逃跑的机会,抓住她纤细的脚踝,往下一拽,林霜儿便不受控制地被拉到他面前。 “跑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动了动手指,他的指腹在她雪白的脚踝处细细摩挲了几下。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因为常年握剑磨出一层厚茧,硌得她有些疼。 林霜儿十分抗拒,动了动脚踝,挣扎着想要从他掌心抽离。 他却顺着她的脚踝缓缓往上移走…… 这一举动,让本就害怕的林霜儿更加惊恐。 “王爷,你……你想要做什么啊?” 夜北承眸色晦暗不明,视线落在她领口露出的肌肤上:“本王想做什么还不清楚吗?” 烛火摇曳,轻帐微拂,林霜儿眼底满是绝望,只觉得头顶的床帐似纵横交错的蜘蛛网,而她好似那受困的虫儿,愈是挣扎愈被紧紧束缚,只能等待宰割。 “王爷怕是忘了,小的身份低微,王爷此番作为,只怕毁了王爷的名声……”她不悦地皱眉,纵然有千百种惩治的方式,她也绝想不到是这种…… 移至她大腿的手故意停了停,夜北承扳弄着自己指节上的玉扳指,眸中倒映着烛火,似沉思了片刻,忽然垂眸看着她,悠然开口道:“你说的对,所以本王不会让人知道,本王对你做了什么……” 林霜儿一愣,随即美眸圆睁,满脸惊恐。 难道,他想要杀了她? 是啊,他若是想要她,又不想让人知道,大可寻个理由将她杀了便是,就像处置雪鸢一样! 况且,她一个无依无靠的下人,死了便死了,夜北承杀她,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林霜儿紧紧攥紧袖子,凄楚地道:“王爷要杀便杀,小的一条贱命罢了……” 夜北承注视着林霜儿倔强的模样,长发如缎,愈发衬得她肌肤若雪,一张脸如荷瓣一样娇小可人。 明明很害怕,却偏偏故作镇定,拙劣的演技让夜北承不由失笑。 夜北承看着她隐隐战栗的身子,忽然解开她胸口处包扎着的绷带,道:“你救了本王一命,本王不会把你怎么样。” 本以为会是一场狂风骤雨等着自己,却没想到夜北承会说出这话。 气氛凝滞片刻,林霜儿惊诧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夜北承手里拿着药膏,正在仔细地给她伤口换药。 “王爷……不是要小的……” 竟然不是要她的身子? 似看穿她的心思,夜北承嗤笑:“在你眼里,本王就那般饥不择食?” 林霜儿脸色煞白,连连摇头道:“不是的,王爷是天上的明月,怎可能做出那般龌龊之事,是小的口不择言,还望王爷恕罪……” 夜北承眉目微拧。 除了明月,她就想不到其他好的词了。 再说,思想龌龊? 难道明月就应该高高悬挂在高空? 难道明月就不能有龌龊的思想? “别把本王比作什么明月!本王也不屑做什么明月!”他只是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不是什么高悬在天空的明月! 感觉到他的不耐烦,林霜儿深知自己又惹他生气了,连忙改口道:“是小的肤浅,王爷应当比那明月还要高洁,王爷应当是翱翔在天际的雄鹰,应当是……” “住嘴!”他的声音微愠。 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林霜儿缩了缩脖子,抬眼看他,见他眸色深沉,咬唇嗫嚅道:“小的知错了……” 看样子,他确实是生气了,一双剑眉拧着,似乎忍着一团火气。 林霜儿生怕他将这团火气发泄在自己身上,便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夜北承手上动作未停,忽然没听见她的声音,冷眸扫了她一眼,见她睁着一双圆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又惹他生气。 夜北承移开目光,放缓了语气道:“与其说这些无用之话,不如多学点字,待伤养好后,读书练字一日也不得松懈。” 又要练? 林霜儿满脸不情不愿,随即问他:“王爷何时择选新的婢女呢?” 他明明答应过她,只要找到合适的婢女,就会放她离开的…… 可这两天,他好似并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林霜儿生怕他忘记,必须得提醒他一下。 果然,夜北承动作微顿,清冷的眸子冷冷扫过她。 “怎么?本王的事还需要你一个下人操心?” 他眼神冰冷,让林霜儿不寒而栗。 “不是的……王爷误会了。” 夜北承旋即冷笑:“林霜儿,你当真以为你隐瞒身份入府会相安无事吗?” 眼前的身子狠狠一颤,林霜儿浑身的血液似要凝固。 见她满脸惊慌,夜北承继续道:“你女扮男装,冒用他人身份入府本是死罪!若是查出来,牵连众多,只怕包庇你的赵嬷嬷和冬梅也难逃其咎。” 他声音很淡,让人不辩喜怒,仿佛杀人的事于他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 “王爷明鉴,此事跟赵嬷嬷和冬梅无关,全是林霜儿一人过错。”她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恨不能跪在他面前,求得他的原谅。 夜北承却无视她的绝望,面色如常道:“的确是你一人过错,如果不想牵连她们,你就该继续隐瞒身份,留在本王身边。本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这样,她们才不会被你牵连……” 他这是明目张胆包庇? 林霜儿有些懵,事情的转向未免太过突然。 前一秒她还以为自己死罪难逃,下一秒,夜北承就告诉她事情解决了…… “就这么简单?”林霜儿有些呆滞。 “当然不止。” 第57章:只准在我面前穿…… “不止?”林霜儿刚松懈的心瞬间又提了上去:“王爷还需小的做什么?” “过来。”夜北承修长的指节冲她动了动。 林霜儿咬了咬唇,手指紧紧攥着被褥,尽可能地盖住自己的上半身,在夜北承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往前挪了挪。 夜北承缓缓逼近,两人距离更甚,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王爷……”林霜儿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又想逃。 夜北承双臂撑在她身侧,略微俯身,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狩猎的猛兽,林霜儿就是闯入他陷阱的猎物…… 林霜儿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 “往后,在本王面前,这种东西,就不要再戴了。”耳畔,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特有的蛊惑。 林霜儿微愣,一抬眼就见夜北承从枕头下掏出她的护胸垫…… 原来,他是要拿这个……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林霜儿一张小脸通红。 “若是不戴,恐怕会被人看出端倪……”林霜儿伸手想要去夺,夜北承却将手高高抬起,林霜儿够不着,身上的被褥也滑落了下去,大片雪白的肌肤顿时暴露在他眼下。 林霜儿惊呼一声,连忙用手护在胸前。 “挡什么?该看的,本王早就看过了,本王对你不感兴趣……”夜北承不自然的别开目光,声音却有些暗哑。 林霜儿脸色涨红。 是啊,人是他带回来的,毒是他吸出来的,衣服是他换的……该看的都被他看了,若是感兴趣,自己就不会好端端躺在这了。 况且,他是王爷,是云端上的人物,平时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而她不过是卑贱的婢子,他根本就瞧不上眼。 林霜儿整个身子缩到了被褥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在外面。 她直直地看着他,看似卑微,可她的眼神中,分明充斥着不甘与倔强。 “王爷若是不肯将它还我,用来束胸的东西还有很多的……” 威胁他? 夜北承挑了挑眉梢,饶有兴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似在沉思。 林霜儿心里紧张,她并不知道夜北承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半晌,夜北承忽然将那束胸的垫子丢在了她身上,林霜儿连忙从被褥里探出一只手,快速将它藏进了被褥里。 “多谢王爷。”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有时候也是很通情达理的。 谁知,下一秒,头顶就传来夜北承的声音。 “本王此生,最不喜欺瞒,往后你若想留在本王身边,在本王面前就不能再戴这些东西,身为女子,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顿了顿,他又道:“此事牵连众多,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在别人面前,你还是原先的装扮即可。” 这是他最后做出的让步,也是对林霜儿的警告。 林霜儿琢磨了片刻,方才明白他的意思。 感情,在他前面就得恢复女儿身,在别人面前,还是得扮做男子? 这是什么道理? 等等,她其实并不想留在他身边啊。 “王爷。”林霜儿定定地看着他,道:“王爷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若是将小的调去后院洒扫,于小的而言,或许更好。” 又想离开? 固执倔强的人他见多了,最后无一例外都会在他面前屈服。 唯有林霜儿这个女人!纵然他做出让了数步,依旧固执地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难不成,跟在他夜北承身边,能比她去后院洒扫更有出息? 思及此,夜北承心里腾地又升起一团火,他蹙眉冷冷道:“怎么?本王不配让你伺候?情愿去后院洒扫也不肯做本王的贴身婢女?” 林霜儿瞬间白了脸色,连连摇头,道:“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他答应过她,会放她离开的,是他亲口答应的。 怎事情发展到这,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那你告诉本王,为何一定要离开?”他沉着脸靠近她,将她整个身子拉到胸前,冰冷不近人情的气息就这样吹在她脸上。 林霜儿被夜北承这样疯狂的举动吓得呆愣,好半晌才缓过神来,颤着声解释道:“奴婢……奴婢天生愚笨,怕伺候不好王爷,惹王爷生气。” 借口,都是借口! 夜北承道:“本王说了,不懂规矩,本王可以教,若是怕本王生气,就不该反复挑战本王的耐性。” 她越是解释,夜北承越是莫名烦躁,因为那些解释,都是用来远离他的借口! 瞧,又生气,又生气…… 林霜儿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她总能轻而易举将他惹毛,而她,永远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后知后觉感到害怕,林霜儿变为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夜北承怀里隐隐发抖。 见她被自己吓到,夜北承才意识到,方才的他竟然有些许的失控。 这份失控来得突然,也来的莫名其妙,他发现只要跟林霜儿沾边的事情,他总会莫名其妙失控,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 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为何,为何他会这般在意这个女子,甚至于,一听见她想要离开,他下意识就想要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叫她哪里也去不了。 暗吸了一口气,夜北承语气松了些许:“往后,不准再提这些事,老老实实做好本分!” 本分? 她的本分就是扫好院子,才不是伺候主子! 林霜儿咬唇不语,像是故意与他怄气。 见她不说话,夜北承又沉着脸问了一次:“可听明白了?” 林霜儿垂眸,违心的点了下头。 夜北承:“可是自愿留在本王身边的?” “王爷,其实奴婢……”林霜儿抬眸,刚要否认,却见他一双冷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夜北承眉目紧蹙:“嗯?” 咬了咬唇,林霜儿只得再次违心地点头:“奴婢,是自愿的……” 夜北承神色缓和,最后,他将她从怀中松开,临出门时道:“这几日你安心在这养病,哪也不用去,先把病养好,再好好伺候本王……”似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另外,柜子里给你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裳,在本王房里,只准穿那些衣服,别弄脏了本王的床……” 第58章:她就是个狐狸精…… 刚出了东厢院,就见一个老嬷嬷迎面走来,夜北承蹙了蹙眉,便知是宫清月要寻他。 来人正是宫清月院里的管事--常嬷嬷。 “王爷,主母在前厅等您。” 夜北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不知怎的,心里莫名觉得烦躁。 跟随常嬷嬷来到前厅,宫清月已等候多时,见夜北承终于朝她这边走来,她急得站起身来。 “你要气死为娘吗?” 还未等夜北承踏进门,就迎上了宫清月的责问。 夜北承没搭理她,径直走入正堂,坐在椅子上,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紧不慢地喝完,方才回道:“母亲这不是好端端在这吗?” 宫清月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脸色更加难看。 她愤愤然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婢子藏在你屋里了!” 夜北承蹙眉渐深,林霜儿受伤的事他没让人透漏,自他从外面带回来就悉心养在自己屋里,可听宫清月话里的意思,她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些事。首发 “怎么,母亲派人跟踪我?” 夜北承最不喜人窥探他,哪怕是宫清月也不行! 见夜北承脸色阴沉,宫清月方觉自己太过心急,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语气顿时缓和了一些,道:“母亲也是担心你,那婢子谎报身份入府,本是死罪,你贸然将她留在身边,也不怕她将来害你?” 宫清月见惯了皇家的尔虞我诈,也见多了女人的勾心斗角,在她心里,隐瞒身份入府,刻意接近夜北承的林霜儿,心思绝不简单! “她不会害我!倘若要害,昨夜便害了。”夜北承道。 见他不听劝告,还替那婢子说话,宫清月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那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叫你这般维护她?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 “我说那贱人明明是个男儿身,怎生得如此妩媚,原来就是个狐狸精!” “侯府容不得她,你若不处置,为娘便替你处置了!” 夜北承面无表情地看着宫清月,问道:“母亲想要如何处置?” 宫清月还在气头上,听夜北承这样问,心里的话张口就来:“那么会勾引人,发卖给人牙子最好!”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堂内,竟是夜北承徒手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宫清月吓了一大跳,脸色变了又变,她看向夜北承,满脸不可置信。 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自己猛烈跳动的胸口,宫清月颤着声道:“夜儿,你竟为了一个贱人,要这般与母亲作对吗?” 夜北承何时如此叛逆过,即便她不管不问,他也从未让她操心,就算是婚姻大事,也全凭她做主,可如今,他竟为了一个女人,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这般与她较量…… 直到现在,她才猛然发现,夜北承已经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 夜北承心中本就不快,再听见宫清月如此诋毁林霜儿,此时脸色更加难看:“夜儿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怕是由不得母亲做主了!” 宫清月手指气得颤抖,指着夜北承道:“怎么?你不处置她,难道还要留着她做通房吗?” 夜北承被逼问得心烦气燥,便顺口说道:“本王要立她为王妃!” “荒唐!”宫清月气得拍桌而立:“她是何等身份,你又是何等身份!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还妄想做王妃?她想都别想!” 宫清月想不通过,她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怎就变得如此叛逆顽固了? 宫清月自然而然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到林霜儿头上,想是那狐媚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夜北承眉目紧蹙,只觉得在这多呆一秒都是煎熬,见宫清月不肯罢休,他也不想跟她继续绕圈子,他要林霜儿留在他身边,谁也不能动她! “孩儿不管她是何种身份,只要孩儿喜欢便好,若是母亲执意要处置她……”他冷冷掀开眼帘看着宫清月,一字一句道:“那母亲往后只当没我这个儿子!” 他这是在赤裸裸威胁她? 若是她动了林霜儿,他要跟她断绝关系? 宫清月气得顿时瘫坐在椅子上,指着夜北承斥责道:“真是为娘的好儿子,竟然为了一个贱人……要与我断绝关系!” 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可他清楚宫清月的性子,如若他不将态度表明,只怕日后会找林霜儿的麻烦…… 夜北承道:“林霜儿家境贫寒,可胜在清白,况且,孩儿多次遇险,都是她舍身相救,孩儿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孩儿将她留在身边,只为补偿。” 闻言,宫清月脸色稍缓:“上次替你解媚药的恐怕也是这个林霜儿吧?” 夜北承点了点头:“正是。” 宫清月无奈地闭了闭眼。 难怪,难怪她的好儿子会为了这个林霜儿如此忤逆她,恐怕是食髓知味,馋上了她的身子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图个新鲜,等日后成了婚,身边有了更好的女人,一个低贱的婢子,迟早会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罢了,既然如此,母亲就不追究她隐瞒身份入府之事,只是立她为妃,我绝不同意!你若是喜欢得紧,不如将她纳入房中,做个通房。” 夜北承没说话,浅浅抿了一口茶。 宫清月继续说道:“正妃的位置是留给卿卿的,你莫不是忘了,你们自小便立下了婚约,侯府未来的主母,也只能是她!” “况且,再过两日,卿卿会来侯府暂住一段时间,你们两正好培养一下感情。” 说到赵卿卿,宫清月的心情瞬间变好,脸上也露出笑意。 赵卿卿是安宁王的嫡女,她身份尊贵,容貌出众,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自小便爱慕夜北承,也深得宫清月的喜爱。 她就不信,有赵卿卿在,夜北承还能将心思放在林霜儿身上! 赵卿卿? 夜北承动作微顿,脑海中不由得想到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子,忽然觉得手里的茶也不香了。 当初他情窦未开,对男女之事尚不明白,只觉得婚姻之事,跟谁都一样,便全凭宫清月做主。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婚姻大事,若是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煎熬。 “我不同意,方才说了,孩儿想立林霜儿为妃。”他道。 第59章:在下齐铭…… 宫清月的气刚消了一半,一听夜北承这样说,心口顿时又堵上了。 常嬷嬷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王爷只怕是说的气话,婚姻大事,岂能张口就来呢?” 夜北承目光威压地看着常嬷嬷道:“东厢院的事,是谁多的嘴?” 常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此话会彻底惹怒夜北承,竟叫他当场翻了脸。 “这……”手心冒出冷汗,常嬷嬷回头看向宫清月。 夜北承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婚姻大事,孩儿想再考虑考虑,母亲若是不想丢了侯府的脸面,还是亲自去宁王府把婚事退了吧。” 说罢,夜北承站起身来,眼神颇有深意地看了常嬷嬷一眼,道:“我的人,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常嬷嬷僵住脸上的笑容,手心里不知不觉生出一层细汗。 待夜北承离开,宫清月气得浑身颤抖。 “瞧瞧!我的好儿子!竟然为了一个贱婢这般忤逆我!” 常嬷嬷忙走回去低声劝了几句:“王爷许是一时火气上头,故意跟您较气,王爷以前从未碰过女人,如今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一时被女色迷了心智罢了,等赵小姐来了咱们侯府,王爷一看见她,自然就会忘了那个婢子了。” 闻言,宫清月这才消了些火气:“若夜儿不喜欢卿卿,又如何让他两培养感情?” 眼珠子一转,常嬷嬷附在宫清月耳边说道:“不如……叫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反正他们婚约已定,若是事成,侯府立刻上门提亲,王爷的终生大事也算圆满。” 顿了顿,常嬷嬷眼里露出凶光,道:“至于那个低贱的婢子,等王爷将她抛之脑后,主母想怎么惩治就怎么惩治!” 宫清月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担忧地道:“这能行吗?” 常嬷嬷道:“王爷之所以中意那个婢子,不就是跟她有了一次鱼水之欢吗?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 宫清月微微蹙眉,最终,她合眼长叹一声,道:“那便试试吧,想那林霜儿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让夜儿在男女之事上彻底开了窍……” …… 夜北承出了侯府就马不停蹄地去了云霄阁。 云霄阁二楼,采光最好的雅间,白誉堂已经备好了酒菜。 见夜北承推门进来,白誉堂忙迎了上去。 “夜兄叫我好等。” 夜北承照常掀袍落座在他对面,道:“今日有事耽搁了一会。” 白誉堂站起身,给夜北承面前的酒杯里斟了酒,道:“查出那晚刺杀你的人了吗?” 夜北承端起酒杯,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方才冷着声道:“拓跋瑾!” 白誉堂挑了挑眉,仿佛答案已在预料之中:“大皇子?” 当初夜北承一怒之下杀了吴德海,还将他的老底翻了个底朝天,不仅翻出众多旧案,还重创了大皇子。 打狗还要看主人,夜北承打死了他的狗,他自然得急。 这脸一旦撕破,只会愈演愈烈,就算夜北承想独善其身,也由不得他了。 白誉堂道:“你拔了他的牙,他便恨不得要你的命!不过,他倒是小看你了,仅凭那几个不入流的杀手,岂能伤你分毫。” 夜北承握住酒杯的手倏然收紧,眼神骤然冷冽:“他还没那个能耐!可他伤了我的人……” 察觉到夜北承脸色不对,白誉堂道:“那个婢子?” 夜北承道:“她替我挡了毒镖,差点性命难保!” 白誉堂有些惊讶,似没想到一个婢子能有这般魄力。 “所以,夜兄是打算直接收了她做通房?” 夜北承道:“不,本王想娶她做正妻。” 看上去不像是说笑,白誉堂知道夜北承的性子,他一旦认准的事没有人能改变,只是,娶一个婢子做正妻…… 白誉堂道:“只为补偿?” 若是为了补偿那婢子,这代价未免太大,白誉堂不免失笑:“若只为补偿,你不如赠她一些银子,为她寻个好人家,未尝不是件好事。” “补偿?”夜北承微微蹙眉。 一开始,他确实只是想补偿,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一看见她就想要靠近,想要疯狂占有,这种难以自控的情愫,几乎让他夜不能寐。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愫,只是内心时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冲动。 “就当是想补偿吧。”夜北承懒得去纠结这个问题,只要将她困在自己身边,理由并不重要。 白誉堂本想再劝劝的,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劝了,他目光看向屏风后,将话题转入正题,道:“今日设宴,主要是想为你引荐一个人。” 夜北承微愣:“谁?” 白誉堂道:“这人你或许认识。” 夜北承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屏风后走出一少年。 这少年一身清风玉骨,风度翩翩,一双眉眼如画,约莫十九岁的年纪,却已初现风华。 少年来到两人面前,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在下齐铭,拜见两位大人。” 夜北承眯着眼瞧了片刻,以往只知晓这人文采好,却不知他模样也生得如此端正。 白誉堂起身介绍道:“不必拘谨,这位是永安侯府的王爷,你的文章便是他引荐给我的。” 齐铭眸光一亮,这才又看了夜北承两眼,颔首道:“多谢王爷赏识,齐铭感激不尽。” 夜北承微微点头回应,道出心中疑惑:“按常理说,明年春闱才是你入围的最好时机,为何想要提前科考?” 原来,齐铭的文章是他自己主动自荐的,若不是文采出众,根本到不了夜北承的手里。 齐铭道:“小生想尽快完成心愿。” 夜北承略感好奇,便问:“什么心愿?” 齐铭耳垂微红,腼腆笑道:“小生答应过一个姑娘,一旦高中,就迎她入门。” 所以,他提前一年科考,是因为他等不及了? 思及此,白誉堂噗呲一笑:“想不到,大宋百年一出的大才子,竟是个痴情种?” 这理由倒是出乎意料,让夜北承始料未及,勾了勾唇,夜北承淡淡道:“本王相信,以你的文采,若是正常发挥,两个月之后的科考必定榜上有名,届时,你便能如愿娶那姑娘入门。” 齐铭答谢道:“借王爷吉言。” 第60章:本王亲自教你…… 长安街两旁的商铺里,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刚出炉,香气四溢。 夜北承顿了顿脚,唤玄武去商铺买了两份打包回府。 玄武疑惑,夜北承何时爱上了这些甜腻的东西了? 转念一想,玄武顿时明白过来。 …… 云轩房内,林霜儿蹲坐在地上,正在认真地练字。 她强撑着脑袋,丝毫不敢懈怠,生怕夜北承回来发现她在偷懒,又要惹他生气。 可她练啊练,夜北承还不回来检查成果,倒是困意如潮水袭来。 午后的日光晒得暖,加之昨晚一整宿没睡好,林霜儿撑着脑袋顽强抵抗。 真是奇了怪了,往日她洒扫院子比这累多了,也不见得这么犯困的,如今只是练了几个字,就困得不行…… 林霜儿甚至怀疑,这字有助眠的功效,不然为何她一练字,身体本能地就想要睡觉…… 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林霜儿实在受不住这困意,最终缴械投降,手里的笔一下子掉落,她索性趴在地板上睡着了…… 夜北承推开门时,就正巧看见这一幕。 干净的地板上铺满了纸张,纸张上写满了字,密密麻麻,从开始的东倒西歪,到后面的娟秀整齐,看来的确有在好好练字。 夜北承勾唇一笑,目光缓缓上移,最终落在躺在角落的林霜儿身上。 午后的日光透过薄窗,洒在少女的身上,瘦弱的身子蜷缩一团,猫儿似的慵懒,精致的小脸蛋在日光的沐浴下,如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清透的衣裳遮不住她乍现的春光,夜北承的目光落在她纤细优美的双腿上,呼吸顿时一紧。 日光温暖,照在身上十分舒服,林霜儿动了动身子,胸前完美的轮廓随着她的呼吸,海浪般起伏。 夜北承眼中暗潮涌动。 那晚遇袭,林霜儿的衣服早就被血染透了,自然不能再穿,侯府下人的衣服都是粗布麻衣,穿在身上想必硌得慌,他便命玄武去长街街有名的裁缝铺子给她买了几套衣服回来。 他特意嘱咐,面料要柔软贴肤,要上好的云锦蚕丝纺织的。 也不知玄武有没有听明白,是否将他的要求悉数传达给了裁缝铺老板。 总之,玄武拿回回来时,夜北承并未细看,从玄武手里接过来就一股脑塞到了柜子里。 直到他随手给林霜儿拿了一套换上,他才发现,这种衣服并不是寻常人穿的衣服…… 那面料清透,简直肉眼可见,加上裁剪特殊,夜北承根本无法直视她…… 夜北承将手里的桂花糕放在了案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到林霜儿面前,将她抱到了床榻上安置。 林霜儿本就睡得不踏实,一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正巧看见夜北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顿时吓了一激灵,林霜儿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就要下床。 “王爷……奴婢,奴婢有好好练字的。”她紧张地连话都说不清,只急着解释自己方才真的没有偷懒,只是真的太困了,一不小心就打起了盹儿。 可……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躺在地上的,怎一下子就回到了床上……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夜北承语气不温不火:“为何不去床上睡?” 这地板多凉,她竟然就这样睡在了地上…… 林霜儿回道:“奴婢觉得地上也挺好……” 方才明明是他说不要弄脏他的床,她哪里还敢去他床上睡。 再说,这地板很干净,午后的阳光又温暖,就算睡在地上,她也觉得十分惬意。 夜北承眉目微拧:“你伤还未好,若是再受凉,到时可别哭鼻子。” 林霜儿有些诧异,他这是在关心她? 想想又觉得没什么,说起来,这伤还是因他所受,他关心一两句,或许只是出于愧疚。 思及此,林霜儿道:“奴婢身子没这么娇贵的。” 他房里的地板又暖又光滑,比她自己屋里的床板还要舒服呢。 夜北承无奈,见她今日确实有好好练字,想来肚子应该也饿了,便起身去案桌旁,将两盒桂花糕呈到她面前:“今日很听话,这桂花糕是奖励你的。” 林霜儿盯着他手里的桂花糕,一时怔愣。 “怎么?不想吃?”见她迟迟不接,夜北承微微蹙眉。 林霜儿的确是饿了,午膳也还没吃,可一看见这桂花糕,林霜儿就想到那次的事情。 她颤了颤眸子,看向夜北承,试探性地问道:“王爷还要吃吗?” 夜北承向来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的,便道:“本王不饿。” 林霜儿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地接过他手里装着糕点的盒子。 一打开盖子,桂花糕的香味顿时飘散出来,十分勾人食欲。 林霜儿捏起一小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着。 看着她吃得香,夜北承心情顿时也变得愉悦,他随口问道:“今日练到第几章了?” 突然抽查,林霜儿差点就被噎到,她慌里慌张地咽下了嘴里的糕点,答道:“第三章了。” 想起第三章的内容,夜北承顿觉喉间干涩,他便问她:“那你告诉本王,第三章讲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什么啊? 方才光顾着练字,谁注意内容是什么? 林霜儿快速在脑海中回忆,好半晌才想起。 她道:“讲的是……如何喂食。” 夜北承又问:“可领会到了其中要领?” “要领?” 什么要领? 练字的要领吗? 林霜儿疑惑。 横折竖钩,她练习了很多遍的,自然领会到了一些诀窍,可也不是全部领会的,就比如什么地方该停顿,她还是一知半解。 想到这,林霜儿迟疑着点了点头,道:“略懂一些。” 她点头时,头上的插着的簪子也跟着摇晃,小脸被太阳晒得微红,衬着白皙的肌肤,似扑了一层脂粉,柔嫩的唇恢复了些血色,愈发显得诱人。 他暗自滚了滚喉咙,觉喉间愈发干燥:“略懂?” 林霜儿又咬了一口糕点,细细咀嚼着,用以掩饰回答不上问题的尴尬。 夜北承紧紧盯着她,目光在她唇上反复逗留,而后嗓音沙哑地道:“只知其字,不知其意,学了也是白学。” 林霜儿头垂得更低。 忽然,一双手捏着她的下巴,她的脸被霸道抬起。 夜北承眸中暗潮汹涌:“既然不懂,本王便亲自教你……” 话落,唇被他重重堵上…… 第61章:王爷,您别这样…… 林霜儿惊恐地睁大了双眸,等反应过来时,唇舌已被他撬开,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卷走了她嘴里残留的糕点,一并带走的还有她急促的呼吸和嘴里的甘液…… “唔~”林霜儿后知后觉,捏紧拳头垂在他的胸口。 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林霜儿的力气如同挠痒痒。 夜北承轻而易举将她的手擒住,摁在自己胸前。 头上的发簪不知何时被他抽走,一头乌黑如缎的秀发顺势垂落。 夜北承手指缓缓没入她的发间,冰凉的触感仿若沙漠中的一滴甘露,瞬间滴在他的心间。 吻,来得更猛烈。 在夜北承霸道的攻势下,林霜儿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身子也在不知不觉软了下来。 唇边是温热的触感,灼热的手掌落在她光滑的大腿上。 夜北承手臂一抬,林霜儿整个身子瞬间就骑坐在他身上。 林霜儿惊呼一声,下一刻便被他翻身压在身下。首发 “王爷……您别这样……”林霜儿害怕极了,在他身下拼命挣扎,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最后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尝到她眼角的湿咸,夜北承渐渐恢复理智,唇舌分离时,他眼里的火并未熄灭。 只是见她哭得厉害,夜北承只得压抑着体内的邪火,缓缓从她身上起身。 林霜儿惊魂未定,身上的衣裳也凌乱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夜北承一松开她,她就连滚带爬地缩到了角落里,微微颤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形成一种防御的姿态,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见她如此惧怕自己,夜北承只觉得心烦气躁,特别是看她哭得这般厉害,好似他欺负了她…… “别哭了。”他伸手,想要为她擦眼泪,可林霜儿却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不住地往角落里缩,恨不能离他远远的。 夜北承的手顿在了半空,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人儿,他低声诱哄道:“过来,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 鬼才信! 林霜儿摇了摇头,又往角落缩了缩。 夜北承微微凝眉。 竟怕成这样? 略微垂眸,就瞥见装着糕点的盒子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里面的桂花糕散了一地。 好在桌上还剩下一盒。 他转身又将桌上仅剩的一盒桂花糕拿到手里,递到林霜儿面前:“还吃吗?” 一看见桂花糕,林霜儿顿时吓得颤抖了一下,她眼底噙着泪,连连摇头。 她哪里还敢吃什么桂花糕,往后,她再也不想吃了。 见她不想吃,夜北承转身,只得将桂花糕放回了桌上,淡淡道:“这甜腻的东西,吃多了确实腻。” 林霜儿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 才不是桂花糕腻呢,分明是他……是他总借桂花糕的由头欺负她…… 夜北承转身看向她,正好撞见林霜儿蹙着眉头紧盯着他背影的样子。 像只被惹怒的小野猫,正欲对他亮出爪子…… 两人四目相对,林霜儿紧张地别开目光,一颗心砰砰直跳。 倒霉,刚一瞪他就被他逮个正着。 “看本王做什么?方才,本王不过是教你如何领会要领,谁叫你偷懒,若有下次,再答不上来,本王还是会亲自教你。” 他说得一本正经,好似这样羞耻的事情只是寻常的惩戒…… 第62章 第62章:就在这里洗。 夜北承说了,下一次他会亲自抽查,若是背不下来,她就得挨罚。 有了这次教训,林霜儿再也不敢偷懒松懈,每学习一章,不但要练好每一个字,还得将整章内容背下来,以防夜北承突然抽查…… 转眼,夜色就深了。 林霜儿抬眼悄悄打量夜北承,见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兵书,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又怕打扰到他。 夜北承虽然在看兵书,余光却淡淡瞥了一眼林霜儿,见她愣愣发呆,并没有在认真写字,他缓缓放下手里的书,垂眸看向她:“今日的字练完了?” 听见夜北承的声音,林霜儿立马坐直了身子:“回王爷,练完了。” 夜北承将她刚写完的字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 “嗯,字迹比之前工整了不少。” 被他夸奖,林霜儿心里跟吃了蜜一样,连忙说道:“那王爷,奴婢先退下了。” 到底还是有些怕他的,特别是跟他呆在同一间房间,林霜儿总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生怕行差踏错半分。 这不,一逮着机会,她就想离开这间房间,离夜北承远远的。 夜北承冷眉蹙起。 他不该夸她的,一夸就得意忘形了。 他重新取了两张白纸铺在林霜儿面前,道:“工整是工整,但是笔力还差远了,还得练。” 还练? 林霜儿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愿,一双秀眉紧紧拧在一起。 “王爷,今日的章节都学完了……”不仅学完了,还多学了一个章节,结果他还不满足…… 最重要的是,天色已经晚了,到了这个时候,她该回去睡觉了…… 能有什么事比吃饭睡觉更重要呢? 林霜儿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困意顿时涌了上心头。 见她如此困乏,夜北承无奈,放下手里兵书,从林霜儿手里抽走毛笔,道:“今日就先练到这吧,章节内容可记住了?” 林霜儿点了点头,心道,他这是要抽查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早就将内容背得滚瓜烂熟。 夜北承将林霜儿面前铺开的书合上,道:“你若背下来,今日的字就练到这了。” 为了早点回去休息,林霜儿只得老老实实在夜北承面前背书上的内容。 今日学习的一章,是关于如何挑逗…… 她的声音很柔,细声细语,仿佛山间的清泉,滴在人的心口,叮铃作响,十分悦耳。 书中的内容描写的十分细腻,加上她轻柔的声音,夜北承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逼真的画面,身体顿时又有了反应。 一章背完,林霜儿松了口气:“王爷,奴婢背完了……”她正欲起身,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林霜儿惊讶地偏头看他,就见夜北承眼里压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王爷,可是奴婢背错了哪个字?” 夜北承下意识喉结一动,语气压抑:“本王先出去一趟,你再好好看一看。” 说罢,夜北承慌忙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看样子是去了净房。 人有三急,林霜儿理解。 过了好一会,夜北承才从净房回来。 一看见夜北承,林霜儿激动地站起身:“王爷,您终于回来了,若是无事,奴婢先回房休息了。” 她真的很困,昨晚便没睡好,眼下早就困得不行了。 夜北承坐回了椅子上,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才抬眼看她:“你伤未好,伤口不能碰水,若是要沐浴,便在本王房里洗。” 天气渐渐炎热,睡觉前肯定是要洗澡的。 只是,在他这里洗,林霜儿想都不敢想…… 林霜儿睁了睁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夜北承,抗拒道:“不可以,这不合规矩。” 光是在他床上睡就已经犯了大忌,哪还能在他房里洗浴?岂不是以下犯上? 夜北承望着她,眸底似压着一团火:“本王说的便是规矩。” 林霜儿僵立在原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夜北承却起身,唤玄武打来了热水,热水放在门外,他亲自将水提了进来,倒入了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很快,浴桶里的水就装满了,屋里顿时变得热气氤氲。 “洗好再回去。”他转身回到案桌旁,随手捡了一本经书看。 林霜儿偷摸着瞧了一眼,见封面上写着一行字:四大皆空,清心寡欲…… “怎么?今夜想留在本王房中过夜?”夜北承肃着一张脸,明明只是在看书,却好似知道她正在看他。 林霜儿猛然一颤,连忙移开目光。 站在屏风后,看着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林霜儿蹉跎了…… 余光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站在屏风后愣愣发呆,无所行动,夜北承耐心渐渐耗尽,冷声道:“怎么?想让本王亲自进来伺候你?” 这怎么敢? 林霜儿身子抖了一下,连忙解了身上的衣带…… 第63章:也可以在这睡…… 来了侯府两年,林霜儿每次都是去盥洗室洗浴,盥洗室里又阴暗又潮湿,热水供应也有限,每个下人每日只能用一桶热水,多的便没有了。 林霜儿洗得仔细,水不够用的时候,便往里面掺冷水,到最后,一桶热水就变成了温水,大冬天也只能将就着洗。 比不得夜北承这里,他的房间又干净又暖和,热水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想来这次的待遇是她用命换来的,咬了咬牙,林霜儿褪了身上的衣裳,抬腿缓缓走进了浴桶中…… 身子没入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时,林霜儿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这大概是她洗过最舒服的一次澡了,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层香气四溢的花瓣。 林霜儿觉得十分新奇,将水面上的花瓣捧在掌心里把玩。 夜北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手里的书,心思却早已神游。屏风后的水流声并不大,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书上的内容,夜北承蹙起眉头。 什么静心则无欲!简直就是废话! 他根本静不下心思,满脑子都是龌龊不堪的思想。 烦躁地将书扔到一旁,他起身给自己找了一碗降火去燥的药入腹,夜北承继续端坐在书桌旁看书。 屏风后断断续续传来水流声,声音很小,羽毛似的挠着他的心窝,让他燥热难耐。 夜北承将书拍在案桌上,抬眼望向屏风后的林霜儿。 烛火灼灼,倒映出女子上半身的轮廓。 他目光灼灼,那夜缠绵的景象从眼前一闪而过,这一刻,夜北承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仿佛在无声地唤他:“王爷……” 那声音轻如柳絮,轻轻柔柔地在他心头上擦了一下。 夜北承顿觉喉咙干燥,说话时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几分沙哑:“好好洗,别玩水。” 林霜儿:“?” 正在往身上浇水的林霜儿动作微微一顿,心里不免犯嘀咕。 真是的,非要她在这里洗,又不让她弄出动静,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去盥洗室洗,至少自在些。 可到底还是畏惧夜北承的威严,林霜儿只得将帕子晾在浴桶上,想着再泡一泡就不洗了。 房间的温度很暖和,浴桶里的水温度适宜,泡着十分舒服,林霜儿很快来了睡意,眼皮一睁一合,最后实在扛不住,就不知不觉在浴桶里睡了过去。 水汽氤氲下,可见皮肤透着红润,林霜儿勾了勾唇,睡意来得更加凶猛,搭在浴桶边缘的手臂也缓缓滑了下去,咚地一下落入水里。 然,随着时间越久,那神色间越是流露出虚弱之态,林霜儿额头隐隐冒出细汗。 良久没听见屏风后传出动静,夜北承放下手里的书,背着身唤了几声。 林霜儿没应他。 实际上,林霜儿是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可她却睁不开眼,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人也止不住地缓缓下滑。 很快,热水漫过了她的口鼻,刚一睁眼,整个人就沉了下去。 “噗通”一声,屏风后传来一声异常的响动。 夜北承扔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屏风后,就看见林霜儿在浴桶里挣扎,神色间流露出虚脱之态。 这蠢丫头,竟是把自己泡晕了…… 顾不上其他,夜北承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从水里捞了出来,随后扯过屏风上的一缕衣裳,裹住林霜儿赤裸的身子,手臂往她腰上一抄,就把人湿淋淋地抱了出来。 林霜儿惊魂未定,浑身泛着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不断地往下淌着水珠。 夜北承抱着她走到软塌边,将她放置在软塌上,一脸寒霜地道:“你不知道,那热水不能一直泡吗?” 林霜儿吓坏了,这下又被夜北承凶,眼泪顿时涌了上来。 她哪里知道?她只知道那热水泡着十分舒服,她不舍得出来罢了。 谁知道泡久了会把人泡晕…… 夜北承身上也被水濡湿了,看着林霜儿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眼里刚熄灭的火顿时又涌了上来。 她身上的面料本就轻薄,眼下沾了水,便愈发清透,简直跟透明的无异…… 夜北承暗自滚了滚喉结,只觉得体内有一股邪火乱蹿,几乎让他压制不住。 林霜儿满脸泪眼,心里又怕又惧,一头乌黑的秀发淌着水珠,愈发衬得她我见犹怜,娇柔无助。 夜北承无奈,只得转身又给她找了一套干衣服给她换上。 没敢再给她换那些奇装异服,夜北承拿了自己的一套里衣给她。 拭干林霜儿身上大部分水渍,夜北承扯掉她身上那件勉强裹身的薄衣,将自己的衣服丢在她身上。 “穿上!” 林霜儿涨红了脸,连忙接过夜北承丢过来的衣服,一股脑穿上。 真是越急越做不好事情,腰间那颗纽扣她扣了好久才扣上。 直到穿好,林霜儿才惊讶地发现,这套衣服的尺寸根本就不是她的。 衣服明显大了很多,衣袖也很长,裤腿更是长得离谱,林霜儿穿在身上跟穿了一件戏服一样,愈发衬得她身材娇小。 夜北承看着,向来面若寒冰的他第一次笑出了声。 林霜儿循着笑声看去,就正巧看见夜北承笑起来的样子。 夜北承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她找不到形容他美貌的词语,只觉得这样一张脸,应该是老天爷一笔一画细细描摹上去的,只是他眉眼天生透着凉意,加上平时不爱笑,总是冷着一张脸,便愈发显得不近人情了。 直到现在,林霜儿才觉得,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好似冰雪瞬间消融,让人如浴春风。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嘲笑她呢! “王爷,奴婢真的该回去了。”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林霜儿也不管衣服合不合身,就这样站起身想要离开。 夜北承却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腰身,手臂一带,林霜儿整个人就跌坐到了他身上。 “今晚也可以在这睡……”说话时,他的嗓音透着沙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痒痒的。 林霜儿在他腿上挣扎,手指拼命掰着禁锢在她腰间的手:“王爷,奴婢的房间就在隔壁,离得很近的。” 似碰疼了他,夜北承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将她搂得更紧:“别动……” 第64章:在心里骂本王? 耳边,夜北承的声音愈发沙哑,覆在她腰间的大掌洛铁般滚烫,夜北承将头埋在她肩上,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间。 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林霜儿在书中便见识过,正是她刚学的章节,教人如何挑逗…… “王爷……奴婢真的该回去了。”意识到他身体的变化,林霜儿吓得一动不敢动。 回去? 回哪去? 脑海中涌出疯狂的念头,今夜,他不想她回去了。 “今晚别回去了……”张嘴,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林霜儿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王爷,别……”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奈何力气太小,撼动不了分毫。 刚沐浴过的身体泛着散发着阵阵幽香,搂在怀里的人儿又香又软,跟没骨头似的。 脑海中那充满魅惑的梦境不由浮现在眼前,夜北承下意识向前倾了倾身子,使得两人身体贴得更近。 林霜儿害怕极了,身子颤抖得更厉害。首发 “王爷,您忘了,奴婢只是您的丫鬟……这于理不合。” 她发现,最近夜北承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可她明明记得,他不是喜好男人吗? 现在她恢复了女儿身,他应当厌恶她才对啊,为何……为何还要这样…… 夜北承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他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只要一看见林霜儿,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就会涌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动这些心思,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即便让沈博凉给他开了降火去热的药,可每晚睡着,梦里还是会出现这个小东西…… 以至于一看见林霜儿,他就会想起梦里的画面,便持不住自己,总想接近她,占有她…… 这种心思一旦动了,便很难压下去,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一个人若是连这点欲望都无法控制,便是无能的表现……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白誉堂说的对,男人有这点欲望很正常,清心寡欲活了二十四年,有过几次念想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或许是那媚药留下的后遗症太大了,兴许……兴许在动她一次,他便不会再想了…… 思及此,他好像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大掌不由得箍得更紧,身子也贴得更近了。 隔着轻薄的一层衣料,林霜儿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烫得人发慌。 林霜儿浑身不自在,又开始挣扎,挣扎时,冰凉的发丝在他眼前垂落,那股清香再次扑面而来,夜北承喉结微颤,心口瞬间浮出一股躁动。 他望着她,低声开口:“你若是再挑逗,本王就当你是故意的了……” 挑逗? 她何时挑逗了? 顿了片刻,林霜儿顿时反应过来,夜北承口中的挑逗是什么意思…… 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林霜儿简直要被夜北承逗哭了。 “王爷,求您,求您让奴婢回去吧……”她的声音有点淡淡的沙哑,像小兽发出的一般,极是柔软暖糯,挠心勾肺。 她说话时,呼吸里带着甜甜的桂花糕的香味,还有一种属于她身上特有的幽香。 夜北承哪里舍得放开她,依旧抱着她没松手。 他低声诱哄道:“你身上很香,让本王抱抱你……” 耳畔温热的气息,一下子就让林霜儿感到头皮发麻,她慌忙侧了侧脸,腰部的位置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夜北承炙热的手掌染烫。 林霜儿脸颊不受控制地浮出一抹绯红。 “王爷……真的不可以……”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可她越是这样,夜北承身体里的火便烧得愈旺。 “不可以什么?”夜北承像是故意逗她。 当然是不可以抱她,不可以亲她,不可以咬她啊…… 可她能说吗? 他是主子,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婢子,哪怕将她处死,她都没有资格说不…… 林霜儿心里一万个抗拒,偏偏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她心思太过单纯,情绪藏也藏不住,全然写在了脸上。 “在心里骂本王?”夜北承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他:“怎么骂的?” 林霜儿蹙眉看去,正正就对上夜北承那双深邃的眉眼,心里顿时一激灵。 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墨,锐利如鹰,好似能看穿她心里所有的秘密。 “骂本王禽兽不如?”夜北承又笑了笑,玩味的眼神盯着她。 “啊?奴婢……奴婢没有。”林霜儿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他怎么知道她在骂他啊? 还知道她是怎么骂的? 心思被人看透的滋味真不好受,林霜儿觉得,自己在夜北承面前简直无处遁形!嘴上不能骂也就罢了,心里想也不能想…… “奴婢……真的没有。”林霜儿被他盯得莫名发虚,手指藏在袖子里,紧紧攥着,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你说得对,本王确实禽兽不如。”夜北承嗓音莫名低哑,他对她那么多龌龊的想法,可不就是禽兽不如吗? “啊?王爷,奴婢真的……”林霜儿以为又惹他生气了,急得语无伦次:“王爷怎会是禽兽,王爷是明月……” 夜北承忽然凑上前,用唇狠狠堵住她的嘴。 辗转反侧,好半晌才放开她。 林霜儿脸色憋得通红,夜北承眼里泛着炙热的红:“本王没有那么高洁……” 林霜儿忽然就被亲懵了,只睁着一双眸子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她怔怔的样子,夜北承忽然就想起宫清月评价林霜儿的一句话。 她说林霜儿就是个天生的狐狸精。 夜北承忽然有些认同了,她或许真的是狐狸精转世,一颦一笑都能将人的魂都勾没了…… “林霜儿,替本王解解火……”话落,他揽住她的腰身,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第65章:替本王解解火…… “林霜儿,替本王解解火……” 夜北承的声音还在耳畔,林霜儿整个人已经被他狠狠压在身下。 好不容易扣上的衣服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开。 等她反应过来时,炙热的吻已经落在她的脖颈间…… 林霜儿身子抖得厉害,本能地撑起身子往后缩。 夜北承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擒住她的腰身,又将她拽了回来。 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整个房间热气氤氲,湿润的水雾中,夹杂着那股熟悉的幽香。 身下的人眼眶含泪,似在无声的求饶。 “别怕……”他声音低沉沙哑,在朦胧的水雾中,隐约带着一股莫名的蛊惑。 “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名分? 还是金银首饰? 亦或是金山银山? 都可以,只要她想要,他都可以给她! 这一刻,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林霜儿想要,他都想要摘给她。 魔怔了,真是魔怔了! 林霜儿摇了摇头,眼睫轻轻一颤,眼眶里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 “奴婢不要,奴婢什么都不想要,求王爷放过奴婢……” 她唯一想要的,只是攒够银子,赎身出府。 但是这银子不该是这么来的,不该是她用身体换来的…… “你想要的,林霜儿,你会想要的……”他是夜北承,放眼整个大宋,他想要什么会得不到,他不信,林霜儿想要的东西他给不了。 她脸颊两侧红扑扑的,上面还挂着细细的水珠,就像炎炎夏日里解渴的蜜桃,伴随着氤氲水汽,让人忍不住想要含住,然后狠狠咬上一口。 她的头发半湿,衬得她愈发的冰清玉洁。 夜北承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燥气忽地涌了上去,从心口直冲头顶。 最后,他附在林霜儿耳边,连哄带骗地道:“想要的东西可以慢慢想……”只是他有些等不及了。“奴婢不想……” 没等她把话说完,夜北承便将那张隐隐战栗的唇狠狠堵住。 他力气极大,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唇,齿相撞,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被惹怒的小野猫直接咬破了他的舌头。 “嘶~”夜北承皱了皱眉头,忽然用力将她抵在榻上,一双手臂如同枷锁,将她牢牢定住。 “唔……”林霜儿紧紧蹙眉,唇畔一阵刺痛,竟是夜北承报复式地咬破了她的唇。 血腥味更加浓郁。 林霜儿顿时如同溺水的小猫,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泪眸含怨,又羞又怒,夜北承趁着换气的功夫睨了她一眼,正巧就瞥见她眼里哀怨似的眼神。 她双颊滚烫似滴血,红肿的唇畔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夜北承用指腹轻轻将那抹血迹拭去,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呵,还敢骂?” 泪水已将视线模糊,林霜儿早已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也不想看清,绝望地摇头,她道:“王爷欺负人……” 夜北承低低笑道:“这不算欺负。” 顶多算……宠幸。 “算!王爷不讲理!”林霜儿哭得更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感受到她的情绪,夜北承强压着内心的冲动:“这个时候可以不用讲理。” 瞧,主子就是主子,讲理都要挑时候。 夜北承也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动作便更加轻柔,并在她耳边低低道“本王说了,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无论是她想要做通房,还是做王妃,他统统可以满足。 只要她开口,他夜北承就可以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 林霜儿却依旧摇头:“奴婢什么都不想要……” 什么都不想要? 夜北承眉心微蹙。 难不成,她真想要天上的月亮? 还是她以为凭他夜北承,给不了她什么好东西? “确定不想要?”他也不知道是在问她哪一方面,总之,他想再次确认一下。 林霜儿泪眼婆娑,坚定且用力地点了点头。 夜北承眉眼凝霜。 “由不得你……”再次欺身而上,夜北承从未如此失控过,想是那清心寡欲了二十几年,全憋在这一刻了。 他再次俯身,轻柔地开始吻她,从她那源源不断落下泪珠的眉眼开始。 他也不知道林霜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是身子比别人软了一些,皮肤比别人白了一些,还有她娇软的薄唇,分明没有任何味道,偏偏让人有种吃不够,想不断索取的感觉。 起初,林霜儿还在拼命挣扎,奈何撼动不了他半分,反而容易激怒他,使得他动作愈发粗暴。 最终,林霜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身子瘫软在了他怀里。 见她不再挣扎,夜北承缓缓撩起她的亵,裤,却在碰到的一瞬,顿住了动作,最后在意犹未尽中缓缓松开了她。 林霜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见夜北承终于松开她,林霜儿慌忙缩到了角落,与眼前的男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低头一看,竟是自己来了葵水,干净的裤子顿时染红了一大片…… 夜北承捏了捏眉心。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夜北承动了动喉结,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降火清热的茶。 一口饮尽,体内的邪火方才扑灭了一些。 转身,夜北承望了一眼角落里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林霜儿,只见她抿着唇,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罢了,这次先放过她。 摆了摆手,夜北承道:“先退下吧。” 林霜儿如获大赦,生怕夜北承会突然反悔,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夜北承仍旧觉得,屋里还留有一股清香,萦绕在他身前。 他随手穿好自己的衣服,看着软塌上那抹鲜红的印记,顿时心生疑惑。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怎么在林霜儿面前就变得禽兽不如了呢? 怎就这么把持不住呢? 若不是她突然来葵水,方才,他真的差点就要了她…… 可又想起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夜北承又心生懊恼。 他不该这么急的,书上说,这种事要循序渐进,要你情我愿的…… 片刻后,夜北承烦躁地摁了摁眉心。 什么你情我愿? 若她一直不愿,他便一直由着她吗? 他若真动了她又如何? 反正,她早就是他的人了,不是吗? 第66章:王爷怎么会喜欢你呢…… 林霜儿是哭着跑回小屋的。 院里几个正在忙碌的丫鬟,看见林霜儿这般模样,低声开始议论,其中便有秋菊。 秋菊一看见林霜儿就恨得牙痒痒。 她说王爷怎就不待见她,看见林霜儿的那一刹那,全明白了过来,王爷定是被这狐媚子勾去了魂了! 秋菊瞥见她裤子上的一片鲜红,惊讶了一瞬,随后又沉下脸来,恨恨道:“瞧见了没?就是她,冒充身份入府,蓄意勾引王爷,我早就说她生了一副狐媚相,原来真的是个女儿身。” 另一名唤紫云的丫鬟说道:“可我见她平时很本分的啊,怎就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秋菊勾了勾唇,道:“咬人的狗从来不叫!没瞧见吗?方才她穿成这样从王爷房里出来,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你们看她哭哭啼啼的,肯定是被王爷骂哭了,呸!不要脸的狐狸精,王爷是何等身份,怎会看上她!” 她们的声音不小,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林霜儿一句话也没说,进了屋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几个丫鬟叽叽歪歪议论不停,专挑着恶毒的话说,冬梅走过来呵斥道:“说什么呢?一群八婆!敢议论主子的事,也不怕王爷丢你们去喂虎!” 秋菊朝冬梅翻了翻白眼,嘟嚷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么护着她,你就盼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往后也指着她罩罩你呗!” 众人一阵哄笑。 冬梅瞪了她一眼,奉劝道:“我劝你嘴上积点阴德,否则迟早坏在这张嘴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秋菊气极。 冬梅冷笑道:“你什么你,王爷没看上你,你心急了是不是?” 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秋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冬梅勾了勾唇,讥讽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野鸡就是野鸡,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早点洗洗睡吧!” 秋菊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放眼整个侯府,就数冬梅的嘴最厉害。 不过她轻易不得罪人,若叫她得罪,她是半点不饶人的! 秋菊斗不过她,只得悻悻离去。 冬梅看向林霜儿的房间,不由得微微蹙眉。 不过一夜功夫,她女儿身的消息就在侯府传开,弄得人尽皆知,想必她此刻的处境应当很难吧? 径直推开了林霜儿的房门,冬梅一进去就看见林霜儿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一双眼红红的,还在吧嗒吧嗒掉着泪。 “怎么哭了?被王爷骂了?”冬梅拿出帕子,细细地给她擦眼泪。 林霜儿摇了摇头,她缓缓抬起眼皮,抽了抽酸涩的鼻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冬梅。 冬梅年长她很多,每次看见她,林霜儿就觉得莫名地亲近,在她面前便藏不住情绪。 “没骂你哭什么呢?” 林霜儿合上眼,将脸埋进被褥里。 该怎么跟她说呢? 王爷那般对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是捉弄她,还是报复她呢? 林霜儿想不通,眼眶渐渐又红了。 见林霜儿依旧没有反应,冬梅急得上前直接掀起她的被子:“你倒是说啊,可急死我了。” 林霜儿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忍住,一股脑将王爷方才对她做的事都告诉了冬梅。 “王爷……他对你?不会吧?”冬梅松开了手,一时说不出话。 怔愣了半晌,冬梅才回过神来,惊讶道:“难怪主母没有惩罚你,还让你继续伺候王爷,莫不是王爷给你求的情?” 林霜儿不知道,她脑子现在乱得很。 冬梅猜测道:“你说,王爷那样对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你吧?” 还不等林霜儿否决,冬梅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王爷是何等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或许,只是出于男人的本性,喜欢新鲜罢了……” 这话林霜儿倒是十分认同。 冬梅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霜儿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若是真要了你,说不定就升你为通房了,到时候,在这东厢院,你就能挺直腰杆走了。” 林霜儿连忙摇了摇头。 她不想做什么通房。 冬梅道:“你不想压秋菊一头?那臭丫头可是天天想着给你找茬呢。若是做了通房,看她还怎么嘚瑟。” 林霜儿道:“我只想尽快攒够银子,赎身出府。” 冬梅翻了翻白眼:“死脑筋,难怪嬷嬷总说你愚钝。” 林霜儿才不愚钝呢。 身在侯府,她身份低贱,就算做了通房又如何呢? 夜北承现在只是觉得新鲜,并不是真的喜欢她,等腻了之后,谁还记得她? 再说,她无权无势,孤苦无依,在这世上没有亲人,自然也斗不过那些出生富贵人家的名门贵女。 一旦夜北承娶了正妻入门,她们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瞧着林霜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出于女人的直觉,冬梅问道:“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吧?” 一听见这话,林霜儿眸子顿时亮了一亮。 饶是她不承认,冬梅心里也明白了十有八九。 “既然这样……”冬梅揣着下巴略微思考,随后拿定主意:“若是这样的话,你还真不能做王爷的通房,虽说做通房是比咱们做丫鬟强,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有朝一日,王爷若是厌弃了你,你的下场连个丫鬟还不如呢。” “当年老侯爷在世时,也纳了一个通房,刚开始时也是极为宠幸,几乎夜夜召见她。哪知,才过了半年,老侯爷就腻了,从此再也没召见过她。那位姨娘忧思成疾,年纪轻轻便寻了短见……” “哪怕到死,老侯爷也没去看过一眼,主母便命人将她的尸身随便用草席裹了,丢去了乱葬岗。” 听见这话,林霜儿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心里更不想做什么通房了。 冬梅见她被吓得不轻,便转移了话题:“你那位心上人,如今在何处?” 谈到齐铭,林霜儿眼里的光才一点点亮了起来:“他来了京都,参加今年的科考。” “今年的科考?”冬梅有些惊讶:“今年的科考就在下个月末,你不知道吗?” “什么?” 下个月? 竟然这么快? 林霜儿的确不知道,她以为还要半年光景呢。 第67章:认清自己的身份…… 宫清月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将林霜儿唤到她院里问话了。 台阶上,宫清月手捏佛珠,鄙夷的目光落在林霜儿身上。 院里跪着的这个女子,只不过是府上最低贱的下人,连给她儿提鞋都不配! 她打量着这个女人,纤长略扬的眉,晶亮的眼,小巧的鼻梁,微抿的唇,真真比那狐狸还要勾人。 宫清月合上眼,手里佛珠快速波动,心里的火气却怎么也灭不了。 林霜儿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宫清月不说话,她就只能一直跪着。 午后的日光又毒又辣,太阳残酷地蒸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无,热气无孔不入,令人窒息。 林霜儿膝盖被地上的鹅卵石磨得生疼,发丝也被汗水濡湿,本是晶亮的双眸,此时毫无神采,满是彷徨。 最后,还是赵嬷嬷于心不忍,在宫清月耳边道:“主母,今儿天热,奴婢们倒是骨头硬,多跪一会没事,倒是您,若是晒出个好歹,王爷又该心疼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宫清月,若是让这个婢子跪出个好歹,夜北承恐怕又要跟她怄气了。 她轻声问赵嬷嬷:“夜儿何时回来?”首发 赵嬷嬷道:“快要回来了,平常这个时候,王爷上完早朝就已经回府了。” 宫清月淡淡不悦,若是叫夜北承看到,又该跟她怄气了。 再次看向林霜儿,宫清月蹙眉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林霜儿这才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 因跪了太久,膝盖已经红肿,还没站稳就又重重摔了下去。 赵嬷嬷上前扶了扶林霜儿,她这才站稳身子。 今个天气确实热,宫清月喝了几口凉茶依旧不觉得解渴,她也懒得跟林霜儿废话,索性直说道:“你冒用你哥哥的身份入府,按照侯府的规矩,你现在应该被丢去乱葬岗。” 林霜儿身子一颤,将头垂得更低。 宫清月也确实想把她丢去乱葬岗,奈何自己那个固执的儿子非要护着她,莫说是打死林霜儿,就是今日将她罚跪还得趁夜北承去上早朝的空隙。 “不过,念在你呆在侯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死罪就给你免了。” 如获大赦,林霜儿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谢主母饶命。” “话还没说完呢。”宫清月皱了皱眉:“做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觉悟!不属于你的东西,就是想也不能想,林霜儿,你可明白?” 林霜儿自然是明白的,也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当即说道:“奴婢明白的。” 宫清月睨了她一眼,眼里鄙夷之色更盛:“夜儿现在对你或许是存了些心思,不过,凭你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配得上他,即便是被他宠幸过几次,那也是你的福气,名分这些东西,你就不用肖想了……” “稍后去库房找秦管家,给你支一笔银子,这是你该得的。” 林霜儿湿润的睫毛颤了一颤,脸颊不由得变得通红。 宫清月这是把她当做妓子了? “主母放心,奴婢从未有过肖想,王爷身份尊贵,奴婢高攀不起的。” 宫清月冷笑道:“确实高攀不起,你明白就好,若是安守本分,日后侯府也能为你安排一桩好婚事。” 林霜儿捏紧掌心,压着心中情绪,语气不卑不亢地道:“奴婢心有所属,主母的好意,奴婢心领了。” “心有所属?”宫清月挑了挑眉梢,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是府里的侍卫还是杂役?我让赵嬷嬷给你挑个黄道吉日,将婚事定一定,也算对得起这两年你对侯府的付出了。” 林霜儿道:“奴婢的婚事想由自己做主。” 身在侯府,身不由己,她可以问心无愧地做好自己的本分,但是婚事,她只想自己做主,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宫清月,她也没资格替她林霜儿决定婚嫁之事! 她背脊挺得直直的,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宫清月,宫清月竟在她身上看出孤傲的姿态。 “罢了,随你吧,今日叫你来,我只有一个要求,记住你的身份,听明白了吗?”宫清月的语气愈发冰冷。 她林霜儿喜欢的人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无非就是侯府的杂役或者侍卫,往高了想,她最多也只能想到后厨掌勺的厨子。 毕竟,能配得上她身份的也就是这些了…… “主母,王爷往这边来了……” 宫清月刚一抬眸,就见夜北承大步朝这边走来。 他脸色阴翳,浑身似裹着寒霜,看样子心情极为不悦。 宫清月着急地站起身来,给赵嬷嬷使了使眼神:“快叫她起来。” 还不等赵嬷嬷去扶林霜儿,夜北承已经来到了跟前。 宫清月笑道:“夜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冷眸睨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林霜儿,夜北承注意到她眼角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下来。 “林霜儿是我房里的人,母亲若是要处置,是否得先经过儿子的同意?” 宫清月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瞧瞧,还没把她怎么样呢,夜北承就来兴师问罪了。 宫清月道:“你护得这般紧,为母能把她怎么样?” 夜北承了解宫清月的性子,这次召见林霜儿,至少罚她在烈日下跪了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将她养得白白嫩嫩,被折磨一折腾,恐怕又要好一阵才能养好。 他心中有气,正要发作,袖子忽然被人拽住。 垂眸一看,只见林霜儿揪着他的衣摆,轻轻扯了扯。 “主母只是唤奴婢过来问话,并没有为难奴婢。”不过是罚了她两个时辰,对于她来说,这根本算不得惩罚。 夜北承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别跪着了,起来吧。” 林霜儿腿脚已经跪得发麻,刚站起身,又跌了下去。 夜北承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随后,手臂直接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 林霜儿百般抗拒,简直快要无地自容。 “王爷,不可以,快放奴婢下来!” 不顾她的反抗,夜北承抱着她径直东厢院走去,:“本王给你带了桂花糕。” 林霜儿简直不敢相信,夜北承竟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回了东厢院。 桂花糕?又是桂花糕? 她才不想吃什么桂花糕呢! 第68章:王爷滥用私权…… 夜北承将人带到了东厢院,他一脚踹开房门,抱着林霜儿进了云轩房。 林霜儿又羞又恼,一张脸气得通红。 刚刚才答应宫清月,要看清自己的身份,与夜北承保持适当的距离。 结果……他转头当着宫清月的面将她抱回了东厢院…… 这怎么可以,这让府里的人往后怎么想她呢? 她又该如何在这侯府立足? 进了屋,夜北承将人放了下来,桌上的桂花糕是他回府时特意去买的,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 夜北承一放开她,林霜儿就往后退了几步,与夜北承拉开距离,一脸防备的姿态。 她很想抬头与他对峙,质问他为何总要为难她,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她回府,让她无地自容! 可她不敢。 在夜北承面前,她依旧胆小如鼠,夜北承身上无形的威压让她连话也不敢说。 夜北承似乎没察觉到她满是抗拒的情绪,他坐在书案旁,唤林霜儿过去。 林霜儿磨磨蹭蹭地来到夜北承身边。 将桂花糕推到林霜儿面前,夜北承道:“吃吧,特意给你带的。” 林霜儿抿了抿唇,垂眼不语。 “怎么不吃?”夜北承定定地看着她,这一个月朝中事务繁忙,他总是早出晚归。 见她不说话,他还以为她是恼他没能及时回来,害她受了委屈。 夜北承道:“这桂花糕,是你最爱吃的那家。” “奴婢不爱吃桂花糕。”林霜儿将桂花糕从眼前推开。 见她这般态度,夜北承猜出几分缘由:“我母亲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林霜儿睫毛轻颤,依旧垂头不语。 夜北承耐着性子解释道:“今日是放榜之日,我没能及时回来,是因为要负责此次科考之事,耽搁了些时间。” 夜北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她说这些,总是,他就是不想她误会,他之所以没能及时回府,害她受了刁难,实在是因为被要事耽搁了。 放榜之日? 林霜儿忽然抬眸,一双眸子透亮。 “王爷,奴婢想要出府。”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差点忘了,今日放榜了! “出府做什么?”夜北承问她。 “出府……奴婢想出府逛逛……”她向来不会撒谎,这还是头一次撒谎,更何况是在夜北承面前。 她向来藏不住心思,不安全写在了脸上,夜北承微微眯眼,定定地瞧着她。 他浑身自带威压,光是将人看着,就能将人无形中震慑住。 林霜儿将头垂得更低,手心里也冒出了冷汗。 她道:“奴婢……奴婢和冬梅约好的,今日她休沐,我们想出府逛逛……”到了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半晌,屋里一阵沉寂,就在林霜儿快要放弃时,夜北承清冷的声音又落在耳畔。 “先把桂花糕吃了。”这可是他特意给她买的,她竟然这么不捧场。 林霜儿抬头与他对视:“吃了奴婢就能出府吗?” 夜北承道:“全部吃完,本王就允你出府。” 林霜儿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夜北承在说什么,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笑意便浮现在脸上。 她冲夜北承深深鞠了一躬,并笑着对他道:“谢谢王爷,王爷人真好。” 夜北承目光在那对好看的梨涡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 瞧她这点出息,给她这么点好处,就高兴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不过,这话对夜北承来说很受用,至少让他心情愉悦。 林霜儿立刻坐了下来,一口一个桂花糕,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张小脸顿时被撑得鼓鼓的。 夜北承也不吃,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气色红润了不少,身子比之前丰腴了,也比之前更加耐看了,让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话音刚落,林霜儿就被狠狠噎住。 夜北承忙给她倒了一杯水:“让你慢点吃,若是喜欢,下次再给你买便是。” 林霜儿却等不了,她急着出府看榜,她急切地想知道齐铭有没有达成心愿…… 若是他落了榜,她又该如何安慰他,她在心里想好了,如若他榜上有名,她便祝贺他,若是不幸落榜,她就好好安慰他。 这样想着,一盒桂花糕很快就吃完了。 林霜儿擦了擦嘴上的碎屑,看着夜北承道:“王爷,奴婢现在可以出府了吗?” 夜北承点了点头,忽然也跟着站起身来,道:“走吧。” 林霜儿:“?” 见她有些怔愣,夜北承道:“不是要出府吗?正好本王也闲来无事,便陪你出府逛逛。”他说得随意,像是真的无聊,单纯想要出府闲逛。 林霜儿只觉得头顶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叫她一直没了主意。 她只是出府看榜才不是出去闲逛。 可现在夜北承也要跟着去,计划全乱了,林霜儿脑袋嗡嗡的。 一个谎言需得一百个谎言去圆,总不能真的跟他出去闲逛吧? 她才没那个心思呢! “王爷……,奴婢与冬梅约好的……”有冬梅就够了,夜北承跟着一起去算怎么一回事! 林霜儿不愿,不愿跟夜北承一起。 夜北承淡淡道:“冬梅今日不休沐,她没空陪你闲逛。” 林霜儿诧异地道:“冬梅怎么没跟奴婢说?” 冬梅明明说是今日休沐的,明明答应过她,今日陪她出府的…… 夜北承道:“她还没时间同你说,因为这是本王临时决定的。” 林霜儿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王爷滥用私权……” 夜北承大步朝外走去,待走到门槛处才发现林霜儿没有跟上,于是转身对她道::“今日还想不想出府?若是不想,便留在屋里练字。” 他这是在威胁她? 要么今日就别出府了,要么,就只能跟他一起出府! 林霜儿没说话,拧着眉望着他。 夜北承理了理衣袖道:“还不快跟上。” 林霜儿发现夜北承这个人,有时候当真是腹黑到极致!恶劣到极致! 怕夜北承一个不高兴就后悔让她出去,权衡利弊之下,林霜儿只得硬着头皮,紧紧跟了上去。 第69章:只穿给本王欣赏~ 两人乘坐马车很快来到长安街道,最后在一家成衣铺子前停住。 这家铺子林霜儿以前听冬梅说过,京都最好的成衣铺子就属这家了,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都是在这里定做衣服。里面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抵得上林霜儿一年的月钱了。 她不明白夜北承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毕竟,他的衣服都是请江南最好的裁缝上门定做的,根本不需要来这里买衣服。 “进去挑挑,喜欢哪个便买哪个。”夜北承对她道。 林霜儿不禁咋舌。 她哪里买得起这里的衣服…… 连连摆手,林霜儿满脸抗拒,她的钱是要留着赎身的。 “王爷,不必了,奴婢的衣服侯府每年都会免费发放,大可不必浪费这个钱。” 侯府发放的衣服? 夜北承一下子就想到林霜儿平时穿的那些粗布麻衣,不禁皱眉。 原本,他让玄武给她买了几套衣服的,可那几套奇装异服每每穿在她身上都让他心火旺盛,夜不能寐。后面他便不让她再穿了,只让她穿回原来的衣服。 只是下人的衣服,料子实在粗糙,他抱着实在不舒服…… “既然是本王房里的人,就该穿得体面一些,往后那些粗布麻衣,就不必再穿了!” 体面? 她又不是主子,穿这么华贵的衣服不仅招摇,还不好干活。 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她买不起这里的衣服。 娇小的身子跟在他身后有些踉跄,林霜儿道:“王爷,奴婢没钱,买不起这里的衣服。” 夜北承哑然失笑,原来是担心这个? 强制霸道地牵着她的手阔步往里面走,夜北承沉声道:“跟本王在一起,何时需要你付钱!” 林霜儿愣了愣,回头细想,不禁哑然。 当初夜游,糖人是他买的,吃的桂花糕是他买的,泛舟游湖也是他付的银子,现在买衣服,还要他付钱…… 林霜儿十个手指头都算不过,夜北承前前后后都为她花了多少钱了…… 成衣铺的老板娘连忙提着裙子迎了出来,她慧眼识珠,一看夜北承身上的气度便知晓他不是普通人。 再看夜北承身后跟着的一位女子,老板娘迅速上前,极为热情地对夜北承道:“公子这是为你家娘子挑选衣裳吗?” 娘子? 林霜儿大惊失色。 她才不是他娘子呢,这老板娘怎能这样胡说!这简直就是大不敬! 林霜儿连忙解释道:“不……不是的,你休要胡说,我们只是主仆关系。” 老板娘睁了睁眸子,这才仔细地又瞧了瞧林霜儿。 这女子穿着虽普通,可面容白皙,五官精致,一看就非俗人。特别是那一双灵动的眸子,干净清澈,如一汪源源不断的清泉,让人多看几眼便忍不住心尖一跳。 这样的女子哪里有半点丫鬟的样子,明眸皓齿,顾盼生姿,浑身上下非但没有一点丫鬟气,反而生得一身贵气…… 乍一眼看去,与她身旁这位气度非凡的男子竟是极为般配。 也难怪她会一时看走了眼,还以为她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呢。 害怕这位主儿生气,老板娘连忙改口道:“方才是我胡诌了,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夜北承道:“无妨。” 林霜儿偷偷抬眼打量他,发现他好似一点也不生气,嘴角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有什么好笑的? 林霜儿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是看错了。 “喜欢吗,都可以上身试一试。”夜北承忽然垂眸看向她,目光正与她撞个正着。 有种偷看被抓现行的窘迫,林霜儿连忙移开眼,一颗心砰砰直跳。 老板娘有些惊讶,转来转去,这位公子还是为这位姑娘买衣服啊? 似明白了什么,老板娘迅速上前,极为热情地对林霜儿推荐款式,不过她推的都是去年的旧款,想来既然是丫鬟,也穿不来那些高贵的衣裳,毕竟,那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穿的…… 林霜儿顺着老板娘推荐的款式看去,花里胡哨的样式,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可碍于夜北承在,即便不喜欢,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夜北承也在打量着这些衣服,他虽然从来不关注这些姑娘家穿的衣裳,但他过目不忘,老板娘推荐的款式,去年他都已经见过几位京中小姐穿过了。 花里胡哨的样式,蝴蝶一样招摇,夜北承也不喜欢。 况且,都是过时过季的衣裳,她竟然也敢推荐出来。 见林霜儿秀眉微蹙,夜北承冷声道:“你闭嘴,让她自己看!” 老板娘瞬间哑声,她跟在林霜儿身后,再次悄悄地打量她,方才竟然又低估她了,看来这位姑娘在那位爷的心里,位置一点也不低…… 林霜儿的目光一一扫过这里面的衣服,她发现这里面的衣服做工精美,用料名贵,花色搭配得也极为巧妙绝伦,林霜儿一时有些看迷了眼。 “可有中意的?”夜北承温声问她。 林霜儿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件广袖留仙裙上。 放眼望去,这家店里,就属这件裙子配色最清新,是她喜欢的天蓝色。 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姑娘真是好眼力,这件广袖留仙裙是我们店里的最新款,款式色泽都属精品,姑娘若是喜欢不妨穿上身试试。” 夜北承动了动手指,示意老板娘将这件衣服取下来让林霜儿试。 “主子,奴婢不想试。”不过多看了一眼,夜北承就让她试,这么高贵的衣服,若是被她弄坏了可怎么得了? 见她不愿,夜北承便压下身子,低头在她耳旁沉声道:“难道……你还是喜欢本王为你准备的那些衣裳?倘若喜欢也无妨,只准穿给本王一人欣赏……” 他的声音暗哑,像是带着某种蛊惑。 林霜儿一下子就想到了夜北承为她准备的那几套衣服,每每穿在身上都让她感到不自在。 每次穿那些衣服,夜北承就不准她出房门,只准她呆在他眼皮子底下,并且,他看她的眼神也与平常不同。 目光灼灼,如狼似虎,时常让她感到害怕…… 一想到这些,林霜儿顿时羞红了脸。 无奈之下,她只得妥协,接过老板娘手里的衣裳,默默走向试衣间。 第70章:在她面前没有原则…… 夜北承寻了个椅子直接坐下。 过了许久,林霜儿才从试衣间出来。 这样名贵的衣服,她穿得极为小心,生怕自己勾坏了它。 从里面出来时,林霜儿白皙的面容似染了一抹淡淡的绯红。 老板娘见过京中无数闺眷,却不曾见过像林霜儿这般有灵气的姑娘,这条裙子她也见过无数高门贵女试穿,却没一人能穿出她身上这种韵味。 老板娘围着林霜儿绕了一圈又一圈,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惊艳,恨不能将林霜儿从头到脚夸赞一遍。 林霜儿却没有半分喜悦,脸上反而有些窘迫。 打从出生起,她就没穿过这么昂贵的裙子,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娘亲会亲自为她缝制一件花衣裳。 哪怕用料普通,可她视若珍宝,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穿上一次。 可现在,她身上的这条裙子,价值千金,哪怕她干一辈子活也买不起一块衣角料,这样的衣服真的可以穿在她身上吗? 林霜儿站在长镜前,看着长镜中的自己,有一瞬的失神。首发 她的身份,根本匹配不上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就像一件枷锁,将她困在光鲜亮丽的躯壳里,会让她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肖想一些不该想的。 “喜欢吗?”夜北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透过面前的镜子,他的目光与她对视。 自打林霜儿从试衣间出来,夜北承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水蓝色的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松松挽着的堕马髻上除了并蒂的两朵素银珠花别无他物,白玉般的肌肤脂粉不染,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从骨子里隐透出来。 夜北承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眼,就这么看着她,深沉的眼眸,带着隐隐灼热,没有丝毫避讳。 林霜儿盯着长镜中的自己愣愣出神,仿佛镜子里的她是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身份尊贵,生来就该养尊处优的自己……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林霜儿连忙摇了摇头,道:“不……奴婢不喜欢。”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喜欢活在虚假幻境中的自己。 可她的眼睛向来不会骗人,她分明很喜欢这件衣服! “就这件。”夜北承转身,根据她的喜好又挑了几条素雅的裙子,道:“这几件都包起来。” 林霜儿阻止道:“王爷,奴婢的身份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夜北承冷声道:“那你便该争取争取,早日脱离这样的身份!” 他给过她机会,不是吗? 只要她一句话,她完全可以摆脱下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做他夜北承的女人! 可他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她没有一次把握住,当真是愚笨! 看出他情绪不对,林霜儿也不敢再继续招惹,他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总之,这个钱,她是没能力偿还了。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 夜北承忽然钳住她的手腕,冷声道:“去哪里?” 不过是语气稍重了些,她就跟他耍脾气了?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面对夜北承没来由的火气,林霜儿有些莫名其妙,她无奈地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奴婢想先把衣服换回来。” 只是换个衣服,何必凶巴巴的……林霜儿心里有些委屈。 “换什么?就穿这个。”夜北承眉目微蹙。 那样的衣服早该丢了,就她还视若珍宝! “可……可是。”林霜儿还想再争取争取。 “可是什么?与其心疼那件衣服,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摆脱这个身份!” 一说到这个话题,夜北承就没来由地生气。 他提示得还不够明显,对她还不够好吗? 他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让她近身,教她读书习字,带她出府夜游,给她买新衣裳,甚至那样动情的吻她…… 难道她没有感觉吗? 难道她体会不到他的心意吗? 她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 这个蠢笨的女人,怎么提示都不开窍,难不成要他夜北承屈尊降贵,求着她吗? 怎么可能! 他夜北承怎么可能屈尊降贵! 见夜北承脸色这么阴沉,好似随时要爆发的样子,林霜儿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 只是,夜北承刚一松开手,林霜儿转身依旧往试衣间走。 下意识地伸手拉住林霜儿的胳膊,夜北承道:“又去做什么?不是叫你不用换吗?” 夜北承有些冒火,这女人不仅蠢笨,还听不懂人话! 林霜儿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疼,她转头看向自己的胳膊,又满脸疑惑地望向夜北承,解释道:“奴婢没说要换,奴婢只是想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 夜北承才懒得跟她废话,索性将人直接拉出了铺子。 林霜儿一个劲地想要挣脱,可夜北承的力气极大,拎着她就跟拎一只小鸡似的,那双大手就像一把大钳子,将她的胳膊牢牢握在掌中,根本挣扎不开。 “王爷,奴婢的衣服还在里面。” 林霜儿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被他拧断,一双眸子不由得泛起一层水雾。 “不准拿,扔了!”夜北承冷冷道。 林霜儿没在说话,一路踉跄地跟在他身后。 身后没了动静,夜北承这才发现不对劲,转身一看,就见林霜儿低垂着头,满脸委屈,一双清澈的眸子盈满了泪水,眼睫轻轻一颤,晶莹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夜北承这才意识到,方才的他有些失控了。 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方才不曾察觉,自己竟然这么用力,将她的手臂都捏红了…… “我……”夜北承心口一紧,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只知道,在林霜儿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如此明显…… 林霜儿哽咽了一声,抬手抹了脸上的泪痕。 一看见林霜儿哭,夜北承所有的原则都化为乌有,他屈尊降贵,低声诱哄道:“好好好,你若真舍不得那套衣服,你便进去拿,本王在这等你,好不好?” 林霜儿一双柳眉微微蹙起。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当真是喜怒无常。 正当林霜儿想要回去拿衣服时,忽然被前方的人群吸引,身边有路过的百姓往那个方向涌去,林霜儿听见他们在说:放榜了,放榜了…… “王爷,奴婢不要那套衣服了。”林霜儿鬼使神差地往人群方向走去…… 第71章:想要多抱抱~ 林霜儿挤在人群后,惦着脚朝里面张望。可她个子不够高,人又瘦弱,根本挤不过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没一会就被挤出了人群外。 后背忽然抵到一堵肉墙,熟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想看吗?”夜北承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一双大手扶住她的腰身。 林霜儿点了点头,亮晶晶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的眼神温柔缱倦,忽然弯下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林霜儿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紧紧环上他的脖子。 “王爷……”个头一下子高出很多,一低头,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夜北承的鼻息落在她的脖颈间。 “现在看得到了吗?”夜北承收紧手臂,林霜儿便稳稳坐在他的手臂上。 林霜儿这才抬头看向张贴皇榜的位置。 “现在能看到了。”不禁能看到,还能看得很清晰。 在夜北承日以继夜的监督下,林霜儿的进步飞快,现在的她不但能识字还能写出来,认一张榜单完全没有问题。 亮晶晶的眸子在榜单上一行一行的扫,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林霜儿从最后一名一直看到前十,依旧还没找到齐铭的名字。 心中不由得紧张。 他该不会是落榜了吧? 一颗心砰砰直跳,林霜儿看得更加仔细。 前十也没有…… 前五也没有…… 还有最后三名,林霜儿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第三名、第二名,第一名…… “啊!”林霜儿惊呼一声。 夜北承问:“怎么了?” 林霜儿指着榜单的位置,紧张到口齿不清:“王爷,第一名,第一名……” 夜北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薄唇勾了勾,道:“如本王所料,今年的新科状元是齐铭。” 林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名,第一名…… 齐铭竟然拿了第一名。 原以为,他能榜上有名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竟然是第一。 她激动地看向夜北承,道:“王爷,新科状元是不是很厉害?” 夜北承不由失笑:“嗯,是很厉害。” 整个大宋除了他和白誉堂当年并列第一,齐铭算是第三个。 被夜北承认可,林霜儿心里顿时喜滋滋的,大大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嘴角的两个梨涡也随之浮现:“那往后能做官吗?” 夜北承耐着性子回答她:“当然能做。” 林霜儿又问:“那能做多大的官呢?” “多大的官?”夜北承想了想,道:“若是他愿意,上任即可进入翰林院,担任六品翰林院修撰。” 不过,夜北承另有打算。 齐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留在翰林院不免有些屈才。 林霜儿圆溜溜的眸子转了转。 六品的官员是多大的官呢? 她低头问夜北承:“王爷是几品的官呢?” 这样的问题,夜北承还是头一遭遇到。 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夜北承实在没忍住,噗呲一笑,道:“本王没有官职。” “啊?”林霜儿有些惊讶。 她原本以为夜北承的官职很大,毕竟就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侯府除了主母,所有人见到他也要跪拜行礼。可他竟然说没有官职? 林霜儿想不明白,这么厉害的夜北承怎会没有官职在身呢?那他每日上朝是去做些什么呢?这么庞大的家业是靠什么维持的呢? 不对,她想这些做什么呢? 收回心思,林霜儿又看了榜单两眼,确认齐铭的名字列在第一名的位置,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王爷,您放奴婢下来吧,奴婢不看了。” 夜北承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放她下来,手臂还暗自收拢,将人紧紧收在怀里。 他道:“不多看一会?” 她身子轻飘飘的,浑身软软的,夜北承时不时便会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特殊的幽香,清新淡雅,让人心旷神怡。 夜北承一时有些爱不释手,便生出想要多抱一抱她的念头。 不过片刻,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好笑。 他想抱便抱,何必每次都借这些幌子。 林霜儿道:“奴婢不看了,奴婢想要下来。” 被夜北承这样抱着,多少有些惹眼,林霜儿恨不能马上从他身上下来。 见她挣扎,夜北承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望着她手臂上的红痕,夜北承道:“饿不饿?” 上午被宫清月罚跪,林霜儿没赶上晌午那顿饭,虽然吃了些桂花糕掂肚子,可逛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了。 可她现在很激动,晚点回府再吃也无妨。 摇了摇头,林霜儿道:“奴婢不饿。” 此时此刻,林霜儿只想赶紧回府,与冬梅分享喜悦。 好巧不巧,她刚摇完头,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林霜儿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时有些窘迫。 “前面有家上品酒楼,里面的菜色不错,本王带你去尝一尝。” 说完,夜北承上前,刚想牵林霜儿的手,岂料她连连后退了几步:“王爷,奴婢不想吃。” 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再下一趟馆子,回去又得很晚了。 林霜儿不想跟夜北承在外面逗留,她想尽快回府。 见她不愿,夜北承也不强求,目光在周边的商铺扫了扫,最后落在一家烤卤鸽的铺子上。 “吃过烤卤鸽吗?”夜北承问她。 方才抱她,还是觉得她太瘦了,他觉得,林霜儿就得多吃点肉,再长胖一点就好了。 林霜儿不想夜北承再为她破费,刚想拒绝,夜北承就直接将她打断:“你站在这里等,本王去去就回。” 林霜儿有些怔愣,目光顺着夜北承离去的方向看去,顿时满脸错愕。 他竟然去给她打包烤卤鸽了…… 林霜儿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离开。 …… 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白誉堂刚处理完公务从宫里回来。 微风掀起轿帘,白誉堂无意间往外瞥了一眼,正好看见街道旁立着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一身水蓝色衣裙,纤细的身子独自立在微风中。 晚风轻拂,她身上的裙角飞扬,宽大的袖子迎风招展,一张脸出尘绝艳,黑浓的长睫覆盖住冰雪般清澈的眸子。 惊鸿一瞥。 白誉堂满脸惊艳,猛地掀开轿帘,目光紧紧盯着正与他错过的女子。 林霜儿也注意到那双炙热的眸子,不由转头看去,正好与马车里的白誉堂对视。 仅仅对视了一眼,林霜儿就移开了。 第72章:他是新科状元…… 白誉堂刚想让马夫停轿,正巧到了宽阔的街道,马夫扬了扬鞭子,车轮子快速滚动,那名女子很快消失在了眼前。 白誉堂惋惜地放下帘子,坐在轿子里,久久不能回神。 “这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特别是那双眼睛,不染杂质,是他见过最干净的一双眼睛。 只是可惜,方才匆匆一瞥,并未来得及问她姓名。 之前在长安城并未见过她,也不知她是何方人士,更不知何时能再见她…… 这个遗憾成了白誉堂的一个心病,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 夜北承给她打包了一只烤卤鸽,另外又给她买了一合桂花糕,让她带回去慢慢吃。 回府后,夜北承将打包好的烤乳鸽和桂花糕递给林霜儿,用命令的语气同她说:“都吃完,不准剩。” 林霜儿早已习惯了夜北承的霸道,她顺从地从他手里接过东西,转身正准备回自己屋。 身后,夜北承忽然将她叫住:“吃完后,来本王房里练字。”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 她现在已经可以独自练字了,虽然字迹不是很好看,但多练练总归是会练好的,大可不必整日在他眼皮子底下练。 纠结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往后,奴婢想在自己房里练。”怕夜北承生气,她连忙补充了一句:“练好会第一时间给您检查的。” 谁知,夜北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不是本王太纵容你了,如今都敢忤逆本王了?” 林霜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这也算忤逆吗? 她明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的。 “奴婢不敢。”她垂下眸子,态度谦卑,生怕又惹怒了他。 夜北承脸色稍缓:“读书练字最忌骄傲自大,所有的字可都认全了?所有的字可都会写了?字的意思,可都参透了?” 林霜儿咬着唇,摇了摇头。 夜北承冷笑一声:“既然没有,就不该骄傲,就该虚心学习请教,在这侯府,除了本王,你还想让谁教你识文断字?” 林霜儿点了点头,依旧是不说话。 夜北承敛了敛眸子:“为何不说话?难道本王说得不对?” 难不成,让她去他屋里练字还能委屈她了不成? 他又不会吃了她! 林霜儿暗暗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夜北承那张冷冰冰的脸,想解释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只顺从地道:“王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恭维的话,夜北承也懒得与她计较,毕竟她一向嘴笨,向来说不出什么讨好的话。 林霜儿转身回了屋,她将乳鸽和桂花糕放在桌上,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银杏树怔怔发呆。 直到冬梅来敲门,林霜儿才回过神。 一进屋,冬梅就看见林霜儿坐在窗前发呆,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林霜儿今日新穿的衣服。 “天呐,霜儿,你身上这套衣服也太好看了,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时不打扮不知道,不过是换了身衣服,身上竟然有官家小姐的韵味了。” 冬梅围着她左右打量,不停地夸赞,比那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说的都还要夸张。 林霜儿想把衣服换下来,冬梅连忙制住:“换什么?等会让秋菊也瞧瞧,保准会气死她!”片刻,冬梅又觉得不对。 林霜儿那样节省的人,哪里舍得买这么好看的衣服? 冬梅意味深长地看着林霜儿,问道:“该不会是王爷给你买的吧?” 林霜儿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他买的吗! 冬梅还没来得及惊讶,忽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循着香味探去,一下子就瞥见桌上放着的烤乳鸽和一合糕点,当下眼眸一亮。 “哇,好香的烤乳鸽啊,欸?这是桂花糕吧?” 冬梅拿起一块桂花糕坐到林霜儿身边,一边吃一边问:“不会都是王爷给你买的吧?” 林霜儿默认。 冬梅道:“王爷对你倒是挺好的,又给你买新衣裳,又给你买桂花糕的,怎么秋菊做他侍女就没这待遇?还不是咱们霜儿天生讨人喜欢,招人稀罕。” 自打跟秋菊结下梁子,只要遇上让秋菊不高兴的事,冬梅就觉得大块人心。 林霜儿并不认可冬梅的话。 他明明是嫌弃她土,怕跟在他身边给他丢了脸面。 一想到这,林霜儿也没心思吃什么桂花糕了,她将面前的桂花糕全部推到了冬梅面前,又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发呆。 “都给我吃?”冬梅惊喜地问。 林霜儿点了点头:“都给你吃了。” 冬梅见状,也没犹豫,一口一个塞进嘴里,脸上是极为满足的神情。 “就是这个味,王爷给你买的桂花糕应当是长安街最好吃的那家,当年府中设宴便有这一道菜,我收拾盘子时,桌上正好剩了一块,我趁着没人便偷偷吃了,味道和这个一模一样。” 看着冬梅开心的模样,林霜儿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人的命都是定好的,不属于她们的东西,哪怕是一块糕点,都得偷着藏着吃。 “冬梅,今日我去街上看榜了。”林霜儿忽然说道。 冬梅吃得不亦乐乎,忽然听她说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榜?看什么榜?” 林霜儿道:“他高中了,不但榜上有名,还位列第一,是当今的新科状元。” “咳咳……”冬梅狠狠噎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 “你口中说的新科状元,可是你那位心上人?” 林霜儿点了点头。 冬梅惊喜地道:“这么说,你要做状元夫人了?” 状元夫人吗? 林霜儿本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冬梅又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靠着林霜儿坐了下来。 “不过……霜啊,姐姐也不是想扫兴哈,只是这几日听多了话本子,你说,你那位心上人靠谱吗?毕竟,有句话叫做,上岸第一件剑,先斩意中人……毕竟他现在是新科状元,听说官很大的,你说他还能娶一个丫鬟回家吗?” 意识到林霜儿情绪低落,冬梅连忙安慰道:“这些都是说书先生说的话,书上都是骗人的,信不得真……” 林霜儿道:“书上说的,也不完全是骗人的……” 她的确配不上他,倘若他不想要她了,她也不会心生怨怼的。 第73章:你有心上人了? 云霄阁。 夜北承落下一个黑子再次捡走了几颗白子。 察觉出白誉堂今日的心思并不在棋局上,夜北承顿时觉得胜之不武,索然无味。 索性将手里的黑子丢了回去,夜北承浅浅呷了一口清茶,道:“不下了,白兄的心不知飘向何方,心思一直都不在棋局上,本王实在胜之不武。” 白誉堂的确没心思下棋,自打见过那位女子,他便夜不能寐,这几天时常流连长安街道,就是为了再见她一面。 只可惜,自打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她。 白誉堂也将棋子丢了回去,看了一眼窗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日偶遇那位女子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只是现在,她站过的街角空无一人,再也没有那惊鸿一瞥的佳人。 “想什么呢?本王抽空与你切磋棋艺,可不是看你走神的。”夜北承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他回神。 今日的白誉堂实在反常,光是走神就走了好几次了。 夜北承不由嘲笑道:“不知是何事困扰了白兄,竟叫你频频走神?莫不是家中老母逼婚?还是你有了心上人?” 白誉堂回头看向夜北承,也浅浅饮了一口茶,语气平淡地道:“兴许……是有了心上人吧。”首发 虽然他也不确定这是种什么感觉,更不明白何为心上人。 只是,自打那日见了她,他便夜夜会想她,日日想见她。 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以前他从未有过,以前也只在话本里看过。当时只觉得书中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什么忧思成疾,什么废寝忘食,简直就是扯淡! 如今落在自己身上,他才觉得,原来思念一个人,真的会想到废寝忘食,想到茶饭不思。 “什么?”夜北承忽地就笑了:“白兄竟然有了心上人?本王为何从未听说过?” 白誉堂苦笑道:“不久,也就是前几日的事。” 虽然才短短几日,可他却觉得好似过了很多年,当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夜北承笑出了声:“没想到守身如玉的白誉堂,大宋的首辅大人,竟然在情事上开了窍,还如此神速?不知白兄的心上人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竟让你如此牵肠挂肚。” 白誉堂是他的发小,两人一同长大,对彼此的了解,几乎胜于彼此肚里的蛔虫。 两人都是母胎单身,一个沙场沉浮,一个官场弄权,两人身边虽有无数莺莺燕燕,可实际上从未接触过女色,对男女之事更不感兴趣。 能让白誉堂动心,并将其放在心上的人,夜北承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何方人士。 岂料,接下来的话,让夜北承再次失笑。 白誉堂:“我并不知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来得及问她姓名。” 说罢,他叹了口气,心中不甚惋惜。 当时,他就该让马夫停轿的!只是一时迟疑,竟叫他无端受这煎熬…… 夜北承脸上笑意渐深:“所以,白兄是见色起意?对那女子一见倾心?” 白誉堂没说话。 夜北承道:“难道,你就不怕她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毕竟,谁家的好姑娘会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也不怕遭人惦记?” 白誉堂自然是听出了他阴阳怪气的嘲讽,当即说道:“她不是那种人,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眼睛不会那样干净。” “哟?干净?”夜北承又笑了,将白誉堂当初告诫他的原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本王看你久居官场,根本不了解女人。女人最善于伪装,越是心思深沉的人,表面越是装得单纯无害,这样便能激起男人对她的保护欲……望白兄,还是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说罢,他悠悠喝了一口茶,余光瞥了一眼白誉堂,果然见他一副吃瘪的神态,不由心中暗爽。 当初告诫他时,如此言辞凿凿,可算让他逮着机会了!可不得好好奚落奚落他! 字字句句,夜北承几乎将当初白誉堂对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还给了他。 白誉堂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当初对夜北承的忠告竟成了他如今嘲笑他的说辞。 白誉堂道:“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或许,她就不一样呢?” 夜北承道:“哪里不一样?白兄不过是见了她一面,你了解她吗?轻易对一个人下定论,可不像是白兄的处事作风。” 白誉堂道:“就是见多了莺莺燕燕,所以我看人的眼光很准,我觉得,她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 抬手给白誉堂杯里倒了一杯茶,夜北承继续嘲笑道:“没想到堂堂首辅,是如此肤浅的一个人?” 被夜北承这般奚落,白誉堂有些无语:“难道夜兄就不肤浅?你府上那位婢子……” “打住!”夜北承收了笑意:“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怎扯到本王身上来了?” 白誉堂笑道:“怎么?方才不是笑得挺开心?一提到那位婢子,你怎就不笑了?难不成,她还未开窍?” 一语中的,这会又轮到夜北承烦闷了。 风水轮流转,这下该白誉堂讥讽他了:“还真不开开窍?你不是说要收她做通房?不对,你之前还说想要立她为王妃呢!怎么,被你母亲阻挠了还是她压根不愿意?” 夜北承愈发烦躁了,这个白誉堂,嘴还是这么欠! “若本王不将就,我母亲也不能替本王做这个决定!”他态度坚定,只要是他想要的人,任何人都没权利阻止! 气就气在,那个蠢笨的女人,为何就是看不懂他的心思! 白誉堂道:“改日将她带过来见见,我实在很好奇,能让夜兄如此放在心上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北承道:“等着吧,三日后,皇上寿宴,本王会带她入宫,到时候你自会看到的。” 白誉堂笑道:“那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藏着掖着,舍不得带她出来见人。” 夜北承道:“本王一言九鼎,何时说话不算话?”末了,他又意味深长地看着白誉堂道:“倒是你,千年铁树好不容易开花,可别刚开就谢了。” “你……”白誉堂咬牙切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高兴太早,这长安城就这么大,我还不信她能插翅膀飞走了。” 第74章:什么都满足你…… 清晨的日光透过浓雾,在百花争艳的花园里投下一束束光束。 院里几个婢女大清早就在花园里忙碌。 昨日辅导林霜儿练字到很晚,夜北承今早比往常晚起了一刻。 听见院里的声音,夜北承在屋内唤了两声林霜儿,不见回应,他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衣,推开门,抬脚刚准备出门,脚步却倏然一顿。 夜北承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 清晨的清辉穿过花繁盛茂的海棠树,化作细碎的光点洒在少女身上。 今日她的换了一身烟紫色的衣裙,是他特意为她挑选的一件,果然很适合她。 海棠树下,身材窈窕的少女抬头仰望着花繁盛茂的海棠树,感受阵阵清风的抚摸,任微风吹起她的裙角,任鬓角的发丝随风凌乱,肆意纷飞。 而她那双透亮的眸中,盛满了细细碎碎的星点,仿若藏满了无数翡翠琉璃。 微风轻拂,花枝轻颤,白色的花瓣无力地随风而逝,洋洋洒洒,漫天飞舞。 少女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新奇又好奇地用手捧着那些飘落的花瓣。 随后,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她,抬手,在枝头折下一朵海棠花,别在耳后,神情娇羞。 夜北承只觉得,那满树的海棠花在他眼里黯然失色。 极快地收回目光,呼吸却在不经间快了几分。 夜北承低声唤她:“过来。” 听见夜北承的声音,林霜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慌乱扯下耳朵上别着的海棠花,她没敢迟疑,一路小跑上前。 夜北承已经转身进了屋,林霜儿跟在他身后。 一进门,林霜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跟夜北承身上的冷檀香一样。 这香味很好闻,却带着淡淡的冷意。 “王爷,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水。”面对夜北承紧盯着的目光,林霜儿有些手足无措。 想着昨日休息晚了些,林霜儿没敢打扰他,不曾想一时忘了时间,没能第一时间伺候他洗漱,竟让他亲自穿好衣服来寻…… 按照侯府的惯例,伺候主子的丫鬟是要受罚的。 夜北承立在窗前,目光灼灼,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夜北承看了一眼她小巧可爱的耳垂,莫名说道:“戴着挺好看的,为何要摘了?” “啊?”林霜儿忽然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夜北承指了指她手里紧攥着的海棠花,道:“这花,你戴着挺好看的。” 林霜儿这才明白过来,忽而脸色一红,忙将手里的花往背后藏。 “奴婢……奴婢下次不敢了。”她脸颊红得似要滴血。 以前秋菊就告诫过她,侯府花园里的花,除非主子喜欢,她们下人是不能随意采摘的,若是被发现,是要被剁手的。 虽然,她也见过秋菊擅自摘过无数次,可林霜儿向来本分,之前用的又是男儿身,便不敢随意摘这院里的花朵,方才只是一时昏了头,见那满树的海棠花开得实在好看,便一时没能忍住,随手摘了一朵别在耳后,没想到这一幕正巧被夜北承看到。 夜北承刚开口说话,就见林霜儿“噗通”一下双膝落地。 “奴婢这是是第一次摘,下次绝对不敢了,王爷能不能不要剁奴婢的手?” 她跪在他面前,抬眼看向他的时候,明亮的眸子里带着胆怯和害怕。 夜北承眉目微蹙。 他何时要剁她的手了? 沉思片刻,他忽地明白过来,问她:“谁告诉你,摘了花朵就要剁手的?” 林霜儿不解地看着他:“这不是侯府的规矩吗?” 夜北承笑道:“本王有这么不近人情?” 只是摘一朵花就要剁一只手,外人若是知道侯府规矩如此森严,那他夜北承岂不是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无形的威压迎面袭来,林霜儿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林霜儿等着被他处罚。 半晌后,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但并没有处罚她的意思。 “你若喜欢,这满园的花,你都可以摘。” “什么?”林霜儿恍惚以为自己又听错了,一抬头,却看见夜北承眼神极为认真地看着她。 “奴婢……奴婢不想再摘了。”被这样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林霜儿不自觉心跳加速。 夜北承忽然在她面前蹲下,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眸子里有复杂的情愫翻涌,他声音暗哑,似带着某中蛊惑。 “林霜儿,那日你舍命救我,本王说过,只要你活下来,本王可以答应你任何请求,你可还记得?” 林霜儿哪里还记得,那时的她早已昏迷,早就不知道夜北承跟她说了什么,再一睁眼,人就到了侯府…… 林霜儿没说话,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不解。 夜北承只当她是记得的,只是她不愿意提。 既然她不愿意提,那他便逼着她提。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现在你可以提,提任何要求,本王都可以满足你。” “任何要求?”林霜儿有些诧异。 她从未想过提什么要求,当初救他,完全是出于本能,至于报酬,她从未想过。 “任何要求!”夜北承道。 林霜儿垂下眸子,果真认真想了想。 夜北承也不催她,只道:“好好想想,机会只有这一次,想好了再开口。” 他想,他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若这样她还不能明白…… “王爷,奴婢想好了。”林霜儿忽然抬头,坚定的看着他。 “好,你说。”夜北承松了口气,语气竟然有些急迫。 林霜儿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婢想要离开。” “离开?”夜北承蹙眉:“离开哪里?” 林霜儿道:“奴婢想要离开侯府,只是,奴婢赎身的银子还不够,况且,奴婢签的身契是五年……” “本王不准!”夜北承没来由地冒火。 他让她提要求,不是让她提这个的! 林霜儿有些委屈:“王爷方才还说,奴婢提什么要求多答应的……” “除了这个!”夜北承语气陡然变冷:“你再重新提一个!” 林霜儿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抬头直视他,一双透亮的眸子里带着非比寻常的坚定。 “除了这个,奴婢没别的要求了。” 夜北承简直快要气疯了。 这个女人,果真是蠢笨到家了! “本王不准!” 第75章:再躲就继续…… “除了这个,什么要求都可以!”夜北承说完,盯着面前的人看,却未看到半分表示。 林霜儿怎么也不肯再提了,一双秀眉紧蹙,分明是就是在抵抗他,在无声地抵抗他。 不过,抵抗也无效,夜北承断然不会答应她这个请求! 他眉梢微抬,半晌后,对她道:“侯府的规矩也不是摆设,你既然签的是五年的身契,期限未到,就是本王也做不了这个主,况且,你赎身的银两也不够……” 林霜儿忽然抬起头,道:“奴婢只差二十两。” 二十两,对于偌大的侯府算不得什么,那日乘舟夜游他还大方地给了船夫十两银子,应当不在乎她这点钱的…… “一码归一码,你的确舍身救了本王,可那二十两也不是小数,等你慢慢攒,攒够了本王自然让你离府。” 林霜儿蹙眉,那日逛灯会,不过是买了几个糖人,他还大方的赏了小贩半两银子,二十两对于他来说,分明不值一提!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是小数了? 罢了,罢了,她林霜儿也不提什么要求了,反正什么要求他也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奴婢没别的要求了,奴婢赎身的银子会一笔笔攒的。”总有一天会攒够的,到时候,她也不用求人。 攒? 夜北承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一遍,还好,就算她一分不花,也要攒个一年半载才够,他想,这点时间够他教她如何开窍了。 日子如流水匆匆划过,转眼到了三日后。 夜北承让林霜儿好好打扮一番,稍后随他一同进宫。 看着镜中的自己,林霜儿发现这段日子自己的小脸圆润了许多,又掐了掐自己的腰,也比之前有肉了。 其实做夜北承的贴身侍女也不是全无好处,就比如,跟在他身边至少膳食极好,她几乎日日都被夜北承投喂。 知道林霜儿要随主子进宫,冬梅主动请缨来给林霜儿盘发髻。 林霜儿皮肤本就白嫩,乌发更衬得她肤色莹白,即便不施粉黛也胜过无数莺莺燕燕的美人了。 不过冬梅还是给她淡淡施了一层脂粉,白皙的面容便愈发显得白里透红,精致端庄。 看着镜中略显拘束的林霜儿,冬梅安慰道:“别紧张,入了宫以后少说话,多看人脸色行事。” 林霜儿点了点头,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进过宫,难免心中紧张。 冬梅给她盘了一个落云髻,简单大方又不失体面,并在她的发间簪了几朵银色小花,临别时,冬梅嘱咐道:“稍后进了宫记得跟在主子身边,听说皇宫很大,可别迷了路。” 林霜儿应下,提着裙摆出了院门。 玄武早已备好了轿子,看见林霜儿出来时,眸光亮了亮,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林霜儿冲他微微颔首,站在马车旁等夜北承。 不多时,就看见夜北承从院里出来。 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走动时自带清风。依旧是一张清冷的俊颜,风雅俊朗之中又多添一道凌厉干练之感。 那浅浅一挑唇之际,风轻云淡,瞳仁里映着与生俱来的凉薄。 倒像个不染尘世的谪仙。 不过,他才不是什么谪仙呢,林霜儿有时候觉得,表面不染尘埃,一本正经的夜北承,其实骨子里坏透了…… 坐在马车里,林霜儿小手紧张地拽着袖子。 听人说,天子威严,她有些害怕。 “不必紧张,进了宫跟在本王身边,别乱跑。”夜北承将她捏着衣袖的小手握在手心:“有本王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夜北承的手掌很大,灼热的温度似要把人烤化。 林霜儿慌忙将手从他掌心收了回来,低头道:“奴婢会少说话,尽量不给王爷丢脸。” 夜北承抿唇,他不喜欢林霜儿这么排斥他,相反,他希望林霜儿能多依赖他一些。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她今日的妆容。 粉嫩的唇畔抹了淡淡的一层胭脂,便愈发显得莹润,仿若泛着水光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微微抬起,指腹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畔上。 柔嫩的触感让他内心涌出异样的情愫,夜北承深邃的眸底荡起层层涟漪,林霜儿辨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她唇瓣微张,像是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夜北承似着了魔,紧紧盯着她的唇,眼神越来越迷离。 意识到夜北承的靠近,林霜儿不安地想要往后退。 直至被逼到角落,林霜儿呼吸愈发急促,不得不疑惑开口:“王爷……” 这一声娇滴滴的“王爷”,彻底击垮了他的防线,他喉结滚动,低哑道:“口脂涂得太艳了……” 话音刚落,他的吻骤然袭来。 林霜儿呼吸一滞,一时忘了挣扎。 他的技巧愈发的熟练,林霜儿在他的撩,拨下根本招架不住,身子很快酥软,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思绪也渐渐混乱,竟鬼使神差地迎合他。 得到回应,夜北承整个人顿了一顿,而后林霜儿便觉身子一重,整个人被夜北承压在身下。 陌生的感觉自他手下滋生出来,林霜儿顿时警铃大作,头脑瞬间清醒,慌乱按住他不停不安分的大掌,一双眼充满不安。 “王爷……” 外面有人,林霜儿只敢小声的叫他,可夜北承好似并没有听见,只一心吃着她脖颈处细腻的肌肤。 “王爷……您别这样。” 林霜儿急得都快哭了,一连喊了几声,夜北承都没听见,万幸的是,马车突然停了,玄武在外唤他,他才依依不舍地放过她。 “王爷,宫门到了。” 一句禀报,让夜北承恢复了理智。 缓缓放开怀里的人,他垂眸看向林霜儿,见她双眸蓄泪,唇脂尽数被他吮了个干净,她低着头缩在角落,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内心那股冲动又涌了上来。 “我……”夜北承想要解释。 林霜儿侧着身不愿意再看他。 夜北承挑眉,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不准躲,再躲,那就继续。” “王爷欺负人!”林霜儿撇了撇嘴,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第76章:只想欺负你…… 夜北承没有反驳。 他的确欺负了她,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想欺负她。 不过,这都不是他的问题,怪就怪她今日的妆容太艳,怪她的口脂太诱人,怪她身上的味道太过香甜,跟他没半点关系。 方才他原本就只是想要逗逗她,谁叫她要回应他,她一回应,他就把持不住,便想要索取更多…… 见她一直缩在角落,夜北承不得不提醒她道:“宫门到了,你想就这样下去吗?” 林霜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外衣,襦裙,中衣统统都被解开了…… 林霜儿脸红得似要滴血,手忙脚乱地拾掇着自己凌乱的衣服。 结果越慌越做不好事情,领口的扣子总是扣错。 夜北承欲上前帮她,林霜儿拧着眉,背过身不让他碰。 夜北承动作顿了顿,勾唇一笑。 这么快就不怕他了?敢跟他耍脾气了?首发 伸手,从背后将她圈入怀中,夜北承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再躲,本王真的会吃了你……”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后,一股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他坚实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手臂霸道地箍着她的腰身,林霜儿骇得不敢动,她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夜北承向来说到做到,林霜儿生怕再惹怒他,他会对自己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见她不再挣扎,夜北承这才满意,探手去整理她的衣裙。 “看你,笨手笨脚,里面的衣服都没扣好。”夜北承一边说着,一边剥开她的外衣,从最贴身的里衣开始整理。 修长的手指带着他特有的温度触到她的肌肤,林霜儿身子本能地颤抖了一瞬。 “王爷……您别这样,奴婢可以自己来。”林霜儿简直快要无地自容,心里又气又羞,偏偏不敢对夜北承发怒,只能委屈地咬着唇,拼命控制着自己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子。 “别哪样?嗯?”夜北承趁着给她整理衣服的空隙,大掌在她身上肆意流连。 这些日子的投喂果然没让他失望,她的身子较之前丰腴了不少。 林霜儿快要被他逗哭了,他分明就是明知故问,借整理衣服的由头欺负她! 咬了咬唇,林霜儿委屈地道:“求王爷,不要再欺负奴婢……” “欺负?”夜北承问她:“本王何时欺负你了?” 林霜儿气得跺了跺小脚,蹙眉道:“方才……方才王爷亲奴婢,就是欺负!” 夜北承道:“本王说了,那是因为你口脂太艳。” 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林霜儿气极:“那……那奴婢没涂口脂的时候呢?王爷为何还要吃奴婢的嘴?” 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夜北承竟忍不住失笑。 真像只被惹怒的小野猫,正对他龇牙咧嘴呢。 林霜儿简直快要气死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道:“求王爷日后不要这样对奴婢。” 夜北承道:“怎样?” 林霜儿道:“当然是……不能亲奴婢,不能抱奴婢,更不能摸奴婢的身子……” 说完,她脸色更红了,像熟透的柿子。 “不行。”夜北承霸道拒绝。 “为什么不行?”林霜儿快要气哭了。 他总是这样不讲道理!总是这样捉弄她!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他既已经说了不行,肯定就是不行,以后这样的事肯定是要经常发生的。 “王爷欺负人!”林霜儿心里暗自生气,一双黑亮的眸子盈满了泪水。 夜北承忽然将她拉近,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低语道:“可本王只欺负你一人。” 第77章:看不见她,他会慌乱…… 夜北承将她的衣服最后一根衣带系上:“好了,下车吧。” 两人一同下了车。 宫门巍峨,守卫持剑矗立两旁,偌大的皇宫威武雄厚。 林霜儿紧紧跟在夜北承身后,内心焦灼不安。 她只觉得,这庞大森冷的帝宫,仿佛是个会吃人的冰冷牢笼,让她感到浑身不适。 一双大掌再次包裹住她紧张的小手,她抬头看向夜北承,却只看见他淡定从容的侧脸,棱角分明,带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这次,她没有选择挣脱,而是任由他牵着她的手,他大掌包裹的温度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皇家宴席不同于寻常百姓,更何况是皇帝寿宴,在场的人物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前前后后坐满了整个宴厅。 皇帝携着皇后以及各位嫔妃最后入场,众人跪拜,齐呼万岁。 天子威严,果真叫人敬畏。 林霜儿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至龙椅落座,挥手让文武百官一同入席。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奢靡热闹。 没有想象中的拘束,甚至无人注意到她。 林霜儿暗自松了口气,刚想找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忽然手腕被人握住,她抬头一看,见是夜北承拉着她。 夜北承道:“去哪里?” 林霜儿道:“奴婢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站着。” “本王身边就是最合适的地方。”说着,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旁。 面对夜北承的霸道,林霜儿不敢反驳,只乖乖地挨着他坐了下来。 夜北承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几乎是挨着皇帝一起坐的。 可他似乎并不想坐在哪里,自顾自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桌布下,他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放开她。 林霜儿对这个位置很是满意,至少不用那么瞩目。 宫里的膳食真的很好吃,色香味俱全,光是闻着味都让她食欲大开。 不过,桌上有一道菜,她觉得十分新奇,是她从未见过的。 红红的壳很坚硬,左右两边长着一对大钳子,倒像一只只大虫子躺在盘子里。 这样的东西还能做菜? 林霜儿睁着大大的眸子,好奇打量着它。 夜北承拿起筷子,将那只大虫子夹到她碗里,道:“试试看,喜不喜欢。” 林霜儿惊恐道:“这东西能吃吗?” 夜北承淡淡笑道:“这是螃蟹,可以吃的,只是这东西性寒,不能多吃,你只准吃两个。”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用筷子夹起整只螃蟹,却不知如何下嘴。 看出她的无措,夜北承从桌上戴了手套,伸手将她筷子上的螃蟹拿了下来,一边用精巧的餐具为她取蟹肉,一边教她如何吃螃蟹的要领。 林霜儿听得认真,不多时,整只螃蟹就被他剥好了。 他将螃蟹肉和蟹膏放入勺子里,示意林霜儿品尝。 林霜儿接过他手里的蟹肉,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鲜美的味道直冲味蕾,让人回味无穷,林霜儿很快吃完了一只螃蟹,舔了舔唇,眼巴巴看着盘子里。 他方才说了,她可以吃两只的。 夜北承笑了笑,又从盘子里捡了一个螃蟹给她剥。 林霜儿一边吃一边看着歌舞,宴会气氛欢乐融融。 她从未想过,凭她的身份能入皇宫,甚至能与文武百官坐在一起品尝宫宴。 而她之所以有这个机会,全是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他将她带到了这里,让她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 林霜儿下意识地看向夜北承,那个将她带到皇宫,还亲自给她剥螃蟹的人。 夜北承也正在看她,他的眸中映着宴厅璀璨的灯火,在林霜儿看向他的那一刻,眸底的光陡然盛开,熠熠生辉。 他天生高贵,俊美的容颜衬着这满室的华丽美的不太真切。 每次被他这样盯着,林霜儿心里都有些慌神,心跳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加速。 “北承哥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将这诡异的气氛打破。 林霜儿刚一转身,就看一位穿着华丽的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北承哥哥,你怎么坐在这呀?我正到处找你呢。”从进宴会到现在,赵卿卿的目光就没停止过搜寻,一看见夜北承就满心欢喜地跑了过来。 林霜儿很自觉地站起身子,让出了位置,自己默默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 赵卿卿满眼都是夜北承,看也没看她一眼,她坐在林霜儿腾出的位置上,双手亲昵地揽上夜北承手臂。 “北承哥哥,一入宫我就想来找你了,原来你在这里呀。” 一看见赵卿卿,夜北承的眉头就不由得蹙了起来。 见她一来就挤走了林霜儿,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挥开她抱着自己手臂的双手,夜北承语气冰冷,眼神更是冷得骇人:“找本王做什么?” 看见夜北承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赵卿卿怔了怔,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 似乎没想到夜北承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竟有些尴尬。 她红着脸又想要去拉夜北承的手,又惧他冰冷的眼神,只低声说道:“北承哥哥,好些日子不见,难道你都不挂念卿卿吗?” 夜北承淡道:“本王很忙,县主若是无事,不如去陪陪太后她老人家。” 赵卿卿不依不饶:“姑母有人陪,卿卿想多陪陪你。” 她看着夜北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丝毫不避讳。 夜北承长得俊美,放眼整个大宋,这样的容貌称得上独一无二,举世无双,至少对于她而言,还未见过比他更俊美的男人。 所以,自打见他的那日起,她就哭着闹着要太后为她赐婚,这辈子她一定要嫁给夜北承。 太后是她姑母,对她一向有求必应,她也如愿与夜北承定下婚约。 只是,夜北承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淡。 夜北承心中烦躁不已,他转头寻找林霜儿身影,却见身后早已没了她的踪影。 赵卿卿眼里只有夜北承,完全忽略了他的情绪,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北承哥哥,等过了这几日,卿卿便亲自去侯府陪你,这几日卿卿就在宫里陪陪姑母,你说好不好?” 夜北承根本没认真听她说话,他站起身,直接绕过她,目光四处搜寻,似在找什么人。 没看见林霜儿的身影,夜北承愈发烦躁,内心甚至有一丝慌乱。 第78章:你在干什么! 皇宫中装饰繁华,夜里处处华灯炫目,映得四下里明如白昼。 明月如钩,清辉如水。 湖边,赫然蹲着一位女子。 见四下无人,林霜儿撸起自己的袖子,蹙眉看着手臂上莫名起的红疹子。 方才她就觉得不对劲,手臂有些异样的感觉,私下里悄悄掀开袖子一看,竟不知何时起了一片红疹子,又疼又痒。 她也想过告诉夜北承,可见他与那位姑娘谈得正起劲,她也没敢打扰,悄悄走到这后花园里,想着用水洗一洗,缓解一下不适。 月色姣姣,湖面泛起银色的涟漪。 百无聊赖的白誉堂自宴会开始便独自溜到了这后花园里。 这里人迹罕至,所有的人都聚在大厅里,无人会打扰到他。 这段时间,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脑海中总会想到那日,在长安街上偶遇到的姑娘。 惊鸿一瞥,让他久久难忘。 穿过冷湖,四下静悄悄的,唯有细微的水流声似有如无地在他耳畔响起。 他循声望去,见湖边似蹲着一位身穿紫衣的女子。 那女子正背对着他,撸着袖子在那里玩水呢。 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他脑海中突然想起那句话。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白誉堂鬼使神差的靠近,他将脚步放得极轻柔,一步步缓缓靠近。 林霜儿似乎并未察觉到背后有人,只不断用手舀着冷水浇在自己手臂上。 直到背后传来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 “何人在此?” 颇具威慑力的声音将她吓了一大跳,她慌乱站起身,一转身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 林霜儿大惊,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到湖里去。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誉堂看清了她的模样,心口顿时一紧。 原来是她? 他反应极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将人直接拽入自己怀中。 林霜儿站直了身子,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当即挣扎着从他怀里抽离。 月光静静洒下,尽数落在林霜儿脸侧。 风吹起她脸颊的碎发,更有一番朦胧美。 白誉堂盯得痴了,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紊乱。 可面对白誉堂,林霜儿内心却是极度害怕和防备的,特别是见他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林霜儿就更加害怕了。 她脚步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满身防备地看着他。 白誉堂声音已不似方才冷漠,反倒透着一丝莫名的温柔:“这湖水冰冷,姑娘为何在此处玩水?” 玩水? 她才没有玩水呢。 慌乱将自己的袖子放下来,林霜儿蹙眉道:“这片湖是归你管的吗?” 白誉堂道:“不归我管。” 林霜儿松了口气,道:“既然不归你管,为何要管我是不是在这玩水。” 就算是在玩水,又关他什么事呢? 似没预料到她如此伶牙俐齿,白誉堂无奈笑道:“在下只是担心姑娘会掉入湖里,况且这里人没什么人经过,若姑娘不慎落水,恐怕不会有人知道。” 原来是关心她? 林霜儿承认自己方才声音大了些,她抬眸,这才正眼看了几眼面前的男子。 丰神俊朗,衣冠楚楚,模样倒是好看,林霜儿心道:这样好看的男子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自己不该以貌取人。 譬如,夜北承这个人就是个例外。 夜北承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可他很坏,对她坏透了! 林霜儿不想跟他纠缠,便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得回去了。” 白誉堂凝望着她,突然道:“姑娘想回哪里?在下送你。” 林霜儿道:“不必了,我知道回去的路。” 刚一转身,林霜儿就傻眼了,这里四通八达,好像每一条路都长得一样,宴厅的方向她早已辨不清了。 糟了,冬梅早就提醒过她,皇宫很大,稍不留神就会迷路的。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白誉堂温声道:“皇宫很大,这里的路错综复杂,只要走错道就要绕很远的路。姑娘若是不想耽误时间,不如让在下送姑娘一程吧。” 见她对自己还没卸下心防,白誉堂道:“在下白誉堂,在这宫中当差,姑娘若是不信,稍后遇见人可以打听一下在下的名字。” 闻言,林霜儿这才卸下防备。 白誉堂道:“姑娘想去哪里?” 林霜儿忙道:“我想去宴厅。” 白誉堂点了点头,心想,她定然是哪位大臣的千金,一同带入宫里参加宫宴的。 “姑娘随我来,宴厅的方向往这边走。” 林霜儿警惕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留意周边的建筑,见这条路的确是自己方才走过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对白誉堂的印象也从方才的防备变为了感激。 通过交谈,林霜儿发现白誉堂这人风趣幽默,平易近人,与她聊的话题也十分投机。 即便她最笨不会说话,他也总能将她逗得哈哈大笑。 路过一片梅林,白誉堂顿了顿脚步,望着一片硕果累累的杨梅,白誉堂问她:“想不想尝一尝皇宫里的杨梅?” 其实,他对杨梅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是找了个幌子想要与她多待一会罢了。 林霜儿道:“可是时间不早了。” 再不回去,夜北承又该生气了。 白誉堂随手摘下几颗杨梅,递给她:“只是吃颗杨梅,要不了多久时间的。” 见状,林霜儿只能接过他手里的杨梅,缓缓放入口中…… 没想到这味道如此…… 白誉堂问她:“味道如何?” 林霜儿笑容甜美:“很甜,你也尝尝。” 白誉堂被她嘴角两边浮现的两颗梨涡惊艳,当即接下她递过来的杨梅,痴痴望着她笑靥如花的笑容,将杨梅放入口中。 杨梅在他舌尖滚动,白誉堂狠狠蹙眉,脸上表情变化莫测。 见他被自己整蛊,林霜儿吐出嘴里的杨梅,笑道:“味道如何?” 白誉堂也被逗笑:“很难吃。” 林霜儿笑得无拘无束:“原来皇宫的杨梅也这么难吃啊?” 白誉堂宠溺地看着她,笑道:“可不是吗?” 两人正笑得开心,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林霜儿身后。 “林霜儿!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极具震慑力,还掺杂着一丝怒火。 听见夜北承的声音,两人都同时愣住了。 第79章:嫉妒到发狂…… 一听见夜北承的声音,林霜儿激动地转过身,却见他神色冷寂,目光巡在自己身上。 凌厉的眼色令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的样子好像很生气。 他为何生气?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难道是跟那位姑娘聊得不开心? 不等她想明白,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夜北承上前,将人一把拽了过去。 林霜儿一个踉跄,险些被拽倒。 等她站稳身子,就迎来夜北承酝着火气的质问:“本王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霜儿被他莫名奇妙的火气吓得不知所措,只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只是……” “本王是不是说过,不准离开本王视线?”夜北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到底知不知道,方才看不见她,他有多担心?首发 皇宫波云诡谲,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找不到她,他险些失控! 可她呢? 她在这里与人调情!和白誉堂有说有笑! 可恶!真是可恶! 白誉堂站在原地一脸震惊。 “夜兄,你说她是……她就是林霜儿?” 夜北承懒得理他,甚至看白誉堂有些不爽,只拧着眉紧盯着林霜儿不放。 他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出奇的用力,林霜儿的手腕几乎都要被他折断了。 看着夜北承近乎暴怒的面容,林霜儿心惊肉跳,脸色也逐渐泛白,想解释的话也被吞回了肚子里。 白誉堂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她为何会是林霜儿,林霜儿为何偏偏是她…… 看出她的隐忍,白誉堂忍不住开口:“夜兄,我与她只是偶遇,你大可不必为难她。” 见白誉堂为她说话,夜北承心里更气了。 瞧瞧! 这是在他面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吗? 他白誉堂倒是成了英雄了,而他夜北承,反倒成了欺负她的恶人! 有种自己珍视的珍宝被人抢夺的感觉。 夜北承不念往日旧情,冷冷开口道:“林霜儿是本王的人,这是本王的私事,首辅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字字句句都在霸道地宣示主权,白誉堂即便有心,也没资格与他争了。 白誉堂道:“可你这样对她,她也会疼,也会不舒服!” 夜北承冷冷说道:“首辅还是顾好自己的事吧!她疼不疼,本王知道!” 话虽这么说,林霜儿却明显感觉到夜北承暗自松了力道,手腕的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感激地看向白誉堂,林霜儿扯了扯夜北承衣角,她解释道:“王爷,奴婢与白大哥,当真只是偶遇,方才,奴婢手上起了红……” “白大哥?” 岂料,夜北承的火气非但未消,反倒助长,手腕处的力道又暗中收紧了。 林霜儿蹙了蹙眉,没敢表现出来。 夜北承真的要被她气死了。 听听。 白大哥? 叫得好生甜蜜。 在他前面就是一个一个王爷,分寸感把握得极好。 她才认识白誉堂多久,就一口一个白大哥,叫得这般亲密了! 夜北承震怒,当即拉着她往宫门走。 今日也没什么心思参加宫宴了,他满脑子都是那句白大哥!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白誉堂怔怔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看着林霜儿被夜北承带走,他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留着她,他实在做不到淡定自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被人掏走了。 马车里,林霜儿瑟缩在角落,内心惴惴不安。 她知道夜北承现在心情很不好,也不敢开口,只乖乖地闭嘴坐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夜北承又气又急,呼吸如同暴风雨正席卷大海,巨浪翻滚,字字咬牙:“方才,为何要吃他给的东西?” 林霜儿缩了缩脖子,嗫嚅道:“那不是他给的东西,那是树上结的杨梅。” “那也是他摘下来递给你的!”见她还要顶嘴,夜北承当即冷了眉眼。 意识到夜北承更生气了,林霜儿有些委屈:“奴婢也不知道那皇宫的杨梅不能吃。” 夜北承咬牙,他气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本王问的是,你为何要吃他递给你的东西?” 林霜儿眼圈微微泛红,她不知道到底要如何说,夜北承的火气才不会这么大,只委屈地道:“是白大哥说那杨梅好吃,让奴婢也尝一尝。” 白大哥,又是白大哥!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夜北承冷道:“林霜儿!你知不知道,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 他确实气得不轻,以至于手腕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林霜儿抬首看着他,眼眶里不知不觉又盈满了泪水:“白大哥不是陌生人,奴婢已经认得他了。” 还要犟嘴! 夜北承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好!你说你认识他!那你可知他是当朝首辅,是文官之首,是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你左一个白大哥,右一个白大哥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关系匪浅!你让旁人怎样想?” 让他怎样想? 林霜儿愣住了。 她不知道白誉堂的官这么大! 方才他只说自己在宫中当差,干的都是废脑子的活,并未告诉她,他的官职有这么大…… 再说,“白大哥”也是他让林霜儿这么叫的…… 夜北承盯着她:“你以为,你一个侯府的小小婢女,无权无势,他堂堂首辅会看得上你吗?” 也就是他,不嫌弃她的身份,一心想要护着她罢了!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夜北承声音微愠:“怎么不说话?叫他叫得这么亲密,怎不见你这么叫我?” 林霜儿低了脑袋,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奴婢不敢。” “不敢?本王看你胆子挺大的,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也敢乱跑!” 林霜儿闷闷回应:“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夜北承最讨厌她在他面前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方才在白誉堂面前明明笑得那样开心! 那样的笑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当即拽了林霜入怀,他埋头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林霜儿隐忍着,身子微微颤抖,可她一声不吭。 意识到不对劲,夜北承这才将人放开,这才发现,林霜儿早已哭成个泪人…… 夜北承心口一紧,内心顿感慌乱…… 第80章:他也会认错…… 夜北承当即松开了她,这才发现她左手一直握着自己的右手臂。 撸开袖子一看,见她手臂上不知何时起了一片红疹子。 夜北承想了想,当即明白过来,想是方才吃了螃蟹过敏…… “何时起的红疹?”夜北承压着情绪问她。 林霜儿颤抖着,哭泣着,她此刻已站在了崩溃的边缘,身上更是哪哪都不舒服。 手臂上的红疹很难受,肩上的咬痕也疼,方才又承受了夜北承的雷霆怒火。 林霜儿早就崩溃了,她很想放声大哭,可她不敢,她害怕彻底惹怒了夜北承,只抖着身子强撑,心跳如战鼓。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林霜儿咬着唇,拼命忍住崩溃的情绪。 看着她哭得这么厉害,夜北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将人收入怀里,语气已不似方才冰冷:“别哭了,本王错了,本王不该训你的,方才只是气糊涂了。” 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夜北承只是气她和白誉堂走得那般近,气她对白誉堂笑得那般开心,更气她那样亲密的叫他白大哥。 其实说白了,他根本不是生气,他是嫉妒,嫉妒到发狂。 直到看见林霜儿泪流满脸,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控。 林霜儿实在害怕极了,方才夜北承暴怒的样子好似要将她撕碎。 她知道自己再次惹怒了夜北承,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消除他的怒火。 她也知道自己错了,她不该乱跑,更不该忘了身份,与首辅大人扯上关系。 可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白誉堂就是当朝首辅。 可夜北承冤枉了她。 她从未想过与首辅扯上任何关系,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连给首辅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林霜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听不清夜北承的声音。 脑袋隐隐作痛,每当她哭得厉害的时候,她脑袋都会很痛。 她哭得很惨,抽噎着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夜北承将人揉在怀里,不断安抚:“霜儿乖,不哭了好不好?本王也没怪你,只是陌生人给的东西真的不能乱吃。” 林霜儿抽噎着回道:“奴婢说了……那是……那是树上结的杨梅。” 夜北承长叹一口气,捧着她的脸温柔地给她擦眼泪,妥协道:“好,树上结的果子可以吃,但是白誉堂给的不能吃。” 林霜儿不服,抬起一双泪眼看向他:“为何不能吃?” 夜北承诱哄道:“因为白誉堂不是个好东西,别看他长得仪表堂堂,可他纳了三房姨太,府里的妾室更是数不胜数。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同样坐在轿中打算回府的白誉堂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外袍。 林霜儿拧眉,反驳道:“白大哥……才不是那种人。” 白誉堂哪里坏了?他还会为她引路,他才不是坏人。 见她如此护着白誉堂,夜北承火气又蹭蹭蹭冒了出来,可对上她一双泪眼,刚燃起的苗子瞬间被浇得熄灭。 夜北承温声哄道:“你太过单纯,看人不能看表面,本王与他是旧相识,所以很了解他。” 他说得一本正经,林霜儿半信半疑。 夜北承又道:“你长得如此水嫩,他对你定然是起了心思,必然是想诓你入府做妾。” “做妾?”林霜儿哭声一顿,愣愣地看着他。 她才不要做妾呢,听人说,给人做小老婆不好,不仅没有地位,还要遭正室压迫。况且……夜北承说他已经纳了三房姨太…… 见她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夜北承薄唇微扬,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继续哄骗道:“古人云,无人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为何给你摘果子吃?还不是想博取你的好感,让你对他放下戒心。所以,往后见到他,记得离他越远越好。” 林霜儿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从一开始都是白誉堂主动找她搭话,又主动为她引路,还特意给她摘杨梅…… 冬梅也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上根本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见她情绪稳定,夜北承这才问她方才为何擅自离开。不过这时已然没了怒火,声音也很温柔。 林霜儿抽噎了一声,道:“奴婢手上起了红疹,想去湖边用水洗洗,缓解一下不适……” 夜北承暗自懊恼,他早该料到是这样的。 将她的袖子撸起,夜北承看着她手臂上的红疹,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他拧开瓶盖,用指腹将药膏抹在林霜儿手臂上。 他动作轻柔,一边上药,一边给她手臂上吹气,这般温柔的模样与方才暴怒的他判若两人。 林霜儿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她忽然起了贪恋,竟妄想这一刻就停在这一秒。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一种莫名的情愫瞬间在她心口蔓延……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甚至对齐铭也从未出现过。 耳边,夜北承的声音异常温柔:“这药膏可解百毒,涂上之后,今日就不要再碰水了,另外,螃蟹不能再吃了,你对那东西过敏,这红疹就是吃了螃蟹才发作的。” 林霜儿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起了红疹。 可一想到那么好吃的东西往后都不能再吃了,林霜儿顿时觉得有些惋惜。 夜北承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往后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只要你想吃,本王都可以带你去吃。” 林霜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忽然问道:“王爷为何对奴婢这么好?” 他带她去逛灯会,给她买糖人,为她置办新衣服,给她吃很多好吃的,还亲自为她剥螃蟹…… 林霜儿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很好的。 至于为何要这样对她,林霜儿却不明白。 夜北承动作顿了顿,忽然抬眸看向她,林霜儿一下子跌入他幽深如潭的眸里。 他的眼里翻涌着莫名的情愫,是林霜儿看不懂的情愫。 “你说呢?”夜北承问。 林霜儿摇了摇头,她不明白,只是想起方才夜北承告诉过她的一句话:“王爷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夜北承:“……” 这句话只是他用来抹黑白誉堂的,现在怎变成了她搪塞他的理由了? 夜北承将她的袖子放了下来,压着莫名的情绪道:“往后你便知道了。” 第81章:好喜欢抱她~ 回府的路还远,狭窄的马车里,空气忽然变得安静。 两人相对无言。 林霜儿缩在角落,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荷包,内心坎坷。 夜北承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把玩的物件上,眉梢挑了挑,道:“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林霜儿下意识将手藏在身后。 见她躲躲藏藏,夜北承眉头微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人搂到跟前:“藏的什么东西?” 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他的脸近在咫尺,林霜儿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心口又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她道:“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物。” 夜北承道:“给本王瞧瞧。” 林霜儿摇了摇头。 她不想给他看。 上次灯会,那位员外家的姑娘绣的荷包那么精致,夜北承都说俗气。那她用粗布麻线缝的荷包就更入不了他的眼了。 见她不愿,夜北承将人搂得更紧,两人的唇险些碰在一起。 林霜儿挺着身子,尽量与他保持距离,曼妙的身姿却愈发显得诱人。 “拿出来。”大掌暗自收力,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被收在他掌心里,又软又细,内心那股莫名的冲动瞬间又涌了上来。 林霜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竟然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林霜儿瞬间红了脸。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林霜儿本能地想要挣扎,可在强大的夜北承面前却是徒劳。 她越是挣扎,他就将她抱得越紧,那股冲动也愈发强烈…… “别乱动,让本王抱一会,本王不会把你怎么样。”他声音暗哑,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仿佛一把铁钩,欲把人引入他预先设好的陷阱里。 夜北承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抱她。 原来女人的身子可以这样软,这样香。明明看上去很瘦弱,抱在怀里却那么舒服…… 林霜儿却不明白夜北承为何总喜欢捉弄她。 她简直欲哭无泪,心里把夜北承骂了个遍! 什么不近女色,什么端方君子,什么清冷高贵…… 统统都是假的。 夜北承在她心里,就好似树上结的果子,表面光滑饱满,实则一口下去,里面早已溃烂发黑,甚至长满了大虫子…… 林霜儿根本不敢再乱动,耳畔,夜北承的呼吸愈发沉重,他的声音隐忍又压抑:“当真不给本王看?” 字字句句都透着威胁。 心思单纯的林霜儿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最后,如他所愿,林霜儿妥协道:“求王爷放过奴婢,奴婢给您看就是。” 夜北承勾了勾唇,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欺负这个小东西了。 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夜北承缓缓将怀里的人放开。 林霜儿如蒙大赦,又缩回到了角落里。 她不情不愿地将手里藏着的荷包递到夜北承面前,道:“王爷看完记得还给奴婢。” 见她视若珍宝,夜北承颇有兴趣地接过她手里的物件,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个普通的荷包。 针线很一般,图案勉强能看出是一对鸳鸯戏水,这料子也是最普通的,实在算不上惊艳。 很快,他注意到了图案下歪歪扭扭绣着的一个字。 “齐?” 夜北承微微蹙眉。 怎又是这个齐字。 他记得,林霜儿写的第一个字,也是一个齐字。 压着一丝莫名的情绪,夜北承问她:“你为何绣一个齐字在这里?可有什么意义?” 第82章:他也想要…… “意义?” 这可把林霜儿问住了。 当初绣这个荷包纯属是为了练针线,恰逢齐铭来家中找哥哥,见她手里的荷包十分喜欢,便向她开口讨要。 林霜儿自然是乐意给的。 只是齐铭嫌图案太普通,若是绣几个字就会变得与众不同。 那时她手艺不精,字也不认识,更不知绣什么字合适。 齐铭就耐心地教她写自己和他的名字。 不过到最后,林霜儿也只学会了最简单的林字和齐字。 齐铭果断挑了个带林字的。 他说,他更喜欢带林字的,将它带在身边,他心里才会时时刻刻有个念想。 那时她年纪尚小,根本不明白齐铭说的话,更不明白他口中的念想是什么意思。首发 后来渐渐长大,爹娘相继离世,哥哥告诉她,齐铭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让她也尝试着去喜欢他。 那时候的林霜儿从不懂什么是喜欢。 爹娘疼爱她,她很喜欢爹娘。 哥哥宠爱她,她也很喜欢哥哥。 齐铭人也很好,他每次来找哥哥玩,都会给她带好吃的东西,会替她修补漏雨的屋顶,会给她带新奇好玩的小玩意…… 她想,她应该也是喜欢齐铭的。 后来哥哥也被山洪带走了,她一个人蹲在角落无助地哭泣。 齐铭将她抱在怀里,他说他想娶她,他会像哥哥一样对她好一辈子,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不会让她在这世上孤苦无依…… 林霜儿睁着一双泪眼看他,那时的她并未看懂齐铭眼里翻滚的情愫,不过她还是听懂了他说的话。 他说他会像哥哥一样对她好,会给她一个家…… “你在想什么?” 夜北承的声音将她猛然唤醒。 飘远的思绪瞬间回笼,林霜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齐铭的想念不知不觉中不知被什么东西冲淡了。若不是看见这个荷包,自己或许都不会再想起他。 马车幽幽行驶着,夜北承在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林霜儿将荷包小心揣入怀中,想着齐铭说过的原话,道:“只是做一个念想。” 夜北承蹙了蹙眉,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更加强烈了,他鬼使神差地问:“什么念想?” 没想到他会刨根问底,林霜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她哪里知道什么念想,她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呢。 可他盯得那样紧迫,好似自己不说就不肯放过她一样。 林霜儿刚要开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玄武在外唤他。 “王爷,到了。” 马车至永安侯府前停下,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夜北承这才转移视线,掀开轿帘下了马车。 月亮挂在树梢头,府中的灯笼也早已挂了起来,林霜儿上台阶时没注意,踩住了衣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而夜北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他的手很暖,大大的手掌将林霜儿整个小手都包裹在内,林霜儿抬眸看他,他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灯火照映下,他高高的鼻梁在脸侧留下一大片阴影。 “改日,也给本王绣一个。”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林霜儿有些怔愣。 见她没听明白,夜北承眉目微蹙,再次强调道:“给本王也绣一个荷包,上面再绣一个夜字。”说着,他忽然凑近,眼前的俊脸在她面前放大了数倍:“本王亲自教过你的,可不能再绣得这么丑。” 林霜儿彻底惊住了。 夜北承这样的人也会开口向她讨要荷包? 他不是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吗?上次王员外的千金双手奉上他都不屑于顾,怎还破天荒的向她讨要了? 刚想开口拒绝,随后又想到什么,林霜儿眼眸一亮,笑盈盈地道:“那王爷可以准许奴婢明日出府吗?” 夜北承挑了挑眉梢。 只是问她讨要一个荷包,这小家伙还跟他谈起条件了? 他明日休沐,亏他还想在府中好好陪陪她呢,这小没良心的,光想着出府去玩了。 可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夜北承想拒绝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最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83章:为了她不纳妾娶小…… 长安街的西巷口,一位气质温润的男子日日在此徘徊,时不时朝某个方向看一眼,见始终没有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神逐渐黯淡。 林霜儿出了府门就一路小跑地奔往一个方向。 夜北承只给了她两个时辰,若她不能及时回府,指不定要如何罚她呢。 齐铭站在巷子口等了许久,见林霜儿始终没出现,心道今日或许也见不着她。 心中不免失落,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齐大哥,齐大哥……” 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齐铭欣喜若狂,一转身,就见林霜儿喘着气跑到他跟前,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濡湿。 “没想到你果真在这里。”林霜儿一喜,她原本是出来碰个运气,没想到还真能在这碰见他。 齐铭一时忘了说话,只静静凝望着她,绚丽的晨阳铺下,她的脸庞宛如一块半透明的美玉,浸在万丈光彩之中,如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正凝在自己身上。 他耳垂又渐渐泛红了。 “齐大哥,你怎么不说话?”林霜儿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怪异,疑惑地问他。 她总觉得,现在的齐铭自己的眼神,跟以前有些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齐铭这才慌忙别开目光,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一段时间不见,你……你变了很多。” 齐铭还记得第一次见林霜儿的画面。 那时候的他与她的哥哥林双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记得那次他去登门拜访,第一次见到林霜儿时,她还是个只会哭的奶娃娃。 软糯糯的小哭包总是躲在她哥哥身后,怯生生的十分害羞。一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十分惹人喜爱。 从那时候起,他便时常去找林双,顺带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后来渐渐长大,软糯糯的小哭包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逐渐绽放异彩。 齐铭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想要娶她的念头像一根藤蔓,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疯狂蔓延…… 见他痴痴看着自己,林霜儿轻笑道:“那日我看了皇榜,在皇榜上看到了你的名字,齐大哥,你真的很厉害,竟然夺得了魁首。” 闻言,齐铭这才想起想要告诉她的事情。 等了她这么多天,不就是想要告诉她这个消息吗? 齐铭看着这双水亮清澈的眼眸,那番藏在心头许久的话,再也咽不回去。 “霜儿,这几日我一直在这等你,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此次科考,我一举夺魁,往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了。” 齐铭家境不好,与她同样出生贫寒,若不是他才华横溢,这样的寒门子弟,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 好在他有上进心,在学习上又能下苦功夫,不但能破格提前参加科考,还在这次科考中夺得魁首。 可见他是个难得一遇的人才,往后说不定还会成为朝廷的栋梁。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人,她真的配得上吗? 林霜儿内心纠结,她知道,其实自己早就配不上他了。 “齐大哥,其实我今日来,主要是想要祝贺你,另外,想跟你说清楚一些事情。”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自私,或许他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该局限在她身上。 况且,有些事情她早就想告诉他了,只是怕影响他科考,便拖到了现在。 如今看他如愿夺得魁首,她也没什么好顾忌了。 齐铭凝望着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霜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向他,道:“齐大哥,那句承诺,霜儿只当你是戏说。” “戏说?”齐铭内心慌乱:“我句句发自肺腑,何来戏说?” 林霜儿暗自叹了口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齐大哥如今是新科状元,往后要娶的人,应当与你门当户对。” 总之不该是她这样的人。 齐铭愣住,待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上前握住她的肩膀,生怕人跑了似的:“配得上的,这世上,我想娶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 怕林霜儿不相信,齐铭发誓道:“他日若是负了你,天大雷劈,齐铭自愿堕入地狱,万劫不复,死无全尸……” 林霜儿被吓住了,似没料到齐铭会如此极端,忙止住:“齐大哥,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的。” 齐铭是真的急了,他将林霜儿一把搂入怀里,字字诚恳地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我这么急着科考又是为了什么?霜儿,我做这一切,全是为了你。” “那日我说想要娶你,不是假的,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拜堂成亲,嫁给我后,我不会让母亲给你立规矩,并且,齐铭再此立誓,此生为了你,绝不纳妾娶小……” 他那样的诚恳,那样的急迫,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林霜儿被他抱在怀里,本该澎湃的心却毫无波澜,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为何被夜北承碰一下,她都会心跳加速,脸红气喘。但是此时此刻,齐铭抱着她,对她说这样动听的话,她却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脸不红心不跳呢? 她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一滴细雨忽然落在额上,林霜儿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道:“齐大哥,你先放开我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再不回去,夜北承又该生气了。 齐铭抱着她没松手,语气有些固执:“你先答应我,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提了。” 林霜儿又想起哥哥对她说的话。 或许,他真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又或许,他是真心喜欢自己呢?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先放开我吧。” 得到答复,齐铭欣喜如狂,他道:“霜儿,你再等我几日,几日便好。” 江南水灾泛滥,夜北承将赈灾的任务交给他,他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最重要的是,夜北承承诺过他,一旦立功,无论他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而他要的赏赐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林霜儿…… 第84章:你放过他吧…… 时光荏苒,时间很快过去半个月。 她没等到齐铭来找她,却等到了他母亲姚氏…… 姚氏站在永安侯府的大门口,等了许久才看见林霜儿从里面出来。 彼时,林霜儿正打算出府办事,恰巧就看见姚氏站在哪里,她面色一喜,忙迎了上去。 “伯母,您什么时候来的京都?”目光往姚氏身后看了两眼,并没有看见齐铭的身影,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在她印象中,姚氏对她一直很好,待她如亲人一般。 林霜儿家境贫寒,父母身子又不好,家中困难时,他们时常食不果腹,是姚氏经常接济他们,时不时给他们送一些吃食过来。 这些恩德,林霜儿一直记在心里。 娘亲在世时便嘱咐过她,他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知恩图报,好好报答姚氏,若是真有机会做了她家的儿媳,她也要好好敬重姚氏。 看见林霜儿,姚氏的脸上却并没有笑意,她一改常态,将人拉到了巷子里,颇有深意地看着林霜儿,道:“相信你也知道,齐铭中了状元。” 林霜儿点了点头,脸上笑意盈然:“齐大哥才华横溢,往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姚氏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早就知道齐铭中了状元,难怪缠着她儿子不放! 姚氏一改往日常态,一双厉眼在林霜儿身上细细打量,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当初见她生得乖巧,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见儿子喜欢,她就没有反对两人的交往,想着把她娶回家传宗接代也不是件坏事。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儿子已经高中状元,就是丞相的女儿,她儿子也是娶得起的! 身份卑微,又是农户出生的林霜儿,自然就配不上她儿子了! 姚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道:“齐铭他不可能娶你,如今他是新科状元,而你,不过是侯府的一个丫鬟,你们实在不般配,念在伯母以往待你不薄的份上,你就不要再缠着他了。” 林霜儿怔住,这才明白姚氏今日来找她的目的。 原来是来与她撇清关系的…… 林霜儿抿着唇,一言不发。 若是不愿意娶她,大可直说就是,其实不必用这样的方式侮辱她的。 林霜儿问:“齐大哥是这样与您说的吗?说我缠着他……” 姚氏皱了皱眉,一想到齐铭她就怒火攻心,对林霜儿的意见就愈发大了起来。 也不知她给齐铭灌了什么迷魂汤,齐铭一回家就嚷嚷着要娶林霜儿为妻! 他现在可是新科状元!娶一个丫鬟算怎么回事?凭他现在的身份,莫说丞相的女人,就是公主他也是配得上的! 姚氏自然不同意,可她不能明说,她清楚齐铭的性子,执拗得很,若要解决这个难题,还得从林霜儿这里突破,让这个女人知难而退! 姚氏说道:“齐铭他面子薄,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我这个做母亲的,只好亲自出马了。” 说完,她又放缓了语气,对林霜儿好言相劝道:“霜儿啊,伯母劝你啊,做人还是要顾点脸面,自己离开总比被人赶要强,我儿子善良心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你也莫要逼他。” 林霜儿默默听着,手藏在袖子,暗暗攥紧,指甲都陷入了掌心里。 她知道齐铭不是这种人,只是他母亲的态度已经摆在这了。 就算齐铭真心喜欢她,按照他敬重姚氏的程度,恐怕只会让他横在中间为难。 终究是有缘无分,林霜儿心中了然,暗自下了决定。 就在这时,姚氏从怀中掏出了几两碎银子,欲塞到林霜儿手里,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儿子,这些银子就当伯母赠与你的嫁妆,出了侯府就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林霜儿眉心紧蹙。 若不是看在她是齐铭生母的份上,她真想与她撕破脸皮,可顾忌到往日恩德,林霜儿只得忍下屈辱:“不必了,请伯母回去转告齐大哥,从此以后,霜儿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姚氏大喜,似乎没料到林霜儿会如此好说话,她原以为要颇费些口舌。 “你可要说话算话。” 林霜儿压着一些不悦:“伯母放心,霜儿有自知之明,往后……也不会同他再见。” 姚氏如释重负:“那便好,那便好,伯母就知道你通情达理,乖巧懂事,最是个省心的。” 侯府大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近。 夜北承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手里如往常一样提了一盒刚出炉的桂花糕。 刚准备入府,夜北承就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两个人。 脚步顿了顿,他瞧着那人怎么那么像林霜儿呢? 微微眯了眯眼,可不就是林霜儿吗? 他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林霜儿的侧脸,长发如缎,愈发衬得她肤若映雪,一张小脸如荷瓣一样娇小可人。 见夜北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玄武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抹身影,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林霜儿在那站着呢。 “王爷,属下去叫她过来。” 哪有主子站在这等下人的,玄武当即就要过去叫林霜儿上前。 夜北承忽然将他叫住:“先等等。” 他发现林霜儿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她为何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昨夜留她在房里多抄了几页字? 另外,站在她面前的老妇人又是谁? 他动了动手指,唤玄武上前,道:“去查查那个妇人,与林霜儿是什么关系。” 他要知道她不开心的原因,蛛丝马迹都不想放过。 夜北承一直站在侯府门口,目光一直紧盯那抹身影,直到她面前站着的老妇人离去,林霜儿才转身看见他。 看见夜北承,林霜儿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他是何时回府的,又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林霜儿不敢迟疑,一路小跑着上前。 许是跑得急了,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却是亮的,明明未施粉黛,却比月色还要动人。 特别是她怯生生看着自己的模样,夜北承没忍住,揉了把她的脑袋:“急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发丝很软,他的指尖摩挲了两下,清冷的眸子里闪过笑意。 第85章:她想要的是偏爱。 这几日不见林霜儿,齐铭日日在街上徘徊,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府,岂料她一看见他就绕道走,像是故意避着她。 齐铭连忙追了上去。 “霜儿,霜儿你等等!” 手臂忽然被他握住,林霜儿这才顿住了脚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齐大哥,往后不必在这等我了。” 没想到几日不见,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齐铭顿时有些慌了神。 “可是我母亲对你说了什么?” 见林霜儿不说话,齐铭心中顿时了然,他紧握着她的手臂,有些急迫地解释:“我母亲这个人有口无心,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你莫要往心里去。” 有口无心? 他是这样认为的吗? 林霜儿平静地看着他,道:“倘若你母亲不接纳我,不让你娶我入门,你当如何?”首发 见她突然这样问,齐铭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有些发愣。 林霜儿叹了口气,道:“齐大哥,我知道你一向敬重伯母,我也不愿你夹在中间为难,我们两的婚事,还是算了吧。” 听见这话,齐铭再也没办法冷静了:“霜儿,你暂且等等,母亲那边我会去处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次又要等多久呢?”林霜儿看着他,乌黑的眸子中无波无澜,十分平静。 “倘若伯母一直不同意,你便让我一直等吗?” 齐铭有些手足无措,话也变得支支吾吾:“我……霜儿,我母亲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见他这般态度,林霜儿心中了然,道:“齐大哥,霜儿身份低贱,实在配不上你。”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齐铭不明白,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 …… 云轩房。 林霜儿趴在书桌上,心不在焉地练着字。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从她面前将纸张抽走。 林霜儿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夜北承一直站在在她身后看了许久。 轻轻敲了敲她脑袋,夜北承道:“练字最忌走神,你又在想什么?” 林霜儿捂着脑袋抬眼看他,心里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便忍不住问他。 “奴婢只是有一事想不明白。” 难得这小东西会主动请教他,夜北承心情不由得大好,当即掀开衣袍挨着她坐了下来。 林霜儿连忙往一旁挪了挪位置。 夜北承问:“何事不明白?” “奴婢这几日看了几册话本,里面说了许多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奴婢不太明白。” “具体点。” “书中男主与女主恩爱,可男主母亲不肯同意,男主又是个孝顺的人,一边是想要共度一生的姑娘,一边是敬重爱戴的母亲,男主该如何抉择才能两不相负呢?” 原来是被这个问题困扰,夜北承思忖了一瞬,问她:“书中男主如何抉择?” 林霜儿道:“男主尚在纠结。” 夜北承道:“他为何要纠结?倘若连这点事情都要由她母亲左右,那他便不值得托付。” 林霜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的看法太过决断。 她道:“可书上不是说,百善孝为先吗?” 夜北承笑道:“孝顺和愚孝不能相提并论!” 林霜儿又不明白了:“何为孝顺,何为愚孝?如何区分呢?” 夜北承耐着性子解释道:“愚孝是什么都遵从长辈,无论对错,听之任之。这样的人,看上去十分孝顺,实则内心没有主见,一辈子活在长辈的操纵下,这样的人,又如何值得托付终身?” 林霜儿怔怔地看着他,内心那股奇怪的情愫又涌了上来。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看着夜北承,林霜儿鬼使神差地问他:“倘若王爷是书中男主,又该如何抉择呢?” 他低头,神色莫名地看着她,唇边笑意不减,往日那双不嫌波澜,慈和如水的眼里,深得无底,暗流激涌,顷刻将她席卷。 林霜儿被他的黑眸看得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跳又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夜北承垂着眼帘,说出的话语,兀自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倘若本王是书中的男主,我会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天下人都反对,本王也不在乎。” 夜北承忽然凑近,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你可知,这叫什么?” 林霜儿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仿佛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红着脸,问道:“叫什么?” 夜北承道:“这就叫偏爱。” 就像现在,他谁也不想要,就想要林霜儿,谁反对也无用。 他想要的女人,不需要给他提供任何好处,因为,他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她只要靠着他,依赖他,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只是,这小家伙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 他贴得很近,她甚至能看得到,他眼里,她的倒影。 他说话时,胸膛传来轻轻的震颤,磁性而低沉的嗓音亦轻颤着她的耳膜,撩人心弦一般,让人听得耳朵发酥。 林霜儿又问他:“那王爷可有偏爱之人?” 夜北承牵了牵嘴角,道:“当然有。” 并且就在自己眼前。 闻言,林霜儿忽然就想起阿娘对她说过的话。 阿娘温柔漂亮,爹爹却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人,村里所有人都说爹爹配不上阿娘。 小时候,林霜儿就问过阿娘,问她为何执意要嫁给爹爹呢? 阿娘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宠溺地道:“因为爹爹是这世上最偏爱她的人,倘若没有偏爱,那么嫁谁都一样。” 那时的林霜儿,尚不能明白何为偏爱。 如今,她却领悟到了一点。 或许,夜北承口中所说的,便是偏爱吧。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名为嫉妒的情愫。 她竟然有些嫉妒那个被夜北承偏爱的女人。 可随即,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是何种身份,夜北承这样的人,她连抬头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扯出一抹苦笑,林霜儿道:“真好,能被王爷偏爱的女子,应当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夜北承神色莫名地看着她,低声道:“可惜她蠢笨,到现在也感受不到本王对她的心意。” “什么?”林霜儿没听清,睁着一双透亮的眸子看着他。 夜北承忽然将人拉近:“本王对你,还不够偏爱吗?” 第86章:太羞耻了…… 夜里。 林霜儿躺在床上,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白天夜北承在她耳边对她说的话。 “本王对你,还不够偏爱吗?”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难道真如冬梅所说,他对自己真的存有别的心思? 怎么会呢? 夜北承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呢? 可回想与他在一起的种种细节,林霜儿却不知不觉红了脸,内心那股异样的情愫开始疯狂滋长。 林霜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的感觉很奇妙,既甜蜜又无措。 好不容易折腾到半夜,胸前的粉色肚兜都滚出了褶皱,她这才渐渐沉入梦乡。 朦胧中,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林霜儿微微睁开眼,朦朦胧胧中,隐约见着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径直来到她面前,俯身,凑近她,温热的指腹在她湿软的唇上摩挲,最后顺着她修长的脖颈缓缓往下移动。 随着他的抚摸,林霜儿呼吸急促,胸前海浪般起伏。 她想动,浑身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想说话,却开不了口,只能睁着眼任由眼前的男人肆意妄为。 因为看不清男子的模样,林霜儿出于本能的害怕,身子也颤抖得厉害。 直到男子忽然开口,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林霜儿,本王对你,还不够偏爱吗?”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林霜儿这才意识到,黑暗中的男子竟然是夜北承? 月光顺着窗棂流泻进来,林霜儿看清了他的模样。 俊美近妖的面容一边陷在黑暗里,一半浸在月光中。 夜色中,他的面容显得十分清冷而俊逸,一双眼眸不坠星辰,幽深无边。 林霜儿根本不敢直视他,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似要将她整个吞噬。 她的心又不可控制地狂跳。 “王爷……您来这里做什么?”林霜儿问他。 “你说呢?”黑暗中,他忽然欺压下来。 林霜儿气息一窒,内心那股奇妙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应该要反抗的,可不知为何,身体本能地迎合他。 “林霜儿,留在本王身边,做本王的女人。” 他没有再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用命令的语气。 “王爷……不可以这样的。”理智渐渐被吞噬,她隐忍着,双手抵在他的胸前。 “林霜儿,你明明也喜欢本王,不是吗?”耳边,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力,一步步将她引入提前设好的陷阱。 衣襟渐自滑落至肩外。 林霜儿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眼神迷离,言不由心:“奴婢……奴婢不想。” 他抱着她,疯狂吃着她细腻白皙的脖颈。 “不想什么?你明明就很想要。” 林霜儿呼吸逐渐紊乱,面上染开丝丝红晕,嘴里更是抑制不住地发出轻细的低呤。 她索性不再反抗,就彻底沦陷在这一场温柔乡里……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林霜儿猛地睁开眼,见屋外天光已经大亮,掀开被子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整无损,熟悉的房间中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昨夜发生的一切……竟是她做的一个梦? 脸颊慢慢变得绯红,林霜儿羞耻地将头埋进被子里。 真是没脸见人了,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呢? 况且,梦见的还是夜北承…… 真是太羞耻了…… 第87章:你迟疑了…… 一打开门,冬梅就发现了林霜儿的不对劲。 “你屋里藏男人了?脸怎么这么红?” 林霜儿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她跑去院子里,用冷水浇了几把脸,脸上的潮红一点点褪去。 冬梅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在软塌上,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林霜儿看。 林霜儿咽了咽唾沫,被冬梅盯得有些不自在。 冬梅瞧着她略显乌黑的眼圈,道:“昨日干啥去了,眼圈黑成这样?” 林霜儿没敢说实话,只道是没睡好。 “没睡好?”冬梅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过来,道:“你该不会是思春了吧?” 林霜儿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她一把捂住冬梅的嘴,道:“你……你别胡说,我才没有。” 冬梅忽地一下就笑了:“思春就思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那新科状元不是要娶你吗?这几日怎不见他来侯府赎你?” “他若是赎你,你就不用单相思了。” 林霜儿道:“他不会来赎我了,他母亲已经提前来找过我了。” 冬梅瞬间来了精神“他母亲找你做什么?” 林霜儿道:“让我离齐大哥远一点,以后莫要纠缠他。”说着,林霜儿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与冬梅一同躺在软塌上。 她默默叹了口气,呢喃道:“可是,我也没有缠着他啊。” 冬梅一听,拍了拍案板,顿时火冒三丈:“什么东西?现在当了官,就看不起人了?他自己什么态度?就任由他母亲来羞辱你?” 林霜儿拉住冬梅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莫要生气。 冬梅道:“当初是他主动承诺要娶你,又不是你上赶着贴上去的,怎么?当初他一穷二白的时候你就配得上,现在青云直上后,你就配不上了?什么东西!” 误以为林霜儿没睡好全是因为这件事,冬梅转身安慰她道:“霜啊,别难过,那样的人家,咱们不稀罕,往后,你定能遇见更好的。” 难过? 林霜儿自己也有些疑惑。 她好像一点也不难过,亦如当初齐铭说要娶她,她一样心无波澜,觉得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不过也有偶尔难过的时候,当她被姚氏羞辱时,她也有些难过的。 她曾经以为,姚氏很喜欢她,甚至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在姚氏眼里,她什么都不是,顶多算是她儿子升官发财路上的绊脚石。 她不需要时,可以一脚踢了踹了,甚至可以恶言相向。可她明明记得,以前的姚氏和蔼可亲,对她总是笑脸盈盈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林霜儿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冬梅却越想越生气,她问林霜儿:“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林霜儿道:“他让我先等等,说回去劝劝他母亲。” 冬梅翻了翻白眼,道:“等什么?等他母亲松口?这种事情都要让你等,我看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就算你真的嫁给他,有他母亲在的一日,就不会有一天的安生日子!” 林霜儿有些讶异地看着冬梅。 冬梅被她看得有些发怵:“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你没说错,王爷也同我说过同样的话,说他不值得托付。” 冬梅道:“你可以把我说的话当做屁话,但是王爷饱读诗书,慧眼识人,他说的话就是至理名言,你得放在心里。” 冬梅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有些口干舌燥,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囫囵喝了一杯,又问林霜儿:“他这么犹豫不决,你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林霜儿道:“还能怎么想?老老实实攒银子,努力替自己赎身。” 冬梅有些惊讶:“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嫁给他呢?” 林霜儿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总不能在侯府待一辈子,等攒够了钱,我就出去租一个铺子。” 冬梅问她:“租铺子卖什么呢?” 林霜儿道:“卖什么都好,只要能自力更生,总比一辈子做人丫鬟强啊。” 冬梅把脚一蹬,盘腿坐在床上,道:“做人丫鬟怎么了?王爷对你不好吗?他教你读书识字,给你买新衣服穿,还给你买好吃的,王爷对你多好!你那位状元郎能为你做什么?” 见林霜儿不说话,冬梅道:“状元郎只会给你画大饼!依我看啊,还不如留在王爷身边,做个通房都比做状元夫人强!” 话音刚落,两人都顿住了。 冬梅转身看着林霜儿,道:“霜啊,不如,你就别想着赎身出府了,我看王爷待你真心不错,你不如就留在王爷身边,做个通房吧?” 林霜儿有些迷茫地看着冬梅,夜北承的话忽然又回荡在脑海。 林霜儿,本王对你,还不够偏爱吗? 夜北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林霜儿想不明白,内心既坎坷又迷茫。 她看着冬梅道:“你不是说,做主子的通房并不好吗?若是失了宠,下场连丫鬟都不如。” 冬梅道:“可王爷对你真的很好,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待你不同,若他真的喜欢你,就算做个通房,也比做人丫鬟强啊。” “再说了,王爷可是云端上的人物,那可是咱们大宋的战神啊,连皇帝都要敬重他三分,我在侯府这么些年,还从未见咱们王爷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也就是你,林霜儿,是个例外。” 林霜儿又沉默了,心口砰砰直跳,那股异样的情愫又涌了上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夜北承在一起的点滴滴滴,甚至于,昨日夜里,那个无比羞耻的梦也随之浮现在脑海。 脸又不知不觉红了。 冬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霜啊,你老实跟我交代,你对王爷,真的没有存在别的心思吗?哪怕一瞬间。” 林霜儿迟疑了,她尚且不能明白自己对他到底是存在怎样一种感觉,至少,她好像并不讨厌他,甚至……他每次碰她的时候,那股令人羞耻的愉悦感都会彻底吞噬她的理智。 见林霜儿这般反应,冬梅心中顿时了然。 “你迟疑了,林霜儿,你对王爷果真存有别的心思!” 第88章:非她不可…… 齐铭高中一事很快在清河县传开了。 乡亲们争先恐后地上门祝贺,纷纷夸赞齐铭给他们清河县长了脸面。 姚氏更是脸上有光,这几日在乡里大摆宴席,宴请四方。 媒婆们闻讯而来,争着抢着给齐铭介绍姑娘,门槛都快要踏破了。 然而,从京都回来的齐铭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他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晚宴过后,乡亲们都散了,齐铭也没从屋里出来,自始至终更没跟姚氏说过一句话。 姚氏自然知道他是故意跟自己怄气,气自己擅自找了林霜儿。 可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他是新科状元,娶妻这等大事也得听她的! 姚氏站在门外敲门,敲了许久齐铭才从里面出来。 齐铭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即日起就要离开清河县,去往江南治理洪灾。 见他不声不响地收拾好了行李,姚氏面露不喜,自然而然把所有不满都怪到林霜儿头上:“怎么?如今你做了状元,六亲不认了?要去找那贱人?”首发 齐铭蹙了蹙眉,语气不悦:“娘,跟霜儿没关系,往后我的婚事,你也莫要插手了!” 见他忤逆自己,姚氏顿时火冒三丈:“现在还没娶进门,你就如此偏袒她!以后若让她进了门,还不反了天了?” 齐铭有些无奈,一边是自己一心想娶的女人,一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面对姚氏的刁钻,他既气愤又无可奈何。 可林霜儿是他此生挚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面对强势的姚氏,齐铭第一次生出忤逆她的念头:“母亲,此生我只想娶林霜儿为妻,若母亲真心为儿子着想,就不要再去为难霜儿。” 姚氏气红了眼,她不容许齐铭忤逆她,她辛苦抚养他长大,他就该听她的,该顺从她,事事以她为主! “我不同意!林霜儿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如今是新科状元,就是公主也配得上!她林霜儿算什么?顶多算个没人要的野种!” 齐铭蹙眉渐深,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阴沉:“娘,不是说好了,这件事不准再提!” 他不让她提,她偏偏要提! “为什么不能提?娘说错了什么?她娘身体不好,与她爹成婚两年都未生育,忽然就冒出一对龙凤胎来,大家都住一个村,什么事能瞒住大伙?定然是雪地里捡回来的野种!” 当年她就觉得奇怪,林霜儿的模样与她爹娘都不像,大家只当孩子还小,模样尚未长开。 可那日在长安街上看见她,姚氏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那水灵灵的模样,她娘一个乡野村姑哪能生出来! 不过,再水灵也是没人要的野种! 她断然不会让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入了她家的门槛! 齐铭原本就心头不快,此时脸色更加难看,便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何种身份,儿子非她不可!谁劝也没用!” 姚氏愣了一下,当即暴怒:“我看就是要丫头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了!她哪里配得上你?你要为了她这样忤逆为娘?” 齐铭强压着内心的怒火,道:“若娘不同意,儿子就去求永安侯府的王爷,王爷一言九鼎,此次江南水灾,只要我立了功,便可以向他讨要赏赐!” 说罢,他看着姚氏,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地道:“儿子什么都不要!只要林霜儿!” 第89章:王爷竟然主动讨要? 冬梅来找林霜儿的时候,她正靠在窗边,低着头,认真地绣着手里的荷包。 冬梅凑过去看了两眼,满眼惊艳。 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门独活?有这等手艺,往后就算离开侯府,你也不愁吃穿了!” 荷包上绣的是一对龙凤戏珠,虽用的是普通布料,图案却是十分精致,竟像画上去的一样,栩栩如生。 不过很快,冬梅就注意到了图案下的一个字。 “夜?” 冬梅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你这荷包是绣给王爷的?” 林霜儿绣完了最后一针,将线打了个结,低头将线头咬断,又拿起荷包仔细端详了一番,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其实,她很早就开始练习针线了,以前家里穷,阿娘是村里的绣娘,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靠做绣活维持生计。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很小就开始跟阿娘学习针线活了。 只是这两年在侯府身份特殊,为了不露出马脚,她不得不将这门手艺深藏,只在夜里无人时,偷偷绣上几针。 如今,她的手艺越来越好,字也写得十分好看。 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夜北承这么挑剔的人,会不会嫌弃她绣的不好看,会不会觉得图案太过俗气了些? 原本,她也想绣一对鸳鸯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适合。 依照夜北承的脾性,他肯定不会喜欢鸳鸯这么普遍的东西,毕竟,满大街的荷包,上面都是绣的鸳鸯,她想着绣两只龙凤或许要特别些。 她抬头看向冬梅,道:“你说,王爷会喜欢这样的图案吗?会不会太俗气了些?” 冬梅接过她手里的荷包,仔细打量了番,犹豫道:“按照我对王爷的了解,嗯……他对这些东西应该是不感兴趣的。” 林霜儿又把荷包拿了回来,心下又有些纠结了,呢喃道:“是吗?王爷不喜欢吗?可他那日还专门向我讨要……” “打住!”冬梅震惊地看着她:“你说,这荷包是王爷主动向你讨要的?” 林霜儿被冬梅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夜北承主动向她讨要的。 虽然她也不明白,夜北承为何突然想要这个东西,她明明记得,他从来就不爱佩戴这些的…… 不过,他既然想要,她便给他一个,反正也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她一天时间就可以绣好一个。 冬梅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握住林霜儿肩膀,有些惊喜地道:“王爷向你讨要荷包,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林霜儿哪里知道意味着什么,或许,只是因为他喜欢。 冬梅敲了敲她的脑袋,嗔怪道:“蠢姑娘,咱们大宋的习俗你也不知道?” 林霜儿眨了眨眼睛,荷包还有别的意义?可阿娘没告诉过她这些。 冬梅道:“在咱们大宋,男女之间传达爱意,互诉衷情,便是以香囊为信物。” “若是女子有中意的男子,便会亲自绣一个香囊送给心仪的男子,若是男子接受,则表示男子对女子也有爱慕之心,亦代表承诺,承诺爱意不变,此生非她不娶,以示私定终身!” 林霜儿怔住了。 她没想到一个荷包还有这么多意义。 冬梅道:“你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林霜儿睁大了眸子,怔愣了许久才道:“我……我不知道啊,阿娘没告诉我这些。” 冬梅扶了扶额,道:“蠢霜儿!王爷早就对你有意,结果你这蠢丫头到现在还不明白。” 林霜儿捏着手里的荷包,一颗心七上八上,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忽然就明白当日在街上,夜北承为何没有接受那位姑娘递过来的荷包。 原来,接受她的荷包就要娶了那姑娘? 难怪……难怪他那么生气。 冬梅道:“你这荷包……除了送给王爷,可曾送过别人?” 林霜儿想了想,忽然想到齐铭,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道:“送了一个给齐大哥。” 冬梅无奈地扶了扶额。 她就知道,这蠢丫头什么也不明白,荷包这种东西也敢乱送。 冬梅又问她:“那你送的时候,可曾知道这荷包的意义?” 林霜儿摇了摇头。 那是她第一次学刺绣,手艺极差,图案也绣得不好看,原本她是要扔掉的,可齐铭喜欢,他主动向她讨要,她便爽快的给了。 冬梅道:“不知者无罪,那个荷包不作数,你把这个拿去给王爷,若王爷接受,就说明王爷真的喜欢你,到时候你也不必再出府了,就留在王爷身边,王爷是大宋的战神,有他护着你,哪怕只是个通房,也比很多名门贵女有身份多了……” 拗不过冬梅的坚持,林霜儿拿着荷包,内心十分坎坷,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夜北承所在的书房走去。 听冬梅说,夜北承下了早朝就回府了,眼下就在书房呢。 第90章:晴天霹雳…… 林霜儿站在门外,手里攥着精心准备的荷包,刚准备敲门,就听里面忽然传来两人的对话…… “此次走私贩盐,私造假币,恐怕跟大皇子有关……” 林霜儿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好似是玄武正在跟夜北承说话。 身为奴婢,自然知道避嫌,她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在听到下一句时,生生顿住了脚步。 玄武道:“上次您将林霜儿送给吴德海,中途又反悔把吴德海杀了,大皇子认为这是您故意跟他作对,借机铲除他的獠牙……” 夜北承:“本王若想跟他作对,根本不需要找任何理由!”说完,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一丝警告:“另外,吴德海一事,不准再提!” 一提起吴德海,夜北承就想起林霜儿浑身是血的模样,那日倘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林霜儿恐怕早就被他生生虐死! 每每想起此事,他内心就好似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一瞬一瞬的抽痛。 该死的阉人!他当初就该活剐了他!就不该让他这么轻易死去! 玄武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颔首道:“属下明白。” 屋内,他们很快转移了话题,唯独站在门外的林霜儿,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口中的吴德海,不就是当初侮辱她的太监吗? 好不容易淡忘的噩梦又翻江倒海涌现在脑海。 身上早已痊的伤口好似又在隐隐作痛,林霜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猛然想起,当初在不思蜀酒楼,吴德海将她压在身下羞辱时,他口中说的话。 “可不是咱家有意为难你,是有人将你送给咱家,往后,你就是咱家的人了……” “可怜的小东西,主子都不要你了,你还哭什么?跟了咱家,一样好吃好喝伺候你……” 那时,她还不明白吴德海话里的意思,只当他是威逼利诱。 如今再想起那番话,终于明白了过来…… 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将她送给吴德海的人,竟然真的是夜北承? 难怪,无论她如何求饶,如何呼救,他都没有出现。 当初,那个站在门外无动于衷的人,定然也是他吧?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变得惨白。 对夜北承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在这一瞬轰然崩塌。 什么喜欢,什么好感统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剩下的,唯有对他的恐惧与防备。 林霜儿甚至怀疑,他对她这么好,是另有所图,是想将她捧上云端,再狠狠摔到地上…… 不过,他已经做到了。 如今,她的的确确从云端摔到了淤泥里,五脏六腑都快要摔碎了…… 手指赫然收紧,她紧紧攥着手里的荷包。 还好,好在手里的荷包还没送出去,否则,指不定要被他如何羞辱。 屋内,夜北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声音一顿,冰冷的目光慑向门外。 “什么人?” 玄武快步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 “王爷,没人。” 只是,屋外早已没了林霜儿的身影。 夜北承也出了门,目光往门外扫了扫,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可不知为何,内心莫名有些慌乱…… 第91章:他从来没喜欢过我…… 林霜儿是哭着跑回小屋的。 冬梅见林霜儿跑进屋,急忙迎上前去:“霜儿,霜儿,王爷可接受了你的荷包?” 话音刚落,冬梅就看见林霜儿把头埋在被褥里。 她走过去,一把掀开被褥,就瞧见林霜儿哭得凄惨的脸。 冬梅一怔:“怎么了?王爷没接受你的荷包?” 林霜儿抿唇摇头,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冬梅见她越哭越伤心,赶紧从身上抽出帕子帮她擦眼泪,嘴里不停安抚:“我的好霜儿,怎么哭成这样?就算王爷没要你的荷包,你也不用伤心成这样啊?” 林霜儿没有解释,只是继续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冬梅将她搂在怀里好一阵安慰:“我的好霜儿,不哭了不哭了,姐姐疼你好不好?瞧你,多大点事啊,把眼睛都哭肿了。” “我们霜儿眼睛最好看了,要是哭肿了,王爷可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原本是句安抚的话,可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哭得更厉害了。首发 冬梅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一时有些无措。 林霜儿抽泣着,身子也在颤抖,连话也说不清楚,只口齿不清地道:“王爷他……他本就不喜欢我,从来就不喜欢……” 冬梅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嘴里应付道:“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霜儿这么好看,往后有的是人喜欢,咱们不稀罕!好霜儿,咱不哭了。” 冬梅给她擦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 冬梅心疼坏了,好话都说尽了,可林霜儿还是哭得厉害。 直到玄武来敲门,林霜儿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冬梅打开门,就见玄武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盘刚出炉的桂花糕。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冬梅眼睛都闪着光亮:“这是……给霜儿的?” 玄武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道:“王爷买的。” 冬梅转头看了一眼林霜儿,惊喜地道:“霜儿,你看,王爷专门给你买的桂花糕。”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没去接那桂花糕,抬手抹了抹眼泪,转头又把头埋进了被褥里。 玄武将桂花糕递给了冬梅,退到门外,对林霜儿说道:“王爷让林姑娘吃完桂花糕就去他房里练字。” 他声音很大,足以让屋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可林霜儿没说话。 玄武又说了一遍,林霜儿将头埋得更深,像是故意跟他较劲。 冬梅解释道:“霜儿今日身体不适,能否请玄侍卫给王爷说一声,让她今日暂且休息一日?” 玄武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好,我会跟王爷说明情况。” 冬梅道:“那就谢谢玄侍卫了。” 冬梅把桂花糕端到林霜儿面前,对林霜儿道:“你看,王爷还特意给你买了桂花糕,他对你还是挺不错的,今日没接受你的荷包,定然有其他的原因,要不,你再试试其他的办法?” 林霜儿掀开被褥,将面前的桂花糕推远,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道:“冬梅,我想好了,我要努力攒钱。” 冬梅拿起一块糕点坐到林霜儿身旁,将一整块糕点都塞到了嘴里,不解地看着她道:“还攒钱做什么?你不想留在王爷身边了?” 林霜儿摇了摇头,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决心:“我要赎身出府,往后再也不想依靠任何人!” …… 夜北承在云轩房等了许久也不见林霜儿过来。 他等得有些不耐,刚准备亲自去寻她,就见玄武送完糕点回来了。 “王爷,林姑娘今日身体不适,她托属下给您说一声,今日不想练字,想要休息一日。” “病了?”夜北承眉目微蹙。 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今日怎就病了? “找大夫看过了吗?” 玄武道:“想是病得不重,冬梅正留在她身边照顾。” 夜北承心下了然,许是不想练字,故意找了个借口偷懒! 玄武道:“要属下将她带过来吗?方才属下在门外,好像听见了哭声。” 夜北承有些诧异:“她哭了?” 玄武道:“应当是哭了,方才属下送糕点进去时,见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夜北承心口一紧,当即怒从中来,冷声道:“谁又欺负了她?本王不是说过,没有本王的准许,任何人不准惩治她?” 玄武哪里知道,他放了糕点就走,根本来不及细问。 夜北承放心不下,刚准备去找她,玄武忽然将他叫住:“王爷!” “今日有庆功宴,您忘了?” 夜北承顿了顿脚步,这才想起,赈灾一事告捷,皇上特意设了庆功宴,邀各位功臣入宴,看了眼天色,时辰的确不早了。 原本还想带着她一起去,让她见见世面,顺便让她见一见当今的新科状元郎。 既然她身体不适,那便改日再带她去吧! 思及此,夜北承对玄武道:“备马车,去皇宫!” 第92章:他的心乱了…… 宫宴设在天銮殿,众人陆续进入宫宴,纷纷落座。 夜北承踱步进来,齐铭第一个看见他,远远便迎了上来。 夜北承面色平淡,冲他微微颔首,随后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齐铭在他面前站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夜北承抬眸看他,勾了勾唇,淡笑道:“不必过于紧张,此次赈灾,你功不可没,本王已经向皇上请柬,加封你的官职,若本王没有猜错,皇上定然会在稍后的庆功宴上说明此事,给你封赏。” 说罢,夜北承捻起酒杯,浅浅抿了口酒。 酒香四溢,入口回甘,夜北承只觉得心情愉悦,淡淡扫了一眼齐铭,他道:“你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且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埋没,往后在朝廷尽心尽力,也算不枉费本王对你的期望。” 齐铭微顿,面色略显诧异。 原来,夜北承以为他在意的是这件事? 齐铭拱手道:“下官不在乎什么官职,只是想问王爷,是否还记得当初对下官的承诺?” 承诺? 夜北承动作一顿,半晌才回想起,自己的确承诺过他,若齐铭这次赈灾能立功,他会给他任何想要的赏赐。 不过夜北承并没有失信于他,他已经在皇上面前为齐铭请功,给他加官进爵,难不成,他还不满足?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齐铭,失笑道:“怎么?皇上的赏赐不如本王的重要吗?” 齐铭道:“下官只想要王爷的赏赐,其他的,都不重要。” 夜北承再次被他逗笑,一时不该说他不通世故,还是食古不化。 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他的仕途定然坎坷。 不过夜北承今日心情甚好,便懒得与他计较,他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无非就是金钱,官职,和他想要的仕途靠山。 除了这些,他在想不到其他。 而这些,他夜北承给得起! 思及此,夜北承道:“无妨,本王一言九鼎,既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 闻言,齐铭面露喜色,语气难掩欣喜:“多谢王爷!”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忽然被夜北承叫住。 齐铭疑惑地转过身,就见夜北承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腰间。 疑惑之际,夜北承突然开口:“你腰间挂着的荷包可否给本王看看?” 原来是看中了他腰间的荷包? 齐铭解下绑带,拿着手里的荷包有些犹豫。 这是林霜儿亲手送给他的,无论去到哪里,他都随身携带,从未给任何人碰过。 可眼前的人是夜北承…… 即便内心不舍,可谁让自己有求于他呢? 思量片刻,齐铭将荷包递给了夜北承,道:“还请王爷看完,记得归还给下官。” 夜北承接过他手里的荷包,仔细打量了一番,眉头微蹙。 这荷包上的图案是一对鸳鸯戏水,极其普通的料子,针线很一般,实在算不上惊艳。 可是……图案下绣了一个字。 一个歪歪扭扭的“林”字…… 夜北承蹙眉渐深。 因为这个图案,这个走线,甚至于,这字的笔迹,都与林霜儿身上携带的荷包如出一辙! 分明是出自同一人手! 一个林字,一个齐…… 夜北承何其聪明的人,一下子就将两人的名字联系到了一起。 不……不会这么巧! 也许只是个巧合,林霜儿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齐铭,更不可能送他荷包! 可即便这么想,他还是无法控制内心忽然涌起的情愫。 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再收紧,甚至将荷包都捏变了形。 齐铭看在眼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王爷,若您看完了,还请将荷包归还。” 夜北承这才发现自己险些失态。 将荷包还给了齐铭,夜北承坐在位置上,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仅仅因为一个荷包,他的心竟然全乱了…… 齐铭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正好坐在夜北承正对面。 夜北承刚一抬头,就发现齐铭正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看不懂齐铭的神色,只觉得内心越来越烦躁! 片刻,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穿透了殿内的熙攘,整个天銮殿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皇上驾到-----” 第93章:他如同一个笑话…… 皇帝踱步进来,一身金色龙袍,带着珠冠冕旒,天子仪态,自带威严。 殿内所有人开始跪拜行礼,声势震人。 皇帝挥手令众人起身后,撩袍坐于龙椅之上。 看得出来,皇帝今日心情甚好,他扫视全场,见人都到齐了,点点头,示意宴会开始。 一声令下,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众位大臣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 宴会行至一半,一位妙龄女子翩翩然走至殿中。 她身着绯色华服,肌肤白嫩,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女独有的灵气。 众人很快注意到那抹绯色的身影,待女子走近,方才认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慧宜公主。 慧宜公主出自萧贵妃,萧贵妃深得皇帝宠爱,因此,慧宜公主在宫中也十分受宠。 慧宜踩着莲步穿过大殿,目光在齐铭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径直走到皇帝面前,低着头不知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面露娇羞之色。 皇帝朗声大笑,拍着慧宜的手背,示意她就坐在自己身旁,随后亦是多看了齐铭两眼,眼神中透着满意之意。 似察觉到了什么,齐铭忽然抬眸看向殿上,刚好与慧宜公主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慧宜公主含羞带怯,冲他微微颔首。 齐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举起手中的茶盏颔首示意。 夜北承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顿时跟明镜一般。 齐铭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又在今年的科举考试中夺得魁首。此次赈灾又立了大功,他的名气早已成了后宫之中的佳话。 家中有女待嫁的大臣们早已向他投来了橄榄枝。 慧宜公主深得圣上宠爱,一直视为掌上明珠,她的如意郎君自然也要最优秀的。 瞧着她的反应,应当是看上了状元郎。 夜北承把玩着手里的酒盏,薄唇勾起,仿若一个局外人。 片刻,舞姬散去,宴会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皇帝先是举杯共饮,而后,看向齐铭,道:“翰林院修撰何在?” 齐铭站起身来,恭敬回道:“齐铭在此。” 众人纷纷看向齐铭,慧宜公主脸上更是露出雀跃的神色。 皇帝微微点头,朗声道:“此次赈灾,你功不可没,夜北承更是在朕面前对你大肆赞赏,朕若是不给你赏赐倒也说不过去了。” 齐铭道:“替皇上分忧,实属下官分内之事,赈灾一事为国为民,下官实在不敢奢求什么赏赐。” 心怀苍生,不贪慕虚荣,虽年纪尚小,可胸怀却胜于常人。 皇帝连连点头,看他的眼神也愈发满意。 “朕一向赏罚分明,你不必再谦让。若你还未想好,也无妨,朕为你准备好了三个赏赐。” “第一,赏黄金千两。” “第二,升五品官职。” “第三……”皇帝顿了顿,忽然唤慧宜公主上前,道:“第三,朕将慧宜公主赐婚与你,你看如何?” 当听完第三个赏赐,众人都坐不住了。 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器重齐铭,竟舍得将慧宜公主下嫁给他…… 若是能娶了慧宜公主,此生可谓是平步青云,风光无限了。 众人哗然,纷纷感叹这老天爷的不公,怎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了他身上! 大家都等着看齐铭会如何选择,却见他脸色阴郁,没有半点喜悦之色。 半晌,他忽然抬头,语气不卑不亢,十分坚定地道:“下官的确想要赏赐,可皇上给的不是下官想要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果真是太年轻了些,连皇上的话都敢反驳,还反驳得如此不留余地,让皇帝在众臣面前当众下不来台! 众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宫宴上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慧宜公主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红。 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堂堂公主还配不上他? 传出去,她的脸面还往哪搁? 思及此,慧宜公主脸色更加难看,扯了扯皇帝的袖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夜北承依旧隔岸观火,沉默不语。 皇帝微顿,随即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哦?朕给的赏赐你都不要,那你想要什么赏赐?”这话明显带着一丝不悦,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齐铭忽然转身,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夜北承,一字一句,声音恳切地道:“下官只想向王爷讨要一个赏赐。” 夜北承动作一顿,握住酒杯的手指倏然收紧,他抬眸,与齐铭四目相对,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皇帝笑道:“哦?朕的赏赐都不要,难不成,朕的赏赐还比不过夜北承的好?” 齐铭道:“皇上的赏赐固然好,只是太过珍贵,下官受之不起。” 这话无疑是在众臣面前给了皇帝一个台阶。 皇帝也不想失了面子,便顺着台阶而下:“既如此,朕倒是想听听,你想要的赏赐究竟是什么?” 夜北承微微蹙眉,语气冷淡:“你想要本王给你什么赏赐?” 齐铭道:“下官想要向王爷讨要一个人。” 夜北承蹙眉渐深:“何人?” 齐铭道:“你府上的婢子,林霜儿!” 话音刚落,夜北承手指猛然收紧,手中的酒杯瞬间被捏碎。 齐铭神色略显诧异,他不明白,夜北承的反应为何会如此强烈。 众人一副吃了大瓜的神态。 这是什么情况,这状元郎莫不是魔怔了?竟然为了侯府的一个婢子舍弃了驸马之位? 皇帝也十分好奇,便问道:“林霜儿是何人?难不成,她比朕的赏赐还要重要?” 难不成,比他的慧宜公主还要珍贵? 谈到林霜儿,齐铭微蹙的眉目缓缓舒展,语气也变得十分温和:“她是下官的心上人,亦是下官此生挚爱,下官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当听到“情投意合”四个字时,夜北承只觉得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心脏更像是被钝器狠狠扎了一刀。 好一个“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这一瞬,他全明白了过来! 原来,她早就有了心上人! 难怪,难怪她一心想要离开,无论他对她多好,她都无动于衷! 在她心里,她把他当做什么? 他又算得了什么? 夜北承苦笑,只觉得自己如同一个笑话!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嫉妒齐铭,嫉妒到快要发狂…… 第94章 第94章:林霜儿,你是不是贱? 林霜儿在侯府等了许久,直至丑时,也不见夜北承回来。 她问冬梅:“王爷怎么还不回来?” 今日着实有些反常,若是平时,这个时辰他早就回来了。 她想清楚了,她不想再做夜北承的贴身侍女,他答应过她的,只要寻到满意的婢子就将她换下来。 可他总是失信于她,听赵嬷嬷说,王爷根本没有在挑选侍女! 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一想到那日,是夜北承亲手将她送给那太监,她心里就发怵,想着继续呆在他身边也没法细心伺候,倒不如自请离开。 冬梅道:“王爷参加宫宴,想必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有时候他公务繁忙,两三日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 林霜儿诧异:“有过吗?” 冬梅道:“以前有过,不过,自打你伺候王爷后,王爷就日日回府,在外从不过夜。” 林霜儿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府门外:“那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等他回来了,她就能与他说清楚了,那她就不用再纠结那件事了。首发 冬梅道:“你真的不想待在王爷身边吗?你想清楚了吗?其实王爷对你真的挺好的啊,为何不再好好考虑一下呢?” 听着冬梅的话,林霜儿也犹豫了,可她忘不了那件事,那件事像卡在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起的时候,心就跟针扎一样疼。 她想,倘若他跟她解释一下,当初那件事不是他本意…… 不不不…… 是他亲口承认的,是他亲手将她送人,怎不是他本意呢? 林霜儿迈不过去这个坎! 至少现在迈不过去。 冬梅早就困得不行,她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对林霜儿道:“王爷今夜可能不会回来了,你明日再同他说吧,我扛不住了,就不陪你了。” 说罢,冬梅转身离开,月色下,只余林霜儿一人坐在台阶上等。 又等了许久,林霜儿眼皮愈加沉重,她双手撑着脑袋,一不留神就打了盹儿。 就在这时,咕噜噜的车轮子声在府门外响起。 林霜儿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刚一抬头就看见夜北承挟裹着夜风走了进来。 一看见夜北承,林霜儿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立刻就站直了身子,迎了上去。 “王爷,您怎么才回来?” 没有想象中的画面,夜北承面色阴翳,他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了他,走进了屋子。 路过林霜儿身旁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玄武跟在身后,同样神色阴沉。 林霜儿拉住玄武的衣袖,总觉得今夜的夜北承有些反常。 “王爷怎么了?他心情不好吗?他喝了很多酒吗?” 玄武淡淡扫了一眼林霜儿,挥手打掉她的手,冷冰冰地道:“还不是因为你!” 林霜儿微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因为她? 因为她什么? 她今日一整天都呆在府里,哪也没去,字也有好好练的,他心情不好怎就因为她呢?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进去伺候王爷!”玄武有时候觉得,林霜儿这个人是真看不懂脸色!有时候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可他看见的,总是王爷在哄着这个女人,从不见她哄过王爷! 林霜儿不敢迟疑,连忙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刚走进屋子,她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抬眸一看,这才发现夜北承的手受了伤,此刻正鲜血淋漓地淌着血呢。 林霜儿脸色煞白,慌忙扯了一截白布迎上前去,神色难掩担忧:“王爷,您手怎么受伤了?” 这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早就忘了这个男人对她的所作所为。 此刻,她满脑子的想法都是:王爷受伤了,他一定很疼。 她扯了纱布正要替他包扎伤口,夜北承却将手挪开了,像是碰也不想被她碰一下。 “王爷,您手受了伤,要尽快止血。” 夜北承脸色阴翳,冷冷看着她道:“你也知道关心本王?本王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这话听着莫名其妙,林霜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看着这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夜北承只觉得心中涌起一团火气,却没地方发泄。 他挥手打掉林霜儿手,声音冷冽,透着一丝烦躁:“滚出去!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他力道极大,林霜儿一下子被他掀翻在地,手臂正好磕在桌角。 钻心的疼痛袭来,林霜儿忍不住皱了皱眉,眼泪都快要涌了出来。 可她一声不吭,再次爬了起来,固执地拿着纱布上前替夜北承包扎伤口。 夜北承没想到她会如此固执,心头不免更加烦躁,他再次挥手,将人狠狠挥到地上:“本王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林霜儿手肘很快红肿了起来,眼泪终于强忍不住,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抽噎着,爬起身来,颤抖着手,一跪一爬,忍着钻心的疼痛去给夜北承包扎。 这一次,夜北承终于没有再反抗,只盯着她哭得隐忍的脸,压着心头涌起的情愫,道:“林霜儿!你是不是贱!你不是这么想离开吗?本王让你滚,你为何不滚?” 终于将伤口包扎好了,林霜儿抹了把眼泪,这才颤抖着身子站起身来,道:“奴婢现在就滚!” 刚一转身,一双大手忽然揽住她的腰身,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子稳稳跌落到夜北承怀里。 她抬眸,忽然对上夜北承一双猩红的眼眸,他的眼里,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他压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晚了!” 第95章:不是他的对手…… 夜色下的夜北承,轮廓深邃,眼里暗潮汹涌,一双眸子牢牢地摄住她。 被这样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林霜儿呼吸瞬间紊乱。 她想要逃离,却被他紧紧禁锢,按着她双肩的手看似随意,却暗含力道。 她想挣扎,余光却瞥见他刚包扎好的手,洁白的纱布隐隐浸出血色。 生怕碰到他受伤的手,林霜儿再不敢乱动,只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眸怯怯地看着夜北承,像只受惊的小鹿,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夜北承压抑着内心的邪火,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人。 林霜儿的脸浸在昏黄的灯火下,犹如半透明的美玉,如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正凝在自己身上,别有一番勾人的韵味。 夜北承的目光顺着她优美的颈线缓缓下移,从她宽大的领口下,窥见她粉色的肚兜…… 这样的身姿足以令所有男人疯狂。 夜北承的呼吸瞬间变得沉重。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体内的邪火猛然蹿起。 林霜儿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犹如一头将要猎食的猛兽,正虎视眈眈盯着猎物,只要她敢动一下,他就会立刻扑向她,然后撕碎她…… 林霜儿呼吸愈发急促,夜北承一时也没说话,屋内的气氛过于诡异。 林霜儿心里惴惴不安,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眼前的男人忽然欺压下来,噙住她的双唇。 林霜儿美目圆睁,身体本能地发出反抗。 夜北承握住她的双手,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王爷……”她害怕极了,拼命推开他,眼里布满了恐惧。 这样的夜北承让她本能的感到害怕。 可她越是反抗,夜北承就越感到生气。 她就这么讨厌自己?碰都不让碰了? 若换成齐铭,她是不是就上赶着贴了? 思及此,他怒从中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带着一丝喘息:“不想让我碰,想让谁碰?嗯?” 他力道极大,林霜儿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脱臼了,她不敢过于挣扎,依旧顾忌着他受伤的手,只挣扎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紧张地看着他。 殊不知在他眼里,她紧张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迷惘,便愈发显得诱人。 “为何不回答?你想要被谁碰?” 见她不回答,夜北承更生气了,一双眸子似要喷出火来。 林霜儿被他生气的模样吓得浑身一颤,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她强忍着委屈,咬着唇,抽噎道:“奴婢没有。” “没有什么?” 夜北承捏住她下巴的手暗自收力:“没有朝三暮四!还是没有水性杨花?” 林霜儿神色越来越迷惘。 她越来越听不懂夜北承的话了。 她何时朝三暮四,何时又水性杨花了? 浓郁的酒气从夜北承身上散发出来,她想,他定然是喝醉了,在外受了气,回家后找她发泄了。 林霜儿感觉自己更委屈了。 她又不是受气筒。 “王爷,您喝醉了,奴婢去给你要醒酒汤……”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禁锢。 夜北承却不肯放她走,他挥手将案桌上的东西扫在地上,将人狠狠摁压在冰冷的桌面上。 后背抵上冰冷坚硬的桌面,林霜儿吃痛,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逃什么?”夜北承再次俯身,狠狠咬上她的肩头,直至嘴里弥漫出血腥味。 林霜儿双手抵住他强劲有力的胸膛,眼泪都流出来了。 身子隐隐颤抖,她忍不住求饶:“王爷,疼……” 夜北承早已忍到了极限,他邪气一笑,抽去身上的玉腰带,华美的衣裳一点点滑落,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夜北承喉结滚动,他将她双手牢牢扣在头顶,迫使她正视自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你也知道疼?更疼的要不要再体验一遍?” 第96章:林霜儿,你是我的…… 夜北承的话,就像开启记忆的开关,将那晚零碎不堪的噩梦再次拼凑在她眼前。 这一次,他又想要如此惩治她呢? 是将她再次送给那太监,还是如那夜一样,一遍遍凌虐她呢? 无论是哪种结果,林霜儿都不想再经历了。 因为太痛了,实在太痛了…… “不,不要……求您了……” 他周身都裹着寒气,自带的威压散发至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林霜儿真的害怕了,只颤抖着声音一遍遍认错。 “霜儿知错了,霜儿会好好听话,求王爷不要惩治奴婢……” “奴婢会滚,奴婢再也不惹王爷生气……” 她哭着求饶,服软,怎么都好,只要他消消火就好。 阿娘教过她的,做错了事要先服软,只要服软,就会少受点罪。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夜北承要冲她发这么大的火气。 但是……但是她想,自己主动服软总不会错的。 她实在不想哭的,她也知道夜北承不喜欢她哭,可她忍不住,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就往外涌。 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夜北承心里又开始莫名烦躁。 她哭得太厉害,眼泪止也止不住。 “不准哭!” 冰冷的气息就这样吹在她的脸上,这是他最后的警告。 他实在不喜欢林霜儿哭,她一哭,他的心就全乱了…… 林霜儿身子狠狠瑟缩了一下,抽噎了一声,怯怯地看着他。 她颤抖着闭上眼,将眼眶内最后两滴泪水挤掉,待再次睁开眼时,她双目通红。 他身上的衣服滑落至半腰,林霜儿一睁眼便能看见他胸膛完美的线条肌理,带着狂野霸道的气息。 耳边,他的呼吸滚烫又沉重。 林霜儿根本不敢直视他,别过脸不去看他。 可她越是躲避,夜北承越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着脸看着她,深邃的眸子牢牢摄住她。 “不准躲!” 他偏要让她看着他,一刻也不准移开。 林霜儿挣扎不开,浑身像是被上了枷锁,她忍痛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染满情欲的黑眸。 烛光下,他的面容俊美异常,魅惑人心,可眼底蕴含的暴风雨,又让她感到心惊。 瘦弱的身子颤栗如筛糠,面对夜北承的无名火,林霜儿害怕得快要崩溃,她呜咽着,颤抖着,像极了一条惊惧可怜的小狗。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日给你的承诺,你可以再跟本王重新提一个!” 夜北承觉得,在林霜儿面前,他一次又一次丧失原则和底线! 只要她说想留在他身边,他愿意不计前嫌的接纳她,也愿意不再追究她的过往! 他甚至可以不在乎她的青梅竹马! 只要她开口,说她想留在自己身边,说她想做自己的女人!所有的原则,他都可以放下! “本王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霜儿!你最好不要再试探本王的底线!” 他想,他已经足够让步了! 全天下,也就是她,林霜儿,可以让他一次又一次放低身姿,降低底线! 林霜儿紧紧咬住唇畔,情绪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见她还在犹豫,夜北承眉头轻蹙,声音冷峻:“说啊!你还在犹豫什么?本王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铮~” 那根弦终于断裂。 林霜儿眼泪溢出眼眶,颤着声道:“求王爷放奴婢离开。” 眼前的俊脸,怒火更甚,掐着她下巴的手忽然移至她的脖颈,他的黑眸更冷,手指倏然用力,窒息感瞬间将她包围。 “离开?” 去找齐铭吗?那个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 窒息感一点点袭来,林霜儿逐渐喘不过气,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看着林霜儿的脸在他的手掌下一点点变得惨白,夜北承狠狠蹙眉,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立马松开了手。 大量的空气涌入喉咙,林霜儿喘着气,如获新生…… “你重新再说一遍!” 耳边,他的语气薄怒,透着森森寒意。 林霜儿却更加坚定了决定,她想离开,马上就离开。 “奴婢……还是想要离开侯府,求王爷恩准。” 他如此喜怒无常,如此脾气暴躁,林霜儿永远猜不透他的脾性,更不想再惹他生气。 她想,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唯有这样,她才不会总是惹恼他…… 夜北承阖着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本王不准!” 没料到他会再次不守承诺,林霜儿抬眸看向他,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唇却被他狠狠堵上。 和以往的挑逗不同,这一次,他吻得非常粗暴,甚至惩罚般地咬住她的唇,血腥味充斥在她的口腔。 霸道的男人气息将她彻底吞没,林霜儿忍不住微微战栗,贴着她身体的胸膛滚烫,似要将她彻底融化。 林霜儿心彻底乱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终是无力反抗,也不想再反抗。 耳边,夜北承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林霜儿,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她眼睛红了,雾蒙蒙一片,亦看不清夜北承的模样,只依稀看到他的喉结,随着他吻她的动作,在轻轻滑动。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玉藕般的手臂缓缓勾上他的脖颈。 他的身子顿时绷紧。 随后,唇上的欺压终于不再霸道野蛮,而是温柔缠绵,林霜儿不知不觉便深陷其中。 两人的气息相互交缠,耳边传来咚咚咚战如擂鼓的心跳声,她早已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他的…… 后来,衣裳被他一件件剥开,那股子淡淡的香气愈发醉人。 而她,亦无法自控地迎合着他…… 夜北承心里翻起惊涛骇浪,浑身的血液一瞬间沸腾起来。 风雨欲来,她身子像是着了魔,一寸寸沦陷在他的引领之下。 他的手缓缓探入裙底,却忽然摸到一件硬物。 夜北承猛然停下了动作,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林霜儿睁开双眸,迷惘地看着他。 “王爷……” 第97章: 你会想的…… 林霜儿迷惘地看着他,眼底被他挑起的情欲分明还未消散。 可夜北承却忽然从她身上抽离。 光影浮动间,他的五官俊美无双,脸部轮廓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冷漠中透着不容人窥探的尊贵。 只是,此刻的他眉心紧锁,神情淡漠如冰,深幽的眼眸中隐隐透着一丝怒火。 林霜儿不解,方才还与她热情缠绵的人,怎转眼就变了一个人。 理智渐渐清醒,林霜儿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被他剥得七七八八。 她脸色通红,手忙脚乱地整理凌乱不堪的衣裳。 夜北承站在她面前,手里死死捏着一个荷包,微微敛起眼睫打量,待看清荷包上的图案时,怒极反笑。 只见荷包上绣着一对龙凤呈祥,图案下赫然绣了一个“夜”字。 “这是给本王的?” 他薄唇轻启,面色却萧冷似阎王。首发 林霜儿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捏着的荷包,正是她熬了一天一夜亲手给他绣出来的。 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林霜儿低低“嗯”了一声。 手指赫然收紧,将手里的荷包都捏变了形。 夜北承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单单用难看来形容,简直堪比暴风雨! 凭什么给齐铭的荷包就是鸳鸯戏水!给他的就是龙凤呈祥! 嘴角勾起冷嘲的笑意。 他愈发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又是哪里比不过齐铭! 她这样区别对待,是不是证明,在齐铭面前,她从来不会反抗!是不是比方才还要热情似火? 她有没有被齐铭碰过? 他们有没有拉过手? 有没有抱过? 有没有像方才那样,那般亲密的接触过? 一想到这些,夜北承就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快要喷涌而出! 他简直快要发狂! 林霜儿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他将荷包捏得那般用力,还以为是他不喜欢。 屋里的气氛实在过于压抑,林霜儿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夜北承的袖子。 “王爷……这个荷包,您喜欢吗?” 喜欢? 她还好意思问自己喜不喜欢! 夜北承目光凛冽地看着她,忽然将荷包狠狠扔在了地上。 “低贱的东西!本王怎会喜欢!” 他想要的是鸳鸯戏水,是鱼水之欢,是……林霜儿这个人! 他这一举动,再次吓住了林霜儿,她紧张地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襟,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早该猜到他不会喜欢。 他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会喜欢这些东西。 是她逾越了,以为他是认真的…… 可即便不喜欢,他也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对她,更不应该这样凶她啊…… 林霜儿觉得委屈,正要蹲下身子去捡那个荷包。 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 夜北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还不等她反应,身子就被重重抵在门框上。 后脑勺被砸得生疼,林霜儿一瞬间湿了眼眶。 眼前的俊脸忽然欺压上来,她的唇再一次被堵上。 他这样喜怒无常,林霜儿早就怕了,这一次,她保持着理智,奋力挣扎。 可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烦躁,最后直接将她整个身子拉到胸前,把那两只不安分的手,用力抵到她腰后。 “林霜儿!你是不是忘了,那日同本王做过的事?” 他看着她,眼里情潮汹涌,声音带着喘息。 林霜儿美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早就知道那晚的人是她? 那他将她留在身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是出于报复,还是…… 不等她想明白,夜北承已等不及。 他将她的身子转了过去,使得她背对着他。 强劲的身躯猛地欺压上去,耳边,他的声音压抑。 “倘若你不记得,无妨!本王让你再体验一遍!” 这一刻,什么趁人之危,什么强人所难,什么夺人所好!他统统不在乎! 林霜儿脸蛋已经红得滴血,心里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霜儿惊恐地摇了摇头,记忆深处的记忆翻涌而至,让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夜北承却不再心软。 这一次,他要遵从本心,况且,她本就是他的人了,他做了便做了,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齐铭吗? 呵,他连抢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他碰过她之后,她就会彻底断了离开的心思! 林霜儿浑身僵住,随后很快回神,她眼眸含怨,脸颊滚烫似滴血。用尽全力去推他。 可夜北承力气极大,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眼泪肆意横流,林霜儿哭得梨花带雨。 他不该这样对她,他不能这样强迫她…… 夜北承却在她耳边诱哄道:“往后,只要你不再生出离开的心思,本王会对你好……好一辈子……” 林霜儿听不进去,只不断地摇头。 她不想,一点也不想。 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分明是个不守承诺的伪君子。 林霜儿看透了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诓骗她…… 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坏,怎么可以…… 夜北承的呼吸变得又热又沉,他本能地忽视她哭得凄惨的脸。 不过,他也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 他既要了她,就会对她负责,承诺过她的事情,他一样会遵守。 思及此,他内心的负罪感瞬间消散。 犹如那晚的场景再现,林霜儿恍惚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泪水划过脸颊,林霜儿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可身上的那份痛感不知何故,竟倏然散去…… 时间仿佛静止,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林霜儿止住了哭声,有些懵怔地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亦是面露疑惑,待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夜北承当即眉头紧蹙。 第98章 :多尝试便好了…… 半夜。 沈博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扰人清梦,如掘人祖坟! 沈博凉忍着怒火从床上爬起身来,正想要教训一下门外不知好歹的人。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见夜北承站在门外。 沈博凉愣了半晌,还当他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这么晚了还来找他,连忙道:“王爷……您这是出了什么事?” 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见他身上一丝血迹都无,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沈博不由得更加好奇。 什么紧要的事,非得大半夜来找他? “本王有病!” 夜北承推开沈博凉,神色阴沉,径直走进了屋里。 沈博凉当即惊愣,连忙跟着他进了屋。 两人进屋后,沈博凉将大门合上,彼时夜北承已经找了把椅子坐下,等着沈博凉给他诊脉。 待沈博凉走到跟前,夜北承问他:“可有凉茶?” 大半夜哪里来的凉茶? 沈博凉无奈,只得转身又去替夜北承泡了一壶凉茶。 凉茶泡好了,夜北承提起茶壶倒了一杯,一口喝完还不尽兴,连连喝了三大杯才作罢。 从云轩房出来,他就一直觉得口干舌燥,只是一直没时间喝水,眼下总算是喝上了。 “王爷是犯了什么病?”沈博凉坐在夜北承对面,询问道。 夜北承主动将袖子撸了起来,平放在桌上,看着沈博凉,道:“本王若是知道,便不会来找你!” 沈博凉也不敢耽误,连忙伸出手替夜北承诊脉。 见他面色如此严肃,沈博凉也不敢马虎。 只是,夜北承的脉象四平八稳,血气方刚,根本不像是有病的。 况且,夜北承天生习武,体格比正常人健魄十倍! 经过他再三确认,沈博凉抬眼看向夜北承,道:“王爷脉象四平八稳,体格强健,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 夜北承微微蹙眉。 “不,不可能,你再诊一遍!好好诊诊!” 夜北承不信。 他身体怎会没毛病呢? 倘若没毛病,为何方才会出现那样的反应? 夜北承是真的慌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他明明就那么渴望…… 定然是那媚药留下的后遗症! 一定是的! 思及此,夜北承没有耽搁,连夜就来找沈博凉了。 既然是病,那就得治!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越快越好! 在夜北承的威压下,沈博凉只得耐着性子,再次给他诊了一遍。 可得出的结论一样。 “除了内火旺盛,您真的没什么大碍,体格甚至比常人的更加强健。” 这下轮到夜北承不解了。 既然没问题,为何他会那样? 难道是他太过隐忍克制,释放的时候太过兴奋?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再绕关子,便问沈博凉:“本王体内的媚毒真的没了吗?” 沈博凉肯定地回道:“已经完全没有了。” 夜北承又道:“那后遗症可有?” 沈博凉道:“下官从医十年,那只是普通的媚药,除了让人产生情欲,根本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夜北承微微蹙眉:“既然没有后遗症,为何本王不能行人道?” “不行?”沈博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夜北承更加烦躁了,这事本就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他从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毕竟,自打那夜碰了林霜儿,他便夜夜梦魇,私下底,他自己去净房解决了很多次,从未那样短暂过。 可真碰了她,却不行了! 见他蹙眉不语,沈博凉便直接问他:“可是在行房时,受到了什么阻碍?” 夜北承平静地点了点头。 沈博凉一时语塞。 他竟然为了这事,大半夜来找他? 他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原来就因为这点小事。 沈博凉纵然心中有气,可面对夜北承,他只得强压着火气,心平气和地道:“王爷不必担忧,下官与我家夫人成婚时,新婚夜也遇到过这种事。无非就是内心太过旺盛,行事太过急迫,准备不够充足……” 夜北承一听,黯淡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不是本王有病?” 沈博凉不由失笑:“当然不是。” 夜北承当下松了口气,他提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 “依你看,可有尽快解决的办法?” 沈博凉道:“多尝试便好了……” 得到答复后,夜北承这才满意的离开。 沈博凉站在门口目送,望着夜北承挺拔俊朗的身影,不由感叹。 夜北承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也会陷于情爱? 他以为像夜北承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更不可能动情至此! 可瞧着今日他的表现,他何止是动了心思,简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只是,这人啊,一旦动了情,人就变得痴傻了,饶是大宋的战神,也不例外。 想到这,沈博凉不由一笑,他转身回了屋,嘴里呢喃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夜北承回了府,他迫不及待推开云轩房的房门,却没在里面看见林霜儿的身影,只余一缕幽香似有若无飘浮在屋里。 而林霜儿,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夜北承微微蹙眉。 出门时,他分明嘱咐过她,让她等着他的。 看来,小野猫胆子愈发大了,现在敢不听他话了! 也罢,今夜太晚了,就暂且饶过她,以后的机会还很多。 夜北承褪了外袍,躺在床上,缓缓沉入梦乡。 这一夜,他睡得极其安稳,一夜无梦。 不过,他倒是睡得安稳了,可苦了林霜儿。 被喜怒无常的夜北承这么一折腾,林霜儿算是彻底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夜北承的话不听回旋在耳边,他对她做的事更如梦魇一般缠着她。 林霜儿的心像一团乱麻,斩也斩不断,理也理不清。 咬了咬牙,林霜儿心里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清晨,夜北承神清气爽地从床上醒来,他在屋内唤了两声林霜儿,林霜儿没应,反倒是玄武推开了房门。 没看见想见的人,夜北承有些不悦。 “她人呢?” 玄武道:“在外面跪着呢。” 夜北承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起身,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身上的外袍,一出门,就看见林霜儿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一身倔骨!一看见他出来,她就抬起头,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第99章:他明明答应过的…… 夜北承走到她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 头顶的目光极具压迫力,可林霜儿的背脊依旧挺得直直的。 她抬头,目光与他对视,没有躲闪,十分坚定:“王爷说的话可还算数?” 夜北承道:“本王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 林霜儿才不信他呢! 她道:“奴婢只有一个请求,求王爷放奴婢出府!” 夜北承目光倏然阴沉下来。 看来,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她竟然还想着出府! 离了侯府,她能干什么? 她这样无亲无故的女子,出了侯府还能依靠谁? 呵,他差点忘了,当今的新科状元齐铭可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自小便定了婚约! 他理所当然的觉得,离了侯府,她自然会去找齐铭! 夜北承俊脸黑沉,他冷冷的睨着她,声音冰冷:“本王不是说过,待本王寻到合适的人选,自然会准许你离开!” 又是这一套说辞,林霜儿早就听腻了。 “那王爷何时才能寻到合适的人?” 夜北承漫不经心地道:“再看吧。” 说罢,他没有再搭理她,径直越过了她,往前厅走去。 林霜儿连忙站起身追了上去,小手拉着夜北承的衣袖。 “王爷明明答应过奴婢的。” 她不依不饶,今日非要问出个结果,她再也不想被他戏耍了。 夜北承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角,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前厅。 厨房备好了早膳,夜北承净了手,神情自若地坐了下来。 林霜儿寸步不离的站在他身后,等着他用完早膳。 饭菜很快摆上了桌,全是林霜儿平日爱吃的。 夜北承一时也没动筷子,只转身看向林霜儿,淡淡道:“坐下来陪本王用膳。” 林霜儿才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呢,她是来与他说正事的。 “奴婢不饿,不想吃,还请王爷信守承诺,放奴婢离开。” 夜北承将筷子重重搁在了桌上,语气也陡然变冷:“吃饭的时候,不准提这些!” 林霜儿知道他是生气了,当真闭了嘴,没有再提。 她不敢再惹怒他,想着先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思及此,在夜北承注视的目光下,她乖乖地坐了下来。 只是,夜北承还没答应放她走,她心里烦闷,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不过就是应付夜北承罢了。 可夜北承又一改常态,方才还阴沉的脸,现在又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拿起筷子不断地往她碗里夹菜,语气也十分温和:“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林霜儿没动碗里的菜,只刨着碗里的白米饭,像是故意与他怄气。 “怎么不吃菜?可是不合胃口?”见她不吃菜,夜北承又沉了眉目。 林霜儿没应答,只专心吃着饭。 夜北承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冷冷抽了一下唇角。 这小东西在跟他较劲? 他又往她碗里夹了菜,语气不咸不淡地道:“是不是不想离开了?” 林霜儿肺都要气炸了! 这是在威胁她? 林霜儿咬着隐隐发颤的压根,迫于夜北承的威胁,她还是当着他的面将碗里的菜都吃完了。 见状,夜北承勾了勾唇,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吃饱后,林霜儿放了碗筷,静静等着夜北承。 夜北承吃饭细嚼慢咽,几乎听不到咀嚼饭菜的声音,整个吃饭的过程极为规矩。 终于等到夜北承放下碗筷,林霜儿陡然松了口气。 现在总可以提了吧? 她绕到夜北承身前,道:“还请王爷信守承诺,放奴婢离开。” 岂料,夜北承根本不打算搭理她。 他悠闲地端起茶盏,极为平静地道:“要离府,首先得有身契。” 林霜儿当然知道要身契,不然还来问他做什么? 她上前一步,将手直直伸到夜北承面前,似乎再往前一寸,就要戳到他的眼睛。 “还请王爷,将身契还给奴婢。” 夜北承抿了一口茶,不温不火地道:“本王这里,只有林双的身契,没有林霜儿的身契。” 林霜儿白皙的脸颊瞬间被气得通红的,整个身子都在隐隐颤抖。 他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她是冒用了哥哥的身份!若是要不到身契,她就没有身份,离了侯府就真的哪也去不了了…… “王爷耍赖!王爷不讲道理。”林霜儿撇了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夜北承不由失笑:“本王哪里耍赖?分明是你欺骗本王在先。” “奴婢没有……” 话音刚落,夜北承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拉到身前。 林霜儿险些又跌倒在他怀里,好在她及时稳住身形。 夜北承依旧只是坐着,彼时,他抱着她,脑袋只及到她的胸部的位置。他仰着头,一双眸子紧紧摄住她,声音极轻,却带着冷意。 “你冒用身份入府,获的是死罪!你一走,连累的可是赵嬷嬷和冬梅……” 林霜儿不可置信地盯着夜北承,待她看清夜北承面容认真不似玩笑,那双水亮清澈的眸子瞬间噙泪。 “您不是答应过奴婢,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吗?” 她咬着隐隐发颤的唇,她以为,夜北承只手遮天,这件事早就被他一笔带过了…… 可他现在旧事重提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夜北承道:“本王何时答应过你?” 林霜儿气得脸色通红。 他答应过的! 他分明答应过的! 此刻,林霜儿心里已经不光是气愤,还有失望和恨意。 他身为永安侯府的王爷,身为尊贵高冷的大宋战神,为何偏偏要对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女百般刁难? 她一次又一次的信他,结果一次又一次被他诓骗,被他戏耍! 林霜儿紧紧咬住下唇,忽然眉目一凝,噗通一下就跪在夜北承面前。 “起来。”夜北承剑眉紧蹙。 “奴婢不起!”她直直地看着她,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看似卑微,可她的眼里中,分明充斥着怨恨与倔强! “本王让你起来!”夜北承又道一遍。 林霜儿拧着眉,依旧固执地跪在地上。 不!她不起!他若不放她离开,她就不起来! 她这样倔强,一身的反骨,像是被彻底惹怒的小猫,正亮出爪子与他对抗。 “好!你想跪便跪!本王看你能跪多久!” 夜北承觉得烦躁,索性转身直接离开。 第100章:痴心妄想!! 夜北承暂时不想呆在府里,出了府就直往军营走。 他一身的燥火不知道往哪里发泄,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呆在侯府。 他打算去教场找副将打打拳,练练兵,射射箭! 怎样都好,总之不能再面对林霜儿! 岂料,他前脚刚出了侯府,就在门外遇见了齐铭。 夜北承俊脸一沉。 现在好了,他连去军营的心也没了! 齐铭不知在府门外等了多久,见夜北承终于出来,他眸光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夜北承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实在不想跟他说话。 齐铭走到夜北承面前,先是给夜北承行了礼,方才道:“那日下官提的赏赐,王爷还未应允。”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不缓不慢,却字字透着急迫。首发 夜北承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逼迫的滋味。 他当即沉了眉眼。 上次宫宴,齐铭当着皇上的面问他讨要赏赐,他的确没有答应他,只说府中没有林霜儿这个人。 齐铭只是面露惊讶,却并没有再追究此事。 夜北承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会追到自家门口! 真是阴魂不散! “本王说了,侯府没有这个人!”他声音宛若寒冰,毫无温度。 齐铭这个人有才是有才,可就是看不懂人脸色!不通情达理!不通世俗!! 夜北承现在看他,真是哪哪都是毛病! 齐铭也不恼,既然追到了侯府门口,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笔不菲的银子,是他上任时,皇上亲自赏赐的一笔俸禄。 他一分也没花,全部存了起来。 他想,这些钱足够用来替林霜儿赎身了。 “下官知道侯府的规矩,只要是卖身入府的,想要出府,都需要交够赎金,不知这点赎金够不够替林霜儿赎身?” 夜北承凤眸微眯,打量着齐铭递到自己面前的银子。 这些钱,用来赎一个丫鬟的确绰绰有余。 可是用来赎林霜儿,却远远不够…… “你可知,林霜儿是冒用身份入府?”他嘲弄地牵起嘴角,看着齐铭,冷冷说道:“身为六品修撰,你应该很清楚,冒用身份擅入侯府,她犯的可是死罪!” 齐铭微微怔愣,随后抬起头看着夜北承,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是无法平静。 “王爷,霜儿她并无恶意,冒用身份入府实属无奈,她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还请王爷宽恕!” 夜北承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嗓音清冷且残忍:“本王一向公正,不会为了任何人徇私枉法!更不会因为你的袒护,而对她格外照顾!” 他神色漠然,好似处死一个丫鬟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齐铭自知触了他的逆鳞,当即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恳求:“求王爷饶她一命,霜儿天性善良,她不会做任何危害侯府的事,还请王爷明鉴!” 他匍匐在地,心甘情愿臣服在夜北承面前,只是为了替林霜儿求情! 他这样一个不畏强权的人,却为了林霜儿,甘愿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甚至放弃尊严…… 夜北承心里烦透了! 他这样为难于他,只是希望他知难而退!而不是要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他对林霜儿的用情至深! “别妄想用这种方式逼迫本王!”夜北承愈发烦躁! 这一点,齐铭与林霜儿倒是很像,他们骨子里都倔强得要命! 齐铭不肯起来,他依然跪在地上,眼神里都透着倔强:“还请王爷饶过霜儿,下官会带着她离开京都,永远消失在王爷面前。” 夜北承不禁握紧了自己的大手,青筋暴起,一双凤眸漆黑如墨,脸上瞬间凝固成冰,目光更是冷的骇人! 他不但想带她离开侯府,还妄想带她离开京都,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听到这话,原本就冷着一张脸的夜北承再也没办法冷静了! 想带她走,他简直痴心妄想! 夜北承瞳孔缩了缩,眸光睨着地上跪着的齐铭道:“若你真不想她死!就不要再妄想带她离开!” 他这话极具威胁性。 事后,夜北承也觉得,他如此作为属实有些卑鄙,有点不折手段的况味。 可那又如何,两军争锋,只论输赢,不论手段! 夜北承没有再理会齐铭,转身骑上马就离开了。 他也没什么心思去军营操练了,径直去了白誉堂家里。 转念一想,白誉堂这几日有些反常,一直宅在府里不出门,算下来已经大半个月没约见他了。 自打那家伙有了心上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害了什么相思病? 夜北承心里也正烦闷呢,正好约他出来喝喝闷酒,顺便向他讨教一下女人的心思! 第101章:不如把她让给我…… 驾马来到白府。 府里的管家赶忙出来迎接。 夜北承将缰绳扔给管家,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走。 “白誉堂在哪?本王找他有事!” 管家欲言又止,一边交代下人安置好夜北承的马,一边引着夜北承往内院走。 “王爷请随小的来,我家大人在内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内院,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夜北承脚步微顿,心生疑惑。 白誉堂院子里有女人的声音? 他看向管家,道出疑惑:“本王没听错吧?里面可是有女人?” 管家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他也觉得他家大人这段时间有些反常。 身边从未出现过女人的他,这段时间却日日沉迷于女色。 “王爷还是自己进去看吧,小的也不知怎么说。” 夜北承眉心微蹙,疾步踏上台阶,直接推开房门。 房门敞开,他一眼就瞧见一红色衣袍男子坐于榻前,白皙的皮肤,一双桃花眼,不是白誉堂又能是谁? 此时的白誉堂好似完全沉醉于声色中,面前的案桌上堆满了菜色果品,几名侍女身穿天青色百褶长裙,乌发高挽。一位给他斟酒,一位给他剥着葡萄,另一位侍女抱着琵琶,姿态妩媚地坐在他面前,纤指轻拨,正在给他弹着小曲…… 只见白誉堂从侍女手中接过酒盏,满饮一杯,又用嘴去接侍女手里递过来的葡萄,那姿态,要多慵懒就有多慵懒。 如此情形,若不是亲眼所见,夜北承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白誉堂竟然转性了?他对这些不是不感兴趣吗? 他还担心白誉堂相思成疾,看来,他的担心属实有些多余。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相思成疾的样,分明是乐不思蜀,潇洒自在的很! 夜北承甚至在想,自己来的不巧,会不会打扰到他的雅兴,正当他在门口犹豫时,白誉堂仰头将酒杯里最后一滴琼浆饮毕,这才终于注意到夜北承。 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又恢复如常,白誉堂招手示意夜北承上前。 “夜兄,你来得正好。” 夜北承来到白誉堂对面坐下,两名侍女立刻围了上来,一边给他斟酒,一边给他剥葡萄。 她们身姿妖娆,穿着清凉,一举一动都透着女人特有的妩媚姿态。 也不知白誉堂从哪里找来的姑娘,一个个跟人精似的,一上来就上赶着往他身上贴。 夜北承狠狠蹙眉,被她们身上的脂粉味熏得心烦气躁,他神情不耐,正要赶人,白誉堂先他一步开口。 白誉堂大手一挥,对两名侍女道:“你们不用伺候他,把我伺候好就行。” 两名侍女聪明伶俐,这才发现夜北承神情不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往白誉堂身边靠了靠。 白誉堂说话时,迎面扑来刺鼻的酒气,也不知这家伙喝了多少酒! 夜北承抬眼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几名侍女,美则美矣,只是太过艳丽,她们眼里充斥的野心与欲望,与那些庸脂俗粉没什么两样。 夜北承调侃他:“怎么?你就这么饥渴?” 白誉堂哪能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苦涩:“夜兄不是我,又怎会懂得我的苦楚。” 那种想碰不能碰,想爱不能爱的感觉,夜北承哪里会懂? 毕竟,夜北承占着的人,也是他最想要的。 夜北承觉得今日的白誉堂实在反常,转念一想,心中便有了猜测。 他看向白誉堂,道:“怎么?白兄没等到那位一见钟情的姑娘?” 明知故问。 白誉堂睨了夜北承一眼,微不可见的发出一声轻叹:“如你所愿,千年铁树好不容易开一次花,一开就谢了。” 预料之中,不过身为多年好友,夜北承也不忍心让他孤寡一生。 他太了解白誉堂这个人,如一头犟驴,一旦认准的事就不会轻易放弃,一旦动了心,恐怕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夜北承道:“可见着她了?” 白誉堂点了点头:“见着了。” 夜北承道:“既然见着了,你怎是这幅模样?难不成,被她拒绝了?” 白誉堂苦笑,仰头又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嘲弄地牵起嘴角,道:“根本不存在拒绝,我都没有机会开口,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 夜北承疑惑,一脸戏谑地盯着他,道:“怎么?难不成,她已为人妇?” 白誉堂道:“倒也不是,只是……她已经属于别人。” 而那个人,是他多年的好友,他连争夺的资格都没有! 夜北承心中了然,原来只是心有所属? 他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他和林霜儿之间的关系,不禁皱眉。 林霜儿不也一样心有所属,和齐铭情投意合吗? 可若要他拱手让人,他却做不到…… 夜北承不由地道:“男未婚,女未嫁,既然喜欢,就该努力争取,你在这借酒消愁又有什么用?” 他这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既已成为他的女人,他就不会轻易让人,除非,是她执意要离开! 不! 夜北承随即又将最后一句话否决。 就算她执意要离开,只要他不同意,她就没资格离开! “争取?”白誉堂看着夜北承,不禁失笑。 若他知道,自己想争取的人,是林霜儿,不知他又该作何反应? 他摇了摇头,无奈说道:“我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她身旁的那个人,不会将她让给我的。” 夜北承道:“感情本就不能让!想要就得抢!” 沙场上厮杀,倘若等着别人主动割让城池,大宋早就亡了! 在夜北承的字典里,他杀伐果决,手段狠厉,从来就没有“让”这个字! 见白誉堂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夜北承又安抚道:“天下女人多的是,白兄又何必单恋一枝花?” 白誉堂反问他:“夜兄既然这样说,你又何必执念于林霜儿?不如将她让给我,如何?” 他这话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的,意在试探。 可夜北承却立刻沉了脸色。 白誉堂不禁失笑。 夜北承未免太过在意,竟连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得了,劝说他时,倒是言之凿凿! 第102章:她身上好烫…… 一提到林霜儿,夜北承就心中烦闷。 他差点忘了今日来找白誉堂的初衷,原本是想让他陪自己喝酒解闷。 看出他心情不顺,白誉堂问:“夜兄今日来找我,不单单是为了来看望我吧?” 白誉堂可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夜北承道:“本王心情不顺。” 白誉堂道:“是因为林霜儿?” 除了她,白誉堂再想不到其他。 “听闻新科状元当着众臣的面驳了皇上的赏赐,只向你讨要一个婢子。”白誉堂顿了顿,抬眸看向他,道:“齐铭想要的人,是林霜儿吧?” 话音刚落,就见夜北承一张俊脸黑沉。 他猜对了。 夜北承有些气恼:“她想要离开侯府,然后去找齐铭!” 白誉堂沉默。 他早就听说,齐铭与林霜儿早已定下婚约,两人情投意合,一个想娶,一个想嫁,本就在情理之中。 可不知为何,白誉堂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无论是夜北承,还是齐铭,他好像都不能坦然接受。 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参与这些,唯有做一个旁观者。 白誉堂问:“夜兄如何打算呢?” 夜北承正是因为此事烦闷。 林霜儿软硬不吃,虽表面看着柔弱,可骨子里却倔得很! 若他拿她有办法,他就不用到白誉堂这来了。 见他不语,白誉堂道:“你为何不将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夜北承不解:“如何转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霜儿!满脑子都是那些龌龊的思想!根本转移不了! “听说长安街有一处好地方,专供人消遣,男人只要到了那,一切烦恼都会消散!”白誉堂道。 长安街有这么好的地方? 夜北承表示怀疑,他怎么就从未听过? 白誉堂道:“是不是真的有,夜兄随我去一趟便知!” …… 马车停下,夜北承与白誉堂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夜北承站在原地,一抬头就看见头顶上的牌匾写着几个大字:醉春楼! “你带本王来这里做什么?” 白誉堂道:“带你进去解解火!听沈博凉说,你近日内火太过旺盛,得想法子消火!” 夜北承不禁皱眉:“他这也同你说?” 那他不能人道的事,是不是也被他知道了? 思及此,他心中更加烦闷! 他的确有些心火旺盛,奈何他无法解决!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面对林霜儿,一面对她,他体内的火就蹭蹭蹭地燃烧!喝再多的凉茶也无用! 他甚至在想,碰谁不是碰,或许,或许碰了别的女人,他内心就不会再有那些龌龊的想法了! 思及此,他果断跟着白誉堂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就吸引了醉春楼里的所有姑娘。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鸨子也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一时间,姑娘们都沸腾了,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恨不得将自己贴在两人身上。 老鸨子慧眼识珠,一眼就瞧出两人身份尊贵,她直接让店里的几位头牌出来迎客。 醉春楼的姑娘是出了名的妩媚,来这的人,可以为了她们一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 白誉堂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几位姑娘,问夜北承:“夜兄可有满意的?” 夜北承索然无味地扫了一眼。 第一位姑娘容貌姣好,可肌肤不如林霜儿的白嫩。 第二位姑娘皮肤倒是白嫩,可容貌不如林霜儿好看。 第三位姑娘好看是好看,可眼睛不如林霜儿的有灵气,瞧着她身上的二两肉,抱着定然也没林霜儿柔软…… 挑来挑去,竟然没一个满意的!更莫说对她们会有那方面的欲望! 白誉堂道:“没一个看上的?” 夜北承倒是诚实,直接就道:“没有。”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打雷闪电,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 白誉堂道:“出门时不曾察觉,这天气如此多变。” 夜北承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内心忽然有些不安。 出门时,他不过是说了一句气话,那个蠢笨的女人,该不会当真吧? 思及此,夜北承再无心思逗留,他起身刚要离开,醉春楼的姑娘连忙拦了上去。 这样俊美的男子,就算是白嫖,她们也愿意伺候。 岂料,夜北承却忽然冷了眉眼,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冰冷气息,仿佛让人窒息。 “滚开!” 他声音冷峻,一双眸子染满怒意,让人不由心惊。 姑娘们连连后退几步,再不敢上前。 夜北承不再迟疑,大步流星地走了门。 回去时,他没有乘坐马车,照常骑了自己的马,冒着大雨就赶回了府。 等到了侯府,他浑身早已湿透。 将马儿丢给府里的管家料理,一进府门他就直奔东厢院。 推开院门,他没看见林霜儿,打开云轩房,也不见她在屋里,去她自己的房间看,里面照常没有她的身影。 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没敢停留,疾步往前厅走去。 雨,越下越大。 独自跪在大雨中的林霜儿,早已支撑不住。 雨水顺着她的头顶不断地流淌。 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膝盖也磨出了血。 林霜儿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失去意识。 可夜北承还未回来,林霜儿不敢懈怠,他既然罚她跪,她就不能不遵守。 脚步声由远至近,林霜儿疲惫地掀开眼眸,只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疾步朝她走来。 “林霜儿!你起来!” 夜北承的声音夹着怒火,如一道响雷,在她头顶落下。 她动了动身子,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腿早已麻木,身子更是沉重。 胳膊忽然被他一把握住,夜北承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他眉头轻蹙,眼中浮现淡淡的怒意。 “林霜儿!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本王只是说的气话!” 夜北承简直要被她气死!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气话,她竟然当了真,不知在这里跪了多久!若他不回来,她是不是就真的不起来了!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林霜儿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霜儿!” 夜北承终于没忍住震惊,墨黑的瞳仁猛地缩了缩,心口顿时一窒,将人紧紧收入怀里。 大掌触到她的肌肤,夜北承这才发现,她身上滚烫如火,不知何时发起了高烧…… 第103章:她叫的是他的名字…… 夜北承将人抱回东厢院时,正好被冬梅撞上。 “王爷,霜儿怎么了?”冬梅一脸担忧地迎了上来,见林霜儿昏迷不醒,手掌往她额头一探,惊呼道:“天呐,怎么这么烫!” 夜北承没搭理她,而是径直越过冬梅,直接踢开云轩房的门,将人抱进了屋里,命冬梅给找大夫来。 冬梅看了看天色,眼下还在下着磅礴大雨,就算是请大夫,一时半会也到不了。 见林霜儿浑身湿透,显然是寒气入体才引发的高烧。 情况紧急,冬梅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就上前说道:“王爷,霜儿淋了雨,想必是寒气入体,奴婢建议先用热水泡一泡身体,将体内的寒气逼出来就好了。” 听冬梅这样说,夜北承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道:“你有办法?” 冬梅疾步上前,见夜北承已经将人放在了床榻上,还替她裹了一层厚厚的被褥,不禁皱眉。 她直接就将林霜儿身上裹着的被褥扯了下来,道:“王爷应该先给她泡个热水澡,然后再给她换一身干衣服,您就这样将她湿漉漉的裹在被褥里,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夜北承凝了凝眉。 伺候人这块,他的确不如冬梅心细。首发 “奴婢现在就去准备热水,还请王爷将将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说罢,冬梅转身出了门,顺带将还门从外面合上了。 夜北承没敢迟疑,他在林霜儿的床边坐下,看着床榻上的人阖着眼帘,呼吸有些沉重地睡着,白皙的脸颊也浮现出两朵红云。 夜北承伸手将她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件褪去。 衣裳一件件剥离,裸露的肌肤白得发光。 夜北承微微一怔,他的手竟有些不听使唤,眼睛也渐渐管不住。 眼下,她颈线优美,双臂如玉藕,细腰若柳,不足一握,双腿更是莹白匀称…… 用冰肌玉骨来形容她白皙的肌肤,真是再合适不过! 他喉结滚动,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不过,眼下不是他该动情的时候,他被褥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抵是因为高烧不退,林霜儿睡得并不踏实,从始至终都微微蹙着眉头。 夜北承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她许久,终于还是不甘于就这样看着她,伸出手去轻轻捋了捋她颈边的发,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 林霜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手掌的温度让她感觉十分舒服,迷迷糊糊睁开眼,林霜儿眼神迷离地将夜北承望着,唇边绽开了嫣然不可方物的笑。 “夜北承……” 她如梦呓一般唤了他一声,而后抓着夜北承的手,拿自己的脸往他手心里蹭。 然后,她又撑不住眼皮的厚重,缓缓垂了下去。 大抵是烧糊涂了,她竟没有叫他王爷,而是直呼他的大名。 夜北承呼吸一紧,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方才,她叫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齐铭,是不是说明,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自己? 想到这,夜北承眼底的阴霾一瞬间消散。 这时,冬梅已经提了热水进来,将浴桶注满了。 冬梅撸了撸袖子,冲夜北承喊道:“王爷,热水注满了,温度正合适,麻烦您将她抱进来,奴婢照顾她便好。” 夜北承站起身,对冬梅说道:“你出去!” 冬梅愣了愣,连忙解释道:“霜儿这个情况不适合独自泡澡,得有人看着,奴婢可以……” “滚出去!”夜北承声音陡然变冷,语气里带着命令和警告。 他对旁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冬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了出去,并将门轻轻合上了…… 第104章:好冷…… 外面下着大雨,屋内却热气氤氲。 夜北承解开腰带,华美的衣裳一件件滑落,露出他坚实健硕的胸膛。 他抱着林霜儿一同泡进了浴桶里。 浴桶的容量很大,两人泡在里面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有多余的空间。 只不过林霜儿浑身无力,单凭她个人是无法独自坐在里面的。 夜北承将人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坚实的胸膛牢牢贴着她的后背。 为了逼出她体内的寒气,冬梅特意将热水烧得滚烫。 突如其来的热度让林霜儿感到十分不适,她双眉紧蹙,在夜北承怀里奋力挣扎,一双手更是在水下胡乱拍打。 不知碰到他哪里,夜北承隐忍着发出一声喟叹,双臂暗暗收力,将人牢牢禁锢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热……”林霜儿挣扎不开,身子不安的扭动。 殊不知,她热,夜北承比她更热…… 不光是水里的温度让他热,体内的火更让他煎熬。 偏偏,怀里的人还不安分! 夜北承索性将她双手一并禁锢。 他的声音低沉又嘶哑,在她耳边低语道:“别乱动,一会就好了。” 他的声音似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林霜儿鬼使神差的安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顺。 水里的温度逐渐变得舒适,林霜儿只觉得浑身的经脉都顺畅了,她也不再乱动,只微阖着眼静静享受着。 屋外,大雨淋漓,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两人在浴桶里泡了许久,直到彼此的额头上都浸出了一层细汗。 空气变得缠绵又黏稠…… 林霜儿动了动身子,夜北承狠狠蹙眉,险些失控纵情。 “说了别乱动!”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说的。 冬梅只说要泡热水,却没说要泡多久,夜北承也不敢太快抱她出去,想着多泡一下总不会错! 不过,整个过程中,他都紧绷着身子,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知是不是泡了太久的原因,夜北承愈发觉得口干舌燥,呼吸也变得沉重急促。 正当这时,冬梅在外唤道:“王爷,热水不易泡太久……” 终于可以不再煎熬,夜北承没有迟疑,当即抱着林霜儿出了浴桶。 泡过热水后,林霜儿身上果真没那么烫了,只是人还昏迷着,眼下还未苏醒。 夜北承将人抱去了榻上。 冬梅离开时,已经替她准备好了干净的衣物,夜北承一件件替她换上。 换好了衣服,他才将人放倒在床上,又替她换盖上一层厚厚的被褥。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加上外面下雨,天色就黑得更快了。 夜北承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 睡到半夜,林霜儿双眉紧蹙,开始睡得不安。 她被陷在一场噩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梦里,吴德海丑陋的面容由远至近,他手上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自己身上。 钻心的疼痛袭来,让林霜儿身子止不住颤抖。 林霜儿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吴德海的大掌如同一张铁网,将她牢牢罩住,她宛如一只飞蛾,被蛛网缠住,越是挣扎,身上的网就收得越紧。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嘴里不断说着梦话。 夜北承本是撑着额头闭目休息,一点点动静便能将他彻底惊醒。 他看着林霜儿嘴唇一张一合,似在呢喃着什么。 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夜北承摇了摇她的肩膀,想要将她唤醒,可她深陷于噩梦里,无法苏醒。 见她嘴唇微动,夜北承缓缓弯身贴过去听了听,终于听清她在说什么。 “王爷……” 她在唤自己。 夜北承心跳加速,听得更加仔细。 “王爷,求求你,别走好不好……” 她的声音含着哭腔,有种哀求的况味。 夜北承仔细握了握她的手,才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颤,连同她整个身子都在发着抖。 夜北承心口一窒,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噩梦,竟然害怕成这样? 梦里,林霜儿被吴德海死死掐住脖子,身上的鞭痕一点点浸出血色,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裙。 她侧头,看着屋外站着的身影,嘴里不断呼唤着夜北承的名字,祈求着他能够救救自己。 可无论她如何呼唤,屋外的身影还是没有为她停留。 吴德海的声音不断回旋在耳边。 “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喊什么?” “可怜的小东西,他不要你,咱家要你……” 看着屋外的身影决然离去,林霜儿的心都要碎了。 他为何不救自己,他为何要丢下她不管…… 很快,泪水濡湿了枕头。 夜北承有些慌乱,看着她哭,一时有些无措。 他将手伸入被褥里,温热的手掌碰到她的肌肤,掌下一片湿冷。 约莫是方才泡了热水排了汗的缘故,眼下,她体内的寒气全都排出来了。 现在她浑身冒着冷汗,定然会冷,难怪她会不舒服…… 夜北承索性掀开被褥,当即一手就把她的身子从榻上揽了起来,让她软绵绵地靠着自己,随之手指往她颈边的衣襟捻去。 夜北承宽下她被冷汗濡湿的里衣,身上只余一件单薄的肚兜,露出她一整个柔嫩的纤背。 害怕她再次着了凉,夜北承扯起被褥将她整个身子牢牢裹住,却依然遮不住她身前性感的轮廓。 手掌触到她细腻的肌肤,温润又柔软。 夜北承极快地移开目光,压下心中涌起的贪念,毫不耽搁地就将人塞回被窝里。 哪知,宽衣时,林霜儿软软依偎在他怀里之后,就对他怀里温暖的热度产生了依赖,一沾上,就不肯离开了。 她一个劲地往夜北承怀里蹭,软软的手臂抱住他的腰,不愿再回到自己冰冷的被窝里,只迷恋这一寸的温暖。 夜北承身子狠狠一震,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喉结滚动,压着一丝莫名的情愫,低低道:“别闹……” 林霜儿迷迷糊糊的呢喃道:“好冷……” 不知何故,一触到这片温暖,林霜儿就感到无比安心。 梦里的画面也没那么恐怖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夜北承一脚踹开了大门,一脸担忧地奔向她。 他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似要将人融化。 他的声音,落在自己耳畔,亦是如此动听。 “霜儿,我会好好保护你……” 第105章:你找死是不是…… 夜里有些寒。 林霜儿不肯自己钻进被窝,只贪念着夜北承的怀抱。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夜北承不禁失笑。 若是平时,这小东西面对自己躲都躲不及,也就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意识不清地往他身上钻。 夜北承拿她没办法,索性掀开被子,抱着她一同躺下。 林霜儿意识不清,只觉得周围被温暖的气息萦绕,有淡淡的冷檀香扑面而来,十分好闻。 她又紧了紧抱着他腰身的手,声音又细又软:“好喜欢……” 夜北承眸色深沉无边,他温声问她:“喜欢什么?” 林霜儿在他怀里浅浅地呼吸着,听到他的声音,本能地回答:“你的味道,你的怀抱……” 她的声音极轻,简直微不可闻,梦呓一般。 夜北承却听得十分真切。 林霜儿哪里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她只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的怀抱很温暖,连同他胸膛跳动的声音,都有种安抚人的魔力。 林霜儿一沾上,便不想离开了。 哪管他是谁,哪管他是什么身份,林霜儿都不想去考虑,只浑浑噩噩依偎在他怀里。 可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对于夜北承而言,有多么致命! 夜北承浑身都有些紧绷,像拉紧的弦,随时都要断裂。 他知道,他不能再趁人之危,眼下,她还生着重病…… 偏偏,林霜儿睁开了眼。 她眼里漾开湿润的光,有些爱恨嗔痴,错综复杂地看着他。 夜北承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她第一眼看见他会是这种眼神。 没有震惊,没有挣扎,亦没有害怕和抗拒,而是用一种他完全看不懂的神色看着他…… “你……”夜北承试探地开口。 “骗子……”岂料,怀里的人撇了撇嘴,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又缓缓垂下了眼帘。 夜北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还没降下去,这小东西是在说胡话? 只是,他哪里骗她了? 夜北承不明所以,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他忽然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低声道:“小没良心的,本王骗你什么了?” 她的脸带着点婴儿肥,圆嘟嘟的,捏着十分舒服。 林霜儿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唇角溢出低泣。 夜北承连忙松开了手,他将人稍稍推开,眼神故作凶狠:“小气鬼,连这也不让碰?” 林霜儿皱着眉,大概是贴不到夜北承怀里去,眼下有些不满。 她低哼一声,缩了缩身子,又钻进了他怀里。 这下,夜北承终于有些安耐不住。 这小东西实在磨人得很! 他一下子摁着她的头压在自己的心口,不让她乱动,哑着嗓音道:“别以为你生病,本王就不敢碰你……” 林霜儿听不见,小手缓缓从他微敞的领口处探了进去…… 冰冷的手指触到他的胸膛时,夜北承浑身一震,猛地擒住她不安分的手,闭眼深吸一口气,隐忍道:“林霜儿……你找死是不是!” 林霜儿眉头又开始紧蹙。 似乎是感受到了夜北承的怒气,连梦也变得支离破碎了。 她嘴里又发出可怜而微弱的声音,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可怜巴巴的,饶是再大的火气,在这可怜的小东西面前,也得全消了去。 最终,夜北承扶着她的头,在她耳畔亲了亲,隐忍道:“乖一点,好好睡觉。” 第106章:亲哭了…… 窗外隐隐泛起鱼肚白,天还没亮透。 林霜儿幽幽睁开了眼。 这一觉,她睡得还算踏实,身上的烧也退得差不多了,浑身感觉轻松了不少。 屋外下了一整夜的雨,林霜儿依稀能听见窗棂边,树枝刮过的声音,呼呼的,带着冷意。 只不过,这被窝里的温度可真暖和啊…… 林霜儿慵懒地动了动身子,忽然发觉不对劲。 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使得她身子僵硬了片刻。 她猛地想起一些事。 昨日,她分明还在院子里跪着,后面下了一场大雨,紧接着,夜北承就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印象了。 后知后觉的林霜儿,这才反应过来,这张床比她自己的要柔软百倍,温暖百倍……首发 这里,好像并不是她的房间…… 林霜儿一点点侧头,往后看了去。 入眼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凌厉冷漠如雕刻般的轮廓,双眼阖着,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青影。 枕边躺着的人,竟然是……夜北承? 林霜儿险些惊呼出声,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才没发出声音。 天呐,她怎么睡在夜北承床上,还和这个坏家伙睡在一起? 林霜儿魂都要吓没了,她颤抖着手去掰夜北承握在她腰间的手。 此时他还没睡醒,眼角还泛着淡淡的乌青,看样子没怎么休息好。 林霜儿不敢打扰到他,打算悄悄的溜出去。 只是他抱得十分紧,林霜儿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 她抬眼偷偷打量了他两眼,发现他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林霜儿掀开被褥,缓缓坐起身来。 夜北承睡在外侧,要出去,还得从他身上跨过去。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 身为奴婢,从主子身上跨过去,简直大逆不道! 可不能让他发现。 林霜儿鼓足勇气,动作小心翼翼,抬起腿,缓缓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只是,还不等她将另一只脚挪过去,腰上就赫然多了一只手。 那手箍着她的腰,用力一收,就将她摁倒在夜北承身上。 耳边,他的呼吸依旧,声音里却带着独有的慵懒磁性:“怎么?要人的时候就抱着不松手,现在用完了,就想一声不吭的离开?” 林霜儿抬起脑袋仰头看他,见他依旧是闭着眼的,她争辩道:“王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何时抱着他不松手了? 分明是他趁人之危! “误会?” 夜北承幽幽睁开了眼,猩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轻飘飘的一句误会,让他失眠了一个晚上! 若不是见她病着,她以为自己还能安安稳稳在他怀里睡一晚上? 直到现在,他体内的火还没消下去,结果,这小东西竟拿一句误会搪塞他? 林霜儿被他的眼神吓到,一时忘了反应。 他眼里充斥的占有欲,让她感到心惊。 “本王误会你什么?你昨晚发了高烧,抱着本王不松手,若不是你病着……”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林霜儿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有些心慌意乱的转移注意力:“多谢王爷照顾,奴婢该回去了……” 说着,她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可他却不肯放人。 她磨了他一整夜,就想这么轻易的离开? 怎么可能! 少女身上有股幽淡好闻的香气,夜北承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本王照顾了你一个晚上,你不打算回报一下?” 见着夜北承欺近,林霜儿立刻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顿时一阵脸红,心头发悸道:“王爷……天亮了。” 青天白日,林霜儿就不相信他敢…… “唔~” 夜北承没给她机会多说一句,直接将她摁在身下,狠狠堵上她的唇。 林霜儿双手抵在夜北承的胸膛,手心里摩挲着他的衣料,心里又慌又急,连呼吸都变得紧迫。 “王爷……别……” 月光下,女子洁白如玉,曼妙的身姿和馨香的气息,以及她无所适从的样子,无一不在撩拨着他的神经。 夜北承哪肯罢休,发狠一样地吻她。 林霜儿不住地往角落缩,夜北承一手扣住她的腰,猛然一收手臂,将人再次贴进自己怀里。 她呼吸一紧,夜北承身上的气息全往自己感官里钻,她浑身都软了,连手也使不上力,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紧紧揪着夜北承胸前的衣襟,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娇喘:“王爷,您答应过奴婢的……” 夜北承低喘着,心里悸动到仿佛要被撑破了。 “本王答应你什么了?” 林霜儿眼里泛起泪花,他又不记得了。 “王爷答应过奴婢,不准抱,不准亲,不准摸……” 夜北承打断她的话:“不作数!” “王爷言而无信!” 夜北承埋头在她的颈窝里,腰上的手臂收紧,将她彻彻底底地收纳入怀:“本王没答应过你,何来言而无信?” 夜北承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俯头就欺压了下去,再次吻住了她。 林霜儿动手捶打他的肩膀,身子一个劲地往后退,可最终都被他占得死死的,毫无后退的余地。 夜北承就是个伪君子! 他坏透了! 林霜儿唇角溢出低泣,整个唇和下巴都被他吻得发红。 她手掌紧紧握着,被他牢牢摁在枕头上。 随后,那有力的手指将她紧握的拳头挑开,最终与她十指交缠。 她又开始发抖,浑身都在发颤,缩在他怀里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身的防备与抵抗。 夜北承微微蹙眉。 她还没准备好,他若强迫她,只会让她更抵触自己…… 最终,夜北承还是松开了她。 正当林霜儿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他却再次开了口。 “帮我……” 林霜儿睁着一双湿润润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满是疑惑。 夜北承翻身睡在了她身侧,忽然抓着她的手。 “替本王解解火。” 第107章 :不讨厌他…… 天亮了。 林霜儿从云轩房出来时,脸颊红得似要滴血。 推开门,冬梅一大早就等在屋里了。 见她终于回来,冬梅连忙迎上前去。 还不等冬梅开口询问,就见林霜儿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榻上,脸色比柿子还红。 “霜儿……你跟王爷……”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跟王爷那啥了?” 林霜儿缓缓抬起眼皮,清澈的眼眸莹莹润润,仿佛刚刚才哭过。 “你昨晚发烧,一宿没回来,你是不是去爬王爷的床了?”冬梅上前两步,紧盯着林霜儿不放。 自打昨日被夜北承赶了出来,冬梅就没见着林霜儿出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冬梅又联想到夜北承看向林霜儿那紧张的神色,隐隐猜到了什么。 听到“王爷”二字时,林霜儿目光动了动,她忽然撑开拳头,手掌不断在衣裙上擦拭,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脸色也越来越红。 见林霜儿抿唇不语,冬梅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她一屁股坐在林霜儿身旁,问她:“你跟王爷发展到哪一步了?昨晚,你们有没有那啥?”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多此一举。 她一整晚没回来,和王爷睡在同一间屋子里,能干什么? 只怕该干的都干完了! 冬梅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她拍了拍林霜儿的肩膀,道:“霜啊,真行啊你,没想到王爷会留你过夜!若是秋菊知道了,肯定要气死了!” “霜啊,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冬梅说话向来心直口快,在林霜儿面前更无所忌惮:“王爷是习武之人,血气方刚,昨晚肯定没少折腾你吧?你快跟我说说,王爷到底厉不厉害啊?” 林霜儿简直要羞死了,一想到方才被夜北承强迫做的事,简直就跟噩梦一样,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羞涩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往后只怕更加不敢正视夜北承了…… 她紧蹙着眉头,裙摆被她搓出了褶皱,手掌也搓得微微发红。 冬梅有些奇怪:“你手上沾了什么?擦得这么用力?” 林霜儿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只要一想到那庞然大物被她握在手中的感觉,林霜儿就觉得头皮发麻…… 擦了几遍还不够过瘾,她又起身去打了一盆凉水,仔仔细细又用皂角洗了好几遍。 冬梅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啊?” 她发现自打林霜儿从王爷房里出来,就有些不对劲。 可林霜儿只是摇头,问什么都不说话,可把冬梅急坏了。 “你该不会是还惦着你那状元郎吧?” 林霜儿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有些怔愣地看着冬梅。 冬梅放软了声音,道:“王爷既然已经要了你,你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难不成,王爷的身份还比不过一个新科状元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我从未想过这些,我已经与齐大哥说清楚了,往后不会再缠着他。” 姚氏既然那样说,她就不会恬不知耻地扑上去,她会认清自己的身份,离他远远的。 这些,阿娘教过她的。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奢望。 冬梅叹了口气,道:“我看得出来,王爷对你是真的特别,秋菊都没有这种待遇,昨晚你高烧,王爷还照顾了你一宿。” 听冬梅这样说,林霜儿心里有一瞬的悸动。 有时候,她是能感觉到夜北承对她的好,可他的好总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甚至不敢贪念,只怕一旦起了贪心,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林霜儿道:“王爷是站在云端上的人,即便对我好,我也该心存感激,而不是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奢望。” 譬如,让他喜欢自己,让他纳自己为妾。 这些都是不该有的奢望。 冬梅却不明白:“王爷哪里不好?哪里比不过那位状元郎?霜啊,你别出府了,留在王爷身边吧,王爷他会护着你的,他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让京都所有女人都羡慕不来的身份!” 冬梅苦口婆心劝着,她知道林霜儿一向胆小,从来不敢肖想什么。但冬梅知道,王爷若是真的喜欢她,将她纳入房里做个通房,也算给了她一个庇护之所,至少可以让她在侯府少受些欺负。 冬梅入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见王爷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可见林霜儿的样子,她似乎还有些顾虑。 冬梅直接问她:“你就说,你喜不喜欢王爷?” 林霜儿被问住了,也在心里问自己,她对夜北承到底是什么感觉? 只是一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这种悸动的感觉,她对任何人都没有过,唯独面对夜北承时才会出现。 冬梅又道:“若王爷真的喜欢你,想收你做通房,你同不同意?” 林霜儿咬着唇,又开始犹豫。 冬梅直接了当地道:“别犹豫了!若王爷真的收你做通房,你就同意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讨厌王爷的样子。” 这一次,林霜儿终于没有再反驳。 她的确不讨厌夜北承,即便知道当初将自己送给吴德海的是他,她也无法做到真的讨厌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有时候做梦也会梦见他,一想到那些不好的事,第一反应,她也不是恨他,而是委屈和酸涩。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就连他方才差点碰了自己,她的身体也不排斥他,而是抑制不住的愉悦感。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冬梅:“王爷……真的喜欢我吗?” 冬梅眸色一亮:“当然,你老实回答我,你的身子,是不是让王爷碰了?” 林霜儿咬着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冬梅惊讶地张开了嘴:“当真碰了?” “嗯。”林霜儿低低应了一声。 冬梅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且等着,王爷若真喜欢你,他定然会重新给你一个身份的。” “好。”林霜儿道。 第108章:何时有了喜欢的人? 玄武候在门外,夜北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虽熬了一宿,可瞧着他脸上并无倦意,反而一脸的神清气爽。 看来,今日王爷心情颇好。 玄武跟在身后,问:“王爷今日准备去哪?” 夜北承想也没想,就道:“去前院。” 玄武问:“去给主母请安吗?” 夜北承道:“请安是顺便,本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今日就要办!” 玄武道:“王爷,属下有一事相告……” 夜北承道:“有何事之后再说。” 今日,他要将心头那件重要的事先办下来!他一刻也等不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院,前脚还未踏进院子,就见赵卿卿花蝴蝶一样扑了上来。 “北承哥哥。” 赵卿卿着一身绯红衣裳,蹦蹦跳跳来到夜北承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就开始撒娇:“北承哥哥,卿卿好久不曾见你了,你都不挂念卿卿的吗?” 赵卿卿一看见夜北承就兴奋不已,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与惊艳,恨不得将自己贴到夜北承身上去,只是碍于脸面,最终也只是拉着他的衣袖。 夜北承皱了皱眉,脸上布满阴翳。 她何时来了府上?怎没人给他通报? 冷眸看向身后的玄武,玄武别过目光。 他一大早就想通报,是他起得太晚,磨了不少时间,方才出门时,又走得匆忙,他哪里有时间告诉他这事…… 夜北承一双冷眸从赵卿卿脸上扫过,低头看着那双白嫩的小手正揪着他的衣袖,眉头当即紧蹙,淡淡冲她颔首:“县主还请自重!” 哪知,赵卿卿根本看不懂他眼里的厌恶,只痴痴望着他,灼热的目光从未从他脸上移开。毕竟,在赵卿卿的印象里,夜北承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神情,冰冷高贵,对谁都一副冰山脸。 因此,她非但没及时松手,还上前一步,直接挽起夜北承的手臂,拉着他往前厅走,嘴里念念有词道:“北承哥哥,卿卿在这等了你好久了,你怎才来?是不是昨日休息得晚,所以才赖床的?” “北承哥哥,公事再忙,也要顾忌身体啊,若是累坏了,卿卿会心疼的……” 她嘴里叽叽喳喳念叨个不停,比树上咿呀乱叫的乌鸦还要烦人! 真是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脸色! 夜北承蹙眉极深,脸色极为阴沉的将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回来,用冷得骇人的眼神看了一眼赵卿卿,冷道:“男女有别!县主还请顾点脸面!” 赵卿卿一愣。 这是在骂她不要脸吗? 终于还是看懂了夜北承的眼神,赵卿卿后知后觉,这才感到后脊发凉,只觉得满心欢喜瞬间被浇灭,只剩下一肚子委屈,不知道往哪里发泄。 亏她这么挂念他,整日茶饭不思,就想着尽快及笄,然后嫁给他,结果呢? 人家一看见她就满眼厌恶,还骂她不要脸,更莫说会想念她了…… “北承哥哥……”赵卿卿撇了撇嘴,眼里委屈的溢出泪水。 夜北承看着赵卿卿泫然若泣的模样,不由得又想起林霜儿。 看见林霜儿哭,他会觉得心疼,会想要将她搂在怀里低哄,会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讨她开心,会舍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 可是看见赵卿卿哭,他只觉得烦!简直烦不胜烦! 赵卿卿还想再说些什么,夜北承却已提步走了,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北承哥哥,你等等卿卿嘛……”赵卿卿心里委屈,可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彼时,前厅已经备好了早膳,宫清月看着姗姗来迟,还一脸不悦的夜北承,眉心微蹙。 赵卿卿跟着夜北承来到宫清月面前,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明显是在夜北承面前吃了瘪。 宫清月先是不悦地睨了夜北承一眼,随后让赵卿卿坐在自己身边,安抚道:“卿卿啊,不要生气,先坐下用膳,你看这一桌子的饭菜,全是按照你的喜好做的,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赵卿卿是安宁王的嫡女,当今太后又是她的亲姑母,如今更是皇帝亲封的县主! 论身份,她与夜北承门当户对。 眼下,她又刚刚及笄,模样生得娇艳明媚,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宫清月对她更为喜爱。 这不,赵卿卿一来府上,宫清月就上下张罗,又给她做合口的饭菜,又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又在府上给她挑了个聪明伶俐的丫鬟随身伺候,要留她在府上多住些时日。 一来,可以多陪陪她这个孤寡老人,二来,也可以提前跟夜北承培养一下感情。 只是,自己这个儿子似乎不怎么上道! “夜儿,卿卿好不容易来侯府一趟,你可别摆着一张臭脸,等会吃完早膳,带卿卿好好熟悉一下。” 夜北承从头到尾没动一下筷子,全程冷着一张脸。 赵卿卿也没心思吃饭,宫清月给她碗里夹的菜,她是一口没动,目光全程都放在了夜北承身上。 少女的心思藏不住,宫清月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夜北承,道:“卿卿今年刚刚及笄,已经到了婚嫁的时期,夜儿,你……” 不等宫清月把话说完,夜北承出声打断她:“母亲,孩儿有一事相告。” 他没有说请求,而是说相告,这表明,这件事他自己能做主,谁也不能干涉。 宫清月微微一愣,问他:“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夜北承抬眸看向宫清月,态度坚定地道:“孩儿要娶林霜儿为妻。” 不是纳为通房,也不是做妾,而是娶她做自己的平妻。 话音刚落,宫清月和赵卿卿都愣住了。 林霜儿是谁?为何夜北承如此坚定的要娶她? 是哪家贵府的千金吗? 可她从未听说过夜北承有喜欢的人啊? 他不是常年在外征战吗?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怎么突然就有了喜欢的人? 赵卿卿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脸色极为难看地看了一眼宫清月。 感情,今日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宫清月气得拍案而起,手指颤抖地指着夜北承道:“你………你是存心要气死为娘吗?堂堂侯府王爷,要娶一个婢女为妻,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婢女? 竟然是一个婢女? 赵卿卿彻底震惊了。 难道,她堂堂安宁王之嫡女,皇帝亲封的县主,还比不过一个婢女? 第109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天气多变,林霜儿出府时,天空正好飘着小雨,好在她出府时带了油纸伞。 结果刚一出府,就在路口碰见了齐铭。 他站在一处院墙下,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袍。 雨势不大,却还是淋湿了他的衣衫。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站在那里一直等,下雨也不知道躲。 看见齐铭,林霜儿心下纠结,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答应过姚氏,从此以后不能再纠缠他。 刚准备转身离去,林霜儿又顿住了脚步,最后还是跑上前去,在齐铭面前站定。 一看见林霜儿,齐铭平静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目光热切,从林霜儿出现的那一刻,就一直紧贴着她,语气更是难掩欣喜:“霜儿,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他的确托人给林霜儿带了话,让她务必出来见自己一面,可林霜儿都委婉拒绝了,还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 可齐铭不听劝,这几天日日等在侯府外。首发 林霜儿被他盯的有些不舒服,几日不见,他消瘦了不少,眼里是掩藏不住的疲惫,有些话林霜儿想说,可看着他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将手里的油纸伞递到齐铭面前,温声道:“齐大哥,你还是尽快回去吧,要不然伯母该担心了。” 齐铭没去接她手里的油纸伞,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林霜儿看,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又要消失不见了。 他迫切的解释道:“我母亲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这辈子我只想娶你。” 没想到他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林霜儿有些无奈地道:“齐大哥,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阿娘曾经跟她说过,往后要嫁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经过方才与冬梅的倾诉,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是喜欢齐铭,可只是将他当做哥哥看待,那种喜欢不同于男女之间的喜欢,更不同于对夜北承的喜欢。 她心里明白,她对齐铭,和对夜北承的喜欢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齐铭一愣,眼里流露出慌张的神情:“霜儿,是不是我母亲又来找你说了什么?你真的不要在意,这样……往后你我成婚,分府别住,我不会让我母亲再影响到你,好吗?” 林霜儿连忙摆手道:“不是的,伯母没来找过我了,是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齐大哥,我是喜欢你,可那种喜欢,仅限于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以前她不懂,总觉得,齐铭人很好,自己不讨厌他,就理应喜欢他。 可自打遇见了夜北承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喜欢也分很多种。 有朋友之间的喜欢,有亲人之间的喜欢,更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而男女之间的喜欢,绝对不是她对齐铭的那种喜欢。 齐铭一听,顿时慌了神,有些迫切地上前拉住林霜儿的手:“霜儿,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在我心里,我从未将你当做妹妹。” 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林霜儿对他的感情,她只将自己当做哥哥看待,懵懂天真的她哪里懂得男女之情,只要谁对她好,她便不讨厌谁。 而他比她年长几岁,情窦初开,早已对男女之情知晓。 于是,他诓骗她,诱哄她,借着哥哥的名义束缚着她,不让她跟任何男子接触。更是诱哄她答应自己的求娶。 可是……懵懂的少女终会长大,终会认清自己的感情…… 见他拉着自己的手,林霜儿心里涌出异样的感觉,没有悸动,没有愉悦,而是打心里觉得不舒服。 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她将手从他掌心中抽了出来,道:“齐大哥,你不能再这样拉着我。” 齐铭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里空落落的,直言道:“怎么了?我以前不也这样牵着你的吗?” 以前他牵过她,甚至抱过她,为何现在不可以了? 林霜儿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霜儿现在已经长大了。” 既然长大了,也就懂了一些道理,也知晓了男女有别,况且,他又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当然不能想牵就牵,想抱就抱了…… 林霜儿将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齐铭脸色白了白,强笑道:“霜儿,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气我没能早点来找你吗?气我那日没尽快给你答复是不是?” “不是的,齐大哥,我没生气。”林霜儿道:“我只是看清了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不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这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不是的,霜儿……你听我说。”齐铭再次上前将人拉住:“我说了,感情可以婚后培养,若你是顾忌身份,我这里早就备好了赎金,我会赎你出府。” “齐大哥,霜儿不想出府了。”林霜儿拒绝道:“我想留在侯府。” 况且,就算要赎身出府,她也可以自己攒钱的,她不想再欠他什么了。 “为何不想出府?是不是王爷为难你了?霜儿,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林霜儿再次摇头,道:“王爷对我很好,况且,我也很喜欢王爷。” “霜儿!”齐铭终是没忍住,一声怒喝,将林霜儿的肩膀紧紧握住:“你怎么可以喜欢他?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在侯府待久了,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他出奇的用力,林霜儿手腕几乎都要被他折断了,手里的油纸伞也被他打落在地。 林霜儿有些怔愣,这还是第一次见齐铭在自己面前发怒。 看着齐铭近乎狰狞的面容,林霜儿只觉得心惊肉跳,眼前这个人似乎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齐铭。 她抖着嗓音问:“齐大哥,你怎么了啊?” 她是真的被吓住了,双眸含泪,言语惊惧,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齐铭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在她面前失控了,连忙将人收入怀里,无措道:“对不起霜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在乎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你试着喜欢齐大哥好不好?” “齐大哥……”林霜儿被他这么一吼,大脑一瞬间空白,一时也忘了推开他,只任由他抱着自己。 不远处,夜北承看着细雨中紧紧拥抱的两人,双拳紧握,手背有青筋暴起。 第110章:你怎知她不是本王的心头好? 半晌,林霜儿才回过神来,这才觉得齐铭把她抱得太紧了。 “齐大哥,你不要这样,你放开我。”林霜儿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可齐铭却越箍越紧,恨不能把林霜儿揉碎。 雨越下越大了,两人身上都被淋湿了,林霜儿觉得十分不舒服。 “齐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林霜儿总觉得今日的齐铭有些反常,一点都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齐大哥。 以前的齐大哥温文尔雅,从来不会强迫她什么,与她说话时,也总是面带笑容。 可如今的齐铭变了,他总是不认真听自己说话,也总是强迫她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 这样的齐大哥,她不喜欢,本能地想要远离。 “齐大哥,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晚了王爷会不高兴的。” 自己出来已经好一会了,夜北承说不定已经在找她了,若是没及时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又要生气了。 毕竟,他很小气,脾气又臭,她可不想再惹他生气了。 “霜儿,不要提他好不好?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陪陪我,陪陪齐大哥好不好?” “可……可是王爷会不高兴的。”林霜儿反抗的愈发厉害。 “霜儿!不要提他,求你了。”齐铭近乎哀求地道:“他是王爷,身份尊贵,你们不合适,只有齐大哥才能好好照顾你。” 他的姑娘怎能喜欢别人,她是属于他的,只能属于他,谁也不能抢走! 可林霜儿句句不离夜北承,齐铭心口似被剑扎了千百遍! 这一刻,齐铭对她的占有欲达到了顶峰,对她的疯狂思念也在这一刻转为了刻骨偏执。 他要带她走,现在就走,一刻也不想耽搁。 “霜儿,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侯府,天涯海角,去哪里都好,齐大哥会一直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齐大哥,霜儿不想走,霜儿想留在侯府。” “不行!霜儿!你必须跟齐大哥走!你总不能在侯府待一辈子!”齐铭眸光里透着阴翳,他拉着林霜儿的手就要离开。 林霜儿害怕极了,挣扎得愈发厉害,可齐铭还是死死握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齐大哥,你放开我,我真的不想走,我也不想嫁给你……” “霜儿!”齐铭终于失了耐心,只觉得胸腔内愤懑涌上心头,他强制性的将她压在冰冷的院墙上:“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嫁给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怎么能不考虑我的感受?” 后背被院墙上凹凸不平的石块磕得生疼,林霜儿疼得额头都冒起了冷汗,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现在的齐铭好可怕。 胸口处的衣襟不知不觉松散开了,齐铭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白皙性感的锁骨下,眉眼骤怒:“霜儿,你……你和他圆房了?” 白皙莹润的肌肤上,攀附着一颗颗妖艳欲滴的吻痕,方才没注意,齐铭这才发现,她脖颈上也残留了一些印记。 齐铭甚至可以想象到夜北承与她承欢时的激烈情,欲,拳头不由得紧握。 林霜儿脸颊绯红,她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沉默即是答案。 齐铭只觉得心口溢出万箭穿心的痛楚,他紧紧握住她的肩膀,痛声问她:“你为何要让他碰?林霜儿,你就这么想要攀高枝是吗?就这么想要做夜王妃?我现在已经是新科状元了,嫁给我一样可以荣华富贵!你为何还要选择夜北承?” 林霜儿被问懵了,面对齐铭的滔天怒火,心中更觉惊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林霜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回答我!” “齐大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要攀高枝,只是王爷他对我真的很好……” “不准再提他!”齐铭忽然捧着她的脸,猛地俯身去吻她。 唇齿,相交的那一刻,林霜儿尝到了血腥味。 他咬破了她的唇,近乎惩罚般吻着她。 林霜儿被吓坏了,忙偏过头去,眼泪夺眶而出:“齐大哥……” 齐铭忽视她求饶的声音,将她狠狠摁压在院墙上,发狠一样吻她。 她是属于他的,他精心呵护了多年,碰都舍不得碰一下!他如此视为珍宝,却让别人任意践踏! 他不甘心,不甘心! 就在林霜儿绝望之际,齐铭忽然松开了她,他抱着她的腰身,转了姿势,将她护在怀里,目光冷冽地盯着某个方向。 林霜儿疑惑地抬眼望去,就见院墙拐角处,一人缓缓走出。 来人一身赤色红袍,腰间坠着蟠龙墨玉佩,金冠束发,脚踩描金祥云靴,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给人一种紧张又敬畏的压迫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北承! 夜北承静静看着两人,一双凤眸幽深沉冷,眸底风云搅动。 只这一眼,林霜儿心中震动,面色惨白。 夜北承怒了。 近乎震怒! 他越是平静,就代表他越是生气。 “过来!”他声音萧冷隐忍,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林霜儿不敢迟疑,挣扎着欲从齐铭怀里离开。 可齐铭不肯放人,依旧将人死死箍在怀里,看向夜北承的眼神阴鸷冰冷。 夜北承扫了一眼齐铭,深邃如墨的眸子寒光激射。 还从未有人用这样挑衅的目光看着他,齐铭是第一个。 他冷笑着,声音冷峻,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和警告:“怎么?新科状元刚上任,就想要以下犯上?” “本王能扶你上去,也能将你踩入泥泞里!” 齐铭整个人似被击了一记冲锤,身子踉跄了几步,半晌才嗫嚅着说出一句话:“下官没有以下犯上的意思。” 夜北承冷笑,又睨了林霜儿一眼,目光落在齐铭搂着她腰身的手上,眸中森森寒意。 林霜儿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终是挣脱了齐铭的束缚,一路小跑着朝夜北承奔去。 还没到夜北承面前,手臂就被他狠狠一拽,林霜儿一时不备,整个人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脚崴得生疼,林霜儿也不敢喊疼,只睁着一双泪眼,怯生生地看着夜北承。 见两人欲走,齐铭终是没忍住,道:“王爷身居高位,要什么没有,何必夺人所好?” 夜北承脚步一顿,背对着他,冷声道:“你又怎知,她不是本王的心头所好?” 第111章:林霜儿,你可真脏! 林霜儿是被夜北承直接拉着回了侯府。 他脚步极快,林霜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握住她手腕的手力道极大,似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林霜儿不敢喊疼,连同方才崴脚的痛也被她一并忍着。 穿过前院,走过中庭,最后到达东厢院。 听见脚步声,玄武连忙上前将院门打开。 看见夜北承的那一瞬,玄武便知情况不对。 他跟在夜北承身边多年,夜北承什么脾气他最是了解。 现在的夜北承,表面虽然风平浪静,但是平静的皮囊下,藏着滔天的怒火。 玄武一句话也不敢问,生怕夜北承的怒火殃及到他,赶紧靠边站着。 余光偷偷睨了一眼夜北承身后跟着的林霜儿,见她一瘸一拐地被夜北承拽进了院子里,心里顿时明白。 王爷的火,定然又是因为林霜儿。 除了她,没人能左右王爷的情绪。 林霜儿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玄武,玄武别过了目光,当做没看见。 看他也没用,王爷什么脾气他还不了解吗?可千万别把他拉下水。 林霜儿欲哭无泪,就这样瘸着脚被夜北承拖进了东厢院里。 夜北承径直回了云轩房,大掌推开云轩房的那一刹那,有熟悉的冷檀香扑面而来。 林霜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身体本能的抗拒,有些害怕独自面对他,可还不等她反应,他握着她手腕,就将人狠狠拽了进去。 他力道极大,林霜儿没站稳,身子一下子就跌倒在地,膝盖磕在地板上,钻心的疼。 玄武见状,用同情的目光看了林霜儿一眼,最后将门轻轻合上了。 啪嗒一声,房门阖上,云轩房内只余林霜儿和夜北承两人。 屋里没有点灯,加上外面下雨,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夜北承依旧是不说话,站在她面前,用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她,阴鸷的眸子紧紧地摄住她。 林霜儿缩在一旁心惊胆颤,她宁愿他一番暴怒,也好过现在这样安静地盯着她。 这样的他,好似在酝酿,酝酿一场暴风雨。 屋里静得可怕,一时间谁也不愿先打破这个僵局,最后,还是林霜儿忍不住,先开了口。 “王爷……”她低低唤了他一声,意在试探。 夜北承择了檀木椅坐下,阖眸斜靠椅背,手指抚着腰间的蟠龙墨玉,明明懒散之态,周身偏偏散发出一种神鬼莫近的冷峻气息。 夜北承不说话,林霜儿心里揪得紧,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压迫。 她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低头死死咬着唇。 “过来!” 终于,夜北承开口,凝固的气氛被他冰冷的声音打破。 林霜儿却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别让本王再说第二遍!”夜北承抬眼,扫了一眼远站在门边的林霜儿,语气愈发冰冷。 林霜儿哪里敢过去,他语气那样冰冷,她恨不得立刻开门跑出去,最好离他远远的。 可她不敢,她知道一旦临阵脱逃,他一定会将自己抓回去,惩罚只会更重! 昏暗的房间中,林霜儿听见一声隐忍的吸气声。 “看来,你是在等本王过去?”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林霜儿哪里敢让他主动过去,只怕真让他过去,她就不单单是受惩治这么简单了。 最终,林霜儿还是抖着腿,缓缓走了过去,只不过,她没敢走太近,离夜北承还有两三步远的距离就停下了。 岂料,夜北承忽然起身,手掌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将人猛地收入怀里。 再次坐回椅子上,林霜儿稳稳跌坐在他大腿上,他大掌霸道地擒住她的腰,让她无法动弹。 “王爷……”林霜儿害怕极了,他周身的寒气让她止不住心颤。 “他亲过你了?”夜北承将她压在腿上,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指腹在她柔软的唇上反复摩挲,擦拭,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林霜儿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嘴唇被他用力的摩挲着,有些红肿发麻。 “奴婢……挣脱不开。”说话时,她声音都在发抖。 这样的夜北承最可怕了,平静的皮囊下藏着暴风云。 夜北承冷嗤:“林霜儿,你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 林霜儿低头,声音越来越低:“王爷,奴婢知错了。” 夜北承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面对他,咬牙道:“知错?你还知道知错?” 若是知错,她就不该去跟齐铭见面!更不该让他抱,让他亲! 这还是让他撞见了,若是他没看见的时候,他们私下又见了多少面?抱了多少回?亲了多少次? 一想到这些,夜北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心口更是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林霜儿红了眼眶。 她不明白,她明明认错了,为何他还要生气,她也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挣脱不开。 “他亲了你多少次?”夜北承压抑着情绪问她。 林霜儿抽了抽酸涩的鼻子,如实说道:“只亲了一次,就是方才那次。” 得到回答,夜北承发觉自己的怒火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升高了。 “那他抱了你多少回?”他心想着,若也只是抱一次,他应该可以消除一些火气! 林霜儿沉思了片刻,认真想了想,道:“奴婢……奴婢记不清了。” 她记得,小时候齐大哥来找哥哥时,经常抱她,有时候还会给她举高高,不过具体抱了多少次,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双拳骤然紧握,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夜北承眉头狠狠蹙起,猛地扼住她的下颌,冷声道:“林霜儿,你可真脏!” 下颌被他捏得生疼,林霜儿眼里噙着泪。 岂料,下一刻,面前的俊脸不断放大,夜北承忽然欺身而下,狠狠堵住她的唇。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 当看到她与齐铭在雨中相拥时,他便想冲去过将人狠狠拽回来了! 虽然他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可看他们的样子,定然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后面又见她与齐铭在树荫底下亲吻,他简直要气疯了,嫉妒如蝼蚁一样啃噬他的心,他真恨不得将齐铭碎尸万段!然后再将这个女人绑回来,最好铸造一个铁笼,将她手脚都用铁链锁住,看她还怎么勾引人! 第112章:新鲜感过了? 从云轩房出来时,林霜儿眼睛红红的,嘴唇也有些微肿。 她默默回了自己的小屋,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冬梅来找她时,她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了。 冬梅有些诧异,就算是王爷要收她做通房,这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霜儿,你这是要搬到哪里去?” 若是升为通房,这里定然是不会再住了,东厢院比这大的房间多了去了,指不定要给她安排个什么好住处呢。 林霜儿东西本就不多,刚搬进去来的时候只有几件旧衣服,哪想现在要搬出去了,东西竟然多了好几倍,零零散散,什么都有,全是夜北承给她添置的。 林霜儿没有回话,抬手将最后一个包袱打包好。 冬梅拉住林霜儿不停询问:“王爷给你安排去了暖香阁还是醉云轩?” 林霜儿看着冬梅,忽然说道:“王爷说不想看见我,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话音刚落,冬梅这才发觉她脸色不好看,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嘴唇也肿肿的。首发 “王爷又欺负你了?”冬梅拉着她的手坐下,这句欺负一语双关。 林霜儿抽了抽酸涩的鼻子,眼泪又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冬梅赶紧从怀中取了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安慰道:“你怎么惹王爷生气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我还以为王爷要纳你做通房呢?” 林霜儿抽噎了一声,道:“齐大哥方才来找过我了,王爷不高兴,说我不知廉耻,没有羞耻心。” 冬梅道:“你怎么还和他见面呢?你不是说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吗?” 林霜儿道:“说清楚了,方才只是偶遇,天又下着雨,我只是想给他递一把伞,谁知他就拉着我不放,还抱我,亲我……”说到后面,林霜儿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心里愈发觉得委屈。 脑海中又涌现出夜北承对她说的话。 他说她可真脏,连拒绝都不会! 可她拒绝了,真的拒绝了,甚至反抗了。 但是她力气实在太小了,齐大哥看着温文尔雅,可真动起怒来,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她也是第一次见齐铭发怒,早就吓傻了。 就连方才夜北承抱她亲她的时候,她也反抗了! 可结果呢? 他会擒住她的手扣在身后,她越是挣扎,他就吻得越用力,直到现在,她手腕处都还红红的。 冬梅抓住了关键的信息,讶异道:“你让他抱了,还让他亲了?还让王爷看见了?” 林霜儿低垂着头,最终点了点头。 冬梅叹了口气,道:“这哪成呢?你可是王爷的女人,怎么能让人亲,让人抱呢?” 林霜儿满腹委屈,最后坐在软塌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王爷就是不想看见她了,即便她已经认错讨好,可王爷就是不想要她了。 “冬梅。”好半晌,林霜儿才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向她,哽咽道:“王爷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这……”冬梅也不好说,毕竟,她又不了解王爷,况且,像夜北承这么优秀的男人,要什么女人没有?没了林霜儿,还有千千万万个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冬梅是真的不敢跟她保证,王爷是真的喜欢她,而不是对她有新鲜感。 当然,她更相信后者。 而新鲜感,往往是最容易变质的…… 冬梅陪同林霜儿回了东厢院的一处小偏房。 那里是林霜儿以前洒扫院子时居住的屋子。 不曾想,两人刚一出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位身着华衣的女子。 手里的包袱应声落地,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冬梅刚要呵斥来人,结果一抬眼就傻眼了。 来人正是赵卿卿。 还不等冬梅先开口,跟在赵卿卿身后的秋菊先发制人:“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 “你……”冬梅气不过,刚要反驳,可又顾忌赵卿卿的身份,自然是不敢说话。 她早就听说府里来了一位贵客,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若她猜的没错,定然就是眼前这位了。 “你什么你?不长眼睛的东西!敢冲撞县主!等我稍后禀告到主母那去,赏你们一人一顿板子!”秋菊如今被安排在县主身后伺候,别提多神气了。 况且,一大早就听说林霜儿冲撞了王爷,被王爷赶出了云轩房,她心里别提多开心。 长了一张狐媚脸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跟她一样,被王爷厌恶,然后赶出院子! 秋菊得意洋洋道:“县主!这些奴才冲撞了您,奴婢替你教训她们吧!” “秋菊,你别太过分了!”冬梅气不过,明明是赵卿卿方才跑得太急,根本没看路! 秋菊扬了扬下巴,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嚣张模样。 赵卿卿却及时制止了她,她弹了弹方才被林霜儿蹭到的衣襟,淡淡道:“算了,这次就饶过她们。若有下次,本县主定然不会轻饶!” 若按照在宁王府的性子,赵卿卿早就惩治了她们,但现在是在侯府,她必须得收敛性子,毕竟她要在夜北承面前留下好印象。 两个低贱的奴婢罢了,她懒得计较,况且,她来东厢院是来找夜北承的! 赵卿卿抬脚刚准备离开,却听秋菊嘴里呢喃道:“林霜儿,算你这次走运!” “林霜儿?”赵卿卿顿住了脚步,这才正眼看了看正蹲在地上捡东西的女子:“你就是林霜儿?” 林霜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顾不上地上散落的东西,连忙站起身来,冲她行礼。 赵卿卿打量着她,眉头越蹙越紧。 林霜儿的面容不艳不媚,可她五官小巧精致,肤白似雪,给人无比干净清透的感觉,看起来既养眼又舒服,越看便忍不住越想多看! 难怪夜北承口口声声要娶她做正妻。 赵卿卿只打量了她一眼,便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宫清月安慰她,说夜北承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感。 可赵卿卿如今却不这么认为了! 夜北承的身边怎能出现这样的女人!只怕长此以往,他对会这个女人产生真感情! “县主。”秋菊似乎看懂了赵卿卿的小心思,道:“她们冲撞了您,若是不加以惩戒只怕难以服众。” 宫清月说的不错,秋菊的确是个聪明的丫头。 见赵卿卿有所顾虑,秋菊轻声道:“王爷不在府中,刚刚出去了。” 第113章: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赵卿卿的顾虑被秋菊的话打消。 可要如何惩治林霜儿,却又成了一个问题。 她看向秋菊,有些为难的样子:“小惩大诫便好,既然你是侯府的人,这事便交由你去做吧。” 赵卿卿将这个棘手的问题顺理成章地抛给了秋菊。 秋菊当然乐在其中。 她早就看林霜儿不顺眼了,可王爷护得紧,饶是她犯了错,府里的人也不能惩治她。 如今她终于被王爷厌恶,秋菊可不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县主,您就放心吧,奴婢会有分寸的。” 冬梅一下子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猫腻,当即说道:“县主!您远来是客,就算侯府的丫鬟犯了错,也不该您惩治,有什么过错,我们找主母说去。” 话音刚落,脸上就重重挨了一个巴掌,是秋菊打的。 “臭丫头!县主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冬梅捂着脸,一脸愤恨地看着秋菊,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上了!可别让她逮着机会!她必然睚眦必报! “看什么看?不服气是吗?那便打到你服气!”秋菊还想再打,不料身子被林霜儿狠狠一推,她险些没站稳。 “秋菊姐姐,人是我撞的,跟冬梅没关系,你要惩治便冲我来!”林霜儿挡在冬梅面前,一脸无畏地看着她。 动她可以,可是动了冬梅,她却是不依的!哪怕拆了一身骨头,她也要咬着牙挡在冬梅身前。 不光是秋菊讶异,就连一旁看戏的赵卿卿也愣住了。 这女人看似柔弱,可骨子里却有着一份神圣不可侵犯的韧劲。 秋菊怒极反笑,这还是林霜儿第一次学会反抗她呢! 可那又如何?有县主撑腰,待会有她好受的! “行!你仗义,你要替冬梅受罚是吗?那我便成全你!”说罢,又转身对赵卿卿说道:“县主,您先去忙,奴婢会有分寸的。” 赵卿卿淡淡点了头,又睨了一眼林霜儿,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夜北承不在东厢院,她继续留在这也没用,还不如回前厅,陪宫清月说说话,解解闷。 下了早朝,夜北承并未急着回府,他先去校场操练兵马,而后又去了一趟云霄阁,与白誉堂切磋棋艺,一直磨到了傍晚才回府。 冬梅来了东厢院无数次,可依旧不见夜北承回来。 直到府门外响起了马蹄声,冬梅赶紧跑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见夜北承自马上翻身跃下,玄武上前接过夜北承手里的缰绳,冬梅急匆匆跑到了夜北承跟前,她连礼节都顾不上,匆忙道:“王爷,霜儿她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话还未说完,被夜北承烦躁的打断:“别在本王面前提她!” 他满肚子火气正没地方发泄呢,哪怕在外面消磨一整日,他心中还是有气。 况且,她既然知错了,就该主动来找他认错,而不是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替她求情! 这算哪门子诚意? 夜北承越想越气,心中烦躁不已,径直推开冬梅就大步往东厢院去。 冬梅急得手心冒汗,偏偏夜北承不肯听她说话,她正欲抬脚去追夜北承,却被玄武拦下。 “王爷正在气头上,有什么事,等王爷气消了再说!” “那王爷何时消气?”想着林霜儿还在受罚,冬梅心中更加着急。 玄武道:“王爷的脾性大,只要你别在他面前提一些不该提的,等明日一早,或许会消。” “明日一早?”冬梅傻眼了:“不行,霜儿她等不了!” 冬梅想硬闯进去,奈何敌不过玄武力气大,她努力了许久,还是徒劳,只能眼巴巴看了一眼紧闭的云轩房,而后失望地转身离去。 云轩房内,夜北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怒火中烧。 她胆子愈发大了,不光是认错的诚意不够,如今连字也不练了? 不练字也就罢了!他回来多久了,也不见她上前来伺候! 看来,还是他太纵容她了,如今的她,愈发没了规矩!愈发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夜北承越想越气,哪里还记得早上自己说过的话,更不记得是他让林霜儿往后不必再伺候他,有多远滚多远的! 天雷滚滚,外面又下雨了。 夜北承在屋里唤了几声林霜儿,不见她回应,他俊脸黑沉,径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直接来到隔壁的偏房,见屋里没点灯,夜北承脸上更加阴沉。 他走到小屋门前,一脚将门踹开,冷声道:“林霜儿!今日的字为何不练?” 小屋内没有任何回应,空空的木床上,连张被褥都没有。 夜北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而后又再次皱作一团。 “好!好得很!林霜儿!你胆子真是大得很!” 此刻,夜北承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单单用难看来形容,简直堪比暴风雨! 她竟然一声不响的就搬走了? 她就这么想从他身边逃离是吗? 行! 亏他还为了她当众驳了母亲的颜面,要娶她做平妻! 可她呢?竟然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她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罢了,罢了!他还惦记她做什么? 她爱去哪去哪!他夜北承再也不会为了她,无休止的放低底线! 夜北承唤来玄武,肃着一张脸问他:“本王出去了一整日,她有没有来找过本王?” 玄武一时有些怔愣,挠了挠脑袋,问他:“王爷说的是谁?” 夜北承冷了眉目,咬牙道:“林霜儿!” 玄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如实道:“没有。” 话音刚落,夜北承心里更气了。 他特意在外逗留了整日,她竟然都不来找他? 看来,她的确没把他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只有齐铭一人! “不过……”玄武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不过什么?”夜北承黯淡的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 玄武道:“赵卿卿一大早就来找过你了,不过那时候你已经去上早朝了。” 是赵卿卿找他,林霜儿没找过他。 夜北承眼里的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他心里冒火,方才竟然还期待她会主动来找自己承认错误! 看来,又是他想多了! “好,好得很!往后就算她来找本王!也不用让她进来了!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吧!”说完,夜北承进了云轩房,狠狠将门甩上。 第114章:这点惩治还不够…… 大雨磅礴。 林霜儿被罚跪在西厢院。 雨滴汇成水流,顺着头顶蜿蜒而下。 林霜儿浑身湿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冬梅去了好一阵才回来,回来时难色极为难看。 秋菊嗤笑道:“哟?回来了?王爷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方才见林霜儿受罚,冬梅去东厢院时就发了话,说是要找王爷做主。 秋菊可不信她真的能请来王爷,她特意让人跟过去打听了,带回来的消息是,王爷根本不待见她。 看来林霜儿彻底被王爷厌弃了! 得到这个答复,秋菊再不顾及什么,什么小惩大诫,她也不必放在心上。 冬梅不忍林霜儿受罚,可她又请不来王爷,一时有些内疚的看着她。 “霜儿,王爷今日心情不佳……”后面的话,她没勇气说出口,她知道,若霜儿知道王爷现在很厌恶她,一定会很伤心。 秋菊却阴阳怪气的道:“王爷今日心情不佳,让你往后都不必回东厢院了!” 林霜儿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心里更是泛起一阵阵酸涩。 “王爷他……当真这么说?” 冬梅安慰道:“不要听她胡说,王爷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就好了。” 林霜儿又问:“那王爷何时消气?消气了,就会让我回去吗?” “这……”冬梅一时有些无措,以她对王爷的了解,一般被他厌弃的人,都不会再被召回去了…… 雪鸢和秋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也不敢保证,林霜儿会不会是那个例外…… 见冬梅答不上来,林霜儿苦笑道:“我知道了。” 她只是个奴婢,夜北承是云端上的人,高冷又尊贵,怎可能对她这种身份低微的人动心呢? 是她肖想了不该想的,是她沉迷在他的温柔陷阱里,差点迷失了自己,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霜儿……都怪我,没能请来王爷……”冬梅内疚不已,若不是林霜儿替她出头,跪在这里受罚的定然就是她了。 林霜儿强颜欢笑道:“不怪你,只是跪六个时辰,我能抗的。” 冬梅心痛地道:“可你高烧刚退,霜儿,你这样会吃不消的。” “这样,我再去求求王爷……” 林霜儿拉住她,脸色一丝血色都无,她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既然他已经厌恶了她,就没必要再去求他了。 冬梅道:“再这么跪下去,你会没命的。” 林霜儿终是忍不住,眼角滚出泪水:“王爷不会来的,他……讨厌我。” 冬梅也有些难过,前几日,她还劝她,说王爷一定喜欢她呢。 结果今日就厌恶了她…… 怪她,怪她给林霜儿灌输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最好的结局是赎身出府,然后嫁一个普通人家。 夜北承那样高贵的人,是她们高攀不起的。 林霜儿本就没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是她一直在她耳边灌输王爷真心喜欢她的错觉,是她给了林霜儿希望,所以也是她害她现在这么难过…… 她拉着林霜儿的手,安慰道:“霜儿,往后,姐姐再也不会劝你了,冯管你是想赎身出府,还是想嫁给谁,姐姐都不会再劝你了。” 林霜儿点了点头,心里却跟刀割一样。 她想,经过这次教训之后,她该长一个记性了,好好攒钱,然后出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雨越下越大了,林霜儿脸色愈发的惨白。 冬梅看出异常,担忧地道:“霜儿,别跪了,要打要罚冲我来!” 林霜儿却挣脱了她的手,眼里透着坚韧:“没事的,再有半个时辰,我就不用再受罚了……” “霜儿……”冬梅红了眼眶。 林霜儿凄然一笑,道:“谁叫我们是奴婢呢?有错没错,都是主子一句话,这是命……” 虽然她并不认命,可又有什么办法,身处侯府,行差踏错半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现在,她已经走错了一步,那就是对夜北承动了真心。 她肖想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她们如此针对的吧? 就在这时,赵卿卿终于从前院回来了。 秋菊连忙迎了上去。 “县主,您回来了?” 赵卿卿睨了跪在雨中的林霜儿一眼,眉头微蹙。 林霜儿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可饶是这样,她也丝毫不失美感,整个人反而显得更加干净清透。 可真是个祸水啊! 林霜儿始终垂着眼帘,没看她一眼,背脊挺得直直的,一身倔骨。 冬梅却忽然跪了下去,她扯着赵卿卿的裙摆,声泪俱下:“县主,霜儿她刚受了风寒,求您大发慈悲放过她吧,要罚要打,您惩治奴婢便好。” 赵卿卿极为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她这衣裳是用天蚕锦丝纺织而成,价值千金,岂是这些奴婢能碰的? 她问秋菊:“罚了多久了?” 秋菊道:“让她跪了六个时辰。” 赵卿卿道:“跪了六个时辰?”她又看了一眼林霜儿,笑道:“看来她骨头倒是挺硬的,都六个时辰了,精气神还是这么足。” 秋菊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当即说道:“光是罚跪当然不足以示威。” 冬梅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秋菊,愤恨道:“你还想做什么?霜儿只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县主,要罚也罚了!六个时辰还不够吗?” “啪!” 秋菊二话不说又狠狠扇了冬梅一巴掌。 冬梅莫名,她被扇的头脑发晕,嘴角溢出鲜血,脸顿时肿了老高。 “县主在这,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做奴才的说话?” “你……”冬梅气极,刚要反驳却被林霜儿拉住。 她冲冬梅摇了摇头,示意冬梅不要再为她出头。 她们摆明了想整她,那就不要牵连无辜! “县主还想怎么罚?”林霜儿淡然开口。 赵卿卿却别过了目光,她冲秋菊道:“我累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秋菊笑着恭送她:“县主放心吧,奴婢知道,小惩大诫便好。” 永安侯府的花园里养着一种青藤,周身有刺,藤条柔软不易折断,用来打罚人是最好的刑具。 “来人,把她的嘴堵上,县主要休息了,可不能打扰到她。” 秋菊嘴角挂着笑,她走到湖边,折了一条最粗最硬的藤条…… 第115章:怎么会这样…… 一连三日,夜北承都没等到林霜儿去向他主动承认错误。 玄武敲响了门,站在门口问他:“王爷,今日的早朝也不上吗?” 夜北承不耐烦地道:“不上!” 他已经一连三日不曾上过早朝,特意告了假在家休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可玄武心里跟明镜似的。 傲娇的主子是在等林霜儿主动跟他认错呢! 不过,林霜儿那女人蠢笨得很,王爷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而已,她竟然真的卷了铺盖离开了东厢院,连个告别的话都没有,简直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也就是王爷宠着她,若换做别人,早丢去乱葬岗了。 “王爷,属下去把林姑娘叫过来吧。”玄武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一天天的,他操的心可比主子多。 一个个都跟哑巴似的,有什么误会当面解开不就好了?首发 非要这么闹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闹归闹吧,可苦了他这个做下属的,总要承受主子的无名怒火。 这几日林霜儿一直没来找过他,甚至连东厢院的门都没踏过,夜北承心情一直很不好,玄武总是无故躺枪。 他可不想再做出气筒,至少,林霜儿在的时候,夜北承有什么火气当面就冲着她发了,自然落不到他身上去。 “叫她做什么?本王不是说过!往后东厢院的门不准她再踏进!” 屋里传来夜北承的怒吼。 玄武撇了撇嘴,呢喃道:“人家压根就没来过……” “啪!” 瓷器破碎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玄武吓了一个激灵,连忙闭了嘴。 夜北承简直要气疯了! 那个笨女人!当真是不识时务! 他不过是说了两句气话而已,她竟然当真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 原本他就消气了的,想着她若是主动认错,他便原谅她,若是态度诚恳些,他便择一个良辰吉日娶她为妻,也算是兑现了他对她的一个承诺。 可她呢? 一连三日!竟然没来东厢院一次! 罢了!罢了! 他还惦记这些做什么?她爱来不来,不来拉倒!她到时候别哭着求他原谅! 不,就算她哭着求他原谅,他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泡了一壶凉茶,又翻了几本清心寡欲的书籍,可效果不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霜儿,还有她与齐铭雨中拥吻的画面! 什么凉茶,什么破书,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夜北承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扔了手里的书,猛地站起身来。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玄武又吓了一跳。 刚一转身,就见夜北承脸色阴沉的从里面出来。 “王爷?您要上哪?属下去给您备车。” 夜北承满脸寒霜,说话也毫无温度:“不必了!” 玄武忽然明白过来,连忙弓着身子退到了一边。 看来,最终还是王爷低下了头。 也好,也好,林霜儿回来好啊,她回来之后,王爷的脾气就会有所收敛,他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了…… 不过,看王爷这幅样子……玄武默默替林霜儿捏了把汗。 夜北承径直来了西厢院,听赵嬷嬷说,林霜儿自打离了东厢院,就搬来了这里。 他倒要看看,离了他,她又过成了什么样子? 不想,刚一踏院子,就迎面遇见了冬梅。 她手里正端着一个盆,里面打了半盆水,她走得极快,盆里的水溅了几滴出来,看上去红彤彤的,倒像是血。 冬梅一看见他就下意识地转身想躲。 “林霜儿在哪里?”身后传来夜北承的声音,冰冷又刺骨。 冬梅身子僵了僵,声音带了一丝哽咽:“王爷找她做什么?” 冬梅心里难受,霜儿已经受了罚,难道还不够吗?难不成真要把人弄死才罢休吗? 呵,瞧她说的! 现在这样子,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也是半死不活了! 夜北承眉心紧蹙。 找她做什么? 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找她不可! 他就是想当面问问她,为何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还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就算不把他放在心上,难不成,她连自己的身契也不想要了吗? “她在哪?”夜北承彻底失了耐心。 冬梅背过身子,偷偷抹了把眼泪,回道:“在屋里呢。” 夜北承没再理会冬梅,他按照指引找到了林霜儿的住处。 这是位于西厢院最偏的一个角落,靠近柴房,屋子又小又破,饶是府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至于住这样破旧的房子。 夜北承当即皱了眉头。 她情愿住这破屋子,也不愿意跟在他身边? “林霜儿!你出来!”夜北承气上心头,他索性连门也没进,就站在屋外唤她。 他想,他都亲自来找她了,她就不该不识时务,还等着他进去吧? 若是聪明些,她就该主动出来!然后诚恳的向他承认错误。 只要她认错,他就大度一些,原谅她。 他想,他做的退步已经够多了。 可林霜儿没有出来,甚至都没有回应他…… 夜北承骤然握紧了拳头,眼底隐有怒火。 “林霜儿!你非要与我如此怄气?”夜北承终是忍无可忍。 他一脚踹开房门,怒视着屋内的人,忽然呆住了。 屋内,林霜儿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眼,脸上更是半分血色都没有,比白纸还要苍白几分。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林霜儿。 这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林霜儿。 “林霜儿,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他疾步走到榻前,这才发现她气息已经极其微弱。 宛如濒死之人。 他掀开林霜儿身上的被褥,这才发现,她手上缠满了纱布,纱布已经浸出了血色。 他小心地解开纱布,手微微颤抖。 纱布解开一半,他就没勇气再看。 伤口纵横交错,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终归还是没能忍住震惊,墨黑的瞳仁猛地缩了缩。 冷漠的黑眸倏然流动着忽明忽暗的痛楚,那是不可抑制的心痛。 “怎么会这样……”这一刻,这个俊美冷漠的男人终究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连同着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第116章:原来他也会慌…… 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林霜儿,夜北承心口溢出无法形容的痛楚,紧接着,痛楚转化为雷霆之怒。 夜北承不禁握紧了自己的大手,青筋暴起,指骨咔咔作响。 “为何不为她找大夫?” 冬梅倒了水刚回来,还未进门就遭到了夜北承的质问。 她为何不找大夫?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冬梅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夜北承,一时有些气性上头。 “奴婢请不到大夫!” 请不到? 夜北承转头看向冬梅,眼神凌厉骇人。 “请不到为何不去东厢院找本王?” 夜北承不敢想象,若他晚来一步,结果会是怎样…… “奴婢去过了!”冬梅顿时觉得无比委屈。 她又不是没去找过,可她连门都进不了!更不敢奢望夜北承能替霜儿找大夫。 夜北承疑惑地看向她:“你何时去找过?本王为何不知?” 冬梅抹了把眼泪,道:“不是王爷亲自下达的命令吗?东厢院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我……”夜北承一时有些语塞。 的确是他下达的命令,可他那是在气头上,说过的话自然也是气话…… 可他没料到,他一句气话竟然险些让林霜儿丢了性命。 心口一阵阵泛疼,夜北承悔不当初。 他扔了一块令牌给冬梅,冷声道:“拿本王的令牌,马上去找大夫过来!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冬梅不敢迟疑,接了令牌就赶紧出去请大夫了。 岂料,刚一转身,冬梅便被夜北承叫住。 “去太医院请沈博凉,他医术高明,本王只信他!” 冬梅点了点头,这才疾步跑出去。 只是,还不等她出府,迎面就撞上了赵卿卿与秋菊两人。 秋菊将冬梅拦下,气势汹汹地道:“你想去哪里?” 冬梅不想跟她纠缠,霜儿还在等着她救命。 秋菊却不依不饶,她知道冬梅定然又是想偷偷跑出府去替林霜儿找大夫。 为了阻止她,这几日秋菊特意找人盯着她,一旦她有任何动作,秋菊都会恰好时机的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对她百般阻挠,目的就是不让她出府找大夫。 这次也不例外! 赵卿卿对此事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完全将自己置之度外,任由秋菊为所欲为。 不过这些,她们显然失算了。 只见冬梅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秋菊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是夜北承的军令牌! 秋菊震惊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拿王爷的令牌?” 冬梅道:“偷拿?好啊,你尽管去东厢院告我,看王爷到底会惩治谁!” 秋菊诧异地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偷拿的,难道是王爷给你的?” 冬梅冷笑道:“你说的没错,这军令牌就是王爷给我的!他让我出府去请沈御医,若是谁敢阻拦,格杀勿论!”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无比清晰。 秋菊白了脸色,踉跄着脚步后退了几步,有些担忧地望向一旁的赵卿卿,心里一阵后怕。 王爷不是早就厌弃了林霜儿吗? 怎又会让冬梅替她出府请大夫呢?请的还是太医院的沈御医…… 难道……难道王爷根本没有厌弃林霜儿? 那她如此惩治林霜儿,还百般阻拦冬梅…… “县主……”秋菊是真的怕了。 若是叫王爷知道内情,会不会直接杀了她? 饶是赵卿卿也不敢置信,夜北承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奴婢,目的只是为了替林霜儿请大夫? 当初的预感没错,林霜儿这个女人是祸水!留不得! “你看我做什么?这事跟本县主有什么关系?当初不是让你看着办吗?”赵卿卿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好像此事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县主……”秋菊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卿卿。 当初,她可是为了替赵卿卿出气才对林霜儿下如此重手的,可她竟然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秋菊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难道不是?”赵卿卿怒目凝视着她:“当初我可是让你小惩大诫,谁知道你下手没轻没重!” “县主,奴婢以为您……” “闭嘴!”赵卿卿彻底怒了。 当初还觉得这个丫头聪明伶俐,没想到也是个不带脑子的,闯了祸还想将自己拉下水!简直愚不可及! 秋菊哑然,眼里充满了恐惧。 救命的稻草断了,倘若夜北承要替林霜儿出头,恐怕自己性命难保…… 有了令牌,冬梅在府中畅通无阻,很快便请来了沈博凉。 沈博凉替林霜儿诊了脉,脸色逐渐沉重。 夜北承的心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特别是看到沈博凉的脸色,心里隐隐不安。 他问沈博凉:“她到底怎么样了?” 沈博凉道:“她伤寒未好,怎能再次淋雨?” 夜北承眉头紧蹙,他看向一旁的冬梅,眼神凌厉。 “她何时淋了雨?” 方才一直关心她的伤势,并没来得及细问,直到现在夜北承才问起缘由。 冬梅如实道:“三天前,霜儿被罚跪在西厢院,跪了六个时辰……” 沈博凉微微蹙眉,这才卷起她的裤腿。 看了一眼伤势后,沈博凉倒吸一口凉气,道:“果然,膝盖早已磨破,伤口都开始发炎了,难怪会发高烧不止,人也昏迷不醒。” 夜北承又怒了,他问冬梅为何不第一时间找他! 冬梅气上心头,语气生硬地道:“奴婢去找过你!第一时间便去找你了!” 夜北承愣了愣,这才想起,当日他故意在外逗留一日,刚一回府,冬梅的确来找过他。 可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 他让冬梅不要在他面前提林霜儿的名字!还让玄武将人拦在门外…… 难道……冬梅那日找他,竟是为了这事? 手掌一点点攥紧,夜北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创了一下。 所以,那时候,林霜儿正跪在大雨中受罚,而他,选择了袖手旁观,任由旁人肆意欺辱她? 心口处的钝痛越来越强烈了。 深吸了一口气,连同着呼吸都在微微颤抖。 夜北承慌了,原来他也会慌…… “她的手!”这边,沈博凉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她手上缠着的带血纱布,语气难掩震惊。 第117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沈博凉仔细查看了林霜儿手上的伤势,眉头越蹙越紧。 夜北承心里的不安更甚:“她的手怎么了?不是普通的伤痕吗?” 沈博凉道:“伤痕的确普通,但打人的刑具可不普通。” 夜北承:“什么意思?” 沈博凉语气沉重地道:“她手上的伤恐怕是被乌青藤所伤。” 冬梅这时说道:“沈御医说的不错,霜儿的手是被一种青藤打伤的。只是……这青藤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博凉道:“乌青腾浑身长满倒刺,且带毒……” 冬梅脸色白了几分:“那霜儿的手……” 沈博凉道:“毒倒不是大问题,只不过,这姑娘有些受罪罢了。” 夜北承脸色已经是极为难看。 他想象不到林霜儿受刑时该有多痛苦,这些倒刺扎进她血肉里,一定很痛吧? 不自觉捂着自己的心口,夜北承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刀剑刺了千万刀。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沈博凉,神情严肃地道:“有什么方法能减轻她的痛苦?” 沈博凉摇了摇头:“没办法,要逼出毒血,就得从伤口处扎针,否则伤口溃烂,回天乏术,林姑娘的手恐怕保不住。” 沈博凉利落地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扎住了林霜儿手掌处的几个穴位,很快,伤口处溢出紫黑色的血。 只不过,这样的痛苦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昏迷中的林霜儿紧紧蹙了一下眉头,嘴里发出抑制不住的痛楚。 夜北承心口一紧,目光凌厉地看向沈博凉:“就不能轻点吗?” 沈博凉有些无语:“下官已经很轻了,你若是再打扰我,只怕林姑娘又要多受些罪了。” 闻言,夜北承只要闭了嘴,只是眉间的愁云逐渐加深。 逼出毒血的过程很漫长,期间,林霜儿被痛醒了很多次,而后又再次被痛晕过去,反复几次,额头都已经被折腾出了冷汗,眼泪更是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疼,阿娘……” “阿娘,霜儿好疼……”昏迷中的林霜儿开始说起了胡话,嘴里不停喊着阿娘。 夜北承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在心里,越收越紧。 明明,她以前也会叫自己的名字的。 可现在,她只会叫她的阿娘。 她若是叫一声他的名字就好了,他就会告诉她,他一直在她身边,再也不会让她受伤害了。 可她没叫,再也没叫过。 终于,所有的毒血都被逼出来了。 沈博凉将银针一根根收了回来。 他道:“不必担心,我已经用银针替她把毒血逼出来了,只是伤口要日日换药,切记不可碰水。” 冬梅连连点头,将沈博凉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的几日尤为重要,她现在发着高烧,万不可让伤口恶化,身上也要记得日日擦洗,否则高烧不退,到时候伤口会更加恶化!” 沈博凉一边说着,一边奋笔疾书地在纸上写了药方子。 他将药方交给冬梅,嘱咐道:“按照这个药方,随我去太医院抓药,一日三次不可少。” 冬梅点头应下,从沈博凉手里接过药方子,随后便随沈博凉一同去了太医院。 等两人离开,夜北承站在床榻旁,凝视了榻上的女子片刻,而后缓缓俯下身,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等冬梅抓回了药再回到西厢院,推开门,里面早已没了林霜儿的身影。 刚要出门去寻,冬梅就被玄武拦下了。 “不必找了,王爷将林姑娘带回了东厢院。” 冬梅不明所以地看着玄武,道:“王爷带她回去做什么?她现在还受着伤!” 玄武道:“王爷会亲自照顾她,你只管煎好药送过去,其他的不用管!” 玄武传达完,正欲离开,却被冬梅拦下,她气愤地道:“霜儿她有自己的想法,王爷就算是主子,也不该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带她回去!” 玄武莫名地看着冬梅,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气愤! 王爷将林霜儿带回去,自然是要好好待她的,怎么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成了强人所难了? 冬梅道:“我们虽然是做奴婢的,可也有尊严,王爷总不能喜欢的时候就将人强行带走!不喜欢的时候就将人赶出去!” 她们的确身份低微!但她们又不是阿猫阿狗。只怪她们出生不好,没能投个好人家,若是能投个好人家,谁会来给人做奴婢! 冬梅将不满统统发泄在了玄武身上:“烦请你转告王爷,霜儿她身份低微,实在高攀不起王爷,还请王爷大发慈悲饶过她,让她安安分分在侯府做个洒扫院子的小厮!” 冬梅口无遮拦,玄武也不计较,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一个阻拦,差点断送了林霜儿的性命。 他只道:“王爷自有分寸,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说,当心让有心人听到,这次就罢了,我不会告诉王爷的。” 冬梅看着玄武,一时有些怔愣,可她还在气头上,并不想领他的情,只道:“随你告不告诉王爷!王爷要打要罚我也认了!” …… 秋菊在担心受怕中坎坷度过了三日。 这三日,她夜夜梦魇,梦见夜北承来找她,而后将她大卸八块。 然而,夜北承一直没来找她麻烦,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那件事。 她慢慢放松了警惕,心想着,或许夜北承根本没那么在乎林霜儿。 思及此,她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又如往常一样跟在赵卿卿身边伺候,当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赵卿卿对这件事也只字不提,她更加卖力的讨好宫清月,心想着,哪怕夜北承要找她麻烦,定然也要看在宫清月的面子上,不敢对她怎样! 然而,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下午时,夜北承带着人包围了西厢院的院子。 他手里握着一截又粗又长的乌青腾,长靴跨入那院中,抬眼便看见赵卿卿与秋菊被玄武押了出来,送到他面前。 秋菊一看见夜北承就浑身发抖,脸色更是被吓得一丝血色都无,她欲躲在赵卿卿身后,却被玄武一脚踹在了夜北承跟前。 夜北承手里握着乌青腾,挑起秋菊的下巴,看了一眼赵卿卿雪白的脸色,冷笑道:“让你坎坷的过了几日,还真以为本王既往不咎了?” 第118章:轮到你了! 夜北承没在西厢院动手。 西厢院离东厢院不算太远,他不想她们的惨叫声惊扰到某人。 夜北承直接将她们丢去了军牢里。 军牢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两人刚一进去,腿都吓软了,最后还是被士兵直接拖进去的。 她们被带进了一间刑讯室里,墙面上挂满了大大小小,沾满血迹的刑具,全是夜北承审讯犯人时才用到的东西。 不过今日,他并不想对她们用这些,再好的刑具也比不过他手里的乌青腾趁手。 看着满墙的刑具,赵卿卿从头凉到了脚。 她又惊又恐地道:“北承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夜北承冷笑:“做什么?你倒是说说,你们背着本王做了什么?” 赵卿卿道:“我……我什么都没做。” “没做?”夜北承忽然扬起手里的乌青腾,猛地一下甩在赵卿卿身旁的柱子上,距离她的脸竟有一毫米。首发 他力道极大,一瞬间木屑飞扬,赵卿卿只觉得耳边嗡鸣,额头隐隐浸出冷汗。 赵卿卿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瑟瑟颤抖:“你……你要惩罚我?北承哥哥,我可是皇帝亲封的县主,我姑母若是知道你这样对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夜北承眼神勾着她,平寂中透着阴狠:“你是在威胁本王吗?” 赵卿卿唇上血色尽失,她知道,夜北承最忌被人威胁,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人,又何惧别人的威胁…… “北承哥哥,卿卿知错了,可那件事,卿卿真的不知情,是这丫鬟,下手没轻没重,跟我没关系啊。” 夜北承充耳不闻,他让士兵将她们绑到架子上。 赵卿卿还来不及挣扎,两条长长的锁链便缠了上来,分别套在她的左右手腕上。 无论赵卿卿无论哀求,夜北承都无动于衷。 她们施加在林霜儿身上的,今日他全部都要加倍讨回来。 赵卿卿算是彻底触到了夜北承的逆鳞,那个林霜儿就是他的逆鳞! 现在她彻底惹怒了他,恐怕真的少不了一顿刑罚。 赵卿卿是真的怕了,她抽抽搭搭就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北承哥哥,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何还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夜北承道:“你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本王不想再听你狡辩。” 赵卿卿哭得愈发厉害:“卿卿什么都没做,你想要卿卿说什么,我要见姨母,夜北承,你快放开我,我要找我爹!我要找姑母!” 她原以为夜北承只是高冷,对谁都一样冷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这哪是高冷,简直是魔鬼!是冰冷绝情的恶魔! 可她不后悔,哪怕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对林霜儿那个女人也不会心软! 那个女人是祸水!若不是因为她,夜北承不会对她如此绝情! 都怪林霜儿!都怪她! 她就不该心慈手软,她应该让秋菊直接把人打死! 秋菊早已被吓晕了过去,士兵直接往她身上浇了一盆刺骨的凉水,秋菊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刚一醒来,秋菊就哭着求饶:“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王爷饶过奴婢。” 秋菊被锁着双手,因为铁链够长,她倒是能够移动几步,因被吓得腿软,她直接扑倒在地,朝夜北承的身边爬去。 那模样,狼狈又可怜。 见夜北承不为所动,秋菊转头看向赵卿卿,急切地道:“县主,您替奴婢说句话呀,当初,是您让奴婢惩治林霜儿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啊……” “你住嘴!”赵卿卿也急了,阴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秋菊,仿佛她再多说一句,赵卿卿就饶不了她。 “我只让你小惩大诫,是你下手没轻没重!该死的蠢丫头!做错了事还想将脏水泼在本县主身上!当心你的性命!” 她字字句句透着威胁,若是秋菊再敢乱说话,她若脱困,必然取她性命! 秋菊哆嗦着唇,终是不敢再说,只不断哀求着夜北承能饶她一命。 夜北承神色漠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他得知,林霜儿便是被秋菊用乌青腾打了双手,同一个伤口被她用乌青腾打了无数次,直到鲜血淋漓,也不罢手! 好一个心思歹毒的奴婢! 他整了整手腕,挽了挽手里的乌青腾,下一刻直接毫不留情地朝秋菊挥去。 乌青腾所至之处,蔓延了秋菊的半个身子,收力时,末梢直接绕上了秋菊的脖子,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整个力道浑然遒劲,丝毫不拖泥带水。 等秋菊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周身火辣辣的疼,紧接着,红色的血迹已经从她的衣裙里渗透出来,脖子处更是不断地往外渗血。 乌青腾周身带着倒刺,夜北承将鞭子收回时,锋利的倒刺在她伤痕处肆意游走,连筋带血,一瞬间血肉四溅。 “啊!” 凄厉的惨叫声霎时回荡在军牢里。 赵卿卿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嘴唇更是止不住地哆嗦。 夜北承他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女人,但凡触到了他的逆鳞,他也不会怜香惜玉…… 鲜血溅了几滴在夜北承脸上,更衬得他面容萧冷,宛如嗜血的阎罗。 他手腕一沉,那沾血的乌青腾瞬间又缠在了秋菊的脖子上,硬是将她往前拖了拖。 他面色阴冷如鬼魅:“为何要对她下如此重手?谁给你的胆子?嗯?” 秋菊顿觉呼吸困难,乌青腾上的倒刺直勾勾地刺进她的脖子里,钻心的疼。 她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只双眼含泪地望着赵卿卿,乞求她能救救她。 可赵卿卿却别开了目光。 这件事,本就是秋菊亲自动手的,跟她没有关系,要杀要剐,只管冲着秋菊去! 夜北承没有心软,乌青腾在他手里宛如游龙,苍劲有力,一下又一下鞭打在秋菊身上,每一鞭打的都是同一个位置,伤口和鞭子严丝无缝的贴合。 秋菊疼得死去活来,偏偏双手被禁锢住,根本逃不开,只不断扭动着身子,试图避开他的鞭打。 直至被活活痛死,夜北承方才罢手。 他手上的乌青腾沾满了浓稠的血迹,正一滴滴往下滴血。 他面色阴冷地看向赵卿卿,道:“轮到你了!” 一股寒意,从背脊爬满赵卿卿全身。 第119章:谁也护不住你! 秋菊的惨状赵卿卿看在眼里,她心态早已崩溃。 赵卿卿含泪望着夜北承,形容凄楚:“北承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能为了一个女婢这样对我……” 夜北承眼神冰冷,溅了血的俊脸看上去尤为渗人。 赵卿卿分明看见夜北承手腕在用力,她心下一沉,他竟对她真的动了杀心。 “夜北承!”赵卿卿崩溃地朝夜北承撕心力竭地哭喊:“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就换来你这样的对待吗?” 夜北承冷冷说道:“本王从未说过喜欢你!” 赵卿卿心里一阵阵泛凉。 夜北承的确从未喜欢过她。 可那又怎样,她看上的男人就一定要得到!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 可是…… 可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会为了另一个女人想要取她性命! 她声音嘶哑,眼眸里隐隐透出一股子嫉妒与阴狠:“我哪里比不过那个女人?她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夜北承!你放着我堂堂宁王府嫡女不要,非要喜欢一个低贱的丫鬟吗?” 她赵卿卿生来尊贵,姑母是当今的太后,从小锦衣玉食,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她一向高傲,从未料想有一日,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低贱的丫鬟! 这让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心里对林霜儿的嫉恨也愈发强烈。 “夜北承!你凭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这么喜欢你!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林霜儿算什么?她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夜北承沉了眉目,手腕一用力,沾了血的乌青藤猛地甩在了赵卿卿身上。 那速度之快,令赵卿卿始料未及,一瞬间,皮开肉绽,赵卿卿嘴里发出一声惨叫,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得狰狞丑陋。 夜北承没有丝毫心软,用了十足的力道,他身上的那股狠辣劲儿,令赵卿卿无比胆寒。 即便是面对女人,他也丝毫不会手软。 “她配不配,轮不到你说了算!”他声音低沉悦耳,但宛若寒冰,毫无温度。 赵卿卿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身上的筋骨好似都断了一般,那一条长长的鞭痕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此刻正泊泊地往外冒血,末梢的藤条更是差一点就甩到了她脸上…… 她没想到他真的能下得去手!还是对她下如此重手。 她堂堂宁王府嫡女,皇帝亲封的县主,夜北承竟然敢如此对她。 赵卿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股凉意从头凉到了脚。 当初向太后求得这门婚事时,太后便规劝过她。 太后说夜北承这人生性凉薄,不近女色,手段更是果断狠厉,是融不化的冰山,捂不热的石头,劝她莫要执着于他。 可她不信,她以为,凭她与他门当户对的尊贵身份,他终会多看自己一眼的。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夜北承这个人根本没有心!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夜北承!你……你竟然真的对我下如此重手?”赵卿卿忍着痛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冷眸,那眼底蕴含的杀意,让她不由得心惊。 眼下她被关在军牢里,里面全是夜北承的人,唯一可以为她报信的秋菊已经被他活活打死,难道,她的下场也跟秋菊一样? 不! 她不想死! 这一刻,什么高贵,什么尊严,她统统不在乎了。 赵卿卿形容凄楚地喘了几口气,含泪看着夜北承:“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秋菊做的!她已经被你打死了,你为何还要与我计较?” 夜北承神色平静,看向赵卿卿的目光又沉又冷:“你觉得,没有你的准许,她一个奴婢敢为所欲为吗?” 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以为,本王是傻子吗?” 他将赵卿卿的一切伪装都看在眼里,包括她自作聪明的小心思! 一个人的眼睛最不会撒谎,她的野心与谎言在她眼里根本藏不住。 她以为,自己可以置身度外? 被当中拆了台,赵卿卿顿时有些绝望,最后不得不搬出自己的宁王爹爹:“你若敢动我,我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姑母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夜北承冷笑:“你爹亏空国库,私吞军饷,与大皇子走私贩盐,制造假币,有谋权篡位之嫌!你猜,皇上是护着你,还是将你宁王府满门抄斩?” 赵卿卿身子蓦地僵住,最后连话也说不清楚:“你……你胡说,你分明是在吓唬我,你就是想让我死!夜北承,你若是敢杀我,太后定然不会饶你!” 夜北承淡淡道:“你怕什么?本王对你不过是小惩大诫!区区几鞭子而已,你若受得住,便好好苟活,若是受不住,那便是你的命!” 他的声音明明很平淡,眼神更是无波无澜,可听着就是让人毛骨悚然。 “夜儿!你快住手!” 不想,宫清月及时赶了过来。 “夜儿!你在干什么?她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赵卿卿一看见宫清月,顿时哭成了个泪人:“姨母,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宫清月一冲进牢房,看见赵卿卿被那样锁着,胸口便窜起一团火,她怒气冲冲地问夜北承:“夜儿,你这是做什么?” 说话间,宫清月已经疾步上前替人解开了束缚双手的铁链。 一松开铁链,赵卿卿就支撑不住地扑倒在地,宫清月连忙将人扶起,一脸心疼地道:“乖孩子,都怪姨母没教好夜儿,竟叫她对你下如此重手!” 说罢,她又转身怒视着夜北承,厉声道:“卿卿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能这样对她?” 夜北承整了整手腕,声音平淡地道:“与她聊聊为何要私自惩治本王院里的人。” 宫清月道:“有这么聊的吗?你看你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卿卿是千金之躯,怎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夜北承冷笑:“不过一鞭子就受不住了?我的人同样身子娇贵,可她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又被她命人用乌青腾打烂了双手,高烧了三天三夜!” 夜北承冷眸摄住赵卿卿,道:“今日,谁也护不住你!” 第120章:他不是谪仙,是魔头…… 宫清月自是清楚夜北承的脾气,连忙将人护在身后:“夜儿,你不准乱来,卿卿是客,你怎能这样待她!” 赵卿卿顺势躲在了宫清月身后,有了宫清月做主,她料想夜北承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姨母,北承哥哥好可怕,卿卿想要回家,卿卿不想在这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饶是个男人都会动容。 可夜北承只是挽了挽手里的乌青藤,赵卿卿的示弱在他眼里分文不值,亦如当初她让秋菊惩罚林霜儿时,无论冬梅如何求情,她都视而不见。 非但视而不见,还阻拦冬梅前去东厢院找他求救! 林霜儿被烧得昏迷不醒,手掌的伤口发炎溃烂,赵卿卿放任秋菊故意为难冬梅,目的就是不让冬梅出府为林霜儿找大夫! 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受她指使! 她以为能瞒天过海?殊不知一切都被夜北承查了个一清二楚! 夜北承一步步朝她赵卿卿逼近,声音冰冷又刺骨:“本王说了,今日谁也护不住你!”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赵卿卿紧紧抓住宫清月的手臂,看着一步步朝她逼近的夜北承,眼里露出胆怯的神色:“北承哥哥,真的不是我做的,是秋菊不分轻重,跟我没有一点关系的,你知道的,我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敢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 夜北承依旧没有说话,手里握着的乌青藤正一滴一滴地淌着血。 “姨母……姨母你快劝劝北承哥哥,你快劝劝他啊!” 宫清月没料到夜北承如今连她的话也不听了,顿时有些火气上头:“夜儿!为了一个婢女,你非要与我撕破脸皮吗?” 夜北承冷不防抬眼,极冷淡地看了宫清月一眼,道:“这件事母亲本就不该插手!” 宫清月道:“我若不插手!卿卿只怕早已没命了!你就当真不能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不再与她计较吗?” 夜北承道:“不能!孩儿说过了,今日谁也护不住她,母亲也一样!” “你……”宫清月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 宫清月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儿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她的掌控。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她抿唇道:“母亲知道你喜欢那婢子,可也不妨碍你娶卿卿啊,往后过了门,她们还要和睦相处,为何不能化干戈为玉帛,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只管纳那婢子做一个通房,卿卿照常做侯府的王妃,你看怎样?” 这话无疑是在给赵卿卿一个台阶下,若她不能接受林霜儿,只怕今日会出不了这个牢门。 赵卿卿咬了摇唇,双拳紧握。 事到如今,她只能先服软。 毕竟,就算夜北承如此对她,可她心里仍旧不甘心,对他仍旧抱有幻想。 “姨母,卿卿愿意接纳她,往后卿卿不会再为难她了,定会和她一同伺候好北承哥哥的。”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会接受林霜儿,只不过是骗骗夜北承罢了! 那样低贱的婢女,怎配和她共侍一夫!林霜儿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等她活着出去,她定然会想尽办法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加倍偿还给林霜儿! 岂料,夜北承却冷冷一笑:“本王何时说过要娶她?” 赵卿卿冷不防一慑,紧接着就看见那沾染血的乌青藤直直朝自己迎来。 “夜儿!”宫清月始料未及,他竟然当着她的面也要惩治赵卿卿! “啪!” 霎时,只听见一声凌厉的鞭击声在两人耳边炸开,紧接着赵卿卿的身上又多了一条狰狞可怖的鞭痕。 红色的血迹很快从她衣裙里面渗透了出来,赵卿卿顿时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 “姨母……你快救救我。”她欲躲在宫清月身后,打算将宫清月当做挡箭牌。 可夜北承没给她机会,那鞭子的末梢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直接绕上了她的脖颈,夜北承手腕一收,赵卿卿整个人便被狠狠摔去了墙上。 “卿卿!”宫清月赶紧去搀扶。 这动作就发生在一瞬间,比闪电还迅猛,根本没给赵卿卿反应的机会。 后背撞击在墙上,赵卿卿嘴里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对她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这一刻,赵卿卿对夜北承的所有幻想终于全部泯灭。 以往,她只迷恋他俊美如斯,不染尘世的外表,可她忽略了他常年征战沙场,杀伐果决的性子。 他哪是什么谪仙,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她终于怕了,浑身都止不住颤抖,嘴唇更是止不住哆嗦。 “姨母……姨母您救救我。” 赵卿卿没有退路了,所有的退路都被夜北承截断,哪怕她告到皇上那去,夜北承也有能力叫她控告无门! 她只能将宫清月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宫清月也是没办法了,只得苦口婆心的劝:“夜儿,够了,真的够了,你若真不愿意娶她,母亲择日便去宁王府替你退了这门婚事,往后你爱娶谁便娶谁,母亲也不再干涉你了。卿卿是千金之躯,再打下去,她会没命的。” 直至宫清月说出这话,夜北承的动作方才顿了顿。 可赵卿卿却不愿了。 若夜北承退了这门婚事,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是夜北承看不上她,是夜北承不要她!往后谁还愿意娶她? 要退也是她主动退! 可她不愿!哪怕是死,她依旧还是想要嫁给夜北承! “姨母……姨母。”赵卿卿爬过去抓住宫清月的衣摆,口齿不清地说道:“卿卿不愿退这门婚事。” “卿卿啊!”宫清月无奈地说道:“姨母做不了这个主,夜儿他脾气倔,你若执意嫁给他,只怕会被他打死!” 赵卿卿咬牙道:“即便被打死,卿卿也要做北承哥哥的女人。” 她不愿就这么便宜了林霜儿! 她凭什么让步!她赵卿卿生来高贵,怎可能会输给一个低贱的婢女! 宫清月道:“卿卿啊,别怪姨母心狠,今日无论如何,姨母都要保下你的命!你与夜儿的婚事还是作罢吧!” 她若不这样说,夜北承今天就是打死赵卿卿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这时,玄武走了进来。 “王爷,林姑娘醒了。” 夜北承阴狠的神色瞬间柔和了下来。 他扔下手里的乌青藤,转身就走了出去。 第121章:从未喜欢过你。 从军牢里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夜北承没有第一时间回东厢院。 他手上沾满了鲜血,衣摆上也沾了些,气味实在难闻。 他仔细净了手,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动身回侯府。 回府的路上,街上渐渐摆开了闹市,宽阔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各色的吃食。 等到了熟悉的店铺前,夜北承让玄武勒停了马车。 他掀开轿帘下了马车,步履沉稳地走进店铺里。 店铺的老板一看见夜北承就面露笑容:“客官,又来为你家娘子买桂花糕了?” 夜北承冲老板微微颔首。 老板熟练地替他包好了一包刚出炉的桂花糕,道:“客官,本店出了新品,外酥里嫩的松子糖要不要买一包给你家娘娘尝尝?姑娘家都爱吃这东西。” 夜北承道:“来一包吧。”首发 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东厢院的院子里光线很黯淡,屋檐下的那两盏灯无人点亮,就连他自个屋里也漆黑一片。 林霜儿刚刚苏醒,想必行动不便,没为他留灯也情有可原。 他摸了摸手里提着的松子糖和桂花糕,刚出炉的,还腾腾冒着热气,现在吃正合适。 他抬脚上了台阶,径直推开云轩房的房门。 刚一开门,一股好闻的幽香便扑鼻而来。 是林霜儿身上的味道。 夜北承心口泛起莫名的悸动。 他拆开火折子,将烛台上的烛火点亮。 烛火很快将这个屋子照亮,他下意识就看向床榻上,却忽然一愣。 只见床榻上空无一人,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而榻上的人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夜北承眉心一锁,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林霜儿是被冬梅搀扶着离开东厢院的。 她照常回了属于自己的破旧小屋里。 手上的伤刚结痂,碰一下都钻心的疼。不过,好在她高烧总算是退下来了。 屋里的被褥薄,冬梅就将自己的被褥一并带了过来,厚厚的铺在床上。 冬梅道:“你身体刚恢复,行动不便,这几日你的活都放心交给我,我来给你干,你只管养好你的伤。” 林霜儿红了眼眶,望着冬梅差点感动到落泪:“冬梅……” 冬梅最是见不得她这样,她一哭,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冬梅嗔怪道:“可别在我这哭哭啼啼的,你若真觉得感动,就赶紧养好伤,别给我再添麻烦就好。” 林霜儿默默点了点头,像只猫儿一样,歪着脑袋倚靠在冬梅的肩头上。 她不由感慨道:“冬梅,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对霜儿最好的人。” 可冬梅却有些愧疚。 当初林霜儿高烧不退,性命垂危时,她根本没能力为她出府寻医,若不是王爷,恐怕…… 冬梅道:“霜儿啊,其实这次,你该感谢王爷,是王爷救了你的命。” 林霜儿微微一愣,缓缓坐直了身子。 方才苏醒时,她发现自己所处的屋子是夜北承的房间,那时她便隐隐猜到,是夜北承救了她。 冬梅也猜不透夜北承的心思,他的性情实在太难以捉摸。 所以,冬梅也不敢再胡乱给出建议,只问林霜儿:“霜儿,你现在又是作何打算呢?” 林霜儿道:“王爷救了我的命,我应当感谢的。” 冬梅道:“你想通了?打算留在侯府了是吗?” 林霜儿却摇了摇头,道:“冬梅,我哥哥当初签的是活契,其实只要赎身的银两攒够,我就可以赎身出府的。” 冬梅了然:“所以,你还是想要离开侯府是吗?” 林霜儿点了点头:“当初在船上,我替王爷挡了毒镖,差点死去,王爷说会答应我任何请求,如今他救了我一命,算是扯平了。” 请求她就不提了,她本就没什么请求,只当他还了她当初为他挡下暗器的恩情。 况且,就算她提了请求,夜北承也不一定答应。 他已经对她食言很多次了。 冬梅也不好规劝,只问她:“霜儿,你真的不喜欢王爷吗?还是说,你只是在跟他怄气?气他当时没能及时去救你,气他不让你进东厢院的门?” 林霜儿心里咯噔一下,冬梅的话像是一块巨石忽然投入她平静无波的心海里,瞬间激起巨浪。 她想,她是喜欢过夜北承的,可她知道那是她的痴心妄想,哪怕只是心动,都将让她万劫不复。 她吃过教训了不是吗? 当夜北承让她滚,不再想要她的时候,她就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心思一点点收了回来。 另外,冬梅说的怄气? 不,不存在怄气的,夜北承是主子,她只是奴婢,能不给他添麻烦就不错了,怎敢奢望他出手相救呢? 只是,夜北承真的袖手旁观时,她心里还是十分难受的,有种被人抛弃的错觉。 林霜儿忽然抬起眼眸,望着冬梅,一字一句地道:“王爷是云端上的人,我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我……从未喜欢过王爷。” 冬梅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呢?” 林霜儿道:“我现在只想尽快养好伤,然后攒钱,离开侯府。” 她粗略的算了算,其实自己攒的银子已经差不多了,夜北承每次赏给她的银两,她都没舍得花,一分不少的存了起来。 她想,等离开侯府,她就去街边开一个纺织铺子,可以卖荷包,也可以替大户人家做做针线活。 她的手艺已经很好了,上个月她去取料子,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见她拿着的荷包,还夸她针线活做得好呢,说愿意花重金聘请她。 想起那个荷包,林霜儿又有些心酸了。 那是她花了一天一夜给夜北承绣的,可他不喜欢,说那荷包太过低俗。 是啊,的确配不上他的身份,跟她一样,配不上他。 彼时,夜北承正站在屋门外,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他俊美的面容一点点覆上寒霜。 直至冬梅打开房门,猛然见屋外站着一个人,待看清来人时,冬梅差点吓破了胆。 “王……王爷。” 听见冬梅的声音,林霜儿震惊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夜北承阴冷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 她没料到从云轩房默不作声的离开后,夜北承会追到这里来,还站在外面偷听她说话。 看他的神色,恐怕都将她的话听得一字不落…… 第122章 第122章:林霜儿,你在跟我怄气吗? 冬梅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她不知方才与林霜儿的对话,他都听了多少,只是看着他毫无温度的眼眸,一时有些心悸。 她纠结了片刻,还是开口:“王爷,方才的话只是玩笑,您莫要放在心上……” “你退下!”夜北承语气薄怒。 冬梅不放心地看了林霜儿一眼,最后还是迫于夜北承的威压,转身退了下去。 冬梅一走,整个房间就剩下夜北承与林霜儿两人。 狭小的屋子里,因夜北承的存在,林霜儿顿觉空气稀薄。 “王爷,您怎么来了……”林霜儿有些坎坷地看着他,猜也才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他向来阴晴不定,若是心情不好,指不定又要找自己出气…… 夜北承脸色沉沉,让人不辨喜怒,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林霜儿,最后快步朝她走去。 见夜北承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林霜儿忍不住向后退去。 他定然是被自己惹怒了,所以现在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林霜儿如临大敌,脚步不住地往后退。 直至脚跟抵到床沿,林霜儿这才发觉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 可夜北承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依旧步步朝她紧逼。 林霜儿顿时重心不稳,身子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夜北承忽然俯身下来,朝她缓缓伸出手…… 在夜北承快要碰到她的那一刻,林霜儿出于本能地抬手护住自己。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林霜儿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夜北承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竟然没有打她? 身子突然腾空,林霜儿下意识地抱住夜北承的脖子,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的鼻尖上。 林霜儿心跳快到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她努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可周身还是出了虚汗。 “王爷,您要带奴婢去哪?”她连声音都在隐隐发颤。 没猜透他的心思,林霜儿心里始终是坎坷不安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要对自己严加惩罚。 夜北承没有说话,他薄唇紧抿,面色似凝了寒霜。 林霜儿微微蹙着眉,内心愈发不安,却也不敢再多问,更不敢多看夜北承一眼。 最后,林霜儿被夜北承抱回了云轩房。 他将她安置在了软塌上,照常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她安置好后,就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林霜儿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他又转身回来了,只不过此时手里多了两盒打包好的东西。 还未走近,林霜儿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是桂花糕的味道,另一个味道同样香气扑鼻,可她从未吃过,不知是什么东西。 夜北承将食盒打开,一一摆放在林霜儿面前的矮桌上,他的声音微韫,却悦耳动听:“为何要擅自离开?” 林霜儿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为何擅自离开东厢院吗? 她的声音极小,却说得有理有据:“奴婢不是擅自离开,是您让奴婢以后不准再来东厢院。” 她觉得夜北承有时候真是奇怪,在她面前,他永远记不住自己说的话。 难道他忘了,是他让她有多远滚多远,还说再也不想看见她? 原本她以为这又是他的一时气话,可当冬梅回来告诉她,夜北承是真的不打算要她了,还专门命玄武守在门口时,林霜儿才终于相信,夜北承是真的不想要她了。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鼻子更是一阵阵泛酸,只是这些隐晦的情绪都被她隐藏得很好:“王爷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他说不想见她,她便主动搬去了西厢院,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总不能心情好的时候就将她召回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将她赶出去吧? 她又不是阿猫阿狗…… 不,就是阿猫阿狗,夜北承也不会如此对待它们。 大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林霜儿觉得,自己在夜北承心里的地位还不如大虎重要呢…… 思及此,林霜儿顿觉委屈,眼眶也红红的,她害怕夜北承看出端倪,只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指。 夜北承压抑着情绪,可嗓音中依旧夹杂着微恼:“林霜儿,你是在故意与本王怄气吗?” 第123章:投喂…… 林霜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怄气? 他怎会跟冬梅说一样的话? 她连连摆手,道:“您是主子,奴婢怎敢跟您怄气。” 她的态度极其谦卑,的确是个奴婢该有的态度。 可夜北承却显得不耐烦了。 他不喜欢林霜儿在他面前如此规矩,他记得,她在齐铭面前的时候就没有这么规矩,至少她会亲昵的叫他齐大哥,还会对他笑。 可在他面前,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半步! 他有些气上心头,又不忍对她发火,只压抑着情绪道:“既然知道本王是主子,就不该总是惹本王生气。” 林霜儿抿了抿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自认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聪明人,也猜不透夜北承的心思,只觉得待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总是会惹他生气。 罢了。 反正赎身的银子也攒够了,林霜儿觉得是时候跟他提离开侯府的事了。 林霜儿深吸一口气,还是鼓足勇气说道:“王爷,奴婢想……” “先吃东西!”不曾想,话未说完,夜北承忽然将她打断。 林霜儿一时语噎,最后还是固执地想把话说完:“王爷,您听奴婢把话说完。” “刚出炉的松子糖,再不吃就凉了。”夜北承神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只将她面前的食盒往前推了推。 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的确十分诱人。 可林霜儿现在不想吃。 跟在夜北承身边这么久,她也学聪明了些,知道夜北承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既然已经打算离开侯府了,林霜儿就不打算再改变主意了。 上次因一念之差,生出了想要留在侯府,留在夜北承身边的念头,结果人被他赶出来还不说,连命都差点丢了。 林霜儿吃够了教训,便不敢再赌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林霜儿就一阵后怕,离开的念头便愈发强烈。 “王爷!”她忽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直直的。 夜北承眉头微蹙。 她膝盖才刚刚消肿,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吗? “你起来!”夜北承冷了眉目,本就淡漠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林霜儿道:“奴婢赎身的银子已经攒够了,做完这个月底,奴婢就可以离开侯府了,还望王爷早些换别的丫鬟近身伺候。” 话音落下时,夜北承心头开始莫名烦乱。 “你确定要这样闹?” 他这话分明透着几分威胁的韵味。 林霜儿却有些怔愣。 闹? 她一心想要追求的自由,在他眼里只是在闹吗? 林霜儿道:“奴婢没闹,奴婢只是同其他丫鬟一样,契满便会离开侯府。” 夜北承不想听她说话,只担心她刚刚痊愈的膝盖能不能受得住。 “你别跪着,先起来!”夜北承没对她发火,只是语气有些烦躁。 林霜儿却对他直直伸出了手,她恭敬地弓着身子,语气有几分强硬:“还请王爷归还奴婢的身契。” 她的身契原本是在赵嬷嬷那里的,可她那日去问才得知,夜北承早就从赵嬷嬷那里将她的身契拿走了。 没了身契,就算赎身出府,她也哪都去不了。 林霜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缠满纱布的手就这样伸在夜北承面前。 夜北承不知为何,一看到林霜儿这幅模样,就开始心里烦躁。 林霜儿这个女人,外表是只小白兔,可小白兔若是发起脾气来,也是十分磨人的。 “你昏迷了三日,先吃点东西。”夜北承压着火道,再次岔开话题。 林霜儿抿唇不语。 “还要本王再说第三遍吗?” 周遭的气氛顿时凝结,那顾熟悉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林霜儿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就是不肯起来。 她不肯服软,她知道,自己一旦服软,夜北承肯定就不再提身契的事了。 她不明白,夜北承为何总要为难为她,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啊。 见她不肯起来,夜北承忽然抬手,直接拧着她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还不等林霜儿反应,人就被他摁在了软塌上。 “吃了!”夜北承彻底冷了眉目,连同语气也冷得骇人。 林霜儿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身上又开始冒起虚汗。 “不吃,还想让本王喂你吗?” 林霜儿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愿,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总是这样强势,这样不讲道理,连吃东西也要强迫她。 林霜儿眼眶微红,眼看着又要落下泪来,不想夜北承忽然捻起一块松子糖,递到她嘴边。 “本王差点忘了,你手受伤,不方便。”这时,他的语气终于不再强势霸道,而是低沉温和,十分撩人。 屋子里的烛火昏黄,林霜儿坐得矮,她抬头仰望夜北承的时候,就显得他更加高大了。 夜北承也有一丝错觉,总觉得自己是在投喂一只小兔子。 特别是当她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总是会产生这种念头,甚至想要捏一捏她白皙红润的脸。 夜北承这一举动,着实吓住了林霜儿。 她愣了愣,一时没做出任何反应,直到夜北承将手里的糖直接塞到她嘴里。 “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松子糖在她舌尖融化,她轻轻一咬,外面酥酥脆脆的糖壳碎开,溢出里面香甜的果心,十分香甜美味。 林霜儿心里顿时就松软了下来。 见她沮丧的脸终于舒缓开来,夜北承也不由得心情愉悦。 那店铺老板说得不错,姑娘家就爱吃这些香甜的东西。 夜北承又捻了一颗松子糖,放到林霜儿嘴边,道:“多吃点,不可废食。” 终究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林霜儿暂且将出府的事搁在一边。 还不等夜北承将松子糖递到她嘴边,她便主动低头含住他手里的松子糖。 那软嫩湿润的唇,若有若无地碰到了他的手指,夜北承突然就有种奇异的感觉,如闪电般转瞬即逝,心里那股悸动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撑爆了。 可林霜儿却浑然不知,那松子糖实在太小,她方才不过吃了两颗,根本不够解馋。 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讨好,只好眼巴巴望着夜北承,等着他主动投喂。 夜北承喉结滚动,望着自己被她舔舐过的手指头,一时有些怔愣。 第124章:林霜儿,做本王的王妃吧 林霜儿眼巴巴地望着夜北承,那模样实在可爱,夜北承勾了勾唇,忍俊不禁。 他耐心地捻起一粒粒松子糖,一颗颗喂到她嘴边。 林霜儿秉承不浪费的原则,他喂多少便吃多少,连同他手指上的碎屑也一并卷入嘴里。 只不过,这样的动作完全是出于无意,因为那松子糖实在是太小粒了。 这时,玄武从外面进来。 看见林霜儿也在,玄武并未感到诧异,只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投喂的动作未停,薄唇轻启:“何事?” 玄武道:“赵卿卿连夜回了宁王府。” 夜北承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林霜儿低头含住他手指上的松子糖,淡淡道:“她倒是跑得快。” 玄武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赵卿卿这样回到宁王府,王爷不怕宁王怪罪吗?” 林霜儿听得云里雾里。首发 她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她怎么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食盒里还剩下最后一粒松子糖,夜北承将它捻在手中,林霜儿本能地张口去接,夜北承却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林霜儿舔了舔唇,顿觉有些尴尬。 夜北承细细品尝了一下,这味道香甜,吃多了会腻,偶尔吃一粒却很美妙。 待嘴里的松子糖彻底咽下去,他方才道:“不过是打了她两鞭子,若要怪罪,本王也无畏。” 林霜儿愣住了。 夜北承打了赵卿卿? 为何打她? 林霜儿下意识地问出口:“王爷为何要打她,她犯了什么错吗?” 林霜儿实在想不明白,赵卿卿是县主的身份,来到侯府又是贵客,况且,宫清月也十分护着她。 可饶是这样,夜北承也亲手打了她? 林霜儿想不明白,她到底犯了何事,会让夜北承亲自动手打她呢? 夜北承道:“是,她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 方才若不是着急来看林霜儿,他真的有可能会打死她! 林霜儿不敢多问,只道:“可她是县主,王爷这样惩罚她会不会不太合适呢?” 夜北承道:“才几鞭子罢了,没把她打死,都是轻的!” 夜北承常年在外征战,下手狠厉,林霜儿心想,即便是几鞭子,应当也去了她半条命了。 终究是县主身份,姑母又是太后,赵卿卿那样庞大的靠山,夜北承难道丝毫不顾忌吗? 林霜儿心想,他到底还是太冲动了些。 她看了看夜北承,道:“赵小姐到底是个姑娘,王爷下手会不会太重呢?” 夜北承低下眼帘,眼里的神色迫人得紧:“你可怜她?” 他目光落在林霜儿缠满绷带的手上,道:“若不是她,你的手也不会变成这样,与其可怜她,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 林霜儿低垂着头,默默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双手。 她被秋菊重罚,的确是受了赵卿卿的意。 虽然她不聪明,可她也不蠢,赵卿卿表面上让秋菊小惩大诫,可看着秋菊私下对她用刑,赵卿卿却选择视而不见。 林霜儿可怜她吗? 并不是! 她又不是圣母,赵卿卿如此对她,她怎可能还会可怜赵卿卿。 只是,自己身份低微,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强大的靠山,她已经习惯咬着牙接受所有的不公。 她淡淡道:“倒不是可怜,只是奴婢担心惩治了她,会给王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夜北承心里阵阵柔软。 原来是在担心他? 算她还有点良心! 夜北承揉了揉林霜儿的头,温声道:“本王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掀不起什么大浪的。” 林霜儿抬头看向夜北承,眸子里的光透亮。 夜北承的身影很庞大,能将小小的她全部笼罩。 林霜儿忽然觉得莫名的安心,总觉得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 被这样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看着,夜北承心里那股悸动又莫名汹涌了起来。 他深邃的眸子摄住她,终是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话。 “林霜儿,做我的王妃吧。” 林霜儿猛地抬起头看他,彻底震住了。 他说……让自己做他的王妃? 不是通房,也不是妾室,而是王妃? 林霜儿忘记了呼吸,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 林霜儿并没有感到惊喜和激动,唯有震惊和恐惧。 他说这样的话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想要捉弄她,还是认真的呢? 他是王爷,自己只是个奴婢,他们怎么可能呢? 他一定是在故意玩弄她吧? 等到她当真的时候,又会像上次一样被他一脚踹了! 待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时,自己的脸已经被他捧在掌心中。 林霜儿猝不及防抬眸,就跌入了他深邃如墨的眸子里。 他的话,依旧让她感到恐慌。 “难道你还看不出本王对你的心思吗?” “林霜儿!你可真笨呐,我这么喜欢你,你当真一点也没感觉到吗?嗯?。”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他眼里的火炙烤着她,他莫名低哑的嗓音,像一把诱人沉沦的勾子,欲勾着林霜儿落入他精心布好的网…… 第125章:他也会吃醋…… 宽阔的房间内,空气忽然变得令人窒息。 林霜儿如同木偶一般被摆放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夜北承从未用如此认真的神色看过她,这样的他,少了一份主子的清冷,可浑身自带的威压依旧存在。 林霜儿根本无法正视他,一旦正视他,她就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浑身也无力。 她别过头,想要逃离。 夜北承却不许,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 “躲什么,林霜儿,本王现在是在跟你说正经事!” 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他灼热的呼吸就这么落在她的脸上。 林霜儿顿时觉得呼吸急促,心里那股被自己强制压制的情愫再次冒了出来,汹涌着,翻滚着,让她十分难受。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抱有幻想的,她害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 她颤抖着唇,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王爷,您莫要开这种玩笑,奴婢身份低微……” 夜北承声音骤然冷峻:“本王从不开玩笑!我既已站在高处,就不会指望靠女人巩固地位!” 林霜儿一时怔愣,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夜北承紧接就道:“我夜北承想要娶的女人,无论她是何种地位,无论她身份是否尊贵,只要我喜欢,我统统可以不在乎!” “往后,我便是你的靠山,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霜儿,本王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认真过,你不可以拒绝我!” 他的话,让林霜儿的心彻底乱了。 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只是,面对夜北承的感情,她极度没有安全感,倘若……倘若这只是他一时冲动说的话呢? 倘若她当真了,又是一场空欢喜呢? 倘若,他往后对她腻了,又喜欢了别人呢? 光是想想,林霜儿的心里就酸涩得要命,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难受。 她挪着瘦弱的身子不断地往后退。 只是,她每退一步,夜北承就逼近一寸。 直至被逼到角落,她身后再无退路。 她防备地开口:“王爷,您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奴婢,实在配不上您……” 她不敢赌了,这样的教训吃一次就够了,她知道一旦认真,等待她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察觉到她的退缩与胆怯,夜北承没有迟疑,他一把揽过她的腰身,直接将人收入怀里。 “不准逃!”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不断地诱哄着她:“你怕什么?怕本王会抛弃你吗?” 见林霜儿不说话,夜北承牵起嘴角,一双黑眸宛若寒潭般注视着她:“本王向你发誓,往后,本王只宠爱你一人,从此不纳妾娶小,这样你可放心?” 腰间传来他大掌的温度,十分滚烫。 林霜儿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她从未奢望过这些,哪怕只是做个通房,她都觉得是奢望。 可他不但要娶自己为妻,还承诺她从此不纳妾娶小? 林霜儿终归是没忍住,开口道:“您是王爷,怎可能不纳妾娶小……” 身为皇家子弟,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夜北承拥有如此庞大的家业,宫清月怎会让他娶一个婢子为妻?又怎会让他只娶一房? 他这样的话,林霜儿自然当不得真。 “你在怀疑本王?”耳边夜北承的声音夹杂着薄怒,覆在她腰间的手倏然收紧。 “本王一言九鼎,何时说过这些戏言?” 他突然的生气,让林霜儿顿时不知所措。 她害怕得冷汗涔涔,身子也忍不住战栗。 察觉都她的害怕,夜北承这才发觉,自己在她面前有些失控了。 只是他不能忍受,自己的一腔情感,在她眼里只是个玩笑。 他何时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又何时对谁承诺过这些。 也就是她,让他一次次打破先例。 以往,他只觉得这些山盟海誓是最无用的承诺,可直到面对林霜儿,他竟也开始相信这些不切实际的诺言。 可他没想过,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开口说这些,竟换来了她的不信任。 见林霜儿又用那样委屈可怜的眼神盯着自己,夜北承总归是不忍对她发火,只耐着性子与她解释:“你不是问,赵卿卿犯了什么错吗?” 闻言,林霜儿不解的抬起头。 夜北承道:“本王现在告诉你,她最不该犯的错,就是伤害你,既然伤害了你,本王便叫她加倍偿还!” 林霜儿十分诧异。 夜北承亲手打了赵卿卿,竟是因为自己? 他道:“本王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那日撵你出门,并不是因为厌弃你。” 林霜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竟然在跟她解释? 另外,他撵她出门,不让她进东厢院不是因为厌弃她,那是因为什么呢? 她一时没忍住,终是问出了口:“那王爷不让奴婢靠近东厢院,说再也不想看见奴婢,也是因为一时气话吗?” 夜北承大掌猛然收紧,林霜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 他看起来凶极了,林霜儿不敢动了,连挣扎一下都不敢,只怯生生地望着他。 “林霜儿,这么久了,你还没想明白吗?本王为何要赶你出去,又为何对你忽冷忽热?” 林霜儿想不明白,只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神盯着他。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这样,反复无常的性子,可真让她难以捉摸呢。 夜北承暗暗握拳,他很想凶一凶这个小东西,吓唬她一下也好,可看着她这幅模样,他又有些舍不得了。 “林霜儿!你可真笨呐!” 听见这话时,林霜儿没有反驳。 她一直就没觉得自己多聪明,她不会曲意逢迎,不会讨主子开心,总是惹夜北承生气,吃了教训才会长记性,夜北承教过她的书法,她要反复练很多次才能学会。 她道:“奴婢天生愚钝,是有些笨的。” 可是,夜北承总叫她猜,他的心思那般深不可测,她哪里能猜到呢? 夜北承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无奈地说道:“你可知,本王也会吃醋。” 林霜儿忽然抬起头,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夜北承却再次捧起了她的脸,深邃的眸子里暗潮汹涌。 “林霜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第126章:哄哄本王…… 林霜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夜北承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战神王爷,他一向清冷,不近人情。 可他现在告诉自己,那日赶她出门,全是因为吃醋! 林霜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一点点崩塌。 夜北承也会吃醋吗? 他吃的哪门子醋呢? 追根溯源,她一下子就回想到那日的场景,她与齐铭在雨中纠缠的场景。 他该不会是吃齐铭的醋吧? 待她想明白了这些,心又开始砰砰跳个不停。 “那日……奴婢和齐大哥只是碰巧遇见。”她觉得,自己还是该主动解释一下的。 “可你让他抱,还让他亲!你们在雨中那样缠绵!”夜北承也不知怎的,就钻进了那个牛角尖里,每每想到那个场景,他心口就有一团火上涌。 林霜儿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那样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她的确让他抱了,又让他亲了。 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夜北承消气。 “那……那王爷要如何才能消火?”她说的那样轻,柔小的声音软糯暧昧。 夜北承深深盯着她,忽然说道:“刚刚哄了你半晌,现在,你也该哄哄本王了!” 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倒不像他一贯清冷的作风。 林霜儿有些无可奈何。 她也不擅长哄人呐。 况且,哄的还是这尊大佛。 若是哄得不好,反倒火上浇油怎么办? 可眼下自己整个人都被她圈在怀里,少不得要低头。 林霜儿无法,只得软了声道:“那……那王爷要奴婢怎么哄嘛。” “您知道的,奴婢嘴笨,向来不会说好听的话……” 怀里的她如同猫儿般乖顺,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模样,夜北承看得喉头滚动,暗声道:“可以用最有效的办法。” 林霜儿疑惑,她哪里知道什么最有效的办法,只睁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眼睛看着他,道:“王爷不妨直说,奴婢……” 话音未落,夜北承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瓣。 林霜儿大惊。 这哪是哄他?分明是他找了借口欺负自己! 他这般强取豪夺,霸道强硬,根本不容林霜儿拒绝反抗。 林霜儿心里愈发觉得不平等,她拼命反抗,身子更是不断地往后退缩,不让他称心如意地欺负自己。 可她越是这样不安分,就越是能激起夜北承的占有欲。 趁着换气的功夫,夜北承稍稍松开了她一瞬,看着她被自己撩拨而泛起潮红的脸,他薄唇轻挑,嗓音莫名低哑:“这便是最有效的方法,懂了吗?” 林霜儿双颊泛红,双眸蒙上水雾,看上去格外动人。 夜北承真恨不得立刻将她吞吃,偏偏她现在身体还未恢复。 奈何她的样子,实在撩人,夜北承强忍不住,便再次欺压了下来。 可林霜儿不怎么肯配合,小手也胡乱扑腾着。 顾忌到她手刚刚结痂,还未痊愈,夜北承只能擒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手不想要了是不是?”他故作凶狠地看着她,仿佛只要她敢乱动,他就对她不客气。 林霜儿撇了撇嘴,又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林霜儿,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她知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有多撩人? 夜北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可林霜儿只觉得夜北承实在难缠,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明摆着欺负人。 “奴婢……奴婢想要回去了。”她开始胡乱找些借口。 “回哪?”夜北承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脖颈上,引得她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你生病的这几日,每日都睡在本王这里,你还想要回哪去?” “回那个破屋子里去吗?本王明日便让玄武将那破房子拆了!” 夜北承实在太不讲道理了,她除了那个破房子,还有其他的归处吗?可夜北承竟然还要将她的屋子拆了! 林霜儿咬着唇,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夜北承怎么也不尽兴,情难自控时,他轻咬了林霜儿的唇,以示惩罚。 林霜儿吃痛,嘤咛一声。 这一声,柔媚娇弱,像是一把铁钩,能将人的魂都勾走了。 第127章:这病,只能你治! 夜北承身子顿时紧绷。 原本只是想要逗逗她,就算要点补偿也好。 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满足了。 林霜儿被吻得头脑犯晕,她渐渐迷离,情不自禁地轻动回应。 她的回应,是压垮夜北承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耳边,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沉重,似裹着一团火,炙烤着她。 林霜儿到底还是存有一丝理智。 她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况且,玄武还候在门外,若是叫他听见了什么可怎么办? “不……不可以的。”她眼神迷离,连声音也带着几分魅惑。 夜北承稍稍支起身子,眼里情潮分明未退。首发 “不可以什么?” 林霜儿的唇被他吮得红肿潋滟,双脸微微泛红,发丝凌乱的铺在绣枕上。 明明一副媚态,偏偏不自知,一双眸子更是干净纯洁。 夜北承皱了皱眉,原本舒展的眉皱做一团,布满情欲的眸浮现纠结之色,偏偏,身体里那股冲动在不断膨胀。 林霜儿缓缓睁开眸子,有些委屈,又有些无辜地看着他道:“奴婢还未准备好……” 她还没想清楚,自己和夜北承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 她大脑一片混乱,想一团互相交缠的线一样,理也理不清楚。 身下的人软的似一滩春水,夜北承呼吸又不经意快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一旦失控,很可能会伤了她,她身子本就未痊愈,自己不该如此心急。 况且,林霜儿生性胆小,自己这般行径,恐怕已经吓到了她。 再忍忍便好,可不能再吓着她了。 他咬牙,压抑着心里那股冲动,逼着自己收手,躺回她的身侧。 压迫感骤然消失,林霜儿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有她自己清楚,方才,自己差一点就迷失在夜北承的攻势下,好在他没再对自己怎样。 林霜儿偷偷看向夜北承,只见他面色潮红,眉头紧锁,额上全是密密细汗,呼吸也变得沉重急促,一副不得排解,似是压抑了极大痛苦的样子。 林霜儿还以为他还在生气,有些胆怯地问他:“王爷,您还在生气吗?” 夜北承脸色微沉,压抑道:“没有。” 林霜儿从软塌上坐直身子,忽然靠近他,俯身,又用去探他的额头,体温热得几乎烫手。 林霜儿触电般收回了手,有些担忧地问他:“王爷,您没事吧?” 夜北承深深吸了口气,道:“没事,你别再乱动了,也别再碰我。” 他想,或许将她抱到自己屋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在她面前,他向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林霜儿却不敢马虎,柔软的小手在夜北承身体上胡乱摸索,夜北承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林霜儿道:“还说没事,你浑身滚烫,想必是奴婢的伤寒传染给您了,您等着,奴婢现在就去请大夫。” 她动作极快,话都还未说完,人却已经从夜北承身上跨过去了,眼看着就要下了软塌,手腕却被夜北承一把扣住。 “林霜儿!你个傻子!” 夜北承一声清喝,随即就将人再次拉进了怀里。 林霜儿只觉一阵眩晕,再睁开眼时,自己又被夜北承压在身下。 此刻,他正咬牙切齿地对她道:“本王犯了什么病,你还不知道吗?” 他看上去凶极了,林霜儿一下子就不敢回话了。 她又不是御医,哪里知道他犯了什么病呢? 再说,犯病了就该找大夫,找她做什么呢? 林霜儿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她道:“奴婢愚笨,不知王爷犯了何病,若是奴婢的伤寒传染给了您,奴婢现在可以出府为王爷寻大夫。” 夜北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林霜儿,你这蠢女人,本王这病,只能你能医治!” 林霜儿不解地看着他。 夜北承忽然邪魅一笑:“等你病好了,你便知道了。” 第128章:让她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赵卿卿是被人抬着送回宁王府的。 送回来时,她面色惨白,浑身被鲜血濡湿,身上的两道鞭痕触目惊心。 赵卿卿早已受不住,送回来时,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赵王妃爱女心切,连忙宣了太医进府。 好在太医来得及时,为她扎针止血,灌送汤药,才保住了性命。 听见消息,宁王赵远侯急忙从宫里赶了回来。 两人询问之下,才从随从的口中得知,他们的宝贝女儿竟是被夜北承打成这样的…… “好一个夜北承,竟敢如此对待我的女儿!” 赵远侯勃然大怒,说着就要告到太后,告到皇上那里去,让他们为他女儿做主。 太后是赵卿卿的姑母,又是他的亲妹妹,肯定不会对此事不管!定然会治夜北承的罪!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赵王妃却及时拦住了他。 “你不是说,夜北承这两年屡立奇功,收复失地,平定四海,为皇上打了无数胜仗,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你这样去状告他,不怕皇上有意偏袒吗?” 的确,夜北承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饶是皇上也要敬他三分。 也正是因为他如此高的地位,赵远侯才迫不及待想要将两家婚事定下来,此次拜访永安侯府,本就是商议两家婚事,让卿卿与他培养一下感情。 却不想,这一去,差点就回不来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女儿被折磨成这样就算了?” 赵卿卿从小便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呵护,在家连骂一下都不舍得,却让夜北承如此折磨! 赵远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方才询问之下,他也了解了前因后果,怒气冲冲地道:“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女!如此对待我的宝贝女儿!他夜北承是真的没把我宁王府放在眼里!” 赵王妃叹了一口气,道:“卿卿也是不懂事,既然去了侯府就是贵客,怎能随意处置侯府的婢女,妾身听随从说了,那婢子本是夜北承身边的贴身侍女,听闻夜北承还有意纳她为妾,想来是十分受宠的。” 赵远侯冷笑:“一个婢女罢了,也让他如此宝贝,就算将她打死又如何?难道,我的宝贝女儿还比不过一个低贱的婢女吗?” 正说着,赵朝阳阔步走了进来。 赵朝阳是赵远侯的长子,也是赵卿卿唯一的哥哥。 可他不学无术,在外不是跟狐朋狗友逛花楼,就是出入赌场,将手里的钱输得精光。 想必这次回府,也是因为手里边没钱了,特意回来要钱的。 赵远侯一看见赵朝阳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妹妹都差点被人打死了,你还有心思在外逛花楼!你还回来做什么?你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赵朝阳有些惊讶:“妹妹被人打了?妹妹可是县主身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妹妹!老子现在就去拧了他的脑袋!” 赵远侯阴沉着脸,道:“夜北承打的!你这么能耐,你能去杀了夜北承?” 赵朝阳气势一下子就奄了:“夜……夜北承啊?那算了,儿子哪能跟他杠啊。” 赵远侯冷哼道:“废物!欺软怕硬的东西!一天除了丢我宁王府的脸面还能做什么?” 赵朝阳有些不服气,可面对赵远侯的怒火,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 正当这时,大夫来报,赵卿卿醒了。 几人连忙赶了过去。 赵卿卿一看见疼爱自己的父亲就哭成了个泪人。 “爹,你要替女儿做主!你替我杀了那个贱人!杀了那个林霜儿好不好?” 赵朝阳道:“妹妹,不是夜北承将你打成这样的吗?你杀什么林霜儿啊?” 赵卿卿怒瞪了一下赵朝阳,又可怜兮兮地望着赵远侯道:“爹,北承哥哥定是受了那个贱人的蛊惑,一切都怪那个林霜儿!女儿今日所受的折磨,全是因为她!若不是她,北承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你替女儿杀了她好不好?求求爹了……” 赵远侯一时没有说话,他心里跟一块明镜似的。 一个婢女罢了,能掀起什么大浪,自己这个傻女儿明显是包庇夜北承! 赵朝阳却信誓旦旦地对赵卿卿道:“一个婢女罢了,哥哥替你报仇!哥哥一定替你好好出气!让她加倍偿还!” 夜北承他不敢动,可动一个婢女却不再话下! 赵卿卿这才正眼看了看赵朝阳,她脸上楚楚可怜,可眸子里分明闪过一丝阴狠。 “哥,林霜儿那个女人最坏了,你一定要好好替我出气,最好让她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赵朝阳道:“放心,这种事,哥哥最擅长了!” 第129章:一步一想…… 长安街。 热闹的街市上,两道身影格外引人瞩目。 今日,夜北承心情颇好,特意约了白誉堂在云霄阁切磋棋艺。 白誉堂本也不想跟他下的,毕竟前段时间他都不在状态,与他切磋几局,都有些胜之不武,后面也觉得索然无味。 可耐不住他的盛情邀请,白誉堂只得舍命陪君子。 不过,这次夜北承似乎心情不错,两人切磋了良久,也没分出个胜负。 白誉堂冲夜北承挑了挑眉,道:“今日心情很好?” 夜北承抬头看他,薄唇微扬:“颇好。” 白誉堂笑了笑,随后落下一子。 瞧他的样子,恐怕不单单只是颇好。 夜北承找他无非就两种心情。 要么心情极好。 要么心情极坏。 白誉堂玩笑道:“不知是什么事让夜兄如此开怀?我可记得,你已经连续几日不曾上朝,该不会是在家金屋藏娇,陪美人吧?” 这次,夜北承却没有立刻开口否认。 白誉堂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忽然抬头看他,眼神复杂:“我猜中了?” 夜北承道:“误会解开了。” 白誉堂垂下眼帘,故作淡定地问他:“与林霜儿的误会?” 夜北承点了点头,眼角的笑意更甚。 “她答应了我,往后不再与齐铭见面。” 白誉堂缓了半天才道:“那件事,她也答应你了?” 林霜儿与齐铭的事,他也知道了不少。 听说齐铭不肯放弃,日日蹲守在永安侯府,只为了和林霜儿再见一面。 可林霜儿早已是夜北承的人,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况且,想要从夜北承手里边抢人,难于登天! 白誉堂还从未见夜北承对一个姑娘如此认真过,看样子是动了真心。 不过,齐铭这个人性子执拗,不畏强权,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这一分神,让夜北承钻了空子,至此,白誉堂落败,两人终于分出胜负。 夜北承道:“她没说答应,我会给她时间考虑,毕竟,我也不想吓着她。” 说着,夜北承忍不住笑了笑,道:“她胆子太小,总觉得我在戏弄她,可她并不知,本王从不说戏言。” 白誉堂心情复杂,心口的位置好像被人生生掏空了一块。 又疼又闷。 可他表面并未表露分毫,只扯了扯嘴角,道:“那姑娘挺好,既然收了人家,往后就好好待她。” 夜北承却没听出他话里的苦涩意味,还以为他是在羡慕自己。 他调侃道:“怎么?你不是说过,能爬上本王床的女人心思都不简单吗?不过才见了她一面,就这么快改口了?” 在夜北承的心里,白誉堂和林霜儿唯有在宫宴那次见过一面,殊不知,白誉堂早已见过她,并将她深深藏在了心里。 白誉堂苦笑道:“你说的对,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她的眼睛很干净,很纯洁,她断然不会是我说的那种人。” 从第一眼看见她,白誉堂就坚信,林霜儿这个人心思单纯,断然不是那种攀炎附势,爱慕虚荣的女子。 仅一眼,就叫他动了心。 可惜,这样的女子,不属于他,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奢望…… 回去时,天色尚早,街边的商铺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品,宽阔的街道上,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路过熟悉的糕点铺子时,有香甜诱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夜北承顿了顿脚。 一旁的白誉堂道:“你不是不爱吃这些甜食吗?” 两人年少相识,白誉堂自然知晓他的喜好,在他印象里,夜北承对这些甜腻腻的吃食可谓是避而远之。 可前段时间,他每每下朝回府时都会打包两份带回去。 夜北承道:“她喜欢吃。” 白誉堂自然知道夜北承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顿时明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店铺的名字,心道:原来她喜好吃这些。 不过,夜北承并未打算进去,只是停留了一瞬,便毫不犹豫离开了。 白誉堂不解:“怎么不进去打包两份?” 闻言,夜北承眉心染了一丝愁云:“她最近上火,不能再吃这些了。” 白誉堂道:“可找了大夫看过?” 他的语气过于急迫了些,惹得夜北承侧目打量。 白誉堂方知自己有些失态,忙解释道:“常言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你整日给她吃这些,若是患了牙疼病,小姑娘就有的罪受了。” 夜北承也有些无奈:“大夫看过了,开了几幅药,说是调理几日便好。” 他原本是想进去打包两包松子糖和桂花糕的。 但是前几日,林霜儿忽然喊牙疼,太医说是吃了太多糖的缘故,导致上火严重。 药倒是开了几幅,可都不怎么见好。况且那药苦得很,林霜儿每次都不肯喝。 每每都要他连哄带骗才肯喝下去。 冬梅那个丫头也是个坏事的,她嫌那药太苦,每每都会背着他偷偷给林霜儿吃甜枣,结果药喝了不少,效果还不怎么好!全坏在那颗甜枣上了! 结果就是,林霜儿捧着脸疼得眼泪汪汪的,无论夜北承给她送什么都吃不下,短短几日,人都瘦了一圈,脸上的婴儿肥都瘦没了,可把他心疼坏了。 果然,糖还是不能吃太多。 夜北承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几日都不敢给她吃甜食。 白誉堂听了前因后果,不由得失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林霜儿捧着脸,泪眼汪汪的样子。 这时,有商贩在街边叫卖。 “一步一响,一步一响,好看的手链,大家伙都来看看嘞。” 随即,有悦耳动听的银铃声传来。 两人同时被这好听的银铃声吸引。 循声望去,就见小商贩手里正拿着一串手链正在微微摇晃。 两人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夜北承看着商贩手里的手链,,询问道:“你方才在说什么?” 商贩一看有贵客上门,就热情地介绍道:“公子,买手链呐?您看看,这手链是刚出的新品,送给心仪的姑娘最合适。” 白誉堂接过商贩手里的手链,仔细看了看,纯银打造的手链精美无比,手链上挂满了精巧灵动的小铃铛,轻轻摇动手腕时,铃铛相互碰撞,就会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白誉堂望着这串灵动的手链,若有所思地道:“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第130章:后悔也晚了…… 商贩见白誉堂十分喜欢那手链,便道:“客官,喜欢就买了吧,拿回去送给心仪的姑娘最合适。” 白誉堂不由得苦笑,缓缓将手链放了回去:“孤家寡人一个,用不着这东西。” 商贩笑道:“先买了备着嘛,以后说不定就遇见了。” 夜北承道:“不用劝他了,他买了也不知道送谁,这手链,我要了。”说着就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递给商贩。 “不用找了,将这手串包好给我。” 商贩见夜北承如此大方,赶紧将自己的其他商品统统摆上了柜面。 “公子,您再看看这些,都是上好的精品。” 夜北承原本是看不上这些的,可他的目光很快被柜面上的一件物品吸引。 那是一个绣着龙凤图案的荷包。 他鬼神使差地将那荷包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了片刻,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那日林霜儿也为他绣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他当时没要,还怒气冲冲地将它扔在了地上。首发 后来等他后悔的时候,想要再去寻,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他想,她若是给自己绣个鸳鸯戏水,或许自己早就收了,也不至于对她发那样大的火。 可惜,林霜儿这个女人有些蠢笨,总也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商贩见夜北承看得如此认真,还以为他十分喜欢,就道:“公子真是好眼光,我这里面所有的荷包,就属这个寓意最好。” 一对龙凤呈祥,有什么寓意? 夜北承想,无非就是吉祥之类的寓意,于是淡淡道:“绣一对龙凤呈祥有什么寓意?若是送给心仪之人,送两只鸳鸯不是更好吗?” 商贩却笑了:“公子说的哪里话,鸳鸯再般配也不过是一对野鸭子,哪有龙凤般配呢?” “另外,我这荷包上,明显绣的是龙凤戏珠,哪里是什么龙凤呈祥?” “龙与凤象征身份尊贵,是上天定下的姻缘,乃天作之合,一对野鸳鸯哪能比得上呢?” “竟是这样?”夜北承愣住了。 商贩道:“那不然,公子以为是什么呢?公子相貌堂堂,想必身份不凡,这只荷包是最配您的。” 夜北承果断拒绝道:“不必了。” 他匆匆告别了白誉堂,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侯府。 真是该死!他当时怎么就没明白林霜儿的心思呢? 她定然也是跟商贩想的一样,一对野鸭子如何能配得上他,唯有龙凤最般配! …… 云轩房这边。 林霜儿正在房里练字。 调理了一个多月,她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大夫给她用的药效果奇好,伤口痊愈得极快,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她手上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自打那日,夜北承与她表明心意,他也改变了许多。 不再蛮狠霸道,相较之前,还是通情达理了不少,也不再逼着她看那样的书。 如今,四书五经,兵法名著,夜北承什么都让她看。 林霜儿虽然没有天赋异禀,可她足够刻苦,该认的字也都认得差不多了,读这些书完全不成问题。 夜北承原本不让她练字的,只让她多看看书,也不让她干活。 可她向来闲不住,她想着,反正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闲来无事,就多练练。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写到这句话时,林霜儿忽然愣住了。 她又想起那日夜北承对她说的话,以及给她的承诺。 他说要娶她,让她做侯府的未来主母。 天呐,她从未想过这些,更不知道该如此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一想到嫁给夜北承,自己就要打理这么大家业,林霜儿心里就怕了。 若是做不好怎么办? 夜北承会不会嫌弃她? 这几日她想了太多太多,夜里也睡不好觉。 好在夜北承也没逼迫她,说会给她时间思考。 可越是思考,她的心就越乱,甚至产生了逃避的心理。 嫁给夜北承,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哪怕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想了太多,牙又有些疼了。 林霜儿捂着自己有些红肿的脸颊,欲哭无泪,连练字的心情也没了。 正当这时,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林霜儿一转身,就看见夜北承阔步走了进来。 林霜儿连忙站起身,刚要行礼,就听见夜北承说道:“给你的礼物。” “礼物?”林霜儿有些诧异,一抬头就见夜北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林霜儿接过他手里的木盒,打开一看,顿时被惊艳住了。 一条银色的手链,挂满了精巧的小铃铛,每一颗小铃铛上面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看上去十分好看灵动。 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夜北承勾了勾唇,当即取出手链,将它戴在了林霜儿手腕上。 他意味深长地道:“这可是本王送你的东西,你得随身戴着,那商贩说了,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林霜儿抬了抬手腕,又作势走了几步,欣喜道:“果然是一步一响,一步一响呢。” 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会浮现出两颗小小的梨涡,俏皮又可爱。 夜北承宠溺的看着她,忽然向她伸出手掌,道:“那我的呢?” 林霜儿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忽然凝住了,问道:“王爷想要什么礼物?” 没料到夜北承会伸手向她讨要礼物,林霜儿默默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串。 心想,这手串一看就价值不菲,若要回礼,铁定地回个同等价位的才行。 一想到这些,林霜儿就觉得有些肉疼,好不容易才攒够的钱,又要打水漂了。 夜北承见她如此为难,眉头不由地微蹙:“本王的荷包呢?还给我。” 原来是要这个? 林霜儿倍感诧异。 她明明记得他不喜欢的啊。 “王爷还是要点别的吧。”林霜儿果断拒绝道。 夜北承道:“不行!本王就要那个荷包!” 林霜儿有点看不明白了,夜北承善变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啊。 “王爷不是不喜欢吗?还说那荷包太过低俗,配不上您。” 这话多少有点报复的韵味。 夜北承顿时有些语噎,好半晌才道:“本王现在不嫌弃它了。” 可如今后悔未免太晚了些。 林霜儿支支吾吾道:“可是……奴婢已经把它卖掉了。” 第131章 第131章:王爷也会耍小孩子脾气? 夜北承又无端端生气了,看样子还气得还不轻。 林霜儿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那荷包是他自己说不要的,也是他自己扔在地上的,怎么到现在反倒还怪起她来了? 不过,生气也没用,卖掉了就是卖掉了。 打从他扔在地上的时候,林霜儿隔日就将它卖给了成衣铺子的老板娘。 那老板娘极其喜欢,花了二两银子买的。 二两银子呢,顶她大半年的月钱了,林霜儿当然不会犹豫,立马就给了人家。 “王爷,要不,奴婢重新给您绣一个吧,绣一对戏水鸳鸯,你说好不好?”林霜儿试着去哄他。 夜北承若是一直生气,她可吃不了好果子。 不过,她向来是个嘴笨的人,哄人这块也没什么经验。 这不,一言不合他心意,又惹恼了他。 “一对野鸭子有什么稀奇的!本王就要原来那个!” 他好像更生气了。 林霜儿有些无奈。 卖出去的东西哪能要回来的? 林霜儿可拉不下这个脸。 他要的东西她给不了,想着接受他的礼物也不合适。林霜儿摘下了手腕上的手链,打算将它还给夜北承。 “王爷,这手链,奴婢还是还给您吧。” 岂料,夜北承更恼火了。 他当即沉下了脸:“本王刚刚说过的话,你又忘了?” 林霜儿愣了一下。 哦,想起了。 他方才说,这手链是他给的,得随身携带,不能擅自摘下。 林霜儿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链,那精美的手链仿佛幻化成了一副手铐,没有夜北承的准许,就不能摘下。 真是霸道! “可是,奴婢要不回那个荷包,卖都已经卖给人家了。”她嘴里咕噜着,声音极小:“王爷若是喜欢得紧,去大街上买一个不也一样吗……” “你说什么?” 夜北承语气有些凶狠,林霜儿顿时头皮发麻,身子也不由得抖了一下。 “奴婢……奴婢说,王爷若是喜欢,奴婢下一次再给你绣一个就是。” 夜北承缓了语气:“要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要龙凤戏珠,不要戏水鸳鸯。” 林霜儿有些错愕。 王爷也会耍小孩子脾气? 真是善变的男人啊,林霜儿有些无语,可迫于威压,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一时屋内无声,片刻后,夜北承道:“等过几日,本王陪你出府逛逛,顺便买几套衣裳。” 林霜儿不解地看着他。 前几日不是刚买过的吗? 怎又要买? 林霜儿想了想柜子里那些快要塞满的新衣裳,顿时有些头大。 最终,林霜儿还是犹豫着道:“奴婢的衣服已经很多了,奴婢不想再买了。” 夜北承道:“可本王没见你怎么穿,可是不喜欢?若不喜欢,下次换别家店铺。” 林霜儿当然不怎么穿,每一套都那样精美,穿在身上实在招摇。 夜北承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由得想到她穿那些衣裳的样子,的确太过惹眼,不过,在他面前穿倒还可以。 “罢了,若觉得闷,改日让冬梅陪你出府逛逛。”夜北承道。 这下,林霜儿脸上总算露出惊喜的神情。 “可以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这两个月,她都被夜北承关在院子里,早就有些闷坏了,好怀念和冬梅出府闲逛的日子,简直跟做梦一样。 夜北承看着林霜儿喜不自禁的样子,唇角不知不觉微微勾起。 小没良心的,宁愿要冬梅陪,也不要他是吗? 罢了,也关了她太久了,再关怕要闷出病来了。 之所以放心让她出府,完全是因为他将齐铭派去了丰都,短时间内回不来,自然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见面。 林霜儿道:“那奴婢明日便想出府,可以吗?”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夜北承,水灵灵的眸子一瞬不瞬。 夜北承唇角一勾,忽然将人揽入怀里,坏笑道:“可以,不过,本王得要点补偿。” 说着,他忽然低头,衔住她的唇。 第132章:遇险…… 傍晚的街市最是热闹。 林霜儿身着一身素色的青衫挽着冬梅的手,有些雀跃的行走在大街上。 即便她未施粉黛,穿着也低调朴素,可她肤白胜雪,身上更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总能引得身旁的人侧目打量。 不过,林霜儿并没注意到行人的目光,她已经很久不曾出府,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得逛个够。 “霜儿,你钱带够了吗?”冬梅也同样兴奋,以往出府只是为了办事,唯有这次,王爷特许她跟着林霜儿出府闲逛。 林霜儿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道:“出府时,王爷赏的,我也不知道够不够。” 冬梅看着她手里沉甸甸的银袋子,顿时眼冒精光:“王爷好大方啊,赏了你这么多银子。” 林霜儿却忽然脸色通红。 她摸了摸自己微微红肿的唇,心里骂了他千百遍! 他每次给她送东西,总会在她身上捞点补偿,还强迫她接受,真是霸道极了! 冬梅迫不及待打开她手里的钱袋,里面装了五个沉甸甸的大元宝。 “哇~霜啊,王爷真是大手笔啊,有这钱,都够咱两在街边买个商铺了。” 林霜儿也有些惊讶,夜北承竟然给了她这么多银子,怪不得那么重。 “要还给王爷的,这么多,哪能花得完啊。”林霜儿连忙将钱袋子收紧,小心翼翼地揣入怀里。 冬梅却有些不解,她将钱袋一把夺了过去,道:“王爷既然给了你,为何不花?所谓花钱消灾,懂不懂啊?” “姐给你揣着,今日所有消费,姐给你买单。” 林霜儿不由得被她逗笑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碰见些稀奇的玩意总要上前瞧一瞧。 林霜儿站在一个商铺前,忽然走不动道了。 冬梅上前一看,原来是卖泥人的。 林霜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一个泥人吸引住了。 她指着那个泥人问冬梅:“你看,这个泥人像不像王爷?” 冬梅盯着那泥人看了片刻,问:“哪里像了?王爷相貌比女子还要美,哪是这个泥人能比得了的?” 林霜儿道:“哪里不像?你看他皱着眉的样子,不是跟王爷一模一样吗?” 冬梅又仔细端详了片刻,道:“你这么说,是有些像……”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冬梅,我想要买这个泥人。”林霜儿指着那个泥人道。 冬梅爽快地道:“买!” 天色渐黑,凉风习习。 两人也逛得尽兴了。 林霜儿提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出府时,夜北承说了,让她早点回去,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冬梅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吃穿用行一应俱全,反观林霜儿,除了那个泥人,就没其他的东西了。 冬梅看向街边的甜品铺子,眸光一亮:“霜儿,你看着东西,我去买点吃的,马上就回去。” 林霜儿无奈地笑了笑,冲她挥了挥手,道:“去吧,我就在这等着你。” 冬梅将大大小小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地上,林霜儿就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东西。 “姑娘。”身后,有陌生的声音传来。 林霜儿转身一看,见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林霜儿道:“婆婆,有什么事吗?” 老婆婆看上去慈眉善目,她冲林霜儿微微一笑,道:“老婆子腿脚不便,能否请姑娘送老婆子回家?” 林霜儿道:“你家在哪呢?” 老婆子指了指西巷口的方向,道:“离这不远,就在前面,姑娘看着心善,能否帮帮我这老婆子一次?” 林霜儿却有些为难,她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东西,根本就走不开。 她对老婆婆道:“阿婆,对不起,我现在得看着这些东西,实在走不开,要不这样,你找别人可以吗?” 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老太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姑娘,老婆子实在找不着人了,你若心善,就帮帮婆婆吧。” 林霜儿皱了皱眉。 她事先答应过冬梅的,就不可能失信于她,至于这个老婆婆……林霜儿目光四处探寻,忽然见不远处正走来几个衙役。 她面露惊喜,忙转头对老婆婆说道:“阿婆,你别着急,我让那几个官兵送你回去。”说着就要叫住那几个巡街的衙役。 然而,林霜儿还来不及开口,就感觉自己后颈倏而一麻,身子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失去知觉前,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人接住了,紧接着耳边传来老婆婆的声音。 “孙女,你没事吧?” …… 等冬梅出来时,地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依旧还在,泥人不知何时被摔在了地上,唯独不见了林霜儿的身影。 冬梅也顾不得这些东西,扯开嗓子叫了几声林霜儿的名字,可始终不见回应。 她心里慌了,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乱转,一边找,一边叫林霜儿的名字。 莽莽撞撞,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大胆刁民!敢冲撞首辅大人!” 有明晃晃的尖刀架住她的脖子。 冬梅也来不及害怕,找不到林霜儿,她眼泪都急出来了。 甚至没看清面前站着的男子模样,冬梅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对不起大人……” 白誉堂垂眸盯着地上的女子,挥手遣退了一旁的随从,道:“你方才在唤谁的名字?” 原来,他也是被冬梅的声音吸引过来的,倘若他没听错,冬梅嘴里叫的名字是林霜儿? 冬梅这才抬起头看向来人,这一看就愣住了。 只见面前的男子修眉星目,一身长袍,双袖飘飘,风雅俊朗之中又多添了一道凝厉干练之感。 冬梅不自觉就被他的双眼摄住,仿若看见了皓月苍穹和碧波瀚海。 除了夜北承,冬梅再没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 他与夜北承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夜北承常年征战沙场,身上多了一份杀伐狠厉,而眼前这位,则多一些书香之气,看上去更平易近人。 冬梅见他身边跟着一众随从,料定他身份不凡,便哭诉道:“大人,求您帮我找找林霜儿,她不见了……奴婢怀疑她遇见了危险。” 第133章 第133章:王爷,霜儿不见了…… 听完冬梅的话,白誉堂估算了一下时间。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不会跑远的!” 白誉堂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即便面对这种情况,即便他心里也很慌乱,可还是能从容镇定的掌控局面。 一方面,他让冬梅马上回侯府通知夜北承,另一方面,让手下拿着他的令牌去封锁城门。 冬梅不敢迟疑,马不停蹄地跑去了侯府。 白誉堂也不敢耽搁,为今之计是要先找到人,多耽误一秒,林霜儿就多一份危险。 他带领其余手下挨家挨户的盘查,连醉春楼那种地方也不肯放过。 可即便将整个长安街都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林霜儿的身影。 白誉堂细细沉思片刻,既然不在长安街,他们必然是想带着人出城!况且,他们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想必没那么好脱身,定然是躲在某个角落,等待出城的时机! 思及此,白誉堂解了马车上的缰绳,纵身一跃就上了马,他扬了扬马鞭,朝城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冬梅急得满头大汗,终于赶回了侯府。首发 彼时,夜北承正从云轩房出来。 一看见冬梅,夜北承就不由自主地望她身后看了看。 却不见林霜儿的身影。 夜北承拢起了眉,面上有一丝不悦。 “她呢?没一起回来?” 莫不是在外玩忘形了? 冬梅额间布满了冷汗,她低声道:“王爷……霜儿不见了。” 夜北承这才发现冬梅脸色有些不对,再听见她说这样的话,夜北承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什么叫不见了?”夜北承看她的眼神十分骇人。 冬梅哭哭啼啼地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奴婢找遍了长安街,可就是找不到她……”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面如鬼煞。 “本王让你陪同,你竟将她弄丢了?” 夜北承是真的怒了,他召集所有府卫兵出去寻她。 临出府时,他回头,神色森冷地看着冬梅,道:“本王说过,无论何时你都要看好她,活生生一个人,竟在你眼皮子底下丢了!若找不到她,本王让你偿命!” 最后的几句话让冬梅头皮发凉。 的确是她没看好人,若不是她嘴馋贪吃,或许霜儿就不会失踪。 冬梅意识到自己彻头彻尾犯了个大错,屈膝跪在夜北承面前,道:“若找不到霜儿,奴婢甘愿偿命。” 夜北承低着眼,眼里寒光凌厉:“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罢,夜北承大步朝外走去,他随手将令牌丢给玄武,道:“去军营给本王调兵来!” “是!”玄武接了令牌,翻身上马,扬鞭往军营方向奔去。 夜北承让其余的部下大肆搜索长安街,发现任何可疑人物都不可放过。 而他则是骑上了汗血宝马,一路往城门的方向奔去。 人若还在城中便好找,若出了城门,天宽海阔,要到哪里去找…… 彼时,白誉堂已经骑着骏马来到城门口。 守门的士兵一看见白誉堂就上前迎接。 白誉堂翻身下马,询问道:“可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士兵回道:“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正说着,忽然有一位驾着牛车的老者从面前驶过。 士兵及时将人拦下,照例将老者和他的牛车检查了一遍。 牛车上堆满了谷物,士兵用手翻了翻,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便将人放出了城。 正当这时,有悦耳动听的银铃声隐隐从谷物之下传来。 白誉堂眉心一锁,循声望去,就见老者扬起鞭子,快速出了城门。 白誉堂没敢迟疑,立刻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出城门时,他大声对守城的将士说道:“去告诉夜北承,林霜儿已经被人带出了城门,让他出城来找!” 第134章:霜儿姑娘,你别这样…… 牛车一出城门就直往深山密林里钻,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老者直接掀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看模样,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左右。 男人徒手扒开牛车上的稻草,没想到平平无奇的牛车别有洞天,最下面一层竟然还藏有暗格。 推开暗格,里面正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 这女子赫然就是林霜儿。 只不过,此时的林霜儿还昏迷着,她手脚都被绑着,嘴里也被塞了布。 正当这时,密林中走出两个身穿便服的同伙。 刀疤男将林霜儿一把捞了起来,扛在了肩上,对两个同伙道:“此地不宜久留,后面有人追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有浑厚的马蹄声往他们的方向逼近。 几人不敢停留,扛着林霜儿就往深山密林深处走。 途中,林霜儿被颠醒了,只是迷药的效力并未完全散去,她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觉得天地在眼前旋转,身体里的血液在倒流。 即便脑子不太清醒,但她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被绑架了。 身边三个男人正在商讨如何对付她。 “公子说了,这事要干得干净,不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否则你我三人,没法活命!” “那好办,这深山老林的,时常有野兽出入,保证连根骨头都不会留下!” “好主意!” 听着几人的话,林霜儿只感到手脚发凉。 很快,几人将她带到了一处破旧的屋子里。 常年无人居住的屋子早已破败,勉强可以遮风避雨。 男人将林霜儿狠狠丢在了一张木板床上。 林霜儿发出一声闷哼,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疼。 屋内的光线一片漆黑,紧接着,细微的烛火缓缓燃起,整个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 林霜儿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几人。 皆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与山匪别无二致。 而事实上,他们也正是这一代未剿灭的山匪。 为首的男子一脸刀疤,看上去格外吓人,林霜儿有些轻颤,这一刻,她脑子里几乎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夜北承的身影。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依赖过谁,唯有这一刻,她希望夜北承可以立刻出现。 只可惜,想象永远成不了现实。 这深山老林的,他如何能找到。 刀疤男细细打量了林霜儿的脸,不由得生出一丝邪念:“公子本是让我直接将你杀了,免生祸端,可你生得如此美丽,哥哥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了。” 林霜儿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唯有一双眼睛看着他,露出惊恐绝望的神色。 另外两个男子也有些按耐不住。 原本是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可几人都有些架不住美人在怀的诱惑。 “大哥,反正也是要杀的,不如让哥几个先过过瘾吧。”一男子早已饥渴难耐,一看见林霜儿那张泫然若泣的脸,男人恶劣的本性就显露了出来。 刀疤男皱了眉,露出一丝不悦:“没大没小!你们先出去替我守着。” 两个小弟立刻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房门开了,又重重的合上。 刀疤男粗糙的手指捏着林霜儿脸,他脸上露出淫笑,嘴里念叨着:“小美人,谁叫你得罪了人,休怪哥哥无情。” 林霜儿摇了摇头,抗拒之情溢于言表,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刀疤男见状,直接取了她嘴里的布团,还不等林霜儿开口说话,就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粒不知为何物的药丸。 林霜儿猝不及防,囫囵一下就咽了下去。 她面露惊恐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刀疤男笑道:“让你感到舒服的东西,等会你就知道了。” 林霜儿浑身止不住颤抖,毕竟是经历过人事的,自然知道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大哥,求你放过我,倘若是要钱,我可以给你的。” 刀疤男不由得失笑:“小美人,哥哥现在不想要财了,哥哥想要人财两收。” 林霜儿是真的怕了,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夜北承。 “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家主子是夜北承,永安侯府的王爷,你若动我,我家主子不会轻饶你的。” 原以为夜北承名声在外,谁听了都要敬畏三分。 岂料,刀疤男却忽然沉了脸色,语气森冷地道:“我三百名弟兄全都死在他手里,我恨他还来不及!你竟敢在老子面前提他!老子今日便将你玩死,然后丢去他府门前,也算是为我那死去的三百个弟兄出口恶气!” 没料到适得其反,非但没让他敬畏,反叫他生了怒火。 林霜儿彻底绝望了,甚至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 刀疤男也不再废话,上手解开林霜儿身上的衣服。 林霜儿双手被反绑着,根本无力反抗,更何况,方才不知被他喂了什么东西,她浑身软弱无力,身体更是一阵阵发热,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她身体里撕咬,十分难受。 正当这时,屋外传来两声闷哼,紧接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霜儿仰头去看,门口站着的男子面容深邃,逆着光线,轮廓如刀削一般。 男子身上沾溅满了血渍,面容如鬼煞般森冷。 来人正是白誉堂。 “白大哥……” 林霜儿看见白誉堂的那一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第135章:霜儿姑娘,你怎么了? 刀疤男这才意识到危险逼近,等他反应过来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他踢到了墙上。 破旧的老木屋摇摇欲坠,墙面的木板应声折断,刀疤男胸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紧接着就呕出一口鲜血。 这时,他早已顾不得享受男女之欢,狼狈地扶着墙面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他喘着粗气道:“臭小子!敢多管闲事?” 白誉堂生得白净,身上还自带了一股书香之气,刀疤男还以为他是个好糊弄的,一开始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不曾想,这表面温文尔雅的俊美男子,身上竟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那一脚起码踹断了他三根肋骨。 “二狗!羊麻子!你们还在外面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帮老子!” 他顿时心生畏惧,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往后退。 门外,并未传来任何回应。 白誉堂一步步朝他逼近。 他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嗓音清冷且残忍。 “不用叫了,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很快,你也会跟他们一样!” 白誉堂神色冰冷,他一身墨青色衣衫风华绝代,身上那股书香气依旧存在,只是此时此刻,那股温文尔雅荡然无存,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冰冷气息,仿佛让人窒息。 林霜儿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白誉堂。 这样面如鬼煞的白誉堂,与她之前认识的白大哥判若两人,他的声音仿若从地狱深处传来,叫人不由得生畏。 可林霜儿不怕,她知道,他是来救她的,他不会伤害她。 刀疤男咬了咬牙,打算做个鱼死网破。 他大喝一声,挥舞着匕首猛地就朝白誉堂冲了过去。 岂料,白誉堂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的攻击,他身形灵活,婉若游龙,徒手接住刀疤男握住匕首的手腕,紧接着一拧,只听一声骨头折断的清脆声音,刀疤男嘴里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匕首也顺势滑下。 白誉堂巧妙地接住掉落的匕首,反手将刀疤男的头摁在破败的桌面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 论身形,刀疤男生得虎背熊腰,身强力壮,力量明显在白誉堂之上。 可事实上,在白誉堂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他根本无力反抗。 刀疤男的脸正对着床上的林霜儿。 林霜儿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身子不由得往角落缩了缩。 白誉堂冷声道:“说!谁指使你的!” 刀疤男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臭小子!你若敢杀我,我家公子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白誉堂冷笑道:“我只问你一次,是你不珍惜机会” 话音刚落,白誉堂手里的匕首猛然落下,狠狠没入刀疤男的手背。 刀疤男一声惨叫,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瘆人。 鲜血溅了几滴在白誉堂脸上,衬得他更加冷血。 林霜儿不由得心生畏惧,她颤颤地唤了一声:“白大哥……” 亲眼看见白誉堂娴熟的杀人手法,林霜儿吓得连呼吸都不利索。 白誉堂抬起头看向林霜儿,眼里的冰冷一点点褪去,温声道:“他用这只手碰过你。” 话落,他握住匕首的力道倏然加大。 “他该死!”白誉堂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缓缓转动着手里的匕首。 刀疤男疼得龇牙咧嘴,恨不能立刻死去。 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俊美男子,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这哪是什么白面书生,根本就是魔鬼! “别!大哥,求求你,饶了我一命,我都交代,全都交代。” 终是受不住折磨,刀疤男只得老实交代。 只是未免太晚。 白誉堂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至于真相,顺藤摸瓜,他自会去查! “晚了!” 手起刀落,白誉堂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最后又将匕首狠狠插入他的腹部。 刀疤男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最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铲除完障碍,白誉堂没有片刻迟疑,立刻给林霜儿解了绑着她的绳子。 那绳子在她白嫩的手腕上磨出了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淤痕。 这些淤痕,刺痛了白誉堂的眼。 “疼吗?”他压抑着情绪问她。 林霜儿道:“不疼。” 她不觉得疼,对比遭受非人的折磨,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幸好你赶过来了,白大哥,谢谢你。”林霜儿心里感激,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嗯,幸好来得及。”白誉堂手指拭掉了她眼角的泪,低声道:“别哭,白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幸好他赶过来了,幸好他找到了她,幸好他赶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之前。 白誉堂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缕烟沙,似夕阳落下前的一缕余温,处处卷着一股风尘,甚至于他的身上,还携带着一股熟悉的冷檀香。 与夜北承身上的有几分相似。 林霜儿不自觉就想到了夜北承,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白大哥,我想找王爷,你带我回侯府好不好?” 白誉堂心里一阵揪痛。 即便是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夜北承。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争? 只怪他没能早点遇见她。 若能在夜北承之前遇见她,他或许就能光明正大的拥有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将心思藏在心里。 “好。”白誉堂苦笑,可面对她的任何要求,他根本无法拒绝。 林霜儿面上一喜,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可身体却在这时发生了异样。 她浑身软弱无力,刚站起身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好在白誉堂及时将她接住,稳稳将人纳入怀里。 “霜儿姑娘,你怎么了?” 林霜儿皱了皱眉,身体里有股冲动仿佛快要破体而出,意识也变得越来越不清醒。 “白大哥……我……我好难受。”她双手紧紧抓住白誉堂胸前的衣襟,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身上的温度更是一点点攀升,身体里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 她衣衫本就凌乱,白誉堂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窥见她胸前的风光,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如海浪般起伏。 “霜儿,你……”白誉堂立刻明白了什么,喉结暗暗滚动。 第136章:不能这样…… 林霜儿身上的温度烫得吓人,白誉堂这才发觉她被人下了药。 这药的剂量还不小,若是强忍着,恐怕会爆体而亡! 林霜儿脸上一边流泪,一边揪着白誉堂领口的衣服,身子隐隐颤抖着,意识在一点点流逝,她快要看不清白誉堂的脸了,只一声声唤着他:“白大哥……” 娇弱若泣的声音,如诱人沉沦的咒语,让白誉堂的心一点点凌乱。 迟疑片刻,他抱着林霜儿起身,阔步往屋外走去。 “霜儿姑娘,你忍着点,我先带你回侯府。” 白誉堂心里明白,她是属于夜北承的,即便他很喜欢她,恨不得将她占为己有,可出于伦理道德,他不能碰她! 夜北承是他的挚友,他不能多人所爱! 朋友妻不可妻! 这句话如同一句魔咒,时刻束缚着他,让他不敢越出雷池半步。 林霜儿伸手攀着他的肩,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嘴里不停发出低喘,耳边传来战如擂鼓的心跳声,她早已分不清是谁的。首发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忍得太辛苦了,身体里似有千万只蝼蚁在啃咬。 熟悉的冷檀香扑面而来,让她分不清抱着她的到底是夜北承还是白誉堂。 只是意识渐渐有些不清晰了。 白誉堂不敢耽搁,为今之计,他只有尽快将她带回去,让太医给她针灸治疗,逼出她体内的情药。 他知道,多耽搁一秒,林霜儿就要多受一分煎熬。 岂料,还未等他出门,房门外便有骏马嘶鸣的声音。 白誉堂猛然一惊,这才发现地上早已没了刀疤男的尸体,唯有一滩血迹。 遭了! 竟让他装死逃过一劫! 白誉堂抱着林霜儿一脚踹开了房门,出门一看,就看见那刀疤男翻身上了马,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竟失算了,那家伙居然还苟活一命! 白誉堂悔恨不已! 这完全是他的失误,不但放走了那万恶之人,还丢失了唯一可以带他们出密林深山的马匹! 眼下,林霜儿的情况迫在眉睫,也不知夜北承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万般无奈之下,白誉堂只得抱着人再次返回到了屋里。 墙上的烛火隐隐跳跃着,将破败的房间蒙上了一层暧昧之色。 寂静的空气中,不知是谁的呼吸逐渐急促沉重,甚至带着几分低喘。 狭窄的房间中,唯有那一张小小的木板床不那么潮湿。 白誉堂只得抱着林霜儿坐在木板床上。 两人贴得极近,那股熟悉的冷檀香越来越重了。 “王爷……”林霜儿含糊不清地唤了声。 眼前,白誉堂的脸渐渐幻化成了夜北承的模样。 他正垂眸望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 林霜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往上,攀上他俊美近妖的脸颊。 她的手又细又软,指腹触碰到他时,似一把无情的烈火,将他的身体一寸寸点燃。 白誉堂呼吸一紧,险些失控。 可他知道,她将他认错成了夜北承。 那烙印在他骨子里的道德伦理容不得自己趁人之危。 白誉堂擒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喉结滚动,嗓音低哑,甚至有些隐隐发颤:“霜儿姑娘,不可。” 可林霜儿早已失了理智。 心里有种悸动快要将她身体撑破了…… 林霜儿趴在他的肩头,他身体结实又温暖,夹杂着奔波的风沙气息,一阵一阵的钻进她的鼻子里。 巨大的安定感笼罩着她,连同着身体里那份羞耻的欲望,如潮水般涌向她。 林霜儿双眼迷离,她情不自禁仰起头,一双媚眼就这么看着他。 泫然若泣,妩媚如丝…… 她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让他的心一点点沦陷,一点点融化,直至彻底失控。 紧紧贴着他的身子,柔软又香甜,白誉堂终是强忍不住,有力的手掌猛地握住了林霜儿的腰身,紧紧拥着她。 耳畔,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喘。 朦胧间,她似乎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霜儿姑娘,你叫我怎么办……” 第137章:想要将她占有 白誉堂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向来矜贵清冷的他,第一次因为女色,忍得如此辛苦。 屋里过于闷热,两人的额头上都浸出了一层细汗,林霜儿浑身都被汗水濡湿,轻薄的里衣紧紧贴着她白嫩的肌肤。 她实在太热了,情不自禁用手扒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誉堂及时阻止了她。 “霜儿姑娘,再忍忍。”他嗓音莫名变得低哑,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么凌乱。 可他依然强撑着。 他不可以趁人之危,不可以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将她占为己有。 一路追到了这里,他都有沿途留下记号,相信夜北承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只是,他怎么还不来! 怎么还不来呢! 时间实在太难熬了。 他觉得口干舌燥,身上也变得燥热。 他抬头在屋里巡视一周,破旧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口喝的也没有。 林霜儿实在太难受了。 难受到恨不得马上死去。 身体里的冲动无法得到排解,她嘴里抑制不住地发出娇喘,双颊更是染上一层潮红,分外诱人。 “难受,好难受……” 林霜儿无意识的去撕扯自己领口的衣服。 白誉堂想要阻止,可不知为何,一瞬间愣住了。 他看见那一双细长白皙的手,一颗颗将她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他从未见过如此细腻的肌肤,几乎白得发光,那如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 谁能相信,一个婢女身份的她,生得如此白嫩,仿佛天生就是娇养出来的贵女,矜贵,纯净,连神明都不可亵渎。 他明知“非礼勿视”的道理,可眼神就是没办法移开。 口中越来越干涩了,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属于少女身上独有的幽香一阵一阵袭来,吞噬着他的感官,蚕食着他的意志,将他仅有的理智一点点淹没。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喉结缓缓滑动。 简直要命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夜北承的感受。 起初,他还觉得夜北承小题大做,夸大其词,只是一时沾了女色,有些食髓知味。 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 面对这样一个尤物,又有多少人能把持得住呢? 她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让他不忍心亵渎。 可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欲望早已占领了高地。 林霜儿浑然不知自己的处境,更不知自己正如一只羔羊被一只凶猛的狼恶狠狠地盯着。 她只知道,抱着她的人,胸膛坚实而温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那股冷檀香如一把无情的勾子,将她一点点引入深渊里。 可少女的矜持犹在,她越不过那道雷池。 即便在她的意识里,抱着她的人是夜北承。 可胆怯让她望而却步,只是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贴近他。 此刻,她眼中噙泪,清泉般的眸子在昏黄的烛火下变得迷离,她咬着唇强忍着的模样,更添了一股欲拒还迎的韵味。 她发色乌黑,冰凉又顺滑,就这么散在肩上,滑过他手指时,似一股清流,在他干涸的心海荡起涟漪。 “霜儿姑娘……” 白誉堂真恨不得将她立刻吞吃入腹。 脑海里甚至冒出了不该有的邪念。 他想要抢,从夜北承手里抢,与他光明正大的争,不折手段也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道德伦理,什么君子风范,这一刻,他统统不想在乎了。 周身热的逼人,白誉堂忍不住喉头滚动,明知她早已听不见,却还是暗哑着道:“霜儿姑娘,你知不知道,白大哥也很喜欢你。” 林霜儿的确听不清,她意识早已模糊,连眼前的人也分不清了,只微张着唇,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白誉堂终是强忍不住,低头,狠狠吻住她。 林霜儿早已没力气挣扎,她浑身软的像一滩春水,面对白誉堂的强取豪夺,她根本无力反抗。 此时此刻的白誉堂,早已没了理智。 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 他想要将她占有。 她不该是属于夜北承的,她应该是属于他的…… 第138章:拉她下深渊…… 白誉堂一吻落下,一尝到甜头就克制不住了。 他似乎从未想过,她的味道会如此香甜,让人一沾就上瘾。 连日来心头那种空荡压抑的情绪此刻找到了疏散的源头,那被生生掏空的心也在这一刻一点点被填满。 他极尽可能的轻柔,不敢太用力,生怕稍用力就会弄疼了怀里这个柔弱的人儿。 林霜儿渐渐迷失,药效的缘故让她不受控制地回应着他。 得到她的回应,白誉堂身子猛然一震,眸色蓦地深了,将她整个人几乎嵌在怀里。 终是强忍不住。 滚烫的舌,风卷残云般席卷着她,剥夺着她口内每一寸呼吸。 林霜儿被吻得七荤八素,渐渐有些受不住。 白誉堂呼吸渐渐急促,体温不断攀升。 心里那股邪念渐渐膨胀,让他生出更加疯狂的渴望。 什么道德伦理,在他脑海统统化为云烟。 在林霜儿面前,他从一个翩翩君子,堕落成了一个贪得无厌的恶狼,只恨不能将她拆之入腹。 却在这时,林霜儿察觉出了异常。 这不是他的味道。 大抵是太熟悉夜北承的味道,即便脑袋昏沉,林霜儿还是能辨认出他的滋味。 这样的触感,这样的气息,甚至于耳边紊乱的呼吸,都与夜北承截然不同。 陌生的感觉让她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 “不,不要……” 林霜儿用残存的理智去推他,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 尝到她眼角的泪水,白誉堂心疼,及时收回了不安分的手。他稍稍支起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身下的人看,眼里的欲火分明还在膨胀。 可她哭了,哭得厉害,让他不忍再动她,只暗哑着嗓音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以为自己弄疼了她,可他分明已经很小心了。 林霜儿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可无论她怎么看,眼前依旧只是一团模糊的身影。 巨大的不安吞噬着她,倘若在她面前的不是夜北承,又会是谁呢? 她不受控制地想要逃,可浑身瘫软无力。 察觉到她的意图,白誉堂心口一紧,刚刚被填满的心又一点点被掏空了。 她竟然想要逃离自己。 她讨厌自己吗?她不喜欢自己? 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夜北承吗? “你走开……你不是他,你不是王爷……” 林霜儿浑身无力,软软的小手拼尽全力去推他。 她的力气明明那样小,白誉堂的心却像是被重锤了一下。 痛得快要窒息一般。 方才,他的确不该动了那心思,可一旦动了,就覆水难收,以至于现在的落差,他所受到的打击,都是他应得的。 可他不甘心,他怎甘心就这样将她拱手让人呢? 感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 他这样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掩饰内心想要将她私自占有的罪恶感。 “霜儿,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到底是谁?”白誉堂摁住她的双肩,将她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清醒,才能让她看清楚他的样子。 他不是夜北承,他想堂堂正正出现在她的眼里,让她从此之后,心里眼里全是他! 多么疯狂的念头啊。 她微微仰着头,乌发衬得她的脸很清瘦。 她的瞳仁里,倒映着绯色的霞光,有种与生俱来的妩媚之态,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京都无数莺莺燕燕的美人,都不及她此刻青丝如瀑,媚眼如丝,眉间飞雪如梨花剪水的模样。 她望着他,眼神迷惘又无措。 白誉堂呼吸急促,再次俯身,不顾一切的吻住了她。 可怀里的人却委屈无助的哭了。 她难受极了,身体里仿佛有无数小虫子在撕咬她。 可她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夜北承,即便身体本能的想要贴近,可她的心就是很抗拒。 怎么办才好。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她挣脱不开他的束缚,身体里那股欲望让她根本无力反抗。 她无助极了,又惊又恐,可偏偏挣脱不了。 眼泪肆意横流,她不愿,不愿让眼前的人碰。 “王爷……我要王爷……”心里的恐慌和无助,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泪水,溢出眼眶。 她哭得厉害,最终还是让白誉堂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她,心疼极了,想出言哄慰,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人儿,心里一阵揪痛。 白誉堂黯然长叹,最终将人揽入了怀里,将她紧紧拥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添补他内心的空缺。 “霜儿,你清醒一点,我是白大哥啊。” 他多少希望她可以正眼看看他,认清他的模样,将他放在心里。 可她嘴里喊的全是夜北承的名字。 “霜儿,你看看白大哥好不好?白大哥也喜欢你啊,为何就不能念一念白大哥呢?”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心里那股悸动一点点膨胀,方才的浅尝根本无法让他满足。可是她很抗拒,她的抗拒全都写在了脸上。 她又开始推他,她恨不得让自己离她远点。 他很难过,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林霜儿不愿让他碰自己,即便她身中情药,药力的作用下,让她难受到快要死去。 她艰难地趴在木板上,重重喘着气,身上似被烈火灼烧一般。 透过窗户,她望着那黑漆漆的夜空,无助感一点点吞噬着她。 白誉堂不忍她难受,眼下没有别的办法,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她会死! 将人再次拽入怀里,白誉堂霸道地拥着她,不容她抗拒。 “霜儿,白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早已顾不得其他,手指捻着她衣领缓缓滑下。 他沉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炙热而沉重。 “我会对你负责,会对你好一辈子。” 他诱哄着她,一点点将她拉下深渊。 却在这时,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道浑厚的马蹄声…… 第139章:得偿所愿……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瞬间,尘土飞扬,破旧的木板门四分五裂。 夜北承卷着一身风尘及时赶了过来。 天知道找不到林霜儿,他的心有多慌乱,恨不能将整片长安城都翻个底朝天。 好在,有士兵及时来报,说林霜儿被人拐出了城外,而白誉堂已经骑马去追了。 他不敢有片刻迟疑,立刻循着白誉堂给他沿途留下的痕迹追了过来。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他破门而入的前一刻,白誉堂及时松开了怀里的人,他眼中有怅然若失的痛色。 夜北承进来时,就正巧看见林霜儿呼吸羸弱地躺在木板床上,而她的身旁,站着的正是白誉堂。 他没察觉出任何异常,更没看清白誉堂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失落,他脚步直奔林霜儿,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此时的林霜儿,早已因药力的作用不堪重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面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她额头满是细汗,连呼吸都变得羸弱。首发 夜北承将人小心的搂入怀里,手背往她额头探了探,那滚烫的温度烫得吓人。 夜北承不禁握紧了自己的大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双凤眸漆黑如墨,脸上也一点点凝固成冰。 方才进屋时,他便发现了屋外躺着的两具尸体,那样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很明显出于白誉堂之手。 白誉堂比他先赶到,自然清楚林霜儿的状态。 “她怎么了?”这话,他是问白誉堂的。 他以为白誉堂可以护她周全,毕竟,他的追踪能力并不在他能力之下。 “她中了情药,需要赶紧带她回府治疗。”白誉堂压抑着莫名的情绪,语气有些生硬。 夜北承转头看向他,目光冷得骇人。 “你的马呢?”他问。 白誉堂眉心微蹙,指骨咔咔作响,最终还是如实地道:“劫持她的人原本有三人,可我放走了一个!” 听到这话,原本冷着一张脸的夜北承再也没办法冷静了:“所以,因为你的失误,她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他深知中了情药的后果,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生不如死不说,最后还会爆体而亡!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能体会到白誉堂的痛苦。 若不是夜北承及时赶到,他恐怕会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这个错,会让他与夜北承多年的情分不复存在! 好在,他及时赶了过来。 可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痛呢?仿佛被人剥皮拆骨,痛不欲生。 “赶紧带她回去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白誉堂别过目光,以此掩饰自己眼底的痛色。 夜北承也不敢耽搁,赶紧抱着林霜儿往屋外走去。 夜色中,缓缓驶来一辆马车,是玄武赶过来了。 玄武一直跟在夜北承身后,只是他独自骑着骏马,速度要快他很多,而他驾着马车,速度自然就慢了不少。 夜北承抱着林霜儿钻进了马车里,对白誉堂道:“她受不得颠簸,那匹骏马留给你了!” 话落,玄武扬起马鞭,在马背上狠狠一抽,马轮子快速滚动,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白誉堂站在暮色中,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久久不能回神。 他知道,这一刻,她不再属于他。 狭窄的马车内,夜北承一直将林霜儿抱在怀里,只是她一直不安分,身子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 她因是仰着头,胸前隐隐勾勒出她饱满的曲线。 夜北承的视线在她胸前停留了片刻,呼吸不自觉加重。 她乌发随意散落在腰际,真真是妩媚动人至极。 迷迷糊糊间,林霜儿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冷檀香,较之前更为浓烈。 “王爷……”她微微睁眼,眼神迷离的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握住她无处安放的手,将她的手凑到自己唇边,吻了吻她白皙的手指,安抚道:“别怕,没事了,本王带你回家。” 是他的声音,是他独有的气息,甚至于他的怀抱都是如此熟悉。 林霜儿终于不用再强撑。 她忽然仰起头,唇畔微微战栗着含住他脖颈间凸起的喉结…… 第140章:什么也顾不上了…… 林霜儿忽然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双手攀住他的肩,极为大胆的将唇送了上去。 湿润的唇,落在他敏感的喉结上,似一道催命的符咒。 顿时,那凝固的血液猛地急攒了起来,一点征兆都没有,“唰”地一下,心里那股悸动瞬间沸腾了起来。 她…… 她竟敢…… “霜儿,你在做什么?”仅存的理智让他及时将人推了开,大掌擒住她的双肩,低沉的语气缠绵缱倦。 忽然被他推开,林霜儿心里涌起了巨大的失落。 铺天盖地的委屈席卷而来。 她真的忍得很辛苦,可她唯一一次主动,却让他拒绝了。 她哭了。 无论之前多么狼狈,多么痛苦,她都没有这么伤心的哭,可现在终于见到了夜北承,他却拒绝了她。 她心里难受极了,委屈又酸涩,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 她一哭,他的心都要化了。 可现在是在马车里,山路颠簸,如何能做那样的事? 他不想给她不好的体验。 “再忍忍好吗?马上就要回府了。” 夜北承没怎么犹豫,有力的手掌握在了林霜儿的腰上,心疼地将她纳入怀里,下巴微微蹭过她额头,唇便落在她散了满肩的头发上。 瘦小瘦小的一团,仿佛再稍微用力一些,骨头就能被她捏碎。 林霜儿忍得难受,可他也同样不好受。 他生怕自己在林霜儿面前失控。 他一个成年男子,血气方刚,又久经沙场,在这男女之事上又不懂得如何收敛。 若是失控,伤到了她怎么办? 马车内空间狭小,顾忌到她的身子,夜北承实在不敢赌,只得强制性压下不断膨胀的欲望。 身体的异样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减半分,林霜儿忍得满头大汗,沉重的呼吸化作一声声诱人沉沦的低喘。 林霜儿的衣服全被汗水濡湿了。 晚风习习,一冷一热,很容易着凉。 夜北承手指捻着她的衣领,将她最外面一层衣服缓缓褪下。 不曾想,今天天气炎热,出门时,她只穿了两件衣服,脱了一件外衫,里面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他能看见她身体的完美曲线,凹凸有致,让人移不开眼。 她唇色嫣然,眼眸湿润,便显得更加撩人心智。 加上她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移,夜北承心里顿时翻起惊涛骇浪。 罢了,罢了,倘若回侯府来不及,进了城就近找一间客栈也好。 他喉结狠狠滚动,口中干涩,逃避一样移开了目光。 “玄武!速度再快点!” 他冲外面的玄武说道。 玄武狠狠挥了几下鞭子,马车跑得更快了。 他想,再忍忍便好了,这里到长安的路程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却不想,林霜儿再次不安分了起来。 狭窄的空间中,唯有月光从窗户透进来。 马车内一片昏暗,白月光极其干净无暇,微微照亮了半透的纱绫。 两人的脸都隐在月色下。 她的手,一点点攀上他的身体,最后勾住他的脖颈。 夜北承浑身僵直,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最终与他的气息纠缠,直至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她在吻他…… 用她近日以来在书中所学到的所有技巧…… 夜北承心头狠狠一沉,这一刻,所有的隐忍都被一一击碎,所有的顾忌都化为了乌有。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玄武!停车!”他压抑着朝马车外的玄武说道。 玄武勒停了马车。 马车正好停在一片平坦之地,周围是一片隐秘的竹林。 马车内,再次传来了夜北承隐忍的声音。 “你走远一点!不准任何人靠近!” 第141章:不够…… 玄武会了意,下了马车就远远避开了。 夜北承将林霜儿放在卧榻上,林霜儿勾着他的脖子,轻声咕哝。 夜北承侧耳倾听,那一声声,喊的全是他的名字。 马车外,有夜风将竹叶吹得沙沙作响,狭窄的空间里,唯剩下两人凌乱纠缠的呼吸。 她的呼吸里带着甜甜的奶香,还有一种属于她身上特有的女子幽香,十分好闻。 夜北承抱着她,将头埋进她松散的发间,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林霜儿依稀睁了眼,看着夜北承隐约的轮廓,心里怦然。 她化作缠人的妖精,极尽手段的讨好他…… 可少女的矜持刻在了骨子里,让她始终放不开自己,动作也十分生疏。 到底是个没经验的。 腰间的大掌却猛然收紧,夜北承一个翻身,顿时欺身而上。 “傻姑娘,还是让我来吧。” 耳边,是他压抑到极致的声音。 即便她动作生疏,甚至有些笨拙,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他有着多么致命的吸引,哪怕只是单纯碰一碰他,都将他瞬间点燃。 紧接着,她被他的气息彻底淹没。 林霜儿不由得微微战栗。 说到底,她还是怕的。 怕夜北承又如那夜一样,粗暴,狠厉,让人恐惧。 即便她已经极力的在控制自己,说服自己,可身体对那晚的记忆深刻,还是出于本能的害怕。 夜北承也觉出她在害怕,便更加轻柔,且对她低低诱哄道:“别怕,不会像上次一样。” 上一次,他是因为中了媚药,失了理智,无法控制,便对她下手狠了些。 但是现在,他头脑清醒,有能力控制自己,绝不会像上次一样,将她弄得一身伤。 听见他的话,林霜儿战栗的身子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身体仿佛柔弱无骨…… 夜北承只觉得,明明都是人,为何林霜儿的身子可以这样柔,这样柔,还有她娇嫩的唇,分明没有任何味道,却让他有种吃不够,想不断夺取的感觉。 好在,这一次,她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拒绝自己。 梦里想了千百次的场景,这一次,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长夜漫漫。 林霜儿被他的气息萦绕,包括她身体里每一个毛孔,每一滴血液,都被他的气息浸入。 她微睁着眼,眼神迷离,透过窗外,看着那高高悬在夜空的明月,有些失神。 这一刻,她恍惚觉得,自己将那高悬的月亮拽了下来,紧紧握在了手里。 她甚至在想,往日那高不可攀,连肖想都成了奢望的月亮,竟然也有这么一瞬间,是彻底属于她的…… 她面上染开丝丝红晕。 窗外,竹叶沙沙作响,正好掩盖了这一切。 林霜儿渐渐有些无力,身子缓缓从座塌上滑落下来。 夜北承将她一把捞起,勾在她腰上的手用了力。 属于他的气息将她紧紧萦绕。 耳边,是他低沉霸道的声音。 “不够!” 林霜儿眼里却盈满了泪水。 夜,很短。 夜北承意犹未尽。 可林霜儿早已吃不消,整个人被他折腾到彻底昏睡了过去,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中了毒,又是谁迫不及待需要解药。 天边破晓,晨光穿透云层,将大地染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茂密的竹林间,却蒙上了一层薄雾。 玄武在外等了一夜,终于还是忍不住过来,催促道:“王爷,该回城了。” 他想,自己要是再不出言提醒,估摸着王爷又要磨到中午了。 玄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晚上突然被夜北承派出了府,自己就没来得及吃晚膳,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听见玄武的声音,夜北承这才放过了她。 此时的林霜儿,早已精疲力尽,软绵绵的睡在他怀里。 她身上滚烫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完全退了,又恢复成了她本来的肤色,莹白细腻,白里透红。 夜北承没忍住,俯下身,亲了亲她白皙的脸颊,又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眼里满是宠溺。 “启程,回长安城。”夜北承冲外面的玄武说道。 玄武赶紧跃上马车,扬起缰绳,飞快的行驶在道路上。 山路颠簸,林霜儿睡得十分不踏实,眉头微微蹙起。 夜北承垂眸看着怀里的林霜儿,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对马车外正在赶车的玄武说道:“慢一些。” 玄武赶紧放慢了速度,连个马鞭都不敢甩。 速度慢了下来,马车便平稳了许多。 林霜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了下来。 夜北承勾了勾唇。 瘦小的身子被他用宽大的衣袍包裹在怀里,而她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他扯得七零八落。 眼看着就要回城了,他这才掀开衣袍,整理起她凌乱的衣服。 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夜北承忽然愣住了。 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好地方,竟全是他昨晚留下的…… 第142章:他一向心狠手辣 夜北承抿唇,显然没有餍足,可看着她一身的青紫,他又十分懊恼。 该死! 他以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 可事实上,一旦碰了她,身体里那股欲望就猛然急攒,根本没办法控制住。 林霜儿肌肤娇嫩,比不得他在沙场沉浮多年,他认为的小心翼翼,对于如此娇嫩的她来说,也许是一种折磨…… 可她竟然一声不吭? 脑海中不自觉想起昨夜,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盈满泪水的眸子,可怜又隐忍。 夜北承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身上的红痕,眸色越来越深了。 感觉到他的触碰,躺在他怀里的人儿翻了个身,小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 …… 林霜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首发 冬梅正守在她床边,一见她苏醒,就抱着她哭得泪流满面。 她脑袋还有些昏沉,只零零碎碎记得一些片刻,她隐约记得自己被拐骗了,后面进了大山,差点被羞辱,好在白誉堂及时赶到。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脑海中只有一团模糊不清的身影。 “霜儿,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贪吃,你也不会下落不明,好在你回来了……” 冬梅哭得厉害,林霜儿还从未见过她哭得这么伤心。 一时间,她也不知怎么安慰,只拍了拍冬梅的肩膀,道:“好冬梅,怪不得你的,要怪就怪那阿婆太坏了,是我没长心眼,一时叫坏人钻了空子。” 冬梅抽噎了两声,道:“可若不是我执意要去买那糕点……” “怪不得你的。”林霜儿安抚道:“你若不去买那糕点,也会叫他们寻到另外的机会!他们明摆着冲着我来的,所以你不用自责。” 冬梅止住了哭声,有些震惊的看着林霜儿:“你是说,他们就是明摆着针对你?” 林霜儿眉心紧蹙。 失去意识前,她隐约听见了那几个贼人的对话,很明显是受人指使,专门冲着她去的。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身在侯府,很少与外面的人打交道,到底会是谁在针对她呢?甚至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冬梅抬手抹了抹眼泪,看见林霜儿一身伤痕的回来,她还是很自责。 抬手的时候,林霜儿瞧见她手上的伤痕,猛然一怔。 “冬梅,你的手怎么了?” 冬梅连忙将自己的手往身后藏。 林霜儿抓住她的手,摊开她手掌一看,只见上面布满了鞭痕,深浅交错,血肉模糊。 “冬梅,你被打了?”林霜儿心疼极了,眼眶立刻就红了。 冬梅也看不得林霜儿哭,她一哭,指不定自己又要受罚了。 “霜儿,只是皮外伤,过几天就会好的。” 林霜儿抹了抹眼泪,睁着一双泪眼问她:“谁罚的你?你做错了什么?要将你打成这样?” 冬梅不敢说是夜北承罚的,其实,这点惩罚,对于向来心狠手辣的夜北承来说,只不过是小惩大诫! 她曾亲眼见过夜北承惩罚人的。 活生生的一个人,被他一鞭子拦腰截断,最后让人丢去了乱葬岗。 对于夜北承的狠厉,冬梅一直是心生畏惧的。 所以,那日林霜儿失踪,他用那样森冷的目光看着自己,冬梅便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的。 可她竟然没死,只是被打了几下手掌。 她知道,若不是看在林霜儿的面上,她早就被打死了。 “霜儿,你别问了,这点小惩罚,真的不算什么的。”她心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根本没有半点怨恨的意思。 她知道,夜北承是怕林霜儿伤心,所以没对自己下狠手,只是,他向来赏罚分明,因此,她免不得受一点皮外之苦。 “是……王爷打的?”看着冬梅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霜儿隐隐猜到了什么。 “霜儿,你别怪王爷,王爷其实对我足够宽容了,只是打了手心而已,若换做别人,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一想到那日,夜北承看向她的阴冷目光,冬梅心里就一阵阵发怵。 好在,林霜儿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若她出了事,自己也不会好端端的在这里。 即便冬梅这样安慰她,林霜儿还是觉得心疼。 她将冬梅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轻轻吹了吹。 冬梅道:“霜儿,其实我看出来,也许王爷是真的在乎你,你不知道,当你失踪的时候,王爷有多着急,他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军队,满大街的去找你。好在,你最后被他找到了。” 闻言,林霜儿身子僵住了。 脑海中,那团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变成了夜北承的模样。 腹部也下隐隐传来一阵阵酸涩的痛楚。 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她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是如何投怀送抱的,又是如何与他在长夜中纵欢的。 天呐…… 真是太羞耻了。 “王……王爷呢?”林霜儿有些不自然地望着冬梅。 冬梅道:“他让太医给你换了药,一大早就出门了。” “出门做什么呢?”林霜儿问。 冬梅道:“不知道,主子的事,我不敢过问,只是,他脸色极其不好,还调动了一队兵马,那模样,像是要吃人一样!” 林霜儿也不再多问,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晚的画面,更不知道夜北承回来后,她要如何跟他解释。 他会不会厌恶自己呢? 他会不会将她定义成那种随便的女人呢? 想了太多,脑袋又有些疼了。 第143章:捅了大篓子了…… 长安街,杏花楼。 赵朝阳正和一帮富家子弟喝花酒,佳肴美酒,美人在怀好不惬意。 一男子道:“赵兄,可好几日不见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被你父亲罚了禁足呢。” 身旁有美人递来美酒,赵朝阳仰头一饮而尽,畅笑道:“你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早知道,老子那日就不回去了,留在这与美人春宵一度!” 他的确被赵远侯罚了禁足,是赵卿卿偷偷放他出来,并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随意挥霍。 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替她除掉夜北承身边的婢女,叫什么林霜儿的女人。 一个婢女竟叫她如此小题大做!赵朝阳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过,有钱谁不赚啊?他妹妹可是皇帝亲封的县主,手里边可比他有钱!他非要干出一件大事,让他们对他刮目相看不可! 他拿了钱就翻墙出了府,找了道上的朋友,为他寻了几个亡命之徒,给他们一点钱就能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而他,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他觉得自己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净赚一笔银子。 他这个妹妹也着实大方,出手阔绰,这笔钱足够他在外潇洒几日了! 不过,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低贱的婢女罢了,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赵卿卿竟如此大方,给了他这么多钱…… 他心里窃喜,他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往后再找她拿银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正想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赵朝阳沉了脸色。 他这可是上好的包厢,屋外什么杂碎,也敢来扰他的兴? 正当这时,伙计来报。 “公子,屋外有人找您。” “谁啊?”赵朝阳面露不悦,美人在怀,他哪有心思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伙计道:“一个彪头大汉,生得虎背熊腰的,小的没敢多问,赶紧上来禀告您了。” 赵朝阳皱了眉,他可不认识什么彪头大汉,他的朋友都是官宦子弟,一般的人,他可不愿意接见。 “叫他滚,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吗?” 伙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公子,小的说了,可他不愿离去,非要见您一面,他说,您若不见他,他就去永安侯府找那战神王爷……” 听了伙计的话,赵朝阳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心里顿时有了猜想。 他妈的!该不会是他找的那几个亡命之徒嫌钱少,又来讹诈他了吧? 失算,失算,竟忘了这一茬! 赵朝阳只得遣退了屋内的其他人,等人都散完了,才敢让伙计将人带过来。 不多时,伙计推开了门,身后跟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赵朝阳让伙计退了下去,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他看着面前的男子,不悦的道:“你们道上的规矩就是这样?拿了钱就好好办事,哪有再回来找宿主的道理?” 男子缓缓取下头上的斗笠,赵朝阳这才看清男子的模样,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将一张脸衬得如同鬼魅。 赵朝阳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 刀疤男冷冷说道:“我也不想找你,我也是没办法,我现在被人追杀,只有你能救我!” 赵朝阳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追杀?让你们干掉一个女人罢了,为何还落到如此境地?” 见刀疤男沉默着不说话,赵朝阳随口问道:“那个女人处理得怎么样了?我妹妹可说了,要让她生不如死的死去,你们做到了没有?” 刀疤男垂下了头,支支吾吾道:“后面来了个难缠的男子,我没能得手……” “什么?”赵朝阳彻底懵了:“你们一个个大男人竟然还杀不了一个女人?真他妈一群废物!” 刀疤男一声不吭,任凭他责骂。 不过很快,赵朝阳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来找我,身后可有人跟踪?” 刀疤男这才猛然抬起头,一脸惊恐地看着赵朝阳。 “应……应该没有吧。” “你他妈的!想害死老子是不是!”赵朝阳是真的慌了,事情都发生两日了,以夜北承的雷霆手段,怎可能找不到一个贼目头子!况且,他还受着重伤,哪里能轻而易举进城,又能大摇大摆的行走在街上! 明摆着就是让他来找自己,以此引出幕后黑手! “你个蠢货!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赵朝阳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倘若真的被夜北承查到,幕后主使就是他,夜北承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赵朝阳害怕极了,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回府,找自己亲爹保命! 他就不信,在自己家,夜北承还能找他算账! 不过,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外面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重重马蹄声。 那蹄声激昂,每一声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让赵朝阳心脏猛地一紧。 他连忙走到窗边,将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狭窄的缝。他眯着眼,透过那缝隙,往街道上一望,见一队人马正往杏花楼的方向走来。 他太熟悉长安城的官兵了,但凡是穿官差服的,看在赵远侯的面上,见着他都得敬上三分。 可眼下,这队铁马战士,却让他感到心惊胆战。 这不是日常巡逻的官差,是夜北承手底下的铁骑兵…… 骑马走在铁骑兵最面前的男子忽而勒了勒马缰,马蹄踢踏两下便停了下来。然后,男子抬头,恰恰朝赵朝阳的方向看来,直直地对上赵朝阳的视线。 赵朝阳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那一双眼睛,如同索命的阎罗。 眼睛的主人着一身利落的黑袍,骑在马背上,仅仅是与他对视片刻,便让赵朝阳双腿发软。 夜北承! 他来了! 他下意识就觉得,自己捅了大篓子了! 难怪赵卿卿被打成那样,恐怕是触了这位活阎王的逆鳞了…… 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何赵卿卿会如此大方! 可真是他的好妹妹啊!为了泄愤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赵朝阳心里慌极了,因是私自出府,所以他没有带任何随从,根本没有人能为他回府报信,自己的亲爹自然也没办法来救他。 他眼睁睁看着夜北承在下面对左右士兵吩咐着什么,他的左右士兵便跟着抬头来看,然后带着一队人马将杏花楼上上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44章:他是在世的阎罗…… 赵朝阳顿时心神大乱。 刀疤男也彻底慌了神:“公子,怎么办?我可是为你办事啊,你得救我!” 赵朝阳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的性命,当下怒斥道:“滚你妈的!你这个不长脑子的蠢猪!你把我害死了知不知道?” 楼下,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 他们来了! 赵朝阳心里没了主意,第一想到的就是逃。 于是他慌慌张张地打开窗户,打算从二楼跳下去。 毕竟,摔断一条腿也好过落在夜北承这个魔鬼手里! 他慌乱地打开窗户,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正巧就看见夜北承的贴身侍卫--玄武,正站在窗户下,像是特意在下面等着他往下跳呢。 赵朝阳赶紧关了窗户。 杏花楼坐落在长安街最繁华之地。 来这的人都非富即贵,就连官差老爷偶尔也会穿着便服来这胡混度日。 有官差护着,没人敢在这闹事。 只不过今日,杏花楼注定是个不太平之地! 士兵进了杏花楼的大门。 队伍最后,一抹修长的身影,随之踏入门槛。 黑色的衣袍被风吹起,勾勒出他出色的身形,他脚步沉稳,带着王者般的气息,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楼里的姑娘酒客们不知其来意,只是看着这壮大的队伍,便知来者不善,纷纷四下逃去。 杏花楼的大堂十分宽敞,眼下人群四散,便更显得空荡。 夜北承抬眼望去,只见楼层一层一层往上,楼顶一束天光如虹乍泄而下,将堂上照得敞亮,整个大堂里,花红柳绿,十足的温柔乡。 几个绝色姑娘站在楼梯上,望着楼下站着的男子,春心荡漾。 她们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他面容俊美异常,魅惑人心,可眼底蕴含的杀意,又宛若地狱修罗,让人不由心惊,更不敢靠近。 有士兵上前,对夜北承说道:“王爷,人在二楼。” 夜北承抬脚缓缓踏上阶梯。 他脚步沉稳,闲庭信步一般。 每走一步,脚下便发来“咚!咚!咚!”的声音。 每一下,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赵朝阳的心上。 还不等夜北承走上二楼,赵朝阳就按耐不住的跑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就看见夜北承上了二楼的台阶。 猝不及防对上夜北承森冷的目光,他眼里蕴含的杀意,叫赵朝阳彻底乱了心神。 他一时也不知该往哪里躲,刚想要往楼上跑,就见几个士兵将路口堵住了,见无处可逃,他只得又退回了包厢里。 夜北承抬脚,不疾不徐地朝那个紧闭的房间逼近。 赵朝阳瑟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他绷着身子贴着身后的墙,宛如一只待宰的猎物,瑟瑟发抖,不知猎人的刀何时挥向他,更不知自己会是怎样一种死法。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刀疤男起了警觉,他手里紧紧握了一把匕首,同样面色惊恐地躲在门后,只等着夜北承推开门的一瞬间,给他致命一击。 脸上的汗珠滴到了脖子根上,刀疤男握住匕首的手腕正在微微颤抖。 他被白誉堂挑断了手筋,眼下只是勉强能握住匕首,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的。 一步一步,直至最后,夜北承的黑靴停在门外。 霎时只听“砰”的一声,厚重的房门瞬间被踢得四分五裂,门后的刀疤男也被这股力量撞飞数米,最后身子重重砸在墙上。 墙面顿时被砸出了一道裂痕,刀疤男又从墙上滚落到了地上,嘴里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奄奄一息。 夜北承站在门口,黑色的衣角轻拂,跃入了赵朝阳的视野里。 他身姿修长英挺,却无端泛着一股仿佛来自修罗场的冷意。 额角,有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赵朝阳听见夜北承的声音在说:“赵公子原来躲在了这里,让本王好找。” 赵朝阳害怕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你找我做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夜北承看着他,道:“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本王现在是来取你性命的。” 他如此直白,没给他留任何余地,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赵朝阳眼睁睁看着有士兵递给夜北承一把弯弓,上面的箭峰带着尖锐的倒勾。 赵朝阳一看见那弯弓,瞳孔为之一颤。 最后,他眼睁睁看着夜北承承将那支特殊的弓箭,搭上弦,然后缓缓拉开。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却将赵朝阳的理智一点点击碎,让他在恐惧中受尽了煎熬。 弓弦的距离被他一点一点往外扩,那股势头,渐渐凝聚起来,威不可挡。 赵朝阳失声吼道:“不是我干的,是他,人是他虏的,跟我没关系。” 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去招惹夜北承,更不该动他的人…… 彼时,只剩下半条命的刀疤男正苟延残喘的扶着墙面站起身。 夜北承箭锋忽然调转了方向,直直对着正欲逃走的刀疤男。 他手指一松,弓箭离弦,只听“咻”的一声,随之血沫飞溅。 赵朝阳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那支箭贯穿了刀疤男的手臂。 刀疤男面色惨白,往后去看那直直插入墙面的箭羽,那箭身因为巨大的惯力正微微颤抖,发出嗡鸣之声。 血顺着衣料无声地往外渗了一丝,刀疤男还来不及去捂,整个臂膀就被生生卸了下来。 连筋带骨,利落干净。 顿时,血如泉涌,刀疤男失声惨叫了起来。 夜北承恍若未闻,淡淡对身旁的士兵说道:“再来。” 士兵连忙又递了一支过去。 夜北承缓缓接过,搭上第二支箭。 刀疤男彻底怕了,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是人,他是在世的阎罗,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声嘶力竭地道:“王爷饶命,我只是虏了那姑娘,可我没对她做过什么……那药也是赵公子给的,不关我的事……” 为了活命,他全都交代了:“我求求你饶我一命,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然,话音刚落,另一只手也脱离了身体。 最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也被射没了。 夜北承就是个魔鬼,他是故意的,故意留着他一口气,然后让自己生生感受四肢被强行从身体上分离。 夜北承搭上最后一支箭,神色如常道:“下辈子好好做个人,” 第145章 第145章:换一种活法…… 最后,箭羽飞出,最后射下了刀疤男的头颅。 头颅咕噜噜滚到了赵朝阳面前,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赵朝阳吓傻了,裤裆底下缓缓濡湿了一片。 他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着,看着夜北承朝他一步步走来,几乎哭了出来,哽咽道:“饶了我……饶了我吧,看在我父亲的份上,看在我妹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求你饶了我一次吧。” 脚步停顿在他面前,夜北承低着眼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瑟缩在角落的赵朝阳。 “宁王府的嫡子,竟是这幅德行!” 贪生怕死,一身软骨! 赵朝阳哪里还顾得上身份,亲眼见夜北承是如何在自己面前杀人的,他早就被夜北承狠厉的手段吓傻了。 他不想落得一样的下场。 只要能活命,叫他做什么都愿意! 赵朝阳跪在地上,冲夜北承磕头,颤声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王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首发 他心想,无论如何,他也是宁王府的人,自己上头还有父亲顶着,太后也会站在他这边。以往,无论他捅了多大的篓子,家里面的人都会为他善后,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相信这次也一样! 他这样自我安慰着,以为夜北承不会将他怎么样的。 心里的恐惧还没来得及压下,只见夜北承不再多问,他只朝旁边抬了抬手,身边的侍卫又递给了他一支弓箭。 赵朝阳身子猛然一颤。 “王爷,我都认错了,你怎还不肯放过我?” 夜北承恍若未闻,手指缓缓将箭搭在弦上,一点点拉开,淡然道:“杀了你,的确便宜了你。” 赵朝阳眼见着那弓弦一点点往外扩,却不知他对准的是自己哪个部位,只不住地往角落缩,眼里充满了恐惧。 “你……你敢伤我,我父亲,还有我姑母,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然,话音未落,突然戛然而止,被一道箭气声截断。 赵朝阳旋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往自己身下看去,只见那支带着倒勾的箭头狠狠插进了他的裆下。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袭来,让赵朝阳几乎快要死去。 他惨叫一声,那声音震耳欲聋,整个杏花楼都听见了。 那特殊的部位让他连碰也不敢碰一下,献血顺着裤腿不断涌出,赵朝阳冷汗淋漓地望着夜北承,声嘶力竭地道:“你……你竟敢断我子嗣……” 痛疼怎么也无法疏解,赵朝阳有些崩溃,他大哭大叫,声音凄厉,脸上的痛苦与恨意交织,狰狞扭曲。 “夜北承,你杀了我吧!你他妈把我杀了吧!” 夜北承却收了箭羽,神色如常地道:“本王向来宽厚,这次就饶你一命,你正好可以换一种活法,好好做人。” 向来宽厚? 赵朝阳哭了。 他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比杀了他还难受!夜北承哪里是饶了他,分明是给了他生不如死的惩罚!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夜北承,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找你报仇!” 夜北承将弓箭丢给一旁的随从,冷冷睨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赵朝阳,道:“无妨,你叫你爹来找我。” 等到众人离去,宁王府的人才姗姗来迟。 府里的管家一看见赵朝阳的样子,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随后,大夫被他们请来了。 赵朝阳如同看见救星,对着大夫说道:“大夫,快,快救救我,我不想做太监!一定要替我保住它!” 大夫连忙上前救治,当他查看赵朝阳裆部的利器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保不住了,为今之计,只能先保住你的命。” 赵朝阳哭得凄惨:“保什么命!保我的命根子!若没有了它,我还怎么活?” 管家劝慰道:“公子,还是先保命吧。” “保你妈!”赵朝阳冲管家怒吼。 见他失了理智,管家也不废话,转头对大夫说道:“大夫,我家公子神志不清,听我的,先保命,把这箭拔出来再说!” 大夫点了点头,利落地握住箭身,不由分说地将箭头拔了出来。 只是他不知道,这普通的箭羽,竟大有玄机,箭头处还设有倒勾,拔出肉体时,连筋带骨,痛得赵朝阳当场昏死了过去…… 第146章:王爷凶…… 回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以为,这次又跟往常一样,无人为他留灯。 却不想,踏入东厢院时,云轩房里里外外都还亮着一盏灯。 像是刻意在等他回来一样。 轻轻推开云轩房的门,夜北承往书桌的方向一看,就看见林霜儿正趴在书桌上。 约莫是等了太久了,她撑不住睡意,便沉沉睡了过去。 夜北承刻意放缓了脚步,徐徐走到她面前站定,垂着眼帘打量着正睡得香甜的她,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 林霜儿今日穿着藕粉色对襟羽纱上裳,白玉兰千水长裙,外罩雪色银丝散花坎肩,头上疏了回心髻,只斜斜插了一支白玉簪,全身再无其他多余装饰。 藕粉色的衣裳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更显红润,分明未施粉黛,却比那天山的雪莲还要干净纯洁。 夜北承时常觉得,林霜儿身上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气质,无论她身处何处,无论她为奴为婢,这种气质都无法掩饰,是任何官家小姐都无比匹敌的。 夜北承俯身,刚想将她抱到软塌上去,目光却不经意落在她面前的纸张上。 她的确练得认真,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 夜北承粗略的扫了扫,开头都还正常,全是些优美的诗词,只是到了中间就开始跑题了,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夜北承不由得失笑。 他继续往下看,脸上的笑意突然就凝固了。 末尾,她画了一只猪头,猪头旁边照常写了他的名字。 她胆子愈发肥了,竟把他比喻成了猪头? 夜北承又好气又好笑。 他盯着她甜美的睡颜,忽然萌生了一种想法。 夜北承随手取了一支狼毫笔,沾了墨水,开始在林霜儿脸上作画…… 冰冰凉凉的触感,羽毛似的挠在脸上,林霜儿觉得痒,不安地动了动眉梢,嘴里呢喃道:“冬梅,别闹~” 她的声音有点淡淡的沙哑,像小兽发出的一般,极是柔软暖糯,抓心挠肺。 夜北承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薄唇勾了勾,忍俊不禁。 林霜儿浑然不觉,只迷迷糊糊地道:“王爷回来,告诉我一声……” 原来是在等他? 夜北承心里一阵悸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了。 “告诉你做什么?”夜北承坐在她身旁,一只手撑着脑袋问她。 迷迷糊糊的,他的声音像是从梦中传来,林霜儿一时也辨不清是谁的声音,只含糊地回道:“王爷凶,我得离他远点……” 夜北承微微蹙眉,眼底刚漾开的笑意一下子就消散了。 他凶? 他哪里凶了? 夜北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眼底的宠溺几乎溢了出来。 “小没良心的,本王哪里凶了?” 被捏痛了,林霜儿皱了眉头,蓦然带着哭音沙哑回道:“就是凶……” 夜北承赶紧松开了手,有些无奈地道:“小东西,真是不经造。” 她睡得太熟,大抵是听不见了。 夜北承怕她夜里着凉,就将她抱到床上去睡。 林霜儿靠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心跳声,半睡半醒。 他身上的气息全往自己感官里钻,林霜儿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隐约记得自己是在云轩房里练字来着,可萦绕在她身上的味道为何如此熟悉…… 林霜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刚一睁开眼,就对上夜北承近在咫尺的脸。 猝不及防。 困意一下子就跑光了。 夜北承也没料到,刚将人放床上,这小家伙就醒了,眼下,正睁着一双胆怯的眼睛望着自己呢。 “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 瞧把她吓的,好似他会把她吃了一样。 不过…… 看着她这幅样子,他的确有这种想法,想立刻将她吞了…… 夜北承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好似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那夜在马车里发生的一切。 即便过了两日,可身下的胀痛感仍未消散。 林霜儿心有余悸,脸色也变得通红,根本不敢去看夜北承的脸,白日想好跟他解释的话,一面对夜北承就统统化为了乌有,只剩下胆怯了。 林霜儿下意识后退,便被他一手扣住了腰。 “往哪里逃?”夜北承目光灼灼盯着她,似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林霜儿顿时呼吸一紧,双手下意识地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 她浑身都有些软,根本不听使唤,她暗自责骂自己,为何这么不争气,可每次面对夜北承,她就是浑身无力,腿脚也发软。 “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霜儿十分后悔。 早知道她就应该早点回去休息,也不至于被他逮了个正着。 可练字的时候实在是太犯困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如今,她躺在他的床上,倒像是主动送上门的。 眼下,她要如何脱身? 他总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王爷,很晚了,奴婢要回去休息了……”林霜儿掀开被褥,正准备下床。 夜北承却忽然坐在了床榻上,正好挡住了她下床的动作。 紧接着,他面色如常地掀开被角,挨着她身侧就躺了下来。 “的确很晚了,本王也要睡了。”说着,他没再理会她,自顾自躺在了床上。 他睡在外侧,林霜儿在里侧,她想要下床就得从他身上跨过去。 林霜儿欲哭无泪。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的! “王爷,麻烦您让让……”林霜儿硬着头皮说道。 夜北承却微阖着双眼假寐。 “王爷……”林霜儿快要哭出来了。 可夜北承就是不理会她。 见他故意这样捉摸她,林霜儿咬着唇,最后下定决心,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谁叫他不让的,她这是无奈之举。 思及此,她也不在乎什么了,大不了一下床就赶紧逃。 她轻轻掀开被子,双手撑在夜北承身侧,刚将一只脚迈了过去,腰间就赫然多了一只大手。 夜北承突然睁开眼,目光正好与她对视。 深邃如墨的眸子里,正暗潮汹涌。 林霜儿一下子就慌了神,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眼里满是无措。 “胆子变大了,敢从本王身上跨过去。”夜北承薄唇微勾,像是故意等着她送上门来。 圈住林霜儿腰身的手臂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压在了夜北承身上。 软软的身子,柔弱无骨似的。 “本王哪里凶了?” 第147章:说好只是抱一抱的~ “本王哪里凶了?嗯?” 腰上的手臂赫然收紧,将她彻彻底底纳入怀里。 娇软的身躯,紧贴着他健硕挺拔的胸膛,夜北承心里悸动到仿佛要被撑破了。 “小没良心的,本王何时凶过你了?嗯?” 林霜儿手里抓着他的衣襟,有些轻颤道:“王爷先放开奴婢行不行……” 他抱得太紧,林霜儿有些喘不过气。 夜北承暗暗松了力道。 林霜儿刚松了口气,不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夜北承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王爷,你想做什么……”林霜儿才反应过来,居然又被他钻了空子了,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 夜北承看着身下气鼓鼓的人儿,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抱一下也不行?”他这话倒像是征求意见。 “不行。”谁知道他抱着抱着又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林霜儿轻轻推着他的肩膀:“王爷别戏弄奴婢了……” 夜北承忽然捏着她的下巴,戏谑道:“这么小气?你忘了前夜,在马车里,你是如何主动投怀送抱的?” “本王竟不知,你还有如此勾人的一面……” 他真是太坏了,为什么要提这些啊…… 林霜儿简直无地自容,连忙将头埋进他衣襟里。 夜北承偏不让她躲,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躲什么?小没良心的,现在想翻脸不认人了?” “奴婢……奴婢不记得了……”林霜儿辩解道。 不记得了? 夜北承捏了捏她的脸颊,以示惩罚。 “你当本王是阿猫阿狗,想要的时候就抱着不撒手,不想要了,就丢之弃之?” 林霜儿的脸一点点变红了。 她本来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将那晚的经历忘掉,结果他还特意在她面前提起。 真是太羞耻了…… 她也想不明白,那晚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竟然无比渴望他的怀抱,更是主动投怀送抱,还去吃他的嘴…… 天呐,真是太羞耻了。 林霜儿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就不用面对夜北承了。 一想到那些,林霜儿就不敢正视他,微微侧了头,脸色通红地道:“我……我也不知道那晚为何会那样。” “大抵,大抵是中了什么邪了……” 夜北承又笑出了声。 的确是中了邪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认为自己是中了邪,才会无比渴望与她亲近。 他以为,再与她体验一次,那种感觉就会消失,他就不用再日日惦记。 可事实上,林霜儿于他而言,是一种可以上瘾的蛊。 一旦沾上,就无法戒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蛊只会渐渐渗透到他的骨血里,要想戒掉,除非刮骨剔肉…… 最终,夜北承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她真的好香,好软,让他一碰上,就舍不得放开了。 林霜儿感受着他落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听着他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心里那股悸动,一点点膨胀。 原来,被一个人全心全意抱着,是这样令人心动的感觉。 不过很快,这种心动就化为了胆颤。 “王爷……”林霜儿及时按住了他不安分的大手。 “您说好只是抱抱的。” 她简直欲哭无泪。 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老实的。 耳边,夜北承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八月十六,是个良辰吉日,宜嫁娶。”夜北承忽然在她耳边说道。 林霜儿愣住了,甚至忘了阻止那只肆意妄为的大手。 八月十六,岂不是下个月? “我既要了你,就会对你负责。”那只大手愈发大胆了起来。 林霜儿身子不由得开始战栗。 “可现在……现在也不行。”她回过神来,身子在他怀里又开始挣扎。 察觉到她的抗拒,夜北承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定然是上次闹得太厉害,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他也懊恼,可每每到了情难自控时,他总是收不住。 夜北承温声哄道:“霜儿放轻松,本王不会那样,只是亲一亲,好不好?” 林霜儿摇了摇头,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仿佛在无声控诉他。 她才不信。 “亲一亲也不行?”夜北承哑然失笑。 林霜儿道:“方才,王爷明明说好只是抱一抱的。” 自从接触了夜北承,林霜儿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再也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霜儿。”腰间的手臂又不知不觉收紧了,她听见夜北承说:“我明日要去南阳一趟,可能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王爷去做什么?要去半个月吗?”林霜儿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一双动人的眸子,就这样望着他。 夜北承轻轻“嗯”了一声。 他解释道:“南阳有叛军作乱,我得去镇压。” “明日就要去吗?”林霜儿揪着他衣襟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夜北承点了点头,在她额间落下浅浅的一吻。 “事发突然,皇上下的急令,明日一早就出发。” 林霜儿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落寞的点了点头。 半个月而已,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 正想着,夜北承翻了个身,将她拥入怀里。 “霜儿,回来后,我就娶你,你等我半个月,可好?” 他嗓音莫名低哑,看着林霜儿的眼神,缠绵缱倦。 以往,他每次出征,少则两个月,多则三年,唯独这次他觉得,那短短的半个月竟也变得十分漫长。 大抵,是因为心里从此有了牵挂吧。 林霜儿心里一阵悸动,她愿意等的,多久都愿意。 只是,她太快答应会不会显得太过急迫,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矜持? 见她没有回应,夜北承还以为她不愿意,遂又问道:“你不愿意?我会尽快结束叛乱,尽量将时间缩短……” 林霜儿打断他的话:“奴婢愿意的,奴婢只希望王爷可以平安归来。” 夜北承松了口气。 她愿意就好,毕竟,他不在她身边,惦记她的人实在太多了。 齐铭就是最难缠的一个! 想到齐铭,夜北承又有些头大了。 总不能带着她上战场,这样他也会分心。 可若是齐铭这家伙趁他不在来撬墙角怎么办? 夜北承心里有了主意:“我走后,会让白誉堂替我好好照顾你,他总不会对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第148章:霜儿最喜欢王爷了~ 说到白誉堂,林霜儿隐约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 那日被拐上山,多亏了他及时出现,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了印象。 但是林霜儿对白誉堂这个人印象还是很好的。 “白大哥人很好的,上次多亏了他及时出现,奴婢还没机会感谢他呢。”等有机会,她还是要当面谢谢他的。 夜北承不置可否。 对于白誉堂,他还是很信任的,之所以信任,完全是因为白誉堂心里已经有人了,自然不会惦记林霜儿。 不过,林霜儿在他面前夸赞别的男人,他心里怎就这么不爽快呢? 腰上的手臂收紧,夜北承俯下头,紧盯着她道:“那你说说,白誉堂好在哪里?嗯?” 林霜儿没瞧见他眼底的醋意,沉思片刻,说道:“白大哥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脾气也好,见着奴婢总是眉眼带笑,白大哥是个平易近人的君子。” “还有哦,白大哥武艺高强,那日奴婢亲眼见着他是如何对付坏人的,白大哥真的……” 话未说完,林霜儿不由得发出“嘶~”的一声。首发 “王爷掐奴婢做什么?”她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是他让她评价的,怎她好好评价了,他又不高兴了? 非但不高兴,还要掐她的腰! 王爷真是太难伺候了! “君子?” 呵! 感情他白誉堂就是君子,温文尔雅,脾气好,还平易近人! 他夜北承在她林霜儿眼里就是凶!脾气臭!就是个伪君子是吧? 这不对比不要紧,一对比才知道,原来她林霜儿也会区别看待的,怎就不见她这般夸过自己! 夜北承不知怎的,就钻进这个牛角尖了。 他竟吃起了白誉堂的醋了,眼下,他又不放心将林霜儿交付给白誉堂看护了! 林霜儿看着夜北承的脸色由黑转白,最后又由白转黑,几番变化,如此阴晴不定,便想到定然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他不高兴了。 “王爷,你怎么又生气了?” 她那样纯真的看着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不解。 夜北承心中有气,可看着这样一张脸,着实发作不起来。 探手用被子将她头脸捂住,夜北承咬牙道:“你说我为何生气?还不是因为你笨!” 头脸被蒙在被子里,四下一片黢黑。 林霜儿知道夜北承生气了,但她又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 小动物天生对危险的嗅觉比较敏锐,林霜儿可不想去面对他的无名怒火,索性翻了身,就这样蒙着头睡了。 夜北承气得咬牙切齿。 他这还生气呢,这家伙倒好,翻个身就睡了! 当真是不把他当回事! 林霜儿正睡得迷糊呢,突然就有人拽住她的肩膀,将她强行翻了个面。 一睁眼,就对上夜北承充满怒气的眸子,十分吓人。 夜北承心沉了沉,冷声道:“不许睡!” 林霜儿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窗外,圆月高悬,四下静悄悄的,已是深夜。 她心中不禁愤然,大半夜的为何不让人睡觉嘛! 林霜儿心中有气,可面对夜北承又不敢发作,只万般无奈地道:“王爷,您明日一早不是要出征吗?早点睡好不好?” 话音刚落,被他抓着的肩膀忽然传来钝痛感,林霜儿倒吸一口凉气。 她又说错了什么?惹得他更不高兴了? “这么希望本王走是不是?你就没有半点不舍得吗?” “林霜儿,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惹我生气!” “你就不会说说好话讨我开心?你非要让我难受是不是?” 他挨得那样近,言语间呼吸喷薄在林霜儿脸上,林霜儿思索了良久,方才明白了过来。 他这是……吃醋了? 终于搞明白了这一点,林霜儿心里一阵悸动,心跳的飞快。 见她不说话,夜北承心沉了沉,忽然就放开了她,自己翻过身去睡了。 罢了,她不愿说好话就算了! 反正刻意求来的好话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心里怎就这么不痛快呢? 夜北承闭着双眼,眉头紧蹙,怎么也睡不着了! 忽然,腰间多了双白嫩的小手,紧接着,柔软的身子忽然贴在了他背上。 “王爷。”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声音。 “不生气了好不好?”小脸蛋贴在他背上轻轻蹭了蹭,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叫人听了心里直发痒。 “霜儿最喜欢王爷了,王爷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这一刻,所有的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 夜北承的心化了。 第149章:霜儿,疼疼本王~ 见他没反应,林霜儿以为他还在生气。 身子不由得贴得更紧了。 该说点什么讨他开心呢? 林霜儿有些苦恼了。 说得太夸张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够诚意,是在假意奉承呢? 她大脑咕噜噜的转,回忆那些看过的诗词,写过的词句,可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夜北承。 他好比天上的明月,皎洁高贵,好比天上的骄阳,浑身散发着光芒。 他是大宋的战神,是驰骋沙场的英雄,是所有名门贵女心中无法触及的美梦。 她能想到的所有优美的词都不足以用来夸赞他。 她的词汇量实在太有限了。 正想着,面前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总算是愿意面对着她了。 夜北承也不说话,一双黑眸宛若寒潭般注视着她,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霜儿猜不透他的心思,只会睁着自己一双明媚的杏眼望着他。 “本王真有这么好?”他总算开口说话了,听语气好像不怎么生气了。 林霜儿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快说啊,本王在你心里,真的有这么好吗?”夜北承再次问她。 林霜儿抿紧了唇,坚定地点了点小脑袋:“王爷最好了。” “那本王和齐铭比呢?谁好?”问这话时,他话中带着急切,似乎很着急确定这件事。 林霜儿又迷糊了。 他为何又要和齐铭比了? 方才不是和白誉堂比吗? 不过,她到底是学聪明了些。 她笑得眸子弯弯,唇角也高高扬起,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当然还是王爷好啦,王爷文武双全,又长得好看,除了脾气臭点,其他什么都好。” 她心想,若是不欺负她的话,就更好了。 不过这个想法她没敢说。 王爷最小气了,搞不好说实话又要惹他生气的,今夜她就别想睡觉了。 林霜儿诚恳极了,说话都一字一句的,笑容也十分甜美。 不过,听着前半句还好,最后一句话是什么鬼? 果然,在她心里,他脾气很臭! 夜北承郁闷极了。 他好像容不得自己在她心里有一丁点不好。 “本王脾气臭?哪里臭了?” 林霜儿也郁闷了,早知道就不说最后一句了。 “好好好,王爷脾气最好了。”她实在困极了,不懂他大半夜为什么发作,也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小气,为了能让自己好好睡觉,林霜儿只得尽量顺着他。 不过,她这话未免太过敷衍了。 夜北承听着总觉得差点意思。 林霜儿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一时不察,夜北承的身影忽然笼罩了下来。 等她睁开眼,才发觉她和夜北承贴得太近了。 她下意识后退,腰身就被他一把扣住。 “本王明日就出征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说话时,他嗓音莫名的暗哑。 “奴婢会等着王爷回来的。”林霜儿从他眼里看到了熟悉又可怕的欲色,身子不由得开始战栗。 “霜儿,疼疼本王。”腰上的手臂再次收紧,夜北承将她彻底纳入怀里。 林霜儿轻轻推着他的肩膀,浑身都有些发软。 他身上的气息肆无忌惮的往自己感官里钻,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意志。 “可……可是很晚了。”林霜儿手也有些发软,根本不听使唤,完全推不动他。 他呼吸愈发急促,紧覆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又开始不安分了。 “本王明日一早就走,你可以多睡一会,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他倒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云轩房是府里的禁地,没他的允许,没人能进来。 除了林霜儿。 林霜儿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提前设好的陷阱里,她如今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想逃也逃不掉了。 “不……不行,您明日一早就出征,更需要好好休息。” 林霜儿一点点往角落里挪。 夜北承一寸寸逼近。 “精力太过旺盛也不好,需得消耗一些的。”夜北承目光灼灼盯着她,如狼似虎。 林霜儿被逼至角落,再退就是冰冷的墙面了。 “霜儿,这次真的会很温柔的~” 第150章:舍不得王爷吃苦~ 林霜儿是断然信不得他的鬼话了。 眼前的人儿还未放下戒心,小鹿似的缩在角落,瑟瑟发着抖。 夜北承循序渐进,又将人揽在了怀里。 “那亲一亲,总不过分吧?” 林霜儿在心里权衡利弊。 “王爷说话算数,只能亲一亲的。” 夜北承薄唇勾了勾,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林霜儿一看见他的笑,心里咯噔一下,心知又上当了。 夜北承没给她逃脱的机会,径直把人扣在身下,欺压而上,吻住了她。 林霜儿动手捶打他肩膀,这哪是亲啊,分明是要将她敲骨吸髓,吃个干净。 她一个劲地往后退,可最终都被他占得死死的,毫无后退的余地。 林霜儿有时候觉得,夜北承就是个喂不饱的狼。 什么矜贵高冷,什么不近女色,统统都是假象。 在她面前,他实在是太恶劣了! 林霜儿唇角溢出低泣,整个嘴唇和下巴都被他吻得发红。 “王爷,她们都说您不好女色的……”她眼里漾开湿润的光,张口剧烈喘息着,红着眼控诉他。 假的,都是假的。 外面的传言果真信不得真的。 夜北承道:“不好女色,好你。” 林霜儿心里苦涩一片,断断续续从嘴角溢出破碎的话语:“可王爷……应当适度……不能……不能这样沉迷于女色……唔~” 夜北承手指抚过她的眼角,轻轻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痕,道:“本王已经很克制了,就算是补偿补偿本王,也不行吗?” 林霜儿窝在他怀里,喘着气,看着双眼猩红的夜北承,还是有些害怕。 “南阳苦寒,寸草不生,本王过去是受苦的,小没良心的,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本王吗?” 林霜儿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神色略有动容。 夜北承继续装可怜:“那样一个荒凉的地方,本王要去待十天半个月,吃不饱穿不暖,哪像在王府这般惬意,霜儿,本王没别的诉求了,就要你抚慰一下就好。” “南阳那么苦,叛军为何要在那个地方作乱?他们为何不选一块肥沃之地,一块荒原有什么好抢的呢?”林霜儿随口说了句。 她从出生就没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便是离开清河县,只身来到永安侯府,自然也不知道南阳是什么地方。 不过,听夜北承这样说,那应当是个十分荒凉的地方吧。 夜北承微愣。 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学聪明了? 夜北承继续压低着声音,道:“霜儿,那是作战策略,你不懂,你只需要知道,那个地方真的很苦。” 大掌在她腰间肆意游走,他的眼神又深又沉,像一望无际的深渊。 林霜儿凄凄楚楚的望着他,眼里满是同情。 听夜北承这样说,她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一片寸草不生,荒芜之地,遍地都是黄沙走石的画面…… “王爷~”一双白嫩的小手忽然抱住了他的腰,林霜儿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带着哽咽:“奴婢舍不得王爷吃苦。” 夜北承隐隐觉着胸口濡湿了一片。 顿时心口一窒。 玩笑开大了。 “霜儿,霜儿你听我说。”夜北承将人扶正,果真见她哭得楚楚可怜。 夜北承简直心疼死了。 早知道就不跟她开这种玩笑了。 “本王与你说笑呢,南阳是个富饶之地,常年有匪寇作乱,所以本王这次是去剿灭他们的。” 可林霜儿却不信了。 心想他定然是在安慰自己。 一想到夜北承要去那么贫瘠之地受苦,林霜儿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她吃了太多苦了,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她连睡觉都成了奢侈。 越想,她就越心疼夜北承了。 林霜儿眼里噙着泪,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软糯糯地道:“既然这样,奴婢可以抚慰一下王爷的。” 夜北承张了张口,把想解释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暗暗滚了滚喉结,沙哑道:“好。” 话音刚落,就见怀里的人儿主动仰起了头,将唇送了上来。 夜北承浑身一僵,瞳孔睁了睁,而后享受的闭上了双眼…… 第151章:过来,让本王抱一抱~ 天刚蒙蒙亮。 夜北承看了眼尚在熟睡中的林霜儿,薄唇微勾,脸上俨然一副餍足的模样。 昨夜折腾得太厉害,夜北承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就没叫醒她。 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儿,忍不住又折返了回去,最后俯下身吻了吻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林霜儿似有所感,小手软乎乎地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扯住了夜北承的衣角。 看着那双紧揪着自己不放的小手,夜北承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样,心里一阵悸动。 “小东西,现在知道舍不得了?”夜北承蹲下身子,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似听见了他的声音,林霜儿嘴里发出小兽般的嘤咛。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夜北承的心一点点融化了。 她睡着的样子十分甜美,呼吸浅浅的,连周遭的空气都泛着一股十分好闻的奶香。 巴掌大的脸十分白皙,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透着一抹浅粉色,像夏日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首发 她的睫毛又浓又翘,羽翼般轻轻颤动着,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起初,夜北承只觉得林霜儿这个人长得顺眼,是那种越看越顺眼的人。 现在,夜北承却觉得不能用顺眼来形容她。 林霜儿这个人是天生的美人骨,美人皮,从里到外都很好看,怎么看也让人看不够。 夜北承就这么蹲在她面前,注视了她良久,直到天边破晓,玄武在门外轻轻扣了扣门,他才将自己的衣摆一点点从她手里抽离。 “霜儿,等我回来,回来后,我便娶你。” 林霜儿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唯有被褥下淡淡的余温在提醒着她,人刚走没多久。 她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掀开被子起身,快速的穿戴好了衣服就推门追了出去。 等到她追到侯府门口的时候,林霜儿迎面就碰见了冬梅。 “王爷呢?”林霜儿跑得满头大汗,可依旧没见着夜北承的身影。 见林霜儿十分着急的样子,冬梅指着出城的方向对她道:“王爷刚刚才出发,你现在追过去,兴许还能见着他。” 林霜儿连忙又往出城的方向追过去了。 彼时。 街道的行人立在两侧,宽阔的街道上,一支庞大的队伍肃肃而过。 夜北承驾马,左右各一对金甲卫随身守护,铠甲戎装,步履整齐,威风禀禀,让人望而生畏。 热闹喧嚣的街道一下子变得肃静,行人皆立两旁,垂首屏息。 林霜儿喘着气站在人群中央,手里紧紧握着那只重新绣好的龙凤香囊,望着这威严的队伍,竟有些不敢上前。 此时,她与夜北承之间,隔着人山人海,隔着层层守护,林霜儿几乎要踮着脚尖才能看清夜北承的样子。 他今日穿着一身铠甲,腰悬紫金宝剑,脚踩祥云金靴,浑身自带威压,十分气派威武。 加上他性格本就冷峻,一身没有温度的铠甲便更显清冷。 林霜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如今站在局外,看着夜北承的依仗威严,方觉威压震慑。 马蹄轻快,夜北承就要经过她身边了,林霜儿紧张到手指微颤。 隔着重重人海,林霜儿不敢保证他能看见她。 可这样大的阵仗,林霜儿也不敢惊扰到他,只敢站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他。 骏马上,夜北承身姿挺拔俊朗,一双瑞凤眼直视前方,下颌高高抬起,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为之一顾。 林霜儿屏息凝神,眼前的人离她越来越近了。 距离林霜儿最近时,两人不过一丈距离,却无人敢吭声。 林霜儿站在那里,和其他人一样,仰望着夜北承。 她不敢喊,,她怕众目睽睽之下,一声高喊惊动众人,更怕惊动了夜北承的座驾。 如此威严的仗义,岂能因她而乱。 终于,夜北承缓缓从她面前驶过。 自始至终没看过她一眼。 果然,他看不见她。 林霜儿失望的垂下了头。 却在这时,夜北承勒了勒缰绳。 马儿嘶鸣一声,马蹄踢踏了两下,停在了原地。 他忽然翻身下马,转身,目光幽幽的看着某个方向。 人们不敢阻挡夜北承视线,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人群中央,一个一脸落魄的姑娘正站在原地发着呆呢。 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林霜儿感觉到不对劲,刚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周遭没人了,大家纷纷站到了一旁,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她。 正当她疑惑之时,就看见夜北承不知何时站在了街道上,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王爷……”林霜儿的心砰砰直跳。 他看见她了吗? 什么时候看见的? 林霜儿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她以为,他看不见她呢。 她站在原地,在如此庞大威严的队伍前,她胆怯了,不敢上前,只目光楚楚的看着前面站着的夜北承。 夜北承站在那里,一身的玄金铠甲,眉目轻逸如画。在这风高气朗的晴天里,恰到好处的身长玉立地站在金色阳光下。 这一刻,林霜儿恍惚觉得他在发光,浑身光芒四射。 忽然,夜北承卸了身上厚重坚硬的铠甲丢给一旁的护卫。 就在众人惊诧不已时,就见他突然张开手臂。 夜北承看着那抹瘦瘦小小的身影,沉声道:“过来,让本王抱抱。” 朗朗乾坤之下,众目睽睽面前,他没有丝毫顾忌,明目张胆的表达出自己的渴望。 那双如高山冰雪般的清冷眸子,也在这一刻尽数融化,变得慈和如水,深得无底。 林霜儿微微一怔,旋即,巴掌大的小脸上顿时绽放出花儿一般的笑容,一路小跑着扑进夜北承的怀里。 夜北承稳稳接住了她,而后,手臂收拢,将人紧紧纳入怀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说,咱们大宋的战神王爷不近女色的吗?” “那他抱着的姑娘又是谁?” 夜北承无视众人的议论声,只沉声对怀里的人儿说:“在家乖乖等我,可以给我写信,有什么事,就去找白誉堂,半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听着夜北承的声音,林霜儿心里又甜又难过。 她觉得,还没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林霜儿将手里的荷包递给他,声音又软又糯:“王爷,南阳苦寒,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奴婢……奴婢会想你的。” 第152章:他怎么就这么想呢…… 夜北承离开后,东厢院瞬时清冷了下来,林霜儿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她没办法在夜北承离开以后还能维持着甜美的笑容。 这一夜,林霜儿躺在床上失眠了。 算起来,夜北承已经出征五日了,可她好像隔了很久很久没见他。 她从未这样想念过一个人,夜北承一走,她吃饭也不香了,冬梅约她上街也没了心思。 她现在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夜北承的样子,根本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宿,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林霜儿掀开被褥,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夜北承的书房里,打开火折子点了一盏灯,走到书桌旁坐下。 她要给夜北承写信,他说过的,想他的时候就给他写信,她现在就想了,现在就要写。 可是写什么呢? 林霜儿盯着面前一张白纸,咬着笔杆子陷入了两难。 她虽读了很多书,练了很多字,可给人写信还是平生第一次。 一想到南阳苦寒,林霜儿心里就一阵揪痛,想必夜北承在那边吃不饱,穿不暖,连睡觉都成问题。 林霜儿思量良久,最终在纸上落下一行字。 言简意赅,相信他看了就会好过些的…… 林霜儿满意的将信纸小心翼翼的装进笔筒里,等着明日一早就送过去,希望他在南阳能收到自己的信。 她就这样满怀期待的睡着了,梦里都是夜北承的样子。 刚开始还好,梦里的画面十分和蔼甜蜜,转瞬之间,美好的梦境支离破碎,化作遍地的黄沙走石,她看见夜北承被敌军围剿,胸口处还插了一把利剑。 鲜血染红了他玄金色的铠甲,他浑身浴血,眼神冰冷而决裂。 林霜儿被吓醒了,醒来时,浑身冷汗淋漓。 她被这个噩梦吓得不轻,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复。 醒来后林霜儿再也睡不着了,就这么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彼时。 南阳。 夜北承率领士兵将贼寇打得落荒而逃,此刻正在热热闹闹的办庆功宴呢。 他们在广阔的平原上堆起了篝火,夜空繁星璀璨,众将士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篝火前,有身姿妖娆的舞姬为他们载歌载舞。 将士们推杯换盏,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篝火旁,夜北承神情淡漠的坐在人群中央,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将士们热情的敬他酒,他偶然接下一杯,一饮而尽。 面前,有容貌绝佳的舞姬卖弄着身姿,时不时对他暗送秋波。 夜北承目不斜视,只紧盯着那团跳跃的篝火。 副将王魁不由感叹道:“南阳果真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地肥物饶,连这的人也长得好看,怪不得常年有山匪作乱,” 另一将士附和道:“是啊,不过区区山匪,在王爷面前犹如蝼蚁,这一战,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王魁道:“那是,有王爷在,那些小鬼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说不定不用半个月,咱们就能返京了。” 说着,将士们又端来美酒敬夜北承。 夜北承面如寒霜,这次没有去接他们敬的酒,只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篝火,眉目微蹙。 将士们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谁也没敢再说话。 王魁忍不住问道:“王爷,可是属下说错了什么?” 夜北承回过神,忽然问道:“这几日,可有收到本王的家书?” “家书?什么家书?”将士们面面相觑。 他们随夜北承出生入死十年,从未有谁给他寄过什么家书。这次不过出来半个月,怎就问起这个了? 王魁摇了摇头:“这几日送到王爷手里的都是捷报,未曾有过家书。” “没有?”夜北承脸色越来越沉了。 那个小没良心的,都分开五日了,也不知道给他写一封信!临行前,明明嘱咐过她的。 想他的时候就给他写信,多远他都能收到。 可是,她怎么还不给自己写呢? 难道,她就不想他吗? 可他怎么就这么想呢,想到快要发疯了…… …… 次日。 天还没亮,林霜儿就把信送出了驿站,回府后,她拉着冬梅就要往灵云寺去。 她要去给菩萨烧香,乞求诸天神佛,让他们都去保佑夜北承平安归来。 冬梅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灵云寺太远了,真要去需得耗费大半天光景,还要徒步爬九百九十九节阶梯,累都要累死了。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睡个懒觉呢。 林霜儿苦苦哀求:“好冬梅,求求你了,就陪我这一次吧,求你了。” 冬梅不解:“王爷战无不胜,是从无败绩的战神,上次匈奴来犯,他以一己之力,击退百万雄兵,区区几个匪寇又能奈他何?” “你就放宽心吧,王爷每次出征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半载,这次既然说了半个月就回来,就说明这次的匪寇不足为惧。” 冬梅百般安慰,可林霜儿就是不放心,她对那个梦心有余悸,心里总也不踏实。 今日这灵云寺,她非去不可! 冬梅拿林霜儿没办法,最后只得同意陪着她去。 “可不是白陪的!”冬梅趁火打劫:“三盒桂花糕,一包松子糖,还有一串冰糖葫芦,一个都不能少。” 林霜儿看着被冬梅愈发壮硕的腰身,无奈道:“你确定要吃这么多吗?” 冬梅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胖啊?” 林霜儿不敢说实话。 这段时间,夜北承投喂她,她转身就投喂冬梅。冬梅比她能吃,短短两个月就长胖了十斤,腰都胖了一圈了。 不过冬梅不在乎,她说:“我娘说了,女人就是要胖一点,胖一点好生养,还旺夫。” 林霜儿信以为真,这话,她娘也说过。 临出门时,冬梅想起一件事,转头问林霜儿:“今日一早你做什么去了?” 林霜儿道:“给王爷送信。” 冬梅道:“写的什么啊?” 林霜儿有些雀跃地往前面跑了两步,手腕上的银铃叮铛作响,她转头冲冬梅扮了个鬼脸,笑道:“不告诉你。” 冬梅追了上去,嘴里嗔怪道:“臭丫头,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情话吧?” 第153章:对她有莫名的亲切感 烈日当空。 太阳残酷地蒸烤着大地,一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上隐隐能看见升腾起的一缕热气。 热气无孔不入,一头戴斗笠的女子衣决飘飘地站立在台阶上,过度的体力消耗让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旁的妇人连忙扶住她。 “夫人,还是回去吧,灵云寺陡峭,您身躯娇贵,如何能吃得了这苦。” “不,今日,我一定要上去。”斗笠下,传来女子轻柔悦耳的声音:“听人说,中原的灵云寺香火最盛,里面的菩萨也一定是最灵验的。” 老妇人默默叹了口气,搀着她继续往上走:“夫人说得是,希望这里的菩萨真的能帮您找到他们。” 女子喘了口气,稍走两步都得歇息一阵,她望着头顶蜿蜒不绝的台阶,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辛苦了你,不远千里还要陪我来这受罪。” 老妇人受宠若惊,忙道:“娘娘说的什么话,这乃是老奴的本分。” 女子神情一凝,颇为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我说过什么,这里是中原,你只能唤我夫人,切忌暴露身份。” 依旧是轻柔悦耳的声音,如山间清泉般温婉动人,可她浑身自带的威压还是让身旁的老妇人为之一震。 自知漏了嘴,老妇人连忙改口道:“是老奴一时说漏了嘴,还望夫人责罚。” 女子神色略有缓和,淡淡道:“这次不与你计较,也难为你陪我奔波千里,只是,我的行踪不要告诉我的夫君,他若是知道,定然又要大动干戈的来找我。” 老妇人连连点头:“老奴明白。” 女子提起裙摆,继续往上攀爬,随着时间流逝,转眼到了午后,头顶的烈阳如烈火烘烤大地。 此时,已是阳光最烈的时候。 周遭没有树荫可以避暑,唯有老妇人手里握着的一把油纸伞。 女子眼前一阵模糊,面前连绵不绝的石阶也忽然变得扭曲,她身子微晃,终是坚持不住,身子软软朝后倒了去。 老妇人大惊,忙丢了手里的东西想要去拉住她。 可终究晚了一步,老妇人眼睁睁看着女子的身子直直地朝后倒去,吓得失声尖叫。 “娘娘……”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身下一阵柔软。 “哎哟……” 这一声痛呼是从林霜儿嘴里发出来的。 原来,林霜儿一直跟在这女子身后,两人只隔着几阶台阶,方才见那女子有些不对劲,林霜儿便多长了个心眼,却不想,她还真的体力不支,从上面栽倒了下来。 林霜儿眼疾手快,连忙上去扶住了她。 只是她身子太过娇小,根本扶不住一个成年人,好在没有让她滚下去,林霜儿直接充当起了人肉垫,女子正好就扑倒在她身上。 冬梅和老妇人连忙上前去扶人。 女子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连一点皮都没有剐蹭,老妇人暗暗松了口气。 她的老命算是保住了。 反倒是林霜儿,手肘也擦破了,膝盖也磕在石阶上,眼下有些红肿。 好在问题不大,林霜儿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对冬梅道:“没事,我身子骨硬,养两天就好了。” 冬梅嗔怪道:“你不要命了,这么高的台阶,你若是滚下去,连命都会没有的!” 女子惊魂未定,这才望向身后的台阶,心里一阵发凉。 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爬了这么高了。 那姑娘说的不错,若不是这小姑娘及时接住了她,她就这样栽下去,定然粉身碎骨。 林霜儿揉着发肿的膝盖,对还在生气的冬梅说道:“事发突然,我也没想那么多嘛,好冬梅,别生气了。” 冬梅还在气头上,气鼓鼓的背过了身,道:“谁关心你了!还不是你家主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啊!” 林霜儿拉着冬梅的说,哄道:“那也是你家主子呀,好了,回去给你多买几包松子糖,好不好?” 闻言,冬梅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眼眶红红的,方才的一幕真是把她吓得不轻:“说好了,不许反悔!” 这时,面前的女子开口说话了:“多谢姑娘舍身相救。” 清雅的声音淡然高远,仿佛是宁静的山涧正流淌着一汪清泉。 林霜儿和冬梅同时抬头去看她,就见面前的女子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当两人看清女子的容貌时,皆是一震。 眼前的女子生得极美,说是仙子下凡也不为过,细细的弯眉,如水墨晕染,一点红唇轻动,仿佛牡丹缓缓盛开,最是那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光是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不知不觉生出疼惜之情。 林霜儿心中不禁感叹。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虽已过三十的年纪,可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依旧风华绝代,更添含蓄内敛的韵味。 林霜儿在打量女子的同时,女子也正在打量着她。 眼前的小姑娘同样让她惊艳,那莹白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红,如朝霞映雪,弯弯的眉,晶亮的双眸,好似冰天雪地里含苞待放的一朵玉兰花。 不难看出,这小姑娘才刚刚及笄,眼下模样还未完全张开,等再过两年,模样定然惊为天人。 女子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林霜儿,越看,便越是心生喜欢。 只觉得,这小姑娘给她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林霜儿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女子看见她手肘破了皮,连膝盖也肿了,可她还没心没肺的笑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心疼。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女子上前握住林霜儿的手,软嫩的小手握在掌心,竟叫她无比舒心,那股莫名的亲切感更为强烈了。 林霜儿坦然道:“我叫林霜儿。” “林霜儿。”女子默念着这个名字,转身让身旁的老嬷嬷送上了一瓶膏药。 女子将药递到林霜儿手里,温声道:“方才你救了我,我无以回报,往后若有机会,定当好好答谢。这是极好的药,可以消肿化瘀,止血生肌,你且收着。” 林霜儿推脱不过,就大大方方收下了。 彼此道别后,老妇人望着那一抹瘦瘦小小的身影,不由感叹道:“小公主若还在世,也该这么大了……” 女子眼眶湿润:“说不定生得跟她一样美丽。” 第154章 第154章:大凶之兆…… 灵云寺的香火旺盛,来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两人上了灵云寺就去大殿门口买了些祈福的香纸。 冬梅问林霜儿想要祭拜哪个神仙。 林霜儿也不知道哪路神仙是保人平安的,就各路神仙都拜了拜,连送子观音也没放过。 岂料,刚进了大雄宝殿,林霜儿就遇见了方才的那位美丽的女子。 她正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不知在求什么。 林霜儿没敢打扰她,认认真真的朝佛主磕了几个响头,就转身出去了。 灵云寺的神仙太多了,她得雨露均沾,每一个都要拜拜。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出了大雄宝殿,林霜儿又去给夜北承求了一个平安福。 顺利求到了平安福,林霜儿满心欢喜地收好,又见那边有求签的,便过去求了一支。 签筒摇晃,发出齐刷刷的签声。首发 很快,签筒里掉下一支签,林霜儿捡起来一看,眉头不禁一跳。 下下签! 乃大凶之兆! 一旁的冬梅见了,沉默了一瞬,转头去看林霜儿,果真见她神色沉郁。 冬梅道:“霜儿,无非就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这签也信不得真。” 说着,冬梅也接过签筒,随意摇晃了两下,又一支签掉了出来,她伸手捡来一看,呵~竟是支上上签。 冬梅安抚她道:“你瞧,我就说这信不得真吧,我无亲无故,在这世上无所依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侯府为奴为婢。这一生能有什么福分享的?” “倒是你,马上就要嫁给王爷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下下签明显就不准嘛。” 话虽这么说,可林霜儿心里还是不踏实。 诸天神佛她也拜了,香油钱她也添了,九百九十九节台阶她也徒步爬上来了,难道是她诚意不够吗? 林霜儿心里很慌,她现在也不知道,这下下签暗示的是哪方面。 冬梅为了让她安心,就拉着她到门口解签的僧侣那里去。 冬梅先将林霜儿的签文递给僧侣。 僧侣接过签,展开上面的签文,解读道:“伴生坎坷尽,富贵后天来,奈何情愿浅,悟极是大道,惠极却是伤。” 听完僧侣的解读,林霜儿和冬梅面面相觑。 两人都听不明白僧侣口中说的话,不过听着好像喜忧参半的样子,林霜儿就问僧侣:“师傅,这签算的是哪方面?我怎么听不懂?” 僧侣抬头看了看她,道:“女施主天生贵相,慧性生玲珑,必是天之娇女,人中龙凤,只可惜,注定情路坎坷,悟极是大道,惠极却是伤。” 林霜儿还是不明白,就追问道:“师傅可能说明白些?悟极是大道,惠极却是伤,是何意思?” 僧侣闻言,只道:“此签已解,最后一句乃是天机,不可泄露,女施主总会有明白的一日。” 林霜儿忙问:“这签跟我家主子的平安有什么关系吗?” 僧侣道:“施主求的是你自己的签,与旁人的平安无关。” 闻言,林霜儿重重松了口气。 僧侣最后一句话她委实听不懂,可听着前半句却是极好的,所以最后一句她也没怎么在意。 林霜儿心里没了负担,就把冬梅的签文递了上去:“师傅,这是她的上上签,麻烦您一起解答一下吧。” 冬梅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她这一生倒霉透了,从未有什么好事落在她头上,她倒想听听,这上上签能解答出什么好运。 第155章:她的信…… 僧侣展开签文,又抬头看了看冬梅,解答道:“半生坎坷尽,富贵天上来,天生贫贱命,自有贵人助。” 冬梅哭笑不得:“师傅是不是算错了一句?我这一生的确坎坷,命如草芥,这一点没错,可你说我有贵人相助,就大错特错了,我身边的人都跟我一样的命,哪有什么贵人呢?” 僧侣也不做多解释,只道:“女施主不是不沾富缘,只是福缘未至,只要女施主保持初心,富贵自然会落到施主头上。” 冬梅看了一眼林霜儿,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抿着唇憋笑。 其实她们都明白,但凡来求签祈愿的人,无非就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自然是当不得真的。 两人就只当随便听听,并未放在心上。 她们冲僧侣道了谢,便收拾东西下了山。 待两人走后,方才那位女子在老妇人的搀扶下,也抽了一支签文来到僧侣面前。 她头上依旧戴着那顶斗笠,将一张绝世容颜悉数隐在了斗笠之下。 茭白的手缓缓从斗笠下伸了出来,给僧侣递上刚刚抽到的签文,道:“师傅,烦请帮我解个签文。” 僧侣看了一眼签文,解答道:“女施主抽的是上上签,施主心中所想,定会如愿以偿,只是……” 话未说完,女子面色一喜,道:“师傅说的可是真的?我丢失的一双儿女真的可以找到?” 女子还来不及高兴,那僧侣抬头看了看她,又道:“只是福祸相依,施主所求,喜忧参半。” 女子面色一紧,还想再问什么,僧侣却双手合十,冲她行了佛礼。 她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她不能过问太多。 事已至此,女子无奈,只得起身,对僧侣道了谢便告辞了。 一路上,她忧心忡忡,手里捏着那支上上签,心里怎么也不踏实。 明明就是上上签,怎会喜忧参半呢? 身旁的老妇人就安慰道:“即是上上签,总归是有希望的,夫人莫要灰心。” 女子捏着签,半晌道:“当年早产生下他们,我女儿差点胎死腹中,九死一生生了下来,大夫说她活不过及笄,即便活下来,身体也比常人羸弱……你说,师傅说的喜忧参半,会不会是因为她已经……” 后面的话她不敢再往下说,只是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老妇人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夫人放宽心,都说这灵云寺的香火旺盛,今日你也拜了诸天神佛了,他们定会保佑你早点与他们团聚。” …… 彼时,南阳。 夜北承坐镇军中,将刚抓到的一批匪寇当着百姓的面绑于邢台上,要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刑。 这一群都是些无恶不作的匪寇头目,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老少妇孺都没放过。 如今,夜北承亲自操刀,以雷霆手段,将他们活捉了起来。 他们被士兵扒去衣服,形容狼狈地绑了个结实,落魄地跪在台子上,个个面露惊恐,又十分愤懑。 夜北承一身黑袍,落座在台子中间的主帅位上,任这些贼寇如何愤懑叫骂,都经不起他丝毫波澜。 贼寇头目怒骂道:“夜北承,你有什么资格抓我,你这只会使阴招的小人,有本事把老子放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夜北承面色平淡地听了几句,他尚未有所表示,下面的百姓就怒火冲天地吼道:“祸国殃民,人间败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下面的士兵们高呼道:“杀!杀!杀!” 匪寇们终于慌了,嗫嚅着嘴终是没敢再嘴硬:“王……王爷,我们知道错了,饶了我们一次吧,或者将我们交给官府,你不能私自对我们处刑,此等行为,有违人道……” 夜北承心平气和地往地上掷了一块军令,淡淡道:“砍了!” 匪寇们大惊恐惧,濒临死亡之前口不择言地大喊大骂,只是很快就被淹没在百姓们振奋人心的欢呼中。 紧接着,明晃晃的刀一落下,鲜血四溅。 随后这些头颅被高悬在旗帜上,以儆效尤。 回营之时,清风跟在夜北承身后,道:“王爷今日将他们当着百姓的面处死,恐怕那群贼寇不会善罢甘休。” 夜北承杀人从不绕弯子,这种故意激怒敌人的手法还是第一次。 夜北承道:“我又不是杀人成瘾的魔鬼,只是他们一直躲着,本王懒得跟他们耗!若不逼一逼他们,他们还不知要躲到何时。” 玄武恍然。 原来,王爷是想要回京了? 随后,有士兵从外面进来,双手奉上一封信,禀道:“王爷,您的家信。” 第156章:快去找白大人…… 夜北承眸光一怔。 “谁写的?” 他语气显得有些急迫。 送信的士兵略显惊诧,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夜北承方知自己有些失态了,忙敛了神色,干咳了两声,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漠,平淡地道:“知道了,放桌上吧,本王稍后再看。” 士兵点了点头,将信封规规矩矩地放在了桌上,转身就离开了。 营帐内,只剩下玄武和夜北承两人。 夜北承看先是了看眼桌上的信封,转而又将目光移到一旁傻站着的玄武身上,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玄武对上他的眼神,微微怔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爷有何吩咐?” 夜北承挑了挑眉梢,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出去? 被这样一双极具威慑力的眸子紧盯着,玄武只觉得浑身一颤,立刻会意,麻溜地退了出去。 玄武离开后,夜北承立刻坐到案桌旁,有些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开。 营帐内有些昏暗,夜北承就将信纸移到烛火旁,总算能看清上面的字了。 极为简短的一行字,字迹娟秀工整,夜北承挑眉看了半晌,神色依稀柔和,与方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俨然不同。 信封上,仅有简短的一句话:南阳苦寒,王爷记得保重身体,待王爷凯旋,奴婢会好好抚慰王爷,绝不敷衍。 如此精简的一段话,夜北承看了许久,看着看着,不禁哑然失笑。 南阳距离京都相隔千里,好不容易写了一封信给他,她竟如此惜字如金。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在故意挑逗他…… 他的视线久久凝视在最后一行字迹上,有些乏深,唇边依稀还噙了些笑意。 夜北承脑海中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副画面,眼前,不知不觉幻化出了林霜儿的身影,她正泫然若泣地看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简直要了他的命了! 夜北承喉结滚动,顿觉口中干燥。 那小没良心的,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难受! 这一刻,思念到达巅峰,夜北承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然后将人狠狠揉在怀里,非得将她弄哭不可! 可他不能,他需得将这些蛆虫拔除干净! 此次,他虽重创了匪寇头目,可要逼他们现身,还需花费些时间,南阳地势险峻,贼寇们躲在深山里,他们熟知地形,要躲他十分容易。 夜北承需得跟他们耗,逼着他们现身,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回京。 思及此,夜北承提笔,给林霜儿回了一封信,让士兵快马加鞭将信送回京都。 很快,夜北承的信送到了林霜儿手里。 林霜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纸,一看上面的字迹,果真是夜北承的笔迹。 林霜儿太熟悉夜北承的字了,他手里的字,端一看温然如玉,实则却暗含凌厉,笔力非凡。 林霜儿先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好家伙,一整页都写满了,相比她简短的一句话,可真是天差地别了。 夜北承在信上告诉她,他已经顺利抵达南阳,南阳虽苦寒,可那里的百姓热情好客,他能吃饱,能穿暖,让她不要担心。包括南阳的风俗习惯,沿途的风景文化,他都一一写在了纸上。 最后一句,他在信上说,想他的时候,就给他写信,收到他的信,也要记得给他回信。 信里,字字未提想她,可又好像字字都在说想她。 林霜儿嘴角的笑意停不下来,看着纸上那一字一句,仿佛就像是他在自己耳边细细说与她听。 不过,信里的夜北承好像要温柔很多耶~不像现实中,他就只会欺负她。 林霜儿一双眼睛盯在信纸上看了许久,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抱着夜北承写给她的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双眸子满是笑意,心里也一阵阵泛起甜蜜。 随后,林霜儿很宝贝地把信收好,又起身给夜北承回了信。 写好了信,林霜儿打算将信送去驿站,希望夜北承可以早些看到。 出门时,正好就遇见了冬梅。 冬梅见林霜儿急匆匆的样子,就问她:“天色不早了,你去哪?” 林霜儿回道:“去给王爷送信呀。” 冬梅就道:“明天送不行吗?” 林霜儿兴致勃勃地道:“不行哦,我早一日送,王爷就能早一日看见。” 见拦不住她,冬梅就让她早去早回,自己就守在侯府门口,等着她回来。 林霜儿有些雀跃,一路小跑着,手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像只欢快的蝴蝶似的。 她对等在侯府门外的冬梅道:“等着我哦,我很快就回来了。” 驿站离侯府约莫半炷香的距离,若是她跑快些,大抵能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到了深夜。 冬梅一直守在侯府门口,可始终都不见林霜儿回来。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驿站离侯府,来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可能到了现在还未回来? 冬梅不敢耽搁,赶紧跑去驿站找她。 夜已深,大街上空无一人,冬梅一路狂奔到了驿站。 驿站的小哥告诉她,两个时辰前,的确有个小姑娘来驿站送过信,不过人已经早早回去了。 冬梅就让驿站小哥给她描述了一下长相。 小哥对林霜儿的印象极深,因此描述得分毫不差,冬梅几乎可以断定,两个时辰前,林霜儿确实来过驿站。 可她送完信为何没有回府? 倘若没有回府,她又能去哪里? 冬梅心里一团乱麻,她赶紧又折返回了侯府。 她几乎可以断定,林霜儿定然是遇见了危险,为今之计,她只有去找宫清月帮忙。 可她还没踏进南苑,人就被李嬷嬷拦下了。 “好大的胆子,敢打扰主母休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还不快滚回去!” 李嬷嬷凶神恶煞地将她拦在了院门外。 冬梅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嬷嬷,求您让奴婢见见主母,霜儿不见了。” 李嬷嬷嗤笑道:“一个贱婢,不见了就不见了,她也配惊动主母?她最好是死在外面才好!省得她再去勾引王爷!” 说着,李嬷嬷让人将冬梅扔出了院子。 冬梅急得眼泪横流,倘若林霜儿出事,她如何跟王爷交代。 赵嬷嬷听说林霜儿出了事,赶紧找到了冬梅,悄声对她道:“快去找白大人!他兴许有办法找到霜儿!” 第157章:求求你快出现吧~ 冬梅六神无主的来到了白府,还未进门就被两个带刀侍卫给拦下了。 “何人擅闯白府!” 冬梅身子一颤,立刻僵在了原地,只怕再上前一步,自己的脑袋就会搬家。 “两位大哥,我是永安侯府的,有急事求见白大人。” 侍卫道:“大人已休息,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冬梅不敢再靠近,可情况迫在眉睫,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便在府门外大喊大叫。 “大人,白大人,求您出来见见奴婢,奴婢有急事找您。” 她声音响亮,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扰人清梦。 彼时,白府。 白誉堂习惯了晚睡,此时正在书房看书。 府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他眉头微蹙,唤来门外的守卫,问道:“何人在外喧哗?”首发 守卫道:“一个小丫鬟。” 白誉堂淡淡道:“打发她离开!” 白誉堂不喜人打扰,身边连个近身的丫鬟都没有,敢扰他清静的丫鬟,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了! 守卫刚要转身离开,不想身后又传来白誉堂的声音。 “哪里的丫鬟?”他随口问了句。 守卫道:“永安侯府的。” 白誉堂慈和如水的眸子忽然荡起涟漪。 “永安侯府的?”不知为何,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霜儿。 心口猛然一跳,白誉堂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看着白誉堂匆忙离开的样子,守卫不禁感到疑惑。 同样都是丫鬟,有何不同?难道永安侯府的不一样? 府门外,两个侍卫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直接拧着冬梅的衣领,将她丢去了三米开外。 冬梅不死心,一瘸一拐地又回到了原地,继续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两个侍卫被惹怒了,当即拔出了利剑,要将她就地正法。 “住手!” 危急时刻,白誉堂终于出现了。 一看见白誉堂,冬梅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冲白誉堂说道:“大人,求求您救救霜儿吧,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 …… 入夜之后,京都的一处十分僻静的宅院里,几个经验老道的老妇人将偷运来的林霜儿麻利地剥得精光,丢进了灌满冷水的浴桶里。 林霜儿被猛呛了几口冷水,晕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瞧见自己面前站着几个身材壮硕的老妇人。 这几个老妇人力气极大,林霜儿那小小的身子骨,在她们面前如同一只瘦弱的小鸡。 她们将林霜儿摁在水里一阵搓洗,然后又捞起来擦干身子,更衣梳头,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干练。 这一伙人跟上次的几个劫匪完全不一样,林霜儿根本不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 迷药残余的药效还在她的身体里,林霜儿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只哑着声音问她们:“你们为什么抓我?” 林霜儿清楚地记得,从驿站回府的路上,她突然被一只藏在暗处的手捂住了口鼻,紧接着就不省人事,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以为,只要趁着天黑之前赶回侯府就好,可这群人倒像是有预谋一样,早早就等在那里了。 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加害她? 林霜儿百思不得其解,只感到阵阵手脚发凉。 其中一个妇人捏着她的脸颊反复打量,满意地道:“的确是个好货,不枉费我花了大价钱买来!这种天生的尤物,卖去外地绝对赚钱!” 林霜儿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专门贩卖人口的人牙子! 等等! 她不是被她们强抢过来的,而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那是谁将她卖给了她们? 她的身契还在侯府,除了侯府的人,谁有资格将她卖给人牙子? 不等她想明白,几个妇人便将她双手反绑在了座椅上,来回摆弄她的头发,并在她身上涂抹一些特殊的香膏。 林霜儿也不知这香膏是什么,只是闻着这味道说不出的奇怪。 林霜儿百般挣扎,不肯配合。 一个肥硕的老妇人直接上前给了她一耳光,怒声道:“我劝你老实点,一个低贱的丫鬟!可别指望谁能来救你!既然落到了我们手里,除非缺胳膊断腿,否则休想离开这里!” 林霜儿道:“你们想对我做什么?你们敢乱来,我就咬舌自尽,让你们人财两空!” 老妇人阴恻恻地道:“好啊,你倒是咬啊,你若死了,我们就将你洗干净,照样送到他床上去!到时候你还不是任人摆布!” 林霜儿看着老妇人的笑,心里一阵发毛。 以前她就听闻江湖上的人牙子,手里边都有一门绝活,可使死人之身永不腐败。 林霜儿起初不明白,她们为何要学这门手艺,意义又在哪里? 如今她却是明白了,心里顿时升起阵阵寒意。 她们是要让死人永世不得安息,彻底沦为活人的玩物! 简直丧心病狂! 老妇人塞了林霜儿嘴,将她捆得结结实实地丢去了床上。 干这行的,都有一个必经的过程,那便是让门外守着的打手们,进来替新来的姑娘开开苞。 老妇人冷着脸好言相劝道:“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别挣扎!不然,我手底下的人可不会疼惜人!” 说罢,几个妇人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林霜儿一人在屋里。 她手脚都绑着,嘴里也被塞了布,根本动弹不得。 眼下,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等着猎人提着刀一步步逼近她。 “王爷……夜北承,求求你快出现吧……”眼泪划过脸颊,林霜儿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一点点陷入绝望。 彼时。 南阳。 正在营帐中处理公文的夜北承眉头一跳,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的位置,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感到不安。 屋外的光线一片漆黑,房间内的烛火轻轻晃悠了一下。 一道光影从窗外一闪而过,极其迅速,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忽然,窗户悄无声息地开了,林霜儿来不及仰头去看,屋里的烛火就灭了。 她被人抱着滚进了床榻下,有一只大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林霜儿心口砰砰直跳,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檀香。 第158章:霜儿姑娘,抱紧我…… 那只温柔的大手缓缓取下她嘴里塞着的布团,紧接着又解开了她身上捆着的绳索。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又低沉的声音。 “霜儿姑娘,是我。” 来人竟是白誉堂。 他竟只身一人来到此地? 林霜儿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不敢说话,只乖乖依偎在他怀里。 白誉堂一手揽着她的腰,他的身躯平躺在地上,手臂护着林霜儿的身子,一双锐眸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林霜儿趴在他身上,他的身体结实又温暖,夹杂着那股熟悉的冷檀香一阵阵钻进林霜儿的鼻子里。 她慌乱的心,竟然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兴许,是他身上的味道,与夜北承身上的有几分相似,让她莫名感到心安。 床榻下的空间有限,能听到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林霜儿不得不紧贴着他,柔软的身躯就这么毫无缝隙地与他贴合在一起。 那单薄的一层里衣下,她的身子分外柔软,带着一股莫名诱人的清香,一阵阵钻进白誉堂的感官。 白誉堂微微蹙眉,他竟在这个时候对她动起了那种心思! 林霜儿稍一抬头,娇嫩的唇便从白誉堂嘴唇上堪堪擦过,白誉堂只觉得浑身一颤,身体里似有一股电流穿过,那种龌龊的心思更加强烈了。 喉结滚动,白誉堂按住她的腰肢,哑声道:“别乱动。” 林霜儿果真不敢乱动了,又缓缓伏下了身子,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 正当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有凌乱的脚步声往他们这个方向逼近。 屋内一阵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床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屋外,传来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动作麻利点,别把人弄死!船要开了,大家伙还等着呢!” 林霜儿心里一怔。 他们的团伙竟然不止这几人,还有其他的团伙等在外面! 林霜儿死死咬住唇,连呼吸都尽量放低,生怕弄出一点响动,惊扰到他们。 不过她更担心的是白誉堂,他只身一人追到了这里,如何能对付这么多人! 忽然,腰间的那只大手缓缓松开了她,白誉堂悄无声息融到了黑暗中,紧接着,耳边隐约听见锋刃割裂皮肉的呲呲声。 紧接着,就是尸体倒地的闷响。 白誉堂杀人的手法,林霜儿是亲眼见过的,如今虽隔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光是听着那声音依旧让她感到心惊。 利落地解决完了屋内的几人,白誉堂什么也没说,两步过来搂起她的身子,翻窗跳了出去。 很快,屋外的人发现了屋内的异常,连忙带着大队人马朝着两人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林霜儿浑身软弱无力,她身体里的迷药尚有残留,全程被白誉堂抱在怀里。 眼看着身后的杀手渐渐逼近,林霜儿不想连累白誉堂,便道:“白大哥,你放我下来吧,你一个人跑吧,你别管我了。” 白誉堂呼吸渐渐急促,身体里涌出异样的悸动,体内似乎有一股冲动,快要破体而出。 他双眼猩红,垂眸望着怀里的人儿,一双剑眉紧蹙。 不对劲,她身上的味道不对劲! 感觉到白誉堂的异样,林霜儿担忧地问道:“白大哥,你怎么了?” 白誉堂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沉声问她:“你身上涂了什么?” 林霜儿这才明白,定然是方才那几个老妇人在她身上涂的东西,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林霜儿道:“是那几个妇人给我抹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起初,林霜儿也以为是什么毒药,可她闻着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这味道说不出的奇怪。 白誉堂恍然,难怪他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原来是那香味惹的祸端! 眼下,他被这香味迷乱了心智,根本无力迎战,只能带着林霜儿继续往前跑。 忽然,白誉堂停住了脚步。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再往前就是粉身碎骨! 正逢夜里下过一场雨,天湿路滑,杀手们骑着马,不一会就追上了他们。 马蹄踩在了地面上,溅起泥浆一片。 林霜儿抿了抿唇,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一群杀手,又抬眼望着白誉堂。 雨水濡湿了他的脸庞衬得他更为清冷,他清冽的眉眼中带着逼人的冷艳。鸦羽似的睫毛勾勒出上翘的眼尾,似山水画中不浓不淡的一笔,神秘而又引人深陷。 林霜儿不得不承认,白誉堂长得十分好看,黑发如墨,肤若冷玉。除了夜北承,这大抵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白誉堂给她的感觉也十分微妙。 明明一身书香气,可杀人时,手段又如此狠厉,完全是两个极端。 可惜,这样的男子,如今要同她葬身于此。 思及此,林霜儿心中顿感愧疚,她紧拽着白誉堂胸口的衣襟,哽咽道:“白大哥,说了让你自己跑的,现在倒好,要连累你同我一起死了。” 白誉堂神情自若,即便身处险境,他脸上也没有丝毫慌乱。 他半垂着眼帘,低头看向林霜儿,一步步往悬崖边退,原本满眼的狠戾阴冷,在看向林霜儿的那一瞬,顷刻淡了许多。他对林霜儿淡淡扬唇笑了一下,温声问她:“霜儿姑娘,你怕死吗?” 林霜儿点了点头,十分诚实地道:“我怕。” 她比谁都惜命,比谁都想要好好活着,自然也是十分怕死的。 白誉堂带着她又继续往后退了两步。 林霜儿隐隐听见有碎石掉落悬崖的声音。 她侧着脑袋往身后看了一眼,心中顿觉震撼。 那一眼,一望不到底,若是从这里摔下去,定然会摔得粉身碎骨吧。 耳边,再次传来白誉堂的声音:“霜儿姑娘,你信我吗?” 雨水朦胧了视线,林霜儿恍惚在他眼里看到了别样的情愫,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信的。” 白誉堂忽然勾唇一笑,道:“霜儿姑娘,抱紧我。”说着,他抱着她往前疾步一跳,瞬间消失在了悬崖边。 等杀手走到崖边一看,哪里还能见到两人的身影。 只怕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 彼时,营帐内。 夜北承正打算宽衣歇息,胸口却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尖锐的锋刃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骤然皱起了眉头,心里莫名感到慌乱。 第159章:他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林霜儿以为这次要葬身于此了,掉落悬崖的那一瞬她吓得紧闭双眼,双手牢牢攀附在白誉堂身上。 突然,下坠的动作猛然一顿,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却并未袭来。 林霜儿睁开眼一看,见是白誉堂一手抱着她,一手挽住了悬崖边上长出的藤蔓。 他们就这样悬挂在悬崖之上,直到上面的杀手都离开了,白誉堂才抱着林霜儿一点点往崖下降。 雨,又淋淋漓漓地来了。 白誉堂抓着的藤蔓湿滑,他手臂勾着林霜儿的腰,两边都不好着力。 好在,这场雨将她身上的香味冲淡了许多,他理智渐渐回笼。 “霜儿姑娘,你要抱紧我。” 耳边,传来白誉堂低沉的声音。 这场雨也渐渐冲刷了林霜儿体内的迷药,她力气恢复了不少,为了不拖白誉堂的后腿,她主动搂上他的脖子,身子往他身上蹭去,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 危急时刻,两人也顾不上男女有别,还是保命最重要。 只是这样的动作,无疑让两人贴得更近,一个刚劲有力,一个娇软无双,仿佛是最完美的契合。 林霜儿心无杂念,一心只奔着保命。 白誉堂却浑身一震,那慈和如水的眼眸里,仿佛投入一块巨石,激起阵阵涟漪,波澜不断。 明明,雨水已经洗掉了她身上的味道,可为何,他对她的那种贪念非但没有消散,反倒更加强烈了起来。 白誉堂垂首,就这样望着怀里的人,鼻尖正好贴着她的,彼此的呼吸交缠,发丝上的雨珠一点点汇聚成股,不住地往下淌。 他就这么近地看着她,看清楚她眼底那个湿发贴着脸颊略显狼狈的自己。 “白大哥,你怎么了?”怀中的人儿忽然微仰起头,略显疑惑地望着他,说话时,他呼吸着她的呼吸,那股泛着淡淡清香的味道,不同于方才那股诡异的香味,却也让他渐渐迷失了心智。 怎么会这么喜欢她呢? 喜欢到无时无刻都想要同她在一起。 哪怕是这种危急时刻,他也只想要同她在一起。 真是要了命了! 白誉堂不由得苦笑,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抱着她,如此的贴近她。 浓翘的睫毛微颤,雨水顺着林霜儿的脸颊滑落,她望着白誉堂道:“白大哥,是不是我太重了?要不,还是我自己抓着藤蔓吧。” 白誉堂这才回过神来,双手用力地挽住藤蔓,动作显然被方才轻松了许多。 他道:“不是,我只是想歇歇。” 林霜儿就问:“那现在歇好了吗?” 白誉堂道:“歇好了,这次你真的要抱紧我了,我们要下去了。若你松手,我可能会跟着你一起掉下去。” 他的话让林霜儿心里发紧,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了,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林霜儿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软糯糯地道:“白大哥,我抱好了,我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 很快,两人抵达到了崖底。 天黑路滑,天空还在下着雨,白誉堂只能带着林霜儿就近找了个简陋的山洞避雨,等明日一早再打算。 此时,两人浑身都湿透了,白誉堂在山洞的岩石壁上扯了些干枯的藤蔓升了一团火。 雨,不知何时停了,漆黑的夜空竟出现了点点繁星。 火苗将漆黑的山洞照得温暖又明亮。 林霜儿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那几个妇人丢了,眼下,她穿的衣服是她们特意为她准备的。 单薄的两件,尚且不怎么保暖,如今又淋了雨,林霜儿就觉得更冷了。 白誉堂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拧干了水分,然后铺在旁边的石头上烘烤。 他回过头来看时,就见着林霜儿蹲在火堆旁,瑟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冷得瑟瑟发抖。 他挪了挪位置,背过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不停灌入冷风的洞口,对林霜儿道:“霜儿姑娘,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烤一烤吧,省得着凉。” 考虑到她的身体不如男子强健,那发抖的样子十分可怜,像一只被淋湿了羽毛的小鸟,让白誉堂不由得生出怜爱之心,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疼惜。 可他知道,她定然是不愿意的。 没听见身后的动静,白誉堂微微侧头问她:“霜儿姑娘,身上的衣服最好脱下来烘干,穿湿衣服很容易着凉的。” “不……不用了。”林霜儿捻紧了自己的衣襟,说什么都不肯脱。 白誉堂哑然失笑,她是在防着他呢。 思及此,白誉堂也不敢勉强她,山洞里有火,多烤烤总归也是要干的。 良久,洞内静溢一片,白誉堂隐隐听见几声抽泣的声音。 他心口一紧,转过头去看时,就见着林霜儿瑟缩着身子抱作一团,将脸埋在膝盖下小声地抽泣。 那模样十分可怜无助。 白誉堂连忙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脸抬起一看,果真见她哭得泪流满面。 白誉堂慌了。 见着林霜儿哭,这个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第一次显得手足无措。 “霜儿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伤着哪了?还是饿了?”白誉堂将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生怕她是磕着了绊着了,好在,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哽咽道:“白大哥,我想王爷了。” 林霜儿也不想哭的,方才经历的种种让她心有余悸,等静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就很想夜北承,一想到他,心里不知怎地,就是委屈得很,眼泪就止不住了。 原来是想夜北承了…… 白誉堂的心一点点沉入了谷底,心口的位置,又一阵阵泛起疼痛。 即便每次遇见危险的时候,都是他陪在她身边,可她心里想的还是夜北承吗? 那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誉堂心里十分难受。 看着林霜儿泪眼朦胧的样子,白誉堂忽然站起身往洞外走去。 身后,传来林霜儿的声音:“白大哥,你去哪里?” 白誉堂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很快湮没在了黑夜中,林霜儿想要追出去,可洞外早已没了白誉堂的身影。 他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两声狼嚎声,吓得林霜儿立刻折返回了山洞。 她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蹲下身委屈地哭了起来。 第160章:霜儿,你快看~ 洞外一片漆黑,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头,偶尔传来几声旷远的狼嚎声,吓得林霜儿不住地往角落里缩。 林霜儿害怕极了,身上的衣服也没干透,她就这样蜷缩着身子缩在山洞的角落,眼神怯怯地望着眼前的火堆。 白誉堂大抵是嫌弃了她,彻底抛下她走了,将她一个人丢在这深山老林里。 林霜儿委屈极了,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她越来越想夜北承了。 她想,要是夜北承在就好了,她害怕的时候,他就会抱着她,温声哄着她,断然不会留她一人在这里。 可是,他怎么就不在呢? 为何她每次遇见危险的时候,他都不在呢? 她泪眼依稀,脆弱无助地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夜空,内心里的绝望一旦绷出了裂痕,便如决堤之洪。 “王爷,我好害怕,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霜儿捏着袖子抹了抹眼泪,一边哭一边呢喃道:“说好了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们都是大骗子……”首发 想着想着,眼泪又开始决堤了。 可无论她多么绝望,这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人会记得她,也没有人会在乎她。 她甚至在想,自己若是不小心死在这里了,恐怕连个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林霜儿抽着气,眼泪越擦越多,眼眶也越来越红。 她一直哭得很隐忍,生怕自己的哭声会惊动了这山里的猛兽。 可到了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便再次将头埋进了膝盖里,张口便哭出了声来,喃喃唤道:“夜北承,你这个大骗子!说好会尽快回来的,你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这一刻,她真的太需要他了,倘若他在的话,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可是,他听不见,无论她多么希望他出现,他都听不见,更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忽然,有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朝她靠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霜儿姑娘,你怎么了?” 林霜儿仰头去看,火光下,男子面容深邃,逆着光线,轮廓如刀削一般。温和俊秀的模样,似深情又似凉薄,像夜与日相逢的那段时刻,神秘又引人深陷。 此刻,俊美的男人正垂着头,一脸疼惜地看着自己。 看见白誉堂的那一刻,林霜儿终是强忍不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起身扑进了他怀里。 “白大哥,我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 白誉堂的身子蓦地僵住。 柔软的身子仿若无骨,瘦小的人儿,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光影浮动间,白誉堂原本沉静如水的眸子瞬间又翻起惊涛骇浪。 白誉堂稳稳接住了她,手臂收拢,紧紧将人纳入怀里。 怀里的人哭得厉害,显然是被吓坏了,白誉堂也顾不得手上有东西,匆忙丢去一边,抬手将人扶正,见她哭得凄惨,白誉堂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别怕,白大哥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十分可怜无助。 白誉堂的心都要碎了。 方才,他该带着她一起出去的。 可山路崎岖,他不敢带着她冒险,就将她留在了山洞里,想着,洞里有火,她留在这无疑是最好的。 可如今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方知自己犯了个大错。 她一个人在这肯定很害怕,很无助,很没有安全感。方才,她竟然还以为自己不要她了。 他怎么会不要她了呢? 哪怕是不要自己的命,他也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白誉堂心疼极了,又将人搂入了怀里,轻声细语安慰了好一阵,怀里的人才渐渐平息了哭声。 见白誉堂没有丢下她不管,林霜儿无助的心总算是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她抽泣了两声,眼睛红红地看着白誉堂,声音带着哽咽:“方才,你做什么去了?为何现在才回来?” 他知不知道,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听着外面的狼嚎声,林霜儿真的害怕极了。 白誉堂转身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提到林霜儿面前,道:“你看这是什么?” 林霜儿定睛一看,竟是一条十分肥硕的大鲤鱼。 “这……白大哥,你去哪里捉的鱼啊?” 白誉堂道:“方才在崖上的时候,我见这山洞附近有一个块湖泊,便想着里面肯定有鱼。” “我怕你饿了,就出去给你抓了一条回来。” “是白大哥考虑不周,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林霜儿微微一怔。 原来,他是出去给自己找吃的了? 思及此,林霜儿顿时有些尴尬。 方才,她哭得那样凄惨,真是太丢脸了…… “霜儿姑娘。”白誉堂忽然叫了她一声。 林霜儿回过神,就见他捂着双手,略显神秘的站在她跟前。 “你看这是什么?” 说话间,白誉堂将双手伸到林霜儿面前。 林霜儿紧盯着他的手,一脸疑惑。 紧接着,他缓缓张开手掌,点点荧光便从他掌心跃出,似天上的繁星被他捧在了掌心里。 林霜儿睁大了双眸,干净清澈的眸子里还盈有泪水,一双眸子盈盈润润的。可见着萤火虫的那一刻,她的脸上缓缓绽放出笑容。 “是萤火虫……” 她目光雀跃地跟随着萤火虫的足迹,见它越飞越高,最后环绕在自己身边。 心里的阴郁瞬间消散,林霜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就见那萤火虫缓缓停留在她的掌心。 “白大哥,你快看。”林霜儿破涕而笑,转头看向白誉堂。 温暖的火光下,白誉堂看着林霜儿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一时有些怔愣。 直到许多年后,白誉堂都还记得这张笑脸。他见过很多女人,形形色色,大家闺秀,高门贵女,却从未见过像林霜儿脸上这般干净的笑容,就如冬日融化的积雪,一滴一滴,一下又一下,落在人的心头,荡起阵阵涟漪…… 白誉堂看着她,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这一刻,脑海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又涌了出来。 他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无论是光明正大的争,还是不折手段地夺。 这一刻,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拥有她,想让她只属于自己。 第161章:抱着就不冷了~ 外面的山野里寂静一片,唯有虫鸣蛙叫的声音。 透过洞口,依稀可以看见满天的繁星,璀璨夺目。 白誉堂将捉来的大鲤鱼剖了腹,用木棍穿着架在火堆上炙烤。 林霜儿早就饿坏了,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眼巴巴地盯着那烤鱼。 “白大哥,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哦。”林霜儿双手撑着下巴,不由自主地对白誉堂发出赞叹之声。 白誉堂将大鲤鱼翻了个面,淡淡笑道:“哪里厉害?若真厉害,我就不用带着你逃到悬崖底下了。” 林霜儿道:“还不厉害吗?王爷说你做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官,朝廷里的文官统统都归你管,况且,你武功又高强,这次若不是拖着我这个累赘,那几个坏人根本不至于将你逼到崖底。” 白誉堂唇角渐渐噙出笑意,他温声问她:“这就很厉害了?” 林霜儿摇了摇头:“嗯~当然不止啦,你还会捉鱼,还能把这鱼烤得很香,这一点也很厉害呢。” 白誉堂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以前,他不是没有被人夸赞过,无非都是阿谀逢迎,谄媚献好,每每听见,他都漠然听之,激不起他一丝波澜。 可唯独听着林霜儿夸赞几句,他却觉得十分顺耳,心情也变得格外愉悦。 她并不是那种会谄媚的人,她连他的官职都搞不明白,况且,烤一条鱼有什么好夸的? 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白誉堂就是觉得十分受用。 “那霜儿姑娘觉得王爷怎么样呢?”白誉堂忽然看着她,不知怎地,就问了这么一句。 一提到王爷,林霜儿的一双眸子透亮。 “王爷当然厉害啦,霜儿觉得,王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她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对夜北承的赞美,她也不是个会掩饰情绪的人,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白誉堂脸上的笑意渐渐凝滞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简直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霜儿姑娘很喜欢王爷吗?”不过,他好像有些不死心。 林霜儿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脱口而出道:“喜欢,当然喜欢,我最喜欢王爷了。” 她的回答让白誉堂心口发紧。 “倘若……是白大哥先遇见的你,你会不会喜欢白大哥呢?”白誉堂压抑着情愫,故作轻松地望着她:“我是说倘若,倘若是白大哥先遇见的你。” 林霜儿道:“现在遇见也不晚啊,白大哥这样的正人君子,霜儿也很喜欢的。” 她脸上的笑意璀璨,不染一丝杂质。 白誉堂心跳加速:“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吗?” 林霜儿道:“喜欢,当然喜欢啊,我还喜欢赵嬷嬷,还有冬梅,她们对我都很好,我都很喜欢。” 白誉堂的心好像停滞了一瞬。 她好像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话说到这里,他却没勇气再往下问了。 鲤鱼熟了,两面焦黄,味道鲜美,他将鲤鱼从火堆上取了下来,道:“霜儿姑娘,先吃鱼吧。” 林霜儿挪了挪身子挨过来。 白誉堂将鱼刺剔了,把味道最好的部位喂给林霜儿吃。 林霜儿吃了些烤鱼和浆果,饱腹之后便渐渐有了睡意。 白誉堂就在洞内铺了一些干草,让林霜儿困了就睡在干草上。 萤火虫飞累了,停靠在岩石壁上,洞外的虫鸣依旧,林霜儿侧着身子躺在干草上,身上披着白誉堂刚烘干的外衫,听着山野的虫鸣,她渐渐沉入了梦乡里。 火光忽闪忽闪,掩映着白誉堂的脸,忽明忽暗。 他坐在火堆旁,时不时往火堆里加一些干柴。 这谷地十分幽静,入目到处一片郁郁葱葱,空气里又带着一丝雨后泥土的清新气味。不过,到底是快要入秋的时节,谷地又地处阴暗,夜里的温度自然很低。 山洞里离不开火堆,他需得守着,不让火堆熄灭。 时至半夜。 林霜儿被冻得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小兽般嘤咛的哼哼声。 方才逃命时,她不曾觉察,全身都是紧绷着的,等真正睡着后,全身心都开始放松,才真正感觉到寒冷。 加上洞口时不时扑进来夹杂着湿气的冷风,她贴身的两件衣服还未干透,穿在身上总也不暖和,她冷得一直哆嗦。 白誉堂侧头一看,就见林霜儿瑟缩着身子,缩作一团,那微微发抖的样子十分可怜。 他忽然就想起林霜儿趴在他身上紧贴着他的场景,亦想起方才落崖时主动抱着他的样子。 白誉堂闭了闭眼,又睁开,终于还是挪步到她身边,手臂霸道地揽过林霜儿柔软的身体,将她紧紧揉在怀里搂着。 林霜儿半梦半醒,只觉得周身的温度忽然攀升了许多,那股熟悉的冷檀香将她紧紧环绕。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被夜北承抱着,小脑袋不自觉就往他怀里拱了拱,嘴里不由得梦呓道:“王爷……你回来了……” 半晌,她似乎听见了一声低叹,耳边不知是谁在说:“霜儿姑娘,我身上暖和些,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片刻功夫,林霜儿就真的感觉到透过薄薄的衣衫,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之意。 他的怀抱宽厚又温暖,抱着她的手臂坚实又有力,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后来,林霜儿渐渐地就不发抖了,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甚至本能地往他怀里钻了钻,贪婪的想要索取更多的温暖。 晚风在山谷里漾开,到处掀起一波绿浪。 山洞里温暖一片。 白誉堂了无睡意,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怀里的人儿。 她是如此的娇软,抱在怀里柔弱无骨,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将人揉碎。 她的皮肤也很白,熟睡时脸颊两边会透出两抹淡淡的粉红,她的睫毛又浓又翘,随着她微浅的呼吸如羽翼般轻轻颤动,在眼帘下投下一片阴影。后襟贴着她莹白润泽的肌肤,一头柔顺的乌发纷纷扰扰,若有若无地露出一小段颈项。 顺着她的颈项往下,白誉堂呼吸一紧。 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她微敞的领口,窥见她胸口的旖旎风光。 白誉堂慌忙别开目光,那该死的欲念又如潮水膨胀,怎么止也止不住。 真是要了命了! 第162章:王爷,我好想你哦~ 周身的温度滚烫逼人。 白誉堂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 他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试着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眉眼和脸庞,动作温柔,似抚摸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碰坏了她。 兴许是温度过于滚烫,林霜儿轻轻推了推他,浅浅翻了身,侧身背对着他,身子也不自觉往角落里缩了缩。 白誉堂的手落了空,怀里的人儿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眉头微蹙,紧接着手臂揽过她的腰身,有些霸道偏执地又将人拽了回来,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垂首,将头埋进她香软的颈窝里,眼里的欲色翻腾。 “王爷……”耳边,传来她低浅的呢喃声,梦呓一般。 “有点热,别抱这么紧……”林霜儿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试图再次从他怀里挣脱。 白誉堂收紧了手臂,不让她逃离。 “霜儿,让我抱一抱吧,只是抱一抱就好……”白誉堂极力克制,可怀里的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娇软,将他所有的克制一点点击碎。 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白誉堂有些迷乱。 这些年,他克制守礼,清心寡欲,用一双沾满鲜血的玉手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未想过男女之情。 身边出现无数的莺莺燕燕,上至尊贵公主,下至青楼花魁,无不对他芳心暗许。 可他都不曾有过半点动心。 唯独面对着林霜儿,只一眼就叫他乱了心。 他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同,无非是生了一副魅惑众生的好皮囊,无非是她的笑比别的姑娘干净纯粹,无非是她的声音娇柔动听了些,无非是她的眼睛太过纯洁清澈,无非是她的心思太过单纯,藏不住半点情绪。 无非……是他第一眼就装进了心里的人。 白誉堂觉着,林霜儿身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光是看着她,便让人生出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疯狂执念。 白誉堂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翻了个身,这样他才可以看清楚她的脸。 她仍在熟睡中,呼吸低浅均匀。 白誉堂的目光忽然就落在她的莹润的娇唇上,再也移不开了。 秀挺的鼻梁下,一抹娇唇水光莹润,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白誉堂像是中了某种蛊惑,有些控制不住地朝她逼近。 他喉结滚动,眼眸低垂,竟生出想要尝一尝那一抹芳泽的疯狂念头。 心里一旦冒出这个念头,便再也控制不住,他一点点俯身,一点点靠近,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好想,好想要她…… “王爷……”怀里的人不安地颤了颤眼睫,林霜儿浅浅低喃着。 白誉堂的心像是被人攥在掌心里,一点点收紧,一点点碾碎。 可惜,她连梦里都是夜北承,没有半点他的余地。 到底还是在最后一刻收了手。 白誉堂有些颓败地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心里面全是夜北承,若他冒犯了她,定然会被她讨厌的吧? 白誉堂闭了闭眼,将眼里的欲色悉数掩下。 晚风习习,山谷里沙沙的树叶声不绝于耳,白誉堂就这么满怀心事地熬了一个晚上。 后来,晨光破晓,夜幕渐渐褪去,山谷里蒙上了一层浓雾,林间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声。 洞中的火堆只剩下微弱的炭火,隐隐升起几缕青烟。 天亮了。 白誉堂熬了一宿,直到最后一个时辰才浅浅睡了一下。 洞外忽然传来几声异响,白誉堂眉梢微动,缓缓睁开眸子,眼里一片肃杀冷意。 “大人,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大人责罚!”熟悉的声音落入白誉堂耳畔,他眼里的杀意这才渐渐退却。 洞外站了无数暗卫,没得到白誉堂的准许,他们都只敢站在外面。 外面候着的,都是他精心培育的暗卫。 白誉堂侧身,想要唤醒林霜儿。 彼时,林霜儿仍旧还在熟睡中,脸颊上泛着两朵红云,看上去十分可爱。 白誉堂轻轻唤了两声,她并未回应,只是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他这才发觉不对劲,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才惊觉她额头滚烫,身上亦是。 她何时发了高烧? 该死! 他竟一点都未察觉! 白誉堂不敢迟疑,立刻抱着林霜儿出了山洞。 …… 贼寇们躲在深山老林里不肯出来,夜北承断了他们的粮草,将整座大山团团包围,如一张巨网,一点点缩小范围,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 收到林霜儿的信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彼时,他们正在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夜北承又一次重挫了匪寇们的士气,端了他们无数个窝点,当着百姓们的面,将他们斩首示众,头颅照常挂在旗帜上,以儆效尤。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五日,他们就能将匪寇铲除干净,然后启程返京了。 士兵把信送进来时,夜北承正坐在主帅位置上,与将士们周旋。 “王爷,您的家书。” 周遭的喧闹声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顿住了动作,十分好奇地盯着士兵手里的书信。 只见夜北承伸手接了过来,挑眉看了半晌,神色逐渐柔和了下来,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将士们无不惊诧。 这样的夜北承,他们还从不曾见过,在他们心里,统领三军的夜北承一直都是冷漠无情的,与煞神无异。 哪像如今这般,只是看着一封普通的家书,就露出那样的笑容,半点没有煞神的影子。 将士们十分好奇,也不知是谁给他写的信,竟叫他如此高兴。 夜北承的视线久久凝视在书信上,眼神有些泛深。 “王爷,我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依旧是简短的一段话,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可夜北承唇边的笑意却渐渐加深了。 夜北承觉得,明日该重新部署一下作战计划,将返京的日程再往前赶一赶。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了。 正当这时,方才送信的士兵又折返了回来。 “王爷,您的信。”士兵双手将信递至夜北承面前。 夜北承挑了挑眉梢。 这小东西还会玩些花样了?一封信还拆作两封写? 夜北承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将信纸接了过来。 他垂眸一看,脸上的笑意忽然凝住。 怎么是冬梅给他写的? 他将信纸拆开,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眼底的戾气渐渐加深了…… 第163章:不把他放在眼里! 冬梅的字是林霜儿手把手教的,虽然歪歪扭扭,其中还不乏许多错别字,可夜北承勉强也能认得。 她写了满满当当的一页纸,絮絮叨叨地说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全是关于林霜儿的。 包括林霜儿是怎么失踪的,又是如何被白誉堂救回来的,冬梅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信的最后,冬梅说林霜儿病了,病得比以往都严重,一直高烧不退,这几日都住在白府,白誉堂一直悉心照料着,望他不必太过担心…… 夜北承的视线久久凝视在信纸上,一双黑眸宛若寒潭般深不见底,他不禁握紧了自己的大手,青筋暴起,一点点将信纸揉碎在掌心。 他不过离开半月,竟有人敢在他头上动土!当真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夜北承一双凤眸漆黑如墨,脸上瞬间凝固成冰。 见夜北承脸色骤然变冷,将士们无不感到惊诧,只觉得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霎那间又回来了。 “王爷,发生了何事?”副将王魁忍不住开心询问。 夜北承薄唇轻启,幽深的眸中带着肃杀冷意:“今夜收网,将贼寇一网打尽!” ……首发 白府。 白誉堂没将林霜儿送回永安侯府,一直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府邸,还为她特意腾空了一处安静的别苑,专供她养病。 太医院的沈博凉医术高明,与白誉堂素来交好,这几日都是沈博凉亲自登府替她号脉开药。 可饶是医术高明的沈博凉,也完全根治不了她这容易受寒的病。 白誉堂见不得她这般脆弱的样子,她的肌肤白得几近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沈大夫,为何她这病一直不见好?”白誉堂眉心紧锁,看着林霜儿难受的样子,他恨不能替她受过。 白誉堂内心十分自责。 他恨自己当日为何没强迫她将湿衣服褪下,为何不再将她保护好一点,为何让她高烧了一个晚上…… 沈博凉亦是眉头紧蹙,道:“林姑娘的身体天生便比常人羸弱,下官猜测,她这容易受寒的毛病,应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白誉堂不解:“为何这样说?” 沈博凉道:“这病大多出现在早产儿身上,你们不妨等林姑娘清醒后好好问问她,她娘当年生下她时,是否是早产。” “早产儿大多容易夭折,她能活到现在,少不了她爹娘的悉心照顾。不过即便是长大成人,身体也不如常人强健,需得好好保护着,特别要注意保暖,切忌再受寒。” “早产儿?”冬梅听完有些震惊:“我从未听霜儿说过这事,她只说她出生在大雪天里,这些还是霜儿的娘告诉她的。” “不过……”冬梅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霜儿身体的确比常人要弱,来侯府三年,我见她时常生病,不过好在都扛过来了,怎这次就病得这般严重呢?” 沈博凉道:“想必是受了过度惊吓,又劳累过度,加上淋雨受寒,高烧不退实属正常。” 冬梅不由地面露担忧:“那现在怎么办?” 沈博凉道:“下官也只能为她扎针去寒,内服汤药,其他的,只能靠她自己扛了。” 冬梅叹了口气,道:“王爷若是能尽快回来就好,这丫头想他都快想魔怔了……” 为了贴身照顾林霜儿,冬梅特意给赵嬷嬷告了假。 那日被劫,林霜儿淋了雨,又穿着湿衣服吹了一夜的冷风,她高烧不退,人也烧得糊涂,吃什么都没胃口,人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看着林霜儿消瘦的脸颊,冬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冬梅没了办法,她什么也做不了,便没忍住给夜北承捎了一封信去。 距离送信的时间也过去三日有余了,也不知他到底收没收到。 冬梅想,倘若王爷能回来就好了,霜儿就不用日日受这煎熬了,毕竟,生病这段时间,林霜儿夜里总是无意识的唤王爷的名字。 冬梅想,霜儿必然是想王爷了。 不过好在,她都在信上说了,希望他尽快收到信,也不指望他能尽快回来,哪怕能回信也好,也叫霜儿心里好受些。 第164章:他回来了…… 南阳。 号角起,战鼓擂,翻飞的旗帜在风中猎猎翻飞。 深夜时刻,夜北承突然下令全力出击,将整座大山团团包围,四面八方呈包剿之势! 被困在山中的匪寇早已疲惫交加,加上夜北承提前断了他们的水粮,面对士兵的突然袭击根本无力反击。 很快,躲在深山里的匪寇被一一逼到了山脚下,他们顽强抵抗,如扑火的飞蛾,做着最后的殊死一搏。 南阳地处三地的交界处,各路船只贸易来往于此,这一代的物资极其丰富,造就了这一代的匪寇数量也庞大! 他们占山为王,为虎作伥多年,早已成了朝廷的一块心病。 朝廷多次出兵围剿未果,他们如除之不尽的野草,只要有漏网之鱼,来年又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为此,朝廷头疼不已,不得不让夜北承亲自带兵出马。 然,这次夜北承没有再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他亲自带兵,下令将他们团团围剿,一个不留,全部就地斩杀! 这一战,为虎作伥多年的两万匪寇,被夜北承带领的军队全歼于此!整座大山说得上是真正的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晨光破晓,乌云退散,空气里的血腥气却久久不散。 夜北承一身黑袍,自那尸堆血海里走过,他面无波澜,神色如常,真正能称得上“在世的活阎王”。 鸣鼓收兵时,夜北承命人将几个贼匪头子的头颅割下挂在城门上,又将他们的皮做成了人皮灯笼,挂在城门两侧,其余的尸体就地挖了万人坑直接让人埋了。 这些匪寇大多都是南阳本地人,他们好逸恶劳,拉帮结伙,占山称王,对来往贸易的百姓及商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才有了杀之不尽,剿之不灭的现象。 有死到临头幡然醒悟之人,他们缴械投降,跪在夜北承面前,想要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过,他们到底低估了夜北承的狠厉,他天生没有菩萨心肠,平淡地命令士兵将他们的头颅削下! 在他的原则里,错了便是错了!哪有什么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整座大山,愣是没留一个活口! 至此,夜北承名声大噪,在南阳,只要提到夜北承的名字,无不让人生畏。 有人说夜北承的做法实在太过冷血,匪寇也是人,其中也不乏有被逼迫的好人,为何就不能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未免不近人情,太过残忍! 这话传到了夜北承耳中,他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将原则贯彻到底! 说来也奇怪,自这一战后,南阳再无匪寇,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之态。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副将王魁提着沾满鲜血的大刀,自那横尸满地间走过,匆匆来到夜北承身边,兴致勃勃道:“王爷,这一战大捷,百姓们准备好了庆功宴,就等着咱们回去庆祝呢!” 身旁,将领士兵们来来回回地开始清理战场尸体,太阳自天边缓缓升起,夜北承就站在斜阳里,身量修长,英挺至极。 他抬头,金色的晨光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俊美如斯,那双幽深的眼眸,瑰丽如宝。 他淡淡道:“将本王的千里马牵来。” 副将王魁一愣,虽心有疑惑,却还是转身给夜北承牵来了马匹。 王魁道:“王爷这就要回京了吗?这庆功宴可是专门为您设的。” 昨夜,夜北承突发急令,将原本五日后才推行的计划提前施行,王魁便猜想,定然是夜北承有什么急事需要尽快返京。 王魁担忧地道:“王爷还是稍作休息再回京吧,您昨晚一宿未睡,返京的路途遥远,王爷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夜北承翻身上马,淡淡道:“不必了,庆功宴你们尽兴就好,本王有急事,先行返京!” 说罢,他扬起马鞭,马儿嘶鸣一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曦中。 第165章:不能太黏着他…… 沈博凉照常来给林霜儿扎针去寒,她的高烧总算是退下去了,只是人依旧很脆弱,脸色也十分苍白,吃什么都没胃口。 冬梅为了让林霜儿能吃点东西,就去厨房给林霜儿熬了一碗粥。 可林霜儿不想吃,勉强吃一口最后也会忍不住吐出来。 她病的这几日,除了每日喝点水,其他的主食都没吃过,现在胃里空空如也,自然吃不得这些东西。 沈博凉便让冬梅先给她喂些水喝,等精气神恢复之后,再慢慢给她吃一些易消化的主食。 冬梅将沈博凉的嘱咐一一记在心里。 林霜儿躺在床榻上,唇上一丝血色也无,她半睁着双眸望着一旁站着的冬梅,声音软弱无力:“冬梅,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呢?他有没有给我回信呢?” 彼时,白誉堂正推门进来,刚一进门,就听见林霜儿说的话,不由得心口一窒。 昏迷时,她嘴里喊的是夜北承,如今好不容易清醒,没想到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夜北承…… 白誉堂心中苦涩,可面对林霜儿,他只能将情绪掩下。 他走到林霜儿面前,温声哄道:“你先好好养病,王爷骁勇善战,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了。” 林霜儿就问:“过不了几天,是几天呢?明天能回来吗?还是后天?” 冬梅道:“等你养好了伤,王爷自然就回来了。” 林霜儿头脑昏昏沉沉,尚不清醒,她问冬梅:“我昏睡了几日?王爷又离开了多久?他说过半个月就回来了,现在过去几天了?” 冬梅勾着手指数了数,道:“还早呢,王爷出征不过十天,至少还要五天才能返京呢!” “还要这么久吗?”林霜儿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以为一醒来就能看到他了。 结果才过去了十日,还要五日他才能回来。 林霜儿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度日如年一般…… 冬梅很无奈,她知道林霜儿定然是很想王爷的,可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提前回京呢? 她对林霜儿道:“霜儿啊,你不能这么黏着王爷,王爷是翱翔天际的雄鹰,是干大事的人!他这样站在云端上的人,我们只能仰望,可千万别生出奢望,王爷让你等半个月,你就乖乖地等就好,可千万不能太黏着他。” “太黏着他,只会让王爷觉得腻烦,没有新鲜感,王爷就不会再喜欢你了,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林霜儿撇了撇嘴,有些委屈,一双眸子眼泪汪汪的,让人看着不由生怜。 她也知道夜北承是云端上的人,他断然不会因为自己想他就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她现在就是很想他,难道想也不能想吗? 她委屈巴巴地将头缩回了被子里,眼泪就这么控制不住地滑落。 这几日她病得太厉害,睡也睡不好,浑身都很难受,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思念一个人,想他都快要想到魔怔了。 可冬梅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她不能太黏着他了,谁知道王爷能喜欢自己多久呢? 兴许真的是一时新鲜,若新鲜感一过,他就不会再喜欢自己了。 可是怎么办?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深陷进去了,她喜欢夜北承,喜欢得不得了,连梦里都是他的样子。 她将头蒙在被子里,抽了抽酸涩的鼻子,声音带着哽咽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太黏着他的,我就悄悄的想便好。” 冬梅叹了一口气,端着木盆推门出去了。 白誉堂看着埋在被褥下小声抽泣的林霜儿,眼里痛色翻涌。 她可知,自己对她的感情,一点也不比夜北承少!可他却不能表露半分,只能将这份心思埋在内心深处。 “霜儿姑娘……”他抬手,刚想要好好安慰她一下,屋外却突然传来冬梅兴奋不已的声音。 “霜儿,霜儿,王爷回来了,王爷真的回来了……” 林霜儿听见声音,猛地掀开盖在头上的被褥,瞬时反应过来,翻身就往门外跑去。 只是她身体实在太过脆弱,刚一沾地腿脚就软得不行,好在白誉堂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白誉堂无奈道:“霜儿姑娘,你先别乱动,王爷会来找你,你身体不适,还是先躺回去吧。” 林霜儿脸上笑意嫣然,她脸上的泪珠未干,一双眸子却是透亮:“白大哥,王爷回来了,我等不及,我现在就想要见他……” 说着,就推开白誉堂,脚步踉跄地往门外跑去。 看着眼前踉踉跄跄的瘦小身影,白誉堂生怕她摔着磕着,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 林霜儿脚步虚浮地跑出了院子,隔着一弯水塘,大老远便看见一身黑衣的夜北承正迎面朝她走来。 他的身影在这天高气朗的晴天里,欣长挺拔,像永远也压不弯的松柏,那走路的姿势,亦是沉练有力。 林霜儿眼眶瞬时红了,她脚步踉跄地朝他奔去,隔着水塘便朝他喊道:“王爷~” 他听见了,停下了脚步,驻足朝她这边看过来。 夜北承眸色幽深如寒潭,枯深无底,仿佛万物皆虚无,只有那一抹朝他奔来的身影格外鲜活。 那样瘦弱的小小身影,眉眼间兜不住的喜悦,像一只小兽一般,欢喜地迎接自己牵挂的人归巢。 夜北承唇角不知不觉浮出笑意。 忽然,那瘦小的身影“吧嗒”一下摔倒在地,那小东西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脸上是欲哭不哭的模样。 “王爷~” 夜北承脸上的笑意凝住,冲林霜儿喊道:“站在那里别动,本王过来!” 第166章:她才不怕他…… 林霜儿跑得太急,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膝盖肿了,手掌也擦破了皮。 她没哭,拍拍灰尘从地上爬起身来,冲正欲赶来扶她的白誉堂勉强挤出一抹笑,道:“白大哥,不疼。” 白誉堂本想上前扶她,可见着夜北承已脚步匆匆地往他们这边赶出来了,便克制着自己想要上前的冲动,只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林霜儿从地上爬起身后,又跌跌撞撞地冲夜北承跑去。 而他,俨然只是个局外人。 日光下,夜北承黑衣墨发,眉目亦是深沉,不如平日里矜贵高冷,而是携带着千里之外的风尘沙海,狼烟战魂归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肃杀冷意。 方才进府时,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压迫感使得周遭一片寂静,府里的下人都不敢上前搭话,只敢低垂着头,纷纷避远了去。 可林霜儿不怕他,这一刻她胆子比天还高,见着浑身煞气的夜北承,她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进他怀里。 纵使世人畏他惧他,视他为在世的活阎王,纵使世人觉得他心狠手辣,踏过尸山血海,纵使世人一面仰仗他,一面畏惧他…… 可在林霜儿心里,他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没有什么能比他平安归来更让她心安了。 他有什么可怕的,他可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她怎会怕呢? 夜北承只要一勾手臂,就能将人狠狠揉进怀里抱着。首发 可他却没有这么做,非但没有主动抱她,甚至还在林霜儿即将扑进他怀里时,一只手及时捉住了她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将人扯远了些,微微拉开了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没能顺利冲到他怀里,林霜儿有些失落,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 这与她想象中的画面不一样,她以为,见着她的第一时间,他会想要抱一抱她的。 可他没有,非但没有,还将主动投怀送抱的她狠狠推开了。 林霜儿心里顿时就难过了起来。 她忽然就想起冬梅给她说过的话,她不能太黏着王爷,这样迟早会让人腻烦。 可这才过了多久啊,王爷就已经腻烦了她吗? 林霜儿咬着唇默默站到了一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本来憋了许多话想要同他说的,可这一刻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她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夜北承语气隐忍地道:“你等我一会。” 话音刚落,就见他疾步离开。 林霜儿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他去干嘛,只是心里愈发难过了。 分开这几日,她很想他,想到快要魔怔了,连梦里都是他的样子。 可是他好像并不是很想念自己,若是同她一样也十分想念她,就该主动抱一抱她的,至少不应该推开她…… 林霜儿抽了抽酸涩的鼻子,站在原地也不敢离去。 他让她在这等,她便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寸步也不敢离去。她怕自己一旦离开,他找不着自己怎么办。 瘦小的身子依靠在假山上,林霜儿低垂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裙摆,无聊时,她就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玩,心里很是坎坷。 片刻功夫,有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这边逼近。 林霜儿黯淡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她抬头,就见夜北承的身影正朝自己迎面走来。 他不知从何处换了一身月白色衣袍,身上的肃杀冷意淡了些许,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矜贵清冷的气质,那轮廓如雕刻一般,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凉薄的嘴唇,线条深邃而分明,无一不硬朗英挺。 林霜儿一时看痴了,身子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夜北承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秋风吹拂起他干净的衣角,他深幽如墨的瞳眸中,暗流激涌,顷刻将她席卷。 一时不察,人已经到了跟前。 夜北承看着面前站着的林霜儿,看见她干净清澈的眸中带着期待的光。 “现在可以抱一抱了。”他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暗哑。 他马不停蹄地从南阳赶回来,入了城门就直奔白府了,他风尘仆仆,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身上都是难闻的血腥气。 方才见着林霜儿时,却忍不住想要抱她了,可他极力克制着,他身上都是血污,怎能让她碰这污秽的脏衣服。 林霜儿脸上瞬间绽开花儿一样的笑容,好看的梨涡又回来了,林霜儿一头扎进了夜北承的怀里。 夜北承收拢手臂,将人紧紧纳入怀里,那腰肢一手可握,她是如此的娇软纤细。 夜北承眉头微蹙,他精心喂养的姑娘,好不容易养胖了几斤,这才过了多久,就又瘦了回去! 夜北承心里一阵心疼,他甚至不敢抱得太用力,生怕把怀里的人揉碎了去。 林霜儿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既踏实又温暖,她抬起头,一双眸子水润剔透:“王爷怎提前回来了?南阳的山匪都剿灭了吗?” 夜北承道:“都剿灭了,此次回来是处理一些紧要的事。” 林霜儿也不敢多问,又将头埋进了他怀里。 他回来就好,至于是什么紧要的事,她也不关心了,总之,有他在,天大的事他也能做得很好的。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温暖,扬了扬她鬓边的细发。 她扬唇对他笑:“王爷,奴婢好想你。” 夜北承低头看着她,将她的笑映在了眸底。 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林霜儿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夜北承打横抱了起来。 林霜儿下意识地就伸手环住了他脖子,听见他在她耳边低低道:“回家。” 林霜儿道:“回家做什么?” 夜北承勾了勾唇角:“你说呢?” 熟悉的气息漫上来,让她心里一阵悸动,这一刻她觉得,就是等到天荒地老也是值得的。 白誉堂一直默默站在两人身后,脸上无波无澜,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夜北承就这样抱着林霜儿从他身边经过。 路过他身旁时,夜北承顿了顿脚步,对他淡淡道:“这几日多谢你照顾,人我先带走了,改日再请你喝酒。” 白誉堂扯了扯嘴角,故作平静地道:“好好照顾她,另外,好好清理一下你府里的蛆虫!” 第167章:在信上的时候不是挺大胆吗? 夜北承突然返京,让侯府的人始料未及。 按照计划推算,夜北承至少还要五日才能返京。管家在府门外见着夜北承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忙一路小跑着去前院给宫清月报信。 按照以往惯例,夜北承凯旋都要先回宫面圣,而后再回侯府,只要他返京,侯府一干人等都会府门前等候。 唯独这次,夜北承一声不响地就回来了,让府里的人都始料未及。 “王爷回府了,王爷回府了。” 一时间,府里的下人一阵手忙脚乱。 夜北承的马到了府门前悠悠停下,他长腿跨下马来,不等林霜儿反应,伸手将她拦腰抱下。 这一抱上手就没再放了,而是抱着她径直抬脚跨进了府门。 他打算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将她一路抱进府里。 “王爷,你快放奴婢下来,奴婢可以自己走的。”林霜儿脸皮薄,脸色早就通红一片。 夜北承垂眸,看着林霜儿不自在地将脸埋在他胸口,内心不由得一阵柔软。 “现在知道害羞了?”夜北承哑然失笑,声音莫名地低沉。 方才不是胆子挺大的吗?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扑,如今回府了倒还害羞了? 林霜儿也不知怎地,就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方才扑进他怀里,那是她脑子一时发热,现在冷静下来了,感觉就不一样了,又变回了那个骨子里带着矜持,性子又怯弱的林霜儿。 “王爷,你还是放奴婢下来吧……”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的况味。 夜北承淡淡道:“下来做什么?都抱了一路了,也不差这一会!” 娇软的身体抱在怀里柔弱无骨,羽毛似的轻盈,夜北承抱上就不舍得放了,直接抱着她往东厢院走。 经过阴凉小径时,清风凉爽,树藤环绕,林霜儿搂着夜北承的肩,仰头便望见他的下巴,再往上就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他逆着光,一张脸浸在树荫下,一双狭长的丹凤,鸦羽似的睫毛勾勒出上翘的眼尾,眉眼间带着逼人的冷艳。 林霜儿的心又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心里更是一阵悸动。 她倚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南阳苦寒,你外出打仗已经很辛苦了,又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定然是很累的,王爷应当先好好休息,不用一直抱着奴婢的。” 夜北承低眸看了看她,见她唇色嫣然,眼眸湿润,格外地撩人心智。 夜北承喉结滑动了一下,道:“你先不要说话。” 看着她,夜北承不由得就想起她之前在信纸上说的那些绵绵情话。光是看着信件都已觉得是种煎熬,更何况眼下,身娇体软的人儿,就真真切切地被他抱在怀里,还不断地用眼神勾着他…… 真是要了命了! 林霜儿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惹他不悦,解释道:“奴婢只是怕王爷累着了……” 夜北承脚步未停,很快就穿过走廊,来到了东厢院。 他脚步匆匆,显得有些急迫。 林霜儿道:“王爷回府不先回前厅吗?” 宫清月定然在前厅张罗好了一切,就等着给夜北承接风洗尘,可他竟然直接来到了东厢院。 夜北承声音很低,绕在她耳畔低沉又缠绵:“本王的确是累着了,所以,现在需得好好休息。” 说话间,他抱着林霜儿径直踢开了云轩房的门,进了屋后,他又用脚一勾,将门重重关上了。 等林霜儿察觉出不对劲时,人已经被他放在床上了。 夜北承附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喃:“霜儿,你不是说等我凯旋,便要好好抚慰我的吗?现在我回来了,你是否该兑现承诺了?” 随后,幔帐落下,他将她抵在榻上,眼里欲色翻涌。 林霜儿这下是真的怕了,瘦小的身子不住地往角落缩。 夜北承的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了去。 她的确说过要好好抚慰他,可她说的意思显然跟夜北承理解的不一样。 “王爷……奴婢的意思是说,会好好伺候王爷,可断然不是这样伺候的……” 夜北承离开的这几日,她都有在好好学规矩,私底下更是主动向赵嬷嬷询问夜北承的喜好和禁忌,只是为了日后能更好的伺候好夜北承。 她说的抚慰,可不是夜北承理解的这种…… 夜北承一寸寸逼近,温润的唇在她耳边厮磨:“有什么不一样,总之,按照本王理解的来做……” 他垂下眼瞧着她的样子,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她媚眼如丝的样子。 她可知,这短短的几日,他想她想到快要发疯,简直太煎熬了,这会又怎舍得轻易放过她…… “王爷,现在是白天……”林霜儿意识到不妙,挣扎着从榻上爬起身来,手脚并用地想要爬下床去。 夜北承抓住她的脚裸,将人再次拽了回来。 “别跑,本王又不会生吃了你。”夜北承将她摁压在榻上,不让她逃离。 “王爷……”林霜儿躺在榻上,微微仰头看着他,乌发随意地散落在腰际,她肤色莹白,瞳仁里映着绯色的霞光,有种与生俱来的风雅之态,真真是妩媚动人至极。 夜北承望着她的样子,一时微微怔愣。 上京无数莺莺燕燕,都比不上她此刻青丝如瀑,眉间飞雪的清丽模样…… 林霜儿望着他,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唇便被他狠狠堵上了。 夜北承托着她的下巴,在她唇间轻喃:“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小东西,在信上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 “奴婢错了还不行吗?”林霜儿眼睛红了,雾蒙蒙一片,隐隐有泪光闪烁。 夜北承看着她的样子,体内的欲火一下子翻腾了起来,止也止不住。 “霜儿,本王好想你……” 桌旁灯火柔软而温腻,衬得她身段窈窕,乌发渺渺。 林霜儿看着这个男人,不自觉被他的双眼摄住,他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林霜儿渐渐失神,身子也不知不觉变得柔软。 却在这时,身体忽然感到不适,林霜儿推开夜北承,猛地咳嗽了几声,脸色霎时变得更加苍白。 夜北承心口一紧,慌忙松开了她,这才想起,她大病初愈…… 第168章:若不是看你病着…… 林霜儿猛咳了几下,气息顿时有些不稳。 她高烧刚退,身子本就羸弱,哪里经得住夜北承的折腾。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夜北承只得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欲念。 他翻身从林霜儿身上抽离,侧躺在她身旁。 林霜儿只觉得身子一轻,那股压迫感瞬间没有了。 她侧头去看夜北承,见他微微阖着眼,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王爷,你先好好休息,奴婢先下去了。”林霜儿刚要起身,就见身旁的男人忽然侧过身来,手臂直接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箍在怀里。 他缓缓掀开眼帘,深深地看了看她,声音低沉地道:“你再乱动,本王不一定会忍得住。” 他眼里欲色翻涌,那种想要将她占有的冲动昭然若揭。 林霜儿不敢动了,乖乖依偎在他怀里。 夜北承闭了闭眼,脑子里全是林霜儿的模样,她身上的香味一阵阵钻入他的鼻腔,那股欲望又一点点膨胀了。 真是煎熬! 夜北承眉头越蹙越紧,而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松开了她,侧过身背对着她,尽量不去看她。 他需得让自己冷静冷静。 林霜儿见他突然背过身去,还以为是自己的咳嗽声打扰到了他休息。 “王爷,奴婢还是下去吧,奴婢身体不适,留在这里只会打扰到您休息。”话音刚落,胸腔里那股不适突然又涌了上来,她捂着嘴,隐忍着又咳嗽了几声。 林霜儿已是极力隐忍,可还是控制不住那突如其来的不适。 “咳咳……”咳嗽时,她身子控制不住地蜷缩了一下,紧接着,一只手臂直接揽过她的腰身,将她再一次拥入了温暖的怀抱。 她微微仰头,就见夜北承不知何时又转过了身来,这会正将她抱在怀里呢。 “王爷,奴婢……咳咳……”她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捂着嘴一直咳个不停。 “身体怎么这么弱?”夜北承心口一紧,他将林霜儿紧紧抱在怀里,又扯过被子将她后背完完全全裹住。 夜北承不禁皱眉。 她实在是太弱了,一点风寒也受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来便是娇养在深宫里的公主。 不!即便是皇宫里的公主,也没她这么柔弱的,她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需得小心呵护着,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夜北承知道她受不得寒,最是怕冷,便将她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可一旦抱着她,身体里那股冲动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太想亲近她了。 可那股要命的诱惑力,让他一旦靠上去,恐怕一时半会就停不下来。 偏偏,她这具身体十分脆弱,经不起他这般折腾。 夜北承只得捺住心绪,最终也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她的后劲,额头抵上她的。 他那气息一靠近,林霜儿眼里霎时流光飞舞,美不可言。 她听见夜北承在她耳边与她细语道:“这次就暂且放过你,等你养好了身子,连本带利,本王要你好好补偿回来!” 林霜儿抑制着强烈跳动的心,不由地又轻颤了起来,瑟瑟道:“奴婢不乱动就是……” 她发现,每当面对夜北承时,她总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身子也软弱无力,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脑子也空荡荡的,根本不能思考…… 夜北承眼神下移,看着她的衣襟,那微敞的领口下,那挺拔的轮廓极为动人。 夜北承表情讳莫如深,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手臂暗暗收拢,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怀里。 “若不是你病着,本王真想把你生拆了……” 林霜儿立刻就不敢乱动了,生怕他真的把自己生拆了。 窗外的天光大亮,林霜儿也睡不着,这几日她日日都睡在床上,早就睡够了。 可夜北承一直抱着她,她也不敢乱动,只蜷着身体一直缩在他怀里。 不过,他的怀抱可真温暖啊…… 林霜儿将脸贴近他胸膛,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冷檀香,心里觉得安心极了。 不知不觉,她眼皮沉重,竟再次沉入了梦乡里…… 她刚一睡着,抱着她的夜北承就缓缓掀开了眼帘。 怀里的人正睡得香甜,夜北承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她腰间抽离,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榻。 他动作很轻,没吵醒床榻上的人。 夜北承扯过被褥,将床榻上的人儿重新盖好,方才转身出门。 门外,玄武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夜北承出来,刚要说话,却被夜北承止住。 玄武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立刻会意,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人已经查出来了,就等王爷处置了。” 第169章:我不想见王爷…… 深夜。 永安侯府。 后院的小巷里,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朝四处张望,见四周无人,便打算从后门溜出府去。 岂料,刚推开厚重的木门,一把利刃便横架在她的脖子上。 玄武从门侧走出了出来,手里正握着一柄长剑,那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冷光,寒气逼人。 “李嬷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李嬷嬷霎时脸色惨白,再不敢上前一步,双腿控制不住地打颤。 “不……不关我的事,那婢子不是我卖的……” 玄武冷道:“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这就不打自招了?” 李嬷嬷面如死灰,声音也开始发抖:“你……你想要做什么?我要见主母……” 玄武反手将李嬷嬷胳膊拧了过来,押着她往前厅走:“正好,王爷也在,不如一起去见见吧!”首发 李嬷嬷一听,吓得差点当场晕厥。 “不,我不想见王爷,我已经向主母请辞,我是要告老还乡的,我不要见王爷……” 玄武道:“由不得你!” …… 玄武很快将人押到了前厅,彼时,夜北承正淡然自若地坐在正堂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那神情,十分的悠闲惬意,仿佛此次召见她,只是谈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李嬷嬷知道,他表面的平静只是假象,夜北承是披着人皮的魔鬼,杀人如麻的修罗煞神!表面越是平静的他,实则越是可怕! 李嬷嬷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正视夜北承,她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心里一阵阵发凉。 她害怕极了,目光四处搜寻宫清月的身影,可并未在堂上见着她。 唯一可以为她求得一线生机的人不在,李嬷嬷只觉得无比绝望。 “王爷……老奴想见见主母……”李嬷嬷壮着胆子开口,手心里已经开始冒起冷汗。 她现在十分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因为私心就将林霜儿卖给了人牙子…… 她只是咽不下那口气! 秋菊是她的亲侄女,可她因为林霜儿被夜北承活活打死!这一切的过错,都是因为林霜儿那个女人! 所以,她趁着夜北承出征之际,将她私自卖给了人牙子,想着这几日就要告老还乡了,等到木已成舟,林霜儿被卖去外地,夜北承即便回来也查不到她头上去! 谁知,林霜儿那个女人竟然被救了回来!最要命的是,王爷居然提前返京了…… 这让她始料未及,连夜收拾东西准备逃回老家。 不曾想,王爷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她头上…… 夜北承高坐在堂上,略微垂下眼帘看向她,目光淡漠,却透着一股森然冷意。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本王的人?”他微眯着眼,双眸漆黑,那深幽如墨的瞳眸中,分明折射出一股冰寒彻骨的戾气。 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又怎会不了解夜北承的脾性。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发怒的模样,李嬷嬷还是不自觉开始瑟瑟颤抖,嘴唇上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干净净。 李嬷嬷对上他的视线,那种无论你怎么逃,他也能把你打入地狱的眼神,平淡中透着阴狠。 她颤着声道:“王爷……您忘了,您小的时候,老奴还抱过您……” 夜北承眼神摄住她,淡淡道:“那又如何?” 他起身,缓步来到李嬷嬷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冷声道:“你以为本王会念及旧情放过你?” 压迫感迎面袭来,李嬷嬷又惊又恐地道:“既然王爷不念及旧情,那老奴便求王爷,看在老奴伺候主母多年的份上,饶过老奴一命吧……” 看着声泪俱下的李嬷嬷,夜北承内心毫无触动,大抵是人杀得太多,他内心早已麻木,杀人对于他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何况是眼前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嬷嬷! 他缓缓蹲下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嬷嬷,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知,将刚及笄的女子卖给人牙子会是什么下场?” 他脸上无波无澜,可那眸子里翻涌的怒火,却叫李嬷嬷心里阵阵发凉。 李嬷嬷支支吾吾地道:“老奴……老奴也不清楚……” 夜北承冷笑:“你当真不清楚?” 李嬷嬷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她当然清楚,近来人牙子十分猖獗,只要落在他们手里的姑娘,不死也废了。为了让姑娘们老实听话,卖给人牙子的第一晚,他们会将姑娘们的清白毁去,若还不老实,便打断四肢,然后再接上,如此反复,直至姑娘们老实听话为止…… 她当然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会将林霜儿卖给人牙子…… 可是,她没想到会因此触到夜北承的逆鳞…… 她以为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子,没了便没了,王爷说不定很快就会将她忘了。 可王爷竟因为这样一个女人,要让她这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偿命…… 夜北承道:“听说李嬷嬷已经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你以为你逃到乡下,本王就可以既往不咎?” 李嬷嬷面色惨白,这一刻,她才真正见识到了夜北承的阴狠。 他天生就不是什么善类,他连她这个老人也不肯放过…… 李嬷嬷哭得凄凄惨惨:“王爷,求您饶过老奴吧,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小时候,老奴还亲自抱过您呢,您都忘了吗?” 夜北承恍若未闻,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玄武道:“送李嬷嬷上路吧!既然她非要本王念及旧情,便赐百杖,给她留个全尸!” 见夜北承执意要将她处死,李嬷嬷怒上心头,不由得怒骂道:“你这样对待老人,你会遭天谴的!夜北承,我都七老八十了,你竟也下得去手!你这个魔鬼!我诅咒你,这一世,生生世世,孤独终老,永失所爱!!” “等等!”夜北承忽然叫住了玄武。 玄武顿了顿脚步,李嬷嬷也停止了叫骂声,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要饶她一命。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就听见夜北承说:“不必留全尸了!丢去乱葬岗吧!” 李嬷嬷又开始鬼叫了起来:“夜北承,你个天杀的!我诅咒你这辈子孤独终老……” 后来,她的咒骂声被一声声惨叫声淹没。 等宫清月闻声赶过来时,李嬷嬷已经被打成了肉泥,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第170章 第170章:传宗接代是大事…… 宫清月是听着李嬷嬷的惨叫声过来的。 等她过来一看,李嬷嬷早就断了气,浑身鲜血淋漓,死状惨不忍睹。 即便宫清月早就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天性残暴,杀人如麻,是出了名的煞神! 可在府里杀人,从未有过先例!唯独这段时间,他接二连三地在府中动手,已经接连杀了两个人了,手段还十分狠厉! 因此,见着李嬷嬷这幅惨状时,宫清月着实吓得不轻,好一会才平复好心情。 过来的路上,她也听赵嬷嬷说了一下来龙去脉,知道夜北承此次发怒,又是因为林霜儿那个婢女。 宫清月气不打一处来!前脚还未踏入前厅,就听她语气不悦地怒斥道:“夜儿!李嬷嬷都多大年纪了!她一个老人,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你怎么下得去手?” 夜北承一时没说话,指节在身旁桌案上一下一下轻轻敲着,等着听她后话。 果然,宫清月没听见他回话,更加的恼羞成怒:“为了一个林霜儿,你要把侯府的人都杀光是不是?” 夜北承指节一顿,这才抬眼看向她:“母亲,孩儿不过是杀了两个人罢了,若他们还不长记性,全部杀光又如何?” 宫清月一口气顿时堵在了心口。 他杀的两个,一个是她最看重的丫鬟,一个是她最看重的嬷嬷,可夜北承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将她们杀了!手段还如此残忍! 她这哪是生了个儿子,分明是生了个恶魔! 难怪官家的夫人每每看见她都避着她走,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哪是因为怕她啊,分明是怕她府里的这尊煞神! 宫清月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婢子,可你未免太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你上次差点将卿卿打死,又将赵朝阳射成了残废!你可知,宁王早就一纸状书将你告到了皇上那里去!” “夜儿啊!”宫清月万般无奈地道:“你即便再喜欢她,也该注意一下分寸!你如此不知收敛,迟早会惹怒皇家!太后已经震怒,宣你隔日进宫面圣,恐怕是要拿捏你啊!” 夜北承淡笑一声:“母亲不必担心,孩儿既然敢废了赵朝阳,自然是有备无患的。” 宫清月道:“你废的可是宁王府的嫡子!你以为宁王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夜北承看着脸颊气得通红的宫清月,平静地道:“母亲应该想想,为何宁王交了状纸上去,皇上却迟迟没有责罚孩儿?” 宫清月哪里清楚这些,她只知道,自打夜北承打伤了赵卿卿,废了赵朝阳的命根子之后,每每她进宫聚会,那些官家的夫人小姐,都不敢找她搭话了,昔日的好姐妹也是刻意避着她走!表面对她虽客客气气的,可背地里指不定避她如蛇蝎呢! 宫清月满脸不悦地道:“以前给你介绍那么多高门贵女,你愣是一个都看不上,现在被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迷得神魂颠倒!夜儿啊!你怎就这么没眼光?” 每每一想到这,宫清月就无比的烦躁。 自己这个儿子,好不容易在男女之事上开了窍,偏偏迷恋上一个毫无身份的婢女! 一想到此,宫清月就气不顺了。 她一面擦着眼泪,一面看着夜北承道:“你瞧瞧你身边的同龄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孩子都满地跑了,就你,还孤家寡人一个,连个正妻都没娶上。” 夜北承淡淡道:“母亲是不是忘了,孩儿最好的朋友白誉堂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宫清月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你这孩子,怎跟白誉堂比?人家白誉堂是当朝首辅,才华横溢,相貌堂堂,多么名门贵女挤破脑袋想要嫁给他!哪像你,一双手沾满鲜血,踏过尸山,淌过血海!一身煞气!别人背地里都称你为活阎王,况且,你还把赵卿卿打成那样,如今这名声,还有谁敢嫁你?” 夜北承唇角隐隐浮出笑意。 “母亲不必担忧,孩子要娶的人,心中早有人选。” “谁?”宫清月问道。 夜北承道:“林霜儿。” 宫清月差点背过气去。 “你要娶她为妻?” 夜北承道:“对,省得母亲日夜为孩儿的婚事操劳。况且,孩儿如今这名声,恐怕也无人敢嫁了,能娶到一个就不错了。” “你……”宫清月手指颤抖着指着他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还要给侯府传宗接代呢!” 夜北承点了点头,道:“母亲说的是,传宗接代是大事,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说着,夜北承起身就要离开。 背后传来宫清月恼怒的声音:“夜儿!你若执意要娶那婢女,明日你便自己去宫里跟太后解释!为娘也懒得管你了!” 夜北承头也不回:“三日后本王自会带她进宫面圣,母亲不必担忧。” “三日后?”宫清月不解地看向赵嬷嬷:“为何要三日后?近来又有什么紧要的事?连进宫面圣也要推迟三日?” 赵嬷嬷帮她顺着后背,一时也不敢说话,只是突然就想起林霜儿来。 这几日听冬梅说,那丫头病得不轻,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 想必,王爷是要让她静养两日吧? 不过,赵嬷嬷可不敢将这个原因告诉宫清月,不然她又该气不顺了…… 第171章:王爷昨夜没休息好吗? 夜深了。 夜北承回到云轩房时,林霜儿正趴在案桌上打瞌睡。 白日的时候她一觉睡到了下午,玄武给她送了晚膳,她吃过晚膳后又在房中练了一个时辰的字。天色渐黑时,她就想回去自己屋里,可玄武守在门口不让她出房门。 一问,才知道是夜北承的意思。 林霜儿借故说想要回去沐浴。 玄武就给她打了热水,让她就在云轩房里洗。 这整整一日,她就没出过云轩房的门。 百无聊赖的她又在房中看了会书,想着等夜北承回来,问问他为何要将自己关在屋里。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林霜儿渐渐又有了睡意,索性就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夜北承推开门时,见屋里的窗户敞开着,冷风正肆无忌惮地从窗口灌进来。林霜儿穿着凉薄的衣服,正枕着手臂趴在案桌上睡觉。 夜北承微微蹙眉。 她身子本就娇弱,眼下好不容易退了烧,若再这样吹一夜的冷风,指不定又要病成什么样! 夜北承有些恼怒,当即走过去,弯下身子,二话不说就将人抱起。 等林霜儿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又被他抱回到了床上。 林霜儿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声音软得能拧出水来:“王爷,你怎么才回来……” 夜北承饶是心中有气,可见着她如今这般诱人的模样,再大的火气也瞬间消了:“为何不去床上睡?”夜北承问她。 林霜儿迷迷糊糊地道:“床上冷。” 闻言,夜北承将手伸进被褥里,摸了摸她的脚,这才发现,她脚掌冰冷,一点暖和气都没有。 夜北承蹙眉渐深,直接脱了外衣,掀开被褥就躺了进来,当即就将人搂入怀里暖着。 “本王身上暖和,本王抱着你,很快就不冷了。” 林霜儿动了动身子,双手虚虚地握成拳,抵在夜北承的胸膛上。 夜北承身形冷不防逼近,气息一下子欺压上来,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在碰上她身体的那一刹那,林霜儿浑身都软了,下意识地就想要拉开一点距离。 可夜北承不允,手掌直接扣住她的腰,将人狠狠揉进自己怀里。 林霜儿叮咛一声,如娇如媚。 夜北承喉结滚动,险些失控纵情。 “别发出这种声音,本王听着难受。”他声音隐忍,听着莫名的暗哑。 林霜儿睁着无辜的双眸,微微颤了颤眼睫,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了,只默不作声地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 岂料,她这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似压垮夜北承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她泛着水光的潋滟红唇,夜北承一个没忍住,身躯直接压了上去,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上去。 林霜儿心里砰地一下炸开,喉间溢出轻轻叮咛。 夜北承饮鸩止渴,及时放开了她,眼里的欲火分明还在翻涌。 林霜儿呼吸乱得不成样子,一紧张,又忍不住低咳了两声。 夜北承手指轻轻拭了拭她被吻得略微红肿的唇,见她小兽般防备的样子,低哑道:“这样的小动作,下次不准在做,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尤其不可以,知道了吗?” 林霜儿大脑一片混乱,其实压根没听懂他的意思,甚至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小动作,只是在他的眼神注视下,她只得胡乱地点头应下。 结果刚答应下来,她心里一紧张,下意识地又舔了舔唇。 夜北承旋即又将人揉在怀里狠狠惩治了一番。 “还舔?把本王的话当做耳边风?” 林霜儿被吻得七荤八素,气息又有些不稳了。 不过这会她总算是听明白了,夜北承说的小动作,是舔嘴唇? 可为什么不能舔? 林霜儿有些嗔怪地望着他,一双眸子水水润润的:“为什么不可以?别人也舔,冬梅也舔,为什么就奴婢不可以?” 夜北承将人扣在怀里,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再诱我试试,本王也不敢保证还能禁得住你多少次诱!若你还不听话,本王可不顾忌你生病的身子……” 林霜儿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通红。 她感觉此刻的夜北承好似一头狼,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侵略性。 林霜儿这会学乖了,微喘着摇头道:“奴婢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夜北承垂眸看着她,她眼里浸出淡淡的霞光,美得不可方物,饶是她不说话,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他,也让他心里一阵悸动。 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索性用被子盖住她的脸,尽量不去看她。 林霜儿也不敢乱动,只是眼下早已没了睡意,任由被子将她整个人罩住。 屋里一阵沉寂。 等到林霜儿以为夜北承已经沉沉睡去时,她这才轻轻掀开盖在脸上的被褥,微微仰着头去看他。 见他果真一副熟睡的模样,嘴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霜儿看了他许久,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眉眼和鼻梁。 谁知,刚一碰上,夜北承突然睁开了眼,将她捉了个正着。 林霜儿心里砰砰乱跳,脸上有些慌乱。 夜北承道:“你睡不睡?不睡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林霜儿吓了一激灵,赶紧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渐渐地,林霜儿就沉入了梦乡里。 只不过,眼下她倒是睡得香了,夜北承却是真的睡不踏实了。 看着怀里这小东西,夜北承心火难抑。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 好不容易睡着,连梦里都是那些龌龊不堪的画面! 睡至半夜,夜北承忍无可忍,掀开被褥下了床榻,一脸愁容地往净房走去。 第二日醒来时,林霜儿率先睁开眼,她下意识就翻了个身,她以为,这次还同往常一样,身边早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 结果一转身,林霜儿就惊讶地发现,夜北承竟然还躺在她身侧,一双大手正紧紧箍在她腰间。 听见动静,夜北承幽幽睁开了眼,昔日凌厉的双眸此刻正泛着红血丝,俨然一副未睡好的样子。 “王爷昨夜没休息好吗?”望着夜北承疲惫不堪的模样,林霜儿顿时就有些心疼了。 夜北承咬牙道:“你说呢?” 第172章:本王又没病,喝什么药? 这两日夜北承总是休息不好,每日清晨醒来脸上都是一副疲相,眼睑下还隐隐泛着乌黑,林霜儿看在眼里,心里十分难受。 他外出打仗已经很是辛苦,回府后又未能安稳睡个好觉,想必是在南阳吃了太多苦头,这会还没适应过来。 想到这,林霜儿不由得更加心疼他了。 晚些时候,冬梅来找她,见她心事重重,冬梅屁股往那软塌上一坐,姿态慵懒地问她:“王爷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怎么还是这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林霜儿道:“王爷这几日总是休息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如往常充沛,冬梅,你说王爷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所以才睡不好觉的?” 听见林霜儿的话,冬梅略微沉思了片刻,道:“王爷行军打仗当然累了,听说最累的就是打仗了!兴许就是累过了头,现在回到侯府,突然又过上了安逸的生活,自然就有些适应不过来了。” 说完,冬梅顿时觉得自己分析得十分到位,脸上洋洋得意。 林霜儿想了想,觉得冬梅说得十分有道理,便问她:“那要如何缓解呢?” 起初,林霜儿还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他休息,也不止一次提出想要回自己屋里休憩的想法,可夜北承态度十分强硬,她便不敢再提。 不过,近来她病情略有好转,早就不咳嗽了,只是春去秋来,夜里温度骤低,她一个人怎么也睡不暖和,夜北承便夜夜将她搂在怀里暖着。 为了不打扰到他休息,晚上睡觉时,她是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扰了他的清梦,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首发 可他还是睡不好觉,夜里还总是起夜,一入净房就是好几个时辰。 冬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噜喝进了肚子里,小脑袋转得飞快。 “那还不简单。”冬梅悠悠然地道:“给他开点补身体的药,保准他能睡个安稳的好觉!” 林霜儿就问:“那要开什么药呢?王爷不让我出府,我又要去哪里给他买药呢?” 想到这些,林霜儿脑瓜子又疼了。 这几日夜北承管她管得严,她这病一日不好,她便一日不能出府。 林霜儿抿了抿唇,眼巴巴地看着冬梅。 冬梅动作一顿,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出府。” “冬梅~”林霜儿拉着冬梅的说,软糯糯地冲她撒娇。 冬梅烦不胜烦,最后架不住她软磨硬泡,无奈地道:“真是服了你了!就这一次啊!给钱吧,我可没钱哦。” 林霜儿赶紧将自己的木匣子抱了出来,数了几个碎银子,还多拿了几个铜板给她,道:“记得哦,要给王爷开最好的药,可别开错了,这几个铜板是给你买松子糖吃的。” 冬梅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道:“算你有点良心,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帮你跑一趟吧。” 临出府时,林霜儿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她一遍:“记住了,要跟大夫说明状况,可别开错了药了。还有,要早点回来啊。” 冬梅头也没回,懒洋洋地冲她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办事,你放心。” 冬梅腿脚快,很快就到了街上,她就近找了家医馆,刚一进去便有伙计过来问道:“姑娘想要抓什么药?” 冬梅想也没想,便道:“开点补身子的,我家主子近来精神不佳,许是操劳过度,开点大补的药就成。” 伙计便问:“是夜里精神不佳吗?” 冬梅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夜里睡不好觉,精力不够充沛,你就开最好的药就成,要大补的。” 伙计了然,也不再多问,转身就去给冬梅抓药了。 药很快就配好了,伙计按分量将药分装好,嘱咐道:“这些药材都是最好的,拿回家去煎服,一日一次,不可多服,另外,凡事张弛有度,切记不可过度。” 冬梅结了账,随手提了药走,转身离开时,她嘴里念念叨叨的:“张弛有度?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也听不懂……” 很快,冬梅就将药交到了林霜儿手里,将伙计的话传达给了她:“这药都是最好的,你拿去厨房煎煮,王爷今晚保准能睡个好觉了。” 林霜儿认认真真地记下,然后便拿着药去了厨房。 夜北承一大早就去了校场练兵了,想必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到了厨房,林霜儿将药包拆开,看了下里面的药材,都是些鹿茸人参什么的,的确是些名贵的药材。 林霜儿将这些药材倒进陶瓷罐里,文火慢熬,时刻注意着火候,一刻也不敢离开。 直至酉时,夜北承才从校场回来。 正巧,这边煎的药也差不多了。 林霜儿熬得十分仔细,一大包药材最终浓缩成了一碗浓浓的药液,想必药效是极好的。 她将里面的药渣过滤掉,取了一个海碗,将里面的汤药一滴不剩的倒入碗里。 这都是些名贵的药材,都是她的钱买的,她自然一滴也舍不得倒掉。 彼时,夜北承一身青墨长衣,一边整理着手腕上的护腕一边笔直阔步地走进院门。 只是前脚还未来得及踏进院子,便见林霜儿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夜北承阔步踏进院里,站在林霜儿面前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魄力。 “等在这里做什么?”夜北承眼神摄住她,脸上讳莫如深。 林霜儿触到他那深潭一般的眼神,心里一阵悸动,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微微撇开视线,将手里的汤药递上,道:“奴婢给你熬了一碗汤药,您趁热喝了吧。” 夜北承看着那一大碗浓黑的药汁,眉头微微一蹙。 “本王又没病,喝什么药?” 林霜儿道:“您夜里不是睡不好觉吗?这药是安神的。” 夜北承眉头缓缓舒展,想起这几日,他的确有些辗转难眠,算这小东西还有点良心。 薄唇微勾,夜北承接下她手里的汤药。 他正准备喝,可这药的味道实在难闻,夜北承顿时有些纠结了。 这药真能喝? 可垂眸一看,面前这小东西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他不喝就是对不起她了…… 罢了,也是她的一片好意。 夜北承皱着眉头,将一大碗汤药一饮而尽。 呵!这味道不但难闻还十分苦涩! 第173章: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了…… 林霜儿看着夜北承将碗里的汤药喝得一滴不剩,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这药的滋味属实有点难闻,她还以为夜北承不肯喝呢。 没想到,他非但把它喝了,还喝得这么干净,不枉费她自掏腰包买了这些名贵的药材。 林霜儿接过夜北承递过来的空碗,一双眸子笑意嫣然:“王爷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夜北承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也噙出一丝笑意。 心里的那团火不宣泄,他哪里能睡个好觉。 不过无妨,再静养两日,她身体也该养好了。 “明日随本王进宫面圣,今夜你早些休息。” 夜北承想着,有些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早面对,便能早些给她名分。 “进宫?”林霜儿有些怔愣。 自打上次入宫参宴,她就再也没去过皇宫,她也不喜欢皇宫那种森严冰冷的地方,仿佛一座铁笼,压得人喘不过气。 “进宫做什么呢?奴婢可以不去吗?”林霜儿试探着问。 夜北承道:“不可以,婚期将至,你迟早都要面对这些。” 林霜儿愣愣地看着夜北承,这才想起那件事。 八月十五,宜嫁娶……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要到了…… 思及此,林霜儿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仿佛就像梦一场。 林霜儿有些不确定地问他:“王爷是真的想要娶奴婢吗?不是一时玩笑?” “玩笑?”夜北承一步步逼近她。 他亲口说出的承诺,竟被她当做一个玩笑? 夜北承顿时有些恼怒。 这小东西,该不会一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吧? 高大的身躯忽然凑近,林霜儿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直至后背靠上冰冷的墙面,再无退路。 头顶的压迫感倏地袭来,林霜儿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软。 夜北承站在她面前,幽幽地一字一顿道:“本王何时跟你开过玩笑?林霜儿,你没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他靠得那样近,林霜儿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所包围笼罩,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放……放了。”林霜儿嘴唇嗫嚅地说道。 “那你到底想不想嫁给本王?”夜北承倾身向她靠来,脸上的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这样的夜北承,像一头狼,那眼神极具侵略性。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林霜儿微微侧头,道:“奴婢想的……” 见她身子微微颤抖着,夜北承便问她:“那你在害怕什么?” 自然是害怕他。 林霜儿发现,每当夜北承生气时,他浑身上下都会散发出一股威压,让人不由得生畏。 可林霜儿不敢说实话,只得扯慌道:“奴婢怕进宫给王爷丢脸……” 原来是怕这个?他还以为这小东西还在怕他呢! 夜北承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他忽然凑近她,大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道:“怕什么?有本王在,又没人敢欺负你。” 他的语气兀自带着一种温柔的况味,林霜儿心里那股害怕又奇妙地转化为了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抬头,看着夜北承俊美的轮廓,心里怦然,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白皙的面庞染了一抹淡淡的绯红,极为耀眼。 夜北承身材高大,林霜儿的个子只到他胸口的位置,高大的身影能将她完全笼罩。 他垂眸,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儿,眼神忽然就落在她的唇上,颈项上的喉结轻轻滑动。 真是奇怪,怎这个时候突然生出想要亲近她的冲动,且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了,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第174章:非要把自己送上门? 天色渐晚。 夜北承吃过晚膳之后便去了书房处理一些捷报。 烛火摇曳,衬得夜北承的侧面轮廓凌厉如刀削一般。 窗外的冷风裹着细雨,透过敞开的窗口,肆无忌惮的灌进屋里。 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夜晚,夜北承却觉得浑身燥热。 他蹙眉,修长的手指摁了摁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刚阖了阖眼帘,刹那间脑海里所涌现的全是林霜儿的脸。 真是魔怔了!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解火的茶。 可一杯下肚丝毫没有作用,身体里那股冲动反倒愈发强烈了。 热…… 这该死的天气真是热极了。 夜北承索性将自己的外衫脱掉。 可那股热气逐渐汇聚到了腹下的位置…… 夜北承逐渐感到了不对劲,紧接着,一股热气从他鼻腔涌出。 他缓缓伸出手指,拭了拭,垂眸一看,不由诧异。 他竟上火到如此地步? …… 夜,渐渐深了。 林霜儿百无聊赖地趴在案桌上,盯着那微微摇曳的灯火出神。 明日就要入宫了,林霜儿心里坎坷,她想问问夜北承,入宫后,她需要注意什么,该说什么话?什么话又不能说? 宫里规矩森严,她什么都不懂,就这样毫无准备与他进宫,难免给他丢脸。 可她等了很久,也不见夜北承回来。 吃过晚膳后,夜北承便去了书房看书,饶是看得再入迷,这个点,他也该回来了。 他这两日,本就休息不好,若是再熬夜,难免更伤身体。 思及此,林霜儿耐心耗尽,她站起身,推开门,大步朝书房走去。 只是,林霜儿没想到,在书房门外,她竟被玄武给拦在了外面。 玄武表情严肃,冷冰冰的,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林霜儿仰头,望着玄武高大的身影,道:“玄侍卫,奴婢不可以进去吗?” 玄武淡淡道:“林姑娘,王爷现在不方便,你还是请回吧。” 林霜儿歪着脑袋,看了看玄武身后紧闭的房门,见着屋里还亮着灯,不由得更加诧异:“奴婢是来叫王爷回去休息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玄武面无表情,依旧将她拦在外面:“这是王爷传达的命令,林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林霜儿道:“奴婢也不可以吗?” 玄武道:“王爷说了,尤其是林姑娘不能进去。” 林霜儿愣住了。 为何就她不能进去? 她认真想了想,今天也没说什么错话惹他生气,他怎就突然不想看见她了? 林霜儿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有些怔怔地站在院子门口,回不过神。 她等了他半宿,时刻担心他的身体,还亲自给他煎药,可她竟遭到了他的疏离和排斥…… 即便她心里清楚,夜北承这人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可他毫无根据地疏离她未免善变了些…… 林霜儿心里觉得酸酸的,理智告诉她应该马上就离开,人家不想见她,她就该有骨气些,转头就走。 可内心又有些担忧他的身体,怕他熬夜伤身,不管玄武怎么劝,她就是不肯离去。 后面,玄武也不劝了,索性转身离开。 过了片刻,玄武又回来了,手上抱着崭新的被褥和枕头,直接越过林霜儿,推开书房的房门,走了进去。 林霜儿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玄武一进一出。 等到玄武出来,林霜儿不解地问他:“王爷今夜不回房睡吗?” 玄武道:“王爷说了,今晚在书房睡,让林姑娘不必等他,早些休息。” 林霜儿心里更酸了。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所以不想回去睡的? 可林霜儿有些不理解。 既然已经厌弃了她,为何要委屈自己睡书房呢?将她赶出去不就好了? 其实也不用赶的,她今晚就滚回自己屋里,再也不踏进云轩房了…… 林霜儿鼻头酸酸的,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正欲转身离开,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当面跟他说清楚的。 彼时,夜北承靠窗坐在榻几上,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面,侧头往窗外的缝隙看去。 透过一座假山,他的视线正好落在林霜儿身上,见她一直徘徊在门口,夜北承眸色渐渐深沉,身体里的血气仿佛涌动得更加厉害,很快就变得炙热起来。 他收紧手指,深吸了几口气,蹙眉渐深,极快地将目光收回。 他不敢放任她进来,现在若让她靠近,夜北承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控制得住。 毕竟,身体里这股冲动要比往常厉害得多。 片刻之后,玄武推开了房门,手里提着刚泡好的凉茶。 玄武将茶放在案桌上,抬头看了眼窗外,道:“王爷真的不让林姑娘进来吗?” 夜北承道:“你去告诉她,今晚本王有紧要的事要在书房处理,谁也不准打扰。” 玄武道:“属下说了,可林姑娘执意要等你。” 夜北承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有些无奈。 玄武道:“王爷,雨好像下大了……” 夜北承这才抬眸看向窗外。 外头的冷风裹着细碎的雨,起初还很小,后来不知不觉就越下越大了。 林霜儿也浑然不觉,等她反应过来时,雨势已经很大了。东厢院离这里颇有些距离,若这样贸然跑回去,指不定要被淋成什么样。 林霜儿后知后觉,方才感觉到冷。 彼时,夜北承正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她,见她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她下意识地就往角落靠近,像只落水的小猫,无助又可怜。可雨势太大了,冰冷的雨水还是会时不时溅在她身上。 他看见她裙摆已经被濡湿了…… 玄武道:“王爷,真不让林姑娘进来吗?她好像要被淋湿了……” 夜北承靠着墙,微微仰着下巴,颈项上的喉结轻轻滑动。 她非要把自己送上门来是吗? 等不到夜北承的回答,玄武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夜北承深深吸了口气,蓦然开口:“让她进来!” 第175章:别哭着求饶…… 林霜儿站在门口等了良久,见夜北承一直不肯让她进去,就打算冒着雨跑回去。 正当她做好了准备打算冲进雨里时,书房的门开了,玄武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姑娘,王爷让你进去。” 林霜儿一愣:“王爷肯让我进去了?” 玄武点了点头,便转身退了下去。 林霜儿迈着步伐,缓慢地走了进去。 屋内,夜北承正坐在窗边的软塌上,林霜儿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根本就没再看书,手里边捻着一杯茶,姿态悠闲得很,哪里像玄武说的那样,忙于公事,废寝忘食…… 很快,林霜儿就注意到榻上铺了一层崭新的被褥,是方才玄武抱进来的那套,他是真打算就在书房里将就一晚上了? 就为了避开她? 思及此,林霜儿鼻头酸酸的,心里很难过。首发 果然还是不能太黏着他,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开始厌弃自己了。 方才执拗地等在门外非要见他,如今见着他了,林霜儿又有些蹉跎了。 她看着夜北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再上前。 夜北承见她站在原地不肯过来,眼里神色晦暗:“不是非要进来吗?怎么现在进来了又不敢过来?” 听着这话,好似有些不耐烦了? 算了,她说完就走! 林霜儿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最后在他面前站定。 林霜儿道:“王爷,其实你不必委屈自己睡书房的,倘若你厌弃了奴婢,奴婢现在就滚回西厢院去。往后,再也不回云轩房了。” 夜北承诧异地抬眸看向她,见她眼眶微红,隐隐泛着泪水。 夜北承心里一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着她,嗓音有些暗哑::“你在说些什么?” 林霜儿小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裙,吸了吸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道:“难道不是吗?王爷刻意避开奴婢,又不肯回云轩房休息,不就是不想看见奴婢吗?” 说着,她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把他望着,道:“王爷何必如此呢?您是主子,若是厌弃了奴婢,直说就是,奴婢不会缠着王爷兑现承诺的,奴婢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王爷面前……”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看着夜北承,心里就是觉得十分委屈,眼泪便止不住了。 大抵,还是因为自己太喜欢他了…… 果然,阿娘说得没错,不能太喜欢一个人,若是太喜欢,就会失去自我,变得不像自己了…… 就比如现在,林霜儿觉得自己就有些太过矫情了…… 夜北承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深邃如潭的眼眸里涌动着莫名的情愫。 “林霜儿!”最后,他起身,一步步逼近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高大的身躯忽然逼近,林霜儿顿时觉得一股威压袭来,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她知道,自己又惹恼了他,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剐…… 林霜儿往后踉跄两步,哑然道:“不是吗?奴婢说得又没错……” 夜北承垂眸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因为自己哭得眼泪汪汪的模样,所有的理智一点点分崩瓦解,再强大的意志力也抵抗不住此刻他想要她的欲望。 夜北承道:“林霜儿,是你自己非要送上门的,待会可别哭着求饶!” 望着不断朝自己逼近的夜北承,林霜儿一时忘记了呼吸。 高大的身影将她彻底笼罩,她整个人都被夜北承的气息所包围,这种令人悸动又感到威压的感觉,让林霜儿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被夜北承逼退到了角落里,背后是冰冷的面墙,再无退路可言。 夜北承还在不断逼近,他倾身向她靠来,浑身的气息随之一变,那双猩红的眼底里,可怕的占有欲昭然若揭。 此时此刻的他,好似丛林里正欲猎食的一头狼,那眼神深得可怕。 林霜儿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手战战兢兢地扶着墙面,想要往门口方向逃去。 一只大手横旦在她面前,阻断了她的退路。 她眼里噙着泪,怯生生地看着夜北承:“王爷……” 夜北承眼神下移,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嗓音里的磁性低沉浓郁:“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唯独不肯见你吗?现在,我告诉你原因。” …… 屋外的雨淋淋漓漓地下着,院落里的芭蕉叶劈里啪啦作响,正好掩盖了屋内发生的一切。 时间过去了很久,林霜儿喉中溢出的娇泣变得嘶哑无声,唯剩下彼此纠缠错喘的声音。 等到夜北承终于肯放开她时,林霜儿早已浑身无力,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瘫软,最后无力地靠着墙蹲坐在地上。 林霜儿仰头看着夜北承,脸上满是泪痕,身上的衣服早已凌乱不堪,细腻的脖颈上,全是夜北承留下的痕迹。 夜北承缓缓蹲下身来,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声道:“都说了,让你别哭着求饶,你怎又哭成这样?” 林霜儿深深喘息着,呼吸也有些不稳,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嘴唇下巴被吻得通红,此刻蒙上一层嫣然悱恻之色,看上去格外诱人。 “王爷,奴婢想要回去了……”她缠着音说道。 她害怕这样的夜北承,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克制。这样的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176章:少一根头发,将你活剐! 马车里。 夜北承正端坐在软塌上,衣袍叠得一丝不苟,自然而然地垂落在座上,双手随意地搭在垂直的膝盖上,闭目养神。 车帘垂下,遮挡了里面的光景,空气中泛开幽幽的冷檀香,林霜儿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想起昨夜被他反复折腾的画面,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腹下的胀痛直到此刻都未消散。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缓缓往皇宫方向走去。 夜北承精气神显然比前两日要好了很多,林霜儿想着,那药果真是有点效果的,看来还是得坚持服用…… 一路上,林霜儿都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夜北承也没睁眼看她。 车帘浮动,外面的天光透过窗户匀了一些到车厢里,林霜儿不经意间抬眼看了他一眼,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夜北承的侧面轮廓。 那半张脸丰神俊朗,胜过千雕万琢的无暇翡玉,那眉峰修长入鬓,阖着的眼弧仿若水墨一撇,神韵斐然。 目光缓缓下移,她看见他颈上那块很明显的喉结,喉结下的衣襟交叠整齐,没有丝毫凌乱。 这样的他,看上去像个无欲无求的佛陀,不沾半点世间尘埃。 可林霜儿知道,这只是一副迷惑世人的假皮囊,无欲无求的俊美皮囊下,是疯狂嗜血的狼…… 林霜儿看得痴了,直到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林霜儿猝不及防倾斜过去,身子撞到他坚挺的胸膛上。 一只大手自然而然地扶住她的腰肢,她刚一抬头,就见夜北承幽幽睁开了眼。 不同于昨夜那双猩红嗜血的眼眸,此刻这双眼睛深邃如寒潭,仿佛包含万物,却又空无一物。 林霜儿突然想起,曾经陪着阿娘去寺里祈福时,那里的佛陀菩萨,轻垂着眼帘,俯视万物众生,便是他此刻这般神态。 林霜儿赶紧坐直了身子。 夜北承终于开口说话:“坐过来一些。” 林霜儿抬眼望着他,摇了摇头。 夜北承看着她一副防备的模样,不由得想起昨夜她哭着向自己求饶的样子,喉结轻轻滑动。 “怕什么?本王现在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现在是在马车里。” 林霜儿才不信,那一次不就是在马车里…… 马车里也不安全,林霜儿挪了挪身子,又往角落缩了缩。 夜北承也不惯着她,手臂一揽,直接将人搂到自己怀里抱着。 她靠过来时,夜北承就已经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让人舒缓,手臂不由得收拢,将人抱得更紧了。 林霜儿又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那隔着衣料的胸膛,坚挺又滚烫。 林霜儿虚握着拳头,抵在他胸前,推了推他,道:“王爷,你不可以抱奴婢……” “为什么不可以?”夜北承将人圈禁在怀里,那慈和如水的眼神落在林霜儿身上,好像能够包容她一切无礼的举动,包括她现在正在费力地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她腰间拿开。 这小东西愈发大胆了,明明还是很怕他,可说话都是直截了当,动不动就是:不可以,不行,不准……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了。 看来还是自己把她宠坏了。 “林霜儿,你把本王当做禽兽吗?” “当然……”林霜儿差点脱口而出,可乍一眼对上夜北承吃人的眼神,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及时补充道:“不是了……”可手上动作一刻也没消停,她一根根掰起夜北承的手指,试图将他的大手从自己身上移开。 可她费尽力气也撼动不了他一根手指头。 良久之后,她便放弃挣扎了,一路上任由他抱着。 好在夜北承也老实,全程也只是抱着她,没再对她做什么了。 马车悠悠行驶着,他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她一句。 “身体好点了吗?”这声音不轻不浅,恰入心脾,带着淡淡的磁性,好听得有点过分了。 “嗯?”林霜儿转头看他,看上去有些呆萌。 夜北承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薄唇微勾:“看来好得差不多了。” 原来是问她病情? 林霜儿心里一暖,声音软糯糯的,十分娇软:“好多了,夜晚也不咳嗽了,高烧也没再反复,奴婢今晚可以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夜北承手指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说出的话,兀自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况味:“回哪里去?往后,只准睡在云轩房,明白吗?” 林霜儿就问他:“那王爷睡哪呢?王爷总不能夜夜睡书房。” 夜北承道:“今晚不用睡书房,今晚给你暖床,你说好不好?” 林霜儿浑身一凛,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道:“那王爷还是睡书房吧……” 夜北承蹙眉,手指掐了掐她柔软的腰肢:“林霜儿,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林霜儿吸了一口凉气,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王爷,你掐奴婢做什么?” 夜北承:“你说呢?” 林霜儿:“不知道。” 夜北承:“蠢!” 马车悠悠往前行驶起来,车窗外时不时有带刀的侍卫经过,这里已经是皇宫了。 最后,玄武勒了勒马缰,马车停在了宫殿门口。 玄武替两人掀开了轿帘,林霜儿跟在夜北承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宫殿外,有专门负责接迎的魏公公候在门外,看见夜北承,魏公公立刻迎了上去,道:“皇上宣王爷去銮金殿觐见。” 夜北承淡淡地“嗯”了一声,牵着林霜儿手正欲一同前去。 魏公公及时拦住了他,道:“王爷,皇上让王爷一人独往,说有重要的事相商,这位林姑娘,太后想单独见见……” 夜北承当即冷了眉目。 魏公公连忙解释道:“王爷放心,太后她老人家只是单纯想见见她,并不会为难于她,咱家保证,见完太后,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见夜北承神色冷冽,一副不肯相让的态度,林霜儿扯了扯夜北承的衣袖,道:“王爷,奴婢可以的。” 夜北承垂眸看向林霜儿,道:“不想去的话,就不用去。” 林霜儿道:“有王爷在,奴婢不怕的,再说,总要面对这些的。” 夜北承这才缓和了神色,他冷冰冰地看着魏公公,道:“她若是少一根头发,本王将你活剐,明白了吗?” 第177章:本公主生来高贵! 夜北承独自去了銮金殿。 魏公公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命,特意为林霜儿准备了一辆轿子。 载着林霜儿的轿子行经御花园,穿过一栋栋朱颜碧瓦的宫宇,直往坤宁宫去。 坤宁宫,正是太后的寝宫。 宫宇楼阁间,飞扬起的檐角,仿佛欲将腾飞,珠廊画壁,极显奢华。 正巧,慧宜公主刚从萧贵妃寝宫请安回来。 那顶轿子进入坤宁宫时,恰好被她看见了。 轿子四面都有锦布挡着,只余一扇小窗户,一只芊芊细手,半挽着帘子,露出半张侧脸,却是极美。 慧宜停下了脚步,远远瞧去,却只能看个大概。 她问身后跟着的赵卿卿,道:“那是何人?” 赵卿卿哪里会认不出林霜儿,饶是她化成了灰,她也是能一眼就认出的。 “公主有所不知,那便是永安侯府,那个恬不知耻的婢女,林霜儿!” 赵卿卿恨极了林霜儿,若不是她,自己就不会被夜北承厌弃,自己的哥哥也不会被夜北承射成残废! 而林霜儿这个心机沉重的女人,却可以独得夜北承的青睐,此次还被太后单独召见! 凭什么呢? 她一个贱丫头,夜北承凭什么就独独喜欢她呢? “林霜儿?”慧宜沉思了片刻,总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赵卿卿及时提醒道:“公主莫不是忘了,当初状元郎还在宫宴上提到过她,说此生非她不娶呢。” 慧宜这才想起,心口莫名一窒。 “竟是她?” 她不由得抬头,再看了一眼坤宁宫的方向,可那顶轿子早已消失在了拐角。 慧宜心中顿觉遗憾,也不知她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竟让齐铭为了她,当众驳了父皇的面子,更让她当场下不来台…… 慧宜转身问赵卿卿:“那婢女长什么样子?她长得很好看吗?怎么齐铭就非她不可呢?” 赵卿卿没好气地道:“还能长什么样?天生一副狐狸相,惯会使些勾人的手段!也不知她娘亲是怎么教的,只会抢人家的夫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青楼窑子里出来的妓子!如此恬不知耻!” 赵卿卿气上心头,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尖酸刻薄。 慧宜听着不悦,渐渐蹙起了眉头。 “卿卿,注意点措辞,莫失了你县主的身份。” 一句话点醒了她,赵卿卿连忙闭了嘴。 她瞧见慧宜眼底的失望,心生一计,悠悠然道:“公主所有不知,这外界都传成什么样了……” 慧宜便道:“外界传什么与本公主有何相干?” 赵卿卿道:“当初皇上在宫宴上,欲将你赐婚给齐铭,可那齐铭不知好歹,当众拒了皇上的赐婚,下面的人都说,您虽贵为公主,可还比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 慧宜脸色不悦地看了一眼赵卿卿,淡淡道:“所以,县主是想要表达什么呢?” 赵卿卿道:“难道公主就不恨她吗?” 慧宜道:“她与本公主毫无瓜葛,本公主恨她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本公主跟你一样,得不到男人的爱,就活不下去了?” 她是生来高贵的公主,想要什么没有,一个男人罢了,根本不值得让她变成一个善妒的小人! 赵卿卿没想到这话非但没激起慧宜对林霜儿的怨恨,反倒叫她对自己低看了两眼,当即解释道:“公主,我也别的意思,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 慧宜冷笑道:“本公主生来高贵,何时需要你打抱不平,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当心祸从口出!” 慧宜已是极为不悦,赵卿卿也不再敢多说什么,识趣地闭了嘴,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等到赵卿卿离开之后,身边的宫女忍不住问道:“公主,您真的不讨厌那个婢女吗?毕竟,县主说的也没错,若不是她,状元郎也不会拒绝你的婚事。” 慧宜道:“难道你看不出来,赵卿卿想借本公主的手,去替她自个出气?皇叔的脾气你不了解,本公主难道还不知道吗?他既然敢打赵卿卿,敢废了赵朝阳,本公主若是动了林霜儿一根手指头,按照皇叔的脾性,他一样会当着母妃的面,狠狠惩治本公主!” 宫女了然,当下惊起一身冷汗,道:“公主,咱们大宋的战神王爷真有这么恐怖吗?可他外表看上去并不像世人说的那么残暴嗜血啊,倒像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闻言,慧宜不自觉打了个冷战,道:“皇叔可不像表面那么和善,我母妃说了,让我见着他,避远些,莫要惹到他。” 说话间,忽见一人往这边走来。 慧宜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的人,正是齐铭…… 散朝后,百官陆陆续续从殿上出来了。 他们来上朝都有自家的随从备好马车等在宫殿外的广场上。 要去广场,这里是必经之路。 显然,齐铭今日出来得晚了些。 一看见齐铭,慧宜心口砰砰直跳,有些紧张无措,一双手更是不知道放哪,只能假意理了理自己平整的衣袖。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距离她最近的时候,两人只距离不到半米。 慧宜目光不自然地移开,根本不敢看他。 可齐铭看也没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往她身边经过,只余下一阵清风,带着淡淡的清香,像雨后的青竹,沁人心脾。 直到齐铭渐渐走远了,慧宜怦然的心这才渐渐平复。 身边的宫女不由地道:“公主,你日日等在状元郎下早朝的路上,只为了多看他一眼,可他怎么连个正眼也不看你呢?” 慧宜羞红了脸,呵斥道:“多嘴!” …… 回去的路上,赵卿卿又气又恨,没想到慧宜丝毫不上道,可她又忍不下这口气。 正当这时,一个蹴鞠咕噜噜地滚到她脚边。 她心中正火呢,正要开口怒喝,就见十七皇子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往这边跑来。 十七皇子出自淑妃,年龄只有七岁,是皇上最小的儿子。 只因盛得宠爱,性子便极为顽劣,陪玩的一众宫女太监可谓是苦不堪言,偏淑妃又宠得紧,他们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赵卿卿唇角勾了勾,冲十七皇子招了招手:“十七皇子,来来来,我陪你玩啊……” 第178章:实在喜欢得紧…… 夜北承随着引路的太监往銮金殿走去。 彼时,皇帝正在内殿里,手里正在翻阅着一本书籍。 夜北承进了内殿,太监就退了出去,整个内殿只剩下夜北承和皇帝两人。 皇帝坐在案桌旁,眼神依旧放在手里的书籍上,语气平淡地开口:“朕此次单独召见你,你可知是为何事?” 夜北承道:“微臣猜测,皇上是因为宁王状告微臣一事。” 皇帝这才缓缓放下手中书籍,抬眼看了他一眼,道:“赵朝阳身为宁王的嫡子,宁王老来得子已是不易,可你直接断了赵朝阳子嗣,等同于断了宁王府的香火,你这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因为此事,已有诸多大臣联名上谏,都是弹劾你的折子,说你目中无人,嗜血成性,残暴不仁!朕,很是为难……” 夜北承神色无波无澜,淡淡道:“那微臣呈给皇上的折子,皇上可看过了?” 皇帝道:“自然是看过了。” 夜北承道:“皇上既然已经看过,那便应该知道,宁王府嫡子赵朝阳,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逼良为娼,去年三月份,还强行毁了一户农家少女的清白,致使那姑娘投湖自尽,含冤而死!” “此等罪行,天理不容!按大宋律法,微臣应当直接杀了他!”首发 皇帝暗暗蹙眉。 夜北承继续道:“可宁王府一而再再三的包庇其罪行,子不教父之过,宁王虽贵为皇亲国戚,可他对赵朝阳疏于管教,使得他屡屡犯下罪行,若再不制止,只怕他会犯下滔天罪过!废他子嗣,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这……”皇帝愈发说不出话来。 赵朝阳犯下的罪行,皇帝自然清楚,可宁王到底是他的亲舅舅,就算他不想管,太后那里也难交代。 这次单独召见夜北承,不过是希望他主动去跟宁王道个歉,也让太后心里好受些。 只不过,夜北承这个人向来软硬不吃…… 夜北承道:“皇上若是觉得微臣做法不妥,大可下旨惩治微臣,微臣无话可说。” 闻言,皇帝出声缓和道:“朕此次召见你也不全然是为了责备你,只是……宁王那里,朕也不好交代啊……” 夜北承一本正经地揖道:“微臣知道皇上为难,所以,微臣已经想好了最佳的解决方式。” 皇帝略为诧异:“哦?爱卿说说看。” 夜北承道:“皇上不如直接将臣贬为一个庶人,免除微臣战王的封号,臣自当交出兵符,从此不做王爷,只做个与世无争的闲人。” 皇帝眉头一跳,他抬头看着夜北承,震惊地道:“你说什么?是不是因为朕方才的话让你误会了什么?” 夜北承道:“与皇上无关,微臣只是觉得自己不配做这大宋的王爷,不配替皇上分忧,更不配惩治穷凶极恶之徒!臣想了想,不如削去这战王身份,从此解甲归田,颐养天年!” 皇帝沉默了良久,道:“爱卿才三十不到,现在说解甲归田,颐养天年,是不是太早了些?” 夜北承道:“可臣的心已将近古稀,再不想卷入这是非之中。” 皇帝:“……” 最终,皇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塌边请夜北承入座,又叫旁侍的宫女为他上了名贵的茶。 皇帝好声好气地道:“朕方才的话着实没有考虑周全,是朕的不是,爱卿不必放在心上,你乃大宋的国之栋梁,朕是万万不能答应你解甲归田的。” 夜北承道:“可微臣不懂人情世故,向来直来直往,诸位大臣说得也没错,微臣嗜血成性,残暴不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皇帝安慰道:“他们都是些食古不化的文官,只会读圣贤书。你乃大宋的战神,杀的都是该死之人!若他们再这般诋毁你,看朕如何收拾他们!” 夜北承浅浅抿了一口茶,道:“可微臣还是想解甲归田。” 皇帝有些心慌:“爱卿还有何顾虑?” 夜北承道:“微臣看中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婢女,臣想娶她为妻,可臣身份尊贵,若娶一个婢女,恐怕会遭人诟病,太后那边想必也会百般阻拦。奈何,臣对那婢女实在喜欢得紧,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皇帝虚惊一场,嗐~原是为这一点小事? 皇帝拍了拍夜北承的肩膀,道:“你放心,只要你忠心朝廷,安安心心做这永安侯府的战王,这些小事,朕会为你处理,你想娶谁便娶谁,太后那里,朕自会去说,若谁敢嚼舌根,朕灭他九族!你看如何?” 夜北承也不说话,又浅浅抿了一口茶,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这样,微臣便在这朝堂之上,再辛苦熬个几年吧……” 皇帝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夜北承忽然又道:“那宁王那边,微臣还需要主动上门去求和解吗?” 皇帝连忙道:“不不不,宁王教子无方,这都是赵朝阳自己犯下的罪过!爱卿不过是小惩大诫,已经是莫大的宽恕了!” 夜北承淡淡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微臣便不再纠结那事了。” 皇帝连连道:“不用纠结,不用纠结,你就好好替朕掌管三军,好好替朕守好这大宋江山便好!” 夜北承在宫里和皇帝促膝长谈,倾诉苦恼,另一边,林霜儿已经到了坤宁宫与太后见上了。 彼时,太后正坐在金凤椅上。 林霜儿跪在地上给太后行礼。 太后也不立刻让人起来,只眯着对林霜儿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本以为,一个婢女,长相再怎么出彩,最多也是小家碧玉,我见犹怜。 可如今见着了真人,太后却是惊住了。 这张脸长得未免太好看了些,天生丽质,气质脱俗,这样出尘绝艳的模样与气质,后宫三千佳丽在她面前,也犹之不及! 最后,太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不由惊叹。 她觉得一个人若是心思不纯,从眼睛便能看出一二,在看清楚林霜儿这双眼睛时,太后心中了然。 赵卿卿的话并不可信。 这双眼睛是哄不了人的,绝不是个能存坏心思的人。 身处后宫多年,她还从未见过哪个姑娘的眼睛能有这般干净透亮的眉眼。 也怨不得夜北承喜欢…… 第179章:不,奴婢只喜欢王爷 良久之后,太后才笑吟吟地让宫女将林霜儿扶起来,又赐了座给她。 林霜儿抬眸看向金凤椅上端坐的太后,见她慈眉善目,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消散。 太后大抵也是知道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毕竟她身份低微,这辈子也没机会进皇宫,更莫说被她单独召见,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恩泽。 开口的几句都是聊一些家常,目的就是让林霜儿放下防备之心。 太后问一句,林霜儿便答一句,多的话便不说了。 见林霜儿渐渐卸下防备,太后话锋一转,道:“哀家听说夜北承要娶你?” 林霜儿道:“王爷是这么说的。” 太后道:“可你们身份悬殊太大,你若执意嫁给他,即便进了永安侯府的门,底下的人也未必认你这个王妃。” 林霜儿道:“霜儿不在乎的,只要王爷喜欢奴婢就好。” 她本就是奴婢,能得到王爷的青睐已是莫大的荣幸,哪里还敢奢求底下的人对她毕恭毕敬。 况且,她喜欢夜北承,就只是单纯喜欢夜北承这个人,无关乎他的身份,无关于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荣华富贵。 林霜儿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觉得,能吃饱,能穿暖,能在软绵绵的床上睡觉便是极好的。 若是想的再多些,便是闲暇时刻能吃一盒桂花糕,能实现松子糖自由便是极好极好的了。 其他的,她不敢奢求太多。 阿娘说了,知足者长乐。 太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随后又道:“哀家活了大半辈子,见了太多怨偶,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很多时候只是源于一时新鲜,亦或是贪图美色,特别是像夜北承这种身居高位之人,身边太多的莺莺燕燕,你能保证他能一直喜欢你吗?” 林霜儿道:“以后的事情奴婢也猜不准,奴婢只要他现在喜欢就好。我阿娘说,做人不能杞人忧天,要把握眼下。” 太后沉下心绪。 她本不想管这事,奈何卿卿缠她得紧,非要她主持公道,说什么也要嫁给夜北承。 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太后还是不忍心不管她。 可她知道,夜北承那里,她是说不上半句话的,唯有从林霜儿这里突破,让她主动放弃嫁给夜北承。 毕竟,一个婢女爬上主子的床,无非就是为了荣华富贵! 可一番言辞下来,她发现这个林霜儿心思虽简单,可未免太简单了些,根本无法正常沟通! 太后饮了口茶润润嗓子,语气和蔼不变地道:“哀家也是看你模样乖巧,十分讨人喜欢,便不忍看你你选错了路,嫁错了人,哀家是一片苦心,你怎就不明白呢?” 林霜儿眨了眨懵懂的眼睛看着太后,道:“太后好意,奴婢心领,可王爷是顶好顶好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王爷,奴婢不会嫁错人的。” 太后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话是越聊越窄了。 “所以哀家说你心思单纯,夜北承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旁人避之不及,你这娇小的人儿,若是嫁给这样一个活阎王,指不定要受什么折磨。不如这样,哀家为你挑选几个如意郎君,皆是朝中大臣之子,虽做不了正妻,也能保你一生荣华。” 林霜儿果断拒绝:“可奴婢只喜欢王爷,其他的人,奴婢一个也不喜欢。” 太后依旧一副仁慈之相,可语气已不如方才慈善:“哀家还专门找人画了画像,都是些青年才俊,霜儿姑娘不如仔细挑挑,指不定会有心仪的呢?” 林霜儿摇了摇头:“奴婢说了,奴婢只喜欢王爷,太后挑的这些,奴婢看不上的。” “大胆!”魏公公站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心道,这婢女未免太不懂规矩了些,竟敢在太后面前口无遮拦! 若换做旁人,早就被拉下来杖毙了!也就是有夜北承护着,太后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生怕她又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魏公公连忙出声制止,心里盼着太后能早些放人,他也好早些将这位祖宗完好无损地送回夜北承身边去。 他可不想被夜北承活剐,自己这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 林霜儿有些犯迷糊,她只是实话实说,实在不明白魏公公为何要如此激动。 太后也有些气不顺,可眼下也不好发作,她心思一转,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道:“既然如此,那哀家也不再劝你,可卿卿与夜北承早有婚约在先,卿卿身份尊贵,与夜北承门当户对,于情于理,她都是最佳的王妃人选。” 太后眼神落在林霜儿身上,审视着她,语气不容拒绝地道:“你身份低微,身为奴婢就该有觉悟,就该主动让出这正妻之位,待夜北承娶卿卿做正妃之日,哀家便替你做主,让你做夜北承的妾室。” 太后语气放缓,看着林霜儿道:“不然以你的身份,是完全没有资格做夜北承的妻,即便日后有了孩子,也会过继到正妃名下,不如识时务些,主动让位,林霜儿,哀家的提议,你答应吗?” 太后终于道明了目的,留下满殿的寂静。 一直温和好说话的林霜儿抬了抬头,看向高堂之上的太后,面色平静,一字一顿,清晰无误地道:“奴婢不答应。” 任何事都可以好商量,唯独这份立场,不可动摇。 王爷是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更何况还是娶妻这种大事!岂能凭她说的,让来让去! 宫里的规矩她不懂,这些王侯将相是如何娶妻的,她也不明白。 但是在她观念里,娶妻嫁人都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强求来的结果,并不幸福。 更何况,夜北承不愿意娶赵卿卿,是他个人的想法,即便她主动让位,夜北承依旧不会娶她。 所以,短短“我不答应”四个字,她说得坚决而肯定。 与其是她自己说的,不如是替夜北承说的。 没想到自己的好言相劝,换来林霜儿的明言拒绝,太后眉目沉了下来,脸上露出两分老辣之色,面色更有种风雨将至,凶险暗藏的感觉。 太后和气的面容终于迸裂了,有些恼怒地看着林霜儿:“你不答应?” 第180章:这么按捺不住? 銮金殿。 皇帝与夜北承促膝长谈了好一阵,最后又非要缠着夜北承与他下几盘棋。 与其说是下棋,其实也是跟他商议一些重要的事。 皇帝道:“前段时间,北荣皇帝给朕传来书信,说北荣皇后瞒着他离开了皇宫,他苦苦寻觅无果,让朕多加留意,若是在大宋寻到北荣皇后的踪迹,及时书信告知于他。” 夜北承面无表情,只偶尔落下一子。 皇帝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继而又道:“北荣位列强国之首,去年又刚刚挖到了金矿,财力可谓雄厚,好在北荣与大宋早已达成盟约,是百年交好的盟友。北荣皇帝难得有求于朕,那北荣皇后若真到了咱们的地界,还望爱卿多加留意,万不可让北荣皇帝的爱妻在大宋出了事。” 夜北承淡淡应道:“臣自当尽心尽力。” 皇帝说的兴致勃勃,可夜北承却心不在焉,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棋局上,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某人的脸。 他仿佛看见了林霜儿颤抖着身子,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正在软糯糯地唤他王爷…… 那样胆小娇气的人儿,也不知道去了坤宁宫能不能应付过来,会不会被人欺负,有没有哭鼻子…… 他满脑子都是林霜儿,哪里还有半点心思下棋,以至于皇帝后面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夜北承走了神,落错了一子,皇帝笑道:“爱卿让步未免太过明显,倒衬得朕有些胜之不武了。” 夜北承道:“是皇上棋艺高超,臣技不如人。” 皇帝悠悠然叹了口气,道:“你好不容易陪朕下几局棋,怎么心不在焉的?看来,是朕这孤家寡人太过古板了,让你觉得枯燥无趣了?” 夜北承道:“臣不敢,若皇上想要下棋,臣倒是有一人推荐。白誉堂棋艺高超,陪皇上解闷最为合适。” 他实在无心耗在这,便想着临时拉白誉堂充个数。 反正,方才过来时,他就见着白玉堂往藏书阁去了,根本没有回府,正好唤过来救救急。 皇帝朗声笑道:“你这小子,分明就是想避开朕吧?罢了,你就陪朕好好下完这局,朕便放你回去。” 夜北承眉头微蹙,最后只得耐着性子,与皇帝下完最后一盘棋。 又熬了半炷香的时辰,看着面前棋局只下到一半,夜北承终于失了耐心。 他推开案桌便起身,道:“皇上,微臣有要事在身,实在无心下棋,还望皇上容臣先行告退。” 皇上即便再意犹未尽,也不好再耗着他了,沉吟着点了点头,道:“罢了,既然你有要事在身,就先去吧。” 话音儿甫一落,便见夜北承已经转身阔步跨出了銮金殿。 一出銮金殿的大门,顿时疾步如风地往坤宁宫接人去了。 而坤宁宫里,气氛凝滞,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太后垂下来的眼皮子,遮着一双眼神,里面神色几经转变,不难看出,她眼神里夹杂着恼怒和愤意。 这时,有急匆匆赶来的太监在她耳边禀道:“皇上拖不住夜北承,眼下,他已从銮金殿离开,人正往这边过来。” 太后挥挥手,让禀报的太监退下。 她再看向林霜儿,眼底的阴霾淡淡散去,一切都归于最初的宁和平静。 一开口又如先前般和蔼可亲:“看来,夜北承是对你真的上心,这才到哀家这一会,他就按捺不住性子要来找你了。难不成,他还怕哀家吃了你不成?” 一听见夜北承正往这边赶过来,林霜儿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太后摆摆手,又抬手揉了揉眉心,道:“罢了,你且退下吧,但是哀家还是希望你能改变主意,顺便替哀家劝劝夜北承,卿卿对他一片真心,莫要辜负了卿卿才是。” 林霜儿道:“可王爷不喜欢她,奴婢劝也没用。” 太后眉头狠狠一跳。 “我的小祖宗哟,您快别说话了,莫要气坏了太后她老人家……”魏公公赶紧上前将人带走。 从太后宫里出来,一路上平安无事,魏公公内心的坎坷一点点消散。 总算是要将这小祖宗完好无损地还给那活阎王了…… 宫里的楼阁殿宇之间,地势高低不一。 林霜儿进坤宁宫时是乘坐轿撵,听说夜北承已经从銮金殿出来,魏公公便没再让她坐轿子了,想着若是中途能碰见便是最好的。 林霜儿在魏公公的引领下路经御花园,里面奇花异草,美不胜收,一旁的水塘里几朵睡莲娇艳,几只锦鲤在荷叶下肆意穿行,好不快活,林霜儿不由得顿足多看了两眼。 适时,前方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欢笑声,还伴随着宫女太监们的簇拥和嘘寒问暖声。 林霜儿此刻正好走到一座石桥上,正趴着身子观赏着桥下畅游的锦鲤,听见声音,她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小孩往她这边跑来。 那小孩穿着一身锦衣小炮子,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缎面金边帽,一看便知是位宫里的小主子。 魏公公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小孩来,还不等那小孩走近,魏公公便一脸笑意地对他福礼,道:“咱家见过十七皇子。” 原是位小皇子?怪不得穿着这么矜贵。 林霜儿也微微福了福礼。 待十七皇子走近,魏公公又谄媚地笑道:“十七皇子今日怎没去学堂?要是逃课的话,你母妃可要生气了,当心回头可要挨罚哦。” 听着这话,十七皇子顿时不高兴了。 他弯下身子,随手在路边捡了颗石子,不由分说地就朝魏公公面门砸去。 顿时只听“哎哟”一声,那石子击中魏公公面门,魏公公额头被石子划破了一道口子,此刻正泊泊往外淌着血。 林霜儿吓了一跳,不由得多看了十七皇子一眼,不曾想,这个表面人畜无害的小孩,下手竟如此狠辣。 这时,身后跟着的一众宫女太监也追到了跟前,林霜儿这才惊讶地发现,他们个个脸上都挂了彩,甚至有些小宫女还伤到了眼睛,看上去鲜血淋漓,好不可怜…… 魏公公捂着额头无辜地看着十七皇子,道:“十七皇子,咱家可没惹你啊……” 十七皇子随手又捡起一块石子扔去,阴狠地道:“狗奴才!要你多管闲事,当心本殿下让父皇将你五马分尸!” 第181章:她快不能呼吸了…… 十七皇子天性贪玩,在宫里没少闯祸,可到底是皇帝最小的儿子,淑妃又正得圣宠。因此,小小年纪的十七皇子在宫中便愈发无法无天了。 平日打骂宫女太监都是小事,更有甚者,还会捉弄宫里的嫔妃贵人,宫里的人见着这位小祖宗都是绕道走。 魏公公显然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方才见着十七皇子,他就该立刻避远些,而不是在这等着被他捉弄。 林霜儿也不说话,她尽量靠边站着,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十七皇子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她。 “你!是哪个宫里的妃子?本殿下怎么没见过你?”十七皇子高仰着头,指着林霜儿说道。 魏公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挡在林霜儿面前,道:“小祖宗,这位可惹不得啊。” 在这整个皇宫,还没他惹不得的人,魏公公越是护着,十七皇子便越是较上了劲。 他抬起头瞪向魏公公,脚上也没闲着,一脚就踹在了魏公公腿上,道:“你这阉人!给本殿下等着,待会就捉你回去,将你五马分尸!” “啊?小皇子饶命啊。”魏公公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位小皇子是真说得出,做得到的。首发 惹怒了十七皇子他得死,眼下他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十七皇子漠视魏公公,直接走向林霜儿,眼神定定地瞧着林霜儿的脸,道:“你长得真好看,本殿下要将你养在宫里,做本殿下的童养媳!” 林霜儿往后退了两步,一脸震惊地道:“奴婢大你一轮,怎能做你的童养媳?” 见她不答应,十七皇子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道:“你敢拒绝本殿下?你信不信,我叫母妃打断你的腿!然后把你关进牢里!” 林霜儿身子不由瑟缩了一下,这小孩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看他样子也不像是说笑的,林霜儿心里冷汗直流。 她总不能和一个孩子太过计较,眼下只想着尽快离开。 林霜儿朝十七皇子福了福礼,道:“十七皇子,奴婢不是这宫里的人,还望十七皇子高抬贵手放奴婢离开。” 福礼时,她手上的手串叮当作响,十分悦耳动听,十七皇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他指着林霜儿手上的手串,语气不容拒绝地道:“你手上戴的是什么?拿下来给我玩玩。” 林霜儿连忙将手缩到了身后,摇了摇头,道:“这是奴婢的东西,不能给你。” “不给?”十七皇子怒了,在这皇宫里,他想要的东西,还没人敢拒绝过。 “本殿下现在看上了,你不同意也得给!不然,我让我母妃将你活活打死,你信不信?” 林霜儿一步步往后退,依旧摇了摇头,道:“你就算打死我,这东西也不能给你。” 这是王爷送给她的,王爷说过,戴上了就不能取下来,若是她摘下来送给别人,他一定会生气的。 林霜儿说什么也不给。 十七皇子怒目圆睁,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上手去抢。 霎时,只听一声脆响,银链子应声而断。 林霜儿眼眶顿时红了,豆大的眼珠滚落。 “我的手链……” 十七皇子抢到了手链,将它举在手上胡乱摇了摇,一脸得意地道:“让你不给我,还不是让我抢到了!” “本殿下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不过是一串破铃铛!” 摇了几下,他顿觉无趣,抬手就将手链丢进了湖里。 林霜儿眼睁睁看着那手链在她眼前划了一道弧度,她下意识就扑过去想要过去接住,可还是晚了一步,最后只听“噗咚”一声,手链在湖面上击起一层细小的水花,最后沉沉落入湖里。 林霜儿抽了抽酸涩的鼻子,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 可还不等她回头,顿觉身后一股冲力袭来,她半个身子都在桥外面,人又没设防,一下子就栽到了湖里。 落水的一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十七皇子的声音:“敢拒绝本殿下,看我不淹死你!” 魏公公魂没了。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扶着桥梁一看,见林霜儿在水里挣扎,浑身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呢喃道:“奴才……彻底完了……” 林霜儿不会浮水,眼下又是交秋的季节,湖里的水冰凉刺骨,当真是冷到了骨子里。 桥上站着的一众宫女太监,愣是一个也不敢上前搭救,有十七皇子在,他们哪里敢施以援手。 十七皇子看着林霜儿在水里挣扎,开心到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兴奋地说道:“淹死你,淹死你!哈哈哈……” 林霜儿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冰冷的湖水肆无忌惮地从她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灌进去。 她挣扎的力度渐渐变小,身子也缓缓朝湖底沉去。 冰冷的感觉从脚底蹿到头顶,她冷极了,冷到了骨子里。 弥留之际,她仿佛看见一个人影朝她缓缓靠近。 是幻觉吗? 可那人影越来越近了,最后还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快不能呼吸了。 那人影忽然凑近了,一张熟悉的俊脸瞬间逼近,最后堵上了她的唇,往她嘴里渡了一口气。 林霜儿睁了睁眼,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同时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白誉堂。 她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为何每次遇见危险的时候,他总是能及时出现。 紧接着,白誉堂抱着她快速往水面游了上去。 终于探出了水面,林霜儿深吸一口气,猛地咳了几下,嘴里吐出一大口水。 白誉堂连忙将人带到了岸上,林霜儿惊魂未定,指着湖面道:“白大哥,怎么办,我的手链还在里面。” 白誉堂将人安抚好,道:“别急,白大哥给你捡。”说着,转身就又投入了湖底。 这边,夜北承正匆匆赶过来,正要路经御花园时,忽然听见两个路过的宫女窃窃私语:“十七皇子又闯祸了,听说那落水的姑娘是永安侯府的婢女,是王爷亲自带进宫的。” 另一宫女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只怪那婢女长得太好看,惹了十七皇子的眼。” “不是因为一串手串吗?” “可那婢女不给,这才彻底惹怒了小皇子。” 夜北承脚步一顿,倏而眉目一冷,顿时疾步如风,不消片刻,身影就消失在了林荫小道上。 第182章: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林霜儿目光紧紧盯着水面,没想到她一句话,白誉堂就再次为她潜入了湖底。 湖面荡起细波,时间一分一秒流淌,却始终不见白誉堂浮出水面。 林霜儿急红了眼,她冲着湖面喊道:“白大哥,你别给我捞手串了,你赶紧上来吧……” 水面依旧平静,林霜儿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这湖里生长了许多水草,方才落水时,她的手脚都被水草缠住,在水下根本动弹不得。 看着平静的湖面,林霜儿心里一阵阵发凉。 他该不会被水草缠住了双脚,无法脱身了吧? 思及此,林霜儿也顾不得什么,她浑身无力,只能一点点挪动着身子爬向湖边。 “白大哥,白大哥你快出来啊……”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若是白誉堂因她而死,她会一辈子不安心的。 就在她即将靠近水边时,湖面猛地掀起一阵水花,白誉堂终于浮出水面。 林霜儿眼泪朦胧地看着他,险些哭出声来。 白誉堂举起自己的右手,冲着林霜儿浅浅一笑:“霜儿姑娘,你的手串找到了。” 林霜儿终于强忍不住,哭出了声,心里一阵阵后怕,连声音都在颤抖:“白大哥,我以为你出不来了……” “霜儿姑娘,你别乱动,我马上过来!” 白誉堂见她半个身子悬在湖岸边,生怕她又落入湖里,赶紧往她身边游了过去。 倏尔,初秋的风迎面袭来,林霜儿浑身湿透,再受这冷风侵袭,沁凉之意缠绕全身,林霜儿瞬间只觉得从头到脚冷到了骨子里。 胸腔内一股热气上涌,她眉头紧蹙,捂着嘴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这一咳就停不下来了,林霜儿脸色惨白,无力地伏在地上,伴随着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她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 冷,浑身都冷,冷到了骨子里。 恍惚间,有一道黑影蓦然出现,速度快得吓人,转瞬就到了她身后。 还不等她转头去看,一件衣袍兜头盖下,一股暖意顷刻袭来。 她依稀听见了急促的呼吸,一时也分不清是谁的。 熟悉的冷檀香迎面扑来,林霜儿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已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林霜儿心头狂跳,抬眼便看见了夜北承。 这一刻,脑子里紧绷着的弦蓦地就断了。 林霜儿心里着实委屈到不行:“王爷……手链断了。” 好像在夜北承面前,她总是隐藏不住情绪,一点点委屈也会被放大数倍。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豆大的泪珠源源不断地滚落。 她仰头看着夜北承,此刻的他,逆着光,一身深色衣袍,那笼罩下来的阴影衬得他本就矜贵清冷的脸,此刻显得极为阴煞逼人。 夜北承鲜少有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的时候,可这一刻,他浑身萦绕的气息,溢出一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肃杀之气。 林霜儿震住了。 她第一次见夜北承在她面前露出这样可怕的神情。 她以为是因为她不小心弄断了手串,才惹得他如此生气,林霜儿抽噎着道:“王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弄坏它的……” 夜北承低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音却是极轻极温柔:“我没怪你。” 林霜儿抽泣了一声,还来不及多说一句,下一刻就被他打横抱起。 林霜儿依偎在夜北承怀里,身上的冰冷顿时缓解了不少,只是胸腔内依旧十分不适,她隐忍着咳了几声,浑身又有些乏力了。 夜北承垂眸看着林霜儿愈发苍白的脸,眼里隐隐透着怒火。 她身子本就娇弱,受不得一点寒气,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眼下又落了水…… 他目光看了一眼石桥上站着的十七皇子,目光阴冷,透着一股杀意。 十七皇子倏然对上夜北承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方才的气性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唯剩下一张小脸煞白。 “我我我……我要回去找我母妃……”他嗫嚅着小嘴,转头就想离开,可夜北承站着的地方是他的必经之路,若要离开,就得堂而皇之地往他身边路过。 十七皇子咽了咽口水,一时也不敢妄动,只站在原地对一众宫女太监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你们快叫他走……” 宫女太监们一个也不敢妄动,纷纷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那位可是名副其实的活阎王,饶是借她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啊。 彼时,白誉堂来到夜北承面前,拍了拍夜北承的肩膀,道:“夜北承,你冷静一点。” 夜北承什么也没说,他将林霜儿抱到一旁的凉亭里,温声道:“在这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话落,他将林霜儿身上裹着的衣服紧了紧,转身便出了凉亭。 白誉堂跟在身后,沉声道:“夜兄,注意点分寸。” 夜北承淡淡道:“本王自有分寸!” 白誉堂紧跟其后。 夜北承一步步走近,魏公公连滚带爬地来到夜北承面前,惶恐道:“王爷……您息怒啊,这都是个意外,是个误会……” 夜北承看也没看魏公公一眼,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扁着嘴不敢吭声。 夜北承身上那股压迫感慑得她浑身颤抖,冷汗淋漓,腿脚也软了。 他感觉夜北承太可怕了,比一向威严的父皇还要可怕…… “皇叔……你……你想要做什么……是她自己掉进水里的,又不干我的事,不信……你问她们……” 话落,一旁的宫女太监哗啦啦跪了一地。 “说完了?”夜北承道。 十七皇子一哽,这人怎么不按他的套路出牌?连问都不问一下他们? 还不等他想出更稳妥的脱罪说辞,夜北承一把提起他的领子,直接将他提到了湖边上。 十七皇子吓傻了,一边挣扎一边口无遮拦地叫骂着:“你想干什么?回头我一定让我母妃杀了你,将你凌迟!把你五马分尸!”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有魏公公冒死上前阻拦:“王爷,使不得啊,他可是十七皇子啊……” 夜北承不再废话,抬起脚,一脚把魏公公踹进了湖里。 十七皇子终于怕了,可他骨子里还是有些不服输,嘴硬地道:“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叫我父皇把你杀了……” 第183章:皇叔好可怕,我要找母妃…… 十七皇子半个身子悬在了半空,他的脸离湖面竟有几厘米。 湖风一来,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 湖面上倒映着十七皇子惊恐的脸,他透过湖面也看清了夜北承此刻的神情。 夜北承面上的轮廓线条变得万分凌厉,眉宇之间压着雷霆万钧。 他怒了! 眼下是彻底怒了! 十七皇子害怕得冷汗涔涔。 他以为在宫里没人能把他怎样,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父皇母妃给他撑腰。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你放开我,我要找父皇,我要找我母妃!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十七皇子拼命挣扎,因为害怕,他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下一刻,他被猛地摁进了水里。 夜北承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头摁进了冰冷的湖里,任由他拼命挣扎也无动于衷。 十七皇子咕噜噜被灌了好几口水,小手胡乱地在水面拍打。 夜北承神色漠然,偶尔有几滴水花溅到他脸上,他微眯着眼,微微颤了颤眼睫,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见此情形,便有一个宫女想要偷偷跑去报信。 白誉堂一记眼神射过去,嗓音清冷:“想死是吗?” 宫女立刻顿住了脚步,再不敢轻举妄动。 十七皇子在水里拼命挣扎,冰冷的湖水肆无忌惮地从他的口鼻中灌进去,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撑爆了。 他养尊处优惯了,这还是头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也是头一次明白,原来死亡这么可怕…… 他想浮出水面,可头顶的那只大手掌控了他的生死,他毫无求生的可能。 就在他绝望之际,那只大手终于将他提了起来。 他狠狠咳嗽了几下,嘴里吐出一大口水,如获新生。 可他依旧嘴硬,不知悔改:“我……我要杀了你……” 夜北承面色沉寂,下一刻,又将他摁进了水里…… 十七皇子挣扎得更厉害了,可夜北承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白誉堂看出不对劲,及时制止:“夜北承,你冷静一点。” 夜北承罔若未闻,眼里隐隐透出冰冷的杀意。 眼见着十七皇子挣扎得力度越来越小了,夜北承却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是真想把他弄死在这湖里…… 白誉堂出声道:“霜儿姑娘还在那里,难道,你要让她看见,你对一个小孩痛下杀手吗?” 闻言,夜北承眼里的肃杀之气逐渐淡去,手上的力度也渐渐放松。 白誉堂及时将人从湖里提了出来。 彼时,十七皇子只剩下一口气在,整个人被吓得精神恍惚。 夜北承森冷的眼神慑住十七皇子,嗓音清冷且残忍:“本王只问你一次,你可知错?” 十七皇子彻底崩溃了,他腿脚一软,咚地就跪在了地上,抖着小身板,眼里噙着泪,两眼泪汪汪的却不敢哭出声来,只颤抖着声音道:“皇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说着,他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林霜儿听见哭声,循声往这边看过来。 夜北承察觉到林霜儿投过来的目光,他背过身子,将林霜儿的目光完全挡住,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他可不想让她看见,他搁这欺负小孩…… 可十七皇子哭得厉害,声音属实洪亮,吵得他耳朵疼。 林霜儿被这哭声吸引,此刻正站起身,试图往这边来。 夜北承低垂着眼帘,冷眼睨了十七皇子一眼,沉声道:“不准哭!” 话音刚落,哭声戛然而止。 十七皇子眼下是真怕了夜北承,连哭也不敢哭了,乖得跟只兔子一样,只偶尔抽噎两声。 夜北承冷声道:“本王听说,你想将本王的人关在宫里,给你做童养媳?” 十七皇子头摇得跟拨浪鼓:“我……我胡说的,她是皇叔的人,我再也不欺负她了……” 夜北承沉下眉目,他蹲下身,替十七皇子理了理衣襟,淡淡道:“今日,你是自己失足落入水里,若你敢乱说一句,本王就拔了你的舌头,将你剁成肉酱,丢这湖里喂鱼,你可明白?” 他眼角带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语气里陡然带着一丝威胁和警告。 十七皇子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 眼下,他哪里还敢嘴硬,连连点头应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跟皇叔没有半点关系……” 这时,魏公公也从水里爬了出来。 夜北承淡淡睨了他一眼,魏公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之前夜北承就告诫过他,林霜儿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夜北承就要活剐了他! 可如今,那姑娘岂止是少了一根头发,连命都差点没了…… 魏公公刚爬上岸,就生无可恋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想,自己这条老命,今日恐怕要交代在这了。 夜北承也的确不打算放过他,他说了要将他活剐便要说话算话! 一步步逼近魏公公,夜北承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可突然,不远处传来两声咳嗽声。 夜北承神色一变,哪里还顾得上找别人的麻烦,当即转身阔步离去。 他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林霜儿面前,抱着林霜儿就要离开。 白誉堂及时追了过来,将那断掉的手链塞到林霜儿手里。 林霜儿紧紧攥着手串,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着白誉堂,道:“白大哥,谢谢你。” 白誉堂眼里情绪翻涌,脸上却波澜不惊,他看着夜北承,语气平淡:“她受得不得寒,早点带她回去,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白誉堂做事十分周全,滴水不漏,夜北承十分放心,便抱着林霜儿离开了。 他双足往台阶上起起落落借力,一跃跃出许远,速度快如疾风,两边的景物快速地往后倒退。 可林霜儿依偎在他怀里却不觉得丝毫颠簸。 两人很快来到了宫殿门口,玄武早已备好了马车等在外面。 夜北承将人抱进了马车里。 车帘放下,夜北承将人抱在怀里,上手就要脱她的衣服。 林霜儿紧紧护住:“王爷,你想要做什么?” 夜北承动作顿了顿,倏而眉目一凝,道:“你身上衣服全湿了,穿着会生病。” 林霜儿道:“可奴婢脱了衣服穿什么?” 夜北承道:“你可以穿我的。” 林霜儿依旧不同意:“不可以,奴婢回去再换。” 夜北承语气不容拒绝,直接上手扒她衣服:“由不得你!” 第184章:您自己说过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夜北承霸道地箍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大手也不闲着,直接上手扒她的衣服。 林霜儿缩着身子,不肯就范,脱了外衫,她里面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王爷,奴婢不冷了,奴婢回去再换……” 话还没说完,她猝不及防打了几个喷嚏,鼻头瞬间红红的,眼里也溢出一层水光。 夜北承耐心哄着:“霜儿乖,湿衣服穿着会着凉,还是脱下来吧。” 林霜儿道:“皇宫离侯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奴婢可以熬一熬的。” 夜北承微微蹙眉:“你若是不脱,又生病了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身子!这几日他一直忍着不碰她,甚至委屈自己去了书房休憩,现在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她若再病!自己岂不是…… “林霜儿,本王耐心有限,你别逼我动粗!”夜北承失了耐性,故作凶狠地看着她。 可林霜儿现在胆子变大了,饶是他这般凶狠的模样也吓不到她。 “不要!奴婢就要回去再换!”首发 她固执地背过身去,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领口,就是不让夜北承脱她衣服。 见她一副防贼的模样,夜北承笑了。 “林霜儿,你以为本王这么饥渴吗?本王就算再禽兽不如,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你产生非分之想!” 夜北承有些恼怒。 她把他当什么了? 一头随时随地都可能发,情的公狗吗? 他夜北承在她眼里到底是有多禽兽不如?竟让她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夜北承怒极反笑:“你全身上下本王哪里没看过?有什么稀奇的?本王若这点自控力都没有,才叫人贻笑大方!” 她未免也太低看他了! 他夜北承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难不成就这点自控力都没有? 简直笑话! 他现在又没吃错药! “反正……就是不可以!”林霜儿低垂着头,死死咬住唇,眼里都是防备与胆怯。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看光了,可每一次面对他,林霜儿还是完全放不开,打心底里感到胆怯。 “啊啾~” 话刚说完,林霜儿冷不防又打了个喷嚏,小身板缩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 见状,夜北承也不再跟她废话了,他向来没什么耐性的,当即就翻身将人压在软塌上。 “乖一点不好吗?非要逼我动粗!”夜北承单手擒住她的双手摁压在软塌上,使得林霜儿根本无力反抗。 林霜儿眼里似噙着泪,满脸惊愕地望着他:“王爷,你别脱奴婢衣服……” 她的声音绵长又不乏娇软,软软似酥到人的骨子里。 夜北承垂眸注视着林霜儿脸上,此刻的她,长发如缎,随意地铺在榻上,愈发衬得她肤若朝雪,一张脸如荷瓣一样娇小可人,睫毛长而弯曲,轻轻眨动间透着独有的灵气。 夜北承及时移开目光,视线又不经意落在林霜儿娇小玲珑的身段上,眸中隐有暗火涌动。 他喉结轻轻滚动,灼热的目光似将她的衣裳早已扒了无数遍。 “不脱等着生病吗?”夜北承嗓音莫名的沙哑,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直接“刺拉”一声剥开了她身上的衣服。 那声音无比悦耳,竟让他莫名感到兴奋。 林霜儿身上的衣料十分名贵,材质轻薄飘逸,薄而不透,穿在身上十分舒适轻盈。若说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金贵,一扯就坏。 林霜儿蹙着眉头,像被惹怒的小兽:“王爷,你赔我衣服!” 夜北承幽幽盯着她:“本就是我买的。” 林霜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撇了撇嘴,眼里蒙上一层泪光。 见此情形,夜北承连忙软下声音,温声哄着:“罢了,明日重新给你买,你不许哭鼻子。” 林霜儿咬着唇,赌气似地将脸侧去了另一边。 夜北承再次妥协:“好!今日便给你买,买一模一样的,你可高兴了?” 林霜儿依旧不说话,看也不看他一眼。 夜北承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彻底凝滞了。 眼下的她,身上没了衣裳的遮挡,那肌肤胜雪,白得发光。如缎的青丝下,她颈线优美。双臂更如玉藕一般,细腰若柳不足一握,双腿更是莹白匀称…… 真真是撩人而不自知! 夜北承眸中欲火熊熊燃烧。 一阵凉风透过窗户的缝隙灌了进来,林霜儿不由得缩了缩腿。 那双芊芊玉腿在夜北承眼里,仿佛幻化成了两条互相缠绕的灵蛇…… 林霜儿尚且不知,她无意见的举手投足,都给人以致命的诱,惑。 夜北承喉结滚动,眸色渐渐深沉。 他望着那抹娇唇,控制不住地俯身,缓缓逼近,他炙热的呼吸,落在她颈项,烫得她微微疼。 林霜儿咬着唇,根本不敢看他。 见他渐渐逼近,林霜儿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你还压着奴婢做什么?” 夜北承回神,懊恼着自己差点又把持不住。 连忙将人扶起,夜北承迅速解开自己的衣袍,将人紧紧纳入怀里暖着。 宽大的衣袍一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只将她小小的脑袋露在外面。 眼下他们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林霜儿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整个身子也瞬间暖和了起来。 夜北承暗自收拢手臂,怀里人香/软至极,好似稍大一点力气就能将人揉碎。 可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收紧,再收紧,当真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林霜儿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她动了动身子,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再乱动,我不保证还能忍多久。” 林霜儿脸色一下子变得绯红,像熟透的柿子。 她立刻安静了下来,再不敢乱动,嘴里小声地说道:“可你抱得太紧了,奴婢喘不过气了。” 夜北承这才暗暗松了力道。 林霜儿刚松了口气,紧接着,衣袍下传来异样的感觉。 “王爷!”林霜儿及时摁住他不安分的大手。 “您刚刚自己说过不会对奴婢有非分之想的!” 第185章:叫一声夫君听听…… 他的手顺着她腰捧到她的后背轻抚,却始终克制着没再往前半寸。 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夜北承埋头在她的颈窝里,平息了好久,才忍住想要吞了她的冲动。 “你放心,在人前,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 感觉到那只手一点点收了回去,林霜儿顿时松了口气。 她依偎在他怀里,一时也不敢有任何大动作,生怕触动他某根神经。 好在马车停了下来。 林霜儿娇小的身躯被裹在宽大的衣袍下,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夜北承连衣带人一起将她抱下了马车。 她仰头看着他,他那墨发随意地落在他的肩上,他的轮廓在树荫下显得有些凌厉,却看得她心里一片柔软。 林霜儿心里一阵怦然。 夜北承直接抱着她回了东厢院。 刚一踏进院子,林霜儿就指着自己的小屋说道:“王爷,你抱奴婢回那间屋吧,奴婢正好回去换衣服。” 她这几日虽然都是睡在云轩房的,可她的衣服都收在了自己屋里,眼下她又没穿衣服,自然得回自己房间的。 夜北承却充耳不闻,直接抱着她踢开了云轩房的门,反脚就将门关上了。 他直接将她抱去了床上,还扯了她身上的衣袍。 身上没有遮盖物,林霜儿赶紧往被褥里钻。 谁曾想,刚钻进被褥,夜北承就脱了外衫,掀开被褥也躺了进来。 他缓缓俯下身来,林霜儿不住地往角落里缩,语气有些轻颤:“王爷,你……你不是说过不会对奴婢怎么样吗?” 夜北承道:“本王说的是人前,现在是人后。” 夜北承直接将人揽入怀里,腰上的手臂收紧,将她彻彻底底收纳入怀。 眼里的欲色更是翻涌得厉害。 方才在马车里忍得太辛苦,现在总算是不用再强忍着了。 林霜儿小手握成拳头,轻轻推着他的肩膀:“王爷……你松开,你不可以这样不讲道理……” 林霜儿呼吸不稳,手掌下的肌理十分结实有力,线条流畅,散发着男性的热度和狂野。 林霜儿腿脚不受控制地发软,心里悸动到仿佛要被撑破了。 林霜儿有些羞恼自己不成器。 她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一面对夜北承,她浑身都不自觉地发软。 她嘴里轻颤道:“王爷应当要节制,不该沉迷于女色……” 夜北承打断她的话:“抱我。” 林霜儿一愣,继而僵持了片刻,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无所行动。 夜北承喉结轻轻滑动,耐着性子等着。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只怯生生地望着他,眼里氤氲一片。 良久,林霜儿才道:“奴婢不敢。”声音软得能拧出水来。 夜北承大掌紧箍着她的腰身,哑着声道:“七日后,便是我们的婚期,成婚后,你便不用自称奴婢。” 林霜儿道:“那奴婢是什么?” 夜北承道:“你是我的妻。” 林霜儿心跳漏了一拍,心里晕开异样的感觉。 夜北承又道:“到时候,你也不用再唤我王爷。” 林霜儿道:“那叫王爷什么?” 夜北承道:“叫夫君。” 林霜儿颤了颤眼睫,双颊如火烧。 林霜儿忍不住问他:“嫁给你,有什么好处吗?” 夜北承一愣,旋即失笑:“你说呢?” 林霜儿道:“还可以跟冬梅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 “还是住在东厢院吗?” “你想住哪里便住哪里。” 林霜儿脸上露出雀跃的神色,又道:“那可以实现松子糖自由吗?” 夜北承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糖要少吃,其他的想吃什么都有。” 林霜儿惊喜地道:“那奴婢要吃好多好多桂花糕,每天都吃,可以吗?” 夜北承眼底笑意温柔:“可以。” 林霜儿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那奴婢还想养只兔子,可以吗?” 她其实很早就想养只兔子了,以前小的时候,爹爹上山打猎,给她捉了一只小兔子回来,她精心养育着,每日都给它采摘新鲜的嫩草,小兔子被她养得白白胖胖,她跟兔子的感情也十分深厚。 可后来,大兔子被一只野狗给咬死了,她哭了很久很久,眼睛都哭肿了。 为了安慰她,爹爹将就死掉的兔子给煮了,她当时含泪吃了两只兔腿,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兔子的美味。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还想再养只兔子,一定要给它养老送终,也算弥补小时候的遗憾。 夜北承道:“可以。” 林霜儿道:“养两只可以吗?一只太孤独了,两只就刚好可以作伴。” 夜北承依旧只是宠溺地看着她,道:“你想养多少便养多少。” 夜北承心想着,到时候在东厢院给她建一座围栏,专供她养一些小动物,养多少,养多大只的都可以,反正,这府里空地多,院落也多。 林霜儿一双眸子顿时透亮透亮的,由衷地感叹道:“哇,嫁给王爷真好。” 夜北承笑道:“这就满足了?”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亮晶晶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下来,林霜儿奄奄地道:“可奴婢不会打理家业,若把王爷家产败光了怎么办?” 夜北承“噗呲”笑出了声:“这些不用操心,只是吃几包松子糖,败不光的。” 林霜儿也跟着笑了笑,嘴角两边旋即浮现出两颗小梨涡,看上去十分可爱。 夜北承忍不住伸手覆上她的眉眼。 眼前这个女人总能轻而易举将他一身傲骨折断,让他情不自禁地深陷在她的温柔乡里,总想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呈到她跟前,只为博她一笑。 只不过,这小东西的野心未免也太小了些。 指腹顺着她的脸颊一路移至她的唇,夜北承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温声道:“往后,除了让夫君碰,任何男人都不可以这样碰你,明白吗?嗯?” 林霜儿有些迷乱,心里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地诱惑她,让她将眼前的男人紧紧抱着。 心里这个想法强烈,她缓缓伸出手,动了动手指,一点点攀上夜北承的肩,似乎想要抱他。 夜北承察觉她的意图,薄唇勾了勾,手臂收拢,将人圈在怀里。 “霜儿,叫一声夫君听听。” 第186章:好想把她弄哭! 阳光透过窗帘,照得整个屋里一片昏黄。 微薄的光线有些涣散地落在他的侧脸上,衬得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轮廓极其分明。 林霜儿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他离她这样近,近到她能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他真的十分好看,那轮廓如雕刻一般,从眉目到鼻梁,再到他凉薄的唇,线条深邃而分明,无一不硬朗俊美。 只是,他身上始终透着一股凌厉冷漠的气质,让林霜儿悸动的同时又有一丝敬畏。 “霜儿,叫一声夫君听听,嗯?” 压在她后腰的手,微微用了两分力,使得两人更加贴近。 林霜儿一抬眸,正好撞上他慈和如水的眼神。 他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地怦怦乱跳。 她一时情迷,低低唤了声:“夫君。” 她眼里点点流光,声音似柔得出水。 最后,她看见夜北承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炙热,他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边:“霜儿叫得真好听。” 林霜儿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夜北承忽然俯头将她吻住。 她挣扎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手上无力地轻轻推拒着他:“王爷……现在是白天,会被人听见的……唔~” 夜北承低垂着眼帘,扯过宽大被褥兜头将两人盖住。 被褥下,传来夜北承隐忍的声音:“这样就听不见了。” “王爷!”林霜儿闷得热,挣扎着从被褥下探出个小脑袋,小身板泥鳅似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霜儿,本王忍得辛苦。”夜北承又要去抓人。 林霜儿灵活地避开他伸过来的魔爪,身子不住地往角落里缩,不让他碰到。 夜北承扑了个空,无奈地笑了。 “你再这样,奴婢就……就……”她怯生生地看着他,奶凶奶凶的样子毫无杀伤力,反倒激起了夜北承的兽性。 她真的好可爱。 他好想把她揉在怀里,然后狠狠弄哭。 “就怎么样?”夜北承饶有兴趣地问她。 “奴婢就要生气了。”林霜儿小脸气鼓鼓的,防狼一样防备着她。 世人只知人前矜贵清冷的战神王爷冷漠无情,不近女色。可林霜儿却是真真实实地见识到了他人后放纵难驯的一面,每每情难自控时,再清冷的男人也有失态疯狂的时候,夜北承每次都要将她弄哭还不肯罢休。 所以,每当情到浓时,林霜儿都是胆怯的。 夜北承被她逗笑了。 小兔子急了,此刻正呲着牙要咬他呢。 不过他不怕,这小东西脾性好,还不记仇,哄一哄便好了。 思及此,夜北承挪了挪身子,将她逼至角落,再无退路。 “还想往哪里逃?嗯?” 林霜儿颤了颤眼帘,抬眼把他望着,眼底渐渐匀开了泪光:“王爷,我阿娘说,未婚之前,女子是不能将身子交给男子的。” 夜北承道:“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些?你的身子早就是本王的了。”夜北承将人搂入怀里,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林霜儿泪光盈然,心里顿时就感到有些委屈:“所以奴婢觉得这样不对……” 可即便她知道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初交出这幅身子时,本就不是她自愿。 后来的几次,她理智上明知道不对,可经不住他的挑逗,身体本能地沦陷在他的攻势下,最后毫无保留地将自己连人带心的交了出去。 夜北承身形一顿,眼下真把人逗哭了,他却又有些心疼了。 “霜儿乖,我既说要娶你,便是要对你负责。”他喉头滚了滚,俯身去吻她的额头。 林霜儿抬起眼帘望着他:“那王爷今日可不可以不要?等七日后成婚再……再正式圆房。” 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夜北承终是不忍下手,他深深吸了口气,眼底欲色渐退。 夜北承下巴轻蹭着她的肩头:“七日后,你连本带利地补偿给我,嗯?”他的话音柔若流水,温柔的气息包裹着林霜儿,缠得人像溺水一样无力抵抗。 为了逃过今日,林霜儿只得点了点头。 夜北承将人抱得更紧,有些抑制不住地在她颈上种下鲜红的梅印。 林霜儿身子一阵发软,夜北承低哑的声音贴着她耳畔,手沿着小腹辗转而下。 “七日后,本王要将这里也种下梅花,可好?” 林霜儿讶然张了张嘴,顷刻羞红了脸,身子更是一阵战栗。 “王爷,别……”她紧紧咬住唇,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悸动,只是发出的声音莫名带着一股诱人的韵味。 夜北承嘴角噙着笑,目光扫过她通红的脸颊,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他掀开被褥下了榻,替林霜儿掩好了被角,语气依旧温和:“不逗你了,你刚受了凉,今日哪也别去,先在被窝里温着,饿了便让冬梅给你送吃的。” 林霜儿缩在被我里,只探出一个脑袋在外面,暗自打量着他的背影。 见他还不离开,林霜儿身子一直处于紧绷着的状态,丝毫不敢放松。 夜北承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低垂着眼睑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道:“怎么?还怕?放心,我去书房,不会在这打扰你。” 林霜儿正想问他为何还不走,就见他突然转过身来,往她手腕上套了个东西。 林霜儿垂眸一看,讶异地睁了睁眼。 “这手串……王爷就这么快修好了吗?” 手腕上,那串断掉的手串已经恢复如初,一点也看不出断开的痕迹。 林霜儿抬起手,摇了摇,声音依旧清脆,十分悦耳动听。 夜北承道:“这次可不能再弄丢了。” 林霜儿笑颜如花,眼底似有千树万树梨花开。 “奴婢再也不会把它弄丢了。” 见她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夜北承心里一阵柔软。 “往后,你想要什么尽管去买,若买不到的便向我提,钱在库房里,钥匙在抽屉里的第三格。” “另外,七日后的婚礼,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会安排好一切,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婚服这些我会让绣娘为你量身定制。” 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只要她这个新娘到场就好。 林霜儿心里一片暖意,她点了点头,忽然无比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七日而已。 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吧…… 第187章:本王去杀个人! 成婚之前,夜北承答应不再碰她,自己便很自觉搬去了书房。 这七天,他都信守承诺,一直在书房里熬着,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总有些难以入眠。 好在,漫长的七天,总算是要到头了。 婚期前两天,绣娘准备的嫁衣被送进了东厢院里,请林霜儿试穿,若有不合适的就要拿回去修改。 同嫁衣一起送过来的还有整套的头饰,一一在房间里摆开,冬梅连连赞叹。 每一件物件都是价值连城,做工精细,就是宫里的娘娘的首饰也不过如此。 冬梅不由感叹:“小妾和正妻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我听说当年老侯爷娶小妾时,就给了几件首饰,穿的也是粉色嫁衣,那排场,还比不上这里的万分之一,王爷是真在乎你啊,这些东西,单拧出一件都价值不菲了。” 林霜儿心里一阵悸动,她自小出生贫寒,全身上下最贵重的莫过于娘亲送给她的银花小簪,她一直视若珍宝。 两人都看得眼花缭乱,后面接二连三地送进来奇珍异宝,最后堆了满满一屋子。 两人都有些傻眼了。 冬梅打趣道:“王爷送这么多也是走个过场啊,你无亲无故的,现在嫁给王爷,这些东西最后还不是要放在侯府。”首发 跟着走进来的赵嬷嬷笑道:“别看王爷是个行军打仗的,可他心细着呢,这些东西送给霜儿,都是给她当做私房钱的。” 冬梅想了想,好像觉得有些道理,便道:“也是哦,以后若是跟王爷吵了架,你身上有票子,底气也足一些啊,霜儿,这些你得好好揣在自己兜里,王爷家底丰厚,若缺什么买什么,只管花王爷的。” 赵嬷嬷敲了冬梅脑袋,嗔怪道:“乌鸦嘴!说点吉利话!” 冬梅连忙打了几下嘴巴子,改口道:“我的错,你跟王爷一定会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那件嫁衣样式精美,款式繁琐,好在屋里有冬梅和赵嬷嬷两个帮她一起试穿。 冬梅忙着整理繁复的嫁衣裙角,赵嬷嬷理了理林霜儿的衣襟,顺着那流畅的线条将腰身收了收。 那腰身如柳,简直不堪一握。 林霜儿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嫁衣如火,似春深的海棠茶糜,似天边的云霞绯艳,青丝如瀑,堪堪及腰,当真是美极了。 冬梅惊叹道:“霜儿,你穿上这一身,莫说是大家闺秀,就说你是公主也有人会相信啊。” 林霜儿一阵惶恐:“冬梅,当心祸从口出。” 大宋的公主只有一位,那便是慧宜公主,她身份尊贵,岂能是她一个平民百姓能比拟的。 冬梅吐了吐舌头,转移了话题:“要不要让王爷进来看看啊?不能光让我们饱眼福啊。” 赵嬷嬷道:“不可,按照规矩,女子出嫁前几日是不能和夫君见面的,这不吉利。” 林霜儿觉得有道理,她阿娘也这么说过。 赵嬷嬷上前给她比量嫁衣的尺寸,手在她腰间顿了顿:“腰身有点大了,还得再改小一点。” 冬梅凑上前说道:“衣服大了吗?那快脱下来吧,我赶紧给绣娘送过去,莫要耽误了婚期才是。” 赵嬷嬷将林霜儿身上的嫁衣脱了下来。 林霜儿将嫁衣抱在自己怀里,道:“还是我自己去吧,侯府离东巷很近,我自己过去方便让绣娘修改尺寸,免得来来回回跑,太麻烦。” 说着,便换了身衣服,将嫁衣整整齐齐叠好抱在怀里。 赵嬷嬷道:“送完嫁衣早些回来,婚期将近,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莫要在外逗留。” 林霜儿点了点头,抱着嫁衣出了府门。 赵嬷嬷和冬梅留在屋里剪纸花,明日便要将剪好的囍花贴在门窗上。 书房内,夜北承正在钻研如此在新婚夜取悦媳妇。 他到底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每每情难自控时,都难免失控。 经过上两次的深入交流,他明显能感觉出林霜儿对这方面的排斥,对自己更是避如虎狼。便想到是可能因为自己太过放纵,不知收敛,让她有了不好的体验。 思及此,他特意去民间寻了一本夫妻常纲,这几日都泡在书房里仔细钻研。 只是看着看着便觉得喉间干涩,脑海中,林霜儿的脸愈发清晰了起来。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几杯下肚也没能缓解。 还有两日,再忍两日便好。 夜北承走至窗边,将窗户推开,想着吹吹冷风,透透气。 打开窗户,他抬眼一眼,太阳西沉,橘红的晚霞染透了半边天,零星有几颗繁星挂在天际。 不知不觉,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突然,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冬梅的声音带着几分紧迫:“王爷……奴婢,奴婢有要事找您。” 夜北承眉头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打开,夜北承看见冬梅一脸惊慌地站在门外,脸色惨白。 “何事?” 冬梅“噗通”一声跪了地,语气轻颤:“霜儿不见了。” 心中不好的预感成真,夜北承压着怒火问她:“何时不见的?她去了哪里?” 冬梅道:“早上嬷嬷取了嫁衣回来试穿,腰身大了些,霜儿便拿着衣服去了东巷的绣坊找绣娘修改尺寸,可过去几个时辰还不见霜儿回来,我便去绣坊询问,哪知霜儿根本没去绣坊,长安大街小巷我都找遍了,不见霜儿的踪迹……” 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压着滔天震怒。 侯府离东巷不远,来回不过半炷香的距离,可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拐人,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夜北承五指收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赵朝阳!本王是看你活腻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被他废了子嗣的赵朝阳。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姑息,他要让赵朝阳死无葬身之地! 夜北承大步朝外走去,等冬梅追出来时,他已然走出大门翻身跨上马,扬鞭之前,他对冬梅道:“婚事照常准备,本王去杀个人!” 说罢,夜北承打马离去,留下冬梅站在府门口双目圆睁。 第188章:不是他又会是谁? 自打赵朝阳被夜北承射成废人后,他便日日混迹于醉风楼,夜夜买醉。 只可惜,如今他已然是个废人,纵然美人在怀,他也只能看不能碰。 而醉春楼里的姑娘表面对他谄媚迎合,内心里却是极为排斥的。 只因他天性放纵,独好女色,如今偏又成了个无根之人! 无根之人,情欲却未断,使得他性格乖张怪异,内心极为扭曲,表面说是来这消遣寻乐,不如是变着法宣泄内心的兽欲。 醉风楼里的姑娘见着他无不胆战心惊,苦不堪言,偏他身份尊贵,哪怕将她们活活虐死,姑娘们也不敢多说一句。 见怀中的姑娘愁眉不展,赵朝阳狠狠掐了掐姑娘的腰身,语气里透着沙哑与尖锐:“怎么愁眉苦脸的?给老子笑一个啊!” 姑娘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道:“公子,您掐疼奴家了。” 赵朝阳微微眯眼,脸上露出的笑容说不出的渗人诡异:“怎么?这就疼了?是不是嫌弃老子啊?以前怎么不喊疼?现在喊什么疼?” 姑娘一阵惶恐,她知道,这是赵朝阳发怒的前兆。 醉风楼里的姑娘,最怕赵朝阳发怒,他一发怒,她们就吃不了好果子,不死也会被折磨个半死! 还不等姑娘开口解释,赵朝阳猛地起身,将怀里的姑娘掀翻在地,紧接着上前揪着她的头发,不由分说地往床上拖。 “臭婊子!嫌弃老子是吧?老子今天让你死在床上!看你还敢不敢低看老子!” 姑娘嘴里不断求饶:“公子,奴家错了,奴家再也不敢了,求公子饶奴家一命。” 赵朝阳朝她淬了一口唾沫:“贱人!老子现在就是看你不顺眼,老子就是要弄死你!” 赵朝阳将人绑在了床上,不断用鞭子抽打着她。 惨叫声此起彼伏,赵朝阳却丝毫停手的意思,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他咬着牙,神色癫狂地道:“下贱的东西!这么饥渴是吗?让你舒服个够!” 姑娘承受不住痛苦,身子止不住颤抖,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赵朝阳未来得及回头,一只大手便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人整个提了起来,紧接着他被狠狠丢了出去。 身子重重砸在桌子上,桌子应声碎裂。 赵朝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他蜷缩着身子,嘴里呕出一口鲜血。 这一摔,他身上的肋骨至少断了三根。 待他看清来人时,浑身更是吓得战栗不止。 “夜……夜北承……”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令他夜夜噩梦缠身的夜北承! 此刻的夜北承一身墨衣长衣,气势如山地站在他面前,那本就慑人的凌厉面目上,笼罩着一层阴煞,犹如索命的阎罗。 他哪里还顾得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去,试图逃命。 夜北承一脚踩在赵朝阳的背上,脚上力度加大,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恍若只要他敢对视一眼,下一刻便会有一把屠刀斩断他的脖子,毫不留情。 方才的嚣张跋扈顷刻消失殆尽,唯剩下的只有对夜北承的胆寒与畏惧。 “我……我哪里又惹到了你?”赵朝阳根本不敢直视他,只抖着声道。 夜北承眼神狠戾地看着脚下如丧家之犬的赵朝阳,脚上力度不断加大。 “本王只问一遍!” “林霜儿在哪?”他声音平淡,但莫名透着一股阴鸷狠厉,让人不由胆寒。 背上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碾碎,他呼吸困难,艰难说道:“什么林霜儿……我不知道……” 夜北承冷了眉目,一把将人提起,狠狠砸去墙上。 墙面凹陷,赵朝阳摔到了地上,嘴里又涌出一口血,只觉得浑身骨架都要散了。 “赵朝阳!看来本王对你还是太仁慈了!”夜北承一步步朝他逼近,脚步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下击打在赵朝阳心上,仿佛催命的符咒。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赵朝阳挪动着身子,不断地往角落缩。 眼前的夜北承浑身戾气,眼底里充斥着的杀意让赵朝阳身子控制不住地战栗。 他害怕夜北承,真的害怕极了。 “我要找我爹……我要找我爹……”赵朝阳沙哑着声音,眼泪鼻涕横流,当场吓得大小便失禁。 “不说是吗?本王现在就让你去死!”夜北承直接将人提了起来,大掌箍着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赵朝阳无法呼吸,脸色一阵惨白,求生的欲望让他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不关我的事……这几日,我都在醉风楼,不信……你问她们……”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说出林霜儿的下落,哪怕是死! 夜北承蹙眉,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赵朝阳这么贪生怕死之人,没理由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 这时,醉风楼的老鸨壮着胆子上前,说道:“这位公子说得没错,这几日他都留宿在我们醉风楼里,一步都未曾离开过,公子是不是找错了人了?” 赵朝阳身份显赫,若在醉风楼出了事,她们定然脱不了干系! 老鸨见夜北承气度不凡,身份定然不在赵朝阳之下,她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壮着胆子说实话。 夜北承蹙眉渐深,浑身戾气加重,可到底还是在最后关头松了手。 赵朝阳死里逃生,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这是他第二次离死亡这么近!心里对夜北承的恐惧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不是你!那又会是谁?”夜北承的心一点点乱了。 这是他头一次判断失误,他以为,绑走林霜儿的幕后黑手一定会是赵朝阳! 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根本不是他! 他这么贪生怕死的人,根本不敢对他有所欺瞒! 可若不是赵朝阳,那又会是谁? 不想让他娶林霜儿的,还有谁呢? 齐铭吗? 他有这个胆子吗? 夜北承手指一点点收紧,用力到骨节泛白。 不管是谁!他都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 第189章 第189章:他的心乱了…… 夜北承打马回营,当即调了两千精锐,关闭城门,对长安城扫荡式的搜查,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可林霜儿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莫说是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就是方圆百里都找了,依旧不见林霜儿的踪迹。 况且,林霜儿失踪当日,并无可疑人物出城,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被带出城门。 所以,夜北承断定,她定然还在长安城的某个角落,只是被幕后之人藏匿了起来! 排除了赵朝阳的嫌疑,夜北承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齐铭。 除了他,没人会想方设法阻挠他与林霜儿的婚事! 然而,调查发现,齐铭每日都如往常一样,蹲守在永安侯府门外,根本不知道林霜儿失踪一事。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林霜儿依旧没有找到。 永安侯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然,本该是大喜的日子,却唯独不见新娘。 夜北承身着一身红色喜袍,独自一人端坐在云轩房内,他脸上一片平静,可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 霜儿,霜儿…… 他的霜儿,到底去了哪里? 这两日,他几乎将整个长安翻了个底朝天,可依旧没找到有关于林霜儿的蛛丝马迹。 他找不到她。 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想了所有可疑的人物! 他自知在朝中树敌众多,可每一个他都想到了,包括大皇子! 可结果都让他失望而归! 林霜儿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夜北承颓败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凌乱过。 他不眠不休地找了两天两夜,眼角布满了淡淡的乌青。 可只要一闭上眼,林霜儿满脸泪痕的脸便浮现在他脑海。 他仿佛看见她无助地蜷缩着身子蹲在角落,她是那样胆小的人儿,若是遇上了歹人定然会被吓得瑟瑟发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门外,玄武敲门而入,禀报今日的结果。 “王爷,还是没找到,就连宫里也找过了,都未能寻到林姑娘的踪迹,属下猜想,林姑娘或许是被人带出城了。” 出了城便是天宽海阔,若再想寻人,便是海底捞针,难上加难了…… “让所有的暗卫全部秘密出去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回来!”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瞳仁里布满血丝,满是疲色。 “是!” 夜北承阖上沉重的眼帘,掩下眸底如山海欲倒的情绪。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林霜儿依旧下落不明。 府里的红绸挂了整整一个月,廊下的红灯笼都有些褪色了。 宫清月命人将府里的红绸拆了,灯笼也换了下来,就连窗上贴着的囍字也一并撕了下来。 夜北承没阻止,那些红色早已不艳了,等找到她,他再命人挂上新的,定要将婚礼再红红火火的补回来。 永安侯府又恢复如常,再看不出一丝喜庆之色。 当初给林霜儿送的一套首饰,依旧摆在桌上,因无人摆弄,眼下已经有些积灰了。 卖兔子的小贩下了一窝兔崽子,因夜北承前段时间预定了,便送了两只到府上。 夜北承将它们圈养在东厢院里,心想着,若是林霜儿回来看见,定然会高兴到手舞足蹈。 夜北承派出的暗卫越来越多了,寻人的范围也越扩越大。 可暗卫带回来的消息一次次让他失望。 他找不到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第190章:无头女尸…… 这几日,白誉堂私底下也在派出暗卫全力寻找林霜儿的踪迹。 可饶是派出了所有的暗卫,也寻不到林霜儿的踪迹。 夜里,白誉堂亲自去永安侯府找夜北承商议对策。 刚踏进院子,便听见玄武在屋内禀报。 “王爷,在湖边发现一具无头女尸……” 白誉堂顿住了脚步,一颗心霎时停滞了数秒。 紧接着,玄武的声音继续落入耳中。 “看身上的穿着……属下怀疑此人是……是林姑娘。” 白誉堂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生生挖走。 胸腔里只剩下空荡荡的。 屋内,夜北承声音震怒:“查清楚身份了吗?你怎就知道是她?”首发 玄武低垂着头,语气不自觉放低:“属下只是猜测……” 夜北承微微敛起眼睫,将心里那种不安的情绪压下,深吸一口气道:“未查明身份之前,别胡乱猜测!” 白誉堂推门进来,对夜北承道:“是不是她,夜兄不如亲自去看一看便知。” 夜北承喘了一口气,心里不安的情绪不断膨胀。 此刻,他竟有些退缩了。 他找了她整整一个月了! 整整一个月! 他找不到她,哪里都找不到。 可他明显能感觉到她还在长安城内。 若她还活着,他怎可能半点踪迹都寻不到? 唯一的可能便是…… 便是…… 白誉堂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镇定地道:“霜儿姑娘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 眼下已经入秋了。 湖里的水愈发变得冰凉。 河道旁,几颗杨柳随风拂动,细长的柳枝荡在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河岸边围上来的行人越来越多。 早上的时候,有个渔民在湖边打鱼,忽然看见湖底下隐隐飘浮着什么,他用网兜捞上来一看,这才发现是一具无头的女尸,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回过神的渔民,连滚带爬地去了衙门报案。 眼下,女尸已经被打捞上岸,用一块白布遮盖着。 官兵很快控制了现场,只是女尸身份不明,衙门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将女尸暂时放在原地,等周围的百姓辨认。 眼下,这具女尸已经高度腐烂,头颅早已不知所踪,身子也被湖里的鱼啃得七七八八,身上破碎的衣衫笼罩着大致的骨架。 即便已经是入秋的时节,可女尸身上的恶臭还是抑制不住地散发出来,围观的百姓都退避三舍,纷纷捂住口鼻。 夜北承与白誉堂很快带着人来了。 冬梅跟在夜北承身后。 林霜儿失踪前,冬梅一直跟她在一起,自然最清楚她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所以听说湖边打捞了一具女尸,冬梅便奋不顾身地跟过来了。 冬梅扒开围观的人群,看到地上用白布盖住的尸体,心里一阵发凉。 找了她一个多月都没找到,冬梅心中早有不好的预感。 她扑过去,掀开尸体上的白布,眼泪瞬时就流了出来。 她转身,满脸泪痕地看着夜北承,声音悲戚地道:“霜儿失踪前,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其实,光凭借衣服她是辨认不出什么的,可她的身形也与林霜儿别无二致…… 冬梅也希望只是凑巧,凑巧刚好有人跟她穿了同样的衣服,凑巧刚好与她一样的身形,凑巧死的就是别人,不是林霜儿。 可是……哪有这么多凑巧啊…… 冬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停喊着林霜儿的名字。 高大欣长的身形僵硬在了原地,夜北承冷漠的黑眸倏然流动着忽明忽暗的痛楚。 那是不可抑制的心痛…… 白誉堂看着快要失去理智的夜北承,暗哑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颤抖:“夜北承,你冷静一点,你好好想想,除了这身衣服,霜儿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辨认的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夜北承眸光一亮,忽然快步走到女尸身前,将女尸翻了个面,露出她还算完整的后背。 他的目光停留在腰部的位置,忽然笑了起来。 第191章:灯下黑…… 周遭围观的百姓惊疑不定。 这具女尸死状如此恐怖,甚至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别人都避之不及。偏这位公子还毫不在意地上前去翻动女尸。 翻动也就罢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见这位公子一会皱眉一会又畅然大笑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精神严重受创了! 一时间,人们都十分同情夜北承。 哪知,此刻的夜北承彻底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看向一旁站立的白誉堂,道:“不是她。” 其实,白誉堂浑身的神经都一直紧绷着,他内心慌乱无比,只是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听见夜北承的肯定,白誉堂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放松,方才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道:“你怎知不是她?有何凭证?” 夜北承道:“霜儿的腰部有一块红色的月牙胎记,可这具女尸没有。所以,她不是……” 林霜儿腰部的胎记是打她出生便自带的,形状像小小的月牙。 第一次要她的时候,夜北承并未发现,直到第二次在马车里,林霜儿累到沉沉睡去,他的目光肆意流连在她身上每一寸地方,便瞧见了她腰部的月牙胎记。 夜北承凝视着眼前这具尸体,他万分庆幸这不是林霜儿!可同时,滔天的怒火席卷而来。 有人在故意扰乱他的判断。 这具无头女尸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她身上穿的衣服,她的身形,甚至她手腕上戴着的铃铛手串,都与林霜儿如出一辙! 这足以证明,那人是想让他误以为林霜儿已经死在了这冰冷的湖里,等这具尸体彻底腐烂,无法辨认之时,她便坐实了林霜儿的身份!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入秋之后的湖水十分冰冷,尸体浸泡在里面并没那么快腐烂,渔夫的偶然发现,想必也在凶手的算计之中! 只是,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林霜儿腰部有一块特殊的月牙胎记。 夜北承再次翻动尸体,目光仔细在尸体身上观察,终于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尸体的后颈上,有一块烙印! 夜北承唤来白誉堂,指着那块烙印道:“这块烙印,你可识得?” 白誉堂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语气沉重地道:“这种烙印出自大理寺,一般只有死刑犯才会被烙上这种印记。” 两人对视一眼,谜团渐渐清晰。 能将手伸到大理寺,并私自带走死刑犯的,必然是朝廷命官!且官职不在五品之下! 朝廷中官居五品的官员并不多,只零星的几个,可夜北承都暗自调查过他们,并无可疑之处。 快要清晰的线索又走向了死胡同。 夜北承眉间愁云渐浓。 他又有些找不到头绪了! 忽然,白誉堂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夜北承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夜北承道:“什么话?” 白誉堂道:“灯下黑!” 夜北承瞳孔一缩,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 齐铭如往常一样,每日在侯府门口等候一个时辰,时辰一到,他便转身离开。 永安侯府的正对面,矗立的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私宅,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隐香苑。 这一座私宅原本是一座空宅子,只因上一任房主寿终正寝,宅子便一直无人居住。 不过,三个月前被一个神秘人给买下来了。 隐香苑距离永安侯府不过只隔了一条大道,充其量也就十几步的距离。 隐香苑的大门被一把铜锁锁着,因年代久远的原因,眼下已经有些生锈了。 齐铭从腰间取下钥匙,插进钥孔里,轻轻转动,钥匙咔嚓一声开了。 齐铭将大门推开一丝缝隙,侧身进了宅门。 进入宅院,内宅十分宽阔,有独立的小院,小院后,大大小小的厢房数不胜数。 齐铭穿过前院,通过一条幽长的走廊,径直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最后,他停住了脚步,站定在一间名为:静安居的小屋外。 房门上,单独落了一把崭新的铜锁,铜锁上还别致地插了两朵娇艳的海棠花。 铜锁太过冰冷,会吓着他的姑娘,他便在铜锁上插了两朵娇艳的海棠,希望里面的人不再夜夜梦魇,可以日日好梦。 从腰间取下另一把钥匙,插入锁孔里,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齐铭痴迷地看着床上熟睡的林霜儿,眼里涌动的全是偏执疯狂的占有欲。 第192章:齐大哥,你放过我吧…… 林霜儿醒来时,入眼的依旧是熟悉的烟色轻纱床帐,屋内昏暗一片,唯有一扇窗户隐隐透出天光。 她恍恍惚惚,不知自己在这个紧闭的房间呆了多久,只是隐约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让她有些分不清时辰。 “醒了?”耳边,一道清朗的声音落入耳中,熟悉又让她惊恐。 林霜儿一侧首,就见齐铭身着一身月色衣袍坐于床前,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依旧是熟悉的模样,略显清瘦的脸颊,白皙的皮肤,一双桃花眼,清俊中透着一股书香气。 看见齐铭,林霜儿心里莫名闷得慌。 那日,她本是去绣坊修改嫁衣尺寸,不想刚一出门就遇见了齐铭。 他乘坐轿子,说要送她一程,她信以为真,可刚一上轿子,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后来,她就被关在这个地方,恍恍不见天日。 齐铭倒是日日都会来看她,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无论什么要求都无理由答应,可就是不答应放她走。 林霜儿觉得眼前的齐铭变了,变得陌生又偏执,变得让她感到害怕,一点都不像她当初认识的齐大哥。 她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尽量与前面的人拉开一段距离。 齐铭无视她眼里的恐惧,从怀里掏出一包糖果,语气温和地道:“听说街边陈记铺子家的松子糖味道不错,齐大哥特意给你打包了一份,你今日睡了一天了,一定很饿,刚好可以尝尝。” 说着,他将外面包着的一层纸打开,露出里面外焦里嫩的松子糖。 松子糖的香味瞬间散发了出来,满屋都是,香甜又勾人食欲。 林霜儿却微微蹙眉,整个人缩在角落,一脸抗拒又防备的模样。 齐铭见她惊慌,语气愈发温和起来:“霜儿不想吃吗?齐大哥记得,霜儿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他亲自拿了一颗松子糖,缓缓递至林霜儿嘴边,眼底柔情缱倦:“霜儿乖,张嘴,尝尝好不好吃?” 林霜儿摇了摇头,语气抗拒地道:“王爷说,糖吃多了不好,往后要少吃,霜儿现在不想吃这些了……” 齐铭动作顿了顿,深深地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的心微微颤了颤,眼里噙着泪。 齐铭缓缓放下手里的松子糖,语气平淡:“霜儿,你又不乖了,你不应该再提他的。” 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知道,齐铭又生气了,他一生气就要对自己做出惩罚。 小手蓦地抓紧了被褥,一双莹润的眼眸里满是泪水:“齐大哥,不要……” 齐铭一寸寸逼近,他的脸尽数隐在阴影中,巨大的黑影将她笼罩,他的呼吸渐渐近了。 林霜儿惊恐地往角落里缩,她想逃,可一双大手将她的胳膊捉住,她逃不掉,反被他一下子拽了过去。 齐铭将她狠狠抵在墙上,眼底戾气横生,语气阴鸷:“霜儿,我说过什么?你若再忘不了他,齐大哥就要惩罚你了……” 林霜儿身子微微颤抖,眼泪不住地往下滴落,她语气几近哀求:“齐大哥,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齐铭垂眸,避开她的视线,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那里,依稀还留着几个新鲜的咬痕。 “霜儿,不乖就要接受惩罚,这样,你才可以真正忘了他!” 下一瞬,钻心的疼痛袭来,齐铭埋头俯在她的脖颈,张嘴,咬住她。 林霜儿狠狠蹙眉,眼泪肆意横流,心里对齐铭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林霜儿双手死死揪住被褥,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眼泪顺着脸颊落入脖颈,齐铭尝到了她泪水的滋味,眉头一跳,缓缓松开了她。 垂眸一看,身下的人早已哭成了个泪人。 “齐大哥,疼……” 林霜儿抽噎着,她真的害怕极了,每当他生气的时候,他就会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一口,记得刚开始她执拗着要回去找夜北承,怎么说都不听。齐铭十分生气,突然就埋头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齐铭伸手,用指腹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眼里痛色弥漫:“霜儿,你知道的,齐大哥也不想伤害你,可你总是伤害齐大哥……” 林霜儿语气轻颤:“没有,霜儿从未想过伤害齐大哥……” 齐铭语气依旧温柔:“霜儿喜欢别人,就是对齐大哥致命的伤害……” 林霜儿心里更闷了,脑袋也开始胀痛:“齐大哥,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这样让我觉得害怕……” 忧郁的眸光将林霜儿锁住,齐铭内心也开始慌乱起来。 “怎么会害怕呢?霜儿,齐大哥对你不好吗?我那么喜欢你,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你为何就不能喜欢一下齐大哥呢?” 林霜儿摇了摇头:“齐大哥,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一样看待。” 齐铭有些愣住,但他努力地稳住情绪,不让林霜儿对他再感到害怕:“我说过了,感情可以培养,夜北承可以给你的,齐大哥也可以给!” 林霜儿往角落挪了挪身子。 齐铭抓住了她的肩膀,有些迫切地跟她解释:“霜儿,我如今已经是五品朝廷命官,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荣华富贵,独宠偏爱,我统统都可以满足,齐大哥只求你,看一看我好不好?试着喜欢齐大哥好不好啊?” 林霜儿依旧摇头,心里非但没有悸动的感觉,反倒对齐铭的恐惧逐渐膨胀:“我做不到,齐大哥……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想回去找王爷,我只想要王爷……” 霎时,屋内一片寂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齐铭一阵沉默,周身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他眉头紧锁,神情淡漠如冰,眸中满是空寂与痛楚,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孤寂与悲伤。 锐痛从心底刺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同时戳到五脏六腑上,一时间,他觉得悲痛万分。 “我到底哪里不好?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你说出来,齐大哥可以改的……” 林霜儿脑袋更疼了,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齐大哥,求你放过我……” 第193章:齐大哥,你病了~ 齐铭仰头看着窗外,冷色的天光倾在他的面颊上,本就清俊的容颜愈发显得清冷。 “霜儿,你知道吗?我很怀念小时候在清河县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穷,连饭都吃不上,可你不会像现在这样抵触我。” 他眼底流露出一种孤寂,连声音都莫名透着一股忧郁。 “那时候,你是那样的纯真,好似这世间无暇的美玉,你会对我笑,会甜甜的叫我齐大哥,遇见害怕的事,你会扑进我怀里寻求安慰……” “我想将你捧在手心,不让你受任何伤害,想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 齐铭看着她,扯了扯嘴里,苦笑道:“明明,那时候你那么喜欢我,为何到了这皇城,一切都变了……” 说着,他又开始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知道吗?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喜欢得要命,心里除了你,再装不下任何人。” “霜儿,我哪有什么天赋,我寒窗苦读十年,不过是比别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就是怕你等得太久,心里住了别人……” 齐铭道:“霜儿,你知道吗?那次,你答应嫁给我,往后做我的妻,我心里有多高兴,简直要高兴疯了,于是更加努力,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科举中榜,位列魁首,终于可以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爱上夜北承。” 林霜儿依旧缩在角落,眼神怯生生地望着齐铭,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既心疼又感觉苦闷。 当初,她年纪尚小,根本不懂得男女之情,只觉得齐铭对她很好。首发 他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从不会对她发脾气。 因为家境贫寒,她与哥哥在村里时常遭大孩子欺负,每次都是齐铭将她护在怀里保护,哪怕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也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擦拭她的眼泪。 还记得那年清河县发大水,淹没了家里的庄稼,房屋坍塌,仓库里唯一的粮食也遭了殃,她一家人差点被饿死。 是齐铭,瞒着他娘,给她家送来了一袋粮食,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命…… 后来,她父母双亡,她与哥哥相依为命,每日食不果腹,受尽苦楚,也是齐铭,时常照顾着她,竭尽所能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再后来,哥哥被山洪卷走,她留在这世上无依无靠,还是齐铭,日日陪在她身边,给她安慰。 那段时间,她一度绝望,甚至想过自寻短见,是齐铭不离不弃地陪着她,照顾着她。 她一直记着他对她的好,所以,即便当时他让她长大后嫁给他,她也不经过大脑的答应了。 可是,渐渐的,她明白了自己对齐铭的感情。 那是亲情一样的存在,早在不知不觉中,她便将他当做哥哥一样看待。 所以,他抱她的时候,她心里没有悸动,甚至于,他亲吻她时,她除了震惊与抵触,依旧没有任何怦然心动的感觉。 可是,她知道,齐铭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他的好,林霜儿都刻在心里牢牢记着。 所以,即便齐铭现在这样对她,她对齐铭也完全恨不起来。他现在只是病了,分不清自己在干些什么。 林霜儿低声道:“齐大哥,你很好,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可我真的不能嫁给你,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是王爷教会我,是什么是男女之情,而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你对我们家的恩情,霜儿都记在心里,哪怕你要霜儿的命,霜儿也可以给你,唯独,不能嫁给你……” 林霜儿看着齐铭,他渐渐垂下脑袋,面容隐在黑暗里,显得阴郁偏执:“霜儿,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我想要的只是你这个人!” “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为何你还是会喜欢夜北承?他到底哪里好?他那样一个嗜血成性的人,他根本就不懂你!”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中,绝望又无助。 林霜儿见他这样,心里也十分难受。 她不想伤害他的,可自己好像总是在伤害他。 到底要如何两全呢? 林霜儿想不到解决的法子,她想要开口安慰他,可对齐铭的恐惧让她不敢开口,也无从开口。 最后,她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直直望着他蓄满疼痛的眼眸,终于还是于心不忍。 她鼓起勇气,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小手轻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语气温柔地道:“齐大哥,不要这样执拗,感情的事情哪能分先后,你若一直抓着不放,只会伤了自己。” 齐铭亦是反手将她抱住,手臂渐渐收拢,恨不得将人揉碎在怀里。 他闭着眼,将头埋进她香软的颈窝里,眼底尽是痴迷与偏执:“从来就不是我抓着不放,霜儿,你本就是我的……” 他不听劝解,林霜儿微微蹙眉。 “齐大哥,你病了……” 齐铭将她抱得更紧:“我没病,霜儿,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人!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他抱得太紧,林霜儿有些喘不过气了。 她开始挣扎,脸上开始慌乱:“齐大哥,你别这样。” 齐铭不肯放手:“霜儿,我们回清河县好不好?齐大哥可以去清河县做一个小小的县令,我们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养一窝的小兔子,种满园的海棠花,你说好不好?” 林霜儿脑袋又开始疼了,心里闷得厉害。 耳边,齐铭的声音低沉又透着阵阵森冷,让林霜儿不寒而栗:“别再妄想夜北承可以找到你,霜儿,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今晚我就带你离开,你是我的,他永远都别想找到你!” 林霜儿挣扎得愈发厉害,可齐铭不肯放过她。 她越是挣扎,他便抱得越紧。 “霜儿,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要将你藏起来,这样,就没人跟我抢了……” “你要将她藏去哪?”伴随着房门破裂的声音,一道欣长又俊挺的身影带着阵阵寒意,赫然立于门前。 夜北承一身黑衣,面色萧冷似阎王,森冷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屋内紧紧相拥的两人,眼底风雨欲来。 第194章:你如何能护得住她?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线,夜北承的神色悉数掩于暗色中。 齐铭调转身子,将林霜儿紧紧护在身后,满身防备地看着夜北承。 此刻,他根本无惧他令人敬畏的身份,只当他是来抢人的恶霸! 看见夜北承的那一瞬,林霜儿先是震惊,而后黯淡的眸子一点点恢复光彩。 林霜儿开始挣扎,本能地想要回到夜北承身边。 齐铭察觉到她的意图,大掌倏然收紧,霸道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后,不让她靠近夜北承半步! 他的力道极大,林霜儿似乎听到了自己腕骨的哀鸣,钻心的疼痛袭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可她强忍着痛楚,不敢吭一声,只眼巴巴地望着夜北承,仿佛只要齐铭敢松手,她就不顾一切地扑进夜北承怀里! 夜北承亦是看着林霜儿,目光忽然落在齐铭紧握着她手腕的位置,眉头狠狠一蹙。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齐铭嘴角勾了勾,手指霸道地挑开林霜儿的手指。 林霜儿震惊地看着齐铭,不肯与他配合,可齐铭不给她反抗的余地,手指依旧霸道强硬地穿过她的指缝,最后手指收拢,与她十指交扣,只要林霜儿敢反抗,他就暗自加大力度,让林霜儿再不敢反抗。 林霜儿感觉自己的手要被他捏碎了,钻心的疼痛让她额头冒起了冷汗,最后不得不停止了挣扎。 这细微的动作尽数落在夜北承眼里,不过,却是另一种画面。 这倒像是爱人之间的甜蜜互动!举止亲密,却也十分刺眼! 这一刻,他想杀人的心达到了顶峰! 夜北承脚步沉稳,一步步逼近,声音森冷,透着阵阵寒意:“齐铭,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无人能看透他此刻的心情。 他竟然被齐铭耍得团团转!他这一生都未曾被人如此戏耍过! 想必,当他满城寻找林霜儿时,齐铭定然躲在暗处等着看他笑话! 看他如何焦急,如何夜不能寐!又是如何狼狈如狗地跑去湖边辨认尸体! 这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找不到林霜儿的他,在每个难熬的夜晚噩梦缠身,夜不能寐! 可齐铭竟然将她藏在了自己家对面,仅离他不过百米距离! 灯下黑! 这个道理他为何到今日才想到! 齐铭竟用这么简单的诡计将他当做猴子一样戏耍! 齐铭这个人的确聪明!只是聪明过了头,便令人生厌! 窗外,本是艳阳高照的时节,屋内的空气却显得阴寒逼仄。 面对杀气腾腾的夜北承,齐铭脸上淡定自若,没有丝毫畏惧,唯有的,只是不甘! 只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带着林霜儿远走高飞,远离皇城,去过他想要的生活。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低估了夜北承!他以为,那具无头女尸的出现可以让夜北承放弃寻找林霜儿!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明明计划周全,可夜北承竟在这关键时刻找到了这里! 难道,这是天意? 天意注定他得不到林霜儿! 不过,当初选择走到这一步,他就算好了最坏的结果! 齐铭嘴角闪现一抹讥讽:“堂堂永安侯府的战神王爷,竟觊觎下官未过门的妻子!传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林霜儿心底一颤,小手扯了扯齐铭的衣角,语气轻颤:“齐大哥,你别说了,你快跟王爷认个错吧……” 林霜儿不知夜北承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可她知道,此刻的夜北承暴怒到了极点。 齐铭才华横溢,可到底只是个文弱书生,若是真动起手来,只怕夜北承一招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林霜儿到底还是不忍心的。 这段时间,他虽囚禁了她,可从未亏待过她,甚至将整颗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况且,他待她有救命之恩,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夜北承打死!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他主动认错,或许夜北承能饶了他一命…… “我没错,为何要认?是他夺人所好!是他不折手段将你占有!霜儿,你别怕!有齐大哥在,哪怕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他带你走!” 林霜儿看见夜北承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脸上一阵慌乱。 她知道,夜北承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霜儿!过来!”夜北承目光凛冽地看着她。 林霜儿身子蓦地僵住,看着他毫无温度的眼眸,心里阵阵发凉。 她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过去,只怕他立刻就要大开杀戒了! 她需得过去好好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可当她想要过去时,齐铭狠狠将她拽在身后:“夜北承!你休想再带走她!” 夜北承面色沉寂,最终将冰冷的目光摄在齐铭身上,眼底戾气横生,杀意弥漫。 “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能护得住她!” 话落,齐铭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门口早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 待他回过神来,一只大手狠狠扼住他的脖颈,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推着他往后退了数步。 后背狠狠撞击在墙上,他嘴里溢出血丝。 眼前,夜北承神色凛冽,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 他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语气森冷又残酷:“不自量力的东西!本王就是杀了你,你又能如何?” 第195章:林霜儿,你对得起我吗?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齐铭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地! 夜北承捏死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齐铭脸色一阵惨白,可他依旧没有半点畏惧,临死前若能彻底惹怒夜北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嗤笑一声,艰难吐字:“夜北承!你除了强抢强占!你还会什么……” “你身居高位,身份显赫,可还不是做着强盗土匪的勾当!我真是打心底看不起你……” “那又如何?”夜北承微眯着眼,语气清冷:“你私自囚禁霜儿,如此伤害她!本王又岂能再容你!” 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杀心,夜北承手指不断收拢。 谁知,林霜儿却在这时冲了过来。 她挡在齐铭面前,眼神惊恐又无措,仿佛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小小的手拼命掰开他的禁锢,林霜儿语气哀求道:“王爷,你放过齐大哥吧,他没对我做过什么,他只是一时冲动犯下了错事……” 夜北承先是一愣,而后,心里的怒火腾然升起。 “你为他求情?”他按耐住心头火,语气中浮现淡淡的怒意。 “林霜儿!本王找了你整整一个月!今日,本王若是没找到你,你是不是真打算跟他走了?” 她可知,这一个月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特别是玄武告诉他,湖边惊现了一具女尸,很可能就是她!她可知他听见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心如死灰!一颗心都感觉不到跳动! 他这样在乎她,为她担惊受怕!眼下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在为囚禁她的男人求情? 她可考虑过他的感受? 难道,她对她这个青梅竹马还余情未了?在这朝夕相处的一个月里,他们旧情复燃? “林霜儿!你如何能对得起我?”眼底的怒意更甚,夜北承手指渐渐收拢,齐铭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色越来越惨白。 她舍不得他死!那么,他便非杀他不可! “王爷,你不要杀齐大哥,你放过他吧,霜儿心里装的全是王爷,你别听齐大哥胡说,他是病了,他在故意激怒你,求你别杀他好不好……” 她急得眼泪横流。 若是齐铭死在她面前,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可到底要如何解释,夜北承才能放过他…… 齐铭笑了,笑得无比凄凉:“夜北承……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这一个月里,我能与霜儿朝夕相处,彼此依偎,我死而无憾了……” 听着齐铭的话,林霜儿微微怔愣,随即转头看向夜北承,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染满怒意的黑眸。 那眼底蕴含的杀意,宛若地狱修罗,让林霜儿不寒而栗。 夜北承脑海中不自觉浮出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浑身的血液一点点沸腾,止也止不住! 看着夜北承怒火滔天的样子,齐铭笑出了声,心里愈发感到痛快:“夜北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再好的东西,也是抢来的!抢来的,就算到手!最后也不会属于你……” 这一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猛地落入夜北承的心海,瞬间激起滔天巨浪。 林霜儿的确不属于他,是他强取豪夺地占有了她,甚至与她成婚,也是他主动提出的…… 而林霜儿,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提过! 是他步步引诱她落入自己编织好的陷阱,一步步将她禁锢在自己身旁…… 可齐铭就不一样了!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 他记得,林霜儿心里是有过齐铭的…… 此刻的夜北承,是彻底动了杀心了。 他要齐铭死!一刻也容不得他! 他手指猛然收紧,直到齐铭嘴里再吐不出一个字为止! 林霜儿扑过去阻止,解释道:“王爷,我没有,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放了齐大哥,我求你了!” 可林霜儿实在哭得厉害,最后关头,夜北承到底还是顾忌她的感受,动了恻隐之心,暗自松了两分力道。 他垂眸,正要说话,目光忽然落在她的脖颈上,整个人怔住。 那白皙的脖颈上,几个鲜红的印记格外醒目,好似刚刚才结束了一场热火的缠绵! 那么……他又是以何种立场站在这里? 呵,棒打鸳鸯的恶棍吗? 疼痛从心底蔓延,似有什么东西狠狠扎在他的心口,让他疼痛万分的同时,又有些喘不过气! 他猛然挥手,厌恶地将林霜儿推开,手臂一抬,将齐铭狠狠甩了出去。 林霜儿重重摔在地上,手掌扎到了地上破碎的瓷片,锋利的瓷片深深扎入肉里,钻心的疼痛袭来,一瞬间鲜血横流。 可她顾不上疼痛,因为齐铭比她伤势更重,她甚至听见了齐铭肋骨断裂的声音。 他躺在地上,嘴里涌出一口鲜血,浑身动弹不得。 夜北承神色冰冷似阎王,此刻的他,眼底枯无一物,唯有的,只是毁天灭地的杀意。 他将齐铭踩在脚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眼神冰冷如鬼煞。 齐铭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夜北承宰割。 最后,夜北承目光摄向林霜儿,语气森冷:“林霜儿!你越是舍不得他,本王越是想将他千刀万剐!” 话落,脚底用力碾压他断掉的肋骨,齐铭面露痛苦,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直到这一刻,林霜儿方才感受到夜北承的冷酷无情! 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鲜血淋漓的小手紧紧揪住夜北承的衣角:“王爷,奴婢求求你,饶了齐大哥吧……你若心中有气,霜儿愿意替齐大哥受过……” 就当是还清他的恩情。 齐铭嗫嚅道:“霜儿……你别求他!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霜儿忍无可忍,冲着齐铭怒吼:“你别说了!你为何非要如此?你非要让我一辈子欠你吗?” 齐铭颓然的闭上了眼,不再说话了。 可在夜北承看来,他们仿若一对苦命鸳鸯,都在为彼此求出一线生机。 猩红的眸子紧盯着林霜儿,夜北承强忍着怒火道:“林霜儿!本王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非要救他?” 林霜儿道:“求王爷高抬贵手。” 夜北承面色沉寂,看着她的目光太过复杂,那种悲痛的神色一闪而过:“倘若,本王今日一定要杀了他呢?” “倘若非要如此,王爷就将奴婢也一起杀了吧……”她道。 第196章:你别不要我…… 林霜儿仰着脑袋,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他,眼神坚定而无畏。 她背脊挺得笔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倔强。 夜北承还从未在林霜儿脸上看见过如此坚定的神色。 可笑的是,她是为了替别的男人求情。 夜北承忽然笑了。 笑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的担心太过多余!更笑自己真心错付,竟真的以为感情可以培养,她迟早有一天会爱上自己! 可事实证明,他的真心在她面前一文不值! 可笑的是!他竟还生出想要娶她,想与她共同一生的蠢念头? 夜北承啊夜北承! 你可真蠢! 夜北承心里万分悲凉,那股滔天的怒火在这一刻竟也奇迹般的消散了。首发 他微阖着双眸,将眼底翻江倒海的情绪掩下,再睁开,那双猩红的眸子又如往常般淡漠,枯无一物,仿佛世间万物都融不进他眼里。 “好,我答应你,林霜儿,这是本王答应你最后的请求。”他声音已不似方才那般冰冷,只是字字透着淡漠:“林霜儿,既然你如此袒护他,本王便饶他一命。” 似是没料到夜北承会真的轻易放过他,林霜儿一愣,有些震惊地望着他。 “王爷,回去之后,奴婢会跟你解释清楚,这一个月里,在奴婢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不必了。”夜北承神色平淡地看着她,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霜儿,你不必太把自己当回事,本王也不是非你不可!更没兴趣知道这一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今日不过是看在你当初救了本王的份上,答应你最后的请求罢了。就当是还了你的恩情,今日之后,你我互不相欠!” 听见这话,林霜儿心里咯噔一声。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心里很是慌乱。 她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王爷……你是不是,不想要奴婢了?” 夜北承眉梢微抬,薄唇微勾,那抹笑意有几分讥讽的韵味:“怎么?身边有了一个状元郎还不够?还想吊着我这个永安侯府的王爷不成?” 林霜儿心口一紧,脸色惨白,她连连摇头,急切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王爷,奴婢喜欢的只有王爷一个人,只是齐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奴婢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呵~”夜北承冷笑,用一种无比厌恶的眼神看着她:“林霜儿,你让本王感到恶心!” “王爷……”夜北承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林霜儿只觉得心口针扎一样疼。 “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重要吗?”夜北承道:“林霜儿,既然你心不在本王这里,本王也不强求你,当初的婚约不作数,身契本王也还你,天宽海阔,往后,本王不再约束你,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说罢,他似是不愿再与林霜儿多说,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不想,踏出门的那一瞬,袖摆突然被人扯住。 夜北承身形一顿,垂眸一看,见是林霜儿跪着爬到了他身边,鲜血淋漓的小手此刻正紧紧揪着他的袖摆。 夜北承眉头微蹙:“放手!” 林霜儿非但不放,反倒抓得更紧,她眼里噙着泪,声音轻软,透着小心翼翼:“王爷,你别不要我……” 夜北承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再度出现。 这让他烦躁不已! 大手一挥,将袖摆从她掌心抽出,力道之大,直接将林霜儿挥倒在地。 伤痕累累的手掌撑在地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林霜儿咬着唇,强忍着疼痛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耳边,夜北承的话宛如寒冰利刃。 “林霜儿,别在本王面前做出这一幅委屈的样子,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只会让人生厌!” 闻言,林霜儿忙捻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她抽了抽酸涩的鼻子,生怕夜北承会更加厌恶她。 只是手掌疼得厉害,伤口里还有一块瓷片扎在血肉里,稍一碰到就疼得厉害。 眼泪止也止不住,林霜儿拼命的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脸上反倒沾了手上的血污,整个人显得更加的狼狈。 夜北承瞧着她狼狈的模样,蹙眉渐深。 她是故意的吧? 故意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想让他难受?让他对她再次产生怜悯?然后重蹈覆辙,落入她编织的陷阱,心里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她休想! 这一刻,他断然不会再上她的当! 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这样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他夜北承才不稀罕! 漠然移开目光,夜北承不再看她。 彼时,玄武正带着大批侍卫找到了这里。 看着面前神色不太对劲的两人,玄武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霜儿失踪,王爷比任何人都要焦急,白誉堂一给出暗示,他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跟在夜北承身边这么久,他一向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唯独遇上林霜儿的事情,夜北承总是轻易失控。 可如今人也找到了,怎是这般违和的画面? 他不该将林霜儿抱在怀里小心呵护着吗?往常可是当做珍宝一样宠着。 可现在,林霜儿一身狼狈地坐在地上,手上还受了重伤,满脸泪痕的样子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王爷是眼盲吗?他看不见吗?怎么还一脸漠然的站在那里,无所行动? 不等他想明白,夜北承便对他发号施令了。 “玄武,将齐大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再让沈博凉给他亲自接诊,务必要治好他的伤!” “是!”玄武立刻带着两个侍卫进屋,果然在地上发现奄奄一息的齐铭。 这里有玄武带人处理,夜北承也没必要再呆在这里,况且,他也不想再看见某人,更不想因为某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夜北承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林霜儿一眼。 不想,刚走了几步,身后响起一阵灵动悦耳的铃铛声。 他顿了顿脚步,转身一看,果真见林霜儿跟在自己身后。 见他发现了自己,林霜儿也停下了脚步,站在离自己几米开外的距离,怯生生地望着自己,也不敢太靠近。 目光落在她手腕上,他见她还戴着那串铃铛,忽然觉得十分碍眼。 夜北承语气冰冷,透着一丝威胁与警告:“别跟着本王!” 第197章:王爷有令,格杀勿论。 夜北承语气很凶,林霜儿被吓得立刻后退了几步,眼神怯懦地望着他,也不敢再靠近。 见她似乎是怕了,夜北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谁曾想,那铃铛的声音一直似有若无地跟在身后。 他一顿脚,那声音就停了下来,再继续走,那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夜北承心里烦躁,他知道,那小东西定然还跟在自己后面。 他倒是没再回头看她,只是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 林霜儿追不上他,索性一路小跑起来。 等到了侯府,守门的侍卫替夜北承打开了府门。 夜北承不知与侍卫低声说了什么,那守卫看了两眼林霜儿,对夜北承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后来,守卫将林霜儿拦在了府门外。 “王爷有令,不让闲杂人等擅自进入侯府。” 林霜儿道:“我是府里的婢女,侍卫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守卫道:“王爷说了,今日你便不是侯府的婢女,自然不能让你再进去。” 林霜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守卫直接拔出了利剑,抵在她喉间:“霜儿姑娘,你若再胡搅蛮缠,我只能对你动武了。” 林霜儿心里一颤:“这也是王爷说的吗?” 守卫道:“是,王爷亲自交代的,若你不听劝告,便格杀勿论。” 林霜儿脸色煞白,心口一阵阵抽痛,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上前了。 夜北承已经走得没影了,他还特意跟守门的侍卫交代,不让她踏入侯府半步。 他是真的不想要她了。 林霜儿心里一阵难过,守卫不让她进去,她也不敢硬闯,于是蹲下身子坐在台阶上,转头看向那守卫,道:“我不进去,我就坐在这里,可以吗?” 守卫本想将她驱赶,可一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绝情的话到了嘴边就忽然咽了下去。 这小姑娘,长得奶乎乎的,那泫然若泣的小模样,真叫人说不出重话。 守卫挺直了身板,没说话,算是默许她坐在台阶上。 反正,王爷交代的时候,可没说不让她坐台阶啊。 侯府的大门紧闭,林霜儿规规矩矩地坐在台阶上,她摊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果真在伤口处发现了一片瓷片。 她忍着疼痛,将碎瓷片从伤口里拔了出来。 剧痛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林霜儿对着伤口吹了吹气,试图缓解一下疼痛,可作用不大,手掌还是很疼。 她取出怀里的手帕,胡乱将伤口缠住,不让伤口再出血。 包扎好了伤口,她注视着自己受伤的手掌,鲜血很快将手帕濡湿了。 血没止住,还在往外渗。 她可真笨,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她抽了抽酸涩的鼻子,铺天盖地的委屈袭来,让她想要大哭一场。 可夜北承不喜欢,他说她总是一副可怜的模样,令人生厌。 林霜儿不敢放声大哭,她不想让夜北承讨厌,只咬着唇,拼命忍住,偶尔抽泣一下。 只是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豆子般往下滚落,啪嗒啪嗒掉在台阶上,雨滴似的。 守卫余光瞥了她一眼,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见她小身板一抽一抽的,便猜到她在哭。 守卫于心不忍,目光往东厢院的方向看了两眼,见那边的院门紧闭,并没人过来领人,他也不敢私自放她进去。 …… 云轩房内,夜北承正站在窗前,目光紧紧盯着院子里的两只兔子不放。 兔子长得很快,前几日还没睁眼,今日一看,它们连毛都长齐了,毛绒绒的一团,在院落里跳来跳去,十分活泼可爱。 夜北承望着那两只兔子,嘴角不自觉上扬,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林霜儿的脸,目光下意识地就往府门的方向瞥了一眼,也不知那女人还在不在府门外。 垂眸一看,无意间瞥见自己袖摆上的血渍,瞳孔缩了缩。 哦,这不是他的血迹,是林霜儿留下的。 似意识到了什么,夜北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真是晦气!为何到现在还想着她呢? 她受没受伤,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是受了伤,那也是她活该! 夜北承心里十分烦躁,再看着那两只活波可爱的兔子也喜爱不起来了。 晦气的兔子!真是越看越碍眼。 夜北承烦躁地将窗门关上,想着等明日便将那两只兔子宰了!做成红烧兔头! 正当这时,玄武推门进来。 夜北承眉头缓缓舒展,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打散。 玄武禀报道:“事情都办妥了,齐铭的伤已无大碍,静养一个月便会痊愈。” 夜北承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往某个方向看了两眼。 “她……”夜北承眉头一蹙,又道:“算了,你下去吧。” 玄武道:“王爷是想要问林姑娘的事吗?” 被戳破了心思,夜北承脸色十分难看:“本王想知道,她滚了没有?” 玄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戳穿他。 明明就是担心林霜儿,非要死鸭子嘴硬。 玄武道:“她没滚,现在正坐府门外的台阶上,” 夜北承紧蹙的眉头又缓和了一点,连语气也比之前较温和了一些:“门口的守卫怎么回事?把本王的话当做耳边风了吗?本王不是让她滚吗?” 现在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赶也赶不走?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还会对她心软吧? 她做梦! 玄武道:“王爷真不打算放她进来吗?刚刚属下进来的时候,好像见她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哭得厉害。” 夜北承一愣,下意识地动了动脚步,可刚一转身,他又觉得莫名其妙。 “她哭就哭,跟本王有何关系?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他心里愈发烦躁起来。 玄武也想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了,只如实禀道:“林姑娘的手好像受了重伤,流了很多血,现在天色已晚,林姑娘一直等在门外,那模样怪可怜的,王爷真的不打算放她进来?” 夜北承听得烦躁,气息愈发不顺了! “本王一言九鼎!既说了让她滚,就没有再放她进来的道理!往后,她的任何事情,不准在本王耳边提!” 玄武见他生气,也不好再劝说,只道:“王爷息怒,属下这就去将她赶走!” 说完,玄武转身离开,看样子真是去赶人了。 夜北承手指紧握,用力到骨节泛白指节。 第198章:她真的离开了…… 深夜,夜北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也不是因为放心不下某人,纯粹是因为睡不着觉! 他翻了个身,下意识地伸手,却扑了个空。 动作顿在半空,夜北承有些惊诧。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习惯身边躺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了。 其实,林霜儿睡觉一直都不怎么老实,睡姿也不怎么优雅,总爱在他怀里翻来覆去,扰得他夜夜睡不好觉! 如今,这个不安分的女人终于被他赶了出去,往后这云轩房不会再出现那个女人!他也不用委屈自己去睡书房! 他该庆幸,可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不爽利,总觉得这床太大了些。 烦躁地将头埋进被褥,却闻见一股熟悉的幽香。 他这才发现,整个床上,甚至房间里,都是她的味道!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夜北承烦躁不已。 皱了皱眉,夜北承又翻了个身,索性将双手抱在自己胸前,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习惯使然,才不是因为他对那女人还存在念想! 况且,他已经让玄武将人赶走了,她那么胆小,应该不会再赖着不走的!况且,玄武这人行事果断,若她执意不肯离开,按照玄武的性子,能直接拎着她衣领将人丢出去! 不过,那女人身板那么娇弱,若是直接丢出去,手脚都会折断吧? 她那么怕疼的人,想必现在一定哭得死去活来…… 夜北承抿唇,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从床榻上翻身而起。 倒也不是真的关心她的死活!他就是想要看看,她有没有死在侯府门外!莫要脏了侯府的门面才是! 他这样想着,脚下步子生风,一眨眼功夫,身影就消失在门口,直往府门外去了。 守门的侍卫见夜北承大半夜还要出门,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手脚麻利地将门打开了。 夜北承阔步走了出去,目光四处张望,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可府门外早已没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只有一滩凝固的血迹还留在她先前蹲过的地方。 大抵是走得有些急了,夜北承有些呼吸凌乱,一双锐眸更是四下张望。 府门外,漆黑一片,大道上空无一人,只隐隐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 她竟然真的离开了? 深更半夜的,她离开了侯府能去哪里? 她那样一个娇小的人儿,手无缚鸡之力,走在路上,若是被歹人盯上,她又要如何自保? 他转身问守门的侍卫:“她人呢?” 守卫对上他冰冷的眸子,一时间有些心悸,颤声道:“王爷问的是谁?” “方才蹲在台阶上的女人!”语气愈发不耐,夜北承咬牙道。 守卫恍然大悟,忙道:“她走了好一会了。” 夜北承心口一紧:“何时走的?” 守卫道:“几个时辰前,她被玄侍卫赶走了,离开的时候,那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的,看样子十分不舍,脸上也挂满了泪珠,模样十分可怜,属下实在于心不忍……” 夜北承神色愈发冰冷,守卫方才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忙闭上了嘴。 夜北承心乱了,但同时也十分恼怒。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担心那个女人的安危! 罢了!毕竟是救过自己一命,若真要赶人走,也该将身契还给她才是! 这样想着,他好似有了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去找她。 可这府门的大道畅通四方,他要去哪里找,才能快速找到她…… 夜北承慌了,他竟然也会慌…… 第199章:你还想躲去哪里? 夜北承沿着主道一路寻找林霜儿的身影。 方才听见巷子里传来狗吠声,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可并没发现林霜儿的踪迹,不过是几只野狗围攻一只白色的小猫罢了。 小猫一身狼狈,被凶恶的恶犬围堵在角落,一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可面对几只庞大的恶犬,还是吓得浑身颤抖。 看着那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夜北承竟然生了恻隐之心。 它那样弱小,那样无助,一身狼狈,遍体鳞伤。 一看就知道是被人遗弃的。 不知怎的,夜北承看着那只小猫一下子就想到了林霜儿。 她也是那样弱小,一身的狼狈,若是蹲在某个角落,大抵也跟这只猫儿差不多。 夜北承用石子赶走了野狗,那只白猫定定看了他两眼,而后快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小猫得救了,可林霜儿还没找到。 夜北承心里很乱,他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种什么心态,只是想要快点找到她。首发 他从西巷找到了东巷,又从东巷绕到了南巷,都没发现林霜儿的身影。 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呢? 她那样胆小的人,离开了侯府还能去哪里呢? 夜北承心里很乱,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发现,只要是关于林霜儿的事,他总会丧失最准确的判断! 最后,夜北承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永安侯府。 他站在府门外,望着那一片黑漆漆的夜空,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让玄武赶她走。 就算她要离开,也不该一声不吭,至少也要当面与他告别才是! 没礼貌的女人,真是让人讨厌! 夜北承心里闷得慌,抬脚又往北巷找去,不曾想,刚走了几步,身子定定地僵在了原地。 而后,他转身,一眼就瞧见了角落里蜷缩着的一道身影。 瘦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小脑袋埋在膝盖里,整个人都融进了夜色中,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那个角落竟藏着一个人。 果真跟猫儿似的。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夜北承觉得又气又好笑。 他大街小巷找了她半宿,这女人竟然就蹲在侯府门外的一个小小角落里!从未离开! 林霜儿睡着正香,面前站了一个人影都未察觉,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骤然下降,头顶一道威压袭来,让她感到一阵凉意。 小动物对危险的嗅觉天生敏锐,她颤了颤眼睫,缓缓睁眼看,一抬眸就瞧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头顶传来温怒的声音:“你倒是挑了个好地方!” 让他一阵好找!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睡意正浓,声音又软又绵:“王爷是在找我吗?” 夜北承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本王找你做什么!本王不过是想看看,为何你还赖在这里不走!” 林霜儿抬手看他,他的神色尽数隐藏在夜色中,不辨喜怒,可听着他的声音,大抵也能猜出个几分。 他定然是满脸厌恶的看着她。 因蹲了太久,加上一天没吃东西,身体有些软弱无力。 林霜儿扶着墙面,摇晃晃地站起身子,眸色深沉,咬唇道:“奴婢明白了。” 说罢,她转身正欲离开。 夜北承一把扣住她手腕,冷声道:“去哪里?” 他确实很生气,捏得她手腕生疼,林霜儿闷声道:“王爷不是不想奴婢呆在这里吗?” 她心里一阵委屈。 方才玄武已经赶了她一次了,她便从台阶上挪到了这个小小的角落。 现在,他又要来赶她吗? 林霜儿抿着唇,眼里又盈满了泪光,却不敢轻易落下。 夜北承紧紧擒住她的手腕,一刻也不敢松懈,有些偏执地问她:“你还想躲去哪里?嗯?” 第200章:你就是这么报答本王的? 林霜儿被夜北承拎进了房里。 房门大力关上,她就这么被夜北承大力地丢在了地上。 膝盖被磕得生疼,受伤的手掌也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眼眶瞬间湿润。 房间里的灯火映在夜北承脸上丝毫没有驱散他身上的寒意,他看着林霜儿道:“别以为本王是怜惜你,不过是不想落下苛待下人的话柄!你这一身狼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你!” 他冷哼一声:“本王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养好了伤,便滚吧!” 话落,他挥手,将一封信纸扔在林霜儿面前,道:“这是你的身契!拿了身契,往后你便不是侯府的婢女,天宽海阔,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本王不会再干涉!” 林霜儿一呆,缓缓伸手捡起地上的信纸,拆开一看,果真是她的身契。 这份她求了很久的身契终于到了她手里,为何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她抬头,望着夜北承依旧冷漠的脸,瞬间连仅剩的底气都没有了,只瓮声道:“王爷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鼓起勇气问他。 夜北承沉默了片刻,双手攥得紧紧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霜儿的心越揪越紧。 最终,她听见夜北承的声音自头顶落下:“是!本王不想要你了!拿了身契你便去找你的青梅竹马吧!” 霎时,林霜儿的心像是被重锤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可她依然解释道:“我与齐大哥什么都没有发生,奴婢一直视齐大哥为亲哥哥,以前是,现在也是,奴婢没有对不起王爷……” 说到最后,她几乎泣不成声。 她从来都不善于辩解,可夜北承不信她,她也知道自己维护齐铭的举动很容易让夜北承误会。 所以哪怕夜北承执意赶她走,她也要亲自跟他解释清楚。 “王爷,你信不信我……”她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揪住他的袖摆,仰着脑袋,就这么泪眼楚楚地望着他。 “奴婢真的没有喜欢他,奴婢喜欢的一直是王爷,只是,齐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他死。王爷,你信一信我好不好,你别不要我……” 这大抵是她这一生最卑微的时候,卑微地想要求得一个男人的原谅。 原来,阿娘说得没错,深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将自己的姿态卑微到尘埃里,只希望那个人,能好好看自己一眼。 可夜北承没看她,他无视她哭泣的脸,无视她的解释与哀求,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挥开。 他声音十分冷漠,就响在她耳畔:“现在解释这些有什么用?你以为本王这么好糊弄吗?” 林霜儿道:“奴婢没有糊弄你,王爷待奴婢这么好,奴婢怎么会糊弄你……” 夜北承冷笑:“哼,你也知道本王待你好?”他终于看向她,目光却森冷可怖,林霜儿禁不住轻轻颤栗。 夜北承道:“可你是如何报答本王的?你挡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要与他同生共死!你将本王置于何地?” 话音刚落,林霜儿便被他一把提了起来,大掌扣住她的肩膀,猛然将她抵在了墙上,夜北承的脸倏然逼近,眼神阴鸷地看着她,道:“林霜儿!本王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可你就是这样报答本王的吗?” 林霜儿来不及说话,颈间呼吸一热,夜北承埋头在她颈间,狠狠咬了她一口。 “嘶~”林霜儿倒吸一口凉气,双手紧握,狠狠蹙眉忍着。 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夜北承才缓缓松开了她。 林霜儿浑身无力,身子顺着墙面缓缓往下滑,夜北承手臂一勾,便一把将她捞了回来,双手摁住她的肩膀,继续将她抵在墙上。 脖颈上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林霜儿疼得冒起了冷汗。 夜北承无视她的痛苦,大力扯开她领口的衣襟,着着她颈间那些深浅不一的红痕,指腹用力地摩挲着,似乎想就这样将它们抹去。 他的指腹因为常年握剑的原因,积了一层老,磨得林霜儿生疼。 身子不由得颤抖,林霜儿握住他的手,额间冷汗直流:“王爷,不要,疼……” 夜北承顿了顿动作,冰冷的眼神摄住她,道:“疼?你也知道疼?” 他冷笑:“你们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彼此依偎,想必难分难舍。所以,他才会在你身上留下这么多印记的吧?” 林霜儿摇头,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齐大哥他待我很好,只是我不听话,惹他生气,他小小的惩罚……” “够了!”夜北承有些烦躁的打断她。 哪怕到了现在,她还在为齐铭辩解! 他囚禁了她一个月!甚至毁了他们的婚事! 可这个女人,非但没有一点惋惜,甚至还在为他求情! 夜北承心里烦躁极了! 他不想再听关于她和齐铭的任何事了! “本王根本就不想知道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本王现在看着你这张脸,就感到恶心!” 他松开手,厌恶地将人推到了地上,背过身,连看都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声音冷到了极点:“本王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养好伤就给本王滚出侯府!” 林霜儿瘫坐在了地上,浑身的骨头似散了架似的,手掌也传来钻心的疼。 可这些痛苦,都比不上夜北承的话更让她觉得刺痛。 她已经好好解释了,可他不愿意相信,他已经彻底厌恶了她,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阿娘说过,即便再爱一个人,也该给彼此留一个体面的,若是死缠滥打,纠缠不清,只会将最后一点爱意也消磨掉。 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珍珠似的砸在地板上。 屋内一片寂静,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最终,林霜儿再次开口,声音含着隐忍的哭腔:“多谢王爷垂怜,王爷的恩情,奴婢会谨记于心的。”说罢,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转身便想推门离开。 不曾想,夜北承一掌压着门扉,将她抵在门上,双眼猩红地望着她:“去哪里?” 林霜儿道:“离开侯府。” 夜北承咬牙道:“本王不是说过!让你养好伤再离开?” 林霜儿道:“不必了,奴婢不想再碍王爷的眼,奴婢现在就可以离开。” 第201章:他一路狂奔过来的…… 夜北承简直要气疯了! “林霜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是吗?” 他面目阴鸷,双眸冷如寒冰,林霜儿战栗,几乎是哭着道:“不是王爷不想再看见奴婢吗?” 她向来都不是死缠滥打的人,他既然厌恶了她,她也就没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以前是,现在亦是!她何时纠缠过他? 可是她现在要走,这人又为何拦着她? 夜北承一点点收拢手指,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真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揉碎! “可本王说了,让你养一个月的伤再走!你为何不听?”他咬牙道。 林霜儿带着哭音沙哑回道:“王爷若是不想奴婢离开,奴婢就可以不走,若只是可怜奴婢,想要再收留奴婢一个月,就大可不必。” “有什么区别吗?”夜北承道。 林霜儿倔强道:“区别在于,王爷是舍不得奴婢,还是在施舍奴婢。” “你!”夜北承第一次被人逼问到这种境地,一时拿她没了办法。 视线对上她泪眼汪汪的眸子,心口的悸动又一点点膨胀。 林霜儿目光撞上他深晦的视线,心头不禁一乱,只固执地问他:“王爷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奴婢?” 夜北承抿着唇,一时沉默。 林霜儿抬眼继续皱着眉看着他,倔强地要等他回答。 “林霜儿,你非要如此究根追底是吗?”夜北承眉目骤然冷硬:“本王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若执意要走!现在便滚!” 他说得决绝,最后直接替她将门踢开,道:“滚吧!别再出现在本王视线!” 林霜儿脸色逐渐苍白,夜北承沉眸,转过身不再看她。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眼泪夺眶而出,她站在门口,手指死命地搅着裙角,就这么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仿佛只要他转一个身,她就又会放低姿态的赖着不走了。 可他到底没有转过身来。 林霜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定离开了。 却不想,转身之际,夜北承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林霜儿眸光一亮,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 “念你在侯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银子是本王赏给你的!” 话落,一袋银子丢在了林霜儿面前。 原来是在打发她? 她还以为……还以为…… 林霜儿心中凄凉,她没有去捡那袋银子,只道:“奴婢在侯府多年,侯府并未亏待过奴婢,每月的例钱也一分不少,这些银子,奴婢不会拿。” 见她不肯收,夜北承额角一跳,狠狠瞥了一眼林霜儿,拂袖转身,道:“罢了!随便你吧!” 踏出侯府门口时,守门的侍卫有些惊讶,他望着林霜儿哭得凄惨的脸,不由得有些同情:“这么晚了,姑娘还要出去吗?” 林霜儿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最终与夜色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身影了。 夜色浓郁。 宽阔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零零散散亮着几盏灯笼,夜风拂过,吹得灯笼摇摇晃晃。 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狗吠声吓得林霜儿一颤一颤的。 她一路恍恍惚惚,不知此刻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只毫无头绪地往前走。 她想回清河县,回自己的老家去。 可是那间毫无人气的木屋早就被岁月腐化。 她没有家了。 离开了侯府,她也再也见不着冬梅这个唯一的朋友。 从此之后,她便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天大地大,却无她的容身之所。 夜风肆意,林霜儿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无助又可怜,弱小无依靠。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是不是不应该那样逼问夜北承…… 夜北承性格那样冷淡,脾气也坏,可却待她极好。 他会记得她的每个喜好,会给她买桂花糕和松子糖,会给她撑腰,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他知道她怕冷,便纵容她睡在云轩房里,床上会特意加厚几层柔软的被褥,夜里会抱着她,给她温暖。 其实,方才离开侯府时,她看见了那两只兔子,毛绒绒的样子,与她小时候养的一模一样。 没想到,就连这点小事,他也记在心里。 那日,夜北承是真的想要杀了齐铭的,当时,他真的恼极了。她见过他杀人的手段,当真是狠厉果断!可面对她的哀求,他还是忍住了杀意,放过了齐铭。 即便她每次都惹恼了他,可他从来也不记仇,依然会对她很好。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好? 大抵是没有了。 林霜儿有心,夜北承待她如何,她怎会体会不到。 所以现在,他真的不要她了,她才会感到如此难过,难过到快要呼吸不了。 眼泪跌出眼眶,林霜儿想要放声大哭,可在空旷的街道,属实有些恐怖,她只能咬着唇,强忍着委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突然,巷子里窜出了几只野狗,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霜儿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后来,野狗越来越多,它们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绿色的光,十分可怖。 她脸色惨白,脚步缓缓往后挪动。 野狗呈包围的趋势,一点点向她逼近。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脚步一步步往后挪动,绝望在心里蔓延。 一只野狗似是等不及了,一跃朝她扑来。 林霜儿本能地蹲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只听见几声野狗的惨叫,等她抬起头时,面前已经没了野狗的踪迹,空荡荡的街道又只剩下她一人。 林霜儿整个人瞬间瘫坐在了地上,许是受了惊吓,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方觉劫后余生,铺天盖地的委屈袭来,让她眼前一片朦胧。 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逼近。 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她心头一颤。 “林霜儿!” 林霜儿转身,闯入视线的是夜北承暗含怒气的俊脸。 “林霜儿!你是不是真的想去找齐铭?” 眼前之人,呼吸急促,向来干净整洁的他,衣摆处溅满了泥点,想必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林霜儿终于强忍不住,猛地扑进夜北承的怀里,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来。 第202章:现在知道害怕了? 怀里的小身板哭得一颤一颤的,夜北承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正,定睛一看,小东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夜北承又气又恼,几乎是咬着切齿第道:“不是非要离开吗?那你现在又哭什么?” 宽阔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呼吸凌乱急促,想必方才追过来时,他脚步有多快。 林霜儿哭得厉害,嘴里说不出话来,只抽抽搭搭地看着他。 夜北承双眸紧紧盯着林霜儿,语气到底是放软了些:“大半夜的你要回哪里?清河县还是去找齐铭?你都是本王的人了!你还想去哪里!” 林霜儿抽泣着,大抵是被吓得不轻,一个劲的想往夜北承怀里钻。 夜北承偏不如她的意,双手摁住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视他。 “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夜北承当真是气极了。 他知道林霜儿胆子小,即便他让她滚,想必她也不敢离开侯府,定然会找个小小的角落躲着。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赶她走,无非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只要她再哄哄他,说不定自己就会心软,不会跟她怄气了。首发 可她脾气竟然如此倔强,等他真的心软,出府门来寻她时,门口早就没了她的身影。 她竟然真的敢离开这里! 天知道,他这一路狂奔过来,心情是如何! 他寻了好几个街道,都没见着她,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林霜儿这女人,方向感不好,胆子也极小,若是迷了路,或者遇见了坏人,她都无力自保! 他真恨不得将她找到后抽筋扒皮!恨不得打造个囚笼,将她永远关起来! 可真的找到她后,他又不忍心了。 他的滔天怒火在林霜儿哭着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瞬间消散。 他的心又没出息地软得不成样子! 失而复得的心情无法形容,夜北承现在根本不敢轻易放手,仿佛一松手,这个女人就又要消失在自己面前了。 这一刻,什么道德底线,什么尊严与面子,他统统不在乎了。 齐铭说的不错,林霜儿的确是被他强取豪夺,用尽手段将她诱哄过来的。 可那又如何!他抢了便抢了!反正,他的名声本就不好。 如今,再加一条也无所谓! 两条手臂将林霜儿牢牢圈在怀里,夜北承恶狠狠地道:“林霜儿!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好好解释!好好认错,本王便不会再赶你走!” 终于可以扑进他怀里,林霜儿双手紧紧搂着夜北承的腰,哭着道:“王爷,我错了,我不想离开,我哪也不想去了,我就想留在你身边,你别赶我走……” 夜北承唇角勾了勾,故作冷淡地道:“本王可不是舍不得你,本王不过是可怜你,你可明白?” 林霜儿抽了抽鼻子,轻轻点了点头。 夜北承又道:“即便这样,你也要留下来吗?” 林霜儿将他抱得更紧,道:“只要王爷不赶我走,我就不离开。” 计划达成,夜北承眼角笑意更甚。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若再想离开,本王定然会打断你的腿。” 夜北承松开林霜儿,大掌紧握着林霜儿的手,准备牵着她回府。 林霜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夜北承薄唇抿成一条线,冷声道:“怎么?又后悔了?” 林霜儿道:“我……我腿麻了,走不动。” 其实,方才碰见那几只野狗,她的腿早就吓软了,若不是夜北承一直将她扶着,自己兴许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道:“要抱还是要背?” 林霜儿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有些震惊。 见她不说话,夜北承直接蹲下身来,侧头看着她,道:“那便是要背了。” 林霜儿小脸一红,站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 夜北承恐吓道:“还不快上来?当心那几只野狗中途又折返回来,本王可顾不上你。” 闻言,林霜儿心里一阵后怕,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背上。 宽阔的街道上,依旧是那几只孤零零摇晃的灯笼,可林霜儿此刻的心境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檀香,林霜儿心里一阵悸动。 兴许是有些累了,林霜儿渐渐有些睡意朦胧。 她打了个哈欠,将头枕在他的肩上,缓缓阖上了双眸。 夜北承似乎是知道她想睡觉,脚步故意放慢了许多。 直至耳边传来她匀称的呼吸声,他方才侧过脸去看她。 因她是枕在他的肩膀上的,他一转头,就正好与她毫无缝隙的贴近,薄唇将将擦过她的唇。 夜北承脚步一顿,喉结暗暗滚动,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林霜儿睡得熟,并未察觉到异常,趴在他背上正睡得香甜。 夜北承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着,只是心口那股悸动,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他。 忽然,街道的尽头,一只野狗不知从哪里又蹿了出来,此刻正挡住了他的去路。 夜北承顾忌着背上的林霜儿,并不想让这只野狗惊扰到她,于是放慢了步子,手里不知何时抽出一把匕首。 他心里估算着,如何能一招将这只野狗毙命,还要让它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曾想,那只野狗一瞧见他,瞬间就跟见鬼一样,撒腿就跑得没影了。 夜北承这才缓缓将匕首收回鞘中,侧头看了一眼林霜儿,见她依旧睡得踏实,便继续抬脚往前走。 门口的守卫大老远便瞧见了夜北承,亦是看清了他背上的林霜儿,赶紧提前将府门打开了。 夜北承很快到了跟前,守卫正要说些什么,夜北承一个眼神示意他,让他不要说话。 守卫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林霜儿,心中了然。 夜北承背着她回到了云轩房里,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没醒,想必是累极了,直到夜北承给她重新处理伤口,这小东西才猛然惊醒。 见她紧盯着自己不放,夜北承问:“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想好怎么认错了吗?” 林霜儿看着他,咬了咬唇道:“想好了。” 夜北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哦?怎么认错?” 话音刚落,林霜儿忽然掀开被褥,扑进他怀里,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主动将唇贴了上去…… 第203章:你主动一次…… 林霜儿只浅浅琢了一口,并不敢停留,蜻蜓点水般快速抽离。 可对于夜北承来说,无疑是饮鸩止渴。 夜北承坐在床榻边,整个身子如一座山一般岿然不动。 林霜儿倒是溜得够快,想着亲他一下就算是认错赔罪了。 可夜北承哪里肯放过她。 猛地捉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大掌擒住她的腰身,不让她逃离。 “就这样?”夜北承盯着她,林霜儿又见到了他那如狼一般的眼神,还有温热的气息直往她所有感官里钻。 林霜儿有些退缩了,她后悔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他,如今好像玩火自焚了。 她眼底湿润,张口道:“这样还不够吗?” 夜北承身形若有若无地压上来,道:“这点程度,怎么够。” 林霜儿脸红了,被他逼得节节败退,有些慌乱地揪住他的衣襟。 夜北承看着她的反应,道:“林霜儿,你犯了错,惹得我很不高兴,你知道我生气的后果,你得好好哄我。” 他贴得更近了,几乎将林霜儿逼到了角落,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任她如何逃脱,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林霜儿眼神幽怨地盯着他,舔了舔唇,最后还是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犹豫着捧起他的脸,将唇再次送了上去。 夜北承浑身僵住,一动不动,直到唇间再次尝到那抹甘甜,他浑身的血液突然“唰”地一下沸腾了起来,毫无预兆的沸腾了起来,止也止不住。 不过,她吻得十分小心翼翼,还未等他吃够,她就又想临阵脱逃,夜北承及时扣住她的腰身,冷不防欺身上去,将她压在软塌之上,低头霸道地噙着她的唇狠狠掠夺。 林霜儿在他身下呜呜挣扎,直到快窒息的时候,夜北承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林霜儿红唇艳潋,单薄的衣裳也挣扎开了,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眼神似幽怨,又似胆怯。 夜北承最喜欢看她这个样子,看她被自己折腾到泫然若泣,然后用这种可怜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每当他看到她这幅样子时,他体内的兽欲就狂窜了上来,真想把她撕碎……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高高抬起,有些霸道固执地道:“林霜儿,你知错了没?” 林霜儿浑身无力,每次都轻而易举被他折服。 “错了。”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有些哀求他放过她的况味。 夜北承薄唇勾了勾,突然一个翻身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 一阵天旋地转,等林霜儿再次睁开眼时,她与夜北承的位置早已互换,倒变成是她压着他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下去,夜北承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不让她乱动。 “你不是说要认错吗?”他眼神幽邃地盯着她,喉结轻轻滑动。 林霜儿微微张口轻喘,双手虚握着抵在他胸前,道:“奴婢错了,奴婢认错就是。” 她撑起身子,试图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夜北承硬是将她拽了下来,与他咫尺相对:“本王不要这种认错的方式,你换一个!” 林霜儿撇开目光,有些胆战心惊地问他:“王爷想要奴婢如何认错?” 道歉也道歉了,亲了主动亲了,这人怎么还不知足呢? 林霜儿有些欲哭无泪,夜北承忽然俯身靠近她,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边,令她一阵酥麻。 “本王要你彻彻底底主动一次,嗯?” 第204章:往后,要叫夫君 夜北承眼神沉如寂夜:“林霜儿,你主动一次,主动一次,本王就不生你的气。” 林霜儿脸色通红,骨子里的矜持让她实在做不到主动。 夜北承似是失了耐心,语气有些急迫地道:“学了那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林霜儿低垂着头,此刻的她满脸通红,连带着那小巧的耳垂也好似要滴血。 “到底学了多少?”夜北承催她。 林霜儿身子颤了颤,似是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 夜北承有些无奈,他觉得,这小东西还得好好调教,心性太多单纯也不好,让她看了那么多书,竟然一点邪念都没有! 他得想个办法,将她骨子里的这份矜持一点点拔除! 正想着,脸忽然被捧了起来。 夜北承浑身一僵,就见她缓缓低头,慢悠悠地抵了上来。 她按照书中讲的那样,不断地游走探寻,气息里泛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 这股香甜很淡,让人沉迷,也让人上瘾。 身体里的悸动快要撑破了,夜北承睁着眼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 哪怕如此逼近,她的肌肤依旧嫩得出水,那卷翘的睫毛随着她吻他的动作微微颤动,羽翼一般。 夜北承轻哼,扶着她的腰身将她抱进怀里,任由她掠夺。 林霜儿双眸湿漉漉的,有些不安地看着他,道:“王爷,这样可以了吗?” 她语调软软的,像裹着毛绒的小勾子。 夜北承嗤笑:“不够,还要。” 林霜儿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再次闭着眼,专心认真地讨好着他。 可渐渐的,困意便席卷而来。 眼皮愈发感到沉重,林霜儿颤了颤眼眸,最后连夜北承的脸也看得不太真切了。 她好困,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从一开始的亲吻,到后面直接变成了吮吸…… 夜北承眼里涌上一抹笑意,让她主动,她就只会一个劲的亲,一亲就亲了半个时辰,又啃又咬的,像只渴了许久的狼崽子。 夜北承也没打扰她,她喜欢亲,便让她亲个够。 哪知,到了最后,这小家伙自己坚持不住,趴在他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压根没管他死活! 夜北承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早已按捺不住了。 可看着林霜儿睡得正香甜的脸,夜北承气得笑出了声。 “林霜儿,你到底是在讨好我,还是在故意折磨我呢?” 夜北承摇头,到底还是忍住冲动,没再折腾她,而是伸手将被子给她盖在了身上。 “这次就饶了你,下次,绝不轻饶。” 林霜儿隐约听见了什么,嘴里不知在呢喃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似做了个美梦。 夜北承俯身去听,就听见她迷迷糊糊地喊着“夫君……” 朝阳初升,晨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照得她的脸颊粉粉橙橙的。 她生的白净,是以唇上的艳红就格外显眼。 夜北承靠在软枕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身边的人。 林霜儿翻了一个身,然后睁眼,茫然地看着身边紧盯着自己的人。 先是呆愣,回过神后,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夜北承起身,慢条斯理地将外袍拢上,道:“去祠堂。” 林霜儿挑眉,有些疑惑地道:“去祠堂做什么?” 夜北承道:“你已入了我夜家的族谱,往后便是我的妻,理应去给列祖列宗上个香。” 林霜儿怔愣:“何时入的?” 她不是没赶上婚礼吗? 夜北承道:“本王替你做的主,错过了良辰吉日,婚礼下次再补。” “王爷,我……”林霜儿还想在说些什么,夜北承将她打断。 “往后,要叫夫君。”说话间,他忽然凑近,暧昧的气息落在她耳畔:“昨晚不是叫得挺好的吗?今晚,再叫给夫君听听……” 林霜儿羞红了脸,一颗心砰砰直跳。 第205章:苟富贵,不相忘 林霜儿缓了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原来,昔日定的良辰吉日并没有作废,婚礼虽未举行,可夜北承还是将她的名字纳入了永安侯府的族谱,入了族谱,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平妻。 宫清月因为这事,气得两日都吃不下饭,这段时间都在跟夜北承冷战,扬言,夜北承若是不休了林霜儿,就不必认她这个娘了! 因此,夜北承没让林霜儿去给宫清月请安,只是按照规矩去给列祖列宗上了个香。 见此情形,宫清月又被气得半死,忍不住在赵嬷嬷面前念叨:“瞧瞧!我这好儿子,生来便是气我的!娶个丫鬟做正妻,传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赵嬷嬷安慰道:“主母别生气,难得王爷在男女情事上开了窍,况且,我看霜儿那丫头,心思单纯,生不出什么坏心思,王爷心性淡漠,身边就需要这么一个姑娘伴着,您没发现吗?王爷近来变得有人情味多了。” 宫清月瞥了赵嬷嬷一眼,道:“我知道你喜欢林霜儿那丫头,每次都替她说好话!也不知那丫头有什么好的,依我看啊,就是生了副好模样,瞧她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赵嬷嬷笑了笑,道:“霜儿的确长得水灵,往后给侯府添个小世子或是小群主想必也是十分好看的。” 这话倒是说到宫清月心里去了,脸上不悦的神色稍淡了些,道:“那丫头母家出自哪里?” 赵嬷嬷道:“清河县。” 宫清月哼笑道:“我记得,清河县是个很贫苦的地方啊。”首发 赵嬷嬷点头道:“的确,清河县自然比不上咱们皇城繁荣。” 宫清月不屑地道:“小门小户出生,也是上天垂怜,给她生了一副好皮囊,否则,她这辈子哪有机会攀上这滔天的富贵!” 赵嬷嬷讪讪笑道:“主母说的是,能得王爷青睐,是林霜儿的福气。” 宫清月道:“谁知道她这福气能享多久呢?兴许,夜儿只是一时新鲜,等这新鲜劲一过啊,指不定就不喜欢她了,毕竟是身份低微的婢女,哪能跟那些世家小姐比呢。” “我儿是人中龙凤,要配也是配贵国公主!” 赵嬷嬷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搭话。 宫清月不喜欢林霜儿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可她总说夜北承是图一时新鲜,赵嬷嬷却是不认同的。 若是图一时新鲜,这么久了,这新鲜劲早就该过了。 可在赵嬷嬷看来,王爷非但没有厌弃她,反倒像是更喜欢霜儿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在赵嬷嬷看来,霜儿长得好看,心性又如此单纯,任谁见了都心生欢喜,即便不嫁给王爷,往后也能嫁个好人家。 自那以后,林霜儿便有了个崭新的身份,她不再是永安侯府洒扫院子的奴婢,也不是夜北承身边的贴身丫鬟,而是夜北承的妻子,府里任谁见了她都得尊称一声:王妃。 冬梅也从一个身份低微的粗使奴婢,一跃成了侯府的一等丫鬟,负责贴身照顾林霜儿。 起初,林霜儿还怕冬梅会不高兴,毕竟,以前她们都是平起平坐的,彼此之间不分贵贱,可突然间,就让她来伺候自己,林霜儿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谁曾想,冬梅高兴坏了。 刚一进屋,冬梅就将自己换的一身新衣裳展示给林霜儿看。 “王妃,你快看,秦管家刚给我发的新衣服,一等丫鬟待遇就是不一样啊,你瞧瞧,这衣服的料子,多柔软,多顺滑啊,还有那月例,足足涨了两倍,天呐,我做梦都要笑醒。” 见冬梅高兴得手舞足蹈,林霜儿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冬梅,往后咱们还是好姐妹的,你也不用太照顾我,往后,还是叫我霜儿便好。” 冬梅道:“那怎么行呢?现在你可是王妃,照顾你是的我职责,况且,这钱多活少的差事,谁不爱啊。” 林霜儿知道冬梅的性子一向大大咧咧的,索性不再多说,而是在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端给冬梅。 “这是什么?”冬梅接过木盒,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对碧玉耳环,顿时眸光一亮,有些意外地道:“送我的?” 林霜儿点头道:“王爷送了许多首饰给我,我瞧着这对碧玉耳环很适合你,便给你留着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冬梅嘴里推脱着,手上动作却一点没闲着,直接将耳环戴在了耳朵上,道:“瞧瞧,好东西就是不一样,果真很适合我。” 林霜儿笑着又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碧玉镯子:“这只镯子和这对耳环是一对的,你也戴上吧。” 冬梅抬眼看她,不可置信地道:“这……这也给我了?” 林霜儿含笑点头。 “天呐,这怎么行,这个好贵重的……”见那碧玉手镯通体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冬梅不敢收了。 林霜儿直接拽着她的手,将镯子套在了她手腕上,道:“收下吧,以前你不是说过吗?苟富贵,不相忘。” 两年多,她在侯府吃了不少苦头,冬梅对她的照顾远不止这些身外之物。 冬梅差点感动到落泪,直接上前将人一把抱住。 “霜儿,你真是太好了,遇上你真是我的福气。” 林霜儿笑道:“遇上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福气呢?” 冬梅眼角逐渐湿润,忍不住说道:“他娘的,苦了这么久,总算是迎来好日子了,我要去烧高香,拜菩萨,求菩萨保佑你跟王爷百年相好,永结同心。” 林霜儿“噗呲”一声被她逗笑了。 似又想起什么,冬梅道:“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林霜儿问:“准备了什么?给我看看?” 冬梅道:“晚些时候再给你。” 见她神神秘秘的,林霜儿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直到晚上沐浴之后,她方才明白,冬梅到底给她准备了什么。 林霜儿看着手上那套丝薄妩媚的衣裙瞬间凌乱了。 她抽了抽嘴角,冲屋外的冬梅喊道:“冬梅,你给我进来!” 冬梅在屋外站着,面不改色地道:“王妃,那套衣服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听说可以增进夫妻感情,新婚燕尔,王妃莫要错失时机。” 林霜儿欲哭无泪,冬梅那丫头只留了这一套衣服她,若不穿就只能光着身子! 第206章:夫君这次可不轻饶了…… 夜北承推门进来时,林霜儿刚出浴,空气里有一丝氤氲之气,她背着身坐在妆台前,正把寝衣一寸寸从肩上捻拢好。 夜北承甫一抬头就恰好看见她的半只小巧的肩头,仿若还挂着水珠,极为白腻细润。 以往,林霜儿都着规规矩矩的白色寝衣,小小的身段严丝无缝地包裹在寝衣里面。 不像今日,她着的是一件绯色的寝裙,那寝裙柔艳极了,衣料极为香软清透,肉眼可见裙下她曼妙的身段。 她以简单别致的发簪随意挽着发,脑后青丝柔顺倾泄,平添慵懒,脸上未施粉黛,肤色却细腻洁白,眉梢眼角更是明媚动人。 夜北承站在门边看了许久,眼神逐渐泛深。 直到林霜儿透过铜镜看见了他,莹润的眸子微微弯起,宛如盈着春风。 她转过身看他,脸颊上依稀有沐浴过后的红霞,颈边几丝湿发贴着,衬得脖颈修长纤细。 夜北承眸色紧紧锁着她,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似要将眼前之人生吞了似的。 林霜儿忽然莫名有些不自在,脸上很快浮上了两抹红云,人便更显得娇艳。 她咬了咬唇,双手拢着胸前微敞的领口,道:“夫君,你可不可以重新给我拿套衣服啊。” 夜北承踏进屋内,反手便将门掩实了。 他走到林霜儿身后,大掌扣住她的肩,看着铜镜中娇艳无比的她,道:“霜儿是特意穿成这样给夫君看的吗?” 林霜儿莫名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只难为情地道:“不是,这衣服是冬梅给我的,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 夜北承扬了扬眉梢,眸里渐渐浮起笑意,淡而温润:“霜儿这样穿,夫君很喜欢。” 他的呼吸落在林霜儿的后颈上,使得她浑身一阵酥麻。 紧接着,他的大掌慢慢覆上她的腰身,一点点收拢,他附下身,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霜儿困不困?要不要早些休息?” 她心口颤了颤,轻声道:“夫君,天色还早,你要不要去书房看一会书?或是……或是我让冬梅给你熬一碗参汤喝喝?”说话间,林霜儿站起身子想逃。 却被夜北承一把扣住肩膀,将她摁在子椅子上。 夜北承轻轻滑动喉结,嗓音低沉暗哑:“想赶夫君走?” 林霜儿紧张到舌头打结:“不……不是,我只是还不困。” 夜北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床榻走去。 林霜儿道:“夫君,我真的还不困。” 夜北承低低道:“一会就困了。” 林霜儿很快被他平放在了床榻上,夜北承俯下头,呼吸落在她的脸上,他的声线都变了,变得又哑又沉:“霜儿,夫君陪你早些休息好不好。” 林霜儿手指微微攥着他的衣襟,心口一阵悸动不止,她抬头望着那一盏隐隐跳跃的烛火,道:“夫君,灯……” 夜北承气息沉了沉,眼里情愫云翻浪起,嘶哑道:“让它亮着,夫君想要好好看看你。” 林霜儿愣了愣,抬眼看他时,冷不防闯被他的眼神给勾得狠狠往下拽,似要将她沉溺进深渊里。 继而,夜北承猛地搂了她的腰,拽着她毫无间隙地贴向自己。 “霜儿,夫君这次可不能轻饶了。” 话落,床帐倾泻而下,将两人笼罩在小小天地间。 后来天旋地转,她眼里流光迷润。 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伸手抚平他的眉眼,情难自控时,她忍不住问他:“夫君,往后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也跟别人这般难分难舍?” 夜北承吻上她的眉眼,道:“怎么会,夫君只喜欢你,往后也只会与你缠绵。” 林霜儿招架不住,那吻烫得她心口直颤,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她道:“可她们都说,男人喜新厌旧是本性,夫君会不会喜新厌旧?” 夜北承瞧见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逗她:“倘若夫君爱上了别人,霜儿可会吃醋?” 林霜儿忽然定定地望着他,眼里盈着泪光:“若夫君爱上了别人,霜儿会很难过,但霜儿不会纠缠王爷,霜儿会……” “会怎样?”夜北承问她:“会死缠烂打?还是会卖乖讨好?” 她撇了撇嘴,又是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说出的语调委屈极了:“霜儿会离开夫君,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夫君了……” “你敢!”见她说出这话,夜北承恼了,扶着她的腰身,疯狂地惩治她。 她战栗地望着他的眼,昔日那双枯无一物的眼眸里,满是对她浓烈至极的占,有欲。 耳边,是他咬牙嘶沉的声音:“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就算是死,你也只能属于我,听明白了吗?” 林霜儿咬着唇,拼命隐忍着,说出的话别有一番娇柔的滋味:“那夫君可不可以只喜欢霜儿?可不可以不要喜新厌旧,这辈子只做霜儿一个人的夫君?” 话一出口,她方觉自己有些贪心了。 可她真的不想别人跟她分享丈夫,哪怕这个男人发狠起来让她害怕。 可她想就这么跟他共度一生,就像阿爹和阿娘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然她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夜北承是站在云端上的人,他这一生,怎会只爱她一人呢,往后,他兴许会遇上与他更般配的人。 可光是想一想,她的心口就疼得要命。 她太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了,若他以后真的爱上了别人,她想,她兴许会真的丢了半条命。 夜北承动作顿了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林霜儿,能走进我心里的人屈指可数,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林霜儿膛了膛眼,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次日。 睁眼,床边早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 他总是这样,不管夜里折腾到几时,次日清晨,他总能精神抖擞地去上早朝,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反倒是林霜儿,浑身上下都是嫣然绯红的吻痕,简直惨不忍睹。 为此,她两日没能下得床。 冬梅床前床后的照顾着,总算也见识到了王爷的厉害,往后也不敢再捉弄林霜儿,寝衣也专挑着素雅保守的给她穿。 养了几日,林霜儿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这日,冬梅推门进来,告诉林霜儿府门外有一个妇人找她,那人来势冲冲,似来找麻烦的。 第207章:没人要的野丫头 时隔多日,林霜儿没想到姚氏还会来找自己。 上次的不欢而散,让林霜儿对姚氏多少有了几分隔阂,可念着往日恩情也不好将人晾在门外,只好穿戴好了衣服主动出门去见。 远远见着姚氏站在那日头底下,一脸不悦的神情,林霜儿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想必是因为齐铭的事,来找自己算账的。 因此,林霜儿没让冬梅跟上来,依照冬梅的性子指不定要跟姚氏斗上嘴皮子。 林霜儿打心底还是敬重姚氏的,一直将她当做长辈看待,即便她言语上有所欠妥,可碍着往日情面,林霜儿也不会跟她计较什么。 果然,林霜儿才将将到姚氏跟前,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林霜儿的脸被打得侧向一边,白皙的脸上很快浮上了手指印。 耳中嗡鸣一片,脸上酥麻之后便是胀痛袭来。 林霜儿没吭声,忍着痛转过脸来看着姚氏。 姚氏打了一巴掌心中还不解气,扬起手还想再教训她,可林霜儿却没再由着她打了,而是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了她挥下来的手。 “你还敢躲?”姚氏愣了,似是没想到昔日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小姑娘翅膀也有长硬的一天,竟不会由着人教训了。 “我儿子因为你被打得遍体鳞伤,半条命都没了,我打你两巴掌怎么了?你怎还有脸躲?” 林霜儿面不改色地看着姚氏,语气不卑不亢地道:“伯母,方才那一巴掌我受了,齐大哥受伤,我心中也有愧,可齐大哥也有错,他不该将我囚禁,害我夫君白白担心。” 姚氏怒极反笑:“我儿是人中龙凤,正人君子!他怎会将你囚禁!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指不定是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我儿子,现在还反过来咬我儿子一口!真是好不要脸!” 林霜儿微微蹙眉,心里对姚氏仅存的那点敬重也消失殆尽了。 她不想再跟姚氏多费口舌,而是从袖中取出一瓶上好的膏药递给姚氏,道:“这药是我给齐大哥准备的,对齐大哥的淤伤有奇效,还请伯母收下,算我给齐大哥赔礼道歉了。” 她态度诚恳,是真心盼着齐铭好,可在姚氏眼里却变成了曲意逢迎,上赶着讨好了。 姚氏挥手打掉林霜儿递过来的药,道:“谁稀罕你的东西!我不妨告诉你,慧宜公主早就差人给我儿子送了药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慧宜公主对我儿子有意,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好好做你的奴婢,不要妄想去纠缠我儿子!” 冬梅眼见着情况不对,放心不下的跟了上来,刚巧就听见姚氏说的这句话,暴脾气当场就上来了,指着姚氏的鼻子骂道。 “死老太婆!你狗眼看谁低呢!我们霜儿才不屑于去纠缠你儿子呢!霜儿如今是永安侯府的王妃!身份在你我之上!见着王妃你不下跪行礼,在这鬼叫什么?” 这会轮到姚氏震惊了,她颇有深意的看着林霜儿,眼里鄙夷之色显露无疑:“哟?没人要的野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冬梅怒道:“什么野丫头!霜儿有娘生,有娘教!倒是你,生个儿子不好好教育,专做些不耻的勾当!若不是霜儿替你儿子求情,你以为他能在我家王爷手下活命?” 姚氏也怒了,索性心里憋着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哼!她不是野丫头是什么!当年她爹从雪地里将他们捡回来,这事全村都知道!也就是她爹娘瞒得好,一直将他们蒙在鼓里!” 林霜儿怔愣地看着姚氏,有些回不过神,耳边,姚氏的话喋喋不休。 “你也不想想,你跟你哥哥从小到大,身上哪一点跟你爹娘相似!你爹娘粗鄙之人,而你,倒是生得细皮嫩肉,你可只村里人背地里都怎么议论你兄妹两?” 见林霜儿脸色惨白,姚氏得意一笑,道:“她们都说你兄妹两是青楼里的妓子所生!连亲生父亲是谁都说不准呢!指不定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呢!” 林霜儿脑中空白一瞬,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可说出的话却毫无底气:“不是的,你胡说!我爹娘很疼爱我,我怎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 姚氏嗤笑道:“当然疼爱,你们家那么穷,你爹娘又无所出,能白捡一对儿女可不得捧在手心疼爱吗?只是他们命中无福,死得早,如今你有了这泼天的富贵,也不能在他们跟前尽孝!白白替别人养大了女儿!” 林霜儿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险些站不住,若不是冬梅在一旁扶着,自己恐怕早就承受不住这惊天的变故。 爹娘如此疼爱她,从小将她捧在掌心里宠着,家里虽然穷,可爹娘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头,所以,长大后,即便身处绝境,她只要时常回想爹娘的好,再大的苦难她也能熬过去。 可现在,姚氏告诉她,她不是爹娘所生,她是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野孩子……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颠覆了,天地都在眼前调转了位置。 脸上血色尽失,这一刻,她迷惘了。若姚氏说得不错,那她又是谁,她和哥哥,又会是谁的孩子…… 见林霜儿脸色不对,冬梅忙安慰道:“王妃,不要听这老太婆胡说!指不定是她瞎说的!” 姚氏气定神闲地道:“我胡说?你若不信,大可回清河县去问问,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 一场秋雨之后,整个天地都变得清澈干净。 夜北承下了早朝,如往常一样,去街上打包了一份桂花糕带回府。 林霜儿圈养在东厢院的两只兔子愈发肥硕了,饭量也逐渐增大,夜北承顺道买了些干草带回去,省得林霜儿每日都拉着冬梅往后山跑,非要亲手去给兔子割新鲜的嫩草。 不过,这日回府有些反常。 林霜儿破例没有站在门口迎接他,若是往日,还不等他下马车,那抹鲜活的身影就像蝴蝶一般扑进他怀里了。 夜北承直奔东厢院,推开云轩房的门,见床榻上的被褥高高鼓起,唇角勾了勾。 “霜儿,怎么还在睡懒觉?”夜北承掀开被褥一看,笑容凝滞在脸上。 被褥下的那张小脸,此刻满是泪痕,昔日那双透亮灵动的眸子盈满了泪水,绝望又无助。 第208章:夫君要你…… “夫君……”林霜儿泪眼汪汪地望着夜北承,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动,珍珠似的。 夜北承的心都要碎了。 这才半日不见,眼前的人怎么又哭成这样? “谁欺负你了?告诉夫君,夫君去把他杀了给我家夫人泄愤。”夜北承忍不住伸手捧上她的脸,那手指修长,指端径直穿入她的发丝间。 林霜儿长得好看,就算是哭起来,都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爱。 唯独这次,林霜儿哭得无助,那种无助是打心底蔓延出来的,夜北承看着,心里着实心疼。 林霜儿猫儿似的缩进夜北承怀里,双手紧紧环上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抽泣着道:“夫君,我好像是没人要的野丫头……” 夜北承拧眉,将怀里的人扶正,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沉声问道:“谁说你是没人要的野丫头?” 林霜儿道:“她们说的。” 夜北承道:“她们是谁?夫君去把她们都杀了!” “别!”林霜儿被吓得止住了哭声。首发 夜北承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语气尽量放软:“霜儿乖,告诉夫君,谁跟你说的这些?夫君不去杀她们就是。” 林霜儿摇了摇头,就是不肯说。 见她如此维护,夜北承心中了然,想必是她身边熟悉的人告诉她这些的。 他也不再追问,只要他想查,他有的是办法,眼下当紧的还是先将这个哭哭啼啼的小东西安抚好。 手臂收拢,夜北承将人抱在怀里温声哄道:“谁说你是没人要的野丫头?既然嫁给了夫君,往后就是夫君的人,夫君要你就够了。” 林霜儿努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小手攥着夜北承的衣襟,可心里就是十分难过。 其实,姚氏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小时候村里的小孩也经常嘲笑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当时她年纪尚小,不懂得其中意义,每次都只会哭着回家找阿娘。阿娘每次都会抚摸着她的脑袋,一遍遍告诉她,她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她是爹娘的宝贝。 每次她都信以为真,直到这次,连姚氏都这么说,她心里顿时产生了怀疑。 “夫君,我想回清河县,我想去祭拜一下我爹娘。”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若不查明白,她心里永远都会堵着一块石头。 “好,夫君陪你一起去,明日就出发好不好?” 林霜儿点了点头,小手将他抱得更紧了。 夜北承却将她从自己怀里剥离,沉眸道:“夫君给你带了桂花糕,睡够了就起来吃。” 见他起身要走,林霜儿揪着他的袖摆,仰着小脑袋望着他:“夫君要去哪里?” 夜北承微微倾身,捏住林霜儿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笑道:“霜儿是想留夫君上榻吗?” 他突然凑近,林霜儿甚至能看见他深邃的瞳仁里映着自己弱小的身影,鸦羽似的睫毛浓郁,两撇剑眉入鬓,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色泽红润的唇,光是瞧着就让人面红耳赤。 此刻,他眼里翻涌的欲色似要将人溺毙,林霜儿哪里还敢黏着他,赶紧松手一股脑将头埋进了被褥里,闷声道:“夫君,你忙你的,我……我稍后就起来了。” 夜北承也不再逗她,理了理衣襟转身往外走。 推开门,玄武正候在门外。 夜北承出来后,玄武将门合上。 夜北承侧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沉声对玄武说道:“去查查王妃上午跟谁见了面,又说了些什么。” 玄武点头应下。 很快,玄武带着消息回来了,并将调查到的结果一一禀告给夜北承。 夜北承眉目冷冽,对玄武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明日去清河县的东西,马车上多备几层软褥,王妃不宜受凉。” 玄武道:“清河县路途遥远,来回都要一个月左右,况且,清河县十分贫瘠,王爷不如让属下过去调查吧。” 夜北承道:“不必,王妃念家,本王亲自陪同。” 玄武道:“可是,皇上不是让王爷派人找北荣皇后吗?” 夜北承道:“寻找北荣皇后一事交给白誉堂去做,他最擅长找人,本王有更要紧的事做!” “另外,去替本王再办一件事!” …… 玄武夜里潜入姚氏的房间,惊得姚氏险些闭过气去。 姚氏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脖子就被玄武捏在了掌心里。 他一身利落的束身黑衣,满身寒气,形如修罗,修长的手指冷得如同地狱里伸出的魔爪。 姚氏吓得脸色惨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她想张口求救,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睁着一双恐惧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男子。 玄武语气极淡地道:“我家主子让我来给你一个警告,下次若再敢叨扰我家王妃,今日削下的就不是你的头发!” 话落,姚氏只见一阵刀光闪现,刺得她睁不开眼。等再次睁眼,自己的一头长发硬生生从发根截断,断发铺得满枕都是…… 姚氏凸着眼眶,张口发出微弱的挣扎声。 玄武也不废话,一记手刀猛地劈在她的后颈,直接将人敲昏了。 等到次日清晨,负责伺候姚氏的丫鬟推门进来,一看见姚氏顿时跟见了鬼一样。 姚氏被这声音惊扰,方才浑浑噩噩地醒来,脑袋依然胀痛。 瞧着满床的断发,姚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扑到妆台上一看,只见铜镜中的自己一头参差不齐的断发,面容形如鬼煞。 “天杀的!竟将我的头发削成了这个鬼样子!”姚氏气极了,在家里一通打砸叫骂,更将府里失察的守卫狠狠责骂了一通。 齐铭循着声音过来,了解前因后果之后,非但没有同情自己的母亲,反倒责怪上了她。 “娘!你为何非要与霜儿过不去?我不是说过,那件事就烂在肚子里!你为何还要去亲口捅破?” 姚氏气极了,指着齐铭恨铁不成钢地道:“我怎么胡说了?她本来就是个野种!若不是她勾着你,你会被打成那样?你瞧好了!等查出来,她定然会被夫家嫌弃!看谁还会要她!” 齐铭道:“别人不要我要!若不是你,她早就是我的妻子!” 姚氏怒骂道:“怎么?如今你还怪上我这个做娘的了?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齐铭不想与她争辩,索性摔门离去。 第209章:怎么都不笑一下? 连续奔波十日,终于抵达清河县。 林霜儿站在村口望着那棵古老的梧桐树,思绪一下子被带回到了两年前。 当年便是在这里,惜别了清河县的家,独自一人坐上牛车,经历一个半月的时间到达皇城。 这里山高皇帝远,却算得上是一片净土。 清河县一点也没变,唯独村口的梧桐树好似又变粗了一些,上面的叶子已经变黄了,地上铺了满满一层梧桐叶。 此次出行,为了不引人注意,夜北承并未携带随从,一切从简,连衣服都换了一身朴素衣袍,对外只称是林霜儿的相公。 回到故乡,林霜儿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在这里,她有一个完整的童年,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哥哥,即便这里贫苦,连一个像样的商铺都没有,可这里却承载了她最美好的回忆。 林霜儿拉着夜北承走到梧桐树底下,兴致勃勃地对夜北承道:“夫君,你知道吗?这颗梧桐树在清河县有一百年历史了……” 夜北承挑了挑眉梢,故作惊讶地道:“一百年这么久?真神奇,夫君从来没见过。” 林霜儿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就高兴,心想着他身居皇城,见多了市井繁华,这些古老的东西应当是极少见的。 于是又将他拉到一口古井旁,道:“这口古井也有上百年历史哦,这里面的井水甘甜清凉,这里的百姓都需要依靠这口古井生存。” “还有,还有,村口那扇石磨是专门用来磨豆子玉米的……” “夫君你快看,那头老牛是我刚出生那年就有的,村里的吴伯伯就靠它耕田种地了。” 林霜儿恨不得将村里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用途都讲解给夜北承听。 夜北承每每都耐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做出回应。 村口的梧桐树盘根交错,枝繁叶茂,村里的百姓闲暇时总喜欢聚在树底下乘凉,三两成群,时不时唠唠家常。 今日天气好,树底下聚集了很多村民,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林霜儿与夜北承经过村口时,就正好要与她们碰面。 都是村里的老人,林霜儿自然是认得的,于是大大方方地从他们面前经过,并礼貌地向他们问好。 “三叔,二婶婶,吴伯伯,刘奶奶……” 林霜儿离村时还未及笄,模样自然要稚嫩许多,眼下从皇城回来,模样不但长开了许多,光是气色与举止都与从前大不相同。 几个老人老眼昏花,一时竟未认得出来,只眯着眼伸着脖子朝前打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王二婶诧异道:“哟?是霜儿回来了?” 林霜儿甜甜笑道:“二婶婶近来身体可好?” 众人这才认出,眼前这个明媚动人的小姑娘,果真是当年那个瘦小的林霜儿。 吴伯伯笑道:“真是霜儿啊?哎哟,长这么好看了,吴伯伯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时,刘奶奶注意到了她身旁站着的男人,眯着眼打量了半晌也没认出是谁,于是指着夜北承道:“霜儿,你身旁站着的是谁啊?刘奶奶年纪大咯,老眼昏花咯,看不清人咯。” 林霜儿就回道:“刘奶奶,这是我夫君。” 众人又是一阵诧异。 刘奶奶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齐铭啊?” 牵着她的手一僵,林霜儿心口猛地一颤。 还不等她开口解释,刘奶奶就自顾自地说道:“听说,你进京赶考中了状元了?可算是给我们清河县长脸咯。” “刘奶奶虽然年纪大,可刘奶奶眼不瞎嘞,老早就看出你喜欢霜儿咯,霜儿长得水灵,你又是个状元之才,般配般配哟。” 捏着她手的力道逐渐加重,林霜儿吃痛,她侧头,果真见夜北承一脸阴沉。 林霜儿赶紧开口打断刘奶奶的话:“刘奶奶,这不是齐大哥,您看错人了。” 王二婶就在一旁解释道:“刘大嫂,您看错人了,这真不是齐铭。” 刘奶奶反应过来,一脸惋惜:“啊?不是齐铭啊?霜儿啊,你为啥没嫁给齐铭呢?他如今中了状元了,跟着他享福嘞。” 王二婶瞧见夜北承脸色不对,忙用胳膊肘戳了戳刘奶奶,道:“刘大嫂,你快别说了。” 刘奶奶叹了口气,这才闭了嘴。 王二婶尴尬地笑了笑,对夜北承道:“公子,她老眼昏花了,她的话别往心里去。”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脸色依旧阴沉,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王二婶只是看着林霜儿尴尬地笑,故意扯开话题问她:“霜儿啊,你家相公家住哪里?是做什么的?” 林霜儿不敢说实话,来之前夜北承就告诉她,此次出行他们不能暴露身份,便随意捏了个身份,道:“我相公是做小本生意的,家住长安城,此次专程陪我来下乡的。” “小本生意啊?”王二婶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看了看夜北承,讪讪笑道:“小本生意也不错。” 刘奶奶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唉……嫁给齐铭多好啊。” 林霜儿“嘶”了一声,手腕都要被夜北承捏碎了。 “叔叔婶婶们,霜儿还有事,就先走了!”林霜儿恨不得马上消失在她们面前,以后见着她们都绕道走。 林霜儿拉着夜北承的手飞快地逃离了村口,只怕在这里多呆一秒,这尊大佛就要彻底发狂了。 夜北承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微微蹙眉:“急什么?听听她们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句是不是该说,本王配不上你!” 果真,身后的声音悠悠传来,气得夜北承当即顿住了脚。 刘奶奶道:“我瞧着那位公子不是个好相处的,怎么都不笑一下?看上去凶巴巴的,霜儿倒像是很怕他的样子。” 王二婶附和道:“我看也是,方才那眼神可把我吓得半死,没准啊,在家经常打骂霜儿,跟我家那死鬼丈夫一样!” 刘奶奶惋惜道:“唉,我瞧着霜儿那姑娘水灵又好看,咱们十里八乡再找不出第二个,霜儿这么好看,可惜眼光不行,怎就找个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哪能比得上做官儿的,嫁给齐铭多好啊?齐铭那么喜欢霜儿,定然不会打骂她的!” 王二婶道:“谁说不是呢……” 夜北承脸色铁青,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第210章:夫君,你温柔一点呀 林霜儿知道夜北承动了怒,赶紧上前哄着:“夫君,你别听她们瞎说,她们都是有口无心的。” 夜北承没好气地道:“哦?可她们说本王看上去性格不好,经常打骂你!”他伸手捏着林霜儿肉嘟嘟的面颊,道:“本王何时打骂过你?嗯?” 林霜儿呜咽了两声,挣脱开他的手,道:“夫君只是看上去凶巴巴的,可夫君没打过霜儿。” 这话说的,夜北承气笑了,又捏着她的下巴,道:“本王看着凶巴巴?哪里凶了?” 林霜儿被迫仰着头看他,声音软软糯糯的:“那夫君笑一笑嘛,夫君笑起来就不凶了。” 夜北承松开了她,大步走在前面,道:“本王又不是卖笑的!为何要对她们笑?” 林霜儿一路小跑着跟上去,小手拽着他的手,好声好气地哄道:“好好好,夫君不爱笑就不笑,总之夫君不要生气就好。” 夜北承别开头,轻哼道:“一群乌合之众!本王才懒得跟她们计较!” 林霜儿嘴里不断安抚道:“是啊,我夫君为人最宽宏大量了,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呢。” 夜北承很想说,他现在很生气,恨不得将那几个嘴碎的村民狠狠教训一通!但看着林霜儿卖力讨好的模样,话在嘴边一转,又咽了回去。 罢了,他若真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倒显得自己不够大度了。 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林霜儿往村里面走。 从村口到林霜儿的家尚有一段距离,村里的巷子窄,马车太大,不好进来,因此停放在了村口。 刚走了没多久,迎面就碰上了个熟人。 是林霜儿幼时相熟的邻居,就住在她家隔壁的王铁牛。 王铁牛为人憨厚老实,生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小时候在村里没人敢欺负他,林霜儿也颇受他照顾。 彼时,王铁牛正拉着一辆牛车往家里赶,正好迎面遇上了林霜儿。 王铁牛当即放下了牛车,上前一把拉住林霜儿,激动地道:“霜儿妹妹,你咋回来了?” 只是,手还没碰上她衣角,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袭来,直接将他的手挥开了。 夜北承将人护在了身后,神色冰冷地盯着王铁牛。 林霜儿也一下子认出了王铁牛,忙扯了扯夜北承的衣袖,道:“夫君,这是我朋友王铁牛,铁牛哥人很好,小时候村里的坏孩子欺负我,铁牛哥替我出头了好几次呢。” 闻言,夜北承神色稍缓,这才放人过去。 王铁牛这才注意到林霜儿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见他穿着虽朴素,可模样却惊为天人,身上更是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威压,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 王铁牛虽是个粗人,可大江南北也闯过,自然有几分识人的眼光,便问林霜儿道:“霜儿妹妹,这人是谁?” 林霜儿道:“这是我夫君,叫夜北承。” 王铁牛一阵惊讶:“霜儿妹妹,你嫁人了?” 林霜儿点了点头,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 王铁牛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失落,他挠了挠脑袋,憨憨笑道:“嫁人了好,嫁人了好,你夫君一表人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夜北承原本沉着的一张脸,在听见这话时,总算是缓和了许多。 这家伙虽然看着不聪明,不过眼光倒是不错。 王铁牛又问:“你们是要去哪里?” 林霜儿道:“回家看看。” 王铁牛就道:“那正好顺路,我捎你们一段吧。” 林霜儿想也没想,就道:“好啊好啊。”说着就轻车熟路地往牛车上爬去。 爬到一半猛然想起什么,这才回过头看着夜北承,试探问道:“夫君……牛车你坐不坐的?” 从小在乡里长大的林霜儿,自然习惯了坐牛车,可夜北承出生高贵,只怕见都没见过,哪里能坐这么粗鄙的牛车。 果然,夜北承看着面前的牛车,瞬间沉默了。 见他迟迟不上来,大水牛嘴里嚼着草,甩着尾巴回头看了他一眼。 夜北承:“真要坐这个东西?” 林霜儿已经飞快地爬上了牛车,寻个好位置坐着,闻言看他一眼,有些莫名的道:“乡里出行都是坐的牛车,夫君,你是不是有些嫌弃啊?” 夜北承微微皱眉。 他自然是嫌弃的。 嫌这牛车不够大,嫌这车斗太过简陋只有一块破板子,嫌头顶什么遮盖也没有,若是下雨岂不成了落汤鸡? 林霜儿见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便道:“夫君,不如这样吧,你跟在后面走路吧,也没多远,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夜北承就问:“那你呢?” 林霜儿小腿搭在牛车上晃了晃,道:“我当然坐牛车啊,我让铁牛哥赶慢一点,省得你追得累。” 夜北承要气死了。 她竟然敢丢下他一个人走路,自己坐牛车走? 皱眉挣扎了片刻,夜北承最终还是抬脚踩了上去。 林霜儿挪了挪屁股,给他让了位置。 牛车吧嗒吧嗒地开始动了,缓缓朝前走着。 林霜儿坐在牛车上,抱着夜北承的胳膊,道:“夫君,入乡随俗,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坐得上马车的。” 夜北承坐得端端正正的,不像林霜儿那般随意,毕竟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坐这种粗鄙的东西。 林霜儿随意地将头枕在他的肩头,道:“夫君,感觉怎么样啊?坐牛车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是不是?” 夜北承抿唇,轻轻哼了一声,暂时还不愿拉下脸面。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牛车的确不似想象中那样不适,这车斗虽然只有一块木板,四周也没有遮挡物,可一路吹着微风看看沿途的风景,倒也不错。 另外,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牛车虽然简陋,可一点也不颠簸,竟比马车还要稳一些,哪怕是乡下的烂泥路,也十分平稳。 林霜儿歪着脑袋看着他,道:“夫君,待会见着街坊邻居,你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呀?你不笑的时候看上去真的有点凶哦。” 话音刚落,车轮子磕到一块石头,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林霜儿身形一歪,险些栽下车去,冷不防被人伸手捞进了怀里。 林霜儿诧异地抬头,就见夜北承双手搂住她,俯首在她耳边道:“你若再不坐好,晚上叫你见识更凶的!” 第211章:那我只能养你了…… 夜北承眼神极具侵略性,林霜儿安安分分坐在牛车上不敢乱动了。 王铁牛扬了扬鞭子,大水牛甩了甩尾巴,车轮子咕噜噜地行驶在乡道上。 夕阳西下,小道两边是金黄色的稻谷,微风拂过,金灿灿的稻谷掀起一片金浪。 稻田两旁,除了错落有致的庄稼,还有肥硕的瓜果蔬菜,各种颜色的野花开得遍地都是。 牛车从稻田间的小道穿过,隔着金色的稻谷,能看见炊烟袅袅的人家,嬉戏玩耍的孩童在田埂上追逐打闹,空气中隐隐飘来农家户的饭香。 这里虽然贫瘠,但百姓安居乐业,自给自足,远离是非,倒也算得上是一片净土。 看惯了皇城的繁华,夜北承第一次觉得,偶尔享受一下这样的人间烟火好像也不错。 空气中的气息十分宜人,除了稻香,还有迷人的花香,花香引来各色的小蝴蝶,它们煽动着翅膀,翩然飞舞在两人面前。 夜北承微阖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身心如此放松。 此刻,他竟想就这么躺在这牛车上,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彻彻底底放松一次。 正想着,袖子被人扯了扯,他侧头一看,竟不知身旁这小东西何时躺下的,她倒是不管不顾,姿态随意得很。首发 林霜儿眨巴着眼睛,小手正拽着他的衣袖,一脸的天真无邪,惬意自在:“夫君,你要不要试试躺下来?” 夜北承正想拒绝,面前这小东西却撒起娇来:“夫君,你试试嘛,这板车上铺了厚厚的稻草,不磕人的。” 夜北承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索性就“不情不愿”地躺了下去。 想不到躺下来又是另一番景色。 傍晚时分,天边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绝美晚霞,天空透着宁静,丝丝淡淡的云和湛蓝色的天空交相呼应,完美融合,透露着独有的神秘与浪漫。 天边的晚霞尽收眼底,远处的群山连绵不绝,宛如一副墨画。 林霜儿不由感叹道:“好久没看见这么美的晚霞了。” 夜北承侧头看着她,晚霞落入她的眼里,化作丝丝缕缕缥缈的星河,她的脸浸在晚霞中,透着淡淡的粉红,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恬静,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他已无心去欣赏天边的晚霞,眼前的景色似乎更吸引他。 他就这样看了她许久,直到林霜儿忽然侧过脸来,他才慌忙移开目光。 林霜儿伸手握住夜北承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夫君,等我们老了,我们就来这里,建一间木屋,种一亩田地,一房两人,三餐四季,你说好不好啊?” 夜北承就问她:“皇城的繁华你不喜欢吗?” 林霜儿反问他:“那夫君喜欢吗?” 没料到她会反问,夜北承一时竟有些答不上来。 他出生便是皇家人,身份显赫,享尽人间富贵。 世人眼里,他是不可冒犯的战神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他活了这么多年,好似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 皇城虽然繁华,可人人戴着面具而活,他虽身居高位,可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朝不保夕。百姓敬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沙场沉浮,少不了双手染血,背地里,又有几个不是打心底畏惧他的。 夜北承忽然看着林霜儿,眼神泛深:“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只会做点小本生意的商人,你可还喜欢我?” 林霜儿道:“喜欢啊,至少你还能挣钱养我。” 夜北承忍不住失笑:“可我没有经商的头脑,倘若我挣不了钱呢?你跟我还要过苦日子,你可还愿意跟我?” 林霜儿沉思了片刻,认真地道:“那我只能养你啦。” 夜北承忍俊不禁:“养我?你怎么养?” 林霜儿道:“我会刺绣,还会干活,实在不济,我就再把自己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总能养得起你的。” 夜北承收拢手指,紧握着林霜儿的手,心里一片暖意。 好似只有在这个小东西面前,他的心才会真正放松下来。 也只有在她面前,他的喜怒哀乐才会如此真实。 他的霜儿那么好,他怎么舍得让她再吃苦,往后,他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肉肉乎乎的才好。 牛车悠悠行驶着,穿过稻田,经过林荫小道,最后在一间年久失修的木屋前停下。 王铁牛率先跳下牛车,对牛车上的两人道:“霜儿妹妹,到了。” 两人先后下了牛车,林霜儿对王铁牛颔首道谢。 王铁牛憨憨笑道:“天色不早了,俺娘正在家做饭呢,你家已经许久没住人了,稍后便来俺家吃晚饭吧。” 林霜儿正要婉拒,王铁牛就跳上牛车走了,临走时嘱咐道:“霜儿妹妹,饭做好了俺叫你,你冯跟俺客气,都是邻居,你叫你相公一起来吧。” 林霜儿倒是不客气,主要是身旁的这位,她转身看着夜北承,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情如何,只得小心翼翼解释道:“夫君,铁牛哥人很好的,他年幼丧父,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他一向热情好客,若是夫君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夜北承道:“去吧,盛情难却。” 林霜儿愣了愣,旋即眸子一亮,眼底的开心藏也藏不住。 家里的老屋许久没有住人,加上年久失修,房屋已经岌岌可危,林霜儿只站在外面看了两眼,并未进去。 夜北承看着眼前破旧的老房子,巴掌大的地方还比不上侯府的一间柴房。 很难想象,生活在这样贫穷的环境中,林霜儿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林霜儿不舍地看了两眼老木屋,最后拉着夜北承往后院走。 她年幼丧失双亲,家中也没有多余的田地,唯一的一亩三分田都被自家婶婶占了去。 爹娘死后,婶婶霸占着田地,连一块棺材地都不肯割让,年幼的林霜儿没有办法,只得将爹娘葬在了自家后院里。 两年没回来,后院已经长满了杂草,后院中央并排着高矮不一的三个土堆。 林霜儿一一给夜北承指着:“这个是我阿娘,那是我阿爹,最小的那个是我哥哥。” 夜北承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霜儿:“他们何时去世的?” 林霜儿平淡地道:“我十岁的时候,爹娘就相继离世了。” 第212章:她的过去…… 十岁丧失双亲? 夜北承怔了怔。 “十岁的时候,你年纪尚小,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夜北承不敢想象,十岁的林霜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在这穷乡僻壤里,又该如何生存。 林霜儿耸了耸肩,淡淡笑道:“还能怎么办呢?家里没粮食,哥哥就去街坊邻居家借,齐大哥也经常瞒着他母亲接济我们,倒挨了不少骂。” “铁牛哥家里也很穷,可每次也会给我们一口吃的。” “闹饥荒那年,谁家都没多的粮食,哥哥就带着我去稍远的街上乞讨,不过,乞丐里面也有坏人,他们会抢我们的吃的,将我们好不容易讨到的铜板一个不剩的夺走……” 夜北承眉头紧蹙,心口紧紧揪着。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个瘦弱的身影,大雪天跪在雪地里乞讨,浑身被冻得青紫,原本透亮的眸子黯淡绝望…… “那怎么办呢?”夜北承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霜儿跪在坟墓前,捻起袖角细细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 其实,说是墓碑,不如说是三块腐化的木桩。 林霜儿家里穷,下葬时,她请人刻墓碑的钱都没有,还是王铁牛仗义,砍了几块坚实耐腐的木头给她雕刻了几块碑文。 夜北承蹲下身,与她一起往铜盆里烧着纸钱。 林霜儿声音很淡,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还能怎么办呢?乞讨不行,哥哥就带着我上山挖野菜,不过闹饥荒那年,后山的野草也挖完了,我们就挖草根,割树皮,总算是苟且活下来了。” “后来饥荒过去,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哥哥力气比我大,便去了镇上员外家做长工,谁知,那员外也是个坏人,他看我哥哥无依无靠,便威胁我哥哥将我卖给他做小老婆,我哥哥不依,毕竟那年我不过才十一岁。” 夜北承手指一寸寸收紧。 林霜儿絮絮叨叨地说道:“后来,那员外就故意给我哥哥使绊子,还克扣我哥哥的工钱,我哥哥就罢工不干了,再后来你也知道了,他跋涉千里,去了永安侯府,卖身为奴,做了侯府的杂役。” “那年初夏,哥哥拿了卖身的银子回来,回家途中遇到了山洪……”说到这,她眼眶终于还是红了:“村里人都去刨了,一天一夜也只刨到了哥哥的一件衣服。” “那件衣服还是我亲手给他缝制的呢。” 夜北承道:“只是一件衣服,兴许,人还活着呢?” 林霜儿就道:“怎么可能活得了,那山洪来势汹汹,只要人遇上了,就逃不掉,一旦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她抚摸着刻着“林双”的木碑,道:“所以,这里面,连哥哥的尸身都没有,葬的不过是哥哥的一件外衣罢了。” 夜北承紧盯着她,眼底情愫翻涌:“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举目无亲,也想过自寻短见。” 夜北承心口无端地一阵揪痛,后又听林霜儿继续说道:“是齐大哥陪在我身边,不分昼夜的照顾着我,陪伴着我,我渐渐走出阴霾,不再有那轻生的念头了。” 夜北承心里陡然松了口气。 可渐渐地,心里又涌起一股奇怪的情愫。 他的霜儿在最失意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而是齐铭…… 所以,那日齐铭囚禁她,折磨她,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齐铭那边共同对抗他…… 倘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还会选择自己吗?还是会义无反顾选择齐铭? 夜北承不敢问,因为这个答案,他心中好似有了回答。 他掩下情绪,淡声问道:“所以,你们在一起相守了很久吗?” 林霜儿道:“也不是很久,算算时间,应该有一个月,后来,因为要进私塾念书,他母亲便带着他去了皇城京都,我们便再没见过。” 听到这,夜北承又有些怒了。 她年纪尚小,无依无靠,齐铭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去上什么私塾! 看来,在齐铭眼里,还是功名重要。 夜北承又问:“他丢下你不管,那你怎么办?” 林霜儿解释道:“齐大哥没有丢下我不管,他说是为了早日给我一个家,让我耐心等他两年,等他学成归来,就娶我过门。” 夜北承冷哼道:“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若真想给你一个家,为何不带着你一起去京都?反而将年幼的你丢在这穷乡僻壤!” 林霜儿又解释道:“夫君误会了,齐大哥饱读圣贤书,自然懂得避嫌,我年纪尚小,自然不能与他同住一起,所以,即便不分昼夜照顾我一个月,齐大哥也恪守礼仪,未有半分越矩。” 夜北承不屑道:“墨守成规,难怪只会读书!” 不过有一点尚可认同,那便是他恪守本分,没有对她生出非分之想。 夜北承道:“难道他就不怕,你年幼不能自保,等不到他两年?” 林霜儿道:“临走时,他将我送去了我婶婶家,还付了一笔银子给婶婶,托婶婶照顾我,将我安排妥当才放心离开的。” 夜北承道:“既然有人收养,你又为何会来侯府?” 林霜儿抿了抿唇,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半晌才道:“可我婶婶不喜欢我,说我是赔钱货,在婶婶家,我从未吃过饱饭,甚至还差点将我卖给人牙子。我接受不了,就偷偷跑出去了。” 夜北承抿唇,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恨她吗?”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林霜儿道:“不恨。” “为何不恨?”夜北承不明白。 林霜儿道:“因为她没有义务养育我,即便吃不饱饭,好歹也没让我饿死,她也没打过我,家里原本就掀不开锅,还平白添了一张嘴,换谁,谁会高兴啊。” “只是她想将我卖给人牙子,这一点我接受不了。所以,我不恨,只是不喜欢她,往后也不会喜欢。”林霜儿继续往铜盆里丢纸钱,火光映在她脸上,平淡而恬静。 夜北承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林霜儿转头看着他,笑道:“后来,为了活命,我冒用哥哥的身份,入了侯府做杂役,然后就遇上了夫君……” 第213章:不守誓言,是要遭报应的哦~ 林霜儿表面虽笑着,可眼眶里分明噙着泪。 夜北承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温和地道:“往后,夫君不会让你吃苦了。” 害怕与他对视,林霜儿不争气地别过脸,顺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故作轻松地道:“我知道啊,夫君对我最好了。” “往后会对你更好。”夜北承深深地看着她,他的声音低沉,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林霜儿心里顿觉好受了许多,发自内心笑道:“夫君说话算话吗?” 夜北承道:“当然,夫君何时对你食言过?” 林霜儿伸出手,道:“拉钩。” 夜北承低低笑道:“幼稚。” 他的话中带着宠溺的笑意,可最后还是依着她伸出了小指。 林霜儿双眸笑成了弯月,勾了勾他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 夜北承听不懂,只见她嘴角一动一动的,便问:“你嘴里念叨什么呢?” 林霜儿道:“我阿娘说了,拉了勾就是立了誓言,若往后夫君违背了誓言,就会遭报应哦。” 夜北承就笑道:“什么报应?这么严重?” 林霜儿故作严肃道:“会痛失所爱,孤独一生。” 夜北承笑意凝在脸上,不知为何,心里无端端刺痛了一下。 见他神色不对,林霜儿方知自己玩笑开大了,忙道:“夫君,你不会当真了吧?” 她笑了笑,道:“夫君,你好笨哦,我胡说的啦,这个你也信啊?” 夜北承气得捏着林霜儿的脸颊,狠狠揉捏了几下,道:“这个玩笑也是能开的吗?” 林霜儿的脸被他捏作一团,像只嘟嘴的小金鱼。 她含糊不清地嘟嚷着:“又不是我说的,是我阿娘说的,所以誓言是不可以乱许的,既然许了,就得遵守。” 夜北承道:“本王何时没有遵守诺言?再说,你敢咒本王痛失所爱,本王所爱不就是你吗?” 他故作凶狠地道:“小东西,狠起来,连自己都咒是不是?” 林霜儿求饶道:“夫君,我错了还不行吗?” 夜北承这才饶过她。 正当这时,王铁牛在外喊道:“霜儿妹妹,饭做好了,俺娘让俺来唤你们去吃饭了。” 两人这才从后院出来。 王铁牛家就在隔壁,几步路就到了。 在马车上奔波了一日,林霜儿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精气神恢复后,林霜儿方觉肚里空空,饥肠辘辘。 她拉着夜北承急哄哄地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道:“大婶做的饭菜最香了,夫君,待会你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王铁牛就笑道:“俺娘听说你们要来,特意宰了鸡,炖了一锅汤,就等着你们了。” 夜北承微微颔首以作回应,林霜儿双眸透亮,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肉香。 刚到门口,袁氏听见动静就赶紧迎了出来,沾了水的手在袖摆上反复擦拭着,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霜儿啊,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婶婶好久没见着你了。” 林霜儿脸上笑容甜甜的:“婶婶,霜儿也好久没看见你了。” 两人很快来到袁氏跟前,袁氏看着林霜儿身旁站着的男子,先是一脸惊艳,而后笑道:“霜儿,这就是你夫君吧?方才听铁牛说了,果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夜北承向来不苟言笑,只是冲袁氏微微点头,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林霜儿暗地里轻轻扯了扯夜北承的袖角,侧过头微笑着看着他,那神色只差把“你笑一笑啊”几个大字印在脸上了。 夜北承这才冲袁氏淡淡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道:“婶婶好。” 袁氏连连点头回应,脸上笑容可掬:“好好好,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净净手进屋吃饭吧。” 说着,忙转身将饭菜端到了桌上,嘴里说着:“你们奔波一天了,想必也是累了,婶婶家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莫要嫌弃啊。” 林霜儿忙道:“怎么会嫌弃呢?霜儿最怀念婶婶做的饭菜了,小时候总是来婶婶家蹭饭,婶婶做的饭菜最香了。” 袁氏笑的合不拢嘴:“就你嘴最甜了。” 饭菜很快端上了桌,袁氏家里并不富裕,唯一能拿得手的便是那只下蛋的老母鸡和去年风干的腊肉。 其他的菜都是去地里摘的野菜,勉强凑了这么一桌菜色。 王铁牛将碗筷用清水清洗了一遍,筷子用干净的抹布擦拭干净后方才递给夜北承和林霜儿,道:“粗茶淡饭,招待不周,公子莫要嫌弃。” 夜北承接过碗筷,淡淡道:“怎会嫌弃,多有打扰,给你们添麻烦了。” 袁氏便道:“不麻烦,不麻烦,霜儿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以前也总来婶婶这里吃饭呢。” 林霜儿吃得正香,闻言抬起头对袁氏笑了笑,嘴里被饭菜塞得鼓鼓囊囊的。 袁氏笑着给林霜儿碗里夹着菜,嗔怪道:“傻孩子,慢点吃,别噎着。” 夜北承坐姿端正,全程都吃得很慢,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连那夹菜的动作都莫名透着一种矜贵。 袁氏见夜北承吃得慢,当即站起身来,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肉,道:“公子,你多吃点。” 林霜儿正吃得香,见袁氏擅自给夜北承夹菜,还夹到了他碗里,当即顿住了动作。 夜北承到底是王爷身份,以往在侯府吃饭都是用的公筷,更没人敢给他夹菜,更何况现在,袁氏用自己吃过的筷子夹菜到他碗里。 趁着夜北承还未发怒之前,林霜儿赶紧起身,伸手夹走了他碗里的那块鸡肉,笑道:“婶婶,你别老想着给他夹,霜儿也爱吃鸡肉。” 袁氏笑道:“爱吃也别抢你相公碗里的啊。”说着又往夜北承碗里夹了一块。 林霜儿正要阻止,就听袁氏絮絮叨叨说道:“公子第一次来婶婶家,婶婶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只老母鸡是婶婶炖了好久的,肉质软烂鲜美,公子要多吃点啊。” 林霜儿有些凌乱了,侧头偷偷打量夜北承的神色,却见他神色淡定地夹起碗中那块鸡肉,缓缓送入口中。 “味道很好,多谢婶婶。”他道。 第214章:霜儿嫁了个什么人啊…… 晚饭就在这样一个过分和谐的氛围下吃完了。 王铁牛主动收拾碗筷拿去灶台清洗。 袁氏屋前屋后忙着,要留林霜儿和夜北承多住几日。 “霜儿啊,今晚你和你相公别走了,今晚你就将就着跟婶婶睡一张床,委屈你相公跟铁牛一起睡吧。” 闻言,夜北承微微蹙眉。 林霜儿就拉着夜北承的手,小声解释道:“夫君,老家是有这个规矩的,在别人家过夜,是要分房睡的。” 夜北承当即沉了脸,对屋里正忙活的袁氏道:“婶婶,不必忙活了,我们稍后便要离开。” 林霜儿讶异道:“夫君,天色将晚,我们去哪里?” 夜北承道:“去镇上找个客栈住,方才来的时候我便留意了。”说着揉了揉林霜儿柔软的发顶,道:“霜儿要乖,别总是麻烦婶婶。” 林霜儿想了想,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便冲里面忙活的袁氏道:“婶婶,你不必收拾了,我们稍后便走。” 袁氏闻言走了出来,道:“怎么不多留几日,你们好不容易才回乡一趟。”首发 林霜儿便道:“这次回来,我主要是想问婶婶一个事。” 见她神色严肃,袁氏连忙将人拉到椅子上坐着,道:“啥事啊?” 林霜儿道:“婶婶可知道我和哥哥的身世?” 袁氏怔了怔:“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见袁氏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霜儿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姚氏说的真有几分可信。 林霜儿试探性地道:“当年我爹娘将我和哥哥从雪地里捡回来,这事,婶婶也知道吗?” 袁氏一脸震惊:“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果然,林霜儿心口狠狠一颤。 姚氏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不是爹娘亲生。 林霜儿脸色煞白,强颜欢笑道:“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就我和哥哥被瞒在鼓里是吗?” 袁氏连忙解释道:“霜儿啊,你别多想,你爹娘瞒着你也是不想你伤心,他们一直待你为亲生。” 林霜儿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我从未责怪过他们,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亲生爹娘又是谁?我想问问他们,为何要丢下我和哥哥。” 袁氏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当年,你和你哥哥尚在襁褓之中,大雪天被人丢在雪地里差点被冻死,你爹打猎回来的途中,听见你们的哭声,这才偶然发现你们。” “你身体天生羸弱,夜里时常生病,大夫说,你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许是早产所致。” “你爹娘白手起家,家中并不富裕,怕养不活你,便想着将你送人,可清河县贫瘠,谁家都吃不饱饭,谁也不敢收留你。” “偏你生得乖巧,那鼻子眼睛当真就跟瓷娃娃一般,让人看着就心生喜爱。你爹娘也不舍得将你丢掉,耗尽家财也要将你养下来。” 听到这,林霜儿已然红了眼眶。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总是大病小病不断,娘亲总是将她背在背上,绕好远的山路背着她去寻大夫。 她能活下来属实不易。 夜北承便问:“当年捡到霜儿时,她身边可有什么物件?” 袁氏细细回想了片刻,道:“物件倒是没有,她爹捡到他们时,他们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层被褥,那被褥上还沾了血迹。” “血迹?”夜北承眉心微蹙。 清河县虽然贫瘠,可这里地处北荣与大宋的分界地。 夜北承蹙眉沉思。 林霜儿出生那年,北荣先帝驾崩,新帝未立,战火四起,民不聊生,有不少北荣人为了保命逃到了大宋。 难道……林霜儿根本就不是大宋人,而是北荣人? 夜北承蹙眉渐深,如今的北荣昌盛繁荣,也不知当年逃亡至此的北荣人,是否尚在人世,若尚在人世,又为何不迟迟不来寻找林霜儿…… 袁氏点头道:“是啊,襁褓外面一大片血迹,她爹找到他们时,那血迹都凝固成冰了,好在两个孩子命大,没有被冻死。” 林霜儿不安地拽着夜北承的衣袖,眼眶红红的:“夫君,你说,那血该不会是……” 夜北承反手握住林霜儿的手,安抚道:“别多想,那血不一定是你亲生爹娘的。”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发现吗?”夜北承继续追问。 袁氏摇了摇头,道:“没了,况且时间过得太久了,即便有什么细节,婶婶也不记得了。”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夜北承便带着林霜儿打算起身离开了。 王铁牛这时收拾好了碗筷,一听见他们要离开,立马从里面走了出来。 “霜儿妹妹,这就要走了吗?” 林霜儿冲王铁牛笑了笑,道:“是啊,铁牛哥,往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王铁牛难为情的挠了挠脑袋,笑道:“能有啥打算啊,天南地北都去闯闯。” 袁氏忍不住戳破他,嗔怪道:“铁牛能有啥出息!空有那一身力气无处使,在外面闯了几年也没什么长进。”说罢,她叹了口气,道:“我家铁牛啥都好,唯独那脑袋瓜不灵光,也不懂得说好话,说话人太直,在外面怎么得罪人的都不知道呢” 夜北承见王铁牛力大如牛,倒是个将领之才,便问道:“倘若让你报效朝廷,你可愿意?” 王铁牛憨憨笑道:“铁牛求之不得。” 袁氏就笑道:“若真能报效朝廷,那铁牛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可俺家铁牛是个粗人,去年,他原本也是想去县里谋个差事的,可县里的官老爷压根瞧不上他。” 夜北承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他,道:“拿着这块令牌,去皇城找一个叫王魁的,他会带你。”说罢,便带着林霜儿离开了。 王铁牛连忙伸手接住令牌,那令牌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低头仔细一看,顿时满脸震惊。 “娘,这令牌是纯金的!” 袁氏赶忙拿过来,放在嘴里咬了咬:“天呐,还真是金的!” “霜儿嫁了个什么人啊?”袁氏后知后觉,不经意抬眸一看竟在自家饭桌上发现了几片金叶子。 袁氏一惊,连忙追出门去,可门外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第215章: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从清河县到皇城,路途遥远,坐马车日夜兼程也要五六日才能抵达皇城。 清河县贫瘠,街上商铺客栈极少,若要住店,最好到十里之外的乌陀镇。 林霜儿与夜北承乘坐马车离开乡道,一路颠簸赶路,行了两个时辰,抵达乌陀镇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浓郁的夜色下,滚滚雷云,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街道上人烟寥寥,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唯有一间客栈大门敞开,屋内明晃晃的掌着灯。 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夜北承扶着林霜儿下了车马。 客栈的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双精锐的眼睛又细又窄,看上去十分精明,见有顾客上门,掌柜的就立刻上前迎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掌柜的笑容可掬。 夜北承道:“开一间上好的房间,我们住一晚便走。” 掌柜的笑道:“没问题,十两银子一晚。” 林霜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十两银子?为什么这么贵?” 就算是天子脚下的皇城,住一晚客栈也不至于这么贵! 这掌柜的分明是看他们是外地人,故意敲诈! 掌柜的拨弄着算盘,笑道:“客官,我们这里都是这么收费,况且,这十里八乡,也就只有我这一家客栈,您要是住不起,出门左拐,不送。” “你!”林霜儿气得原地跺了跺脚,却拿这奸诈的老板毫无办法。 他说的没错,这方圆十里就只要他这一家客栈了,况且,外面的天马上就要变了,一场暴雨即将到来,他们总不能冒着暴风雨在夜间行路。 夜北承神色平淡,直接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掌柜的面前,道:“一间上房,立刻去准备。” 掌柜的喜滋滋地收了银子,唤店小二领着两人上去了。 推开门,林霜儿打量着屋内的摆设,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掌柜的当真把他们当冤大头了。 这样简陋的房间哪里能称为上房,分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她在侯府住的丫鬟房都比这大一点呢。 店小二给道:“两位客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就不打扰了。”说罢,店小二退了下去。 林霜儿生怕夜北承住不习惯,赶紧上前将床捋了捋,尽量收拾得干净些,又用手帕汲了水,将房间里的桌椅都仔细擦拭了一遍。 “夫君,这里不比皇城,咱们先将就一晚,这房间虽然简陋,好在还算干净。”林霜儿手里的动作没停,嘴也没闲着。 身后没有回应,林霜儿正要回头,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臂,那手臂逐渐收拢,最后将她禁锢在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 后背贴上他灼热的胸膛,林霜儿动作顿了顿,道:“夫君,怎么了?” 夜北承将头埋在她香软的发间,声音缱倦低沉:“霜儿,你忘了,你夫君是行军打仗的人,不必收拾这么仔细,陪夫君睡觉吧。” 夜北承直接丢了她手里的手帕,抱着她上了床榻。 屋外雷声滚滚,电闪雷鸣,不一会就下起了瓢盆大雨。 林霜儿依偎在夜北承怀里,心里既踏实又温暖。 后来烛火熄灭,黑暗袭来,房内一片安静。 “夫君。”林霜儿紧紧抱着夜北承的腰,忽然轻轻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月光清浅,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有种抚慰人的魔力。 林霜儿道:“倘若,我出生不好,真如她们所说是妓子所生,你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不想要我了?” 空气似凝固了一瞬。 黑暗中,没听见夜北承的回答,林霜儿有些慌乱。 抱着他的手松了松,林霜儿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安:“夫君……你怎么不说话啊?” 夜北承突然摁住她想要抽离的手,将她再次揽入怀中,道:“林霜儿,你这脑子一天都在想什么?” 林霜儿就道:“想你啊。” 夜北承眼神逐渐缓和下来:“要说多少遍,林霜儿!我喜欢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无关你的出生,无关你的身份。” 林霜儿呆愣了一瞬,而后浅浅一笑,梨涡在脸颊若隐若现。 “夫君。”她又小声的喊他。 夜北承嗯了一声。 林霜儿道:“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黑暗中,抱在她腰间的大手紧了紧,夜北承的声音愈发沙哑:“多喜欢?” 林霜儿道:“喜欢得不得了,最最最喜欢了。” 夜北承垂下浓密的睫羽,遮住眼中的波澜,道:“你今晚还想不想安然入睡了?” 闻言,林霜儿不争气的向下缩了缩脖子,用被子蒙住头:“夫君我错了,我不说了。” 夜北承喉结滚动,若不是明日还要赶路,他真想把这小东西狠狠蹂躏一番! 岂料,这小东西才将将安分了一刻,又开始造作了。 林霜儿从被褥里探出脑袋,又在他耳边轻轻唤道。 “夫君。” 夜北承耐着性子回应:“怎么了?” “我想吃糖。”林霜儿道。 “不可以。”夜北承想也没想就回绝道。 “就吃一颗。”林霜儿不依不饶,又开始撒娇。 夜北承道:“撒娇也没用,一颗也不准吃。” “就一颗嘛。”林霜儿摇了摇他的手臂。 夜北承阖着眼不为所动:“你忘了你上次牙疼的经历了?霜儿乖,不可以吃。” 见他不松口,林霜儿只得作罢。 良久再没听见夜北承的声音,林霜儿心想他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方才临别时,袁氏给了她一包莲子糖,她一直揣在兜里,整理床榻时,她便顺手将那莲子糖塞到枕头下了。 刚刚本想光明正大的吃,谁料夜北承死活不准。 夜北承看得紧,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吃糖了。 眼下她又馋得紧,想着那枕头下的莲子糖,便愈发心痒难耐了。 思量前后,她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枕头下,悄悄取了一颗莲子糖塞进嘴里。 裹着蜜糖的糖衣在她舌尖化开,这滋味让她仿若置于云端。 她眼里晕开星星点点,满足的闭上了眼。 “好吃吗?” 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林霜儿笑容凝在脸上。 “好吃吗?霜儿?”他低低笑道。 林霜儿舌尖快速裹动,想要将嘴里的莲子糖赶紧咽下,却被夜北承徒手捏住了脸颊。 “这么好吃,给夫君尝尝。”话落,唇被重重堵上。 第216章:霜儿最怕的东西 林霜儿眉头一跳,及时将人推开,道:“夫君,你做什么啊。” 她不过是偷吃了一颗糖,这家伙竟想在她嘴里来夺。 夜北承舔了舔唇角,那深邃的瞳孔在夜色中极为勾人,他看着她道:“霜儿在偷吃什么,夫君也想尝尝。”说罢,根本不给她机会反抗,又将人箍在怀里掠夺。 “夫君……”她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有的,枕头下还有的……” 袁氏给了她一大包,这家伙作甚非要抢她嘴里的! 林霜儿不肯给他,舌头拼命将莲子糖裹着。 夜北承直接霸道地撬开她的唇舌,将她嘴里的甜味一点点掠夺殆尽。 糖衣在口中化开,林霜儿整个唇齿间都弥漫开一股香甜。 夜北承本想小小惩戒一下她,没想到她的唇如此香软,他逐渐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便将她的唇辗转反侧地吮吸。 直至最后,嘴里的莲子糖被他霸道地夺走,就连她唇上的甜味也一并被卷走得干干净净。 好半晌,夜北承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 彼时,林霜儿眼里波光艳潋,如一泓清水,澄澈如水晶。唇上酥酥麻麻,被他吮吸得有些红肿。 夜色中,夜北承的声音落在耳畔:“还敢不敢偷吃了?” 林霜儿顿时有些委屈,她好不容易才吃了一颗糖,结果只尝到一点甜美,莲子非但没吃着,还被夜北承这般惩治。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霜儿有些生气,撇着嘴背过身不愿意看他,独自一边生闷气去了。 怀里的人故意背对着他,夜北承又岂能不知这小家伙是生气了。 小兔子头一遭在他面前炸了毛,夜北承忽然觉得十分新鲜有趣。 伸手掰过她的身子,夜北承试探着问:“生气了?” 林霜儿甩开他的手,身子往角落挪了挪,嘴里不满的“哼~”了一声。 看来是真生气了。 夜北承往里面挪了挪身子。 见他又贴了上来,林霜儿又往角落缩了缩,似是不愿与他亲近了。 “看来真生气了?”夜北承的话音轻纱一般,温柔的气息将她包裹。 林霜儿道:“没生气。”可声音分明带着气性。 夜北承再度将人拉入怀里,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道:“霜儿乖,糖吃多了会上火,你忘了上次牙疼的经历了?你还想不想吃桂花糕了?” 屋外的大雨磅礴,风吃的窗户吱呀作响,夜北承的怀抱却温暖如春。 林霜儿好不容易冲他发一次火气,结果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他扑灭了。 她再次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与黑夜中凝视着他,道:“夫君,比起莲子糖,我还是更想吃桂花糕。” 头顶传来夜北承隐忍的笑声。 “夫君,你笑什么啊?”林霜儿虚握着拳头捶了捶他胸口。 夜北承又忍不住捏她的脸:“你若乖乖睡觉,明日一早,夫君便给你买桂花糕。” 林霜儿心里乐开了花,喜滋滋地闭上了眼,不一会就沉入了梦乡,就连那梦里漂浮的都是各色的糕点。 屋外雷声依旧,依稀掺杂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混在大雨中,若不仔细听辨,根本听不出来。 电闪雷鸣间,窗外闪过几道黑影。 怀里的人正睡得香甜,夜北承缓缓掀开眸子,眸中一片冷意。 轻轻掀开被褥,夜北承动作轻柔地将腰间的一双小手剥离,又仔细替她掩好了被角。 屋外,几名黑衣人正站在门外,手中的利刃在黑夜中隐隐折射出冷光。 一名黑衣人见时机成熟,取出怀中竹筒,戳破窗户纸,正打算往里面排放迷烟。 不想,身后一道黑影闪过,夜北承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如鬼魅一般,还不等他出手,一双大手就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应声倒下。 其余的黑衣人见目的暴露,直接一涌而上。 夜北承却一个飞身跃下了楼,似是不愿与他们纠缠。 可这群黑衣人又岂能放过他,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此次来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奉命取夜北承的性命! 所有黑衣人追了下去。 楼下,一名杀手正守在门口。 见夜北承逼近,杀手飞身上前与夜北承缠斗,想要以此拖住他。夜北承反手夺过武器,干净利落地将杀手抹了脖子。 鲜血溅在夜北承脸上,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掌柜的瑟缩在柜台下,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解决完门口的杀手,夜北承的身影很快融入到了雨幕里。 大批杀手紧随其后。 街道上大雨磅礴,雨水很快濡湿了夜北承的衣襟,他浑身上下淌着雨水,身上的血迹也一点点被冲刷干净。 这样的雨势,用来杀人正好合适! 夜北承穿过一条巷道,最后在一处宽阔的街道上顿住了脚。 而身后的杀手已经逼近,呈包围的趋势将夜北承团团围住。 …… 一炷香后。 掌柜的颤颤巍巍的从柜台下爬了出来,正要跑出去报官,却见一人缓缓自雨中走来。 他神色冰冷,身上的衣襟被鲜血染红,雨水不断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在他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 掌柜的吓傻了,他没想到,这个表面清冷俊美的男子,居然有这么冷血可怖的一面!杀起人来,手段竟然如此狠厉! 想起方才他还讹了这位公子十两银子,他简直想当场自尽! 夜北承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淡淡道:“这里的尸体还要劳烦掌柜的处理干净,莫要吓着我家夫人才是。” 掌柜的:“……” 一声惊雷响彻云霄,惊得床上的人儿猛地睁开了眼。 林霜儿下意识就往夜北承怀里钻去,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夫君……”林霜儿正要起身去寻,就正巧看见夜北承推门进来。 “夫君,你去哪里了?方才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林霜儿不安地道。 夜北承早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的血腥味也冲洗干净。 他躺回床上,将林霜儿搂在怀里,道:“没事,就是几只坏老鼠。” 原来是老鼠,林霜儿虚惊一场。 夜北承道:“霜儿不怕老鼠吗?” 林霜儿道:“不怕啊。” 夜北承就问:“那霜儿最怕什么?” 林霜儿道:“怕蛇,霜儿最怕的就是蛇了。” 第217章:夫君是个例外…… 雨势渐渐变小了。 香软的床帐内,两人相拥而眠。 “霜儿为何会怕蛇?”夜北承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大掌有节奏的轻拍着林霜儿的后背。 低沉的声音似有催眠的作用。 林霜儿渐渐又有了困意,声音轻柔似春水:“小时候被村里的二狗子捉弄,他往我床上丢了一条菜花蛇,那蛇咬了我一口,当时差点吓丢了魂,没出息的哭了整整一日,从此见着蛇便心生恐惧。” 说到这,林霜儿顿时有些气愤,小脸气鼓鼓地道:“不过,我哥哥替我出了气哦!” 夜北承就问:“哦?怎么出的?” 林霜儿道:“二狗子往我床上丢蛇,把我吓得半死,我哥哥隔日便去山上找了许多蜈蚣,二狗子最怕的就是蜈蚣了。” 夜北承认真听着,接着就听林霜儿道:“哥哥以牙还牙,将一罐子蜈蚣全倒他被窝里了。” 说到这,林霜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小肩膀笑得一颤一颤的,道:“结果,那二狗子吓得比我还惨,我好歹只是哭,他直接吓尿了。打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可笑着笑着,林霜儿似想到了什么,笑容突然就凝在了脸上。首发 “夫君……”林霜儿手臂环过夜北承的腰身,小脸贴在他炙热的胸口,情绪突然就低落了。 “怎么了?”夜北承轻拍着她的后背。 林霜儿抽了抽鼻子,道:“我想我哥哥了。” 夜北承心口一紧,方才就不该与她说太多,现在这小东西开始思念哥哥了。 可他到哪里去给她找哥哥? 夜北承安抚道:“霜儿乖,往后夫君会一直陪着你。” 林霜儿道:“可是,哥哥以前也说会永远陪着我。”她语气愈发委屈了起来,声音隐隐夹杂着哭腔。 夜北承连忙岔开话题道:“霜儿,聊聊那二狗子为何欺负你吧,夫君去替你出气好不好?” 他发现林霜儿这人心思实在单纯,并且毫无城府,简单一句话就将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 林霜儿暂时不去思念哥哥了,转而又气愤的聊上了二狗子。 她道:“不知道,那二狗子许是脑袋有病吧,当年我离开清河县时,二狗子将我拦在村口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夜北承饶有兴趣的问她。 原本,他是想将这小家伙哄睡着,结果聊着聊着就有些刹不住脚了。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听林霜儿说话,无论好的坏的,他都乐意去听。 林霜儿道:“他说他欺负我,是因为喜欢我。” “他还说,往后想要娶我,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做娘子。” 夜北承道:“你怎么说呢?” 林霜儿就道:“我怎么可能答应呢,问他是不是脑袋摔坏了。” 夜北承低低笑出了声:“霜儿为何要这样想?许是真的喜欢你呢?” 毕竟,他的霜儿这样好看,谁见了不会心生欢喜呢? 林霜儿道:“他成日欺负我,怎会喜欢我呢?霜儿讨厌他还来不及,更莫说做他的娘子了。” 夜北承点头道:“霜儿说的没错,这世上除了夫君,霜儿不能喜欢任何人。这世上的男人往往都很坏,他们最喜欢欺骗你这种单纯的小姑娘。” 林霜儿反驳道:“夫君说错了,我哥哥才不是坏人。” 夜北承改口道:“好,除了你哥哥,其他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林霜儿想了想,又道:“白大哥也好。” 夜北承微微蹙眉,这小东西怎么还记得白誉堂那家伙? 就白誉堂那心狠手辣的笑面虎也算得上好人的话,那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岂不是普度众生的佛陀了? “霜儿,看人不能看表面,这样很容易被骗。”夜北承耐性的与她道。 林霜儿就道:“可夫君表面就很好,夫君难道也表里不一吗?” 夜北承道:“夫君是个例外,夫君表里如一。” “那白大哥呢?”林霜儿又问他。 夜北承思量片刻,想了想,白誉堂好歹救过霜儿几次,他就暂且饶过他吧。 “嗯,白誉堂暂且算半个好人吧,总之,霜儿是夫君的人,不能喜欢别的男子,更不能与别的男子亲近,明白吗?” 一想到齐铭抱着她又亲又啃,他心里就像堵了一根鱼刺一样,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可他不舍得对她再发脾气,别看这小家伙软软糯糯,像只没脾气的小白兔!可若是真较起劲来,就跟驴一样犟,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也不知她这脾气到底随了谁!竟让他拿她没半点办法! 夜北承生怕再把人气走了,眼下只得宠着。 林霜儿道:“那夫君除了霜儿,也不能喜欢别人了。” 夜北承又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好,夫君答应你就是。” 后又想到什么,夜北承续而问道:“除了蛇,霜儿还怕什么?” 林霜儿想了想,道:“好像没有了,清河县贫瘠,最常见的便是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子,霜儿见多了便不怕了。” 顿了顿,林霜儿又补充道:“蛇也见得多,可我还是怕。” 谈起蛇,林霜儿头皮发麻,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看来,她当真是怕到了极致。 夜北承将人拥得更紧了,轻柔的声音落在林霜儿耳边:“霜儿别怕,夫君抱着你就不怕了。” 那略沙哑的嗓音,听在林霜儿耳朵里,又酥又麻,好听得不得了。 林霜儿透过黑夜看着他,小脸上微微有些暖意,像注入了一抹生气。 “夫君,你真的好好哦,霜儿好喜欢你。”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的,林霜儿已经无从追究了。 许是第一眼见他,心底便萌生了别样的情愫。 随着时间推移,爱意逐渐膨胀,像蔓藤一样,在心底扎根,肆意疯长,若要拔除,除非剔骨去肉…… 林霜儿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恨不得日日与他黏在一起,恨不得将自己满腔的爱意统统表达给他。 她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叫夜北承心头油然而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唇,道:“夫君也喜欢霜儿。” 夜北承也说不出多喜欢,直到许久之后,他彻底失去了她。而他,像丢了一条命,那样痛彻心扉的感受,比死还要难受…… 第218章:借刀杀人 翌日。 林霜儿醒来已然辰时了。 昨夜一打开话匣子,林霜儿就跟倒豆子一样,止也止不住。 她向来藏不住事,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一股脑交代给了夜北承,后来聊到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林霜儿完全没了印象。 到了第二日,林霜儿意料之中的睡过了时辰。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秋日的天气十分凉爽,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林霜儿脸上,她白嫩的脸颊隐隐透出一抹粉红,像饱满多汁的蜜桃,让人瞧着,忍不住想要狠狠咬上一口。 林霜儿颤了颤眼睫,睁眼,猝不及防撞入夜北承深邃的眼眸里。 “醒了?”身旁,夜北承早已洗漱完毕,连衣服都已经穿戴好了,见林霜儿没睡醒,他也没去吵她。 许是林霜儿太能睡,他又和衣躺在了床榻上,单手枕着脑袋不知打量了她多久。 林霜儿揉了揉惺忪的眸子,声音软得跟一滩春水似的:“夫君,你怎么也不叫我?” 她显然还没睡够,捂着嘴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懒洋洋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奶猫,又萌又软,夜北承忍不住想要揉捏几下。 “无妨,你若想睡便多睡一下,睡够了我们再赶路。”夜北承也知道,昨夜缠了她太久,这小家伙身子弱,一会赶路定然又吃不下东西。 可林霜儿却不想再睡了,她起身一边穿戴衣服,一边与夜北承道:“夫君,我们还是赶路吧,这家黑店咱们不住了,十两银子未免也太贵了!” 夜北承道:“霜儿,你夫君不至于这么落魄,十两银子还是给得起的。” 林霜儿反驳道:“给得起也不能给,我阿娘说,钱要用到刀刃上,不是用来这么花的。” 夜北承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唇角勾了勾,道:“好,都听霜儿的。” 楼下,掌柜的早已恭候多时。 林霜儿还以为这黑心的店老板还想要再讹诈她,便道:“掌柜的,我们不住了,现在便走。” 夜北承跟在林霜儿身后,全程神色淡然,身上没了那股肃杀之气,看上去倒像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掌柜的悄悄看了夜北承一眼,目光好死不死的与夜北承的眼神对上,这让他瞬间想起昨夜这人杀起人时的画面,当真跟宰鸡一样! 夜北承深邃的眸里没有情绪表露,却让掌柜的有种寒意爬上脊梁骨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头皮发麻,浑身冒起冷汗。 “姑娘请留步。”掌柜的连忙开口道。 林霜儿顿了顿脚,不悦的道:“我们已经退房了,你还想讹诈我们不成?” 掌柜的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姑娘误会了,我们店今早刚改了价,住店一律二两银子,这是给您找的零钱,您收到。” 林霜儿愣了愣,有些回不过神,似是没想到吃进去的银子还有还回来的时候? 不过她也没客气,这些钱本就是她夫君的,便大大方方将碎银收进了衣兜里。 掌柜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冲林霜儿道:“昨夜,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林霜儿听得莫名其妙,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忍不住疑惑问道:“掌柜的,你在怕什么啊?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林霜儿生得人畜无害,掌柜的自然不是怕她,他怕的是她身后站着的那尊煞佛! 见掌柜的不愿多说,林霜儿也不愿追问,不过眼尖的她还是发现了门框里残留着的血迹。 虽然被刻意清理过,可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 林霜儿震惊地道:“掌柜的,那门框上的可是血迹?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她就说昨晚隐约听见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 掌柜的一颤,目光幽幽地看向夜北承,忽然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夜北承声色平平地道:“该不会是掌柜的自己不小心磕的吧?” “啊?”掌柜的一惊,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夜北承声音虽然平淡,让人不辨喜怒,可掌柜的如何不知,他是在责怪他没有把这里处理干净。 “难道不是么?”夜北承淡淡道,那清冷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头皮一阵发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暗地里将自己的手指戳破,举到林霜儿面前,道:“姑娘,是小人的手不小心割破了,吓着了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 见状,林霜儿方才打消了疑惑,安慰道:“掌柜的小心点,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只希望赶紧将这两尊大佛送走。 离开乌陀镇,两人原路返回皇城。 连日受了几日颠簸,林霜儿早已疲惫不堪,东西也吃得甚少,一路上她都依偎在夜北承怀里,昏昏欲睡。 马车停下,玄武掀开轿帘,夜北承抱着林霜儿下了马车。 想必是累极了,马车到了侯府林霜儿也没醒,夜北承也没叫醒她,直接将她抱回了云轩房里。 冬梅站在门外,见夜北承出来,小声询问道:“王爷,王妃她没事吧?” 林霜儿天生体弱,这一路奔波劳碌的,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夜北承就嘱咐冬梅给林霜儿熬一点清淡的瘦肉粥,等她睡醒后再吃。 冬梅应下,转身便往厨房去了。 夜北承转身去了书房,玄武推门进去,禀报道:“王爷,齐铭这几日行事愈发乖张,动了大皇子不少利益,借用的都是王爷的名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故意与大皇子作对!” 夜北承站在窗前,略略眯着眼:“难怪,大皇子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本王。” 玄武大惊:“此次出行,王爷遭遇刺客了吗?” 夜北承淡淡点头。 玄武愤然道:“齐铭这人当真是软硬不吃!当初王爷就不该放过他!他这般行径,分明是要借大皇子的手彻底铲除王爷!难道,他就不怕那些杀手将王妃一并杀了吗?” “玄武!”夜北承冷眼睨了他一眼。 玄武垂下头道:“是属下失言。” 夜北承道:“此事,别让王妃知道,至于齐铭……”他眉眼骤然冷冽,眸中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第219章:没理由的讨厌! 下了早朝,齐铭与几位大臣一同前往宫门。 入秋之后的皇宫泛着一丝冷气,地上的寒露尚未融化,红墙瓦砾上依稀还凝结着细粒的晶莹水珠。 齐铭身姿挺拔,眉眼清冽,温和俊秀的模样隐隐透着几分凉薄。 他浑身只着一身单薄的四品朝服,一阵秋风吹拂起他干净的衣角,便愈发衬得他清冷孤傲。 齐铭才华横溢,近日又屡立奇功,皇上对他赏识有加,短短时间内便荣升四品,担任大理寺少卿。 可他性子孤僻,向来不愿意与朝中大臣结交,行事我行我素,毫无章法,因此也得罪了不少重臣。 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大臣争先恐后地朝他伸去橄榄枝。 齐铭年纪轻轻便被皇上委以重任,往后仕途必然青云直上,家中尚有千金的大臣们便忍不住毛遂自荐,想要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他,可每每都被他直接拒绝。 追其原因,齐铭只道是有了心上人。 这日,兵部尚书见着他,又忍不住问他:“齐大人近来可有空?家中小女生辰,想要邀请齐大人入府参宴。” 齐铭神色淡然,回绝道:“抱歉,这几日公务繁忙,不便上府,令千金的贺礼,本官会差人送到府上,还忘大人海涵。” 兵部尚书见他直言拒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讪讪笑了笑,随后便脸色难看的离开了。 彼时,慧宜正从御花园路过,迎面就遇上了齐铭。 两人的对话正好被慧宜公主听见。 见齐铭迎面朝自己走来,目光似乎正凝视在自己身上,慧宜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一颗心砰砰直跳,脸上隐隐透出一抹绯红。 天边渐渐有晨曦绽开,微微淬亮了他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他略微眯着眼看过来,眼眸里有色彩与光亮,却少了温度与神采。 两人在御花园的小径上相遇,彼此身边都没有旁人。 慧宜特意遣退了身旁的丫鬟,齐铭身旁的同僚也都先他一步到了宫门,他因为处理公文便落在了最后。 行至她身旁时,齐铭冲她微微颔首,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淡漠中透着疏离。 慧宜到底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齐大人!” 齐铭顿了顿脚,回过头,清冷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公主有何事?” 慧宜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上次他受伤,慧宜第一时间便派人送了上好的金疮药来,结果齐铭不近人情的将人拒之门外,直接拒绝了她的好意,是姚氏自作主张收下了她的药。 齐铭哪里不知慧宜的心思,其实皇帝也有意撮合他们。 只是,齐铭的心不在她身上,任皇帝如何撮合,他只揣着明白装糊涂,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更是避而远之。 齐铭淡淡道:“好多了,不劳公主挂念。” 慧宜听出他话里的疏离,分明是想与她撇清关系,可不知为何,他越是这样清冷不近人情,她对他就越是感兴趣。 她身为公主,生来高贵,人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唯有在齐铭面前,她愿意屈尊降贵,只为了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她又如何不知,这个男人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齐铭道:“公主若是无其他的事,下官便先行告退。” 见他要走,慧宜竟失态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齐铭脚步一顿,微微侧目看着她,目光幽幽移到她紧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上。 那双手纤细又白嫩,玉葱似的。 齐铭微微蹙眉,声音愈发清冷:“公主,还请自重。” 慧宜脸色一红,连忙松了手,思量片刻还是道:“齐铭,下个月是我的生辰,你来不来?” 她没有唤他齐大人,也没有自称本公主,小心翼翼的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齐铭好似一点也不愿给她留情面。 “下官下个月抽不开身,不过,下官会准备好贺礼给公主送去,还望公主海涵。” 一样的说辞,一样的淡漠疏离的神色。 齐铭将她当做旁人一样打发。 慧宜心里无端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齐铭直接将她无视,转身正欲离开,慧宜再次叫住了他:“本公主也邀请了林霜儿,齐大人确定不去吗?” 果然,一提到林霜儿,齐铭的神色才终于有了波澜。 “公主生辰具体是哪天?”齐铭问道。 慧宜手指暗暗攥紧。 果真,他心里只有林霜儿那个女人。 慧宜没见过林霜儿,当初只是远远瞧了一眼背影,瞧着并没什么不同。 她不明白,一个婢女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竟叫这个清冷到不近人情的男人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她! 借着这次生辰宴,她倒想看看,林霜儿那个女人到底有何不同!她又有哪里比不上她! 慧宜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素未蒙面的女人产生了敌对心理。 她讨厌林霜儿,没理由的讨厌! 第220章:主要是想看夫君 三日后便是慧宜公主的生辰宴。 以往的生辰都是在皇宫里举办,今年是慧宜公主及笄之年,此次的生辰宴便格外隆重些。 皇家有专门的猎场,如今正是狩猎的好时节,借着此次给慧宜公主庆生,皇帝特意举办了一场秋猎。 名门贵女,朝中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应邀之列。 林霜儿没想到慧宜公主会给自己发来请帖。 请帖放在书桌上,林霜儿撑着脑袋盯着那请帖发起了呆。 她垂头时,正好露出一段优美的后颈,在烛光下泛着柔腻的光泽。 身后,一道身影悄然逼近。 夜北承一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目光紧紧凝在她身上。 林霜儿正走神,并未发觉身后来人,直到庞大的黑影一点点笼罩下来,像一块黑布兜头罩下。 熟悉的气息逼近,林霜儿还未转身,便猜到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心里一阵悸动,林霜儿眉眼带笑,脸颊上的梨涡随之浮现。首发 “夫君。”林霜儿转身,双手环上他的腰身,仰着小脑袋望着他,眼里柔情肆意。 夜北承垂眸看着撞进自己怀里的人,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心里又软又柔。 “想什么?这么入迷?”夜北承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温柔极了。 林霜儿便将请帖递给夜北承,道:“夫君,你瞧瞧这个,是公主差人送过来的。” 夜北承接过请帖扫了一眼,随手放在一旁,道:“霜儿想去吗?若是不想去就不用去。” 林霜儿便道:“可是在家待着也无聊。” 这段时间,她连府门都没出,成天就是喂兔子,绣荷包,再不济就是被夜北承关在屋里反复折腾。 人关久了是会闷的,林霜儿也会。 夜北承俯下身,手臂顺势搂住她的腰身,将人彻底纳入怀里,头枕着她的肩,道:“霜儿身子弱,猎场风大,霜儿还是呆在家比较好。” 林霜儿垂下眼,小脸委屈巴巴地道:“夫君是不是不想带霜儿去啊?” 她都还没说自己想不想去,这人就一堆理由来搪塞她了。 夜北承自然是不想带她去的,此次围猎,朝中大臣都会参加,想必齐铭也会去! 他想将林霜儿彻底藏起来,看都不愿让讨厌的家伙看一眼! 不过,他可不会明说,不然就显得是他不够大度了。 “怎么会呢?夫君只是想让霜儿好好养好身子。” 林霜儿的身子太弱,实在不经折腾,每每与她缠绵一晚,都要让她休养好几日才好。 这段时间,夜北承什么补品都让膳房给她炖,养得极为精细,身上总算是有些肉了。 他就日夜盼着她养好身子。 这样,晚上面对她,他也不用太克制……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引得她浑身一阵酥麻。 林霜儿缩了缩脖子,道:“那夫君呢?夫君要去围猎吗?” 夜北承道:“夫君得去。” 听见夜北承要去,林霜儿便愈发蠢蠢欲动了。 她揪住夜北承的衣襟,软糯糯的冲他道:“夫君若是要去,那霜儿也想去。” 夜北承不禁问道:“霜儿为什么这么想去?” 林霜儿道:“霜儿想时时刻刻都跟夫君呆在一起。” 这话她倒是没说慌,近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黏着他了。只是他军中事物繁多,总是早出晚归,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见着他。 夜北承滚了滚喉结,一颗心瞬间融化了。 他最抵抗不了林霜儿撒娇,她一撒娇,自己便什么底线都没有了。 最终,他幽幽叹了口气,问道:“霜儿会骑马吗。” 此次参加围猎的官家女眷都会骑马,她们虽然不用上猎场打猎,但是都会配一匹温顺的马儿,在安全的猎场周围骑马观看。 林霜儿若要去,就得先学会骑马。 林霜儿就道:“夫君可以教啊。” 在林霜儿心里,夜北承几乎无所不能,骑马射箭更是他的长处,有他在,她还有什么学不会的。 夜北承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得点头答应她:“那霜儿得吃些苦头,栽了马背可不能哭鼻子。” 林霜儿忍不住扬起脑袋,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夫君才不会让我摔下马背呢。” 夜北承微微挑唇笑着,灯火下,那双眼睛深邃如墨,似要将人席卷进去。 手臂圈着她的腰,夜北承直接将人抱在了书桌上坐着,气息就落在她耳畔,温温热热的。 “那霜儿今晚怎么报答夫君呢?”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似一头狼紧紧盯着林霜儿,只差将她吞之入腹。 林霜儿浑身瞬间软得不成样子,想起夜北承的凶狠,她双腿直打颤。 林霜儿挪了挪身子,讪讪笑道:“夫君不是还要处理公文吗?霜儿给夫君磨墨怎么样?” “就这样?”夜北承显然不太满意。 林霜儿灵活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跳下书桌,拿起墨斗就开始磨墨:“夫君,你快快处理公文吧。” 夜北承勾了勾唇角。 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还学会了转移话题了。 “夫君,墨好了,你快快写吧,我不在这打扰你了哦。” 说罢,林霜儿站起身就想溜。 夜北承反手就将林霜儿拉到怀里坐着:“急什么,再陪陪夫君。” 他手臂圈着她的腰,在桌面上一手铺纸,一手执笔蘸墨,有条不絮地开始写字。 林霜儿也不敢乱动,生怕影响他下笔,便乖乖地坐在他腿上盯着他写字。 夜北承的字写得极好,字迹如有骨,力透纸背,林霜儿的字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可却写不出他这种韵味。 最后,她看着夜北承在纸张的最末写上了名字。 公文这便是处理完了。 可夜北承似乎并不打算放开她。 “夫君,还要多久啊?”林霜儿侧头正要与夜北承说话,不想刚一转头,唇便触在了他的唇角上。 腰间的手掌赫然收拢,林霜儿整个身子被迫贴了上去。 夜北承垂眸看着她,眼角依稀带着些笑意。 “夫君教霜儿写字好不好?”滚烫的呼吸落在林霜儿耳畔,引得她浑身一颤。 林霜儿有些坐立不安:“夫君,我不想练。” 夜北承微微挑唇笑着:“不练也可以,霜儿今日身体方便吗?” 林霜儿自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脸色一阵通红。 她葵水刚走没几日,这家伙定然是等不及了…… 第221章:夫君,你饶了我吧…… 书房内,烛光昏黄,夜北承眼底笑意流转,仿佛浸着满目星辰。 “霜儿可以选,想在书房也可以。”说话时,他的胸膛传来轻轻的震颤,磁性而低沉的嗓音亦轻轻颤着她的耳膜,撩人心弦一般,让人听得耳朵发酥。 不过,林霜儿尚还存着几分理智。 在某一方面,林霜儿是无比畏惧他的,每每被他折腾一次,她都要几日下不了床。 因而,这段时间她总是各种理由搪塞他。 林霜儿及时摁住他不安分的大手,道:“夫君,时间还早,霜儿还是练练字吧。” 夜北承低低笑道。 “现在怎么又想练了?”夜北承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腕,挑逗一般。 林霜儿心口一阵颤动,道:“霜儿想把夫君的名字写好,夫君教教霜儿吧。” “那夫君教霜儿写,霜儿要认真学。” 夜北承便随手铺开一张纸,拿笔蘸了墨,递给林霜儿,随后大掌握住林霜儿手,带着她拿笔的手,往纸上写字。 林霜儿的动作完全是被夜北承带着走,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写的字在夜北承的带动下化腐朽为神奇。 最后,几个大字跃然纸上。 “夜!北!承!”林霜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最后低下头,在纸上吹了吹气,想要催干墨迹。 夜北承瞧着她吹气的模样,那巴掌大的小脸一鼓一鼓的,极为可爱。 夜北承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 林霜儿有些气鼓鼓地看着他:“夫君,你干嘛老是捏我的脸?” 夜北承眼里温柔,一本正经地道:“霜儿脸上沾花了。” 说着又抬手往她鼻尖上轻轻点了点,脸上笑意更甚:“现在擦干净了。” 林霜儿揉了揉脸颊,瞧着他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唇边一直噙着笑。 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 “真的擦干净了吗?”她怎么看他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夜北承没说话,薄唇紧抿着,似在憋笑。 林霜儿半信半疑,正巧桌旁放着一个银碗,林霜儿拿起银碗一看,自己脸颊两边分明印了两道墨黑的指痕印,方才被她随手一擦,脸上的墨水便抹得到处都是,看上去滑稽极了。 林霜儿放下银碗,皱着眉,一脸不悦地瞪着夜北承。 夜北承一脸无辜:“怎么了,你脸上的墨又不是夫君弄的。” 说罢,还把自己的手举给她看:“你瞧,夫君手上什么也没有。”他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那手上的墨迹早被他擦干净了。 林霜儿微微一笑,缓缓逼近他,一双眸子紧盯着他,手指往那墨斗里一蘸,也偷偷沾了几滴墨。 “夫君,我又没说是你,你解释什么呢?” 瞧着她不怀好意的样子,夜北承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意图,见她不断像自己逼近,夜北承及时摁住她的双肩,将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垂眸一看,果真见着她手指上沾了墨,瞧那分量还不少,看来是要狠狠报复他一通。 不过,夜北承哪能任她胡闹,便故作严肃地道“霜儿,不准胡闹。” 作甚他就可以捉弄自己,到她这就成了胡闹了? 林霜儿不肯罢休,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可夜北承不让她近身,摁住她的肩膀,将人推得远远的。 林霜儿扑腾着,就是挨不着他,顿时就有些生气了。 索性背过身,坐到一旁独自生着闷气去了。 林霜儿气性大,小身板气得一颤一颤的,搭配那张黝黑的小脸蛋,脸上的神情奶凶奶凶的,简直太有喜感了。 夜北承又忍不住想笑,可眼下这小东西正生着闷气,他也不好明着笑出来,只得耐着性子去哄她。 他伸手掰过她的小身板,定定地看着她,憋笑道:“霜儿怎么这么小气?这就生气了?” 林霜儿不想搭理他,固执地转过身子不愿看他。 看来是气得不轻。 夜北承拉下脸面道:“夫君错了还不成吗?霜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霜儿嘴里“哼”了一声,还是不愿搭理他。 夜北承无奈道:“好,夫君让霜儿也捉弄捉弄,这下可满意?” 一听见这话,林霜儿扯了扯嘴角,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看他。奶凶奶凶地冲他道:“夫君蹲下身来。” 呵,这小家伙有点得寸进尺了,要报复他,还得让他主动蹲下身去。 不过,夜北承可不敢把人再惹生气了,这小东西生起气来,能一整晚不搭理自己,连抱也不许他抱了。 夜北承可不想晚上被冷落,索性就依着她,蹲下身去,将一张白净的脸凑到她面前。 林霜儿也没客气,对着他原本俊美温润的脸上就是一通乱抹。 最后,夜北承脸上可不比她脸上干净。 林霜儿看着自己的杰作,顿时笑得肆无忌惮,简直捧腹直不起腰。 夜北承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笑。 林霜儿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然后学着夜北承方才的话,一本正经地道:“夫君,你脸上的墨汁可不是我弄的哦。” 不等夜北承回答,她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夜北承就道:“霜儿现在高兴了吗?” 林霜儿就道:“高兴了,高兴了,哈哈哈哈……” 夜北承笑了笑,随手又往墨斗里沾了几滴墨,道:“那现在该夫君了。” 这会,林霜儿笑不出来了:“夫君,霜儿不想玩了,方才是你先捉弄我的,现在我捉弄了你,算是扯平了。” 夜北承缓缓朝她逼近,道:“可夫君方才只抹了一点点,霜儿抹得太多了。” 他分明就是在耍赖!哪能这么算的! 林霜儿不肯依他,拔腿就往门外跑。 只是还不等她跑出门呢,夜北承拂袖一挥,两扇门自动合上。 林霜儿转头又往桌底下钻,被夜北承一把拧了出来,摁在了书桌上。 “夫君,你饶了我吧,霜儿不想玩了。” 夜北承道:“霜儿不能耍赖,此事要讲公平。”说着便礼尚往来地往她脸上糊了一脸的墨。 林霜儿气极了,干脆抱着他的腰,把脸往他衣襟里一埋,使劲地蹭了几下。 夜北承也不生气,由得她在自己月白色的衣襟上一通乱蹭,唇角的弧度上扬起来。 直到最后,两人脸上黢黑一片,只剩下黑白分明的两双眼睛相互对视着。 第222章:一起洗吧 良久,林霜儿实在强忍不住,噗呲一笑,小肩膀笑得一阵乱颤。 她从未想过,矜贵高冷的夜北承竟有如此幼稚可爱的一面。 “夫君,你好幼稚哦。” 经过这一遭,林霜儿也不怕他了,反正脸都黑得不成样了,也不怕他再往自己脸上抹,便愈发大胆了起来,直接用一双沾满墨汁的手捧着夜北承的脸,笑道:“夫君,你的脸好像一块黑炭。” 夜北承抬脚逼近她,道:“还不是拜霜儿所赐。” 他一靠近,林霜儿只觉得一道压迫感迎面袭来,使得她连连后退,直至被逼至角落,身后再无退路。 “霜儿怕什么?夫君又不会吃了你。”夜北承将她堵在墙角,见她无路可逃,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角勾了勾。 林霜儿可不就是怕他吃了自己吗? 她舔了舔唇,终是不敢再笑他了,道:“夫君,真的不玩了,我想回房了。” 说罢,伸手推了推他,想要将他推开。 夜北承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宛如一座大山似的。 “夫君……”林霜儿双手抵在夜北承胸前,指着自己花猫一样的脸颊,道:“你看我的脸,脏得不成样子了,我该回去沐浴了,” 夜北承道:“夫君也正有此意。” 林霜儿一喜,忙道:“那夫君先忙,霜儿先回去了。”说罢,便拔腿想往书房外面跑。 夜北承一把拧着她衣领,再次将人提了回来。 “就在这里洗。” 夜北承偶尔也会留宿书房,所以书房里也备有床榻和浴桶。 林霜儿被他拧着后衣领,动也动不了,更莫说逃了。 “夫君,你就在书房洗吧,我要回房去洗。”林霜儿抗议道。 夜北承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怕什么?你身上还有什么是夫君没有看到的?” 林霜儿脸色一红,就听他接着道:“霜儿,陪夫君一起洗吧。” 林霜儿一双眸子顿时睁得大大的:“夫君,这里……这里是书房,不可以。” 夜北承罔若未闻,淡淡朝门外候着的玄武道:“去打些热水来,要热一点的。” 玄武很快将热水打来。 热水注入屏风后的浴桶里,屋内很快弥漫出一股氤氲热气。 夜北承对玄武吩咐道:“你退下,去院外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玄武领命退了下去。 林霜儿还想抵抗,她才不想跟夜北承一起洗呢,指不定待会洗着洗着,这人又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夫君,还是你自己洗吧,我身子不方便。” 夜北承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阔步往屏风后走去,语气不容置喙地道:“不方便什么?你葵水三天前就干净了。” 这也记得清楚? 林霜儿欲哭无泪,她揪着夜北承的衣襟,道:“那也不可以!” 夜北承就问她:“为何还不可以?霜儿还有哪里不舒服?” 倒也不是哪里不舒服,反正就是不想让他折腾。 夜北承实在太能折腾了,林霜儿只要一想到他的凶狠,浑身就开始酸疼了。 “反正,就是不方便!夫君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在这里洗!”林霜儿一双小腿胡乱扑腾着。 夜北承扭不过她,生怕又把人给惹毛了,只得温声诱哄道:“好,夫君答应你,只是一起洗,其他都不干,霜儿可放心了?” 林霜儿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瞧着他。 他说这话,有几分可信? 夜北承见她一副信了鬼的神情,情不自禁笑道:“夫君又不是禽兽,霜儿为何要用这样的神情看着夫君?” 林霜儿道:“单纯只是一起洗吗?夫君可说话算话?其他什么也不干?” 夜北成功故作生气地道:“霜儿把夫君当做什么了?夫君一言九鼎,何时失言过?” 一言九鼎? 林霜儿听着这话好生熟悉,总觉得他对自己说了很多遍,然后又迅速打脸的。 夜北承可没给她时间回想,直接上手解开她的衣带,道:“霜儿,趁热洗吧,早洗早睡觉,明日还要去骑马,你忘了?” 夜北承轻而易举将她注意力转移了。 林霜儿这才想起,明日还要学骑马呢。 “夫君,咱们明天去哪里骑马?” 夜北承唇角勾了勾,手上动作一点也没闲着,一边解开她的衣带,一边道:“自然是去校场,霜儿不是说想大虎了吗?明日我们把大虎接到东厢院来,霜儿觉得好不好?” 林霜儿面色一喜,一双眸子透亮:“真的吗?大虎也可以养在东厢院吗?” 身上的衣衫一件件滑落,露出她雪白的玉肌。 夜北承暗暗滚了滚喉结,声音也变得无比暗哑:“当然,霜儿喜欢就好。” 林霜儿兴奋道:“太好了,毛毛和绒绒又有小伙伴了。” 毛毛和绒绒是林霜儿给圈养在东厢院里的两只小兔子取的名字。 不过,现在那两只白兔已经不能称为小兔子了,它们长得膘肥肉厚,被林霜儿喂养得白白胖胖,别提多可爱了。 见夜北承目光一直凝在自己身上,林霜儿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身上一阵凉意,垂眸一看,身上早就一丝不挂了。 林霜儿忙捂着胸口抬脚就蹲进了浴桶里。 热水很快漫过身子,林霜儿只余下一只小脑袋在浴桶外面,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眸子盯着夜北承。 夜北承低低笑了笑,转身取了干净的衣裳挂在屏风上,紧接着就解开自己的衣裳,也抬脚蹲进了浴桶里。 浴桶的容量很大,玄武前后倒了七八桶水才将这浴桶注满,两个人蹲在里面,还有充足的空间。 林霜儿全程缩在角落里,与夜北承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夜北承也不看她,看上去倒像是在一本正经地洗澡。 林霜儿拿起手帕先将自己的脸洗净了,方才开始洗身上。 浴桶里洒满了花瓣,屋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花香,十分好闻。 只不过,这水温有些高了,林霜儿额头很快浮出一层细汗,脸上也浮现出两朵红云,看上去娇媚极了。 林霜儿不想再泡了,怕跟上次一样,泡着泡着就晕在里面了,便想起身出去。 不想,还不等她起身,浴桶里的热水一阵涌动。 只见夜北承缓缓朝她逼近。 林霜儿忙道:“夫君,你过来做什么?这里又容不了两个人。” 第223章 第223章:她愿意给他生孩子 这浴桶虽大,可两人一人占一头空间刚刚好,夜北承一过来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夜北承一本正经地道:“夫君来给霜儿搓背。” 林霜儿直接拒绝道:“不用了,我洗好了,不想洗了。”说着就要往浴桶外爬去,却被夜北承拦腰抱在怀里。 “急什么?再泡一会,水温刚合适。”夜北承将人直接摁坐在自己大腿上,手臂环着她细软的腰肢,两人身体紧贴着。 “夫君,这水太热了。”林霜儿本就觉得热,眼下被他抱着就更觉得热了,浑身都像是要软化了一样。 夜北承额头也冒了一层细汗,可他的热来自体内,跟水温没半点关系。 抱在怀里的身体又香又软,夜北承只觉得口中异常干燥,身体里的血液不断沸腾。 “夫君,你干什么啊?”察觉到水底下的大手又有些不安分了,林霜儿顿时惊慌了起来,小手扑腾着就想要离开浴桶。 浴桶里的水一阵涌动,林霜儿“哗啦”一声站起身来,一身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屋内的热气顿时更加浓郁了起来,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幽香。 夜北承抬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 曼妙的身姿一览无遗,浑身的肌肤白得似在发光,用冰肌玉骨来形容也不为过。首发 她身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汇集成股,从她身上一点点流淌下来。 林霜儿双手护在胸前,却难掩胸前旖旎的风光。 她真的好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特别是她刚出浴的模样,不染纤尘,出淤泥而不染,当真像遗落凡尘的仙子。 见她要离开,夜北承上前,伸手一把将人又拽了下来。 林霜儿一下子又跌到了他怀里,水花四溅,扑了林霜儿一脸。 两人身子严丝无缝地贴合着。 林霜儿抹了把脸,道:“夫君,我真的不想泡了。” 夜北承深深吸了口气,将人紧紧箍在怀中,声音沙哑到不行:“霜儿,别乱动,让夫君抱抱。” 林霜儿咬着牙轻声叮咛:“夫君不是说好什么也不干吗?” 可现在对着她又抱又摸的是谁? 她就知道,这家伙说话向来不作数的! 夜北承将头埋在她香软的颈窝,她身上的味道好香好甜,还泛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霜儿,你身上好香。”夜北承微微阖着眼,有些情不自禁地将人拥得更紧了。 凉薄的唇落在她的细软的脖颈上,引得她浑身一阵战栗。 “夫君,你……你别这样。”她的声音也不由得更加娇柔,身子顿时软得不成样子,浑身也提不起一丝劲了。 “霜儿,给夫君生个孩子好不好?”耳边,他的声音像一道魔咒,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心上。 林霜儿的呼吸渐渐凌乱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夫君……”她转过身,大腿跨坐在他身上,眼神迷离又娇媚。 夜北承大手紧箍着她的腰肢,胸膛一阵起伏。 屋内的空气好似更热了。 “霜儿给夫君生个孩子好不好?嗯?”他继续重复道。 林霜儿像是着了魔一样,缓缓俯身靠近他,羽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微微抖了抖:“好……”接着,林霜儿主动捧起他的脸,将又软又嫩的唇主动奉上。 她愿意给他生孩子的,生很多很多孩子…… 第224章:夫君,我爬不上去…… 热水溅了满地,空气中热气氤氲。 许久之后,林霜儿趴在他肩头一阵低呤呢喃:“夫君……” 夜北承轻咬着她的耳畔,已经是极力克制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北承才终于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林霜儿早已精疲力尽,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北承将人抱出了浴桶,随手取下屏风上挂着的寝衣披在林霜儿和自己身上。 林霜儿没有寝衣,夜北承给她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她身子娇小,衣服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夜北承便将宽大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抱着她回了云轩房。 林霜儿整个人伏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可这样子出去未免太臊人了。 “夫君……”她捻着夜北承的衣襟,软糯糯地冲他道:“我这样出去很难看。” 她浑身都是夜北承留下的痕迹,身上的衣服又宽又大,她的腿还露在外面,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去,叫人看见总归是不好的。 夜北承道:“不怕,不会被人看见的。” 其实,书房里也有床榻,只是被褥不够厚,比不上云轩房的床榻柔软。这里只是平时作为他偶尔休憩的地方,他可不舍得将人放在这里,晚上若是不小心受凉,又不知要娇养多久。 林霜儿生怕被人看见,只得将头埋进夜北承怀里。 不曾想,出了书房,院子里早就没人了。 玄武很识趣地将院子里的下人都遣退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夜北承和她。 夜北承抱着人回了云轩房,林霜儿累得沾床就睡着了。 身上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不合身的尺寸穿在身上也不舒服,半夜的时候林霜儿翻了个身,宽大的衣服便自动散开,挂也挂不住了。 于是,深夜里,她又被夜北承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通。 第二日,林霜儿醒来时,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车轮子碾压过一样。 林霜儿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原本说好要去学骑马的,结果因为身体不便的原因便没去了。 等到身体逐渐恢复了些,时间就只剩下短短的一天了。 林霜儿原想着临时抱抱佛脚,也不用学得多精,总归会骑就好。 可当夜北承将她带到校场时,林霜儿内心却凌乱了。 这里的马儿好高好大,光爬上去就十分费劲,更莫说让她一个人骑在背上了。 “夫君……”林霜儿转头看着夜北承,那神色可怜又无助,简直欲哭无泪:“我爬不上去……” 即便是夜北承将她送上去,凭她自己也不敢轻易下来。 况且,若是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应该会折断几根肋骨吧? 思及此,林霜儿小脑袋失望地低垂着,道:“算了,夫君,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就在家喂喂兔子,绣绣荷包好了……” 她这话别提多委屈了,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只怕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天知道她多想去看夜北承围猎,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一定很养眼。 可凭她一天的时间根本学不会骑马,莫说骑马了,她连马背都爬不上去,传出去也会贻笑大方,只会丢了夜北承的脸。 林霜儿咬着唇,心里失落极了。 “霜儿骑的马不是这匹。”耳边,传来夜北承低低的笑声。 林霜儿疑惑地抬眸,就见玄武牵着一匹小马驹往她这边走来。 夜北承揉了揉林霜儿的小脑袋,道:“那才是夫君给霜儿配的马。” 林霜儿看着朝自己迎面走来的小马驹,惊得睁大了双眼。 她从未见过这么小巧玲珑的马儿,模样看上去温顺极了,站在她面前就跟她一样高,那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既呆萌又可爱。 “夫君,它……它可以骑吗?它看着好小哦。”林霜儿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它的脑袋,没曾想,这小马驹竟然主动凑上前,低垂着头让她抚摸,简直温顺得不得了。 林霜儿越看越喜爱。 夜北承宠溺地看着林霜儿,道:“当然可以骑,不但可以骑,这马还十分通人性,霜儿明日便骑着它去看夫君射猎吧。” 第225章:他许是天生不爱笑 夜北承送给她的小马驹十分温顺听话,加上它个头不大,体型却是极为壮实的。 林霜儿单凭自己也可以很轻松地爬上去,别看这小马驹个头不大,可驮着林霜儿简直健步如飞。 林霜儿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嚷着要将小马驹养在东厢院里。 于是,东厢院便愈发热闹了起来。 毛毛和绒绒两只小兔子已经被养得白白胖胖,林霜儿将它们单独关在了一边。 大虎生得虎背熊腰,林霜儿可不敢将它和两只兔子关在一起,于是单独圈了一寸天地给它。 眼下又加了一匹小马驹,原本宽阔的院落便显得有些狭窄了。 夜北承就让人专门拆了一间屋子,将其夷为平地,周遭还种上了花草,中间一条小路则用鹅卵石铺就,专供着林霜儿喂养这些小动物。 林霜儿欢喜得不得了,每天闲时的时光也变得丰富多彩,偶尔牵着大虎逛逛院子,或是骑着小马驹闲逛闲逛,日子倒也十分惬意。 转眼到了慧宜公主生辰之日。 皇家猎场。 朝中六品及以上的官员统统到场,京中家世显赫的名门贵女也应邀而来。 昔日穿着朝服的官员们一律换上了方便狩猎的束身便服,那些千金小姐们却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个更比一个娇艳。 与其说是来给慧宜庆生的,不如说她们是来给自己挑夫婿的。 一辆马车悠悠停下,随着轿帘挑开,一张清俊的面容显现在众人视线。 来人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修眉俊目,身姿挺拔,如清风朗月般令人移不开眼。 齐铭一下马车,几个千金小姐便愈发按捺不住了,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 如今,他是朝中新秀,年纪轻轻便担任大理寺少卿,往后前途更加不可估量,加之他相貌堂堂,如今又未娶妻室,听闻府中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又清冷寡欲的男子,无疑成了京中无数少女的闺中梦。 齐铭面色平淡,他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无聊的宴会,今日过来,无非就是想见见他日思夜想的女子罢了。 慧宜第一时间便看见了他。 似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慧宜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些惊喜。 “齐大人。”她开口叫住了他,缓缓朝他走近。 今日,她身穿缀满金线的绸衣,头戴珠片华冠,妙曼的身姿在华丽的衣衫下显得优美无比,头上的发饰闪烁着光芒,肆意挥洒着自己的尊严与威严,让人不敢侵犯。 随着她走动,长裙飘摇,头上的金钗闪烁,她细腰如柳,美目含情,宛如天上的明月,让人不敢亵渎。 齐铭眉目微蹙,到底还是碍于身份顿住了脚步。 慧宜很快来到跟前,声音轻柔,似能拧出水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齐铭淡淡回道:“能参加公主的生辰宴,是下官的荣幸。” 他字字透着疏离,甚至没有正眼看她,始终低垂着头,与她刻意保持着距离。 慧宜毫不在意,依旧温声道:“你能来,我很高兴,稍后的围猎,我会看着你的。” 齐铭微微颔首,随后唤来随行的侍卫,道:“这是下官给公主备的薄礼,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侍卫将一个木盒子双手呈到慧宜面前。 慧宜面色一喜,心里十分高兴,只是碍于女孩子家的矜持不便表露出来,只淡淡笑着将盒子接了过来,道:“有劳齐大人费心了。” 她恨不得立马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可又碍着齐铭在场,她不好意思马上拆开看。 齐铭道:“公主莫要嫌弃就好,下官是个粗人,向来不懂姑娘家喜欢什么,便随意送了些。” 慧宜道:“无妨,齐大人心意到了就好。” 等到齐铭一走,慧宜立刻抱着盒子走进了营帐里,她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打开,却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微微怔愣。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尊玉面观音。 身旁的宫女紫兰见了,不由得好奇:“公主,齐大人送你一个观音像做什么?” 慧宜哪里知道?她也想不通。 平时她又不念经礼佛,齐铭作甚要送她这个呢? 紫兰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过来,恍然道:“奴婢明白了。” 慧宜看向她:“你明白什么了?” 紫兰道:“想必是觉得公主生得好看,就跟这观音菩萨一般,所以特意给公主送了这幅观音像!” 慧宜脸红了:“当真是这样?” 紫兰道:“当然了,公主生得花容月貌,比这观音像还要好看呢。” 慧宜脸更红了,嗔怪道:“胡说八道。” 紫兰道:“公主,依奴婢看啊,齐大人定然是心悦公主的,只是面上不说。” 慧宜心口一阵怦然:“快别胡说了,他若真喜欢我,为何每次看见我都拉着一张脸?连笑也不笑一下?” 紫兰想了想,道:“许是跟他天生冷淡的性子有关,公主可瞧见他对别人笑了?” 慧宜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她好像的确没有见过齐铭笑,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见着谁都是一个样,就连对着父皇也是面不改色的冰山脸。 紫兰顿时又明白了过来,道:“奴婢明白了,齐大人并不是不愿意对公主笑,他只是天生不爱笑罢了!” 慧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当真是信了紫兰的话。 随后,又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白誉堂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顿时引得一众千金小姐心花怒放。 今日的他,身着一身紫金玄衣,黑发如墨,肤若冷玉,飞斜入鬓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春水,温润得如浴春风,眉眼间更是带着逼人的冷艳。 不同于齐铭清冷刚直,白誉堂可谓是左右逢源,一双桃花眼更是堆簇着万种风情,那双淡淡含笑的眼里似包揽万物,却又空无一物。 名门闺秀们自是不敢轻易上前与齐铭搭话,可面对白誉堂却没那么畏手畏脚了,纷纷上前与白誉堂搭话。 白誉堂脸上始终端着笑意,声音也十分温和,姑娘们心都飘在了半空,恨不得将自己贴到他身上去。 可他虽然好说话,可分寸感却把握得极好,每当姑娘们心猿意马时,他总能及时将话题扯开,始终与她们保持着安全距离。 第226章:笑面虎…… 白誉堂也给慧宜准备了礼物。 不过他的礼物,慧宜倒不是很在意,只让紫兰将东西放回营帐里。 紫兰问:“公主不想看看首辅送的是什么吗?” 慧宜摆了摆手,道:“放着吧,他还能送什么好东西?许是随便挑了个搪塞给本公主的。” 紫兰道:“公主好似不怎么喜欢首辅大人啊?他是不是得罪过公主呀?” 紫兰明明记得,以前的公主是很喜欢白誉堂的,喜欢到日日都要缠着他,可突然某一天,公主就不怎么爱搭理白誉堂了,紫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当公主是腻了。 毕竟,喜欢白誉堂的姑娘实在太多,白誉堂又不像齐铭一样,对着谁都是一副冰山脸,白誉堂面对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时总能谈笑风生,只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中意哪一个。 听见紫兰的话,慧宜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头。 当年,她的确喜欢过白誉堂,甚至喜欢到日日都要跟在他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那时候的白誉堂也不像齐铭一样高冷,见着她总是爱答不理。 白誉堂对她很有耐心,无论她怎么缠着他,为难他,他都是端着淡淡的笑意,从不会冷着脸对她。首发 直到那日,她亲手绣了一个荷包,满心欢喜的送给他,亲眼见他收下,然后又亲眼见着他冷着眉目,将荷包丢进湖里。 那时候她才知道,白誉堂根本不似表面上看上去这般温文尔雅,那双总是染着笑意的眉眼暗藏阴翳,那张俊美无害的脸庞,兴许背后藏的是肃冷的杀意。 直到那时慧宜才幡然醒悟。 白誉堂年纪轻轻便成为当朝首辅,怎可能只是凭借才华!想必背后的雷霆手段才是将他一步步推上高台的杀手锏。 他左右逢源,端的是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相,可实际上,是带着面具的笑面虎。 想明白的慧宜只觉得一股寒意油然而生,自那以后便再也不敢喜欢他了。 也就是这群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知人性险恶,如她当年那般,对白誉堂知之甚少,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 慧宜道:“首辅送的那份礼物,你若喜欢,便送你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紫兰乐在其中,当场首辅送的东西再不济也是个贵重的东西,紫兰求之不得,当着慧宜的面就将盒子打开了。 结果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两人都同时愣住了。 “怎又是一个观音像?”紫兰小心翼翼地看着慧宜,内心惴惴不安。 慧宜皱着秀眉,脸上神色十分复杂。 瞧着这观音像,分明与齐铭送的一模一样! 她也不明白,这两人为何都要送她观音像,这观音像虽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价值不菲,可慧宜着实不太喜欢,总觉得没什么新意,倒像是打发她一样。 不等她想明白,营帐外传来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一众贵女抑制不住的欢呼声。 紫兰掀开帘子一看,顿时明白了过来,转头对慧宜道:“公主,是王爷来了。” 原来是夜北承到了,怨不得她们这么兴奋! 慧宜随手将白誉堂送的观音像丢在了一边,挑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赵卿卿此刻正站在营帐外,远远便瞧见夜北承了。 夜北承从高大的马背上一跃而下,他身着一身黑衣劲衣,浑身上下透露出冰冷气息。 他身躯凛凛,容貌俊美近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道剑眉飞斜入鬓,那胸膛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光是站在那里,便生出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让人无端生畏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若说白誉堂和齐铭是无数上京闺秀心中的美梦,那么夜北承,绝对是她们遥不可及的妄想。 传言夜北承清冷寡欲,不近女色,战场上奋勇杀敌,犹如煞神,对待女子一样残暴冷血,上京无数莺莺燕燕,竟无一人可以近他的身。 可即便如此,却无人可以抵抗他的美貌,光是看上两眼,都觉得春心荡漾,就算是死在他怀里,也心甘情愿。 一旁的姑娘们早已春心荡漾,可又畏惧夜北承冷酷的性子,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只能眼巴巴地望眼欲穿。 赵卿卿内心早已澎湃,却在看见夜北承身旁跟着的女子时,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彼时,林霜儿正骑在小马驹上,小手紧拽着缰绳,紧紧跟在夜北承身后。 这小马驹的确是匹好马,林霜儿骑在它背上一点也不觉得颠簸,即便是不小心栽下马背,她也可以立马平衡住身子。 除了不够威风,甚至有些憨厚呆萌,这匹小马驹真的没有半点缺点了。 到了营地,林霜儿本想自己下马,不料夜北承却向她伸出了手臂。 “霜儿,夫君抱你下来。” 见众人都在看着她,林霜儿脸色微红,她可不想让人看笑话,便道:“夫君,我可以自己下来的。” 夜北承见她矜持,便直接上前,手臂揽过她的腰身,直接将人抱下了马背。 众人彻底惊住了。 只见人人口中清冷寡欲,矜贵孤傲的夜北承竟然会主动将一个姑娘从马背上抱下来。 那温柔的神色,好似护着一个稀世珍宝,哪里还有半点煞神的影子。 “那小姑娘是谁啊?王爷怎会抱她?” “不知道啊,兴许是哪家的千金吧。” “哪家的千金这么胆大妄为!连王爷也敢染指!” 人群中,不知是谁不合时宜地提了一句:“不是听说,宁王府的赵千金跟王爷有了婚约吗?怎么王爷身边平白冒出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来?” 赵卿卿哪里听不出这人的阴阳话,顿时气得手指发颤,她拔尖了嗓音道:“我有何办法?我又做不出那般下贱的勾当来!”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吃了惊天大瓜的感觉,一窝蜂凑了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说给我们听听啊。” 赵卿卿故作委屈地道:“还不是那个婢女,那个下贱的蹄子!许是狐狸精转世,对王爷使尽了手段,逼得王爷娶了她!” 众人满脸震惊,纷纷又看向林霜儿,见她模样的确生的娇美,跟朵娇花似的,便纷纷认同了赵卿卿的话。 “妹妹莫要伤心,我们替妹妹出气!整整那个贱人!”一女子提议道。 第227章:当众拆她的台 慧宜从营帐里走出,自是第一眼就瞧见了林霜儿。 先前只是远远瞧见她的背影,只觉得与常人没什么不同。 可如今见着了正面,她却不这么认为了。 慧宜眼里一抹惊艳一闪而过。 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清雅朴素,却在一众贵女之中脱颖而出。 她天生一副美人骨,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浅浅一挑唇之际,便生出万种风情。特别是那双干净透亮的眸子,瞳仁里映着绯色的霞光,竟有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风雅。 明明只是一个婢女,却天生有种贵气! 慧宜眉头微蹙。 “怨不得齐铭这么喜欢……”她不自觉的呢喃出口。 今天围猎,她原本也不用穿得这么隆重,本也是准备了一套干练的红色骑装的,可她嫌那衣服太丑,执意要穿自己喜欢的服饰。 直至现在看见了林霜儿,她身上的衣服十分普通,看上去并不出彩,倒像是刻意想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 可偏偏就是这样清雅简单的穿着,站在一众名门闺秀中竟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况味,格外脱颖而出,倒衬得她们过于庸俗了。 慧宜不由得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衣裳自是华丽无比,头上的金钗更是璀璨夺目,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一身珠光宝气,怎么看怎么俗气,倒不符合今日的场合。 “紫兰,去把本公主的骑装拿过来!”慧宜侧头对紫兰说道。 紫兰讶异道:“公主不是不喜欢那套衣服吗?还让奴婢将那衣服扔掉。” 慧宜瞥了紫兰一眼,道:“本公主想了想,还是觉得今日穿简单些比较好。” 紫兰道:“公主早该这么想了,奴婢就觉得今日公主的装扮太过艳丽了些。”说着便指着夜北承身边的林霜儿道:“你瞧那位姑娘的穿着,简单大方,清新脱俗,就十分符合今日的场合。” 慧宜本就觉得林霜儿太过抢眼,如今听见紫兰又夸她,心里顿觉有些拥堵。 “她比本公主还要好看吗?”慧宜转头看向紫兰,语气森然。 紫兰对上慧宜的目光,霎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自然是公主更好看。” 慧宜斜了她一眼,道:“算你识相!再多嘴,当心本公主罚你!” 紫兰立刻闭了嘴,屁颠屁颠地跑去取衣服了。 慧宜很快换好了衣服,头上琳琅满目的金钗也都卸下了,只简单别了几只金簪,整个人顿时清爽干练了不少。 众人见了,先是一脸惊讶,而后纷纷上前拍起了马屁。 “公主今日的穿着真是清新脱俗。” “公主生得娇美,穿上什么都很好看呢,这套骑装穿在公主身上格外显得高贵些。” 要说最殷勤的,还得是赵卿卿:“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这可是大宋最为尊贵的公主!岂能是你我能够比拟的。” 慧宜听着这些俗套的赞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虚假。 这群心口不一的官家子女最会攀炎附势,拉帮结对,谁知道她们嘴里有几分真话。 慧宜听多了,只觉得愈发虚假。反正无论她穿什么,这群人都只会夸赞她。 赵卿卿自以为自己和慧宜的关系亲近,便愈发没了规矩,不但上前主动挽住慧宜的胳膊,嘴里更是口无遮拦:“今日是公主生辰,可不能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坏了公主雅兴,来这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那些低贱的婢女就别让她靠近公主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分明是针对林霜儿说的。 不等慧宜开口说话,赵卿卿又道:“要我说啊,人就该有自知之明,要我是她,就该躲在家里别出来丢人现眼!低贱的婢子!也配来给公主庆生!当真是不要脸!” 慧宜微微蹙眉。 她虽不喜欢林霜儿,可赵卿卿说话这般尖酸刻薄,她听着只觉得烦躁,像只聒噪的乌鸦,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简直烦不胜烦! 烦躁地将手臂从赵卿卿的手里抽了回来,慧宜一脸的孤冷高傲:“林霜儿是本公主邀请来的!你是不是也要将本公主也骂一通了?” 赵卿卿一脸诧异。 她原以为慧宜是讨厌林霜儿的,所以方才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诋毁她,可没想到,慧宜竟然会主动邀请林霜儿。 这马屁真是拍在了马腿上,赵卿卿脸色十分难看,忙解释道:“公主莫要生气,我没这个意思。” 慧宜斜了她一眼,冷声道:“谅你也不敢!” 赵卿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直快要无地自容。 慧宜贵为公主,身份尊贵,无论她说什么,赵卿卿都不敢反驳。 其实,赵卿卿打心底就不喜欢这个目中无人,又高傲无比的大宋公主。 之所以拍她马屁,费尽心思讨好她,无非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别人高看她一眼! 可这个公主总是不给她留颜面,这次更是当着众人的面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赵卿卿心里又恨又气,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一点点收拢。 说罢,慧宜转身离去,她才不愿与这群勾心斗角的女子混在一起!虚假又无趣! 正准备回营,正巧就看见齐铭,慧宜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只见齐铭愣愣地站在营帐外,眼睛不知在看向哪里,那目光灼灼,十分炙热。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慧宜就看见了林霜儿…… 齐铭那样一个清冷的人,面对谁都是一副冰山脸,可如今,不过只是远远看着林霜儿,他嘴角竟然不自觉噙着笑…… 慧宜心口无端端一紧。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不过是只对一个人笑罢了…… 齐铭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林霜儿,打从她一出现,他的目光便格外热切了几分,只是碍于夜北承将人护得紧,他一直没机会靠近,只能站在原地,远远将她看着。 林霜儿跟在夜北承身后,小心地扯着夜北承一小块衣角,跟块牛皮糖似的,寸步不离地紧跟着。 时常有大臣上前与夜北承寒叙,夜北承应付的同时,余光一直注意着身旁的林霜儿,大手更是紧握着她的小手,生怕一眨眼,这人就混在人群里不见了。 第228章:好可怕的男人…… 以往无论何种场合,大臣们都从未见夜北承身边带过女眷,今日见他身旁跟着位娇滴滴的姑娘,纷纷不由得感到好奇。 魏淮山指着夜北承身边的林霜儿,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生得这般娇滴滴,让人瞧着好生欢喜。” 魏淮山跟随夜北承多年,两年前被调去边疆镇守要塞,在夜北承的提拔下,更是成了一方将领。 平复边塞后,前几日才将将返回皇城。 这几年没有跟随夜北承,魏淮山自然不清楚很多事,包括夜北承身边何时多了个姑娘,他也一无所知。 林霜儿瞧着魏淮山,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世上,怎有人生得这般壮实!林霜儿简直不敢相信。 大黑熊般壮硕高大的身躯,脸上一圈落腮胡衬得他凶猛又野蛮,加上这几年在边疆风吹日晒,他肤色黝黑似黑炭,跟个山野精怪似的。 林霜儿看着他,只觉得他像个要吃人的野兽,凶神恶煞的样子属实吓人。 见他冲着自己笑,林霜儿只觉得心口一颤一颤的,一个劲地往夜北承身后躲。 魏淮生瞧着她怯生生的模样,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奶猫,顿时生出想要吓唬吓唬她的念头。 “王爷,这小姑娘生得好生白嫩啊,俺感觉一拳头就能打死她。” 魏淮生久经沙场,为人直爽豪迈,经常与军中将士混迹在一起,便时常喜欢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可林霜儿听着,却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倒真像是要打人似的。 林霜儿简直欲哭无泪。 她又没招他惹他,作甚想要将她一拳打死呢? 这人不但长得凶恶,还蛮不讲理! “夫君……”林霜儿揪着夜北承的衣角,整个人都缩在了夜北承身后,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魏淮山。 越看,林霜儿心里就越害怕了。 他长得可真吓人啊。 见她属实被自己吓到,魏淮山便更加来劲了。 他咧嘴一笑,道:“这么白嫩的女娃娃,吃起来应该不怎么塞牙缝吧?” 林霜儿一听,简直快要被吓哭了。 这山野精怪不但要打人,还要吃人呐? 早就听闻边塞苦寒,战争残酷,粮草短缺时,甚至会食人肉,喝人血。 这荒诞残酷的故事,她也只是在话本上看过,当时还不相信,如今看着魏淮山,又听他亲口说,林霜儿终是信了,心里对他的恐惧不由得加重了几分,真怕他一口把自己吃了。 身后的人突然颤抖得厉害,夜北承低头,就瞧见可怜娇小的人儿满脸惊恐地躲在他身后,此刻正瑟瑟发抖呢。 夜北承眉目一凝,冷着脸对魏淮山说道:“你若将她吓哭,本王便再将你遣去大漠,让你再吹几年风沙!” 紧接着,夜北承手臂一揽,将林霜儿拥入怀里,大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地道:“霜儿莫怕,这家伙是开玩笑的,他不吃人。” 魏淮山见状,一脸诧异。 以往他也是这么开玩笑的,可夜北承从来也不与他计较,怎今日为了一个女娃娃还跟他较起劲来了? 这时,有知情的大臣附在他耳边对他道明了缘由:“魏将,军怎么连王妃的玩笑也敢开啊?” “王妃?”魏淮山一脸震惊。 一向清冷寡欲的王爷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娶了个王妃? 魏淮山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么一点音信都没听见? 怪不得夜北承跟他急了眼,魏淮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连忙对林霜儿道:“王妃莫要当真,俺是个粗人,方才是俺胡乱开的玩笑,俺从不吃人,王妃莫要怕俺。” 为了表示善意,魏淮山对着林霜儿露出了个自以为最亲和的笑意,却不想差点把林霜儿吓得半死。 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更吓人了,那大嘴一咧开,露出森森白牙,更像个吃人的山野精怪了。 “夫君……”林霜儿猛地将脸埋进夜北承怀里,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夜北承眉目一拧,看着魏淮山满脸胡茬的样子,脸色一沉,道:“都回来几日了!怎跟个野人一样不修边幅!” 瞧把这小家伙吓的!只怕是三魂没了七魄! 夜北承冷声道:“去把你那满脸胡茬刮一刮!” 魏淮山挠了挠脑袋,笑道:“俺生来就这样,这胡子刮了也会长,刮了也是白刮,索性就不刮了。” 夜北承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干脆道:“你走远一点,别在这吓人。” 魏淮山深知自己玩笑开大了,只怕自己再不走,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真要被自己吓哭了,于是笑了笑,索性转身喂马去了。 见那山野精怪终于离开了,林霜儿方才从夜北承怀里离开。 林霜儿看着魏淮山离开的背影,那虎背熊腰,连那行走的姿态都跟只大黑熊似的,跟话本里扛着狼牙棒的狗熊精简直一模一样。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忽然仰头定定地看着夜北承,灵动的眼眸一瞬不瞬。 夜北承见她紧盯着自己不放,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夫君做什么?” 林霜儿道:“洗洗眼睛。” 夜北承差点被她逗笑。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听着让人十分不爽。 “哟?想必这位姑娘就是皇叔新娶的王妃吧?” 林霜儿循着声音转过身去,就见面前站在一个身着华衣的男子。 这男子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羁,那双狭长的锐眼隐隐透着几分毒辣与精明。 瞧着让人十分不舒服。 夜北承不动声色地将林霜儿护在了身后,冷眼睨着拓跋瑾,淡淡道:“大殿下没有别的事吗?竟关心起本王的私事了?” 拓跋瑾笑道:“本宫只是感到好奇,本宫记得,当初皇叔不是亲手把这小姑娘送给吴公公了吗?怎如今又变成皇叔的王妃了?” 此话一出,林霜儿脸上血色尽失。 那段被她抛之脑后的噩梦又随之而来,让她心口一阵悸痛。 第229章:夫君当初是不是想要霜儿死? 自打听了大皇子拓跋瑾的话,林霜儿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脸色更是有些苍白。 当初她落在吴德海手里,差点被活活虐死,那段挥之不去的噩梦一直困扰了她良久。 那时,她尚不明白,自己与那阴狠的太监无冤无仇,为何会被他百般折磨。 直到后来无意中听见夜北承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夜北承亲手将她送给了吴德海…… 得知这个真相时,她无法接受,直至消化了好久,才将这段往事压在心底。 原本,她是不想原谅夜北承的。 可是,他真的对自己很好,好到让她怀疑,当初将自己送人的根本就不是他,兴许那只是一场误会…… 久而久之,她便不再去想那件事。 直到如今,往事重提,拓跋瑾当着她和夜北承的面将这件事赤裸裸地摆在他们面前,让林霜儿避无可避。 林霜儿发现,原来很多事情,不是不去想就真的能忘记。首发 夜北承也从未向她解释过这件事,他为何要将她送人,又为何会中途折返回来救她。 吴德海手段如此狠毒,夜北承可曾想过,她落在吴德海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倘若她真的死在吴德海手里,他又会不会后悔? 他从未主动开口解释过,而她,亦没有勇气去问。 这件事就像是梗在她喉间的一根鱼刺,永远也咽不下去,却也吐不出来。 感受到林霜儿的情绪变化,夜北承主动伸手去握她的手。 却不想,手指刚一触到她的手,林霜儿就像触电般及时避开了他。 两人皆是一愣。 “霜儿。”夜北承不容拒绝地将她的手紧握在掌心里,手指收拢,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着。 夜北承深深地看着她,神色讳莫如深。 林霜儿心跳如战鼓,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此时此刻,她很想他开口解释,却又害怕他的解释。 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夫君,我……我想静一静。”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禁锢,可他握得很紧,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霜儿。”夜北承暗暗吸了口气。 林霜儿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脸色略显局促地站在原地。 “那件事,是夫君考虑不周。”他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大掌紧握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 林霜儿心口无端一紧。 他现在是在主动跟自己解释? 林霜儿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心跳却在无形中加快了。 “当初,我以为你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所以将你诱去不思蜀……”后面的话他没再多说,因为那件事,每每想到,他也会心如刀绞。 他很后悔,后悔当初因一时冲动将她送给吴德海,还让她差点被吴德海虐死! 当初他对林霜儿并没什么强烈的感觉,可如今,只要一想到她当日的惨状,全都是拜自己所赐,他的心就像是被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林霜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夜北承心上。 “所以,夫君便将我送给那太监凌辱是吗?” 林霜儿鼓足勇气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那眼底翻涌的情愫让林霜儿看不懂。 夜北承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挫败。 他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如此干净纯洁,如世间无暇的翡玉。以往,她总是用这双眼睛,深情楚楚地看着他,仿佛眼里只容得下他。 如今,她却用这双动人的眼眸逼问着他,让他无地自容,竟然生出想要逃避的心理。 见他不说话,林霜儿再次追问:“当初夫君将我送给那太监,夫君可曾了解过那太监的为人?夫君知不知道他性格阴暗扭曲,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百出呢?” 夜北承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暗暗收拢。 以往,只有他逼问人的份,如今却被林霜儿不留余地的逼问了。 “夫君若是怀疑我是细作,为何不直接将我杀了呢?为何要将霜儿送给那样阴狠的人折磨呢?” 林霜儿心里亦是不好受,那段记忆实在太过痛苦,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件事,心底就一阵阵发寒,甚至夜夜被噩梦侵扰。 当初,她阴差阳错失了身子,对于她来说,本就是致命的打击。 没想到更悲惨的还在后头。 夜北承竟然会怀疑她是细作,还将她送给那样可怕的人折磨。 而她,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林霜儿苦笑道:“夫君当时是不是很讨厌霜儿?想让霜儿生不如死呢?” 这话不知在嘲讽自己还是在故意激怒他。 瞧着她噙着泪水的眼眸,夜北承内心一阵慌乱,他竟再次被问住了。 当初,他的确想让她生不如死。 可如今,他也是真的后悔了。 “霜儿,夫君错了。”他上前将人拥入怀里,低声温哄着:“夫君答应你,往后再也不会伤害你,夫君给你赔罪,霜儿想要夫君如何补偿都可以。” 只要她能原谅自己就好,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夜北承都恨不能摘下来给她赔罪。 林霜儿心里属实委屈到不行,她也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可心里就是迈不过那道坎。 她恨自己就这么无条件的原谅了他,恨自己这么没出息的爱上了他,甚至爱到无可救药。 还能怎么办呢? 她根本恨不起来,她恨的不过是没有骨气的自己。 见她一直不说话,夜北承只当她没有原谅自己,声音不由得放得更低了些:“霜儿现在是不是很讨厌夫君?” 见他小心翼翼地问自己,林霜儿一时心软,道:“霜儿从来就不讨厌夫君。” 她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夜北承松了口气,再次将人拉入怀里:“那霜儿笑一笑好不好?” 林霜儿抬眸看着他,实在笑不出来。 “夫君,我笑不出来。”林霜儿抽了抽鼻子,语气带着丝哽咽。 夜北承生怕她又委屈落泪,忙安抚道:“好,霜儿现在不想笑就不笑了,夫君等会给霜儿多打点猎物,霜儿说好不好?” “嗯。”林霜儿轻轻点了点头,情绪依旧很低落。 不远处,拓跋瑾的目光一直凝在林霜儿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第230章:他想要杀了她? 皇家围场,距离皇城二百里开外。 围场十分宽阔,群山延绵不绝,狩猎范围覆盖数百里,里面奇珍异兽肥硕盛多。 围场外,开拓了一片平地,作为营地使用,宽阔的营地中央,摆放着十几个箭靶子。 按照先例,狩猎开始前,都要先热热身,挑一把趁手的弓箭。 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习过箭术的,虽谈不上百发百中,但最起码的射箭技巧还是掌握得七七八八。 昔日中规中规的官员们都换上了一身束身骑衣,站在各自分配的位置上。 靶子设在百米开外,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要射中靶心,还是有些难度。 女眷们则是分立两旁,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然不用参加此次秋狩,只需呆在营地里等待他们打猎归来。 皇帝坐在台上,率先发话:“今日乃是围猎的好日子,亦是慧宜公主的生辰,若谁能拔得头筹,朕重重有赏。” 众人各就各位,纷纷挑了把趁手的弓箭,个个跃跃欲试。 此次秋猎,格外热闹,昔日不曾狩猎的文官也参与其中,倒也不是为了那赏赐,纯粹就是为了给慧宜公主庆生,来凑个热闹。 魏淮山率先出场,小试牛刀。 他驰骋沙场多年,箭术自然不在话下。随时挑了把弓箭,拉弓上弦,那臂力惊人,一下子就将弓箭拉满。随着他手指一松,众人只听“咻”地一声,箭矢从弓弦上脱离,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以迅猛的速度向前飞驰,直奔目标而去。 一箭射出,直中靶心,因那力量太过霸道,直接就将靶心射穿了。 箭矢穿过靶心,超出射程百余米,令人惊叹。 众人惊呼,一脸震惊。 魏淮山掂了掂手里的弓箭,笑道:“是把好弓,就它了!” 一出场便是巅峰,这才后面的文官简直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可碍于规矩,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只不过,他们的臂力不够,射出的弓箭不过五十余米,连靶子都未沾到,更莫说射中靶心了。 皇帝坐在台上脸上亦是无光,督促他们别只知道读圣贤书,也该练练箭术,强身健体! 一旁参观的女眷们不由得掩嘴嗤笑。 几个文官脸色十分难看,只得拿起弓箭不断调整姿势,多加练习箭术,想着稍后入了猎场,再怎么着也该猎只兔子回来,要不然就真的太丢人了。 齐铭亦是随手挑了一把弓箭,拉弓上弦,对准靶心,他微眯着眼,手臂暗暗蓄力,随着他手指一松,只见一道白光自他指尖飞出,那箭矢在飞行的过程中呈现出一种优雅而又威严的姿态。 一众女眷们纷纷欢呼。 只见那箭羽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 “天呐,没想到才华横溢的齐大人,箭术也这般了得!”一女子欣喜地道。 另一女子附和道:“齐大人真是文武双全,长得也十分好看,光射个箭也这般养眼。” 慧宜心口一阵悸动。 不由得又高看了齐铭两眼,心里对他的欢喜又多了几分。 齐铭却没看她一眼,他的目光一直凝在林霜儿身上。 此时的林霜儿并未察觉到齐铭热切的目光,她安静地站在人群的最边上,眼神游离,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时,拓跋瑾缓缓拉开箭矢,箭矢对准的方向正是百米开外的靶心。 恰逢此时,山间刮起了一阵劲风,营地内顿时风沙满地,吹得众人衣袍翻飞,睁不开眼。 这种情况,众人看不清方向,自然不敢随意放箭,纷纷松了力度,将弓箭放了下来,想着等风停了再重新拉弓上弦,瞄准目标。 拓跋瑾却没有及时放下箭羽,他微眯着眼,箭矢不知不自觉转移了方位,紧接着,他倏然松开手指,那箭羽破空而去,却不是奔着靶心去的。 林霜儿正失神,忽听身旁的姑娘一声尖叫,林霜儿甫一抬眸,就见一支弓箭破空而来,那箭锋竟直指自己。 林霜儿猛然睁大了双眸,大脑一片空白。 那箭很快,闪电一般,将将从她脸侧擦过。 耳边只听“咻”地一声,差点将她的耳膜震碎,紧接着,一缕发丝飘飘然落下。 待回过神来,林霜儿脸上血色尽失,呼吸更是变得急促,连身子都差点被吓得瘫软在地。 他……竟想要杀她? 方才,她若是敢动一下,只怕那箭羽就直接插入她的脑袋了。 目光本能地看向不远处的夜北承,只见他脸色亦是十分苍白,那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夜北承丢下手里的弓箭,疾步奔到林霜儿身边,将瘫软的她一把搂入怀里,声音掺杂着几分慌乱:“霜儿,你怎么样?” 林霜儿惊魂未定,平复了半晌才道:“我……我没事。” 可声音里分明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被吓坏了。 夜北承手指倏然紧握,眼底杀意横生,冷目慑向拓跋瑾。 拓跋瑾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语气何其无辜:“皇叔,实在是因为营地风沙太大迷了眼,差点误伤到她,真是不好意思,当真只是手滑。” 众人信以为真,毕竟以拓跋瑾的箭术,不可能偏差这么多。 唯一的解释便是方才那场风沙。 那阵风沙的确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若是因为看不清方向,手上打滑,不小心松了箭羽,倒是极有可能会发生这么大的偏差。 众人纷纷替拓跋瑾开脱:“方才那场风沙的确很大,大殿下定然是无心之过,好在没有伤到人,王爷消消火,消消火才是。” “是啊,是啊,王爷一向宽宏大量,就别跟大殿下计较了,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 皇帝见夜北承脸色难看,便口头训斥了拓跋瑾几句:“瑾儿!你怎能如此马虎!若是不小心伤到人怎么办?” 拓跋瑾唇角勾了勾,道:“儿臣知错,儿臣下次会谨慎些的。” 见夜北承神色十分阴沉,深邃的眼眸里似孕育着滔天的怒火。 林霜儿不想给夜北承找麻烦,便轻轻扯了扯夜北承衣角,小声说道:“夫君,没关系的,这次我站远点就好。” 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突然缓和下来,低低在她耳边道:“霜儿乖,夫君去替霜儿出气。” 第231章:难得串通一气…… 夜北承眼底戾气尽褪。 他转过身对皇帝说道:“微臣方才只是心系内子,她生性胆小,想必是被吓坏了。微臣并未有责怪大殿下的意思。” 皇帝笑道:“如此甚好,难得爱卿不计较,朕也希望今日这场秋猎,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夜北承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场“误会”就此解开,营地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氛围,大家依旧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不断练习箭术,想着等会入了猎场,多狩几只猎物。 拓跋瑾勾了勾唇,心里顿觉无比畅快。 早就听闻夜北承宠幸了一个婢女,还当宝贝似的捧在掌心疼爱,可见喜爱之甚。 回想当初的夜北承,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目光无人,心狠手辣,在朝中无人能与他抗衡,就连皇帝也时常拿他没有办法,更没把他这个大皇子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作对! 拓跋瑾即便有心想要对付他,奈何找不到他的任何弱点。 这人无惧无畏,性格乖张暴戾,根本没有任何弱点! 可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如同将自己的命门袒露在敌人面前。 方才那一箭,他不过是想要测试一下夜北承对那个女人有多重视。 想起方才夜北承看向那女人的眼神,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被他尽收眼底。 拓跋瑾眼底笑意更甚。 他想,他或许是找到了夜北承的弱点了。 夜北承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脚步不紧不慢地在营地走了一圈,最终选了个顺眼的位置,仔细挑选了一把趁手的弓箭,手指捻了捻弓弦,从箭筒里随手抽了一支箭羽。 林霜儿远远找了个位置站着,这次离那靶心更远了,就算他们闭着眼射,也不该射到她那里去。 若还能射到她,那必然就是故意为之了。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夜北承,生怕他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方才他说要替自己出气,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夜北承的性子让人琢磨不透,林霜儿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一颗心紧紧揪着。 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夜北承的情绪还算稳定,他站着的位置离拓跋瑾甚远,就算发生冲突,这中间隔着三五人,也不好发作了。 姑娘们站在靶场外,目光亦是紧紧凝在夜北承身上。 只见他眉目俊秀,身姿挺拔,一身傲骨,丰神俊朗,就连那握箭的姿势竟也莫名养眼。 那可是大宋战无不胜的铁血战神,是她们心里无法触及的美梦。 他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一个凌厉的眼神,便能震慑敌军,亦能拨乱少女们的芳心。 夜北承薄唇紧抿,目光清冷,手指暗暗蓄力,微微眯眼,箭峰瞄准着百米之外的靶心。 这时,营地里又起了一阵疾风,虽不及方才那阵风大,可地上的草屑纷飞,也能让人迷了眼。 不过,这点风沙对于常年驰骋战场的夜北承来说,自然微不足道。 夜北承手指蓄力,弓弦满如轮月,蓄势待发。 众人目不转睛。 只见他手指一松,那箭矢乘风而行,气势恢弘,直奔那靶心而去。 岂料,许是那风太大,那箭矢中途倾斜了一点点方位。 夜北承正对着的靶心旁边正巧放着一扇铜锣。 因中途方位偏移,那箭羽不偏不倚,正好就射在了那铜锣上。 想必是那道力量太过霸道,箭锋撞到铜锣后力量并未削弱,而是以雷霆之势直接调转了势头,直冲着拓跋瑾站着的方位而去。 不偏不倚,箭锋指着的正是他的面门。 拓跋瑾到底是有功底在身,加上他早有防备,最后关头他及时侧了侧身,箭羽将将从他耳侧飞过。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支箭直挺挺地插入他身后立着的柱子上,力量之大,直接就将柱子射穿了。 方才,他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那个女子,并未真的想要取她性命。 而夜北承这一箭,却是直奔着他的性命而来! 拓跋瑾双拳紧握,冷着眉眼看向夜北承。 正要发问,一阵呼啸之声传来,且离自己越来越近。 刚一回头,就见另一支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竟叫他始料未及! 拓跋瑾条件反射地蹲下了身去。 刚一蹲下,就见那箭羽从他头顶飞过,最后依旧定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方才的一瞬实在太过惊险,拓跋瑾都未看清来箭的方向,求生的本能让他抱头蹲在了地上。 那神色慌乱,好似一只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半点皇子的风范! 不远处,齐铭缓缓放下手中弓箭,神色淡然地道:“抱歉,箭术不精,差点误伤到殿下。” 夜北承与齐铭对视一眼,两人难得串通一气:“方才的风的确太大,好在没有伤到大殿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见那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拓跋瑾简直快要气疯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怒发冲冠,脸色通红地看着夜北承与齐铭,道:“你们大胆!竟然敢公然射杀本殿下!” 这时,高坐在台上观看的皇帝面色沉郁。 齐铭一介书生出身,不善箭术倒是情有可原,可夜北承驰骋沙场多年,他箭术精湛,武艺高强,这点风沙应该不至于迷了他的眼。 可方才那一箭的确像是意外,毕竟谁也没料到,那箭峰撞到铜锣后还会调转势头。 拓跋瑾兴致全无,猛地将弓箭丢在了地上,对皇帝愤然道:“父皇,夜北承分明就是蓄意报复!他如此目中无人,方才那箭分明就是想要取儿臣性命!还请父皇替儿臣做主!” 皇帝微微蹙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定夺。 正当这时,又一支箭破空而来,拓跋瑾根本来不及反应,刚一转头,就听“咻”地一声,回头去看,却发现那支箭消失得无影无踪个,不知飞往哪里去了。 众人一阵惊呼,指着拓跋瑾的脑袋,道:“殿下,那箭在你头上。” 拓跋瑾后知后觉,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最终在自己的发髻上摸到了那支箭羽。 白誉堂“不可思议”地看着拓跋瑾,一脸震惊地道:“风沙太大,迷了眼,没伤到大殿下吧?” “你……你们……”拓跋瑾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 第232:首辅怎么也迷了眼? 三支箭都是奔着拓跋瑾而去,若说巧合倒也说不过去,若是故意而为之,却也没道理。 毕竟白誉堂和拓跋瑾无冤无仇,总不会故意射他吧? 皇帝脸色愈发难看。 今日算怎么一回事? 齐铭和夜北承也就罢了,皇帝心中多少也有点定数,不管他们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归是有理由。 可白誉堂怎么也来凑热闹? 皇帝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着白誉堂道:“首辅怎么也被风沙迷了眼?” 白誉堂“惶恐”地上前道:“是微臣箭术不精,方才起风时,微臣就不该逞能,应该等风沙停了再放箭的。若真伤到大殿下,微臣只怕是寝食难安。” 拓跋瑾冷笑道:“你也知道自己箭术不精?既然知道箭术不精又何必逞强?若真伤到本殿下!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白誉堂微微颔首道:“殿下说得有理,既然知道箭术不精,就不该逞强!方才殿下不是一样差点伤到人吗?” “你!”拓跋瑾被怼得没话说。首发 夜北承淡定地站在一旁,嘴角隐隐噙着笑,就这么看着白誉堂演。 白誉堂适时道:“皇上,许是大殿下今日命中犯冲,如若不然,微臣真的解释不通,这三支箭怎无端端全冲着殿下去了。” 拓跋瑾怒道:“首辅何时信这些无稽之谈!不过是有些人故意为之!公然行凶!” 话音刚落,又一支箭徐徐射来,“咻”地一声落在拓跋瑾脚下,惊得拓跋瑾连连后退了几步。 众人一看,竟是慧宜公主闲来无事,随手拿了一把弓箭在那射着玩呢。 拓跋瑾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慧宜,怎么你也……” 见自己差点伤到人,慧宜一脸尴尬地冲拓跋瑾笑了笑,吐了吐舌头道:“皇兄,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立马丢了手里的弓箭。 白誉堂一本正经地道:“瞧,殿下说我们是故意而为之,那公主射的这一箭又作何解释?总不能说公主也是故意的吧?” 皇帝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眼神饶有深意地看了拓跋瑾一眼。 这一看,皇帝还真觉得他印堂隐隐发黑,一脸晦气的样子。 白誉堂接着又道:“等会狩猎,入了围场,林中暗箭更是难防,为了殿下安全,依微臣之见,还是将殿下遣送回宫,今日就在宫中诵经念佛,除去这一身晦气才是最紧要的事。” 夜北承附议:“微臣觉得首辅提议甚好。” 齐铭附和道:“下官附议。” 皇帝思量片刻,权衡利弊之下,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拓跋瑾简直要气疯了,愤然道:“白誉堂,你少在这危言耸听!本宫不回去!本宫今日是来狩猎的!” 夜北承冷笑。 既知道是来狩猎,方才就不该自找麻烦! 夜北承道:“有些事情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殿下执意要入围场……”他故意顿了顿,脸色凝重地道:“还希望殿下多加小心才是,莫要腹背受箭,防不胜防啊。” 拓跋瑾怎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威胁与警告,脸色当即一沉,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若真入了围场,指不定这三人会怎么在他背后放箭呢! 到时候他若真的中了箭,这三人定然又要说,是因为他今日犯冲,不宜出门,跟他们没半点关系!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思及此,拓跋瑾即便心有万分不甘,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皇帝只觉得耳根子疼,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索性就听了白誉堂的提议,派人将炸毛的拓跋瑾遣送回宫了。 拓跋瑾一走,狩猎便正式开始了。 彼此,天空破晓,阳光穿透云层,落下一片曙光,整块大地一片灿烂的金色。 大伙整装待发,马匹壮硕而雄健,箭筒里装了满满的箭羽,准备相当充足。他们手持弓箭,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林中险恶,凶猛的奇珍异兽数不胜数,女眷们不便入林,为了安全起见,便全部留在了营地里。 营地里准备了热锅和烤架,等男子们狩猎回来,她们便能就地取材,享用最新鲜的野味。 “夫君,你要小心啊。” “你要快点回来啊。” “若是怀孕的母兽,夫君可不可以不要射杀它们啊?” 临行前,林霜儿揪着夜北承的衣角,喋喋不休地嘱咐道。 夜北承一边整理着手上的护腕,一边回应她:“好,夫君会小心的,也会早点回来,怀孕的母兽夫君不杀。” 林霜儿又道:“还有幼兽,夫君也不可以射杀。” 夜北承笑道:“这也不能杀,那也不能杀,霜儿不想要赏赐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霜儿不想要赏赐,总之夫君答应霜儿就是。” 夜北承又道:“可是听说幼兽的肉质更加鲜美,霜儿不想尝一尝吗?” 林霜儿摇头道:“夫君,它们没多少肉的。” 见她神色严肃,夜北承也不再逗她了,应道:“好,夫君答应你就是,母兽不杀,小兽不杀。霜儿乖乖呆在营地等夫君,若实在觉得无聊,可骑着小马驹在营地周围转转” 说着,夜北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山林,道:“倘若想去那片林子逛逛也可以,霜儿可以去里面捉一捉小兔子和山鸡。” 说罢,他神情严肃地嘱咐道:“切忌要跟着红色布条的标记走,否则很容易迷路,知道了吗。” 前面那片森林是特意划分出来供女眷们游玩的。 里面投放了很多容易捕狩的小动物,树干上还绑着红色的布条,只要跟着布条的指引走,便不会在里面迷失方向。 可倘若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却很容易误入森林深处,甚至会误打误撞进入危险重重的猎场。 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擅自进入猎场是十分危险的。 因此皇帝特意让人将猎场围了起来。 夜北承不放心,再三嘱咐林霜儿:“若要入林,切忌要结伴而行,不能独自进林。” 林霜儿点头应下,将夜北承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 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猎犬在队伍中欢快地穿梭,如同激流般冲入了秋日的丛林,瞬间惊起了丛林中的飞鸟。 飞鸟展翅高飞,一场惊心动魄的秋狩就此开始…… 第233章:公主其实很孤独…… 男人们大多都入了猎场,唯剩下几个几个厨子和侍卫守在营地里。 按照以往惯例,一场秋猎需得耗时整整一日,等到傍晚时刻,男人们才会陆续返回。 姑娘们闲来无事,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走马观花,闲聊度日,时间倒也不难熬。 林霜儿想去夜北承提过的那片林子闲逛,可她一人不敢去,于是便想着与其他姑娘结伴而行。 她主动上前想与姑娘们搭话,可还不等她走近,姑娘们就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让她生生顿住了脚步。 耳边,尖酸刺耳的话如雷贯耳。 一红衣女子冷眼睨着林霜儿,嗤笑道:“瞧瞧,一个婢女,以为爬上了主子的床就配跟我们站在一起了,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 另一绿衣女子讥讽道:“呸!下贱的狐狸精,专抢别人的夫婿,真是不要脸!” “就是啊,也不知道她爹娘怎么教的,怎么就教出这种不要脸的货色,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逼得王爷娶了她!” “还能使什么手段,以色侍人呗,瞧她那妩媚样,没准啊,青楼里的花魁都比不上她花样百出呢。” 姑娘们一阵哄笑。 林霜儿脸色通红,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再上前,转身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呆着。 见大家都不待见林霜儿,赵卿卿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来到一众女子面前,看了一眼林霜儿,道:“你们没搭理她吧?” 赵卿卿身为县主,姑母又是皇后,身份虽不及慧宜公主高贵,可也是有身份的人,这些官家女子自然得捧着。 红衣女子道:“县主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搭理她的。” 绿衣姑娘又道:“方才你是没看见,她还想过来跟我们说话呢。不过我们可不会给她好脸色,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以为跟了王爷就真的是王妃了?” 赵卿卿冷笑道:“算哪门子的王妃!她不过是个暖床的贱婢!王爷都未正式与她拜堂成亲呢!不过是将她的名字纳入了族谱!” 红衣女子道:“这么说来,王爷兴许只是图个新鲜,等这新鲜感一过,王爷定会想起你的好了。” 赵卿卿虚荣心一下子就膨胀了,道:“到时候我还不一定会答应王爷呢!反正,当初这门婚事本就不是我自愿,是王爷主动求来的!” 众人一脸震惊:“竟是王爷主动求来的婚事?” 赵卿卿道:“那当然!我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他罢了!” 一女子道:“如今那婢女抢了王爷,你应该也不是很伤心吧?” 闻言,赵卿卿差点失态,不过碍于面子,她还是忍着怒火道:“我赵卿卿是谁?又不是非他不可!往后他若是后悔,再想娶我,跪着求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慧宜闲得无聊,想着出去透透气,结果刚一出营帐,就听见赵卿卿说的话。 她忍不住笑道:“卿卿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婚事不是你去求太后赏赐来的吗?皇叔好似并不知情哦。” 方才还夸下海口,结果下一秒就火速打脸。 赵卿卿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慧宜滔滔不绝地说道:“当时太后还苦口婆心劝你,让你对这门婚事别抱希望,因为皇叔这人的性子阴晴不定,不是个会心疼人的,可你哭天抢地,非要嫁给他,太后拿你没办法,便让我父皇将这门婚事定下了。” 众人脸上神色丰富多彩,场面一度尴尬无比,饶是她们想要拍马屁也不知如何接话了,于是纷纷找了借口散了。 没想到慧宜会当众拆台,赵卿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看着慧宜终是忍不住问道:“慧宜,你是不是对我有成见?” 慧宜道:“没有啊,本公主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况且,本公主喜欢有话当面说,不喜欢做背后嚼舌根的人!” 她这话意有所指,使得赵卿卿心里咯噔一下,竟有些心虚起来。 慧宜对她淡淡一笑,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你心虚什么?莫不是,你在背后说了本公主什么坏话?怕本公主听见?” 赵卿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心虚道:“我与公主情同姐妹,怎会背后诋毁公主呢?” “情同姐妹?”慧宜笑道:“我乃一朝公主,你又是什么身份,怎能与我做姐妹?” 慧宜一步步逼近她,勾了勾唇,声音却是极冷:“赵卿卿,你也配?” 赵卿卿微强颜欢笑道:“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卿卿可以跟你解释。” “不必了!”慧宜冷眼瞥了她一眼,一脸的矜贵高傲:“猜你嘴里也说不出几分真话来!往后别来沾本公主的边。” 赵卿卿面上始终端着淡淡笑意,眼底一抹毒辣一闪而过,快到让人捕捉不到。 等到慧宜一走,赵卿卿看着慧宜的背影,眼里的凶狠方才显露出来。 紫兰全程跟在慧宜身边,见她方才如此不留情面的拆穿赵卿卿,不由得好奇问道:“赵卿卿与公主的关系一向不是挺好吗?方才公主为何要如此不留情面的拆穿她?” 慧宜冷声道:“以前是挺好,现在不太好。” 紫兰追问道:“为何呢?” 慧宜道:“那日,我听见她在齐铭面前说本公主的不是!” 紫兰问道:“什么不是啊?,” 慧宜道:“她说我养在深宫,娇生惯养,脾气古怪也实属正常,她还跟齐铭说,我以前也这般缠过白誉堂,让齐铭别搭理我就好。” 一想到这,慧宜就十分气愤。 若不是那日偶遇,她躲在假山后听见这些,她还以为赵卿卿是真把她当做朋友呢! 结果,这人表里不一,虚假至极! 紫兰顿时明白了过来,难怪这几日公主都不怎么待见赵卿卿。 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公主好不容易有一个知心的朋友,结果是个坏心眼的!” 慧宜嘴硬道:“本公主生来尊贵,才不稀罕与她们做朋友呢!” 紫兰又叹了口气。 自家公主生来高贵,享尽万千宠爱,可身边的人对她总是阿谀奉承,从小到大,她们都是有目的的接近公主。 其实,公主身边从未有过真心的朋友。 紫兰如何不知,公主其实很孤独。 第234章:她也不是很讨厌 林霜儿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她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闲来无聊时,她就自己骑着小马驹在营地周围溜达。 小马驹体型小,她怕累着它,每骑一圈,她就跳下马背,牵着小马驹走一走。 走了几圈,她又怕饿着它,便牵着小马驹去草地里让它吃草。 小马驹吃了草,她又怕它渴了,于是又牵着它到处找水喝。 如此折腾几圈下来,小马驹吃饱又喝足,肚子涨得鼓鼓的。 林霜儿没养过马,更没养过这么娇小可爱的小马驹,瞧着它圆鼓鼓的肚子,林霜儿有些凌乱了。 她不该喂它吃太多的。 人吃太饱了就会想睡觉,动物也是。 小马驹吃饱喝足,它躺在地上不想动了。 林霜儿原本就无聊,这马儿是夜北承送给她骑着玩的,如今它躺在地上罢工了,林霜儿就更无聊了。 她摇了摇小马驹的身子,道:“你还行不行啊?要不,咱们再走两圈消化消化?” 小马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嘴里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躺在地上翻了个身。 见它不走,林霜儿也不勉强,索性靠着它坐了下来,撑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一望无际的猎场,心里期盼着夜北承能早些回来。 正想着,耳边忽然听见紫兰的声音。 只见,紫兰慌慌张张地从营帐里出来,声音十分焦急:“公主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得厉害,你们谁带了药?”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摇了摇头。 姑娘们带的都是钗环首饰,胭脂水粉,哪里会带这些药。 况且,每年秋狩都有宫里的太医随行,只不过,这次太医跟随皇帝一同入了猎场,只怕是没这么快回来。 吃坏东西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人体质而异。 有些人吃坏东西跑几趟茅厕便好,可慧宜身娇体贵,体质与常人略有不同。 营帐内,传来慧宜痛苦的呻呤,她疼得额头冒冷汗,身子蜷缩成一团。 听着慧宜痛苦的声音,紫兰一下慌了神,心里顿时没了主意。 他们要傍晚才能回来,到那时,公主只怕都要疼死了。 “你们身上什么药都没带吗?止痛药也可以的。” 虽然治标不治本,可好歹能帮公主减轻一点痛苦。 可众人依旧只是摇头。 一女子提议道:“我们身上什么药也没带,实在不行,让人去猎场把太医请回来吧。” 赵卿卿当即反驳道:“皇上他们早就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况且,那猎场里面危险重重,谁敢擅自进去!要不你去?” 一句话把女子怼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那怎么办?公主都要疼死了。” 赵卿卿道:“还能怎么办?眼下除了等,没有任何办法。” 眼前群山连绵不绝,离这里最近的乡镇也有几十里路,来回时间也够慧宜受的了。 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营地,等他们狩猎结束,带着太医一起回来。 眼下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紫兰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公主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人群中,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林霜儿从人群里挤到了紫兰面前。 紫兰心里着急,想也没想就道:“就吃了点羊肉馍馍,又喝了半碗酸梅汤。” 林霜儿沉思片刻,道:“你能让我进去看看公主吗?” 还不等紫兰答应,赵卿卿嘲讽道:“林霜儿!你来凑什么热闹?我们都束手无策,你在这逞什么强?” 在赵卿卿眼里,林霜儿出身低微,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然而,话音将将一落,营帐内突然就传来慧宜痛苦隐忍的声音:“紫兰……让她进来!” 有了慧宜的准许,众人自然再不敢阻拦。 紫兰掀开帘子,请林霜儿入了营帐。 众人也想进去看看情况,紫兰将她们一一拦在了外面:“公主只让她进来,你们外面候着吧。” 营帐内,慧宜躺在床上,脸色一阵苍白,额头被冷汗濡湿,发丝沾了汗水,贴在脸颊上,神色看上去十分痛苦。 林霜儿走到慧宜面前,蹲下身子,温声问道:“公主可想如厕?” 慧宜摇了摇头:“不想,只是疼得厉害。” 林霜儿又问:“公主是不是不太能吃生冷的东西?以往可曾这样疼过?” 不等慧宜回答,紫兰连连点头道:“对,我家公主肠胃脆弱,太医嘱咐过,让她少吃生冷的东西,可方才公主只是喝了一碗酸梅汤,应该不至于吧?” 林霜儿道:“若单单只是喝酸梅汤就没关系,可跟羊肉一起吃,就不行。” 紫兰道:“你怎么知道就不行?你又不是太医,你还懂这些?” 紫兰对林霜儿略有耳闻,听赵卿卿说,林霜儿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只会些勾人的手段,令人不耻。 因此,林霜儿说的话,紫兰也不敢相信。 林霜儿忽视紫兰眼里的鄙视,淡声道:“因为我肠胃也脆弱,以前也这么吃过,也这样痛过,所以,你信我便好!” 说罢,她让紫兰去烧一壶热水,用毛巾汲湿,敷在慧宜的肚子上。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紫兰只能听林霜儿的话,将汲了热水的帕子拧干,敷在了慧宜的肚子上。 热毛巾一贴上肚子,慧宜顿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虽然肚子还是很疼,可明显有所改善了。 林霜儿嘱咐道:“多敷几次,别让公主的肚子受凉。” 说罢,自己便转身出了营帐。 见她要走,慧宜突然拉住她的手,声音有气无力地道:“林霜儿,你要去哪里?” 林霜儿顿了顿脚步,道:“去给你找草药,吃了草药,你肚子就不会疼了。” 原来是去给她找药? 慧宜以为这人会撂下她不管了。 当即松开了手,慧宜道:“那你快点回来!听见没?” 林霜儿耐着性子道:“好,我会很快回来的。” 看着林霜儿小跑着离去的身影,慧宜突然觉得,林霜儿好像不似她想象中那么讨厌。 第235章 :这不是掐你,这是给你治病! 见林霜儿从营帐里出来,众人连忙凑上前询问:“公主怎么样了?” 林霜儿道:“公主只是受凉吃坏了肚子,我去找些草药给她服用就没事了。” 赵卿卿嗤笑道:“就你?你还会找草药?” 林霜儿抬起头看她,目光不卑不亢:“是,县主有什么问题吗?” 赵卿卿眼底嘲讽愈发明显:“当然有问题!里面躺着的可是公主,你又不是大夫,如何敢给公主找药?” 林霜儿直视着她,眼底幽深沉静,说出的话兀自带着丝威严:“你若阻拦我,耽误了公主病情,你能承担责任吗?” 赵卿卿愣了一瞬,似没料到她如此伶牙俐齿,当即怒声道:“我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她身娇体贵,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她用药的!若出了好歹,你又当如何?” 营帐内,慧宜痛苦隐忍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 林霜儿知道,若再耽搁病情,只怕后面会更严重,到时候可不是一副草药就能解决的了。 “若公主吃了我的草药还不见好,你们大可将我告到皇上那里去治罪!我无话可说!” “若因为你们的阻拦,耽误了公主病情,我也会实话实说,孰轻孰重,还望各位姐姐好自掂量。”说罢,林霜儿没有再理会众人,推开面前挡着的赵卿卿,便疾步离开了。首发 赵卿卿没料到她敢推自己,身子险些站不稳,看着林霜儿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赵卿卿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可都听见了,她说了,她若治不好公主,她就承担一切后果!皇上若问起缘由,你们一个都不准为她说情!” “你们谁敢给她说情,就是与我赵卿卿过不去!” 说完,赵卿卿脸色极差地回了自己营帐。 她竟然被林霜儿怼得无话可说!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林霜儿是什么身份?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山鸡,这样的身份竟然也敢跟她犟嘴! 赵卿卿气急败坏地坐在床榻上,眼下是看什么都不顺眼,随手就将床塌上的包袱丢去了地上。 包袱散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只见一个白瓷瓶咕噜噜滚了出来。 赵卿卿眉目一挑,蹲下身将那白瓷瓶捡了起来,这才想起,这不就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药吗? 临出门前,母亲千叮嘱万嘱咐让她随身携带,只因这药是上好的良药,不但可解百毒,还可化瘀止痛。 赵卿卿手指摩挲着瓷瓶,沉思片刻,忽然起身,她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一点点倒入了火盆里。 火光映衬着她阴狠疯狂的面容,赵卿卿一边倒一边呢喃道:“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你不是目中无人吗?你不是这么喜欢拆台吗?既然你说我不配做你朋友!那这药你也别想用了!” “疼吧!疼死你最好!”赵卿卿勾了勾唇,最后索性连那瓶子也一同丢了进去…… 林霜儿一路小跑来到了一处水洼旁。 方才牵着小马驹四处找水喝时,她来过这里,这里地势凹凸不平,积了许多小水洼,土质变得湿软肥沃,因为环境潮湿的原因,水洼周围还长了许多水草。 水草中央,零零散散地夹杂着几朵蓝色的小花。 林霜儿面色一喜,连忙扒开水草,顺着小花的茎秆一路往下扒,果真在里面找到了“元胡”。 小时候她闹肚子,阿爹便常去河边给她找这一味草药。 元胡之效其味辛散,药性温通,对于体内的血瘀,气滞等引起的疼痛皆有很好的缓解之功。 林霜儿虽然出生贫寒,可她的身子却比公主还要娇弱,从小到大,她大病小病不断,一直靠药罐子养到了七岁。 她肠胃也脆弱,生冷的东西一吃就容易坏肚子。 因为她身娇体弱的原因,阿爹为她寻遍名医。识百草,熬百药,硬生生从一个庄稼人,被逼成了一个半路出道的大夫。 林霜儿跟在阿爹身边,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便识得许多对症下药的草药。 林霜儿将元胡连根拔起,就着现有的水洼将泥土洗净,马不停蹄地又跑回了营地。 来来回回,她跑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众人见她回来,手里还捏着一把草药,不由产生质疑:“这药看上去平平无奇,当真可以给公主服用?” 赵卿卿看了一眼林霜儿手里的草药,不由冷笑。 那样平平无奇的野草,她家后院的池子旁,生得到处都是,也就是她林霜儿,敢将这野草当做良药。 赵卿卿讥讽道:“她还真把自己当做华佗转世了!随手在地上扯了一把野草就当做良药,看来,她是真不怕被皇上治罪!” 林霜儿懒得与她们争辩,直接掀开帘子入了公主的营帐。 营帐内,紫兰前前后后已经给慧宜敷了好几次肚子,见她终于回来,紫兰激动地站起身来,道:“你终于回来了,可找着草药了?” 原本,紫兰是不太相信林霜儿的,可方才按照林霜儿的指示用热毛巾给公主敷肚子,公主的疼痛好像真的缓解了不少,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些血色。 因此,她现在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了林霜儿,对她再无一丝成见。 林霜儿将草药交给紫兰,道:“麻烦你去将这草药煎下,半碗水即可,小火熬制半炷香就好。” 紫兰应下,连忙转身出去煎药了。 慧宜浑身乏力,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袭来,让她浑身冒起冷汗,身上更是一丝劲也提不起来。 林霜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手指暗暗蓄力,用力掐了掐她的虎口。 慧宜疼得皱了皱眉,奄奄地睁开眼帘,看了林霜儿一眼。 “大胆……你竟然敢掐本公主……看本公主不治你的罪……”她有气无力地呵斥了一声,却连抽出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林霜儿淡淡掀眸看了一眼慧宜,语气不急不缓地与她道:“这不是掐,这是在给你疏通穴道。” 一边与她解释,一边继续给她掐虎口,良久,林霜儿问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力气了?肚子也没那么疼了?” 慧宜刚想反驳,却感觉身体好似真的轻松了许多,身子也没那么乏力了。 正当这时,紫兰也煎好了药,正从外面进来。 “林姑娘,药煎好了。”紫兰对林霜儿说道。 第236章:气她态度不好…… 林霜儿接过紫兰递过来的汤药,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道:“公主,喝了这药,你肚子就不会疼了。” 彼时,慧宜也恢复了些精气神,她起身坐在床榻上,仰头看了眼林霜儿手里的汤药。 那药汁看上去黑漆漆的,还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看上去十分难以下咽。 慧宜皱着眉,道:“你确定,这是给人喝的吗?” 林霜儿道:“当然能喝,我小时候肚子疼,喝的就是这个,这药见效快,趁热喝最好。” 慧宜依旧只是皱着眉。 其实,方才经林霜儿这么一折腾,她肚子缓解了很多,兴许再熬一熬就不会疼了。 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慧宜也是。 林霜儿一眼就猜透了她的心思,道:“公主若是不喝,等会肚子会疼得更厉害,方才我只是给你按了按穴位,缓解了一下疼痛,但并不代表就没事了。” 这时,紫兰说道:“我家公主不喜欢喝药,除了喝药,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慧宜点了点头:“这药看着太难喝了,林霜儿,你给本公主想个折中的法子,本公主不想喝药,也不想肚子难受。” 林霜儿摇了摇了头:“没别的办法了,公主只能喝药,不喝药就得疼。” “你……”慧宜有些生气,气林霜儿态度不好。 她竟然都不哄一哄她。 以往只要她生病,宫里的人都是百般诱哄着她,只要她肯吃药,什么要求都答应她。 可林霜儿只是不卑不亢地看着她,神色一直淡淡的,连一个笑脸也不给她,一句好话也不会说。 林霜儿端着药碗问她:“公主真的不想喝吗?如果不想喝,我就把这药倒了。” 慧宜更生气了,这人不哄着她喝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威胁她? 慧宜把头扭去了一边,一脸高傲的样子。 她现在就是疼死也不愿喝这药了。 紫兰深知公主的脾性,她最讨厌的就是喝药,以往在宫中还好,有贵妃哄着她,还会给她准备各色的甜品果子,千方百计哄着她把药喝了。 可这里比不得宫里,条件有限,也没带公主喜欢的甜品来。 “公主,你还是把药喝了吧,不然,等会肚子又该疼了。”紫兰苦口婆心的劝着。 不说还好,一说,慧宜真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她此刻正端着公主的架子,她想,若是林霜儿说说好话,哄着她把药喝了,她兴许就顺着台阶下了。 可林霜儿愚笨,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端着药碗站起身来,对慧宜说道:“公主既然不想喝,那就忍着吧,等太医回来一样可以为公主诊治的。” 说着,林霜儿转身准备出去。 她真打算将这碗药倒了。 身后,慧宜开口叫住了她,语气生硬:“你去哪里?” 林霜儿道:“去把这药倒了。” “等等!”见她真要走,看那样子也不像是要开玩笑的,慧宜彻底急了,最终还是放下了公主的架子,道:“本公主喝还不成吗?” 紫兰一脸惊讶。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公主主动服软的。 林霜儿顿住了脚,这才转过身来,将药递给了慧宜。 慧宜端着药碗,皱眉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汁,满脸不情不愿。 林霜儿道:“良药苦口,公主若是不想受罪,就一口气将这药喝光。” 紫兰本想帮着一起劝劝,不曾想,慧宜竟然老老实实地捧着药碗,一口气就将碗里的汤药喝得干干净净。 紫兰震惊了。 一向脾气古怪的公主,竟然会听林霜儿的话? 一碗汤药下肚,慧宜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她想吃糖,哪怕是一颗糖枣也好。 还不等她开口,林霜儿就往她嘴里不知塞了片什么东西。 “觉得苦的话,就嚼一嚼,嚼一嚼就不苦了。”林霜儿眼角堆簇着笑意。 她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月亮,皎洁又干净,慧宜忽然觉得,林霜儿长得真的很好看,她的美毫无攻击性,那脸部轮廓十分柔和,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喜欢。 慧宜已经想不起,当初自己是因为什么想要讨厌她。 而现在,她好像对她根本讨厌不起来了。 鬼使神差地动了动嘴,慧宜将嘴里的东西嚼碎了。 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在舌尖跳跃,顷刻覆盖了汤药的苦涩味。 慧宜睁了睁眸子,觉得这味道十分新奇。 “你喂的什么东西?”慧宜问她。 林霜儿道:“是薄荷,公主没吃过吗?” 水洼旁长了许多薄荷,方才林霜儿采摘草药时,顺手就摘了几朵回来。 紫兰插嘴道:“公主才不会吃这些粗鄙的东西,你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公主嘴里塞!” 慧宜生来就娇养在深宫里,吃的是御厨做的珍品膳食,穿的是秀衣坊量身裁做的云锦天丝,她生来尊贵,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吃的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可林霜儿家里穷,爹娘没钱买糖,便会去河边给她采薄荷。 林霜儿小时候吃多了薄荷,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 可慧宜却是第一次吃这东西。 毕竟,薄荷在宫里只是作为观赏或摆盘的东西,慧宜从不知道,薄荷也能这样嚼着吃,不由得感到新鲜。 紫兰生怕慧宜又吃坏了肚子,忙道:“公主,别什么脏东西都往嘴里咽,快把它吐出来吧。” 慧宜却不理会紫兰,只看着林霜儿道:“还有吗?” 林霜儿又掰了一片薄荷叶给她。 慧宜张了张嘴,林霜儿便顺势将薄荷叶塞进了她嘴里。 …… 众人在营帐外等了良久。 她们心思各异。 或许有真心担忧公主安危的,但更多的却是等着看好戏。 赵卿卿道:“等皇上狩猎回来,你们一定要实话实说,林霜儿擅自给公主用药,导致公主病情加重,这是死罪!你们若是不想受牵连,就将一切罪责全部算到林霜儿头上!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人连连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赵卿卿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营帐里面的情况了。 她想,慧宜最好是病情加重,生不如死!这样一来,她便能顺势将林霜儿告到皇上那里去,让皇上治她死罪! 就是夜北承也休想救她! 至于慧宜……赵卿卿勾了勾唇角。 她最好是被活活疼死才好! 第237章:你这里也无趣…… 这时,紫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赵卿卿按耐不住询问:“公主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点?” 紫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自从听了公主的话,紫兰知道赵卿卿这人表里不一,眼下便对她格外刮目相看了。 “县主是真心关心公主,还是另有所图呢?”紫兰明显话里有话。 赵卿卿微微凝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盼着公主好。莫不是林霜儿那个贱人,给公主乱吃东西,又加重了病情吧?” “若真是这样,稍后等皇上回来,我定会如实禀告,让皇上治她的罪!” 赵卿卿首要关心的不是慧宜的病情,而是如何给林霜儿扣上罪名。 她的吃相未免太过难看,怨不得公主如今这般不待见她。 紫兰冷声道:“奴婢还是奉劝县主嘴上积德,不要左一句贱人,右一句蹄子的诋毁王妃,若是叫有心人听见了,传到了王爷耳中,只怕给县主惹上麻烦。” “王妃?”赵卿卿冷笑道:“王爷都没与她正式拜堂,她顶多算个暖床的婢子。” “什么婢子?赵卿卿!本公主看你是愈发没有规矩了!”正当这时,慧宜掀开帘子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林霜儿就跟在她的身后。 紫兰恭敬地对林霜儿福了福礼,温声道:“多谢王妃替我家公主找药,奴婢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给皇上的。”这次,紫兰没有直呼林霜儿的名字,也没有唤她林姑娘,而是恭敬地唤了她一句王妃。 看来是打心底认可她了。 林霜儿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见两人一前一后的从营帐出来,赵卿卿扯了扯嘴角,脸上笑容僵硬:“慧宜,你……你没事了吗?” 那药见效快,几乎是药到病除,慧宜现在面色红润,浑身舒坦,身体别提多舒畅了。 只是她现在冷着一张脸,站在台阶上,冷眼睥睨着赵卿卿:“县主是希望本公主好,还是不好呢?” 赵卿卿笑道:“自然是希望公主好的,只是我出门急,身上没带药,看着公主痛苦,卿卿心里也不好受,这不,一直候在营帐外,等着公主好起来。” 慧宜冷笑:“县主真是煞费苦心了,听说,方才是你百般阻拦林霜儿,不让她去给本公主找药。可有此事?” 赵卿卿脸上笑容一僵,道:“我也是担忧公主身子,公主身娇体贵,不是什么药都可以吃的。林霜儿什么也不懂,若是胡乱给公主用药,若加重了病情如何是好?” 慧宜睨了一眼赵卿卿,道:“自作聪明!林霜儿懂的未必比你少!以后本公主的事,你少掺和!还有你们……”慧宜指着面前的一众贵女,道:“你们都是官家子女,说话做事多动动脑子,别听风就是雨!若再敢合起伙来诋毁她,本公主可不轻饶你们!” 林霜儿侧目看着慧宜,心里忽然有些暖,似没想到,慧宜会替她说话。 赵卿卿手指攥紧,指甲都嵌入了掌心里。 慧宜这番话,无疑是在给林霜儿撑腰,亦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赵卿卿心有不甘。 这么多年,她时常出入深宫,费尽心思讨慧宜高兴,从未忤逆过她,慧宜的任何要求,她也尽量满足,跟在她身边,她好似一条狗一样听话。就连县主的这个身份,也是慧宜替她向皇上讨来的。 可如今,她明目张胆的与她划清界限,转而做起了林霜儿的保护伞。 赵卿卿气得手指发颤。 这么多年的付出,一朝化为乌有,慧宜竟然不念着她的半点好! 慧宜挥了挥手,将众人遣散:“都散了吧,都围在本公主这里做什么?现在又什么好戏给你们看了,不走等着挨骂不成?” 慧宜直言不讳,看着这群虚假的面容她只觉得心烦气躁。 她难受的时候,这些人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眼下她好了,又一个个凑上前来拍马屁!假意安慰,真是虚假至极! 众人脸色一阵难堪,纷纷找了借口就散了。 见众人离去,林霜儿也自觉的想要转身离开。 慧宜拉住了她的手:“本公主是让她们离开,又没让你走。” 林霜儿道:“公主还有其他的事吗?” 慧宜道:“没其他的事,你也可以呆在这。” 林霜儿道:“可我想离开啊,你这里也无趣。” 慧宜:“……” 林霜儿掰开慧宜的手,走下台阶。 慧宜在身后问她:“你去哪?” 林霜儿道:“去遛马。” 慧宜道:“遛马有什么好玩的?本公主命令你陪我解乏!” 林霜儿道:“我不善解乏,公主若是无聊,自己也可以找点事做的。”说着,林霜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林霜儿一向不会看人脸色,亦不会曲意逢迎,她自己就是个无聊至极的人,哪能替公主解乏。她也清楚自己慢热的性子并不讨人喜欢,她更喜欢一个人呆着,谁也不去沾边。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她也不喜欢做出头鸟,只是方才,慧宜疼得厉害,她躲在人群里,见一直无人出面解决,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主动去替她找草药。 她也从未想要什么赏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眼下事情解决了,她也该主动退场了。 慧宜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气又觉得有趣。 还是头一次有人明目张胆的拒绝她。 远远瞧见林霜儿牵着一匹小马慢悠悠地走在营地里,慧宜道:“一匹马有什么好宝贝的?倘若她哄得本公主高兴,要多少有多少!”慧宜蹙着秀眉说道。 紫兰知道公主是无聊了,就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林子,道:“公主若是无聊,不如去那林中逛逛,皇上不是说了吗?那里面投放了不少野兔与山鸡,正好可以解解乏。” 慧宜道:“不想去!无聊得很!” 其实,她也是想去的,只是,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可若让她跟那群表里不一的女人一起去,还不如就待着营帐里,哪也不去! 紫兰看穿了她的心思,上前说道:“公主不如约林霜儿一起去,方才,奴婢见她在林子外转悠了好几圈了,想必也是想要进去的。” 第238章:我夫君送的呀…… 慧宜站在原地,目光紧随着林霜儿。 彼时,林霜儿正费力地想要爬上马背。 小马驹身形不高,可它肚子撑得圆鼓鼓的,林霜儿脚上没有支撑点,爬了两次也没爬上去。 她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地,叉着腰,气喘吁吁地看着小马驹,似在跟马儿较劲。 马儿甩了甩尾巴,像是在故意逗她,撒开腿就跑了起来。 林霜儿跟在身后,一个劲的追。 小马驹跑得太快,林霜儿追不上,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她爬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又拔腿追了上去。 小马驹终于停了下来,慧宜以为林霜儿会狠狠打它一顿,可她竟然只是拧着它的耳朵,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慧宜远远瞧着,被眼前有趣的一幕逗笑了。 她可真笨啊,那么小的马都使唤不了。首发 这时,赵卿卿十分晦气地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慧宜微微蹙眉。 “公主现在对那个林霜儿好似有些特别。”赵卿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慧宜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呢?” 赵卿卿笑了笑,道:“公主莫不是忘了?齐铭当初一心想要求娶的,可是林霜儿。” 她这话,明摆着在提醒她,林霜儿可是她的情敌,是她该防备的人。 慧宜挑了挑眉,似将她这话放在了心上。 赵卿卿紧接着道:“况且,林霜儿这人心机深沉,这次她刻意讨好公主,说不定别有目的呢,公主莫要被她诓骗了。” 慧宜冷眼睨了她一眼,道:“赵卿卿,本公主看你才是那个心机深沉的人吧!本公主想要结交什么样的人,何时需要你把关?” 赵卿卿强颜欢笑道:“公主心思单纯,卿卿只是怕公主受人利用。” 慧宜打断她:“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多管管自己的嘴!少说别人的是非!” 说罢,慧宜推开她,抬脚就打算离开。 身后再度传来赵卿卿的声音。 “公主真的不介意她和齐大人的关系吗?听说,上次齐大人受伤,全都是拜林霜儿所赐!她一边占着王爷,一边与齐大人纠缠不清,这样的人,公主真的了解她吗?” 慧宜看着她,声音透着不耐:“你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事情原委?” “那件事,分明与她没有关系!是齐铭纠缠她,皇叔才会将齐铭打伤!本公主一向恩怨分明!齐铭喜欢她,是齐铭的事,跟林霜儿无关!只要林霜儿一心向着她的夫君,不做那朝三暮四之人,她就不算触到本公主的底线!” 她是喜欢齐铭,可她可以尽力去争取,倘若因为齐铭心系林霜儿,她就毫无理由的去憎恨为难她,那她跟赵卿卿又有何区别? “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挑拨本公主与林霜儿的关系!你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想借本公主的手去除掉她?” 再次被慧宜戳穿了心思,赵卿卿脸色一阵难看。 慧宜冷笑道:“你省省吧!若还想保住你这县主的位置,以后就管好你的嘴!背后嚼人舌根的事还是少做为好!”说完,慧宜抬脚继续往前走,脚步比之前快了些。 唯剩下赵卿卿一人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颤。 她没想到,慧宜会如此维护林霜儿,甚至将她和齐铭绑在一起,慧宜竟然也还是帮着林霜儿说话! 慧宜端庄高雅地往前走着,很快来到林霜儿面前。 人前,她总是摆着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到了林霜儿面前也不例外。 “你这马是从哪里弄来的?”慧宜指着林霜儿牵着的小马驹道。 林霜儿道:“我夫君送的呀。” 方才还未留意,远远瞧着,只当是一匹又矮又挫的小马驹,可走近了一看,这才知道,这竟然是难得一见的南诏马。 这马出自南诏,性格憨厚温顺,体态娇小玲珑,比普通的马儿更通人性。 只是这马千金难求,慧宜也只见过一次。三年前,南诏国世子与南诏国的小公主进宫面圣,那小公主骑的便是这南诏马。 慧宜记得,当时她一看见这马就喜欢得不得了,哭着嚷着向皇上讨要。 可是这马世间罕有,传言整个南诏就只有三匹。 慧宜不明白,连她父皇都弄不到的南诏马,夜北承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匹。 慧宜看着实在欢喜,便诓骗她道:“你这马儿看上去有些蠢笨,这样吧,你将它送给本公主,本公主去宫里给你挑一匹汗血宝马,如何?” 林霜儿摇了摇头:“我不要。” 慧宜眉头微蹙:“为何不要?难不成,一匹汗血宝马,还换不来这匹又矮又蠢的小马?” 小马驹似听懂了慧宜的话,圆溜溜的眸子瞥了她一眼,鼻孔里发出粗重的哼哼声。 林霜儿摸了摸小马驹的脑袋,一边安抚它,一边与慧宜道:“这是我夫君送我的,自然不能随意换给公主。” 慧宜不甘心,又道:“你若不喜欢汗血宝马也可以,换其他的也行,只要你提。” 林霜儿道:“什么也不换,公主若是喜欢,可以自己去买一匹的,这马是我夫君送的,千金也不换。” 慧宜气笑了。 她若是能买到,还用得着在这费尽心思的诓骗她吗? 慧宜似没想到,林霜儿这人看上去天真蠢笨,是个很好糊弄的人,然而,一番对话下来,她发现这姑娘对人对事就是一根筋,软硬不吃! 慧宜拿她没办法,总不能硬抢吧? 这还是她头一次吃瘪,若换做旁人,不用她开口,只怕是双手捧着主动送给她了。也就是林霜儿,敢直言不讳地拒绝她,还拒绝得这么干脆! 慧宜本应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何,面对着林霜儿,她竟然一点也不气,甚至觉得挺有意思。 眼前这个姑娘,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她的身份,也从未想过讨好她。 慧宜从未觉得跟人相处,能这么纯粹简单过。 林霜儿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见慧宜眼巴巴地盯着她的马不放,林霜儿犹豫着道:“你若真喜欢,借你骑一骑总归是可以的。” 慧宜觉得这人真小气啊,借给她骑还不情不愿的。 不过她可不会跟她客气。 慧宜翻身上马,对林霜儿说道:“一起去那片林子逛逛,如何?” 林霜儿眼底漾开笑意:“好呀。” 第239章:我夫人喜欢…… 围场内。 微风在疏落的树林间穿梭,伴随着无数箭矢的“咻咻”声,落叶如舞者,在空中飘摇,带着丝丝凛冽的寒意。 秋阳明媚,四野风起,林中一片肃杀之意。 男子们紧身骑衣,各背弓箭,各自的马背上皆挂着用来装裹猎物的布袋。 马儿穿越林间的狭窄小径,队伍已经深入到皇家狩猎场的深处。 随着猎犬的围剿,一只麋鹿从林间蹿出。 魏淮山拉弓上弦,瞄准目标。 时机成熟,只见他手指一松,箭矢飞出,却在即将射中目标时,被另一支横飞而来的箭打中。 箭矢被拦腰截断,将将与麋鹿擦肩而过。 魏淮山眼睁睁看着那麋鹿从眼前逃离,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夜北承,道:“王爷这是何意?那麋鹿俺差点就射中了。” 夜北承风轻云淡地道:“那是只即将临盆的母兽,杀不得。” “作何杀不得?”魏淮山不解:“以往不也一样杀吗?” 出塞两年,魏淮山发现夜北承莫不是转性了?杀人如麻的夜北承何时对这些畜生产生怜悯之心了? 魏淮山想不明白,不过跑了一只母兽也无关紧要,这林中的野兽数不胜数。 正想着,一只幼小的野猪突然就从灌木丛里蹿了出来。 魏淮山赶紧瞄准射箭,结果又被夜北承拦截了。 “王爷,你这又是何意?那野猪用来做烤乳猪味道最好了!你咋又不准俺射杀。” 夜北承淡淡道:“这只太小,杀不得。” 魏淮山郁闷了。 “这也杀不得,那也杀不得,可憋死俺了!” 话音刚落,又不知从哪里跳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魏淮山这下纠结了,他不知该不该射杀,毕竟,隔着老远,这只狐狸也看不出公母,亦看不出年幼。 谁知,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夜北承已经率先射出一箭,那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那只狐狸。 马蹄轻踏,夜北承骑在马背上,弯腰捡起地上的狐狸,将其装进了自己的布袋里。 即便他有诸多“不杀”,可布袋还是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魏淮山道:“王爷这会怎么不手下留情了?俺瞧着这只白狐生得格外好看。” 夜北承道:“是好看,我夫人兴许喜欢,本王打算将它做成一条围脖,送给王妃。” 魏淮山:“……” …… 林霜儿走进了夜北承早上提到过的这片林子。 林中地势平坦,时常见着一只野兔从林间蹿过。 慧宜骑着马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林霜儿,看她有没有跟在自己身后。 见她走得慢,慧宜便勒一勒马缰,放慢步子等她。 林霜儿一双好奇的眼睛到处打量,还总忍不住想去捉一捉野兔。 可野兔比不得府里的毛毛绒绒,它们一蹦一跳,动作十分灵活,林霜儿根本连毛都碰不到,还引来慧宜一阵嘲笑。 林霜儿抬眼看她,道:“公主笑什么?” 慧宜道:“当然是笑你笨,兔子都是要用箭射的,你徒手抓怎么可能抓得到?” “没听过一句话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慧宜俨然一副说教的姿态。 接着,她随手从箭筒里抽了一支箭羽,拉弓上弦,微微眯眼瞄准了那只兔子,一脸自信地道:“你瞧好了,本公主给你露一手!” 随着话音落下,她松开手指,箭矢歪歪扭扭的飞了出去。 林霜儿面无表情的看着,见那箭羽飞出的射程仅有几丈距离,距离不够也就罢了,连方向也相差甚远。 兔子站在原地,愣了一瞬,方才蹦跳着离开。 慧宜:“……” 林霜儿:“……” 就这箭术,还不如徒手上去抓呢。 慧宜轻咳了两声,道:“马上不好施展,本公主换个姿势。” 说着,她干脆翻身下马,不死心的再次尝试,结果还是一样,不是射到了树干上,就是插到了地上,总之没有一箭是射中猎物的。 林霜儿看着慧宜,那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方才还在嘲笑她,结果现在啪啪打脸了吧。 不过,林霜儿也没嘲笑她,毕竟,她也不会射箭,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可慧宜却觉得无比丢脸! 她高高在上的公主颜面,眼下被丢得精光,还是在林霜儿面前丢的!这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她把箭递给林霜儿,道:“这不是本公主的真实水平,是这箭不好!你若不信,你自己上手试试!” 林霜儿道:“可我不会射箭。” 慧宜憋笑。 不会射箭才好,若她会射,慧宜还不一定会让她尝试呢。 “不会射也要射,本公主只是让你试试这箭的好坏,射不中也不丢脸,毕竟,是这箭有问题。” 林霜儿不情不愿的从慧宜手里接过箭,笨拙得连拿箭的姿势都不对。 慧宜又笑了:“你怎么这么笨,连握箭的姿势都不对!”说着,慧宜又高高在上的教她怎么握箭,怎么搭弦,怎么放箭…… 当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最后,慧宜松开手,让她尝试着自己射。 林霜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手臂用力拉开箭弦,也不知是对准的哪里,随手一松,就将箭射了出去。 结果,歪打正着,那箭羽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一只正欲起飞的山鸡。 林霜儿睁大了眸子,高兴到连说话都不利索。 她看着慧宜,指着那只中箭的山鸡,说道:“我……我我我射中了一只山鸡,公主,你看见没有啊?” 慧宜抽了抽嘴角。 这也能射中? 这林霜儿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还不是本公主教得好!”慧宜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林霜儿高兴的将山鸡捡了起来,顺手就装进了布袋里。 她将布袋挂在马背上,方才对慧宜说道:“是是是,是公主教得好。” 慧宜又高傲了起来:“那当然。” 紧接着林霜儿又道:“可我方才试了,那弓箭没有问题。” 慧宜刚想夸她会说话,结果这一句又给她整不会了。 怎么?她的意思不是弓箭有问题,那便是她技不如人咯? 慧宜当即拉下脸上,道:“那你的意思,是本公主箭术不精?” 林霜儿道:“谈不上不精。” 慧宜脸色刚缓和一些,紧接着又听林霜儿补充道:“公主是根本不会射箭。” 慧宜:“……” 第239章:算了,还是不哭了…… 见慧宜不服气,林霜儿又道:“像我家夫君那样的箭术,才叫万里挑一,你我这样的,只能说刚学会握箭,根本谈不上精不精。” 一谈到夜北承,林霜儿一脸自豪。 见她张口闭口都是夜北承,慧宜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喜欢我皇叔吗?” 林霜儿毫不避讳地道:“喜欢,最喜欢了。” 她倒是直言不讳,不像别的姑娘,扭扭捏捏。这一点,慧宜倒是很喜欢她这直率的性子。 慧宜便道:“既然你喜欢我皇叔,就不准再喜欢齐铭!往后,也不准去纠缠他,听明白了吗?” 她这话分明带着警告,林霜儿看向慧宜,道:“我既然是我夫君的人了,又怎会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呢?我夫君若是知道,会不高兴的。” 慧宜道:“知道就好!你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本公主可不会轻饶你!” 林霜儿道:“在我心里,除了我家夫君,再容不下任何人,更不会去纠缠齐大哥。” 林霜儿这人虽然看着不聪明,不过这份坦率的性子,慧宜却是极为喜欢的。 慧宜折下一根树枝拿在手中把玩,悠悠然道:“本公主听说,你原先是永安侯府的婢女,为了爬上我皇叔的床榻,用尽了手段,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林霜儿看了慧宜一眼,反问道:“依公主所见呢?” 慧宜道:“本公主只是好奇,我皇叔那样一个不近女色之人,为何会喜欢你呢?” 林霜实诚地道:“我也不知道。” 林霜儿看向一脸八卦的慧宜,道:“公主这么好奇,不如去替我去问问王爷,问他为何喜欢我?又喜欢我哪里呢?” 闻言,慧宜不由得想起夜北承那张阴鸷的脸,猛地打了个寒战,道:“皇叔那么凶,我才不去自讨苦吃呢。” 林霜儿当即反驳道:“我夫君才不凶呢,我夫君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 慧宜讳莫如深的看了林霜儿一眼,呢喃道:“整个大宋,也就只有你,会觉得我皇叔是个很温柔的人。” 林霜儿道:“难道不是吗?” 在林霜儿心里,夜北承虽然脾气古怪了些,可他大多时候都很温柔啊。 慧宜道:“难道,你就一点不怕他吗?放眼整个大宋,没人不怕我皇叔的,莫说我了,就连我父皇,都要敬畏他三分呢。” 林霜儿想了想,道:“有时候也是怕的。” 慧宜好奇心瞬间就涌了上来,追问道:“是吧?你打心底也是怕的吧?那你说说,你怕他什么啊?他生气的时候会不会打人?你有没有被他打过啊?” 慧宜啧啧道:“听说,皇叔对女人也没有怜悯之心的,上次我皇兄给他府上送了一个婢女,那婢女给我皇叔下药,结果被我皇叔活活打死了,连尸首都丢去了乱葬岗。” 林霜儿自然知道慧宜说的是谁,若不是雪鸢,兴许那晚,她就不会误入云轩房,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了。 慧宜道:“我皇叔那样一个暴戾冷血的人,却只对你一人温柔,林霜儿,你该不会是给他下了什么蛊吧?” 林霜儿当即反驳道:“怎么会呢?我哪里懂什么下蛊啊……” 见她急着辩解,慧宜笑道:“开玩笑你也当真?” 慧宜原本话也不多,可不知为何,在林霜儿面前,她就总也憋不住话,活脱脱像个话痨一样。 反观林霜儿,问一句便答一句,多的话便不再多说了。 林霜儿道:“公主莫要拿我寻开心了,夫君对我有时候也是很凶的,有时候我也怕他……” 林霜儿怕惹他生气,他一生气,林霜儿就不太敢靠近他。不过她最怕的,还是两人的床帏之事…… 不过这一点,林霜儿可不敢跟慧宜说。 两人聊着聊着便有些忘我,渐渐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林霜儿却不肯再往前走了。 她们一路走进来,全是按照红色布条的指引,可前面的红色布条好似越来越少了。 林霜儿怕迷失方向,便提议原路返回。 她对慧宜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夫君应该要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慧宜也觉得有些困乏了,两人便原路折返。 可渐渐的,两人就发现了端倪。 “树上的布条怎么都不见了?” 两人牵着马,在林中兜兜转转走了好几圈,却发现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树干上插着方才慧宜射出的箭羽,还有地上零零落落的几支,若不是这些箭羽,慧宜也不敢肯定,她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可方才进来时,树干上分明还绑着红色的布条,怎这会全都消失了? “该不会遇见鬼打墙了吧?”慧宜想起以前看过的话本子,那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都有,其中便有“鬼打墙”一说。 眼见着天色渐黑,林中光线昏暗,加上慧宜这么一说,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林霜儿心里也十分害怕。 “公主莫要胡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打墙,不过是迷了路,找不到方向罢了。”林霜儿强装镇定地说道。 正当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狼嚎,几只飞鸟振翅而飞,听得两人心惊胆颤。 林中一阵阴风吹过,吹得树叶猎猎作响。 两人站在原地不敢走了,她们靠着粗壮的树干坐了下来,瘦瘦小小的两个身子紧挨着靠在一起。 眼下,慧宜再也摆不出公主的架子了,她缩在林霜儿身后,一双杏目怯生生地四处张望。 “霜儿,我……我有点害怕。”慧宜紧紧拽着林霜儿的手臂,身子阵阵发抖。 林霜儿也怕,心里怕得要死。 “公主莫怕,天色还早,他们回来后,一定会进来找我们的。”可林霜儿还是耐心安抚着她。 可她们等了很久,却依旧没有人进来找她们。 等到天色彻底一黑,这林中伸手不见五指,什么洪水猛兽都窜出来了。 林霜儿忽然就有点想念夜北承,一想到他,心里就有些委屈,她又想哭了。 只是,还不等她哭出声来,耳边就传来另一道抽噎的声音。 林霜儿侧目一看,就见慧宜靠在她身后,正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那模样看着好生可怜。 “霜儿,我想我父皇母妃了。” 林霜儿:“……” 算了,这次还是不哭了吧…… 第241章:林霜儿表里不一…… “霜儿,这林中会不会有吃人的野兽啊?” “我父皇等会真的能找到我们吗?” “霜儿,你能不能挨我近一点,我有点害怕……” 耳边,不断传来慧宜絮絮叨叨的声音。 林霜儿心里本就害怕,结果还得耐着性子安抚她:“不会有野兽的,我夫君说,这里面只投放了野兔和山鸡,其他的猛兽已经被驱赶到猎场里面去了。” 听到这,慧宜稍稍放宽了心,可还不等她松懈下来,就见地上一条硕大的蜈蚣从她脚背爬过。 “啊!!!”慧宜吓得当即站起身来,在原地蹦跶了几下。 “蜈蚣!有蜈蚣啊!”慧宜脸色被吓得惨白,提着裙摆连连后退了几步。 林霜儿耳膜差点被震碎,她揉了揉耳根子站起身来,瞥了一眼地上的蜈蚣,道:“林中有蜈蚣很正常。” 慧宜简直欲哭无泪:“你不怕?有本事,你把它弄走啊……” 蜈蚣这种丑东西,谁不害怕啊?首发 结果下一秒,慧宜就看见林霜儿折了两根树枝,十分淡定地将蜈蚣夹了起来,还放在眼前观摩。 “你你你……你快点把它丢掉啊……”慧宜只觉得头皮发麻。 林霜儿道:“这条蜈蚣至少得有八年的寿命了,若是拿回家泡成药酒,那药效定然是最好的。” 以前家里穷,为了活命,她时常与哥哥去山上捉蜈蚣,越是肥硕的蜈蚣,越是值钱,卖给药铺老板,能挣好几枚银钱呢。 大概是习以为常了,林霜儿看着这条十分肥硕的蜈蚣竟有些舍不得丢掉了。 慧宜当即翻了个白眼:“泡什么药酒?本公主命令你赶紧将它丢了!” 林霜儿舍不得扔,她将蜈蚣高高夹起,对慧宜说道:“你信不信,蜈蚣有四十八条腿,我以前无聊的时候,数过的哟。” 慧宜浑身打了个寒颤:“林霜儿!本公主命令你把它丢了!现在,马上!丢远一点!” 谁会无聊到去数蜈蚣的腿啊!慧宜光是看一眼,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见慧宜反应太大,林霜儿只好将其丢得远远的。 谁知,她刚丢了蜈蚣,下一秒又听见慧宜的尖叫。 林霜儿回头一看,原是一只蜘蛛正趴在慧宜的肩头。 “霜儿,霜儿你快来救我啊……”慧宜满脸惊恐,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林霜儿走近一看,顿时松了口气,安抚道:“公主莫怕,这蜘蛛性情温和,它无毒,也不咬人。” 正说着,那硕大的蜘蛛慢悠悠的在她肩头散步。 慧宜抖得更厉害了:“霜儿……你快点把它弄走啊,呜呜呜呜……”慧宜发誓,这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天了。 眼看着人都要被吓傻了,林霜儿也不敢耽搁,直接上前,徒手将蜘蛛捉在手心。 慧宜腿根子都吓软了,看着林霜儿将蜘蛛捉在手里,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着林霜儿:“蜘蛛你也不怕?” 林霜儿十分淡定地道:“它不咬人的,不信,你瞧……”说着,林霜儿想将蜘蛛拿给慧宜看。 慧宜疾退几步:“你把它丢掉!!!” 林霜儿顿住了脚步,那蜘蛛被她捏在指尖,细细长长的八只腿不断挥舞着。 慧宜看得头皮发麻:“快丢掉啊!” “哦~” 林霜儿将蜘蛛丢在了地上。 蜘蛛一落地,滋溜溜地又朝慧宜的方向奔去。 林霜儿也不知道这些小家伙怎么就这么喜欢慧宜,就听见慧宜撕心裂肺的嚎叫。 “它它它……它又过来了……霜儿,你快阻止它。快啊,快啊!!” “噼滋”林霜儿听得烦,索性一脚将蜘蛛踩了个稀碎。 “它死了。”林霜儿眨巴着眼睛看着慧宜,一脸无害的样子。 慧宜现在觉得,林霜儿这人表里不一。 她想不通,外表如此娇滴滴的人儿,怎会有如此生猛的一面…… 不过,经过方才那一遭,慧宜也不敢随意坐在地上了,生怕一会又冒出什么蛇虫鼠蚁来。 太阳挂在半山腰。 林中一片寂静,想必打猎的人都已经返回营地了。 林霜儿摸了摸肚子,腹中空空如也,早就有些饿了。 她起身,四处张望了一番,忽然走到一块草里地,趴在地上一阵翻找。 慧宜紧跟在林霜儿身后,好奇的问:“你找什么啊?” 林霜儿没搭理她,而是忙活着在草丛里翻找着什么。 扒开厚厚的草丛,林霜儿果真在里面找到了几个熟透的红果子。 林霜儿面色一喜,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果子捡到手心里。 香甜的滋味扑面而来,慧宜好奇地追问:“这是什么啊?” 林霜儿将野果身上的泥土草屑轻轻拭去,方才道:“地瓜榕。” 八月,正是地瓜榕成熟的时节。 “地瓜榕是什么东西?”慧宜哪里见过这些野果,不由得更加好奇。 林霜儿道:“一种野果,公主要吃吗?” 说到吃,慧宜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可让她吃这些粗鄙的东西…… 慧宜皱了皱眉,道:“本公主才不吃这些粗糙的东西。” “哦。”见她不吃,林霜儿也不强求,自己捧着一堆野果,找了块舒适的地方蹲着,随意用袖子将野果擦了擦便放进嘴里吃了。 熟透的地瓜榕入口即化,满口清香,跟她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霜儿细细品尝着,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慧宜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作响。 “好吃吗?”慧宜问她。 林霜儿又往嘴里塞了两颗,笑道:“好吃呀,绝对是公主从未吃过的美味。” 慧宜一脸傲娇道:“切,不过是几颗野果子,有什么好吃的!” 林霜儿道:“嗯,既然公主不想吃,那我就不给公主留了。”说罢,林霜儿将野果一颗不剩地丢进了嘴里。 “好好吃呀,又香又甜。”林霜儿满足的说道。 慧宜肚子叫得更厉害了,见她当真一颗也没给她剩,慧宜又气又恼。 “林霜儿!你个没良心的!当真全吃了?” 见慧宜恼羞成怒的站在她面前质问,林霜儿问她:“公主想吃吗?” 慧宜一屁股坐在她身旁,气鼓鼓地道:“你都全吃了又何必问我!” 林霜儿噗呲一笑,忽然从衣兜里掏出几颗硕大的野果,放在慧宜面前,道:“别生气了,最大的几颗给你留着呢。” 第242章:吃人的花豹…… 慧宜似没想到林霜儿竟然还偷偷给她藏了几颗野果,瞧着个头比她方才吃的那几个都要大。 林霜儿道:“公主真的不想尝尝味道吗?真的很好吃哦。” 慧宜板着脸,一脸高傲的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公主就勉为其难尝一尝吧。” 慧宜顺着台阶而下。 林霜儿用袖角将野果表面的草屑擦拭干净,递给慧宜时,林霜儿道:“这野果现在熟透了,外面的皮其实也可以吃的,公主若是嫌脏,可以将皮剥开。” 慧宜剥开果皮,缓缓将野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舌尖顿时弥漫开一股香甜。 这香甜的滋味她不知如何形容,总之是她从未吃到过的。 待她咽下,林霜儿又给她擦拭干净了另一颗。 这次,慧宜没有剥皮,直接就将野果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林霜儿问她。 慧宜点了点头,她看向林霜儿,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 林霜儿将最后一颗野果递给她,道:“不过是些谋生的手段,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就是草根树皮,我也吃过的。” 慧宜匪夷所思地道:“你还吃过草根树皮?”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那有什么稀奇的,公主生来高贵,自然不知民间疾苦,当年我家乡遭灾,百姓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什么都吃的,就公主最怕的那些蜈蚣蜘蛛的,那时候,百姓也将它们捉来吃……” 慧宜听得目瞪口呆。 “那些虫子也能吃?都是怎么吃的?” 林霜儿道:“还能怎么吃,烤着吃,炸着吃,煮着吃……” “咦~”慧宜露出一副毛骨悚然的表情。 林霜儿又道:“还有一年,庄稼遭了蝗灾,百姓们没有收成,便有人提议将那些害人的蝗虫捉了,用来炸着吃,还别说,那味道还不错呢,咯嘣脆……” 太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两人聊了许多,天南地北,芝麻蒜皮,什么都聊。 林霜儿对慧宜渐渐没了隔阂,慧宜在林霜儿面前,也逐渐卸下了公主架子。 直至远处再次传来野兽的嚎叫,两人这才止住了话匣子。 方才聊得忘我,竟一时忘了时间了。 看着渐渐黑沉的天际,慧宜紧紧挽着林霜儿的手臂,道:“霜儿,我们该不会要一直等在这里吧?” 林霜儿心里也没了主意。 这片林子覆盖百亩,皇帝虽然将这片区域圈了起来,可若是被人刻意动了手脚,她们很容易越走越远,甚至误入危险重重的猎场。 到时候,夜北承若再来找她,就难上加难了。 正当这时,一直被栓在一旁的小马驹不安的躁动了起来。 林霜儿上前摸了摸小马驹的脑袋,试图安抚它。 可小马驹依旧很躁动,小蹄子不断在地上刨着。 慧宜道:“它怎么了?” 林霜儿道:“不知道,我夫君说这马很通人性的。” “通人性?”慧宜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说,它能不能找到路出去?” 林霜儿愣了愣。 慧宜道:“不是有句老话说,老马识途吗?你可别看这小马驹个头小,南诏马即便成年个头也只有这么大。” “霜儿,你解开它,让它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它一起出去。” “好。”林霜儿连忙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 …… 夕阳西下,众人结束了围猎,纷纷回到营地。 夜北承猎得两只白狐,想着给林霜儿做一件狐毛披风。 想到她今日心情不佳,心中必然郁结,夜北承打算拿这两只狐狸讨她欢心。 林霜儿这人心思单纯,又不爱记仇,他若好好哄一哄,她定会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谁知,回到营地,夜北承并没发现那抹鲜活的身影朝他奔赴而来。 夜北承觉得不对劲,以他对林霜儿的了解,一听见动静,那小东西早就迫不及待扑到他怀里来了。 正想着,就见一宫女满脸惊慌的跪在皇帝面前。 “慧宜公主呢?朕怎么没见她身影?”皇帝手上提着一只赤色狐狸,正打算送给慧宜当礼物,谁知根本没见着人。 紫兰战战兢兢地道:“上午的时候,公主去林中游玩,直至现在还未回来。” 夜北承眉头一跳,当即上前问道:“霜儿呢?” 紫兰道:“霜儿姑娘与公主一起进去了……” 还不等紫兰再说话,赵卿卿忽然上前插嘴道:“皇上,公主是被林霜儿带进去的,那林中凶险,公主到现在都还未出来,想必在里面迷失了方向,发生了危险。” “胡说!”皇帝怒斥道:“那片林子是朕特意圈起来供人游玩的,里面有引路的标识,她们不可能在里面迷路!” 说罢,皇帝又将侍卫传唤上前:“你们可进去找过公主了?” 侍卫们回道:“找过了,可没找到公主。” 皇帝沉了脸,怒声道:“一群废物!当时你们为何不跟着公主?” 为首的侍卫也是有苦难言,垂首道:“公主不让我们跟着,嫌属下们碍眼。” “胡闹!”皇帝大发雷霆:“加派人手,赶紧去将公主找回来!” 夜北承听了事情始末,内心隐隐有了猜测,便主动上前说道:“皇上,让微臣去找吧。” 事关林霜儿,齐铭也早已按捺不住。 “皇上,下官也愿意一同前去。” “多一人,多一份希望。”白誉堂也站了出来。 皇帝挥了挥手,道:“去去去,都去,定要将公主平安带回!” …… 几人进入林中,夜北承很快发现端倪。 那些绑在树上的布条早已被人动了手脚。 白誉堂看着被重新规划的路线,蹙眉道:“若按这条线路往里面走,就是凶险万分的猎场……” 夜北承心口一窒。 猎场…… 刚从里面出来的他们自然知道猎场的凶险。 林霜儿连箭都不会握,若是误入猎场,无疑是将自己送入虎口…… 正想着,一只花豹突然张着血盆大口从林中蹿了出来。 夜北承身形矫健,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同时手上拉弓上弦,箭锋凝着雷霆之势,一箭射穿了花豹的脑袋。 花豹应声倒地。 齐铭上前查看,这才发现,这花豹的肚子被撑得鼓鼓的,似刚刚才吃饱了东西。 齐铭掰开花豹的嘴,竟从花豹嘴里发现了几片破碎的衣襟…… 第243章:还好你没事 见状,几人心里顿时一紧。 皇家猎场十分凶险,里面的猛兽种类繁多,就方才这种凶猛的花豹,普通的猎手也不一定能将其制服,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女子…… “红色布条被人刻意改动,分隔猎场的木桩也破了一道大口子,有人蓄意将她们引入猎场。”白誉堂神色凝重地道。 这时,夜北承发现齐铭的异常,见他面色沉重地盯着地上已经死去的花豹,那悲痛欲绝的神情,让夜北承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花豹吃了什么东西?肚子被撑得这么大?”白誉堂疾步上前,蹲下身细细打量花豹。 方才就察觉出这花豹的异常。 普通的花豹动作十分敏捷,而这只显迟钝许多。 目光落在它圆鼓鼓的肚子上,白誉堂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吃得太多,让它动作变得笨拙。 齐铭扯下花豹嘴里的衣襟,声音隐隐带着一丝颤抖:“霜儿……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 她今日穿着的衣服是一件天蓝色的素裙,裙摆上映着紫蓝色的小花,包括她腰间佩戴的一串流苏,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他现在却不敢肯定了。 因为从花豹嘴里扯下的这块破碎的布料也是天蓝色的,连同布料上映衬着的紫蓝色花朵,也跟林霜儿今日穿的一模一样…… 齐铭的一举一动都被夜北承看在眼里,包括他紧攥在手心里的一块碎布,亦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块碎布的颜色和花纹,都与霜儿今日的穿着一模一样…… “霜儿今日穿的,是不是一件天蓝色的素裙?”齐铭直视着夜北承,将这问题抛给了夜北承面对。 白誉堂大惊:“你的意思是……” 他再次看向地上的花豹,见它的肚子大得不同寻常,那高高鼓起的一团,乍一看,还真像个人…… “夜兄……”白誉堂神色复杂的看着夜北承。 墨黑的瞳仁猛地缩了缩,夜北承快步上前,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道:“是不是,刨开它的肚子就知道了!” 夜北承将花豹翻了个面,他俊眉一凝,猛地举起匕首,却在下刀的一瞬动作顿了顿。 这一刻,他竟有些犹豫不决。 呼吸莫名急促,夜北承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倘若……倘若真的是她…… 夜北承竟没勇气继续往下想,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他竟不知如何下刀了…… “夜兄,兴许不是林姑娘呢?”白誉堂紧握着夜北承的肩头,声音也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手法利落地将花豹开肠破肚。 利刃划过花豹的皮肉,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几人屏气凝神,心紧紧揪做一团。 花豹肚子里的东西还未来得及消化,肚子一破开,里面的未消化的头颅便伴随着鲜血滚了出来。 几人定睛一看,皆是重重松了口气。 原是一只成年的麋鹿…… “不是她,不是她……”此时此刻,夜北承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方才感觉到心口的跳动,且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白誉堂长长吐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道:“只是一只麋鹿,林姑娘和公主定然安然无恙。” 话音刚落,几人忽听一阵清澈悦耳的铃铛声从林间悠悠传来。 夜北承猛地站起身来,他转身,循着那声音的方向快速奔去。 他是如此的急迫,箭步如飞,竟连马也不骑了。 齐铭与白誉堂则是紧紧跟在夜北承身后。 …… 小马驹在前面引路,林霜儿和慧宜则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马儿身后。 越往前走,前面的树木便越稀疏,直至看见营地里高高燃起的篝火,两人方才肯定,她们是真的走出来了。 “霜儿,你快看,前面有火光,我们真的走出来了耶。”慧宜面露喜色,方才有多害怕,此刻她就有多高兴。 昔日端庄矜贵的形象已然不复存在,慧宜精致的发髻已经被树枝勾得有些凌乱,头上的簪子也歪歪斜斜的插在发髻上,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 林霜儿指着慧宜的脑袋道:“公主,你的头发乱了,你的簪子也歪了。”说着,林霜儿直接上手,将慧宜头上的簪子扶正。 慧宜高出林霜儿半个头,见她垫着脚有些不便,慧宜便微微低头,让她摆弄自己的发簪。 等林霜儿将她的发簪重新插好,慧宜就指着林霜儿的脸,道:“你看你,脸上沾灰了,看上去灰头土脸的,等会出去,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说着,慧宜捻着袖角,替林霜儿擦了擦脸上的灰尘。 两人对视一眼,抿了抿唇,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想笑。 想起自己方才没出息的样子,慧宜敛了神色,故意冷着脸道:“等会出去,你不准将我哭鼻子的事告诉别人,听见没?” 林霜儿道:“哭鼻子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别人知道了又如何?” 慧宜道:“不可以!我是公主,怎能让人看了笑话!” 林霜儿点头道:“好,我不告诉别人,公主放心。” “连你夫君也不准说,听见没?”慧宜及时补充道。 这下林霜儿犹豫了。 “夫君不是别人,他是自己人。”林霜儿道。 在夜北承面前,她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兜不住,晚上躺在他怀里睡不着的时候,她恨不得什么都告诉他。 慧宜翻了个白眼:“林霜儿,你敢让我颜面扫地,看我饶不了你!” 正说着,慧宜忽然就见不远处一道黑影在快速的逼近。 慧宜顿住了脚步,指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诧异地道:“霜儿,我是不是眼花了,你瞧瞧,前面那人看着怎么有点像你家夫君?” “夫君?”林霜儿疑惑地抬头一看,果真看见夜北承正朝她的方向疾步奔来。 他速度快得惊人,几乎眨眼功夫就到了跟前。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就被纳入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还好你没事……” 他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颤抖,抱着她身子的手臂一点点收拢,恨不能将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第244章:又不是给不起! 他抱得太紧,林霜儿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脸颊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林霜儿感受到了他疯狂跳动的心,一下又一下,战如擂鼓。 他沉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让人心口无端端一紧。 “夫君,你怎么了啊?”林霜儿从他怀里仰起头,清澈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夜北承道:“没事,方才只是被吓了一跳。” 看他样子显然被吓得不轻,林霜儿依偎在他怀里,不解地问道:“夫君被什么吓着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夜北承道:“霜儿别问,让夫君好好抱一抱。” 这时,齐铭和白誉堂也先后追了过来。 看见林霜儿安然无恙,两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人没事就好。”白誉堂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故作轻松的道。 夜北承这才将人松开,只是目光始终凝在林霜儿身上。首发 见他们神色如此凝重,林霜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白誉堂道:“方才我们在一头花豹的嘴里找到了这个。” 林霜儿看着白誉堂递过来的碎布,发现竟与自己身上的衣料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手帕,不知何时丢了,竟落入了花豹的嘴里?”林霜儿和慧宜相互对视一眼,不由感到心惊。 她们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不小心遇见那头花豹,她们还有命活下来吗? 白誉堂道:“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回营地,皇上还在营地等待消息。” 闻言,几人立刻动身折返回营帐。 一路上,夜北承都紧紧牵着林霜儿的手,生怕再将人弄丢了似的。 林霜儿偷偷侧目打量着夜北承,见他薄唇紧抿,也不知心情如何,林霜儿动了动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猫爪子似的,挠得他掌心痒痒的。 夜北承手指暗暗收拢,侧头看着她,那眼神深得无底。 “霜儿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在林中哭鼻子?”夜北承压着一丝莫名的情绪问她。 林霜儿道:“当然害怕,可我没哭。” 夜北承挑了挑眉梢:“哦?霜儿这次怎么没哭?” 林霜儿十分骄傲地道:“我没哭,我若哭了,公主就会哭得更厉害,为了安抚她,我就不能在哭了。” 话音一落,林霜儿方才反应过来,忙捂着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怎么了?”夜北承问她。 林霜儿垫着脚尖凑到夜北承耳边,小声说道:“公主不让我告诉别人她哭鼻子的事情,夫君可不能到处宣扬。若让她知道,她定然饶不了我的。” 果真,她话音一落,走在前面的慧宜就似有所感的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林霜儿一眼。 林霜儿连忙摇了摇头,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几人很快就回到了营地。 皇帝询问缘由,为了不影响宴会的进展,几人只说是寻常的迷路,并未透露太多的细节与变故。 经过方才的一遭,林霜儿和慧宜的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剐蹭。 此次出行,林霜儿也没带多余换洗的衣服,慧宜就将她带入到自己的营帐里,将自己的衣服拿给林霜儿穿。 林霜儿一开始还推脱着不肯穿,慧宜就冷着脸道:“怎么?你敢嫌弃本公主的衣服?” 林霜儿道:“我哪里敢嫌弃,可你是公主,我怎么能穿你的衣服呢?” 慧宜道:“林霜儿!本公主命令你穿,若是谁敢乱嚼舌根,本公主替你拔了她舌头!” 林霜儿盛情难却,最终还是妥协,将慧宜的衣服穿在身上,没想到十分合身。 慧宜见她头上什么也没戴,又拿出自己的妆匣子,将自己琳琅满目的钗环首饰统统摆在林霜儿面前,道:“你瞧你,皇叔怎么都不给你买些像样的首饰?我这里的首饰,都是宫中御匠所制,你若有喜欢的,随便挑,本公主送给你。” 林霜儿解释道:“我夫君都有买,只是今日没戴。” 慧宜道:“买了为何不戴?舍不得?瞧你这出息!莫不是穷怕了?” 自从在林中与林霜儿倾诉心事,慧宜知道林霜儿这人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一想到这,慧宜就圣母心泛滥,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分享给林霜儿,将她这些年吃过的苦统统补偿回来。 不等林霜儿说话,慧宜又接着道:“你放心,往后,有本公主罩着你,你不会再受穷了,这些钗环首饰,别舍不得戴。” 林霜儿实在拗不过她,便象征性地在她妆匣子里挑了支素净的簪子。 慧宜道:“别捡着便宜的挑,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统统拿去戴。” 慧宜专挑着做工细致的簪子和珠钗给她。 “戴这么寒酸做什么?别整的本公主给不起似的!” 林霜儿眼睁睁看着慧宜将自己的发髻插得琳琅满目。 磨蹭了好一会,两人总算是收拾妥当。 彼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营地里摆上了宴桌,每个宴桌上都放着两个铜制的暖锅,一个锅内红汤滚滚,冒着辛辣的香味,一个锅内翻滚着菌菇,同样也是香味四溢。 除了两个不同汤底的铜锅,一旁还配有炭烤架,专门用来烧烤野鸡和野猪肉。 宫女们将打猎得来的驴肉切成薄片,放入锅中。待锅中热汤翻滚时,便加入各种佐料,葱花等物。 这香味很快勾起了众人的食欲。 忙活了一天,大家早就饥肠辘辘。 皇帝让众人随意入座,关系好的,便相邀着组成一桌,三两成群的围坐在一起,很快大快朵颐了起来。 夜北承与齐铭,还有白誉堂围坐一桌,旁边还预留了两个位置。 赵卿卿见夜北承身旁还有多余的位置,鼓起勇气走到三人面前,红着脸指着夜北承身旁的空位道:“这里,我可以坐吗?那边都坐满了。” 白誉堂和齐铭一言不发,夜北承则是沉着一张脸。 见几人不说话,赵卿卿舔着脸就打算坐下来。 夜北承一把将椅子抽开,冷声道:“这里有人了。” 赵卿卿面色一红,又指着另一张椅子,道:“那我坐这,总可以吧?” 白誉堂道:“这里也有人了。” 赵卿卿想不明白,除了林霜儿,还有谁会坐在这里? 正想着,赵卿卿迎面就看见林霜儿和慧宜一同往这边走来。 第245章:好复杂的虐恋…… 林霜儿挨着夜北承坐了下来。 头上的珠钗叮当作响。 夜北承见她额头上的珠帘快要遮住了眼睛,便抬手将珠帘别到了她耳后。 林霜儿顿觉视野开明。 “夫君,好看吗?”林霜儿指着自己琳琅满目的脑袋,有些欲哭无泪。 夜北承道:“好看,霜儿这么喜欢,怎么不戴夫君送的?” 林霜儿道:“这是公主送的。” 夜北承道:“既然是她的心意,霜儿收下便好,只是以后,只能戴夫君送的,知不知道?” “好。”林霜儿眯着眼笑了笑,脸颊上的两颗梨涡可爱又俏皮。 齐铭目光一直巡在林霜儿身上,见两人亲密互动,只觉心中无比烦闷,仰头便狂饮了一大碗酒。 烈酒入喉,胸腔只觉得一阵火烧火燎。可他不管不顾,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烈酒,再次一口饮尽。 此刻,他是后悔的。 倘若当初,他没有在母亲和林霜儿之间犹豫不决,现在,她应当是自己的妻子。 可如今,他只能远远将她看着,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了。 赵卿卿悻悻的站在一旁,眼下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慧宜走过来,冷眼睨了赵卿卿一眼,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又没多的位置了,你看哪里空着便去哪里将就挤着吧。” 赵卿卿涨红了脸,可如今被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只好咬着唇,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目光在空位上停留了一瞬,慧宜当即皱紧了眉头。 另一个空位竟然不是挨着齐铭的,而是挨着白誉堂。 慧宜站在白誉堂面前,神色似是很嫌弃。 白誉堂将椅子扶正,一双桃花眼堆簇着笑意:“公主请坐。” 若放在以往,慧宜早就喜滋滋的坐下来了。 可今日不同往日,她早就识破白誉堂的面目了。 这人就是个笑面虎! “你坐那边去,本公主要坐这里!”慧宜当即摆出了公主架子。 白誉堂挑了挑眉梢,当即站起身,挪了挪椅子,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慧宜,自己也挨着夜北承坐去了。 慧宜心满意足的坐在了齐铭身旁。 林霜儿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才就觉着白誉堂的神色不对,似是有些失落。 如今看见这一幕,她顿时明白了过来。 慧宜喜欢齐铭,而白誉堂喜欢慧宜!! 思及此,林霜儿看向白誉堂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之前便听夜北承说过,白誉堂心里有个心上人,他爱而不得,曾为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想必是爱得极深的。 原来……白誉堂爱而不得的心上人,竟然是慧宜? 想通了这一点,林霜儿又定定地看了看慧宜和齐铭,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真是好复杂的虐恋。 白誉堂忽然抬眸看向她,那深眸中暗流涌动,是她看不懂的情愫。 “霜儿姑娘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白誉堂不由笑道。 他看上去很可怜? 她这眼神,怎么有点像是怜悯? 林霜儿回过神,心里顿时有些心虚,忙道:“没,没什么……” 夜北承见她紧盯着白誉堂不放,眉心微蹙,抬手便将她的小脑袋转过来面向自己,沉声道:“霜儿看别人做什么?碗里的肉都要凉了。” 林霜儿低头一看,碗里竟不知何时堆了满满一碗的熟肉。 夜北承还在往她碗里夹菜:“先吃东西。” 林霜儿早就饿了,看着碗里色香味俱全的肉,眼睛也不乱瞟了,眼下只顾着拿起筷子专心的埋头干饭。 夜北承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慧宜也饿了,只是坐在齐铭身边,怎么着也得顾忌一点形象,比不得在林中时,与林霜儿大快朵颐的吃野果。 吃了几片鹿肉,烤串便被送了上来。 林霜儿一下子就被那香辣呛鼻的味道给勾住了。 她舔了舔唇,拿了一根肉串,直接张口咬。 孜然的焦香在空气中散开,烤串被炭火烤得滋滋作响,肉质外焦里嫩,林霜儿咬在嘴里,别提多满足了。 林霜儿的吃相虽然随意,可一点也不鲁莽,看上去反而很能激发人的食欲,那普通的烤串在她嘴里似乎变得十分美味。 看着林霜儿吃,慧宜顿时被勾起了食欲,也学着林霜儿的样子,拿起一串烤串,直接张口咬,也不管嘴上会不会沾到油渍。 紧接着,后面又上了烤猪蹄。 夜北承替林霜儿夹了一个放在碗里。 林霜儿放下烤串,直接将猪蹄拿在手里啃,索性连筷子也不用了。 慧宜也学着她,徒手抓着猪蹄啃着吃。 以往在宫里,这猪蹄都是宫里御厨用刀剔了骨头,将肉切成薄片才拿给她吃的,这样野蛮的吃法,她还是头一次尝试。 没想到,这样的口感竟然与众不同,紧贴着骨头的肉似乎更有嚼劲,慧宜吮了吮手指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猪蹄表面被炭烤得焦黄酥脆,金黄的脆皮上裹了一层辣椒和孜然。 林霜儿和慧宜被辣得吸气卷舌头,但又被这滋味勾得停不下来。 “夫君,好辣,我想喝水。”林霜儿嘴唇被辣得通红,转头求救似的看着夜北承。 慧宜道:“喝什么水?本公主这有好东西!”说着,便唤来紫兰,将自己从宫里带来的果酒拿了出来。 夜北承自是不许林霜儿喝酒的,这小东西酒量极差,一杯就倒,便说道:“她不能喝酒。” 慧宜道:“这果酒不醉人,小酌两杯还是可以的。” 说着不顾阻拦,自己起身亲自给林霜儿碗里倒了满满一碗果酒。 眼下,慧宜彻底放开了性子,便不再顾忌形象了,直接捧着酒碗猛灌了一大口果酒。 那果酒的甜香四溢,用来解渴解辣都是上好的佳品。 林霜儿瞧着慧宜喝得十分痛快的样子,桌底下的小手轻轻扯了扯夜北承的衣袖。 “夫君……”她舔了舔唇,眼里流露出渴望。 夜北承不发话,她也不敢擅自喝酒。 见她实在想喝,夜北承端起林霜儿面前的酒碗浅浅抿了一口,尝这味道酸酸甜甜的,仅有淡淡的酒味,想着应当是不醉人的,便放任林霜儿小酌几杯。 林霜儿早就渴了,见夜北承同意,直接就端起酒碗,咕噜噜就喝了起来,纯当用来解渴了。 第246章:霜儿又不喜欢你! 这果酒当真是爽口又浓郁,还泛着浓浓的果香味。 林霜儿从未喝过这样好喝的果酒,一时便喝上了瘾。 夜北承想要阻止,慧宜就道:“皇叔不用这么紧张,我酒量也不行,可我母妃说,这果酒不醉人,用来配烤肉是绝佳的好物。” 慧宜自信满满,又给自己和林霜儿碗里倒了满满一碗。 林霜儿舔了舔唇,作势又要端着酒碗猛灌。 夜北承摁住酒碗,温声道:“霜儿,好喝也不能贪杯。” 林霜儿撒娇道:“夫君,就喝一碗,就喝最后一碗好不好?” 她一撒娇,夜北承就有些束手无策,最后只得依着她,无奈道:“霜儿要乖,只喝这最后一碗,喝完我们就回家,嗯?” 林霜儿生怕夜北承反悔,赶紧抱着酒碗一口气就将果酒喝光了。 夜北承:“……” 可即便这果酒再不醉人,也禁不起她们这样喝啊。 林霜儿和慧宜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只是浑身有些燥热罢了,可渐渐地,这酒劲就一点点上来了。 林霜儿清澈的眸子渐渐变得迷离起来,脸颊两边也隐隐浮出两朵红云,身子更是感到轻飘飘的。 慧宜就不同了,她面上虽看不出异样,可话却变得格外多了起来,行为举止也变得格外大胆,丝毫不顾及自己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 若放在平日,她哪里敢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齐铭,只怕是多看一眼就觉得面红耳赤。 可如今几碗果酒下肚,酒壮怂人胆,慧宜什么都不怕了,性子变得直率又豪放。 她撑着桌子直起身来,一点点逼近齐铭,用一种盯着猎物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齐铭十分淡定,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他端起面前的酒碗浅浅抿了一口。 慧宜直接上手夺走他手里的酒碗,仰头便将他碗里的烈酒喝光了。 这可比不得那香甜的果酒,当即呛得她涨红了脸。 头顶的阴影笼罩着他,齐铭终于抬眸看向她,神色却依然冷淡:“公主这是做什么?” 方才还高冷的慧宜,听见齐铭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委屈起来。 她指着齐铭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齐铭隐隐绷起了额角。 夜北承和白誉堂装模作样的端起酒杯浅浅一抿,用来掩饰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有戏谁不看啊…… 林霜儿则是撑着脑袋,眼神迷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脑袋直犯困。 接着,她头重脚轻,终于支撑不住,身子冷不防就往后栽了下去。 夜北承虽然没看她,可好似总有预知能力似的,抬手就将她软软的身子揽入怀里。 垂眸看向怀中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儿,夜北承浅浅叹了一口气。 “本王就知道会这样。” 林霜儿靠在他怀里,微微睁着眼看他,痴痴笑了两声,说出的话,兀自带着几分醉意:“夫君,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傻瓜。”夜北承无奈笑道。 林霜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缩在他怀里也咯咯直笑了起来,道:“原来另一个夫君是傻瓜变的……” 夜北承揉了揉眉心。 看来,往后是断然不能让她再沾酒了,再怎么撒娇也不能沾! 另一边,齐铭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慧宜见他不说话,顿时觉得更委屈了,身子不由得更加逼近他,恨不能将自己贴到他身上去:“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每日等在御花园,就是为了见你吗?” “可你呢?每次都假装看不见我!” 她抽了抽鼻子,道:“齐铭,你是不是故意的!” 齐铭极力耐着性子与她道:“公主说的什么胡话,下官怎配得上公主的喜欢,还望公主不要与下官说笑了。” 慧宜反驳道:“怎么配不上?谁敢说配不上,本公主让我父皇把他拖下去砍了……” 齐铭扶额,心里烦躁又沉郁。 他直接夺过慧宜手里的酒碗,唤宫女上前给她换了一碗醒酒的茶,道:“公主喝多了,你们扶公主下去休息!” 几个宫女正欲上前,慧宜呵斥道:“你们滚,本公主要齐铭亲自护送回宫!” 白誉堂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说道:“齐大人,这便是你的不对了,难为公主对你用情至深,你也不该辜负她才是。” 齐铭冷眼睨了白誉堂一眼,那眼神简直想要杀人。 “公主喝醉了,首辅大人既然这么有心,不如就负责将公主送回去吧。”齐铭道。 白誉堂这会笑不出来了,推脱道:“这怎么可以,公主心仪的又不是我,还是由齐大人亲自护送才好,省得公主酒醒之后会怪罪本辅。” 齐铭更加烦躁了。 他觉得今晚最大的失误,就是跟慧宜坐在了同一桌上。 慧宜又问:“齐铭!本公主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还有!本公主及笄的生辰,你送一尊玉观音做什么?本公主不喜欢!” 白誉堂憋着笑,接着就听慧宜说道:“还跟白誉堂那个笑面虎送一模一样的!真是要气死我了……” 白誉堂这会笑不出来了。 笑面虎? 她何时给他取了个这么难听的绰号? 齐铭就道:“下官是跟着首辅大人一起买的,他说你兴许会喜欢。” 白誉堂当即反驳道:“齐大人,说话要有根据,本辅何时让你跟着我一起买了?” 分明是他懒得挑,便跟着他买了一模一样的。 慧宜道:“本公主不喜欢,你日后重新送一个,送一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给我……” 夜明珠虽然名贵,可若专程去寻,倒也不难找,只是要颇费些心思罢了。 齐铭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让公主失望了,下官寻不到那稀罕的玩意,公主若是不喜欢那尊玉观音,大可将其丢了。” 慧宜有些生气,可又舍不得对齐铭发火,便委屈巴巴地道:“我知道,你喜欢霜儿是不是?” 闻言,几人脸上神色各异。 林霜儿倒是浑然不觉,自己翻了个身,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在夜北承怀里睡得正香甜。 慧宜道:“可霜儿又不喜欢你,她心里眼里都只有我皇叔,你也不用伤心,好歹本公主喜欢你啊……” 夜北承唇角勾了勾,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儿,眼底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第247章:多看一眼都是损失! 众人吃饱喝足,三五成群的结队离开,唯剩下林霜儿他们这桌还意犹未尽。 皇帝在御林军的护送下折返回宫,离开前,本想将慧宜一并带回宫中。 可慧宜不肯,死活要跟林霜儿一起。 皇帝一时拿她没办法,便嘱咐齐铭几人将其安全护送回宫。 齐铭扶额,眼下,他对慧宜可谓是敬而远之,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哪里愿意主动护送她回宫! 齐铭起身,对白誉堂颔首道:“下官家中还有事,实在不便护送公主回宫。劳烦首辅将公主安全送回。” 白誉堂哪里肯接这个烫手山芋,先一步起身道:“真是巧了,本辅也有急事,现在就得走,公主还是交由齐大人亲自护送比较妥帖。”说罢,也不管齐铭同不同意,自己先行一步离开了。 齐铭:“……” 果真,要想在白誉堂这里占点便宜,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人简直比狐狸还要狡猾! 见状,齐铭只能皱着眉对夜北承道:“首辅既然有事,公主就只能劳烦王爷照顾了。” 夜北承眉梢微动,一时也不做回应。首发 慧宜虽然酒劲上头,可人也不是完全糊涂,自然听得出几人在互相推脱。 她又不是一件物品,竟让几人推来推去! 慧宜顿时火冒三丈。 她拉住正欲离开的齐铭,眼神带着七分醉意:“本公主让你离开了吗?你有什么了不起啊!你以为你是谁……” 齐铭依旧冷着一张脸,语气跟一块冰似的,半点温度也无:“下官没什么了不起,公主大可不必跟下官这种人纠缠不清!” 他竟然说她纠缠他? 慧宜紧紧揪住齐铭的衣袖,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他对她的态度这么冷淡,说出的话这么伤人,可她就是没办法对他发火。 “本公主不管!今日,本公主就要你护送回宫!如若不然,本公主就让父皇治你的罪……” 面对慧宜的百般纠缠,齐铭只觉得心中烦躁。 他从未觉得一个女人能有如此难缠过。 侧目看了一眼林霜儿,见她在夜北承怀里正睡得香甜,齐铭内心百感交集。 他想,若是霜儿能这么黏着他就好了,哪怕只有慧宜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缠他,他也心满意足了。 可霜儿从不纠缠他,哪怕是她最失意,最无助的时候,她都只会独自蜷缩在角落,一个人舔舐着伤口。 她更不会像慧宜一样,对他百般纠缠。 哪怕是他主动靠近,霜儿也会像避洪水猛兽一样,一点点与他拉开距离,直至他再也抓不住她…… 齐铭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霜儿怎么就不能像慧宜一样,缠一缠他呢? 即便不缠着他,只要她不主动将他推开,他也心满意足了。 可她现在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心里眼里都是别人,再容不下他了。 他第一眼就深藏在心底的姑娘,不知从何时开始,再也不属于他了…… 思及此,齐铭的心像是被千万支利箭同时贯穿而过,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原本,今日只是想借着这次生辰宴,多看她一眼。 可一看见她,齐铭心里又生出了更多的贪念。 他想要与她说话,想与她单独相处,想抱一抱她,想倾诉这段时间,他对她的思念…… 她大抵是不知道,他想她想到快要疯魔…… 耳边,慧宜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齐铭压根也没心思再听,只觉得无比聒噪。 “你有什么了不起,本公主喜欢你,是你的福分……” “让你护送本公主回宫,是你的荣幸……” “齐铭,你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以为,本公主是在故意纠缠你吧?” “你可别太骄傲了……本公主才没有纠缠你呢!” “喂!你说话啊?你老看霜儿做什么?霜儿是我皇叔的人,又不属于你,光看也没用……” 见他目光一直凝在霜儿身上,夜北承眉心微蹙,当即掀开衣袍,将怀里的人罩住。 夜北承觉得,多让齐铭看一眼,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夜北承抱着林霜儿起身,对齐铭道:“皇上既然指派齐大人负责护送,齐大人就不该推诿,若公主出了任何差池,齐大人可要掂量掂量后果。” 夜北承正欲转身离开,不想怀里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看来是方才那碗醒酒汤起了作用,这小家伙有些醒神了。 林霜儿掀开罩在头顶的衣袍,探出个小脑袋望着夜北承。 “夫君,要回去了吗?” 她眼神迷离,声音带着几分迷惘,软得跟一汪春水似的,听得人心痒痒。 夜北承道:“嗯,要回去了。” 林霜儿侧目看向一旁醉意熏熏的慧宜,道:“公主怎么办?夫君把公主一起带回去吧。” 夜北承道:“放心,有齐铭送公主回宫,霜儿再睡会。”说着,又扯起衣袍将人整个罩住。 看着夜北承抱着林霜儿头也不回的离开,齐铭有些怒意上头。 今日参加这无聊的宴会,本就只是想在人群中多看林霜儿一眼。 可自始至终,夜北承都将人护得很紧,他连搭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眼下还要应付这烦人的公主!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参加这个无聊至极的生辰宴! 偏偏,某人还不会看人脸色。 慧宜扯了扯齐铭衣角,道:“现在好了,皇叔都走了,这下,你该送本公主回宫了吧?” 齐铭心中正烦闷,听见这话,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一把挥开慧宜揪着他衣袖的手,语气无比淡漠:“公主还请自重!如此作为,只会让公主失了身份。” 他力气出奇的大,慧宜本就有些站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再被他这么拂袖一挥,身子一时不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手肘磕在了桌角瞬间红肿了起来。 慧宜趴在地上,脑袋一阵眩晕,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 “你干什么啊?”慧宜疼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齐铭紧紧蹙着眉,似隐忍到了极致:“公主若想治罪!大可向皇上告状!下官有事,先行告退!” 皇上分明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三个完成,凭什么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离开?偏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他! 齐铭心中有气,气得撂下了慧宜不管,独自驾着马车就离开了! 第248章:想要亲亲你 马车有些颠簸,晃得林霜儿头脑发沉。 她挣扎着从夜北承怀里离开,爬到靠窗的位置,掀开帘子想要透透风。 秋意浓浓,夜里的风也带着几分凛冽。 一双大掌突然禁锢住她的腰身,手臂一揽,夜北承又将人捞回了怀里。 “夜风寒凉,霜儿可别着凉。”夜北承替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林霜儿醉意正浓,她窝在夜北承怀里,眼神聚不起光影,只看见两个不断重叠的影子。 可听着声音,她知道,抱着她的是她的夫君---夜北承。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夜北承的脸。 两个模糊的面容总算是重叠在了一起。 世人皆道,大宋的战神丰神俊朗,俊美近妖,可林霜儿却觉得,今夜的他最是好看,好看得有些过分。 她仰着脑袋,醉熏熏瞧着他那张诱人深陷的俊脸,一时竟有些愣神。 “霜儿这么看着夫君做什么?”夜北承垂眸对上她略显灼热的视线。 “夫君,我能不能抱抱你呀?”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被醉意填充,柔得似能将人融化。 听着这话,夜北承喉结暗暗滚动,竟有些心猿意马。 即便两人都有过多次的亲密,可林霜儿从未主动过,骨子里的矜持让她在他面前始终像个软糯的小羊羔。每每想与她亲近,她都有些退缩。 怎这次就想要主动抱一抱他了? “当然可以,霜儿想要怎么抱都可以。”他的嗓音莫名的低哑。 话音一落,就见林霜儿慢吞吞地从他怀里撑起身子,转了个身,跨坐在他身上,膝盖跪立在软塌上,一双纤细如玉藕的手臂缓缓绕过他的脖颈,柔弱无骨的身子就这么毫无缝隙地贴了上去。 两人脖颈交缠,她炙热的呼吸就这么落在他耳边。 夜北承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令人迷乱的幽香。 他微微阖上眼,极力克制着自己忽然涌起的欲望。 “好喜欢夫君,好喜欢,好喜欢。”心里的悸动快要将人撑破,林霜儿伏在夜北承肩头,恨不能将自己融进他身体里。 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睁眼闭眼都是他的样子。 喜欢到,一看见他,心跳就会加速,哪怕此时此刻就被他这样抱着,她仍旧觉得不满足。 她还想要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点…… “原来霜儿喜欢这么抱?”夜北承微微睁开眼,声音低哑,眼底里一缕缕欲色翻滚了上来。 “不够,霜儿还想再靠近一点……”说着,她整个身子又往前倾了倾…… 夜北承闷哼一声,猛地按住了她的腰肢。 他将人扶正,那张极好看的脸一寸寸逼近她,最后将她整个人摁压在车窗上,呼吸间吐露的气息灼热。 “霜儿再这样,夫君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林霜儿微醺的脸颊透着粉红,衬得整个人格外娇艳几分。 她就这么醉眼惺忪地望着他,眼里少了往日该有的胆怯。 “夫君,我还想要再亲亲你……” 夜北承有一瞬的怔愣。 林霜儿却不等他回过神,忽然就吻了上来。 这大抵是她第二次主动吻他。 第一次,是在他威逼利诱之下,她不情不愿的吻他,动作还十分生涩。可即便如此,却也轻而易举挑起了他身体里的火焰。 而这次,她技巧明显娴熟了许多。 这个吻与她从前的矜持克制截然相反,而是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孤注一掷的占有欲…… 这一刻,林霜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她在想,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谁也不想分享,谁也不能跟她抢。 心里压抑了太久的想法,在这一刻暴露无疑。 她是他一个人的,他理应也该只属于她,这样才显得公平。 她唇齿间还有淡淡的果香味,十分好闻。 夜北承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正当他情动到难以自控之时,林霜儿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的身子略略退开了一点,连同着唇也一瞬间抽离。 夜北承显然意犹未尽,却见她忽然伸手,捧着他的脸颊,细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容来。 她凑上前,亲了亲他的鼻尖,眼里波光流转,潋滟无比,比那月色还要动人。 “夫君长得真好看……” 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她的眼神迷离中泛着一丝迷惘,看上去格外妩媚动人。 夜北承滚了滚喉结,正要说话:“我……” 不想,话音未落,林霜儿忽然又吻了上来。 湿润温热的触感袭来,顷刻将他的话吞没了…… 她什么时候也学会欲擒故纵了…… 最后,夜北承什么也顾不得思考了,他的手帖在她的后背上,沿着她的脊骨一点点往下滑…… 林霜儿迷离的眼睛微微睁着,看着他忘情吻她时,那轻轻滑动的喉结,挑衅似的伸手,用指腹摩挲了一下。 夜北承呼吸彻底紊乱,濒临失控的边缘。 夜北承擒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挑开她的手指,最终与她十指交扣。 “夫君是属于霜儿一个人的,对不对?”她的声音落入他耳中,勾得夜北承心潮澎湃。 她浑身都散发着热意,许是醉酒的缘故。但现在,她发现他的体温比她还要高出许多,烫得她有些燥热。 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夜北承反客为主,气息粗重地将她压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林霜儿下意识紧拽着他的衣襟,呼吸急促,那一双眼莹润得几乎滴出水来,不知是羞意,还是又生出了退缩之意。 夜北承抓着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心口,他的声音兀自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和不可言说的克制:“霜儿要不要把夫君的心掏出来看一看,看夫君心里除了你,可还曾有过其他人。” 林霜儿感受到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心头狠狠一悸,急忙缩了一下手。 夜北承薄唇轻扬,勾起一抹笑。 “霜儿既然都主动投怀送抱了,那夫君今晚可就不轻饶了……” 夜风透过车窗匀了些冷风进来,吹得林霜儿头脑清醒了几分。 听见夜北承的话,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第249章: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你! 慧宜被摔懵圈了,趴在地上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晚风肆意,吹得慧宜头脑愈发沉重。 眼睁睁看着齐铭驾马离去,她还以为齐铭是在跟她开玩笑。 营地里早就空无一人,孤零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自己摸索着寻了块干净的草地,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蹲在那里,天真的等齐铭回来接她。 可她等啊等,等了很久也不见齐铭回来。 秋风带了几分寒意,将她的酒意吹散了几分。 慧宜穿得有点单薄,眼下才觉得有些冷意。 慧宜捧着手,在手心里哈了哈气,吐出的气泛着白蒙蒙的雾气。 入秋的夜可真冷啊。 慧宜打了个喷嚏,又揉了揉微红的鼻头,依旧蹲在地上等着。 带着醉意的眸子泛着几分迷惘,等着乏了,她就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双懵懂的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齐铭离开的方向。 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慧宜想着,即便是开玩笑也该有个度了! 月色皎洁,清冷的光辉洒在大地上。 营地里烧起的篝火渐渐熄灭了,齐铭还是没有回来。 慧宜有些生气了,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嘴里呢喃道:“该死的齐铭!你若真敢将本公主丢在这里,本公主回去定然向父皇告状!让父皇将你砍成两段!” 营地里风声四起,回应她的依旧只有呼啸的冷风。 慧宜抽了抽鼻子,委屈得险些落泪:“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本公主喜欢你吗?竟真敢把本公主丢在这里!本公主发誓!以后再也不喜欢你了!” “死齐铭!臭齐铭!” 慧宜越想越委屈,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早知道,她作何非要齐铭护送回宫啊,跟着父皇一起不挺好吗? 她明明就知道齐铭这性子软硬不吃,就是面对天子威严也毫不畏惧。 她又何必非要与他较劲呢?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慧宜其实根本就摸不透齐铭的性子,只觉得他的心是铁做的,他若要丢下她,总该是不会心软的。 思及此,慧宜自己从地上爬起身来,打算一个人回宫去。 可营地里什么也没有,连一匹马也没给她留。 慧宜有些崩溃。 “齐铭!你这个王八蛋!你让本公主怎么回宫啊!” 慧宜下定决心,回宫后定要治他的罪! 一定! 突然,有动静从林中传出。 慧宜大喜,手忙脚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笑道:“本公主就知道,你不敢真的丢下我!” 慧宜抬脚,刚准备朝林中走去。 岂料,黑暗中朝她迎面走来的并不是来接她回宫的齐铭,而是一只龇着牙的恶狼…… 慧宜笑容凝在脸上,脑袋一瞬间清醒了。 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慧宜颤了颤眼睫,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 狼是群居动物,一只出现在了这里,其他的狼定然也在附近。 慧宜不明白,猎场明明被围了起来,这里为何还会出现这般凶残的恶狼…… 猛然想起什么,慧宜身子不由得颤抖。 方才便听夜北承他们提过,分隔猎场的木桩被人破坏了,里面的野兽自然会从里面跑出来。 慧宜目光在地上四处搜寻,却并未发现任何能够用来防身的武器。她心里没了主意,只能紧盯恶狼,脚步一点点往后挪动。 不料,脚下踩到一根树枝,干枯的树枝折断发出脆裂的声音,瞬间激怒了面前的庞然大物。 恶狼龇着牙,爪子猛刨了几下,地面很快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爪痕。 慧宜觉得,那爪痕下一刻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将她的身体撕成两半。 思及此,慧宜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拔腿就跑。 恶狼身子弓起,前爪蓄力,猛地飞身而去,朝着慧宜飞扑了过去…… 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慧宜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抱着脑袋就蹲在了地上。 夜空中,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堪堪从慧宜头顶飞过。 慧宜只听见一声凄惨的嚎叫。 甫一抬头,慧宜就看见齐铭驾着马,从黑暗中驶来,他手里握着一柄弓箭,那弦上的箭羽早已射出,正中那恶狼的脑袋。 齐铭的箭术精湛,今日她早已在靶场上见识过。 可慧宜心中还是气,气他现在才出现。 “齐铭,你怎么才来……”可说出的话,竟是带着哭腔,半点责怪也没有。 齐铭神色依旧冷淡。 他驾着马朝她迎面走来,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冷漠得好似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山。 慧宜抽噎了两下,一双泪眼婆娑。 齐铭薄唇紧抿,淡漠眸子波澜不惊,在慧宜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把拧着她的衣领,将人提到了马背上。 这是她第一次与齐铭靠得这么近,她的后背紧贴着齐铭的胸膛,似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泊泊跳动的心脏。 慧宜心口一阵悸动,惨白的脸色竟一点点变得绯红。 “你……你方才不是驾着马车离开的吗?本公主不想骑马,本公主要坐马车。”慧宜脑袋还有些昏沉,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尤其觉得眩晕,整个人摇摇欲坠,生怕自己就这么摔了下去。 齐铭皱眉,语气不耐:“马车没有,公主若是嫌弃,大可自己走路回去。” 慧宜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颊瞬间又变得苍白。 她心里怕得要死,真怕齐铭再次将她丢下,可她嘴上仍不饶人:“不!本公主不下去,你若再敢丢下本公主,本公主让父皇削了你的官职,把你五马分尸……” 齐铭觉得无比烦躁,狠狠地扬了扬马鞭。 马儿嘶鸣一声,前蹄猛地抬起,飞快地疾驰起来。 慧宜被吓得半死,身子一阵摇晃,险些就要栽下马去。 可齐铭手臂只是虚护着她,慧宜半点安全感也无,干脆转过身,手臂环过齐铭的腰身,将人紧紧抱住。 齐铭当即冷了脸,怒声道:“公主请自重,若这样,下官只能将公主扔下去了!” 慧宜摇了摇头,抱着他就不肯松手:“不!说什么也不放!谁让你骑这么快!若是摔着本公主怎么办?” 齐铭心中愈发烦躁,只想着将人赶紧送回宫里。 慧宜却道:“本公主不回宫,本公主要去找霜儿,你将本公主送到我皇叔那去!” 第250章: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回府后,冬梅给林霜儿又煮了一碗醒酒茶。 林霜儿喝了茶,又泡了个热水澡,这下醉意消散,神智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想起方才自己对夜北承做的事,林霜儿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林霜儿捂着脸,简直没脸见人了。 真是太羞涩了,即便再垂涎他的美貌,她也该矜持一些的。 可她方才都做了什么啊? 她抱着夜北承又亲又啃,还对他说出那样肉麻的话…… 她怎么能说出那样露骨的话呢?简直太轻浮了…… 林霜儿发誓,往后再也不乱喝酒了,再好喝也不能再喝了…… 她整个人缩在浴桶里,根本不敢出去面对夜北承。 大抵是她洗了太久,夜北承等得有些不耐,在屏风外唤她。首发 “霜儿,洗好了吗?怎么洗那么久?”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急躁,只怕她再不出声,这人马上就要绕过屏风直接进来了。 “快……快好了。”林霜儿脸颊通红一片,语气带着几分颤意。 方才在马车里,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要在她全身上下都种满梅花。 他说,他今晚想要吃了她…… 林霜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双腿不由得开始打颤。 隔着屏风,她在浴桶里磨蹭了好一会才肯穿好衣服出来。 屋内烛光昏黄,透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夜北承也没看她,他慵懒的倚靠在软塌上,单手拿着一本不知是什么内容的书,正看得十分入迷。 他早已沐浴完毕,换了身月白色的寝衣,那清冷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不染纤尘,干净如谪仙一般。那眉目仿若以墨染,深深浅浅,清清冷冷。 见他没注意到自己,林霜儿也不敢打扰他。 晚风肆意,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入秋之后的夜晚格外寒凉。 林霜儿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将敞开的窗户轻轻合上。 她动作极轻,可还是打扰到了他。 夜北承掀起眼帘,看见林霜儿正倚在窗边。 还未来得及合上的窗棂匀了些冷风进来,微微拂起她鬓角细碎的发丝。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宽大的绯色寝衣,那面料轻薄柔软,瘦小的身躯包裹在里面,便愈发衬得她慵懒娇媚。 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如狼似虎,虎视眈眈。 林霜儿红了脸,白皙如玉的脸颊嫣然绯彻似胭脂。 “夫君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林霜儿咽了咽唾沫,忽然有种被饿狼盯着的既视感。 夜北承放下手里的书籍,忽然站起身,一步步朝林霜儿逼近。 “霜儿今日很好看。”他眼角堆簇着笑意,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 林霜儿一步步往后退,讪讪笑道:“夫君说的什么话,霜儿今日不是跟往常一样吗?” “霜儿每天都很好看。”转眼来到她面前,夜北承将人逼至墙角,大掌覆上她的腰肢。 少女的身体柔嫩美好,敏感且强烈,夜北承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就感觉是引火上身,浑身止不住的发软。 “夫君……”林霜儿语气轻颤,小手及时摁住他不安分的大手。 “怎么了?”夜北承笑得一本正经。 “夫君不是还要看书吗?不如去书房多看一会吧……”林霜儿胡乱找了个理由,眼下只想将人打发走。 “不看书了,夫君想跟霜儿增进一下感情……” 还不等林霜儿反应过来,人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夜北承阔步往床榻走去,脚步都透着几分急切。 林霜儿不经意往矮桌上瞥了一眼,正巧就看见了那本书的封面。 活色生香? 方才见他看得如此入迷,还以为是在处理什么紧要的公文。 原来,他又在看这不正经的书籍…… 夜北承将人放在床榻上,伸手迫不及待地去扯她的衣带。 “夫君……我,我今日不太想。”林霜儿躲开他伸向自己的魔爪。 林霜儿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么抵触,她明明就是很喜欢他,很想靠近他,唯独这床帏之事,她害怕,极度害怕。 夜北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也不明白,自己每每面对她,都已极度克制,为何她还这么怕自己。 “这么久了,霜儿怎么还这么抵触?”夜北承抬手解下床帐,自己也抬脚上了床榻。 床帐倾泻而下,将两人笼罩在小小的天地之间。 耳边是少女轻轻柔柔的呼吸,鼻息间弥漫的全是少女身上独有的体香,无处不在撩拨着他的神经。 “霜儿别怕……”伸手将人揽入怀里,夜北承温声低哄着她。 林霜儿双颊酡红如火烧,一双潋滟水眸就这么望着他:“夫君每次都是这样说……” 可哪一次不是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林霜儿咬了咬唇,眉头皱得紧紧的。 若是平时,夜北承断然也不会强迫她。 偏偏这人先前这般撩拨他,现在这小家伙酒醒了就拍拍屁股不认账了? “霜儿若是不让,夫君今晚会睡不着觉的。”夜北承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感受着他心口剧烈跳动的心,林霜儿又有些失神了。 一时不防,便叫他钻了空子。 夜北承俯身吻住她:“霜儿别怕,夫君又是真的要吃了你……” 林霜儿身子抖得厉害,可到底没再拒绝他。 夜北承嘴角噙着得逞的笑。 他就知道,这小家伙很好哄。 手指灵活地挑开她的衣带…… 却在这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夜北承眉目一拧,当即沉了脸色。 他不想理会,正要埋头继续。 敲门声却未停。 听见动静,林霜儿推攘着他,不让他再进犯了。 “夫君,许是有什么急事,先……先不要了吧……” 夜北承脸色沉得厉害,语气压着怒火:“滚!” 门外,玄武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壮着胆子道:“王爷,是齐大人带着公主在门外等候。” 玄武也不想来打扰他们,可公主性子实在刁钻,眼下又喝醉了酒。若是不通报一声,只怕会直接闯进来。 权衡利弊之下,玄武只得硬着头皮来敲云轩房的门了。 夜北承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们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他真想把他们脑袋拧下来! 第251章:害他独守空房 齐铭带着慧宜等在府门外。 好一会,才见夜北承从里面出来。 齐铭目光往夜北承身后寻了寻,没见着林霜儿,内心不免失落。 “齐大人不将公主送回宫里,送到本王这里来做什么?”夜北承脸色沉得厉害,语气更是冰冷。 齐铭倒是显得十分淡定。 他们拍拍屁股走人,走得倒是干脆利落,转手就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他,如今有机会膈应一下夜北承,齐铭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下官不过是奉公主之命,将她送到王爷这里来。” 夜北承俊脸黑沉,目光森冷地看了一眼慧宜。 “公主与本王素无交集,不知公主来本王这里做什么?” 若是放在平日,慧宜只恨不得离这尊煞神越远越好,更莫说面对面与他搭话了。 可如今,慧宜喝醉了酒,脑袋昏昏沉沉,自然也看不懂他那冰冷的神色。 她也不搭理夜北承,见府门大开着,自己晃晃悠悠地就往里面走。 夜北承拧住她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人拎了回来。 “这么晚了,不知公主进去做什么?皇上命齐大人将你护送回宫,本王这里可不是你的寝宫。”他这话明显就是在下逐客令。 慧宜却听不出来,甚至有些气恼他拽着自己衣领,有失她公主的颜面! “你松手,本公主要进去找霜儿。”慧宜有些火大的对他说。 夜北承冷道:“天色不早了,霜儿已经休憩,公主有何事,请明日再来。” 他心火正盛,好不容易哄得霜儿肯配合他,眼下,夜北承只想着赶紧将这两个瘟神打发走! 可这慧宜好似故意在与他较劲。 “那本公主今夜便不回宫了,本公主要与霜儿一同睡……”说着,又大摇大摆地朝里面走。 夜北承有点火冒三丈,转而怒声对齐铭道:“公主喝醉了酒,齐大人应该很清醒吧?齐大人就任由公主这般胡闹?” 齐铭故作淡定地道:“下官人微言轻,哪里敢给公主做主,自然是她想去哪便去哪!可公主说了,今夜,她就只想与霜儿呆在一块。” 末了,齐铭还不忘补充一句:“王爷防着下官属实是在情理之中,毕竟,霜儿与下官乃是青梅竹马,也曾情投意合,可公主同为女子,王爷不会这么小心眼,也这般防着吧?” 夜北承怒极反笑。 这话是在故意膈应他吗? 暗讽他不折手段夺人所好,还暗讽他是个心眼贼小的小人? 他倒是小看了这个齐铭! 不但能写一手好文章,骂起人来也是不带脏字的! “玄武!”夜北承可不惯着,既然齐铭不肯将慧宜送回宫去,他大可叫玄武送! 玄武上前拱手道:“王爷。” “将公主安全送回宫里!”夜北承道。 “是!” 玄武拦住正欲闯进府门的慧宜,面无表情地道:“公主,请随属下回宫。” 慧宜推开玄武的拦在面前的手,道:“好大的胆子!敢拦本公主!你信不信,本公主让我父皇砍你脑袋……” 玄武波澜不惊地又道:“公主若是不肯配合,属下只能得罪了。”说罢,直接擒住慧宜的手臂,将人往外面拖。 慧宜气恼极了,偏又挣脱不开,便扯开嗓子冲里面喊道:“霜儿,霜儿你给本公主出来……” “本公主亲自来找你了,你躲在里面做什么?” “霜儿!你快出来见本公主啊……” 夜北承眼底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似没想到这喝醉酒的女人竟这般难缠!在他府门外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齐铭倒是乐在其中。 夜北承正要命玄武将慧宜的嘴堵了,再不济就直接一记手刀将人劈晕。 可还不等他开口,就见林霜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夜北承有些后悔。 他该早点将人劈晕的! 林霜儿已经换了一身便服出来,一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人,神色略显惊讶。 “齐大哥,公主,这么晚了,你们来这做什么?”林霜儿直接绕过夜北承,朝慧宜走去。 齐铭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容在看见林霜儿的那一刻,终于有了松动。 他心中有很多话想要与她说,可真面对着她,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了,只愣愣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 林霜儿却没看他一眼,她径直走到玄武面前,道:“玄侍卫,公主是来找我的,你松开她吧。” 玄武面色为难地看了夜北承一眼。 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轻易放人。 夜北承淡淡点头,玄武这才松开了手。 见玄武终于肯松开自己,慧宜揉了揉自己被箍疼的胳膊,气得转身就狠狠踹了玄武一脚,愤然道:“再敢对本公主无礼!你仔细你的脑袋!” 玄武拱手退了下去。 见她脸色通红,说出的话一股子酒气,林霜儿连忙扶住摇摇晃晃的慧宜,道:“公主喝醉了,为何不回宫?” 慧宜奄奄地将头倚靠在林霜儿肩头,双手顺势搂着林霜儿的胳膊,嘴角含笑道:“霜儿,本公主喜欢你,本公主要跟你一起睡……” 林霜儿还未发话,夜北承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本王不答应过!玄武!将公主送回宫去!” 玄武作势又要上来拽人。 慧宜死死抱着林霜儿不撒手,嘴里不满地嘟嚷着:“不!本公主哪也不去,就要跟霜儿一起!” 毕竟是公主,玄武也不敢对她无理,只得面色为难地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眉间愁云滚滚。 防一个齐铭已经够累了,眼下又来个难缠的慧宜!简直快要把他逼疯! 夜北承可不惯着她,上前就要亲手将人丢回宫去! “夫君,算了吧,公主喝醉了,就由着她在府上住一晚吧。” 说罢,也不等夜北承答应,林霜儿转头对玄武说道:“劳烦玄侍卫去宫里通报一声,就说公主今夜留宿在永安侯府了。” “霜儿!”夜北承神色不悦,明显在责怪她擅自做主了。 林霜儿也觉得自己有些擅作主张,她也看出夜北承不太喜欢慧宜,为了平息夜北承的怒火,便道:“夫君别生气,公主只是黏着我,我会陪她睡偏房的,王爷一个睡云轩房吧。” 夜北承:“……” 她以为他气的是什么? 不过是气慧宜害他独守空房罢了! 第252章:坚定且义无反顾的选择她…… 见林霜儿执意要留慧宜,夜北承有些气恼,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先进府了。 林霜儿扶着慧宜跟在后面。 身后,齐铭叫住了她。 “霜儿。” 林霜儿顿了顿足,转过身看向他。 “齐大哥,怎么了?” “那次的事……是齐大哥做错了。”齐铭道。 林霜儿微微怔神。 齐铭面色沉郁,眼底有淡淡的忧伤:“霜儿,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到……做出那些疯狂荒唐的事。” 疯狂到将她私自囚禁,让一具死囚去冒充她的身份! 他以为只有这样,林霜儿就可以完全属于他了。 他甚至将后路都想好了,只要夜北承一放下戒心,他就辞官,带着林霜儿远走高飞…… 可是最后,计划失败,夜北承还是找到了她…… 而她,如今避他如蛇蝎,连单独见一面的机会也不再给他了…… 林霜儿抿着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齐铭,她内心十分纠结。 当初的事,他的确做错了,他不该私自绑了她,还将她囚禁。 这样的齐铭,让她感到无比害怕。 哪怕如今面对他,林霜儿心里依旧是无比畏惧的。 可念及旧情,她对他真的恨不起来,只希望往后,他可以放下执念,仕途一片光明。 林霜儿对他淡淡一笑,语气很轻,却也很疏离:“齐大哥,我从未怪过你,只是希望以后,你别在犯糊涂了。” “很晚了,齐大哥,你回去吧,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 见她风轻云淡的将那些事一笔勾销,齐铭心里有些慌。 他觉得,他永远都抓不住她了。 “霜儿,我们……” “齐大哥。”林霜儿将他的话打断:“往后,我还当你是哥哥,你对我的恩情,霜儿不会忘记,若有机会报答,霜儿定当竭尽所能。” 一字一句,都在跟他划分界限。 她只当他是哥哥,原谅他,也不过是念及当初旧情…… 这一刻,齐铭的心像是一瞬间被人掏空了。 “他……对你很好吗?”良久,齐铭垂下眼帘,淡淡问了句。 林霜儿眼底笑意绽开:“夫君对我很好。” 齐铭苦笑一声:“那你……很喜欢他吗?” 林霜儿点了点头:“喜欢,很喜欢。” 齐铭心口一阵阵泛疼。 “当初,如若我没有在母亲和你之间犹豫,你可曾会嫁给我?” 闻言,林霜儿愣了愣,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细细想了想,当初她不懂情爱,的确想过要嫁给他的,只是姚氏从中阻拦,让她生出了退缩之意。 她也问过他,如果他母亲不同意他娶她,他会作何选择。 可他犹豫了,他的犹豫让她认清了身份,也让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是夜北承用行动告诉她,真正爱一个人,哪怕天下人都反对,他依旧会坚定,且义无反顾的选择她。 她想,这大抵就是阿娘曾说过的偏爱。 所以,爱上夜北承,她不后悔。 她抬眸,坚定地看向齐铭,道:“不会,即便伯母不出面反对,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齐铭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以为,之所以错过她,全是因为当初不够坚定的选择她,倘若他当初没有犹豫,林霜儿定然是会答应嫁给他的! 他以为自己可以平衡好母亲和霜儿的关系,只需要霜儿给他一点点时间。 他以为,霜儿都等了他两年,再等几天也无妨吧…… 可他高估了自己,更没考虑到霜儿的感受。 直到后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霜儿之所以这么问他,大抵是因为心里没有安全感吧,想要他给她坚定的回答。 可他偏偏犹豫了,偏偏让她主动让步,还偏偏站在母亲的立场,让她原谅…… 这个遗憾埋藏在他心底,成了他一直无法释然的结。 可如今听林霜儿的回答,齐铭心中的结忽然就解开了…… 只是,心里好似更难过了,难过她从未想过选择自己…… “你们说完了没啊?本公主要睡觉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慧宜早就犯困到不行,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也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两人未免太磨叽了些。 “齐大哥,你回去吧,公主就交给我。”林霜儿也不跟齐铭多说了,她扶着慧宜就往里面走。 谁曾想,刚一踏入府门,就被门后的一道身影吓了一大跳。 林霜儿甫一抬头,就瞧见夜北承姿态随意地双手环胸倚靠在门后。 他面色掩在阴影里,叫人不辨喜怒。 “夫……夫君。”林霜儿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人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一声不响地倚靠在门后啊? 那刚才的话,他岂不是都听见了? 林霜儿心里坎坷不已。 夜北承不喜欢齐铭,更不喜欢她主动与齐铭说话。 可现在,她却背着他与齐铭说了这么多…… “夫君……方才……我……”林霜儿紧张得语无伦次,总觉得自己好像背着他在干什么坏事,一时有些心虚,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更不知道自己的解释,他会不会听进去。 夜北承缓缓站直了身子,忽然对她伸出了手。 林霜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那只大手轻柔的放在了她的头上,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他竟然不是要打她? 林霜儿睁开眼,仰头怔怔地望着他,这才发现,他眼尾眉间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一点也没生气。 “霜儿怕什么,夫君又不会打你。”夜北承低低笑着,语气温柔如水。 方才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将自己的立场说得很明白,她说她喜欢他,任何时候都会选择他。 这样的霜儿,他怎舍得对她发火,只恨不得将人狠狠揉进怀里,好好疼爱…… 只是,偏偏有个碍事的家伙! 该怎么把她打发走呢? 夜北承目光幽幽地看向慧宜,真恨不得将她一脚踹出府去…… 慧宜站在一旁看着,只当是自己喝醉了酒,看花了眼。 不然,昔日那个对谁都是一副凶相的皇叔,怎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呢? 慧宜摇了摇脑袋,再次看去,正巧就撞上了夜北承看向她的眼神。 那冰冷的眸子冻得她猛然一颤。 果真,她就说方才是看走眼了吧…… 第253章:将他赶出房间…… 林霜儿扶着慧宜进了东厢院。 她让冬梅收拾出一间供客的上房,打算让慧宜先将就住一晚上,等到明日一早再将她送回宫去。 冬梅很快就将房间收拾妥当。 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以往那间房间时常有下人打扫,不过是换了一套新被褥罢了。 慧宜头疼得厉害,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愈发有些上头了。 林霜儿就让冬梅给她端了一碗醒酒汤来。 喝了醒酒汤,慧宜方才好受许多,只是头脑依旧不是很清醒。 夜北承站在台阶上,面色十分阴沉。 这慧宜实在难缠,分明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 喝醉了也就罢了!非要来他这里碍事! 这都多晚了,她也不想睡觉,就缠着林霜儿陪她坐在院里吹着冷风。首发 林霜儿倒是惯着她,一直陪着她。 可夜北承可就难熬了! “霜儿,很晚了,让冬梅带她下去休憩!” 夜北承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林霜儿也觉得时候不早了,便对慧宜说道:“公主,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回房休息吧。” 慧宜脸色酡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对林霜儿道:“你睡哪里?本公主去你那里睡……” 夜北承语气薄怒:“本王不允!冬梅,带公主下去!” 冬梅赶紧上前将头脑不清醒的慧宜带了下去。 慧宜嘴里嘟嚷着:“本公主是特意来找霜儿的……你要把本公主带到哪里去……” 冬梅耐心劝着:“公主,时辰不早了,王妃也是要休息的,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吧。” “不!本公主就要林霜儿陪着……” “公主,王妃是要陪王爷的。”冬梅有些汗颜。 这个公主,怎么这么不懂事。 林霜儿看着慧宜不情不愿的被带下去,怕她夜里醉酒难受,心里不放心,便转身对夜北承道:“夫君,要不,我还是陪着公主吧,若是夜里不舒服,我还能照顾一下她。” 夜北承二话不说,直接将林霜儿打横抱起,阔步迈进了屋里。 “霜儿这么关心外人做什么?还是关心关心夫君才是。” 夜北承将人平放在床榻上,手指灵活的去解她的衣带。 衣带散开,外衫滑落,里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抹粉色的小衣。小衣下鼓起的弧度饶是女子都艳羡不已。 林霜儿一双美目水光潋滟,身子更是香软无比,让他一沾上,就容易失去理智。 夜北承喉头滚了滚:“霜儿,现在不会有人打扰了……” 林霜儿及时摁住他正欲进犯的手,道:“夫……夫君,公主还在隔壁……” “若是闹出的动静太大,惊扰到了旁人就不好了。” 夜北承反手把她的手扣在榻上,早已健硕勃发的身躯倏地就压了上去…… “不怕,公主喝醉了酒,想必是听不见的。”夜北承安抚着身下瑟瑟发抖的人儿。 谁曾想,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慧宜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 “霜儿……霜儿,你在不在里面啊?那床太硬了,本公主睡不习惯……” “你在里面吗?霜儿?霜儿你怎么不说话?” 夜北承一张俊脸彻底黑沉。 “公主,这是王爷的房间,你万万不能进去啊……”冬梅在外规劝。 “霜儿在不在里面?本公主不管,本公主就要找霜儿……” 夜北承额角青筋直跳。 林霜儿再次推开夜北承,披了件外衣就起身,对夜北承道:“夫君,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夜北承:“……” 见林霜儿出来,慧宜狗屁膏药似就贴了上去。 “霜儿……霜儿,那床实在太硬了,本公主睡不习惯……” 冬梅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我已经给她铺了三层被褥了,她还是睡不习惯,说是没有她寝宫里的柔软。” 冬梅嘟嚷道:“既然这般嫌弃,又何必非要来咱们府上过夜,干脆就让王爷将人送回宫去,省得我们麻烦。” 林霜儿安抚着冬梅:“好冬梅,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公主喝醉了酒,任性点也情有可原。” 冬梅道没好气地道:“你今日还不是喝醉了酒,就比这公主讨喜多了。” 林霜儿尴尬地笑了笑。 她哪里可爱了,在夜北承面前,简直不要太丢脸…… “算了,还是我扶她下去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冬梅,你也早些休息。”说着,林霜儿就打算亲自将慧宜送回房去。 可慧宜却不干了。 她脚步虚浮地走进来云轩房里。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好闻的幽香,比她寝宫的熏香不知好闻了多少倍。 “本公主今夜要睡在这里……霜儿,你陪本公主睡在这吧……” 林霜儿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以。 这可是夜北承睡的房间…… 果然,坐在榻上的夜北承当即眉头紧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单单用难看来形容,简直堪比暴风雨。 “公主,不可以,还是霜儿陪你去隔壁休息吧……”林霜儿赶紧上来拦人,还得一边安抚好易怒的夜北承:“夫君,你莫要与她计较,她喝多了,脑袋不清醒。”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住火气。 可慧宜已先一步躺在了床榻上。 夜北承避瘟神一样站起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慧宜全然不知,自己蹬了鞋就上了床榻。 “好香啊……霜儿,这被褥好香啊……”慧宜欢喜得不得了,裹着被褥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林霜儿讪讪笑着,对已经忍到极致的夜北承道:“要不……委屈夫君去隔壁房间将就一晚?” 夜北承拧着眉看着林霜儿,额角的青筋直跳。 眼见着夜北承就要暴怒,林霜儿赶紧将人推出了门外,道:“好了,夫君消消火,霜儿明日再补偿夫君好不好?” “我……”夜北承刚要说话,就见前面的门“嘭”地一声合上。 房门轰然关上了,正撞在夜北承高挺的鼻梁上。 林霜儿竟将他赶出了门外,连话也不让他说完…… “夫君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吧。”房间内,传来林霜儿的声音。 夜北承倒吸一口凉气,揉着鼻子,一脸阴沉地去了隔壁房间。 第254章:互诉衷肠…… 慧宜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也不安分。 林霜儿轻拍着慧宜的背,道:“公主,别闹了,快块睡觉吧。” 慧宜翻了个身,小猫似的黏了过来,头枕在林霜儿的肩窝里,笑盈盈道:“霜儿身上好香啊,跟这床上一个味道。” 林霜儿觉得,醉酒的慧宜其实也挺可爱的,一点公主架子都没有,就是太过黏人了些。 不,不止黏人,话还挺多。 “霜儿,你再给我讲讲,你们村里发生的趣事……” “还有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这世上当真有回魂一说?” 林霜儿早就困得不行,嘴里敷衍道:“等明日再给你细说,公主还是早些睡吧。” 慧宜不依,摇着林霜儿的肩膀,道:“说说嘛……本公主睡不着,实在不行,你……你说说齐铭的事……” 林霜儿揉了揉眼睛,强撑起精神,道:“公主想了解齐大哥吗?” 慧宜抱着被子,兀自念念着:“本公主喜欢他,自然想了解……” 话落,她又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脑袋,道:“可那家伙属实是根木头……方才,他还把本公主一个人扔在营地里!” 林霜儿惊讶地道:“什么?他竟将你丢在了营地?” 慧宜点头道:“嗯,我等了很久,他才回来接我,想必是怕被责罚。”说着,忍不住告起状来:“霜儿你是不知道,方才,我遇着一只好凶恶的狼,险些丧命……” 林霜儿听得心惊胆战:“齐大哥性子一向温和,他怎做出这等混账事?” 在她的印象中,齐铭虽然刻板,可性子一向温和,除了那次囚禁她,让她觉得齐铭变了很多,可没想到,他竟大胆到将公主独自一人扔在营地…… 好在平安无事,若是出了任何差错,他可想过后果。 慧宜虽然醉酒,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此事,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将这件事如实禀报给皇上…… 林霜儿试探地问她:“那公主当真要治他的罪吗?” 慧宜断断续续呢喃道:“本公主当然舍不得啊……他虽然高冷,虽然不近人情……可我还是喜欢他啊,等我不喜欢他的时候,再惩治他也无妨……” 林霜儿怔然,似没想到慧宜会这么喜欢齐铭,喜欢到可以无条件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可转念一想。 她还不是一样,跟慧宜一样,一旦喜欢上了,心里总会给他找无数的理由,然后说服自己原谅他…… “公主为何这么喜欢齐大哥?”林霜儿忍不住好奇问道。 他们明明没什么交集,更何况齐铭对她还如此冷漠。 林霜儿不明白,为何这样,公主还是这么喜欢他,喜欢到毫无原则。 慧宜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睡姿,思量片刻,道:“起初,只是欣赏他的才华,小小年纪,便能一举高中,成为当今状元。更是凭借才华步步高升,赢得我父皇的赏识。” “后来,欣赏他的勇气。他竟敢当着群臣的面,当众驳了我父皇的面子,更是拒了父皇的赐婚,让我颜面扫地。” “再后来,又欣赏他的深情,从始至终,他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最后嘛……”慧宜羞涩的笑了笑,道:“最后一点,比较肤浅,本公主喜欢他的长相。” 林霜儿噗呲一笑,道:“的确,齐大哥相貌出众,一表人才。” 慧宜道:“我觉得,他长得好看,穿衣好看,举止也好看,虽然样貌只是浮于表面,可本公主瞧着,就是觉得赏心悦目,瞧着就心生欢喜……” 林霜儿有些无言以对。 慧宜接着又道:“起初,我原本有些讨厌你的。” 林霜儿转头看向她,道:“我知道啊,我向来不讨人喜欢的。” 在府中,除了赵嬷嬷和冬梅是真心对她好,她经常会无故受人欺负。 秋菊不喜欢她,李嬷嬷也时常为难她,就连宫清月看着她也莫名火大。 姚氏原本也是喜欢她的,可不知为何,后面也不喜欢她了…… 林霜儿心想,大抵是自己天生就不讨喜,所以才会让人无理由的讨厌她。 “可现在不讨厌了。”慧宜又贴了过来,道:“当初讨厌你,不过是因为齐铭喜欢你,可后来我想通了,他喜欢的姑娘,定然不会差,许是样貌好,许是性格好,许是天生就讨人喜欢。” 林霜儿怔怔地望着慧宜,接着就听慧宜说:“后面见着你本人,发现你的确长得好看,那时,我想,世人都爱好看的皮囊,齐铭兴许喜欢的仅仅是你的样貌。” “可后来相处下来,我又发现你这人十分有趣。” “霜儿,你很真实,也很直率,有时候,你虽单纯得有些蠢笨,但是,跟你相处真的很轻松,不用刻意去伪装什么。” “你虽比不得那些官家小姐风光霁月,可你身上有股不卑不亢的气质,是任何一个高门贵女都无法比拟的。” 林霜儿心跳加速,一双眸子微微泛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过自己。 她还以为……是她性子慢热,是她不通世俗,才会遭人厌恶。 可慧宜竟然为她说了这么多好话。 林霜儿心里无比感动,感动到想要好好抱一抱慧宜,可又碍着身份,她始终跨不出第一步。 腰间忽然多了一双细软的手臂,慧宜突然软绵绵的靠了过来。 “霜儿……若我是男子,也一样会喜欢你的。” 林霜儿的心砰砰直跳。 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撩拨得面红耳赤的。 后来,慧宜又补充道:“就算我不是男子,我也喜欢你……” 林霜儿依稀含泪,小手轻拍着慧宜的肩膀,温声道:“公主这么善良,霜儿相信,终有一天,齐大哥也会喜欢上公主的。” 慧宜笑了起来,道:“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今年,我已经及笄了,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或许不久之后,我父皇就会将我指婚给异国的皇子……” “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我想为自己争取争取,我不想错过他。” 林霜儿内心百感交集,感叹道:“都说公主风光无限,可若是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又何其可悲呢……” “那你呢?你又为何这么喜欢我皇叔?”慧宜突然问道。 隔壁,夜北承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第255章:皇叔把你养得真好…… 夜北承聚精会神的听着,接着就听林霜儿徐徐道来。 “具体喜欢他哪一点我也说不准。” 夜北承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他身上没有一点是她格外喜欢的? 林霜儿的这句话让夜北承瞬间有些怀疑人生了…… 不料,隔壁声音又透过墙面钻入他耳中,引得他心口悸动不已。 “可能是哪哪都喜欢。” 夜北承唇角勾了勾,眼尾眉梢都染了笑意。 小东西,这还差不多,不枉费他对她下这么多心思…… 然而,听着听着,后面两人的话渐渐有些剑走偏锋。 慧宜道:“难怪皇叔这么喜欢你,霜儿,你身上好香啊……” “还有……皇叔平时都喂你吃什么啊?” “公主,你干嘛啊,你别乱摸啊……” “摸一下怎么了,你我同为女子,不必如此拘谨……” “哇,长得可真好……” 林霜儿没想到,醉酒后的慧宜这么不守规矩,简直跟个野丫头似的,还有些色色的。 林霜儿有些震惊,私底下,她竟然是这样的慧宜…… 慧宜一个劲的捉弄她,林霜儿只得一个劲的躲,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闹腾,床榻被晃得吱呀作响。 “霜儿,你让我摸一下嘛,怎么你的就这么软……” “还有你的腰,怎么这么细啊?” “你身上没骨头吗?怎么又香又软的?” “平时用的什么香膏啊?本公主改日也去买。” 林霜儿一边躲着,一边道:“哪有什么香膏啊,我什么都没用。” “本公主才不信,霜儿真小气,好东西都藏着掖着。” “没有,真的没有……”林霜儿被她挠得咯咯直笑。 “皇叔把你养得真好,又白又嫩,又香又软,怨不得皇叔这么喜欢你……” 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夜北承耳中。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再次翻了个身,终是强忍不住,掀开被褥就起身去了净房…… …… 第二日醒来,慧宜喝了林霜儿端来的醒酒汤,脑袋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过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好似都忘了个干净。 慧宜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险些认不出来。 “这……这里面的当真是本公主?本公主何时变得这么丑了?” 只见铜镜中的自己,双眼无神,还泛着重重的黑眼圈,看上去属实有些吓人。 林霜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慧宜实在太磨人,缠着她聊了一宿的话,一大早她还哈欠连连的。 好在慧宜只磨着她,没缠着夜北承,如若不然,三人谁也睡不好觉了。 正想着,就见夜北承推门从外面进来,面色阴翳,看上去一副疲相…… “夫君昨夜也没休息好吗?”她还以为就自己和慧宜没睡好呢,不曾想,这人比她们还要疲惫几分。 “嗯,昨夜闹肚子,跑了几趟净房。”夜北承淡淡道,声音有些莫名的低哑。 “闹肚子?夫君可是吃坏了东西?”林霜儿赶紧上前询问。 夜北承冷眼睨了慧宜一眼,方才道:“大抵是吃坏了东西吧,霜儿不用担心,夫君已经没事了。” 慧宜人畜无害的看了一眼夜北承,好巧不巧的又撞上他冰冷的视线,吓得缩了缩脖子,立马把目光收了回来。 慧宜忍不住腹诽,她又没招他惹他,作甚用这种想杀人的眼神看着她啊? “公主既然酒醒了,就赶紧回宫吧!总待在本王这里也不合适!”夜北承直接下了逐客令。 慧宜扯着林霜儿的袖子,一时也不敢回话,只怯生生地看了夜北承一眼,示意林霜儿替她说说好话。 林霜儿道:“夫君,你别这么凶嘛,公主好不容易来府上一次,她若想玩,便让她多玩几日吧。” 慧宜连连点头,嘴里嘟嚷道:“宫里太无聊,霜儿,本公主还想留在这里多玩几天。” 慧宜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林霜儿,她比宫里那些个宫女太监有意思多了。哪怕是与她说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她还想听林霜儿给她谈论那些稀奇古怪的民间奇事,那可比话本子有趣多了。 慧宜不想回宫,那深宫她都待了十几年了,早就腻了。 比不得夜北承这府里有趣。 特别是那后院里,竟然还养了老虎和兔子。 听林霜儿说,它们极通人性,那老虎也十分亲人。 慧宜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也想在深宫里养只老虎。 可母妃和父皇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在宫里,她连养只小猫都是一种奢望。 母妃总说,畜生就是畜生,它们骨子里的野性难除。为了不让她受伤,便不让她在宫里养任何小动物。 因此,她打心底羡慕林霜儿。 夜北承当真是满足她所有的喜好…… 可夜北承哪里肯同意她留下! 昨晚若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落得独守空房的下场!今日无论如何,夜北承也要将这碍事的家伙送走! “本王不允!今日你必须回去!即便不想回宫,本王府里也断然容不下你!” 他语气凶巴巴的,慧宜一句话都不敢吭了,只仰着脑袋看着林霜儿,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林霜儿心又软了。 “夫君,你别这么凶嘛,瞧你把公主吓的……” “霜儿!你还替她说话!”夜北承有些气恼,一时控制不住,对林霜儿说话的语气便重了几分。 她可知他是如何熬过那漫漫长夜的? 这小没良心的,当真一点也不心疼他啊! 林霜儿吓得浑身一颤,连连后退了几步,也不敢再替慧宜说话了…… “公主……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林霜儿的圣母心被夜北承这么一吼,立马就消失殆尽了。 “霜儿……霜儿,你替我跟皇叔好好说说啊……”慧宜暗地里扯着林霜儿的衣袖,小声嘟嚷着。 慧宜害怕夜北承,总觉得这人又凶又不近人情,平日里,她连正眼都不敢瞧他,更莫说现在与他面对面说话了。 可她哪里知道,林霜儿比她还要害怕。 夜北承一生气,林霜儿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更莫说替她说好话了。 “我……我不敢。”林霜儿撇开慧宜的手,十分没出息的说道。 慧宜:“……” 第256章:不想跟夫君一起了!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慧宜在心里对林霜儿狠狠鄙视了一番。 林霜儿轻声对她说道:“我都说过了,我夫君有时候很凶的……” 慧宜翻了个白眼:“自己的夫君还怕成这样,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林霜儿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是真的害怕夜北承将她吃了! 夜北承见两人交头接耳,唧唧歪歪,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愈发没了耐心:“玄武!将公主送回宫去!” 眼见着夜北承就要直接上来赶人了,慧宜权衡利弊之下,只得做了最大的让步。 “让本公主回去也可以,本公主要霜儿陪我玩一天,到时候,不用皇叔赶,酉时便自行回宫!” 夜北承冷嗤道:“霜儿是本王的王妃,又不是伺候人的丫鬟!公主想找人消遣,是不是找错了人?” 慧宜道:“皇叔这么小气做什么?本公主又不会将她拐了,皇叔若是不放心,大可跟着一起去!” 夜北承脸色愈发阴沉,慧宜继续道:“人总呆在屋里,是会变傻的,霜儿已经够蠢笨的了,若是皇叔还日日将她这么关着,指不定会关出什么毛病来!”首发 林霜儿愣住了。 她哪里蠢笨了? “公主……”林霜儿正要反驳,慧宜将她的话打断。 “霜儿昨日还在跟我提呢,说她闷得慌,说想去长安街到处逛逛……” 林霜儿又想反驳,慧宜突然捂着她的嘴,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辜地看着慧宜。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 分明就是她自己想出去玩,却拿自己当幌子。 可慧宜不了解夜北承的性子,他断然是不会惯着她的! 自打上次被劫,夜北承便极少让她出门了。 “那便走吧!”夜北承突然缓和的态度让林霜儿和慧宜两人大为吃惊。 慧宜还以为要颇费些口舌呢,没想到夜北承竟然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慧宜垂眸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林霜儿,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感情夜北承跟她的想法一样,害怕将人关久了,让这本就不聪明的姑娘变得更加蠢笨…… 慧宜想笑,可她得憋着…… …… 长安街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昔日陈旧的酒楼又翻新重修了一遍,变得更加的富丽堂皇。 靠近湖边的空地又新开了几个铺子,里面专卖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是林霜儿从未见过的…… 慧宜自然也没见过。 她生来便是皇家人,自打出世便娇养在深宫里,从未出过宫门,若不是借着这次及笄的生辰宴,她还不知何时能有机会出来逛逛呢。 慧宜感叹道:“我以前就听宫里的嬷嬷说过,这长安城最是繁华,这里的稀罕玩意比宫里的还要多,如今见着了,果真如传言所说……” 林霜儿道:“可我也听冬梅说过,皇宫里的宝贝数不胜数,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民间的俗物又怎能比得?” 慧宜笑道:“那些东西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些翡翠玛瑙,黄金玉器,本公主看都看腻了,自然比不得这里的东西,稀奇有趣。” 林霜儿抽了抽嘴角,想必慧宜便是书中那买椟还珠之人吧? 不过,林霜儿也有许久不曾出府了,一双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见街边有个卖糖人的铺子,脚步突然就走不动了。 夜北承走在前面,余光时不时注意着身旁的人。 见人没跟上,夜北承顿了顿足,转身牵住林霜儿的手,道:“才出来多久?这就走不动道了?” 此次出门,林霜儿也没料到夜北承会亲自陪同。 她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对夜北承说道:“夫君,可不可以买个糖人?” 自打上次上火闹了牙疼病,夜北承便不许她在吃糖了,平日里的吃食也尽量挑起糖分少的给她吃。 可林霜儿馋得很,她现在一看见糖人就走不动道了,心心念念的都是那甜腻腻的滋味。 夜北承道:“霜儿乖,糖不能多吃。” “就吃一点点也不可以吗?就一点点……”林霜儿恳求道。 夜北承故作严肃地道:“不可以,霜儿要听话。” 林霜儿撇了撇嘴,一脸的失落,索性将自己的小手从夜北承掌心抽出,脚步不自觉加快了几步,将夜北承丢在了后面。 夜北承:“?” 相比于林霜儿,慧宜就显得自由多了。 她兜里有银子,眼下又没人管着,自然是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见那街边有卖糖人的,慧宜二话不说就买了一个。 结账时,慧宜还很义气的转头问林霜儿:“霜儿,你想不想吃糖人啊?” 林霜儿一双眸子顿时透亮,刚想回答,夜北承突然就冲慧宜说道:“她从不吃这些!” 见夜北承这样说,慧宜便不再多问,转头对老板说道:“就要这一个吧,挑个最大最甜的给我。” 林霜儿:“……” 谁说她不吃? 她明明就很爱吃!是这人不让她吃罢了!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慧宜在她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霜儿,这糖人真好吃啊,比宫里的甜糕还要好吃。” “你瞧,这里面除了麦芽糖的滋味,还加了桂花和蜂蜜,真的好好吃哦。” 说罢,慧宜还十分豪气的咬下一大块糖人,含在嘴里,嚼得咯嘣脆。 “欸?霜儿,你怎么不开心啊?”慧宜嚼着糖人,一脸不解的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越想越委屈。 那日给她看牙的大夫分明说过,只是吃多了上火,往后少吃点也就罢了,并没说过一点也不能吃啊! 身后,夜北承加快了脚步,没几步便追上了林霜儿。 “怎么了?还跟夫君耍起性子了?”夜北承作势又去牵她的手。 林霜儿蹙着眉,将手背在了身后,不让他牵。 夜北承只得擒住她的手腕,低声哄道:“那边新开了间成衣铺子,夫君陪霜儿去逛逛吧。” “不去,夫君自己去吧!”林霜儿挥开夜北承的手,语气有点凶凶的。 看来是真生气了! “霜儿饿不饿?前面酒楼饭菜好似不错,夫君陪霜儿去吧?” 林霜儿顿住了脚,转身看着夜北承,微微蹙眉地道:“要不,夫君还是自个去逛吧,霜儿想陪公主,不想跟夫君一起逛了……”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最终妥协道:“糖人是吧?夫君去给霜儿买!” 第257章:好奇怪的人…… 夜北承牵着林霜儿到了卖糖人的商铺。 “霜儿想吃糖人是吧?夫君给你挑一支。” 商铺的老板一见来了生意,连忙热情的招呼。 “客官,买糖人吗?这几支糖人最大最好看,客官看喜不喜欢。” 林霜儿神色瞬间缓和了下来,刚想说自己想要那个最大最好看的凤凰,不料,下一秒,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夜北承对商铺老板说道:“麻烦老板取一下最角落的那支糖人,我要那支就好。” 夜北承左挑右挑,最后给她挑了个最小最难看的…… 林霜儿又有些不高兴了,她想要那支最大最好看的凤凰,才不想要这个猪头呢…… 夜北承将糖人递给林霜儿,道:“吃这个吧,夫君瞧着最可爱。” 林霜儿皱着眉头,这么点糖人她一口就吃没了!可夜北承付给商贩的银子,分明可以挑个最大最好看的! “夫君自己吃吧!霜儿突然不想吃了!”林霜儿气鼓鼓的转过身,甩开夜北承的手,作势就要走,小身板气得一颤一颤的。 夜北承追了上去:“糖人也给霜儿买了,霜儿怎么还不开心?” “没什么,就是不想吃了!”林霜儿也不知为何,分明就是件小事,可自己就是有些生气。 这气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况味。 这时,慧宜凑了上来,瞧了一眼夜北承手里的糖人,啧啧道:“皇叔怎么这么抠搜?霜儿想吃糖人就给她买就是了!” 夜北承道:“这不是给她买了吗?” 慧宜道:“所以我说你抠搜!买个又小又难看的猪头做什么?我瞧着一点也不可爱,还影响食欲,我瞧着方才那支凤凰就不错,皇叔是差钱还是差什么?作甚买个猪头给霜儿?” 夜北承冷冷睨了一眼慧宜。 这个慧宜当真是一根不错的搅屎棍! 之所以挑这只猪头糖人,不过是因为分量最小!可在慧宜看来,竟是因为他抠搜? 他夜北承何时差这点钱了? “霜儿,夫君的意思是……”夜北承刚要解释,慧宜却直接挽过林霜儿的胳膊,豪气地说道:“霜儿是不是想要那支凤凰?皇叔舍不得给你买,本公主给你买。” 林霜儿用力点了点头。 “等等!”夜北承叫住了慧宜,温声对林霜儿道:“要那支凤凰是吗?夫君给霜儿买来就是!” 不多时,夜北承再次买来了糖人,是林霜儿最想要的那支凤凰。 林霜儿喜滋滋的接过糖人,一双眸子笑成了弯月。 “霜儿现在可高兴了?”夜北承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林霜儿学着慧宜,也豪气的咬下一大块糖人,嚼在嘴里。 “开心了,夫君最好了。”她一改方才冷淡的态度,这下心满意足了。 突然,街道上人潮涌动。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迎面“扑来”。 “霜儿小心。”夜北承眼疾手快地将林霜儿护在怀里,慧宜反应慢了半拍,那人脚步踉跄,一下子撞在了慧宜身上。 慧宜一时不防,被撞得连连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被撞的相安无事,撞人的却狠狠摔在了地上。 林霜儿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只觉得好生奇怪。 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大抵是穿了很久,上面污渍斑斑,看上去破旧又邋遢。 最奇怪的,却是这人的脸。 他脸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面纱,整张脸就只留了一双眼睛和一只鼻孔出气,其余的便被面纱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辨不清面容,只能通过身形和衣着,大致认出是个男子。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怎么不看路啊?”慧宜瞧着地上躺着的男子,不由得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觉得这人又脏又邋遢,乍一看还十分恐怖。 慧宜看了看自己被蹭到的衣服,上面似乎沾了些什么肮脏的东西,胃里顿时就有些不舒服了。 “对……对不起……”男子姿态唯唯诺诺,眼神漂浮不定,声音更是沙哑至极,像是喉咙被人烫过一样,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 夜北承目光敏锐,很快注意到了男子的眼睛。 不同于寻常人的眼睛,这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只是掩在头纱之下,若是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什么。 “你……你没事吧?”林霜儿见男子一直伏在地上,看上去十分难受的样子,正欲上前将人扶起。 “别过去!”夜北承握着林霜儿的手腕,将人及时拉了回来。 夜北承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躺着的男子,冷冷问道:“你是何人?从何处来?” 强大的压迫感袭来,让男子心中一颤。 甫一抬头,男子的目光正好与夜北承冰冷审视的眼神在半空交汇。 这双深邃的眸子,好似能洞悉一切,让人感到敬畏的同时,又不寒而栗。 男子不敢回话,更不敢在此多呆一秒,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林霜儿转身看着夜北承,歪着个小脑袋问他:“夫君,那人是怎么了?看上去好生奇怪。” 夜北承目光紧随着那道踉跄离去的身影,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那男子的穿着和口音,明显是个外乡人…… …… 亥时。 陈记药铺已经闭门歇业。 陈大夫正欲休憩,不想,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陈大夫起身将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个奇怪的男子。 这男子一身粗布麻衣,脸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大晚上的看上去属实有些骇人。 “你……你这是怎么了?”陈大夫连忙将人迎进了药铺里。 男子声音沙哑,似掺了砂砾:“大夫,救我,救救我……” 陈大夫道:“别紧张,慢慢说,你怎么了?” 男子道:“我……我染了病,还望大夫救命。” 他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陈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道:“你手放上来,老夫先给你诊一诊脉。” 男子犹豫着将手放了上去:“还请大夫……好好替我诊治……” 陈大夫熟练的将男子的衣袖撸了上去,却在看清男子手腕时,突然震住了。 “你……你到底染了什么病……”陈大夫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疾退了几步。 只见男子的手腕上长满了脓包,有些脓包已经破损溃烂,伤口腐烂,深可见骨…… 第258章: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只是一点小病,大夫不用紧张……”男子慌忙解释,说话间,脸上的面纱突然松落。 陈大夫看清了男子的脸,一时吓得瘫软在地。 男子的脸已经严重溃烂,伤口处还淌着脓血,饶是那双眼睛也未能幸免于难,充血的瞳孔看上去像嗜血的野兽。 简直面目全非! “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无能为力……”此时此刻,陈大夫只后悔为何要为他开了这扇门,还将人主动迎了进来! 这哪里是小病,分明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瞧这病症,可能还有传染的风险。 陈大夫是断然不敢再将人留在这里,只恨不能将人赶紧打发走。 可男子哪里肯走,他好不容易混进皇城,怎会轻易离开。 他上前握住陈大夫的手,哀求道:“大夫,你行行好,救救我吧,我实在没办法了,若你不救我,我必死无疑啊……” 陈大夫死命甩开他的手,避瘟神一样避着他。 “你别碰我……你……你说实话,你这病到底是怎么染的,从何处染的?你……你赶紧从老夫这里离开!如若不然,老夫就要报官了……” 男子跪在地上,恳求道:“大夫,求求你行行好,别报官,我说,我说实话,我是从江南逃难而来的,我爹娘都已经染病死了,我实在没办法才逃到这来的……” 陈大夫自然也听说过,前一阵子江南发大水,淹死了不少百姓。新科状元临危受命,亲自领命前去治理! 后来水患解决,皇帝还因此大封状元郎,这一事,早已在长安城传了个遍! 状元郎的名声也因此大噪! 陈大夫不解地道:“江南水患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怎会变成这样?” 男子哭诉道:“水患是解决了,可后来,村中便有人染了奇怪的病,一传十,十传百,这病无药可治,村里的人已经死了很多了,官府为了掩盖事实,便将村中染病的百姓集中关在一处,说是为了集中治疗,可他们不给吃食,也不让大夫进去诊治,分明是想活活将我们饿死……” “我想活命,我不想坐以待毙,便避过官兵的耳目,好不容易从里面逃了出来……” 陈大夫明白了过来,一张脸瞬时变得煞白。 “照你这么说……你……你得的竟是瘟疫?” 男子没再说话,只是身子抖得厉害,大抵是身体到了濒死的边缘,如今只是强弩之末。 陈大夫身子无力的后退了几步,嗫嚅着嘴道:“你……你这是要害死整个长安城的人吗?” 男子道:“不……我不想害死任何人……我只是想要活命,我想要好好活下去……”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夜北承如一尊煞神一样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三五个暗卫。 方才的话,他已经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白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形迹可疑,便命人一路尾随着,没想到果真如他所料。 只是,事情好似比他预料之中更加棘手了些…… 男子一看见夜北承,瞬间被吓得瘫软在地,本就只剩下半条命的身子,顿时感觉又被抽去了一魂。 “官爷,官爷,不关老夫的事啊,是他自己闯进来的,官爷快将他抓起来……”陈大夫急着解释,只恨不得离男子越远越好,脚步也不自觉往夜北承身边靠近。 可他才刚动了动身子,便有暗卫直接拔出利剑,抵在他的喉间。 陈大夫不敢妄动了。 “官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与他毫无关系啊……” “他碰过你。”夜北承淡淡地睨了陈大夫一眼,语气极轻,却带着一股威压。 陈大夫哑然。 方才,他的确与这男子有过接触。 只是,目前尚不清楚感染途径,即便身为大夫,他也不敢十分保证,自己能侥幸逃脱,不会被这病症传染…… “那官爷的意思是……”陈大夫语气有些发颤。 夜北承侧目对玄武道:“先将两人分开关押入牢,待查明病症,再行处理!” 玄武当即从怀中取了口帕捂住口鼻,身后两个暗卫同样做好了防范,方才上前抓人。 身旁有带刀随行的暗卫,两人也不敢挣扎,只得老老实实跟着他们走。 方才听着夜北承的话,只是先将他们关起来,并不是要将他们杀了灭口。 男子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不杀他,兴许,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不想,夜空中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男子只觉得胸口无端端一凉…… 那支利箭竟然直接贯穿了他的身子。 男子嘴里鲜血溢出,他缓缓转身,愕然且绝望地看着后面站着的夜北承。 他以为……自己可以活下来的。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夜北承眉头一蹙,冷眼慑向正迎面朝他走来的拓跋瑾。 拓跋瑾手里握着一把专门用来猎杀猎物的弓弩。 方才那一箭,正是拓跋瑾射出的。 而他的身后,同样跟随了数十名官兵。 他们手握长剑,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陈大夫吓傻了,踉跄地跪倒在地。 拓跋瑾嘴角噙着冷笑,一步步走向夜北承,道:“皇叔未免太过仁慈了些,对付这些染病的人,怎能如此心慈手软?” 原来,江南爆发瘟疫,事态愈发严重,官府早已压不下去了!听说还有染病的难民趁乱混进了皇城! 此事非同小可,最终还是传到了皇帝耳中。 拓跋瑾借着此次机会,联合众臣,弹劾齐铭,告他治理无方,留下巨大隐患,还联合官府,试图掩盖罪行! 种种罪行摆在面前,皇帝震怒,也不再听齐铭辩解,直接治了齐铭一个失察之罪!将齐铭削去官职,打入天牢!待事情查明,再行处理! 治理瘟疫一事,顺理成章的落在了拓跋瑾头上! 这正好如了拓跋瑾的意。 他记恨齐铭许久,正好借着此次机会,想要将其彻底铲除! 拓跋瑾掏出腰间令牌,对夜北承道:“此事父皇已全权交由本殿下处理,皇叔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夜北承淡淡道:“你想如何处理?” 拓跋瑾忽然就笑了。 紧接着,当着夜北承的面,他拔出腰间的利剑,一刀劈在了陈大夫的脖子上。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便是最好的办法……”拓跋瑾冷冷笑道。 第259章:救救他…… 林霜儿没料到姚氏还会来找自己。 她站在府门外,等了许久才见林霜儿从里面出来。 林霜儿不知姚氏找她所为何事,毕竟,她已经答应过姚氏,不再纠缠齐铭,这段时间,也未私自与他见过面。 一看见林霜儿,姚氏连忙迎了上去,脸上是和蔼可亲的笑容,与昔日的疏离刻薄大为不同。 可还不等姚氏开口,林霜儿便直白的说道:“伯母,这段时间,我并没有与齐大哥见过面,更没纠缠于他,不知伯母找我所为何事?” 姚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霜儿……上次是伯母考虑不周,你也知道,伯母这个人有口无心,你莫要往心里去……” 有口无心? 当初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发自肺腑,为了让她不再纠缠齐铭,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说了个遍,还用几两碎银子羞辱她,甚至骂她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林霜儿虽未与她计较,可心里到底是不再敬重她了,更不会再对她有任何好感…… “伯母,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吧。”林霜儿语气淡淡的,透着几分疏离。 姚氏脸色十分难堪,这才道明了来意:“霜儿……伯母今日来找你,主要是想求你一件事。”首发 林霜儿微微凝眉。 在姚氏心里,她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婢女,她实在不明白,姚氏竟也有求她的一天? “伯母昔日说过,我无权无势,卑微如草芥,不知伯母想要求我做什么?” 姚氏脸色更加难堪,忙解释道:“是伯母有眼不识泰山,听说,你如今已经嫁给了这府里的王爷,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了……霜儿,伯母收回当日说过的话,只求你帮我求求你家夫君,救救我儿齐铭吧……” “齐大哥怎么了?”林霜儿总算听出了端倪。 姚氏叹了口气,道:“我儿不知是犯了何事,突然就被削职罢官,如今人还被关去了天牢……”说到这,姚氏老泪纵横:“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思来想去,只能来找你了……” 林霜儿有些讶异:“齐大哥不是刚刚才荣升三品吗?为何突然就被削职罢官了……” 这段时间,林霜儿极少关注外面发生的事,对于齐铭被关去天牢一事,感到震惊又诧异。 姚氏道:“伯母也不知道,不过看架势,应当是犯了什么重罪……” “听人说,那天牢是个折磨人的炼狱,人只要进去了,不死也废……伯母只怕,我儿会在里面扛不住啊……”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林霜儿心里也着急,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一介女子,无权无势,如何去与天子抗衡? 分明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说不定,还会连累夜北承…… 姚氏上前拉住林霜儿的手,声音恳切地道:“霜儿啊,伯母求求你,去救救齐铭吧……” 林霜儿实诚地道:“可我有何办法呢?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姚氏道:“你可以去求王爷啊……他不是你夫君吗?你去求他,他定然会同意的……” 林霜儿一双秀眉微蹙。 求夜北承? 他会同意吗? 毕竟,他那么讨厌齐铭,莫说救他了,就是亲手杀了他都有可能…… 见林霜儿犹豫,姚氏怒了,当即指着林霜儿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林霜儿!你忘了当初我儿是如何对你的了?” “当初清河县闹水灾,你家粮仓被淹,你全家差点被饿死!是我儿齐铭从家里匀了半袋米救了你们一家老小!” “如今,我儿有难了,你却选择袖手旁观!”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你呢?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儿去死!” “林霜儿,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亏得我儿还一心想要娶你!可你竟如此忘恩负义!真是叫人心寒啊……” 姚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开始耍起了无赖。 林霜儿有些无奈地道:“伯母,你这是做什么?若我夫君不肯相救,你即便如此无理取闹,也是徒劳无功啊!” 姚氏不依不饶,揪着林霜儿不放:“我不管,只有你能救我儿,若你都袖手旁观,我还能去求谁……” “我儿性子刚正,在朝中又不懂得结识大臣,如今出了事,墙倒众人推,竟无一人肯出手搭救……” 姚氏又开始哭,哭得十分凄惨:“我好不容易才盼他出人头地,可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早知道,还不如在清河县教书育人,平淡过完一生也就罢了……” 姚氏看向林霜儿,道:“霜儿,伯母知道你喜欢齐铭,这次若能救他出来,若你还想跟我儿在一起,伯母断然不会再阻拦了……” 林霜儿纠正道:“伯母,你误会了,霜儿一直视齐铭为哥哥,即便当初伯母不反对,霜儿也不一定会嫁给齐大哥。霜儿应该要感谢伯母的阻拦,让霜儿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今,霜儿只喜欢王爷!” 姚氏哑然。 她还以为,林霜儿心里一直都有齐铭,可如今听她这样说,当初竟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林霜儿道:“齐大哥于我有恩,即便伯母今日不来找我,若我知道他有难,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救他。” 姚氏喜极而泣,作势又拉着林霜儿的手,语气亲切:“霜儿,这么说,你是答应救我儿了吗?” 林霜儿道:“齐大哥为人正直,我相信,他断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会去求我夫君,让他出手相助,只是……我夫君若是不肯出手,我也只能另想办法。” 姚氏抹把老泪,道:“伯母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救出我儿子的。” 林霜儿道:“伯母别抱太大的希望,我夫君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若他不肯救齐大哥,我也只能去求另一个人。” “谁?”姚氏问道。 林霜儿道:“公主。”说罢,她又补充道:“即便不能救出齐大哥,至少也能先保住他的命。” 其实,林霜儿心里也没底。 按照夜北承的脾性,他根本不会出手相救。 倘若他真的见死不救,她也只能冒险进宫去求助慧宜了…… 第260章 第260章:生不如死…… 潮湿闷热的天牢中,斑驳冰冷的铁栏伫立,火光的映照下,铁栏在地上投射出纵横交错的暗影,森冷骇人。 齐铭被绑在十字架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 狱卒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在他身上招呼二十下鞭子,反反复复,使得他身上遍布血痕,每一道鞭痕都深可见骨。 冷汗布满额头,濡湿了他鬓角的发丝,齐铭脸上血色尽失,整个天牢之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腐气腥风。 狱卒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齐铭身上,鞭鞭到肉,每一鞭都清晰可闻。 二十鞭很快抽完,狱卒扫兴地将沾满血迹的鞭子扔在了墙角,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另一狱卒道:“这鞭子打在人身上是不是不疼?老子打了他这么久!他竟一声不吭!大殿下让我们好好招待他,就这么鞭打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要知道,这鞭子是专门用辣椒水和盐水浸泡过的,用来惩治犯人最是狠毒,不出十下,无论是多么嘴硬的犯人都得哭爹喊娘,什么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可齐铭愣是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另一狱卒说道:“还真是条汉子!可惜,得罪了大殿下!如今他丢了官职,又入了天牢,想必往后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我们只管听大殿下的就是!” “大殿下可说了,让咱们好好招待他,只要吊着他一口气就好,至于打残打废,都没关系!” “既然如此!这鞭子咱就不用了,试试那个……”一狱卒努了努嘴,目光看向那火盆烧得滚烫的烙铁…… “试试呗!反正这人都已经没用了,殿下说了,别让他死得太容易,可没说要留他一命啊……” 两名狱卒相视一笑,紧接着,一名狱卒上前,从火盆中捞出一根烧红的铁锹,缓缓逼近齐铭。 滚烫的热气逼近,齐铭微微睁眼,就见狱卒举着烧红的烙铁一点点逼近自己。 “齐大人,对不住了,谁让你得罪了上面的人,若是扛不住,去了阴曹地府,可不要怪罪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齐铭冷嗤道:“原来又是拓跋瑾的走狗!” 狱卒嘲讽道:“都说齐大人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如今见了果真如此,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 齐铭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又废这些口舌!” 狱卒笑道:“齐大人有所不知,上面的人交代了,不能让齐大人就这么死去,这不,小的们给您准备了厚礼……” 话音一落,只听“滋”地一声,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齐铭的胸口,空气中霎时弥漫开一股烧焦的味道…… 齐铭终是强忍不住,咬着牙嘶鸣出声。 总算听见了他痛苦的声音,狱卒亢奋又疯狂,手上用力,将烙铁又逼近了几分。 烙铁深陷入血肉里,齐铭几乎疼得当场昏厥。 “这才对嘛,齐大人,您再试试这个,这个滋味更好……”说着,狱卒将沾着血肉的烙铁又扔回了火盆里,接着就提了一桶辣椒水过来。 “齐大人,您可要忍着,这玩意要是浇下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了……” 第261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桶里的辣椒水呈现出鲜艳的红色,狱卒提着木桶荡了荡,桶里水花翻涌,狱牢中很快弥漫开刺鼻的辣椒味。 齐铭浑身力气仿佛已被抽干,如今仅凭一口气吊着。 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濡湿,粘稠的血顺着手臂一点点汇聚在指端,一滴一滴往下淌。 他脸上一丝血色都无,连唇瓣都变得无比苍白,衬得他本就清冷的容颜更显冰冷。 可他依旧不卑不亢,无惧无畏。 “呵,你们……就这么点手段了吗?”齐铭唇角微勾,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冰冷的眼眸满是嘲讽。 似没料到如此境地,他还能这么嘴硬,狱卒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怪不得会得罪上头的人!齐大人若是圆滑一些,多通一些世俗,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 齐铭不屑一顾地道:“即便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是一样的选择,我会咬死他不放,会啃得他连骨头都不剩……” 狱卒狠狠蹙眉:“真是顽固不化!既如此!小的断然留不得你了!” 说罢,狱卒将装有辣椒水的木桶高高举起…… “住手!”身后,一道声音赫然响起。 慧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是不可遏制的怒火。 “天牢重地,公主不能擅闯……”另一狱卒正欲上前拦住她。 “饶是父皇寝宫本公主都擅闯过!区区天牢,本公主如何不能擅闯?”慧宜一脚踹开面前的狱卒,怒斥道:“狗奴才!谁准你们擅自动他的?本公主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公主……小的们都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啊……” “什么狗屁的指示!上面是谁?我父皇还是大皇兄?”慧宜上前,直接夺过狱卒手里的辣椒水。 “这……这……”狱卒自知说错了话,跪在地上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慧宜转身去看齐铭,当看清齐铭身上的伤痕时,一双眸子怒不可遏,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痛。 这些天杀的狗奴才,竟将他打成了这样…… “齐铭……齐铭你没事吧?”看着齐铭的惨状,慧宜心疼不已,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齐铭淡淡掀眸,见面前站着的慧宜,脸上神情依旧冷漠。 “公主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想救你……”慧宜一边流着泪,一边上前想要替他解开铁链。 可铁链被锁住了,没有钥匙,根本解不开。 慧宜蹙眉,转身对跪在地上的狱卒说道:“钥匙呢?本公主命令你立刻解开!” 狱卒道:“公主息怒,这人如今是天牢的囚犯,没有命令,小的们不敢私自放人……” 慧宜将狱卒一脚踢翻在地,怒声道:“谁的命令?我父皇分明说过,只是暂时收押天牢,等事情查明之后,再做定夺!狗奴才!你听的是谁的命?” 慧宜不好糊弄,狱卒又不在说话了,只是始终不肯拿出钥匙。 慧宜作势想要上前去抢。 狱卒连连后退,对慧宜说道:“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小的了,就算公主将小的杀了,小的也不能将钥匙给您啊……” 慧宜怒火中烧,干脆直接抽出狱卒腰间的佩剑,她用剑锋指着狱卒,道:“本公主只问一句!狗奴才!你是放还是不放?” 她双眼通红,眼里翻滚着怒火,和一丝狠厉的杀意。 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要杀人的。 狱卒被吓得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公主饶命啊,真不是小的不放人,只是上头下过命令,不能将他放了,小的答应公主,不再打他就是……” 慧宜将剑抵在他喉间,道:“本公主要你放了他!” “小的……小的……”狱卒正万般为难,却不想,下一刻,一柄利剑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 一瞬间,鲜血喷涌,溅了些许在慧宜的裙摆上。 慧宜怔了怔,吓得手里的利剑“哐当”落地。 甫一转身,慧宜就见拓跋瑾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后。 “皇兄……你这是做什么?”慧宜脸色煞白。 拓跋瑾淡定地抽回了刀,就着狱卒干净的衣角,将剑身上的血渍擦拭干净,他嘴角噙着嗜血残酷的笑,说出的话透着几分森冷之息:“皇妹若想要杀,皇兄替你动手就好,何须皇妹亲自动手?” 慧宜浑身上下透着凉意。 她深知拓跋瑾嗜血残酷的性子,脚底的凉意一点点蔓延到头顶。 慧宜道:“我并不想杀他,我只是要他把齐铭放了……” 拓跋瑾笑了,笑得阴森可怖:“齐铭犯的可是重罪!如今江南瘟疫横行,甚至危及京中百姓,这一切罪过,都是因为齐铭急于立功,留下巨大隐患,父皇震怒,已经将处置权交由本宫手里。” 慧宜乞求道:“皇兄,我求你,你放过齐铭,你明明知道,这次瘟疫,跟齐铭没有关系,是江南的县令欺上瞒下,故意将此事隐瞒,才酿成此等大祸……皇兄怎能将这一切罪过全部怪在齐铭头上?” 拓跋瑾沉了脸色,道:“朝堂之事,女子不可妄议!孰是孰非,岂能你说了算?” 慧宜道:“皇兄这般故意为难齐铭,不就是公报私仇吗?” 拓跋瑾怒斥道:“你一个女子懂什么?堂堂公主,竟敢擅闯天牢!本宫看你是在外野了几日,忘了宫中的规矩了!” 说罢,拓跋瑾唤来随行的侍卫,冷声道:“将公主带下去!关去鸾凤殿!面壁思过!” 侍卫正要上前擒人,慧宜突然挡在齐铭面前,冷眼对视着拓跋瑾,道:“你若敢对他,我定不会原谅你!” 身后,齐铭缓缓掀开了眸子,脸上的神情似有一丝动容,只是说出的话依旧冷漠:“公主不必如此,这是我与大殿下的恩怨,与公主无关……” 慧宜凝眉道:“你别说话,总之有本公主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齐铭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 拓跋瑾冷笑道:“慧宜,你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外人,与皇兄作对?” 慧宜道:“皇兄若执意如此,慧宜只能与皇兄为敌了!” 第262章:想要瞒着她…… 林霜儿站在书房外,内心无比纠结。 她不知如何开口,乞求夜北承去救齐铭。 林霜儿深吸一口气,正欲敲门,却听玄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玄武道:“齐铭得罪了大殿下,如今落在拓跋瑾手里,恐怕没那么好活。” 林霜儿心口顿时揪成一团。 方才就听姚氏说过了,齐铭的性子直来直往,又不会曲意逢迎,自上任以来,他行事直来直往,我行我素,在朝中得罪了不少大臣!只是碍着身份,皇帝又格外重视他,一时没人敢对他不满。 林霜儿没料到,他竟还得罪了皇家人? 如今墙倒众人推,齐铭一朝落马,只怕会遭人报复! 早就听闻,天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也不知齐铭在里面能扛多久…… “此事莫要四处张扬,更别让王妃知晓!” 夜北承的声音透着门缝落入林霜儿耳中。首发 林霜儿刚想敲门,却在听见这句话时,生生顿住了动作。 他竟想瞒着她? 林霜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想,自己已经没有求他的必要了,他既然想要瞒着她,就断然不会同意她的请求去救齐铭的! 最终,林霜儿还是没有敲响书房的房门,自己默默退了下去。 林霜儿离开后,书房内再次传来玄武的声音。 “王爷是不是不想救齐铭?” 在玄武看来,齐铭这人虽然不通世俗,又顽固不化,可到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况且,齐铭为人刚正不阿,朝堂之上,更是屡屡重挫拓跋瑾,日后若能为己所用,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夜北承道:“他行事如此不顾后果,让他吃个教训倒也不错!否则,本王能救他一次,不能救他第二次!” 玄武道:“可大殿下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既然主动揽下此事,必然是想成公报私仇,将齐铭置于死地!” “按照拓跋瑾的手段,齐大人不一定能熬过去……” 夜北承道:“你关心这些做什么?本王既然说了只是让他吃点苦头,那便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玄武默然,不再说话,只是……怎么想都觉得王爷有点报私仇的韵味啊…… 而另一边。 白誉堂已经进宫面圣,通过自己巧舌如簧的利弊分析,成功劝说皇帝,当日便将齐铭从天牢转移到了大理寺,并由白誉堂亲自审理看管。 白誉堂横插一脚,气得拓跋瑾火冒三丈,当日便进宫找皇帝理论。 可皇帝只让他专心治理瘟疫,其他的便不再多说了。 有了白誉堂的庇护,拓跋瑾即便手伸得再长,也伸不到大理寺去。 白誉堂将齐铭关在大理寺的狱牢中,又专门请了太医署的沈博凉为此诊治。 齐铭虽吃尽了苦头,可终究是保全了一命。 书房内,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玄武又道:“王爷为何又要瞒着王妃呢?” 夜北承道:“告诉她,除了让她担心,又能起什么作用?她一个弱女子,难不成还能上得了朝堂说话?不如瞒着她,让她睡个安稳觉。” 朝堂之争,危机重重,暗箭难防,夜北承可不想将她卷入其中。 更何况,他也不想他的女人,成天为了另一个男人担惊受怕…… 只是,这些后话,林霜儿并没有听见。 林霜儿回了云轩房,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入宫求见慧宜。 只是没有传召,她根本无法入宫。 饭桌上。 林霜儿咬着筷子,小心翼翼看向夜北承,轻声说道:“夫君,我想要入宫。” 夜北承动作一顿,忽然抬头看向她,淡淡问道:“霜儿入宫想要做什么?” 林霜儿道:“我想去找公主。” 夜北承道:“才分开不过几日,怎么又要找她?霜儿若是无聊,夫君可陪霜儿出去逛逛。” 林霜儿道:“可我就想找公主,夫君可不可以送霜儿入宫?” 夜北承沉了脸色,语气不似方才温和,透着几分冷意:“霜儿要听话,若是想公主,过几日,夫君再将公主接到府上来。” 林霜儿微微蹙眉,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夜北承道:“霜儿怎么不吃了?可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 林霜儿道:“只是吃不下了。” 见她似与自己怄气,夜北承最终还是缓和了语气,温声道:“你若想公主,改日,夫君就将她接入府中多住几日,霜儿可高兴了?” 林霜儿还是抿唇不语。 她等不了那么久,即便她能等,齐铭也不能等啊! 齐铭对她有救命之恩,如今他落难,自己如何能袖手旁观。 倘若这次能救他,也算是还了他当日的恩情,从此两不相欠了! 可如今除了夜北承,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救他,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慧宜了! “今日做了霜儿最爱吃的糖醋鲤鱼,霜儿多吃点。”夜北承夹了一块鱼肉到林霜儿碗里。 林霜儿没动碗里的鱼肉,只是忽然抬眸看向夜北承,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道:“夫君为何不想让我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想要瞒着霜儿?” 夜北承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一瞬,房间内的空气好似凝固。 片刻,夜北承淡淡笑道:“夫君怎会有事瞒着你,霜儿不是说过不喜欢那皇宫的森冷严肃吗?” 林霜儿暗吸了一口气,眼底一抹失望一闪而过。 看来,他当真是想要一直将她瞒着了…… “霜儿可以原谅夫君的任何事情,只希望,夫君对霜儿无所隐瞒才是。” 夜北承依旧往她往里夹着菜,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语气不急不缓,十分温和:“霜儿说的什么胡话,你我夫妻一体,夫君怎会瞒着你。” 林霜儿叹了口气,碗里的饭菜,她一口也吃不下了。 入夜。 林霜儿盯着夜北承睡熟的侧脸,小手一点点挪向他的腰间,小心翼翼的解开他腰间挂着的令牌。 她记得,上次入宫时,宫门的守卫是新来的,并不认得夜北承,夜北承便取下腰间挂着的令牌给守门的侍卫看。 那守卫一看,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放进去了,态度还极为恭敬。 林霜儿心想,有了这块令牌,她应该能够自由出入宫门了。 林霜儿将令牌揣进自己的怀里,俯身吻了吻夜北承的唇,心道:霜儿不会勉强夫君做任何事,只是霜儿必须要还齐大哥的恩情…… 第263章:被关了禁闭! 天还未亮,天边只隐隐透出鱼肚白。 林霜儿掀开被褥起身,她动作很轻,没敢吵醒床榻上的人。 睡觉前,她给夜北承炖的补汤里,加了些安神助眠的药。 大抵是对她毫无防备之心,夜北承没有察觉出异常,将碗里的汤药都喝完了,眼下正睡得香熟。 冬梅候在门外,看见林霜儿从里面出来,疑惑问道:“这么晚了,王妃要去哪里?” 林霜儿如实道:“齐大哥有难,我需得进宫求见公主。” 冬梅往林霜儿身后看了看,见夜北承并未跟着一起出来,神色不安地道:“王爷会同意你去吗?” 林霜儿道:“王爷并不知情。” 冬梅大惊,连忙拦住林霜儿,道:“王爷既然不知情,那奴婢断然不能放任你进宫了。” 林霜儿怕吵醒夜北承,连忙将人拉去一边,道:“冬梅,你听我说,此次进宫,我只是去给公主报个信,即便不能救出齐大哥,也能先保住他的命,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冬梅道:“王妃可以让王爷带你入宫,何必现在进去呢?” 林霜儿道:“王爷不会答应的,方才已经问过他了。” 可他不同意,还千方百计瞒着她…… “更何况,齐大哥得罪的是皇家的人!慧宜深得皇帝喜爱,又同为皇家子嗣,兴许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几句话。” 冬梅道:“王妃若是瞒着王爷私自入宫,王爷若是知道了,定然会生气,王妃不是最怕王爷生气的吗?” 林霜儿握着冬梅的手,道:“冬梅,你听我说,那天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齐大哥撑不了几日的,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我都要想一想办法救他,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他若是死在了天牢之中,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林霜儿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想到里面躺着的夜北承,道:“我不会冲动行事的,见到公主后,我就马上回府。稍后,等我夫君醒来,想必我已经见到公主了,届时,他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霜儿……”冬梅担忧的看着她:“你要想好,瞒着王爷私自入宫,不是小事,若王爷震怒,定然是要狠狠责罚你的。” 林霜儿道:“我知道,事情办好后,他想如何罚我,我都不会怪他。” 只是,她必须要去见一见慧宜,若是连慧宜都没有办法,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冬梅为难地道:“若王爷醒来问起你,我要如何回答?” 林霜儿道:“如实回答。” 说罢,林霜儿牵着小马驹出了府门。 出了府门,她翻身爬上小马驹的背,扬了扬马鞭,直奔皇宫而去,身影渐渐淹没在夜色中。 很快来到了宫门,守门的侍卫不出所料的拦住了她。 林霜儿淡定从容的从怀里掏出夜北承的令牌。 守卫接过令牌,细细看了看,上一秒还严肃的脸,下一秒就变得无比恭敬和敬畏。 守卫不再多问,转身便替林霜儿打开了宫门,并将令牌恭敬的还给了她。 林霜儿将令牌小心揣回怀里,驾着小马驹快速入了宫门。 彼时,天光破晓,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宫中的侍女和太监已各司其职,渐渐开始忙碌起来。 林霜儿下了马,将马安置了在宫门口。 皇宫很大,她并不知道慧宜的寝宫在哪。身边偶有巡逻路过的侍卫和宫女。 林霜儿随手拦下一个宫女询问:“姐姐,我想问问,公主的寝宫在哪里?” 宫女顿足,目光打量着林霜儿,见她穿着素雅,不似宫中之人,言语间便多了几分防备:“你是何人?胆敢过问公主之事!” 林霜儿道:“我找公主有急事,劳烦姐姐通报一声,就说林霜儿想要见她。” 宫女没好气的道:“公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是哪家大臣的千金?想见公主,有传召吗?” 林霜儿愣住。 她不知道来宫里见慧宜还需要传召。 可她哪有什么传召啊,此次进宫都是她偷摸拿了夜北承的令牌才能进来的…… 摇了摇头,林霜儿道:“没有传召,但是公主若知道我来找她,定会同意见我的。” “大言不惭!”宫女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如今公主犯了错,正被关在鸾凤殿里闭门思过!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林霜儿心里一凉。 “公主犯了何事?为何会被关禁闭?”林霜儿急切地问道。 宫女不耐烦地道:“公主的事,哪是我们做奴婢可以议论的,奴婢劝姑娘还是早早回家吧。” 说罢,宫女不屑地睨了林霜儿一眼,冷漠地从她身边走过,嘴里还念叨着:“以为自己是谁?就是县主来了,公主也能将人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更何况是你!” 林霜儿只觉得本就微渺的希望,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破灭了。 夜北承不肯救,慧宜又自身难保。如今,她再也想不到第三个人了。 想不到其他办法,林霜儿准备打道回府,好好想想其他办法。 不想,她刚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紫兰。 紫兰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林霜儿喜出望外,拉着紫兰询问慧宜的近况。 紫兰面色沉沉地道:“公主擅闯天牢,惹怒了皇上,被皇上关去鸾凤殿思过。” 林霜儿心里咯噔一下,道:“擅闯天牢?公主是不是已经知道齐铭被关押在天牢之事?” 紫兰道:“自然是知道的,公主便是为了救齐大人,才擅自闯入天牢,因此惹怒了大殿下,被大殿下告到了皇上那去,皇上震怒,便将公主关了禁闭。” “又是那个大殿下!他怎么那么可恶!真是德不配位!”林霜儿蹙眉,忍不住骂了拓跋瑾几句。 紫兰连忙堵住她的嘴,惊恐地道:“王妃快快住口,若叫大殿下听见,后果不堪设想……” 林霜儿挥开紫兰的手,道:“你们怎么都这么怕他……” 紫兰怯生生地道:“也就是你夫君能压住他,整个皇宫,谁敢招惹大殿下啊……” 林霜儿不再多问,而是好奇紫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应该陪在公主身边吗? 紫兰道:“大抵是昨夜受了凉,公主一大早就咳嗽不已,奴婢正要去太医院请大夫,为公主诊治……” 第264章:只是普通的受寒…… 到底是不放心慧宜,林霜儿还是让紫兰带着她来到了鸾凤殿。 门口有两名侍卫把守,除了紫兰可以自由出入,任何人不得靠近。 紫兰身处深宫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为人处世这一方面,自然也变得愈发圆滑。 她见左右无人,便从衣袖里掏出两锭银子分明塞到两名侍卫手里,轻声道:“两位大哥行行好,这位姑娘是公主的旧友,此次前来只想见一见公主。” 侍卫掂了掂银子,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林霜儿,道:“大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鸾凤殿,即便是公主旧友也不行。” 紫兰道:“侍卫大哥,通融通融吧,公主只是被罚了禁闭,等皇上气消了就会将她放出来的……到时候,奴婢会在公主面前替两位大哥美言几句。” 这话一语双关。 倘若今日,他们执意不肯通融,公主若是睚眦必报,说不定日后会找他们的麻烦。 若他们脑子机灵些,能在此时行个方便,说不定公主会记得他们的好…… 权衡利弊之下,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妥协,道:“既然是公主旧友,姑娘便请吧,只是姑娘莫要耽搁太长时间,若是被大殿下知道,你我都脱不了责罚。” 林霜儿点头应下,跟着紫兰进了鸾凤殿。 殿内。 慧宜正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前几日还活蹦乱跳,一身朝气的她,今日一见,却像是突然被抽去了灵魂,整个人变得脆弱又憔悴。 听见动静,慧宜微微睁眼,见是林霜儿来找她,憔悴的脸上始才展露出淡淡的笑容。 “霜儿……你怎么来了?”开口,声音似裹着砂砾,沙哑又沉闷。 林霜儿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烧的迹象,不由面露担忧。 林霜儿转头看向紫兰,道:“不是普通的受寒吗?公主怎会病得如此严重?” 紫兰道:“是受寒啊,公主昨夜踢了被褥,今日一大早便开始咳嗽,不是受寒又是什么?” 林霜儿又道:“大夫来看过了吗?” 紫兰道:“方才已经看过了。” 林霜儿道:“大夫怎么说的?” 紫兰道:“说是受寒,给开了些驱寒的药,奴婢已经让人拿去药房煎了。” 林霜儿又问:“是太医署的沈大夫看的吗?” 紫兰道:“沈大夫出宫去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是让别的御医看的。” 林霜儿道:“我夫君说,太医署的就数沈大夫医术最高明,他若是回来了,最好还是让他给公主瞧瞧。” 紫兰道:“嗯,若是吃了药还不见好,到时候奴婢会再找大夫来看的。” 慧宜刚想说话,胸腔里忽然一阵不适,她捂着嘴低低咳嗽了几声,方才有气无力地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公主又还没死。” “呸呸呸,公主莫要说这些胡话,大夫都说了是小病,公主又何必说这些晦气的话。”紫兰连忙打断慧宜的话。 算了算时辰,想必药也煎得差不多了,紫兰便对两人道:“奴婢下去端药,你们有什么要紧的话赶紧说,时间不多,莫要让大殿下知道才是,否则,公主又要被责罚了。” 林霜儿连连点头。 见慧宜满头大汗,林霜儿捞出铜盆里的手帕,拧干了水分,替慧宜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拭干净,安抚道:“公主莫怕,只是普通的受寒,调养几日便好了。” 慧宜目光无神的看着林霜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霜儿,你去求求你夫君,让他救救齐铭吧……” 林霜儿动作微顿:“看来,公主也没办法了……” 她原本就是因为夜北承不肯相救才来宫里找公主帮忙的,结果,公主反倒让她回去求夜北承…… 难道,真的没人能救得了齐铭了吗? 慧宜声音带着哽咽:“上次我去天牢看他,他浑身上下被打得血肉模糊……” “霜儿,他得罪的是我大皇兄,我大皇兄手段最是狠厉,他若是想置齐铭于死地,定然会让他吃尽苦头。” “如今我被父皇关了禁闭,根本没办法再施以援手。霜儿……如今能救他的,只有你夫君了……” 林霜儿面露为难地道:“可是……我夫君也不肯出手相助,他甚至想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齐大哥落难,若不是齐大哥母亲找到我,我甚至还被蒙在鼓里。” 闻言,慧宜再也坐不住了,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可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绵的下床都费劲。 林霜儿连忙上前去扶她。 慧宜道:“既然皇叔不肯相助,我便再去求父皇,父皇若是不肯答应,我就跪在金銮殿外,跪到他同意为止……” 林霜儿阻止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怎么去替他求情?只怕都没力气走到你父皇面前,还是先养好伤再说。” 慧宜绝望地道:“那齐铭怎么办?我舍不得他死……我现在还喜欢他,他若是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林霜儿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只能回去求求我夫君了。” 慧宜喜出望外:“好好求求,我皇叔最宠你了,想必是会答应的……” 林霜儿心里也没底,他是宠她,可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她也说不准会不会彻底惹怒他。 但不管怎样,总归是要去试试的。 这时,紫兰端着药从外面进来,听见两人的对话,匆匆放下药碗,急道:“公主,奴婢打听到了风声,首辅已经将齐大人从天牢里转移到了大理寺,公主不必再担忧了,有首辅护着,大殿下没办法再再惩治齐大人了。” “何时的事?”林霜儿和慧宜几乎是异口同声。 紫兰道:“昨日晚上,首辅亲自去天牢接的人,听说大殿下的脸都气绿了。” “这么说,齐大哥没事了?”林霜儿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慧宜也重重松了口气,仰头便躺去了床榻上:“没事便好,好歹是保住了一命。” 知道齐铭没事,林霜儿也不敢在宫里久留了,她起身对慧宜说道:“既然齐大哥已经脱险,那我就回去了,我夫君若是知道我擅自入宫一定会很生气,我得回去好好跟他认错。” 第265章:当真是记仇…… 慧宜清楚夜北承的脾性,也不敢多留她,便嘱咐紫兰将人好好送了出去。 紫兰将人送出了御花园,道:“王妃沿着这条道一路走到底,方可抵达宫门,公主身边还需人照顾,奴婢便不再相送了。” 林霜儿道:“你回去照顾公主吧,这里的路我认得的。” 紫兰便放心的转身离开。 林霜儿也不敢耽搁,沿着这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往前走。 “姑娘请留步。”身后一道舒柔的声音响起。 林霜儿顿足,转身一看,见是早上在走廊遇见的那位宫女。 宫女疾步来到林霜儿面前,道:“姑娘不是要找公主吗?可找到鸾凤殿了?” 不等林霜儿回答,宫女又道:“姑娘请随奴婢来吧,奴婢知道鸾凤殿在哪,奴婢可以给姑娘带路。” 感情,这宫女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公主了? 可这宫女前后态度反差太大,林霜儿心下有了提防,便道:“不必了,我要回去了。”首发 宫女拦住了她,道:“姑娘请留步,也不急这一时的,何不去见见公主再走?” 林霜儿蹙眉,语气已然不悦:“我说了,我不见公主了,我现在要回去,你为何拦着我?” 见林霜儿不肯跟她走,宫女脸上笑意凝滞,说出的话透着几分阴狠:“看来姑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林霜儿心下了然,她就知道这宫女未安好心。 “大殿下有请,姑娘还是老老实实跟奴婢走吧。” 林霜儿道:“殿下找我做什么?我与他素无交集。有何事,让他去找我夫君夜北承即可!” 提到夜北承,宫女的态度终是放缓了些,道:“你且放心,大殿下不会伤害你,只是单纯见一面。” 林霜儿直接拒绝道:“可我不想见他。” “你……”宫女气极,可又碍着夜北承的身份,不敢对她怎样。 林霜儿转身正欲离开,不想,身后突然冒出几个带刀侍卫。 宫女道:“奴婢好话说尽,姑娘是要老老实实跟奴婢走,还是让这几个侍卫押着姑娘去?” …… 云轩房。 夜北承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已无人。 冬梅一直候在门外,没敢打扰,直到夜北承在里面唤林霜儿,冬梅方才敢出声。 “王妃她……她入宫去了。” “入宫?”夜北承眉心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令牌,这才发现,腰间的令牌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夜北承何其聪明,只是略微沉思便有了答案。 她竟然偷了他的令牌,独自入宫去了…… 可是……那么大的动静,他怎可能没有察觉? 似想到了什么,他目光看向案桌上放着的空碗。 那是林霜儿昨夜特意为他熬煮的补汤,他一口不剩的就喝完了。 夜北承剑眉紧蹙,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 她竟敢给他下安神药!怪不得他一夜无梦,睡得如此香熟,连她何时起身离开的都不知道! 好!好好好! 真是好得很! 林霜儿!她胆子是愈发大了! 房门打开,冬梅甫一转身,就见夜北承面色阴翳,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冬梅后背直冒冷汗,压根不敢看他,转身就想退下。 夜北承冷眸慑住她,道:“王妃是几时入的宫?” 冬梅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声音微颤地道:“卯时入的。” 夜北承又问:“她进宫做什么?可是去找公主?” 冬梅又点了点头,道:“是去找公主。” 夜北承冷笑。 天还未亮就偷了他的令牌入宫找公主,想必不单单只是叙旧吧? “找公主做什么?”夜北承极力忍着怒火。 冬梅将头垂得更低,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夜北承没了耐心,冷声道:“再不说实话,本王将你沉湖!” 冬梅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这人除了对林霜儿温柔,对她们当真是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真叫人心惊胆战。 面对夜北承的滔天怒火,冬梅也不敢隐瞒,只得如实说道:“王妃说,想找公主帮忙……帮忙救出齐大人……” 夜北承不由冷笑出声。 他千方百计瞒着她,她竟然还是知道了,甚至为了齐铭,对他下药,还偷他的军令牌! 手指一点点收拢,用力到骨节泛白,夜北承心中直冒火。 看来,当真是他把她宠坏了,她竟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 “愚蠢的女人!朝堂之争,她一个女人掺和什么?她想救齐铭,为何不来求本王?找公主又有什么用?” 冬梅嘟嚷道:“王妃说询问过你的意见了……可你不是没答应吗?还打算一直瞒着她,王妃这才按耐不住自己入宫去找公主了……” 夜北承狠狠睨了冬梅一眼,冬梅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敢在心中腹诽道:本来就是啊,若是早点与霜儿坦白,她也不至于冒险入宫找公主…… 夜北承也懒得与一个小丫头计较,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玄武!将本王的马牵来!”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心想着,等将人捉回来,定要关她几日禁闭,否则难消他心头之火! 玄武很快牵来了马,夜北承跃上马背,二话不说就直奔皇宫而去。 另一边。 林霜儿被带到了拓跋瑾面前。 彼时,拓跋瑾正半倚在榻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开,目光渐渐锁住林霜儿,恣意且慵懒的审视着她。 那日秋狩,还未来得及细看,只是匆匆一瞥便觉容貌惊艳,如今再仔细打量,拓跋瑾发现这女子不但生得美丽,身上更是有种神灵不可亵渎的干净气质,让人舍不得触碰的同时,又生出想要狠狠将其摧残蹂躏的怪异想法。 就比如现在,拓跋瑾就想狠狠将她摧毁…… “果真是个美人,怪不得能让夜北承心动,饶是本宫看着也心生欢喜。”说话间,拓跋瑾站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 林霜儿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他一靠近,林霜儿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见她似乎很防备自己,拓跋瑾顿住了脚步,忽地就笑了:“你怕本宫做什么?有夜北承护着你,本宫不会把你怎么样。” 林霜儿道:“上次殿下故意拿箭射我,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拓跋瑾又笑了。 上次的事他都忘了,难为她还记得,当真是记仇啊…… 第266章:再次为他挡箭…… 拓跋瑾道:“那次风沙太大,只是意外,本宫并非有意。” 林霜儿想了想,似想到了什么,便道:“既然大殿下说是意外,那便是意外吧,想想也是,那日风沙的确很大,我记得那日大殿下也差点中箭,还差点中了四支,得亏大殿下运气好,不然现在也不会好好站在这同我说话了。” 拓跋瑾原本还是笑着同她说话的,听见她说这话,顿时就笑不出来了,昔日他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再次浮现脑海,拓跋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别提多难看。 “那日的事不提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聊点其他的……”拓跋瑾及时转移了话题。 可在林霜儿这,有些事她不想过去,那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林霜儿道:“不知殿下找我有何事?我深居侯府,与大殿下素无交集,还请大殿下放我离开。” 拓跋瑾道:“急什么?不如留在本宫这里喝口茶。”话落,拓跋瑾示意林霜儿上座。 林霜儿实在不明白这人的意图,但也知道,拓跋瑾这人绝对没安好心! “不必了,我已经出来很久了,现在得回去,不劳烦大殿下相送,我认得路的。”说着,林霜儿转身就想离开,宫女却将她拦住。 林霜儿转身再次看向拓跋瑾,道:“不知殿下这是何意?” 拓跋瑾又坐回了软塌上,姿态慵懒地端起茶盏,十分惬意悠闲地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本宫说了不急便是不急,你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 林霜儿怒了,一双黛眉紧蹙:“大殿下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说!何必将我困在这里!” 拓跋瑾看了一眼宫女,宫女立刻会意,上前给林霜儿斟了一盏茶。 “只是想留你喝一盏茶,你不必如此紧张。” 林霜儿没去接宫女手里的茶,只拧着眉看着他。 拓跋瑾也不恼,反而语气温和地同她道:“听说,你与齐铭是旧相识?” 林霜儿依旧不语,浑身上下都写着防备。 见她不肯回答,拓跋瑾便继续道:“齐铭犯下重罪,被打入天牢,这几日,狱卒下手没轻没重的,本宫昨日也去看了,如今,他只剩下半口气吊着,本宫瞧着,实在是不忍心……” 林霜儿实在看不惯他假仁假义的模样,一时没忍住,便道:“你不忍心什么呢?最想让齐大哥死的人,不就是你吗?” 拓跋瑾嘴里的茶水还未来得及咽下,一听见这话,顿时呛得他连连咳嗽了几声。 “大胆!”拓跋瑾身边的贴身侍女冷月忍不住出声呵斥。 拓跋瑾摆了摆手,示意冷月退下。 冷月目光冷冽地看了一眼林霜儿,终是没再说什么,领命退了下去。 林霜儿虽然被那侍女吼得一愣一愣的,待反应过来后,也有些生气,冲着冷月的背影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凶什么凶!” 冷月顿了顿足,作势又要转过身来。 拓跋瑾呵斥道:“冷月!退下!” 冷月这才退了下去。 拓跋瑾也不计较林霜儿说的话,而是唤宫女取了几瓶金疮药。 拓跋瑾动了动手指,宫女便端着药走到林霜儿面前。 “本宫虽与齐大人有些过节,可也不至于下这黑手,本宫已经杀了那两个狱卒,算是给齐大人赔罪,另外,这几瓶上好的金疮药,烦请夜王妃带去大理寺,给齐大人治一治身上的伤……” 林霜儿将手背在身后,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拓跋瑾笑道:“都是上好的金疮药,治疗外伤效果最佳,想那大理寺森冷潮湿,齐大人若是没有好的治疗,想必也抗不了今日。” 林霜儿道:“这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只是这药,我是万万不能接的。” 拓跋瑾道:“为何?” 林霜儿道:“我夫君说过,外人给的东西,不能乱接,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拓跋瑾手指倏然紧握,气得差点失态。 林霜儿强调道:“我夫君还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这茶,我也是万万不能乱喝的。” “你夫君倒是教得你伶牙俐齿……”拓跋瑾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林霜儿道:“谢殿下夸奖,我夫君也时常夸我会说话。” 拓跋瑾“呵”了一声,脸上终是笑不出来了,假笑也笑不出来。 这时,冷月推门进来,依旧是冷冷瞥了一眼林霜儿,径直走到拓跋瑾身边,低头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林霜儿就见拓跋瑾突然转变了态度,对她道:“既然你不愿留在本宫这里,那便自行离开吧。” 林霜儿心中不免疑惑。 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总归是无人拦着她离开了。 林霜儿一路上都小心防备着,总觉得拓跋瑾在预谋着什么。 可这一路走来,身后既无人跟着,也没发生任何变故。 路经御花园时,林霜儿隔着荷花池,远远便瞧见夜北承朝她阔步走来。 林霜儿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拓跋瑾没再难为她,原来是夜北承来接她回家了…… 林霜儿喜出望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夜北承奔去。 夜北承脚步也极快,很快便来到林霜儿面前。 “夫君,你来接我了吗……”林霜儿话未说完,一抬头就瞧见他冰冷阴鸷的脸,一下子吓得不敢吭声。 “林霜儿!是不是本王太宠你了,你胆子够大,竟敢偷令牌,还给我下药?” 果真,夜北承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说话都是带吼的。 林霜儿被吼得一颤一颤的,赶紧主动低头认错:“夫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夜北承紧紧擒住她的肩膀,道:“还有下次?林霜儿,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敢罚你?” 林霜儿赶紧将怀里的令牌掏了出来,仔细地绑在夜北承腰间,道:“令牌还给夫君就是,还有……那药是安神的,不是什么毒药……” “还敢顶嘴?你可知这宫里多危险?”夜北承剑眉紧蹙,胸口起伏不定。他一路狂奔过来,连口气都未来得及喘。 林霜儿一边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岂料,话音刚落,面前一道利箭破空而来…… “夫君小心!”林霜儿下意识转身,挡在夜北承身后…… 第267章:本王的女人,何需你来教训! 夜北承何其敏锐,那箭羽射出的一瞬,他便察觉到了。他反应极快,瞬时回身便抽出腰间的佩剑去挡。 然而,不等他回过身,林霜儿比他反应更快,又如上次一样闪身挡在他的身前,想要以肉身为他挡住飞来的利箭。 千钧一发之际,夜北承不做他想,长臂一揽,抱着林霜儿猛地侧身,那箭羽堪堪与他肩膀擦过。 夺过致命一击,夜北承顺着箭矢射出的方向很快捕捉到一抹身影。 夜北承出手极快,手中利刃飞出,只听一声闷哼,那身影直接被利刃贯穿,连人带刀地被钉在了假山上。 林霜儿脸色煞白,一颗心砰砰直跳,接着就听见夜北承几乎暴怒的声音。 “林霜儿!谁让你挡在我面前的?”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几乎夹杂着雷霆之怒,昔日那双寡淡冷漠的眸子,霎时也变得猩红如血。 这一刻,无人能懂他的心境。 那日在船上,她已经为他挡了一次毒镖,还差点死在他面前。 他还记得,那回旋镖扎进肉里十分痛苦,她哭得很凄惨。 她明明那么怕死,又那么怕疼…… 那样一个娇娇柔柔的人,躺在他怀里渐渐枯萎,渐渐凋零的感觉,若再重演一次,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 可这个蠢丫头!明明怕疼得要命,却一次次不计后果的挡在他身前! 他明明已经告诉过她了,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王,不可能躲不过一支暗箭! 她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林霜儿!你在逞能什么?”夜北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几乎是用吼的。 林霜儿脸色更白,瘦小的身板一直在抖。 “我……我怕你躲不过……”林霜儿心有余悸,一颗心似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只知道,方才那支箭是从夜北承身后射来的,若是他分神没注意到呢? 若是他躲不过呢? 若是……若是他受伤了怎么办? 她脑子一片空白,她只知道,她不想他受伤,她情愿用最笨的方法去保护他。 夜北承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竟有些气血翻腾。 “躲不过?林霜儿!你为何就不能信任我一次!” “谁要你挡在我面前!你只需躲在我身后!懂不懂?” 林霜儿亦是看着他,眼眶一时有些发红发涩:“夫君,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又连累他了…… 林霜儿垂下眸,目光落在他的肩头,眸光一颤。 只见他肩头的衣襟破了一道又长又浅的口子,隐隐有鲜血从里面溢出。 “夫君……夫君你受伤了……”林霜儿的声音微颤,豆大的泪珠滚落。 方才情况危急,加上他正在气头上,并未察觉,如今被林霜儿这么一提醒,方才感觉到一丝疼痛。 好在他避得及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这时,有凌乱的脚步声往他们这边逼近。 “有刺客行刺,皇叔可有大碍?” 林霜儿一转身,就见拓跋瑾带着几个侍卫匆匆赶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林霜儿现在十分怀疑这刺客就是拓跋瑾刻意安排的! 她都能想到,夜北承又如何想不到。 只是,他没想到,拓跋瑾竟然这么迫不及待想置他于死地! 夜北承冷笑道:“殿下来得可真巧,不过殿下放心,本王无碍。” 拓跋瑾道:“皇叔无碍便好,这刺客乃敌国细作,潜伏在宫中数月,今日终于露面了……” 说话间,已有侍卫将刺客押至几人面前。 夜北承方才掷出的飞剑并未直击他命门,而是偏离了他心脏一寸。 因此,侍卫将刺客抓到几人面前时,他尚还留有一口气在。 拓跋瑾道:“皇叔放心,这刺客胆大包天,本宫会将他押去慎刑司严刑逼供,定会让他说出幕后黑手,届时,本宫一定给皇叔一个交代!” 林霜儿道:“为何现在不问?他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死在你手里怎么办?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末了,林霜儿又补充了一句:“要问,现在就问,我夫君审人的本事可比你厉害。” 拓跋瑾:“……” 夜北承唇角微勾,道:“此案涉及重大,殿下既然说这刺客乃敌国细作,不如将其交由大理寺审理。” 拓跋瑾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道:“既然如此,有皇叔在场,当面审问也可以。”说罢,他垂眸,目光悠悠落在刺客身上,道:“若想活命,王爷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敢耍花招,本宫有一万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你可要想清楚……” 他语气平淡,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森冷可怖。 刺客像是很怕他的样子,身子莫名一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惨白了。 林霜儿不知如何去形容拓跋瑾此刻诡异的神情,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吓他做什么?你让我夫君自己问。”林霜儿忍不住地道。 拓跋瑾:“……” 谁知,还不等夜北承发问,刺客忽然两眼猛睁,嘴里溢出大口鲜血…… “夫君……”林霜儿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相信。 这刺客竟咬舌自尽了! 夜北承将人护在怀里,大掌顺势挡住她的眼睛。 拓跋瑾啧啧道:“看来,这刺客是敌国派来的死士,皇叔即便将其押去大理寺也无济于事呢……” 林霜儿扒下夜北承挡在她面前的手,怒气冲冲地对拓跋瑾道:“分明是你威胁他……” 拓跋瑾沉了眉目,眼底闪过一丝阴翳:“王妃说话要有根据,若再这般诋毁本宫,本宫可不会再容忍了……” 林霜儿道:“我方才亲耳听见的,你还不承认……” “大胆!竟敢在大殿下面前无礼!”一直跟随在拓跋瑾身边的冷月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抽出手中利刃。 冷月突然的一声怒斥,吓得林霜儿面色惨白,瘦小的身躯猛地颤了颤。 夜北承终于怒了。 “本王的女人!何时需要你来教训!” 夜北承拂袖一挥,宽大的袖摆卷起身旁的假山石,猛地朝冷月掷去。 冷月一时不妨,腹部突然受到重击,加上那力量太过霸道,小小的石头,竟将她击退数米远。 身上的肋骨瞬间被击碎,冷月伏在地上,嘴里吐出几口鲜血。 第268章:你早就做了选择! 冷月浑身肋骨尽断,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拓跋瑾手指攥紧,捏得咯咯作响。 拓跋瑾万万没想到,夜北承竟敢当着他的面,将他的贴身侍女打成残废!这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还不等他兴师问罪,夜北承倒是先发制人,冷声道:“殿下平日里就是这样管教奴才的吗?这般狂妄自大,不分尊卑!若再有下次,本王断的就不是她的肋骨了!” 拓跋瑾心里恨不得将夜北承碎尸万段!可面上却不敢跟他当面撕破脸皮,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咬牙道:“皇叔教训得是,本宫回去定会好好管教,不劳皇叔费心!” 夜北承转身,刚想带着林霜儿离开,不想,身后再次传来拓跋瑾的声音:“本宫见皇叔肩上的伤不简单啊,望皇叔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夜北承顿了顿脚,这才发现肩膀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林霜儿抬头望着他,担忧地道:“夫君,你没事吧?”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道:“无事,只是小伤!” 说罢,他带着林霜儿快步离去。 身后,拓跋瑾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首发 他垂眸看向地上动弹不得的冷月,皱了皱眉,终是念在她伺候自己多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份上,让侍卫将她送去太医院治疗。 这时,有暗卫前来禀报。 “殿下,已经将所有可疑人物全部收押,还请殿下处置。” 拓跋瑾风轻云淡地道:“先隔离关押,一旦发现任何发病的迹象,立刻焚烧掩埋!” 暗卫为难道:“可里面还有妇孺幼儿,属下……” 拓跋瑾冷冷瞥了一眼面前的暗卫,问道:“你很同情他们?” 暗卫垂下头,道:“殿下息怒。” 拓跋瑾冷笑道:“父皇既然将此事交由给本宫,本宫就不能出一丁点差错!这些人都跟那日闯入皇城,身染瘟疫的病人有过接触。那病人虽然已被本宫斩杀,可本宫不敢保证,那些跟他有过接触的人不会因此感染瘟疫!” “稍有差错,整个皇城都将万劫不复!届时瘟疫横行,岂是你我能担负起责任的!” “欲成大事,又岂能妇人之仁!” 而他,往后是要做这大宋江山的主!自然也不会将这几条人命放在眼里! 暗卫不解地道:“那殿下何不将他们现在就杀了?又为何要将他们先关押起来?” 拓跋瑾道:“你懂什么?只管奉命行事!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本宫将你扔进去跟他们关在一起!” 暗卫当即被吓得不敢说话。 拓跋瑾挑了挑眉梢,垂眸,手指若无其事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问道:“另外,江南那些疫民处理得怎么样了?” 暗卫道:“都按殿下的指示,已经全部灭口焚烧了。” 拓跋瑾勾了勾唇,又道:“没留下活口吧?” 暗卫道:“没留下。” 拓跋瑾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本宫不想让人知道,是本宫下的令,你可明白?” 暗卫后背直冒冷汗,语气微颤地道:“属下明白,是那群贱民受不了病痛折磨,自寻了短见。” 拓跋瑾笑了起来:“百余口人都寻了短见?你当别人跟你一样不带脑子?” 暗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煞白。 拓跋瑾语气平缓地道:“分明是那县令欺上瞒下,害怕将事情闹大,索性将所有染病的百姓,一并烧了个干净……” 暗卫:“属下明白了!” …… 马车内空气压抑,两人相对无言。 车帘盖下,遮住了外面的光景,马车内略显昏暗。 林霜儿坐在马车里,余光时不时瞥向身旁的夜北承。 夜北承坐在靠窗的位置,通过林霜儿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透着冷峻的侧脸。 他似乎还在气头上,微微阖着眼也不愿意看她,一张薄唇紧抿成线,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拧着,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孤傲清冷却又盛气逼人,让人无端生畏的同时又移不开眼。 林霜儿终是忍不住率先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诡异沉寂。 “夫君……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小手轻扯着他的衣袖,林霜儿问得小心翼翼。 听见林霜儿的声音,夜北承缓缓掀开眸子,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 “你既然知道我会生气,为何又要这样做?”他声音淡淡的,让人不辨喜怒。 林霜儿一时语噎。 见她不说话,夜北承蹙眉,声音渐冷:“林霜儿!为了齐铭,你当真是豁得出去!” 见他生气,林霜儿解释道:“夫君,齐大哥待我有恩,他如今落难,我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呵!”夜北承冷笑:“那你为何不来求我?你以为公主能救得了他?” 林霜儿声音又软了下去:“我以为夫君不会出手相助,毕竟……你与齐大哥不合……” “够了!”夜北承听得烦躁,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火气直往上冒。 “倘若有朝一日,我与齐铭同时落难,你是不是也会为了救他,舍弃我不管?” 林霜儿抬眸看向他,一时愣住。 “你犹豫!是在心里做权衡?还是觉得,本王不如你的青梅竹马重要?” 林霜儿连忙解释道:“怎会,夫君,任何时候我都会选择你……” 她只是没想到夜北承会问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 夜北承挥开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怒声道:“今日你敢偷我令牌!敢给我下药!敢独自入宫求见公主,这些,都只为了救齐铭!” “林霜儿!你早就在心里做了选择!” “林霜儿!你……”后面的话没说完,夜北承只觉得胸腔一阵火烧火燎,他眉头紧蹙,转身,终是强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乌黑的血溅在了车帘上,渐渐晕染开来,像一朵开得妖艳的诡异花朵。 林霜儿的心跳似在那一瞬停止了跳动。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她扶住夜北承缓缓倒下的身躯,颤抖着手去给他擦拭嘴角的血渍。 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血是乌黑色的,且不断地往外涌。 林霜儿哭着冲外面的玄武道:“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第269章:身中奇毒 林霜儿生平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终于,身后的房门打开,大夫一脸沉重的从里面出来。 “大夫,我儿怎么样了?”宫清月脸上泪痕未干,若不是赵嬷嬷一直将她扶着,她只怕连站都站不稳。 大夫摇头叹息道:“王爷身中奇毒,那肩上的伤口都发黑了,这毒霸道无比,倒像是南疆那边才有的蛊毒,若找不到解药,不出三日,毒入骨髓,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大夫这样说了。 宫清月面色惨白,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赵嬷嬷连忙将人扶住,亦是老泪纵横地安抚道:“主母万万要保重身子,兴许还有别的办法……” 宫清月悲痛地道:“都请了无数大夫了,都是一样的说辞……沈大夫又不在宫里,我儿只剩下三天的命了,他如何能等得?” 林霜儿整个人如同木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人生生抽去了灵魂…… “怎么会……怎么会呢……”脸上的血色尽失,林霜儿心痛到无法形容,只觉得连呼吸都痛。她甚至连哭都忘了怎么哭,只嘴里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宫清月转身看见她,见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所有的悲痛顷刻化作怒火。 “贱人!都是因为你!”宫清月发疯一般冲过去,狠狠扇了林霜儿一巴掌。 林霜儿的脸被打得侧向一边,她没还手,亦是没哭,只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宫清月打骂。 一个接着一个的巴掌落在林霜儿脸上,宫清月气红了眼。 “林霜儿!怎么死的不是你!” “我儿做错了什么?要因为你这丧门星,平白遭受这些!” “若我儿此番醒不过来!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随我儿陪葬!” 无数个巴掌落在她脸上,她只觉得脸颊又麻又肿。 在听见最后一句“陪葬”时,她才终于有了反应。 林霜儿红了眼眶,缓缓抬眸看向宫清月,道:“若夫君死了,我绝不独活……” 莫说陪葬,就是要她替他去死,她也愿意的。 宫清月气昏了头,欲捡起地上的花盆往她身上砸,幸而赵嬷嬷及时阻止了。 “你算什么东西!你即便死了,我也不会将你和我儿葬在一处!我定然会将你丢去乱葬岗喂野狗!让你死无全尸……” 宫清月将毕生最恶毒的话统统宣泄在了林霜儿身上。 林霜儿不再吭声,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你还有脸哭!你有什么资格哭!若不是因为你,我儿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霜儿!我要你给我儿偿命……”宫清月情绪太过激动,终是支撑不住,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林霜儿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里,钻心的疼痛迫使她强撑着身体,保持着理智与清醒。 她不能倒下,夜北承还没醒,她一定要亲眼看见他没事。 大夫摇了摇头,提着药箱正欲离开。 林霜儿抹了抹眼泪,伸手拦住了他。 “大夫……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她的声音无比沙哑,许是哭了太久,将嗓子给哭坏了。 大夫叹息道:“这毒实在难解,老夫以前从未遇见过,况且,这毒霸道无比,毒血已经融入血液,老夫实在是束手无策……” 林霜儿哽咽道:“可我以前听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无论何种毒药,都有能解得了它的解药……” 大夫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林霜儿道:“姑娘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老夫,传言,这世间有一种蛇,名唤乌金赤尾蛇,若能捉得此蛇,取其蛇胆,剥其蛇皮,与蛇血一并相熬,方能解百毒,利百病。” 林霜儿呼吸渐渐急促:“这么说,我夫君的毒有办法解?” “只不过……”大夫略微蹙眉,林霜儿的心瞬间揪做一团。 “不过什么?”林霜儿忍不住追问。 大夫继续道:“那蛇凶悍无比,且是条剧毒蛇,若是不小心咬到,只怕必死无疑……更何况,那蛇习性难料,极为难捉,就是整个长安城的药铺,都找不出一条,就连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蛇的样子……” “只是听人说,这蛇通体呈金色,那金灿灿的颜色,犹如黄金一般,因此也极为珍贵……” 林霜儿脸色愈发苍白了些,她颤着声音道:“我……我知道哪里有,我可以去捉的……” 大夫诧异地看向她,道:“你见过这蛇?” 林霜儿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见过的,不止见过,她还清楚这蛇的习性。 当年在清河县的时候,阿爹时常带着她进山采药,每每都要到日落西山时才会回家。 那时,她便时常能见着一些乌金赤尾蛇。 她想,这些人之所以捉不到它,大抵是不知道这蛇在日光下通体呈黑色,只有晚上的时候,浑身才会蜕变成金色。 可这蛇夜伏昼出,与其他蛇类习性相反,因此,人们才会觉得它极为难捉。 大夫道:“姑娘不怕蛇?那蛇可是有剧毒的,若是被咬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林霜儿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连同着声音也有些发颤:“不怕的……” 闻言,大夫也不再相劝,而是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递给林霜儿,语重心长地同她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再相劝了,老夫这里有一味药,若是姑娘不小心被蛇咬到,涂一涂这个,兴许能暂时压制住蛇毒。” 林霜儿收下了大夫给的药,并对大夫连声道谢。 大夫道:“若姑娘真被蛇咬到,这药也只能压制,不能根解,望姑娘万分小心才是。” 林霜儿冲大夫笑了笑,道:“没事的,即便能压制也好,只要能让我撑着回来……” “唉……”大夫叹了口气,背着药箱走了。 林霜儿也不敢耽搁,她嘱咐冬梅和玄武照顾好夜北承,自己打算独自进山。 玄武和冬梅不放心,想要一起跟着。 冬梅道:“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王妃带着我们一起吧。” 林霜儿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这次却带不了他们。 “那蛇十分狡猾,人多反而会打草惊蛇。况且,你们不清楚它的习性,若是惊扰到了它,它会立刻钻进岩石缝中,再也不出来了。” 第270章:她崩溃绝望了…… 乌金赤尾蛇在城中极为难寻,需得到城外的深山里去找。 林霜儿骑着小马驹,一路往城北的方向走,她记得城北有一座林山,林中荆棘遍地,又潮湿难走,故极少有人踏足。 可他们不知道,乌金赤尾蛇,最喜潮湿的环境,也喜欢在荆棘下穿梭。 此番前行,林霜儿准备充足,她将一头长发高高盘起,又换了一身普通的布衣,是她以前做杂役时才穿的衣服,面料虽然粗糙,甚至有些不合身,却能很好的方便自己在荆棘林中行走。她药带得也十齐全,外涂的,口服的,一应俱全。 艳阳高照,林霜儿将斗笠戴在了头上,遮阳的同时还遮住了自己的脸,看起来颇有几分干练。 小马驹跑得飞快,林霜儿紧紧抓着缰绳,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需得赶到太阳落山前,找到一条乌金赤尾蛇,否则,太阳一落山,按照乌金赤尾蛇的习性,它们便会缩进岩石缝或者大树根底下,直到次日清晨才会爬出来。 若今日捉不到,明日捉不到,夜北承就真的没救了…… 很快来到城北郊外。 林中荆棘遍布,牵着马儿进去反倒寸步难行,林霜儿翻身下马,索性将马儿栓在了山脚下一块阴凉之地。 林霜儿从马背上取下专门用来装蛇的背篓,背篓中放了一把镰刀。 她背着背篓,将镰刀拿在手中,用镰刀在寸步难行的荆棘地中开辟出一条小路。 这几日秋雨绵绵,加上昨夜又下过一场秋雨,整个林中到处都是阴冷潮湿之气,空气中有股树叶泥土的腐败味,沉闷闷的。 林中很冷,饶是出门前,林霜儿特意多穿了两件衣服,也抵不住这夹杂着潮湿的瑟瑟秋风。 不过,幸而是刚入秋不久,若再过一段时间,等到气温骤降,所有的蛇类就要开始冬眠了。 进入密林后,林霜儿就不敢大肆砍伐地上的荆棘了,因为一点点动静都会惊扰到乌金赤尾蛇。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能小心再小心的在荆棘地上行走,遇着高一点的荆棘林,她就伏下身去,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一点点爬过去。 可即便如此,荆棘还是勾破了她的衣服,在她手上脚上,乃至脖子脸上,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荆棘虽小,可刺却带着微毒,扎进肉里起初只是微微刺痛,后面伤口会渐渐发痒,让人忍不住想挠,等挠破了伤口,便会发炎发肿,刺痛难忍。 林霜儿现在便觉得伤口很痒,让人忍不住想去挠,可她需得忍着,为今之计,是先找到乌金赤尾蛇,等找到了蛇,她就歇一歇,顺便给伤口涂一些止痒缓解的膏药。 现在,她争分夺秒,连停下脚步擦膏药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想着林中潮湿,乌金赤尾蛇应该会出来透透气。 可她寻了很久,连一个岩石缝都没放过,却始终没有找到乌金赤尾蛇。 莫说是乌金赤尾蛇了,就是一条普通的蛇也没找到。 林霜儿从刚开始的满怀期望,渐渐变得绝望起来。 就在这时,荆棘林中忽然响起一阵动静,似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 林霜儿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身子一点点蹲了下去,屏住呼吸,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声音渐渐逼近,林霜儿心跳加速,紧握住镰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很怕,从始至终都很怕,怕到了骨子里…… 突然,荆棘林中猛然窜出一条手臂粗的花斑蛇…… “啊!!!”林霜儿被吓得摔倒在地,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蛇吐着蛇信子,脑袋高高扬起,嘴里发出呲呲声,随着它张口,四颗锋利的尖牙也显露了出来。 小时候被蛇咬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林霜儿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就连掌心都冒起了冷汗。 林霜儿极力克制着对蛇的天生恐惧,鼓起勇气与它对视。 “这只是一条花斑蛇,它无毒,也不咬人……”林霜儿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说出的话却带着颤音。 额角冒出冷汗,顺着脸颊滴落。 林霜儿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颤抖的身子。 她还是很怕蛇,怕到连正视它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花斑蛇见林霜儿没有攻击性,便埋头往荆棘林里钻进去了。 林霜儿瘫坐在地,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不过,有花斑蛇,那必然就有其他的蛇,说不定,乌金赤尾蛇也在附近。 思及此,林霜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她站起身,沿着花斑蛇爬过的痕迹,一路往前走。 然,她只顾着追寻蛇的踪迹,却未注意到湿滑的地面,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失去重心,猛地滑倒在地。 紧接着,小腿肚传来一阵钝痛。 她忍痛撸起裤腿一看,只见小腿肚撞上了地上尖锐凸起的岩石瞬间被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只往外冒。 林霜儿当即被疼出了眼泪,她用力从袖子上扯下一块布料,往伤口处撒了一层止血的伤药,最后用扯下来的碎布将伤口牢牢缠住。 伤口很深,似乎是伤到了骨头。 林霜儿咬着唇,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狼狈的爬起身来。 她行走不便,每走一步,伤口就钻心的疼。 为了不耽搁时间抓蛇,她就近捡了一根粗壮的树干当做拐杖,一步步艰难地往前挪动。 可到底是行动不便,加上林中前路难行。 直到太阳落山,整片林子的荆棘地她都找遍了,林霜儿也没找到一条乌金赤尾蛇。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林霜儿看不清路,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腿疼得厉害,加上她不吃不喝在荆棘中走了一日,身体早就有些脱力了。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也爬不起身来。 除了腿疼,身上被荆棘勾出的伤痕也又开始发痒了。 林霜儿终是强忍不住,从怀里掏出止痛止痒的膏药,一点点涂抹在伤口上。 正当她涂好了药膏,一滴雨点冷不防滴落在林霜儿的额头上。 紧接着,无数雨点落在林间树叶上,震得树叶沙沙作响。 下雨了。 这雨来势汹汹,一时半刻根本停不下来。 一下雨,蛇就更不会出来了…… 林霜儿心底的绝望一点点扩大,她终是强忍不住,在雨中崩溃大哭起来。 第271章:咬死也不松手 雨很大。 林中愈发湿冷了起来。 头顶稀疏的树叶再也遮挡不住,叶片上积累的雨水哗哗地往下淌,悉数浇在了林霜儿身上。 林霜儿找不到地方躲,瘦小的身子蜷缩在一个破败的树洞中。 树洞四面漏风,根本抵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大雨。 头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她避无可避,抱着膝盖蹲在树洞底下,整个人愈发显得形单影只,可怜无助。 看着眼前一幕,她恍惚又回到那个雨夜。 哥哥被洪流卷走的那夜,天空一样下着倾盆大雨,那雷声闪电也如今日这般,从高空蜿蜒地劈在头顶,破旧的房顶根本抵挡不住大雨,雨滴汇聚成股,透过房屋的破洞灌进来,一滴滴打在她的身上…… 自那以后,她便很害怕这样的雨夜,害怕这样的大雨,更害怕这样震耳欲聋的雷声和闪电。 林霜儿蜷缩着身子,低垂着头,下巴搁在膝盖上,雨水肆无忌惮打在她脸上,她身上的衣裳和头发都被雨淋湿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可她还没找到一条乌金赤尾蛇……首发 她身上很痛,哪哪都很痛,腿上的伤碰了水更疼了,血又开始往外渗。 雨水将刚涂抹在伤口处的膏药都冲了个干净,那些被荆棘剐蹭到的伤痕又开始发痒了。 可是怎么办,她找不到乌金赤尾蛇。 该怎么去找,又要去哪里找? 林霜儿没了办法,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翻遍了整个荆棘林,连一条蛇影子也没找到……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和雨水融为一体。 林霜儿哭得很隐忍,小肩膀微微瑟缩着,张口咬着自己的衣角,只轻轻发出抽泣的声音。 就在她彻底绝望之时,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金灿灿的颜色从她眼前快速闪过。 林霜儿转头,眸光快速捕捉到那一抹金色,不由欣喜。 “乌金赤尾蛇!” 好在天色不算太晚,林霜儿隐约还能看清面前的事物,竟叫她当真遇见了一条乌金赤尾蛇。 林霜儿早已顾不得受伤的小腿,当即爬起身来,不管不顾地就扑了上去。 无论如何,今日既然遇见了它,她就不能轻易将它放走。 她的动作比她想象中更加敏捷,大抵是喜悦胜过了疼痛,让她摒除了一切杂念,她扑身过去,一下子就抓住了乌金赤尾蛇的尾巴。 其实,她是知道捉蛇的诀窍的。 哥哥以前教过她,只要掐住蛇的七寸,再凶猛的蛇也奈何不了她。 可她从未抓过蛇,更害怕蛇,哪里懂得如何去捉蛇的七寸…… 她将蛇尾巴狠狠拽在手里,那冰凉湿滑的触感,令她毛骨悚然,寒毛直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可她不但不松手,反将蛇尾巴拽得更紧。 乌金赤尾蛇本就凶悍无比,哪里容得她拽着自己的尾巴胡作非为,被彻底惹怒的蛇猛然调转势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林霜儿的手背上。 毒牙没入手背,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 林霜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可手上力度半分也没松,反而手指用力的扣住它的蛇头,将它的脑袋使劲往外拽,试图将它拽离自己的手背。 她死拽着不松手,蛇也跟她较着劲,张口死死咬着她的手背,就是不肯松口。 毒液很快融入血液,林霜儿瞬间觉得脑袋有些眩晕。她怕自己撑不了太久,索性将蛇一股脑丢进了背篓里。 被扔进背篓的蛇依旧还咬着她的手背,林霜儿皱着眉,索性狠下心来,猛地将手一缩,硬生生从手背上扯下一小块皮肉来。 即便它不肯松口,也由不得它了。 手背上当即破开一道口中,鲜血呈现乌黑色,不断从伤口涌出。 林霜儿迅速用东西盖住背篓,防止蛇从里面逃出。 脑袋更加眩晕了起来,期间还伴随着恶心想吐,林霜儿强撑着从怀里掏出大夫给的解药,一口服下,又涂了解毒的药膏抹在伤口处。 她喘着气蹲在地上,伤口依旧很疼,脑袋的眩晕一点也未缓解,反而来得更加猛烈。 想必是那蛇咬得太深,毒液融入了血液,普通的药已经抑制不住了。 林霜儿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定然不能撑着回去。 她跪在地上,伸手在地上一阵摸索,最终在岩石缝中找到了两株解毒的草药胡乱塞进嘴里。 她也不知道这草药有没有用,只是记得小时候生病时,阿爹就是给她喂的这个草药。 至于生的什么病,她已经不记得了。 为了能强撑着身子回去,她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吃过草药,她又蹲在了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有所好转,力气也恢复了一些。 万幸的是,症状好似真的缓解了不少,脑袋也没那么眩晕了,除了伤口依旧很疼,她并未感到其他不适了。 眼下她也不敢耽搁,她知道,自己在这深山里多耽搁一秒,夜北承就会多一分危险。 她艰难地站起身,背着背篓,杵着用树枝制作的简易拐杖,沿着来时的路,一瘸一拐地下山去了。 小马驹还拴在原来的地方,下了一场雨后,它也被淋湿了,长长的尾巴还淌着雨水。 可它很乖,也没闹腾,就一动不动就等在原地,直到看见林霜儿从山上下来,方才激动起来,在原地转着圈。 林霜儿来到小马驹面前,可她脚上受了伤,又身中蛇毒,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爬了好几次也没爬上去,还因此扯到了小腿上的伤口,疼得她冷汗直流。 “马儿,你可不可以蹲一下身子啊?” 林霜儿也知道它听不懂人话,可现在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谁知,那小马驹前蹄突然跪了下去,倒真像是听懂了她的话…… “你……你不会真的能听懂人话吧?”林霜儿无比震惊,之前听夜北承说这马极通人性,她还不信,如今一看,竟是真的…… 它一低下身子,林霜儿便能轻易爬上马背了。 等到林霜儿顺利爬上马背,小马驹方才站起身来。 林霜儿忍不住抚摸着小马驹的脑袋,道:“你既如此通人性,我便给你取个名字吧。” 她认真想了想,道:“以后,叫你疾风如何?” 小马驹似乎很满意,载着林霜儿快步奔跑起来,这速度还真是快。 第272章:哪个姜姑娘? 疾风步子生风,驾着林霜儿趁着夜色很快回到了永安侯府。 一到府门,还不等疾风稳住脚步,林霜儿就急着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落地的瞬间,她连站都站不稳了,身子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冬梅见状,赶紧上前来扶。 “天呐!王妃,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痕?”冬梅将林霜儿上下打量个遍,见她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裤脚还被鲜血濡湿了,不由大惊失色。 林霜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在冬梅的搀扶下,她勉强站稳身子,从马背上接下装着乌金赤尾蛇的背篓,将其交到冬梅手中,道:“乌金赤尾蛇,我找到了,你快拿着它去救王爷……” 说话时,她有气无力,身体几乎已经撑到了极限。 冬梅将林霜儿摇摇欲坠的身子稳稳扶住,唤玄武上前帮忙将蛇拿进府。 玄武接过装着蛇的背篓,快步拿进了府里。 冬梅道:“你伤得很重,奴婢让大夫给你先治治外伤。” 林霜儿抓着冬梅的手,急切地问道:“王爷怎么样了?他有没有醒过?他有没有好点啊?” 冬梅道:“王妃不必担心,王爷的毒已经被抑制住了。” 闻言,林霜儿苍白的脸上始才展露出笑容,欣喜道:“被抑制住了?是不是沈大夫回来了?” 之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可现在,他体内的毒突然被抑制住了,林霜儿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沈博凉了。 除了他有这般高明的医术,林霜儿实在想不到第二人。 “不是沈大夫。”冬梅道:“是姜姑娘。” “哪个姜姑娘?”林霜儿疑惑问道。 她怎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时,玄武已经将蛇送了下去,又折返了回来,正好就听见两人的对话,于是在一旁解释。 “姜婉是左大将/军的遗孤,左大将/军跟随王爷出生入死数年,三年前战死沙场,姜婉自小习医,家中又无牵挂,便一直留在军营,这么些年,王爷征战在外,都是姜姑娘为王爷医治的……” “原来如此……王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林霜儿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眼前忽然一阵眩晕,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无比漫长。无数噩梦接踵而来,扰得她不得安宁。 她梦见了很多画面,梦见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她跟在哥哥身后,小脸稚气未脱,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袖。 哥哥走在前面,不知要将她带去哪里,他脚步很快,林霜儿一路小跑也跟不上。 “哥哥,你走慢一点啊,霜儿快要跟不上了……” 哥哥顿足,忽然转过身,笑着与她道:“带你回家啊。” 看见哥哥笑,林霜儿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不知怎的,心里又暖又觉得莫名的难过。 “哥哥,你慢点走,你等等我。”林霜儿快步上前想要追上哥哥。不知为何,她想要紧紧牵住他的手,好似不这样做,哥哥就会立刻消失在她面前。 突然,画面一转,一瞬间天崩地裂,眼前滚滚洪流袭来,顷刻将哥哥埋在了泥土之下。 林霜儿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愣在原地,待回过神来,她猛地扑了上去,徒手开始刨地,试图将哥哥从泥土中刨出来。 “哥哥……不……不要,哥哥你出来,你快出来啊……” “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哥哥……哥哥你快出来,你快出来啊……” “你别丢下霜儿不管,哥哥……不要……不要啊……” 林霜儿哭得撕心裂肺,手指也刨出了鲜血,传来钻心的疼,可她不管不顾,手指刨烂了也没停下。 突然,画面再次转变。 她回到了那个破旧不堪的小木屋里,这里曾经是一个温暖的家,有阿爹和阿娘,还有对她最好的哥哥……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 孤苦无依,弱小无助。 屋外电闪雷鸣,下着倾盆大雨,雨滴顺着破败的房顶滴落下来,她整个人几乎是浸在了雨水里。 这一刻,她恍惚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后来,有人踩着雨声走到她的身边来,高大的身影将瘦小无助的她彻底笼罩。 林霜儿缓缓抬起头,朝上仰望着,便瞧见齐铭站在自己面前。 依旧是昔日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他蹲下身来,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她裹住,一字一句对她道:“霜儿,别怕,无论何时,齐大哥都不会离开你,齐大哥会给你的一个家,会永远保护你……” 可他才刚说完这话,眼前斗转星移,画面再次变化。 她看见齐铭被关进了潮湿的天牢中,他被牢牢绑在了十字架上,生锈的铁链将他的手腕和脚腕都磨出了血,两个巨大的铁链牢牢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整个人高高吊了起来。 他身上满是伤痕,每一道伤痕都深可见骨…… “齐大哥……不……不要,齐大哥……你们放了齐大哥吧,求求你们了……”林霜儿冲狱牢里的狱卒磕头,求他们放了齐铭。 狱卒冲着她笑了笑,笑得十分诡异渗人。 “放了他也可以,用你夫君来偿命吧……” 话落,林霜儿转身,就见另一个十字架上绑着一人…… 而那人,正是夜北承…… “不……不可以,不可以……”林霜儿几乎是爬着过去的。 狱卒却踩着她的背,不然她靠近夜北承。 “你不是要救齐铭吗?那只能用你夫君来偿命了……” “不……不要……不可以……不可以……不要……”林霜儿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她眼睁睁看着狱卒将一柄长刀狠狠送入夜北承的胸口…… “不要!!!!” 猛地从梦中惊醒,林霜儿满头大汗,脸色亦是无比苍白,鬓角的发丝尽数被汗水濡湿,整个人看出去似丢了一魂一魄。 冬梅在一旁唤了她很久,方才唤醒了她。 林霜儿怔怔回过头,看着冬梅,梦中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让她心有余悸。 “我夫君呢……他在哪里啊?”说话时,她声音都在发抖。 第273章:你是北承哥新纳的妾? 林霜儿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双眼几乎是哭肿了…… 冬梅看着心疼不已,安慰道:“放心吧,有姜姑娘在,王爷会没事的。” “姜姑娘……”林霜儿这才记起,昏迷前,冬梅和玄武就已经提到过这个名字了。 左大将/军的遗孤,跟随王爷多年,医术自是了得的…… “冬梅……我昏迷了多久?我总感觉我睡了好久好久,我做了很多很多梦,我梦见我哥哥死了,齐大哥也死了,我夫君也死了……” 林霜儿声音一直在发颤,脸色更是一阵阵发白。 她很久没做过噩梦了,哪怕醒来,一颗心依旧是吊在半空的,梦中那种无助绝望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即便醒来,她也觉得自己好似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 冬梅抱着她,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霜儿,只是梦,梦都是相反的,你的齐大哥没事,王爷的毒也解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霜儿挣扎着起身,她想要去看一看夜北承,她要亲眼见他没事才能放心。 冬梅连忙阻止她,道:“你先好好休息吧,你都伤成什么样了!你腿上的伤都见骨头了,若不是治得及时,只怕是要废了……” 林霜儿掀开被褥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了。 “冬梅,你扶我过去,扶我过去看一眼我夫君好不好?”她对那个梦心有余悸,只要一闭上眼都是那些血腥的画面。 冬梅见她如此执着,也不再相劝了,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下床,带着她去看夜北承。 彼时,云轩房的房门紧闭,姜婉正在里面为夜北承施针治疗,府中一干人等除了宫清月,都候在云轩房外,不得擅自闯入。 林霜儿想要进去看一看夜北承,门口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姑娘伸手拦住了她:“没有姜姑娘的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林霜儿不认得这个小姑娘,转身望向冬梅。 冬梅解释道:“她叫墨云,是姜姑娘带来的贴身丫鬟。” 林霜儿了然,毕竟是出身名门,身边自然会有丫鬟伺候的。 林霜儿语气温和地道:“我不会打扰到你家小姐,我只是想要看一看我家夫君,就看一眼就好。” 墨云意味深长的看了林霜儿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莫名的敌意:“那也不行,我家小姐在给王爷治伤时,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冬梅道:“可我方才不是见着主母进去了吗?” 墨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不悦地道:“主母自然不一样,她是王爷的生母,当然可以进去,其他的外人就没资格了。” 冬梅也怒了,忍不住为林霜儿打抱不平:“什么外人?霜儿是王爷的正妻,是府里的王妃,怎么连看一样的资格也没有?” “更何况,要不是我家王妃去山上找了灵蛇入药,你家小姐未必能解得了毒!” 墨云态度愈发不悦起来:“我家小姐说了不让进,那便是不能进,你们在外面候着吧!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同意,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冬梅气极,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你家小姐平日里是就是这么教你的?竟这般目中无人,姿态傲慢!你看清楚,这里是侯府!不是将/军府!岂容你这般无礼!” 林霜儿拦住冬梅,道:“罢了,先等等吧,别打扰到姜姑娘治病。” 墨云可不会领林霜儿的情,姿态反倒愈发高傲起来,她冷笑着对冬梅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鬟!这是欺负我们姜家没人了?当年我们大将/军随王爷出生入死,有过命的交情!如今我家小姐又跟随王爷多年,其中交情,可比某些人深厚多了……” “更何况,我家小姐出生名门,是将门嫡女,不像某些人……”墨云目光不屑地瞥了林霜儿一眼,眼神傲慢至极。 冬梅气愤不已,还想与她理论,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只见姜婉从里面走了出来。 “何人在外喧哗?我不是说过,我在治病时,任何人不得打扰吗?” 林霜儿循声望去,目光正好与姜婉对视。 四目相对之时,彼此都在互相打量。 林霜儿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姜婉虽然跟随夜北承南征北战,救死扶伤,受了不少风吹雨打,可她依旧生得极美。 标志的瓜子脸,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杏眼妩媚动人,白皙无暇的肌肤吹弹可破。那双樱唇,娇嫩欲滴,高挺的鼻梁上一颗红痣更添了几分潋滟勾人,可那双杏眸却微微垂着,带着一股子厌世感,魅而不俗。 姜婉目光落在林霜儿脸上,亦是在上下打量着她,眉头微微一蹙。 她跟在夜北承身边多年,见过他身边出现的无数莺莺燕燕,却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能生得比眼前这位更加娇嫩,加更美丽动人。 这少女肤白如雪,眉似远黛,唇瓣微抿间恍然红缨初绽,但最让姜婉在意的,是她那双盈盈如秋水般的明眸。 姜婉承认,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一双眼睛,干净得不染一丝杂质,纯粹如天湖之水,令人心神荡漾。 早就听军营里的将士提过,近日王爷身边跟了个娇滴滴的姑娘,王爷对她可谓是宠爱有加…… 姜婉起初还不信,如今见着了林霜儿,内心的想法便开始动摇了。 “你是北承哥哥新纳的妾?”姜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身份上的差距,让她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林霜儿微微蹙眉,冬梅忍不住开口道:“什么妾?霜儿是王爷的妻!是这府里的王妃!” 姜婉笑了,语气不急不缓:“北承哥哥何时娶的妻?怎不见他给我发请帖?可拜过天地了?” 冬梅道:“没拜天地,可王妃的名字也是入了族谱的,王爷亲自加上去的还有假?” 姜婉道:“那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了,我就说嘛,以我与北承哥哥的交情,他娶妻怎可能不请我参礼。” “你……”冬梅还想与她争辩,林霜儿及时扯着冬梅衣角,示意她不必再说。 姜婉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没有拜过天地。 夜北承说会重新选一个黄道吉日,可到底是哪一天,却再未同她说过…… 第274章:无论你去哪,都会跟着你…… 姜婉淡淡道:“王爷还未苏醒!你们先在外候着吧,醒了会叫你的。” 语毕,姜婉又看向墨云,道:“你去将王爷的药端进来。” 墨云应下,转身就去膳房里将煎好的蛇药端了进去。 林霜儿道:“可以让我端进去吗?” 她只想借此机会看一眼夜北承,哪怕看一眼也好。 墨云侧过身,顺势将药婉调转了个方向,不让林霜儿碰,她语气极为倨傲地道:“若非是我家小姐来得及时,你这蛇药也不一定派得上用场。我家小姐治病时,不喜外人在场,你还是在外候着比较好。” 林霜儿抿唇不语,她向来不喜欢与人争辩。 只要夜北承没事就好。 冬梅见林霜儿行动不便,就劝道:“王妃,你腿上有伤,还是先下去休息吧,有奴婢在这里守着,王爷一醒,奴婢马上告诉你。” 林霜儿挪着腿坐在了石阶上,道:“不必了,我就在这等着。” 她定要亲眼见他没事才敢放下心来。首发 见劝不动,冬梅便不再相劝了,想着林霜儿昏迷的这几日也没吃什么东西,想必是饿极了的。 “奴婢去厨房给王妃熬一碗清粥,你昏迷的这几日,滴米未进,若王爷醒来,见你又瘦了这么多,定然会心疼的。” 林霜儿道:“可王爷昏迷了这几日,他也没吃东西,他定然也瘦了不少……” 冬梅道:“王妃放心,奴婢会多熬一些的,等王爷一醒,你们可以一起吃一些。” “好。” 林霜儿就这么坐在石阶上不知等了多久。 直到傍晚的时候,身后的云轩房才终于再次打开。 林霜儿连忙站起身来,甫一转身,就看见姜婉和宫清月一前一后的从里面出来。 “主母放心,北承哥哥的毒已经全部解了,只要再调养几日便能痊愈。” 宫清月将姜婉的手握在掌心,语重心长地道:“好孩子,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儿恐怕都没救了……” 姜婉淡淡一笑,反握住宫清月的手,温声道:“应该的,我跟随王爷多年,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两人有说有笑,看样子,旁人都看得出来,宫清月是很喜欢姜婉的。 “王爷没事吧?”林霜儿突然插话,让宫清月瞬间拉下了脸。 她可没忘记,夜北承之所以受伤,全都是拜林霜儿所赐! 宫清月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若不是你,我儿怎会变成这样?” “若不是姜婉……”宫清月越说越气,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胸口起伏不定的。 姜婉立刻给宫清月顺着背,道:“主母莫要气坏了身子。”说着,她又转头对林霜儿道:“北承哥哥已经没事,你不必担心。” 林霜儿道:“那我可以进去看一看他吗?就看一眼就好,我不会打扰到他的。” 姜婉微微蹙眉,语气却依旧温和:“北承哥哥大病初愈,眼下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吧……” 宫清月对姜婉的话十分赞同,看她也愈发顺眼了起来。 拍了拍姜婉手背,宫清月忍不住道:“还是你懂事。” 姜婉淡淡笑道:“我跟随王爷多年,自是知道王爷的脾性的,我也早就听说,王爷新娶了一个姑娘,想必是极为重视的,眼下看来,应当就是眼前这位了吧?” 闻言,宫清月不悦地瞥了一眼林霜儿,道:“我儿糊涂,一时做了冲动的决定,瞒着我将这婢女的名字纳入了族谱……” 姜婉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只是这笑愈发有些牵强。 “原来如此,看来他们说的当真不假,我还以为只是传言呢……” 宫清月道:“是真是假又如何?只要我还没死,就断然不会同意我儿娶这么一个丧门星进来!” 林霜儿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姜婉又给宫清月顺着气,道:“主母何必呢?只要北承哥哥喜欢便好,感情之事,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宫清月惋惜地道:“依我看啊,夜儿若是娶了你,才是三生有幸呢……” 姜婉脸色立刻就红了:“主母……您说什么呢?我怎可能配得上北承哥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完全将林霜儿当成了空气。 林霜儿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不在乎任何人说的话。只要夜北承喜欢她就好,她就能克服一切坚定的站在他身边。 送走了宫清月,姜婉再次返回房中。 林霜儿依旧站在门外不肯离去。 见她还固执地站在门外,姜婉也不管她,反手就将门关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进去。 云轩房内。 夜北承躺在床上,一双寒眸紧闭,少了平日里的清冷孤傲和不近人情。 姜婉将熬好的蛇药一点点喂入夜北承的嘴里,如今夜北承昏睡着,她也不再刻意的掩藏自己的情绪。 她伸手,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夜北承的眉眼,指腹大胆的停留在他的唇间,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好似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而她的眼底堆簇的全是疯狂痴迷的爱意。 若是以往,她断然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姜婉心里有个秘密。 她深爱着夜北承,打从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得不得了,费尽心思留在军营,也只是单纯想要留在夜北承身边。 她还记得十岁那年,随爹爹第一次进入军营,第一次见到夜北承时,她就再也移不开眼,心里眼里装的全是这个男人。 他犹如神明一般,站在高高的云端,让人触之不及。 她深知自己配不上他,他更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怎么办,她就是喜欢他,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姜家!哪怕是将/军府嫡女的身份! 为了留在他身边,她毅然决然选择从医,就是为了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留在夜北承身边。 后来爹爹战死,她终于有理由光明正大留在军营,甚至跟着夜北承出生入死。 她总觉得,只要留在他身边,终有一日,他会爱上她的…… 碗里的蛇药喂完了,姜婉将碗放到一旁,她将自己的脸放到夜北承掌心,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王爷,姜婉会永远陪着你,无论你去到哪里,姜婉都会跟着你……” 第275章:他被吓得不轻…… “王爷还没醒吗?”墨云推门进来时,姜婉正在为夜北承擦拭额头。 姜婉将手帕重新浸入水中,发现水已经变凉了,她转身对墨云道:“去重新换一盆热水来,这水已经变凉了。” 墨云点了点头,转身又去换了一盆热水进来。 她将水送到姜婉跟前,顺便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夜北承,发现他剑眉紧蹙,似乎很难受的样子,额头也浸出了冷汗,月色白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此刻正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他里衣下健硕的胸膛。 墨云疑惑道:“王爷怎么了?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是不是那蛇药根本不管用?” 姜婉又给夜北承诊了诊脉,发现他脉搏紊乱,心跳极快,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体内的毒性已经全部解了。 经过再三确认,姜婉彻底松了口气,道:“那蛇药的确是个好东西,王爷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清了。” “那王爷怎么还没醒?他看上去怎么这么痛苦啊?” 姜婉微微蹙眉,道:“我想,王爷应当是做了什么噩梦……” 墨云不由好奇:“王爷不是什么都不怕吗?怎还会做噩梦啊?”顿了顿,墨云观察着他脸上的微表情,发现他蹙眉渐深,好似越来越痛苦了。 “到底做了个什么样的噩梦啊?竟让王爷如此痛苦……” …… 梦里,寒风呼啸,陡峭的崖壁上,立着一女子。 那女子衣决飘飘,乌发被崖顶的风肆意拂起,而那女子的一只脚已经悬在半空中,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她便会落入悬崖,万劫不复。 冰肌玉骨的女子,生得极美,一双温润的眸子此刻却含着泪埋怨的看着他。 “你为何不救齐大哥?”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每一滴泪都似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夜北承心跳加速,呼吸瞬间紊乱。 他温声哄着,用自己此生最卑微的姿态求她:“霜儿,你下来,齐铭我会救,你别做傻事……” “他都死了!都是因为你不救他!”女子冲他撕心裂肺的大吼。 “你明明可以救他的!你为何不救他……”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霜儿!夫君求你,别做傻事,夫君现在就去救他好不好?现在就去救!” 夜北承慌了,他从未如此惊慌过。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女子脚步又往前挪动了半分。 夜北承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他撕心裂肺地道:“林霜儿!你敢做傻事,本王便将齐铭碎尸万段!” 女子笑了,笑得凄美无比:“好,既然这样,那霜儿也不想独活,我现在要去陪他了,夫君自己多保重吧……” 说罢,女子忽然转身,接着张开双臂,纵身一跃,竟从那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如一片凋零的落叶,从夜北承眼前坠落。 “霜儿……不,不要!霜儿!!!” 夜北承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他冲上前想要抓住她,可最终也只是掠到了她的衣角…… “霜儿!!!”夜北承彻底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月亮的冷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射在他苍白的脸上,还有因恐惧微微颤抖的手上。 原是大梦一场…… 夜北承喘着粗气,用颤抖的手去捂自己的心口,发现心跳得极快,哪怕从梦中挣脱,可只要想到梦中林霜儿纵身跃入悬崖的画面,依旧感到无比心悸。 那种绝望和悲痛的感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眼角有些湿润,他伸手拭了拭,竟是泪…… “霜儿?霜儿?”他开口,声音亦是暗哑。 他想立刻告诉她,齐铭他已经让白誉堂去救了,她不必再担心…… 他真的……被那个梦吓得不轻,眼下什么原则也顾不得了…… “王爷,你终于醒了……”黑暗中,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火折子打开的声音,屋内缓缓明亮了起来。 夜北承被突然的光亮刺得微微眯眼,待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方才缓缓睁眸。 待看清屋内站着的人,夜北承剑眉微蹙。 “你为何在本王房中?霜儿呢?” 姜婉将火折子熄灭,又将点燃的蜡烛用灯笼罩住,方才转过身看他:“你身中剧毒,是我替你解的毒。” 夜北承摁了摁有些肿胀的眉心,道:“多谢。” 姜婉笑道:“你我之间谢什么?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哪次受伤不是我给你包扎治疗的。” 姜婉走到案桌旁,抬手倒了一杯水走到夜北承面前,嗔怪地道:“北承哥哥也真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让人通知我,若不是玄武找到我,我还被瞒在鼓里。” 夜北承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脸上表情淡漠,语气透着疏离:“天色很晚了,你也不必再照顾本王,本王会让下人给你备一间上房,等明日一早,你便回军营去吧。” 姜婉脸上的笑容微凝,他话里的疏离她又怎会听不出。 他一直没把她当做自己人,从始至终都跟她保持着距离。 姜婉内心一阵苦涩,嘴上却轻松地说道:“北承哥哥还真是翻脸不认人,我救了你,结果你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一开口,就已经开始赶人了。” 她接过夜北承喝过的茶杯转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这么随意的喝了一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军营里都是些臭男人,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总呆着也不好。” 见她用自己喝过的茶杯喝茶,夜北承眉目旋即冷了下来,声音也不似方才客气:“本王从未强迫你留在军营,当初你爹是托本王照顾你一二,本王只是念及旧情,可这并不是本王的义务!若你不想继续留在军营,明日便可收拾东西回将/军府,无人会阻拦你。” 姜婉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北承哥哥就这么讨厌我吗?”她咬唇,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夜北承只觉得烦。 他捏了捏眉心,冷声道:“本王说过很多次,尊卑有别,你只能唤本王王爷!” “可我当初也是这样叫的,怎现在就不能叫了?”姜婉觉得更委屈了。 夜北承道:“当初念及你年幼未与你计较,如今本王已娶妻,你再这么叫,只怕王妃会误会!” 姜婉怔了怔,手指莫名攥紧了几分。 第276章:她明明那么怕蛇…… 姜婉最终还是改了口:“王爷对林姑娘还真是用情至深啊。”她手指攥紧,几乎是陷进了肉里。 夜北承道:“只是婚礼还未补办,你应当唤她一声王妃。” 姜婉内心更加苦涩,只是依旧笑着,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还没习惯,王爷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娇美人,我还以为……王爷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呢。” 毕竟,当初她也算是使尽了浑身手段诱他沉沦,可他却连看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姜婉不禁自嘲。 哪家的娇小姐,会甘愿留在军营里,跟一群将士混迹在一起。 只是,当初她以为夜北承与众不同,她以为他不会喜欢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于是她便将自己伪装成洒脱爽快的性子,只为了让夜北承多看自己一眼。 可如今,他偏偏爱上了一个婢女,一个比娇花还嫩的小姑娘…… 姜婉打心底是看不起林霜儿的。 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婢女,怎配得上夜北承。 可她也不明白。 一个站在云端的人,怎会忽然低头,爱上一个身处淤泥的下等人! 夜北承道:“的确不近女色,除了王妃,本王对任何女子的确不感兴趣。” 姜婉一时语噎,竟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话,只是内心一阵揪痛。 她是能感觉出来的,他对那个林霜儿,好似真的与众不同…… “你下去,唤玄武进来!”夜北承道。 …… 姜婉一离开,玄武便推门进来了。 一看见玄武,夜北承便想起那个梦,心口不禁一阵刺痛。 夜北承道:“白誉堂事办得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把齐铭救出来?” 玄武略有些惊讶。 他以为,王爷开口第一句绝对是问林霜儿,却没想到先关心起齐铭来了。 玄武如实回禀:“齐铭已被移交大理寺,有首辅在,拓跋瑾的手伸不到那里去。” “另外,首辅已经给齐铭请了御医,他身上的伤也无大碍了。” 见夜北承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似的,玄武不由好奇地问:“王爷怎突然关心起齐铭了?您不是最讨厌他吗?” 当初齐铭被关进天牢,夜北承若一开始就插手,齐铭也不用吃那些苦头。 玄武记得,齐铭被移交大理寺时,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人都快要被打死了,若非白誉堂去的及时,只怕命都保不住了。 夜北承是知道拓跋瑾的手段的,可他偏偏要等齐铭受够了折磨才肯施以援手。 玄武想了想,还是觉得王爷是故意的。 夜北承却狡辩道:“本王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小人吗?你以为皇帝是那么好说话的?天牢重地,岂是你想救就能救的!” 这话说的,玄武都无语了。 这世上还有夜北承办不到的事情?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竟让他觉得为难了? 玄武才不信呢。 “王妃呢?怎不见她过来?”夜北承这才问起林霜儿。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还凶了她来着,该不会是躲着不敢见自己了吧? 那小没良心的,自己为了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竟也不来看看自己! 玄武有些支支吾吾地道:“王妃她……她……” 夜北承察觉到不对劲,厉声问道:“她怎么了?” 玄武道:“王妃被主母关进柴房了,主母让她好好思过。” 夜北承当即冷了眉目:“她思什么过?” 玄武道:“主母说若不是王妃,您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还险些丧命……” 夜北承诧异道:“本王睡了多久?” 玄武道:“七日了,当初您进宫中了毒箭,那毒极为霸道,大夫都说无解,主母也是气昏了头……” 夜北承怔住。 他竟不知自己已经沉睡七日? 玄武解释道:“不过王爷不必担心,您体内的毒已经全部解了,王妃亲自上山给您找的灵蛇,那灵蛇浑身是宝,竟真的能解百毒。” “你说什么?”夜北承再次震惊:“你说是王妃替本王上山捉的蛇?” 玄武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震惊,却还是如实回答道:“是啊,属下本想跟着去的,可王妃说那蛇生性狡猾,习性不定,人多了反倒会打草惊蛇,便不准属下跟着去了。” “所以你当真让她独自上山捉蛇?”夜北承几乎是暴怒:“王妃最怕蛇!如何敢徒手抓蛇?” 玄武当即下跪,道:“可那蛇的确是王妃亲自抓回来的……” 他哪里知道林霜儿最怕蛇类,当初上山前,她表现得那样淡定,玄武只当她是个捉蛇的老手,哪里知道她最怕就是蛇啊…… “王妃捉的是什么蛇?”夜北承又问。 玄武将头垂得更低,他知道,一旦说出蛇的名字,王爷定然会更加暴怒。 “乌金赤尾蛇……”最终,玄武还是说出了口。 夜北承暗吸一口凉气。 乌金赤尾蛇! 夜北承虽未见过,却也听过这蛇的名字,自然也知道这蛇的凶猛和毒性…… 脑海中赫然想起当初林霜儿窝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模样,以及她对自己说过的话…… “怕蛇,霜儿最怕的就是蛇了……” “霜儿为什么怕蛇?”他问。 “小时候被村里的二狗子捉弄,他往我床上丢了一条菜花蛇,那蛇咬了我一口,当时差点吓丢了魂,没出息的哭了整整一日,从此见着蛇便心生恐惧……” “除了蛇,霜儿还怕什么?”他又问。 “最怕的就是蛇……”林霜儿回答。 她明明那么怕,那么怕蛇,怕到提蛇就颤抖的人,如何敢去替他捉蛇…… 夜北承几乎不敢想象,她一个人上山,一个人面对一条吐着蛇信子,对她龇牙咧嘴的蛇时是什么样子…… …… 柴房里。 林霜儿蜷缩着身子缩在角落里。 破旧的窗户挡不住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吹打在林霜儿身上。 林霜儿坐在地上,手臂紧紧抱着膝盖,仿佛只有这样,身上才有一些暖意。 宫清月罚她,她并无怨恨,这次夜北承受伤,都是因为她擅自进宫才造成的,所以宫清月打她骂她,甚至将她关进柴房都是她应受的。 只是……这夜晚的风可真大啊。 林霜儿搓了搓手臂,愈发觉得有些冷了。 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霜儿甫一抬头,就见夜北承裹着一身寒风站在门口,那眼里风云涌动,似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第277章:他真的要被她气死了…… 看到夜北承的那一刻,林霜儿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眼底似有千树万树梨花开。 “夫君,你终于醒了……” 林霜儿想站起身,大抵是蹲得太久,腿有些麻了,加上腿上的伤还未好,便有些吃力。 她双手撑着地,正欲扶着墙面站起身,忽觉头顶巨大的黑影压下来,熟悉的冷檀香将她整个人笼罩。 林霜儿甫一抬头,就见夜北承正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面前,此刻的他,薄唇紧抿,剑眉紧蹙,黑曜曜的眼眸正看着自己,那眼底翻涌的情绪,是她看不懂的。 林霜儿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最后一点点收敛起来。 “夫君……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林霜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点点捻起他的衣角,秋水般的眸子怯生生地望着他。 想想也是,她偷拿他的令牌擅自入宫,还害他受伤险些丧命,他即便再宠她,这气也不会这么快就消下去的。 林霜儿跟他解释道:“那日我犹豫,并不是因为不在乎你,在我心里,夫君是最重要的。” “往后,我不再做傻事了,任何事,我都会跟夫君商量,也希望夫君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见他不肯说话,林霜儿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往后,我也不会跟齐大哥见面,夫君不喜欢的事,我都会记在心里,再不会惹夫君不高兴了……”首发 见他还是不说话,林霜儿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角,挪了挪身子往角落里挨了挨,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她感到一丝安全感。 她抿了抿唇,最后伸出手,将自己的掌心伸到夜北承面前,道:“夫君要打要罚都可以,霜儿连累夫君受伤,夫君想怎么罚都是可以的……” “怎么罚都可以是吧?”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似强忍着情绪。 林霜儿亦是抽噎了一下,点头道:“夫君打吧……”说着,闭上了双眼,将手往他面前凑近了几分。 不想,预料中的痛疼并没有传来,身子却突然一阵腾空,吓得林霜儿一个激灵。 猛然一睁眼,竟是夜北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霜儿!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一个人去山上捉的蛇!”夜北承大步流星地将人抱回了云轩房里。 将人放在了软塌上,夜北承唤玄武打来了一盆热水。 热水很快打来,盈盈冒着热气。 夜北承将热水放在了软塌下,就放在了林霜儿面前。 “王爷要泡脚吗?”林霜儿下意识就想起身伺候夜北承洗脚。 “坐好!”夜北承将人摁在软榻上,让她老老实实坐着,接着就伸手撸开她的裤腿…… “王爷……你做什么啊?”林霜儿大惊失色,连忙开口制止。 “别动!”夜北承语气带着几分威慑力,竟叫林霜儿真的不敢妄动了,只任由他将自己的裤脚一点点挽了上去。 林霜儿的腿修长纤细,白嫩如秋藕一般,夜北承打从第一次看见,就觉得她的腿生得极美。 可如今,她左腿的小腿肚上却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纱布下隐隐浸出血迹,就像是无暇的翡玉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夜北承大掌拖着她的脚底,将她一双小巧玲珑的脚轻轻放入了热水里。 热水漫过林霜儿的脚背,暖意瞬间从脚底传遍全身,让人感觉浑身舒畅。 可林霜儿却不敢乱动,背挺得直直的,坐姿也十分端正,不敢有一丝松懈。 她总觉得,今夜的夜北承有些过分的温柔。 虽然平日里他对自己也十分宠爱,可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伺候自己的洗脚。 他贵为王爷,又是她的夫君,怎么能给她洗脚呢…… 于情于理,于尊于卑,这都不合规矩,即便要洗,也该是她伺候他的……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小腿看,林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道:“夫君,还是我自己来吧……” 夜北承压抑着情绪,哑声问道:“腿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林霜儿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小伤,不小心摔了一跤。” 夜北承蹙眉:“可大夫说你的腿是被岩石割的,那么长的口子,伤口里还取出了不少的碎石子,你说是小伤?” 谎言被当场拆穿,林霜儿立刻就没话说了,只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小脚丫在水里泡着。 一时两人都没再说话,屋内的空气仿佛沉寂一般,静得让人感到压抑。 后来,还是夜北承率先开了口。 “疼吗?”他问。 林霜儿没听清,抬眸看向他:“什么?” “我问你疼吗?”夜北承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这下听清楚了,林霜儿眼眶有些泛红,她摇了摇头,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比起他所受的痛苦,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夜北承的动作不由得更加轻柔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最怕的就是蛇吗?”手上的动作未停,夜北承仔细地给她洗着脚背,这句话像是他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林霜儿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暗吸一口气,林霜儿道:“现在不怕了。” “为何不怕?”夜北承手上动作微顿。 林霜儿道:“因为只有抓到那条蛇,夫君的毒才可以解,这样一想,我好像就不怎么怕了。” 夜北承又气又心疼,眼里的情愫翻涌。 不过眼尖的他还是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咬痕。 四颗小小的血窟窿,很深,伤口处的血泛着乌黑色,像是刚刚才凝固,可想咬得有多深。 “你被咬了?”夜北承猛地擒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失控。 “何时被咬的?” “是乌金赤尾蛇咬的吗?”夜北承一字一句逼问着她。 林霜儿被他突然失控的神色吓得不知所措,一直有些微怔。 “你说话啊!林霜儿!是不是被那蛇咬的?”夜北承的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吼的。 “是……是被那蛇咬的。”林霜儿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颤着声回答他。 “林霜儿!这蛇有毒你不知道吗!”夜北承神色骤变,厉声唤玄武将大夫请进府。 去见林霜儿的前,他已经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凶她,要和颜悦色,要对她温柔说教…… 可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真的要被这个女人给气疯了! 第278章:像个跳梁小丑 被夜北承从云轩房赶出来后,姜婉就被安排去了西厢院的一间上房暂住。 这里的房间虽然布置精美,比她将/军府的闺房还要奢华,可这里离东厢院最远,离云轩房最远,离夜北承最远…… 为了与她保持距离,夜北承像是刻意将她安排到了这里。 沐浴之后,墨云正在为她解下头上的发钗。 姜婉身着一袭紫衣端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她杏眸潋滟,唇若点樱,一头青丝披落,更显娇羞妩媚之感。 墨云取出随身携带的玉颜膏给姜婉的脸上仔细涂抹着。 看着铜镜中的姜婉,墨云不由感叹道:“小姐生得这般美丽,王爷怎就这么没眼光,偏偏宠幸了一个婢女,王爷怎就看不见小姐的好呢?” 墨云原本只是随意说了一嘴,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姜婉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不悦。 “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那个林霜儿好看?” 姜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林霜儿比,大抵是觉得不甘。 她好像不能接受夜北承跟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在一起。 哪怕是娶赵卿卿也好!至少她是宁王府嫡女,是皇帝亲封的县主! 倘若他娶的是赵卿卿,她也可以安慰自己,是自己身份比不上赵卿卿,倘若自己身份再高贵些,有太后皇帝做庇护,那么她与赵卿卿之间,夜北承一定会选择自己! 可为什么一定要是林霜儿呢? 她只是一个婢女啊! 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论身份,论才貌,她都远高于林霜儿! 可为何……夜北承宁愿要一个婢女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呢? 姜婉想不通,心中愈发沉闷起来。 墨云道:“当然是小姐好看,那个低贱的婢女哪能跟小姐比呢?小姐是将/军府嫡女,即便没有这层身份,就凭小姐的才能也是那个女人不能比拟的!” 闻言,姜婉缓缓松了力道,有些失神地道:“那王爷为何不喜欢我?为何他情愿要一个婢女也不肯要我?” 墨云想了想,道:“主母不是说了吗?王爷只是一时冲动,一时糊涂,小姐对王爷用情至深,王爷总有一天会看见小姐的真心的。” 姜婉道:“要多久呢?要多久,王爷才会看见我的好呢?我已经等了太久了啊……”手指暗暗攥紧,不知不觉将手里的发簪捏得变形。 墨云道:“奴婢相信,过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对那婢女失去兴趣,毕竟是登不上台面的东西,哪能跟小姐比,相信王爷过不了多久就会腻的。” 姜婉道:“可他什么时候腻呢?若他一直不腻呢?” 毕竟,那个女人生得太美了,美得让她一个女人都心生嫉妒。 墨云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只要小姐日日出现在王爷面前,明里暗里将林霜儿比下去,王爷自然而然就会回心转意了。” 正当这时,外面有敲门声响起。 玄武在外唤道:“姜姑娘可休憩了?” 墨云在屋内替姜婉回道:“快要休憩了,玄侍卫有何要紧的事不如明日再说吧。” 玄武道:“若方便,可否去云轩房一趟?” 姜婉本不想搭理,可听玄武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 “云轩房?是王爷让我过去的吗?”姜婉面色一喜,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玄武道:“是的,还请姜姑娘务必随属下去云轩房一趟。” 玄武原本也是想去府外请大夫的,可一想到姜婉还在府里,又是现成的大夫,便先来找她了。 一听见是夜北承找自己,姜婉想也没想,便道:“我马上过去,你让王爷稍等一下……我……我先去换身衣服。” 玄武想起夜北承着急的神情,不由对里面的姜婉道:“还请姜姑娘快些。” 墨云也替姜婉感到高兴,道:“瞧瞧,王爷这不是开始惦记起小姐了吗?” 姜婉嗔怪道:“瞎说什么呢?” 墨云道:“不然这大半夜的,王爷让小姐去云轩房做什么?” 姜婉嗔怪道:“就你嘴贫,王爷是正人君子……”她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行李,从装衣裳的包裹里一阵挑挑拣拣。 “墨云,你给我挑挑,我穿哪件衣服最好看?还有,平日里我最喜欢戴的那几支金簪给我找出来,我要戴……” 最后,墨云给她挑了一件轻薄柔软的紫色衣裙。 “小姐穿这身是最好看的,奴婢保证王爷见了定然心生欢喜……” 玄武在外等了好一会,在外催促了好几遍,才见姜婉从里面出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束,玄武总算是明白她为何要在里面捣鼓这么久…… “姜姑娘若是收拾好了,就随属下过去吧。”玄武面无表情地道。 不过玄武话没说清,只说王爷唤她立刻过云轩房一趟。 姜婉便以为是夜北承找她就刻意打扮了一下。 来到云轩房,玄武候在门外,打开门只让姜婉一人进去。 一踏入云轩房,姜婉就直奔着夜北承而去,压根没看旁人:“北承哥哥,你哪里不舒服?” 夜北承只淡淡扫了她一眼,蹙眉道:“不是本王,是王妃身体不适。” 姜婉神色微凝,眸光一瞥,这才发现床榻上躺着的林霜儿,瞬间有种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的感觉。 “不知林姑娘身上哪里不舒服?”姜婉轻轻扯了扯嘴角,笑容十分牵强。 不等林霜儿说话,夜北承道:“她被毒蛇咬了,你给她看看体内是否还有余毒未清。” 大半夜唤她过来,竟是要她给林霜儿看病…… 她以为……她还以为…… 此时此刻,姜婉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笑了笑,姜婉走到床榻边坐下,对林霜儿温声道:“还请林姑娘将手伸出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林霜儿将手从被褥下伸了出来,道:“麻烦姜姑娘了。” 姜婉淡淡点头,随后将手指搭在她手腕上。 姜婉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脉搏,不知何故,一双秀眉微蹙。 林霜儿捕捉到她微微蹙眉的动作,不解地道:“怎么了?” 姜婉却忽然对她笑道:“无事,你体内的毒已经全部解了。” 林霜儿想要将手抽出来,姜婉却突然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手指依旧摁在她的脉搏上,似乎想要再确认一遍。 第279章:人的心也是能防的吗? “她到底怎么样?”夜北承没了耐心,上前问道。 姜婉这才将林霜儿的手松开,淡笑道:“无事,我只是想要再确认一遍,她体内的毒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夜北承便问:“那你确认好了没有?” 他语气很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可姜婉也不在意,她知他说话向来如此,便道:“的确没有了,咬她的蛇虽然是条毒蛇,可她体内的毒素的确没有了。” 林霜儿解释道:“可能是我吃的那两株草药,刚好解了那蛇毒。” 姜婉又道:“不过,你身上的蛇毒虽然清了,可你的外伤还是需要好好治疗,万不能马虎,否则很容易留下疤痕。” 说话间,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递给林霜儿,道:“这瓶膏药是上好的外伤药,林姑娘不如用这个,若坚持使用,再深的伤口,都不会留下疤痕。” 林霜儿将膏药接过,道:“多谢姜姑娘,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姜婉道:“这膏药是我之前用过的,已经没剩多么了,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多留府中几日,这药是我亲自调配的,也好为你多备几瓶,你身上的伤,需得坚持涂抹几个月才可以。” 林霜儿刚要说话,夜北承忽然抢先开口:“不麻烦你,只是去疤的膏药,本王自会叫人去配最好的。你若不想回军营,大可回你的将/军府去,留在本王府里实在不方便。” 姜婉脸色白了白,咬着唇垂下眸去,看上去好生可怜的样子。 林霜儿愣愣地看着两人,忽然觉得夜北承对姜婉有些太不近人情。 “夫君……”林霜儿扯了扯夜北承衣角。 夜北承垂眸看向她,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怎么了?”他问,语气也不似方才冰冷,当真变脸极快。 林霜儿道:“姜姑娘好歹救了你,你别这么凶。” 夜北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夫君没凶,夫君一向都是这么说话的。” 一向如此? 姜婉发现夜北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他对林霜儿说话时的神情分明温柔得很! 指甲又深深陷入了肉里,姜婉面上却依旧笑着:“若林姑娘介意那便算了,只是我担心王爷的身体……”她刻意顿了顿,方才补充道:“毕竟,王爷身上的毒也才刚解,若体内还有残留,我也能第一时间替王爷诊治。” 夜北承道:“不必了,沈博凉不日便会回来,到时候,他会给本王医治!不劳烦你费心!” 他拒绝得十分干脆。 林霜儿总觉得夜北承对姜婉有一种刻意的疏离。 这种刻意,让林霜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可到底还是担心夜北承的身体,想着沈博凉还未回来,若是将姜婉留在府里也好有个照应。 思及此,林霜儿便道:“我不介意的,姜姑娘若是想留几日,那便多留几日吧。” “霜儿!”夜北承似乎又在怪她擅作主张了。 被夜北承突然这么一吼,林霜儿身子抖了抖,立刻没出息的改口道:“我只是说我不介意,能不能留下来,还是要看我家夫君的意思。” 毕竟,这偌大的侯府,也不是由她做主的,她只是逞个嘴皮子罢了。 姜婉又看向夜北承,眼中泪光楚楚:“我没有要赖在侯府的意思,只是……你们都受了伤,我若就这么离开,真的放心不下。” 林霜儿没敢再说话,只侧头看向夜北承,发现他剑眉紧蹙,看上去很烦躁的样子,不由得又多看了姜婉两眼。 林霜儿发现,姜婉这人真的长得好看,特别是她今日穿的这身柔软的衣裙,将她婀娜多姿的身姿展露无遗,饶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 此刻,她微微皱眉,轻轻咬着下嘴唇,脸上的表情十分委屈,哪个男人见了不想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啊。 林霜儿偷偷打量着夜北承的神色,发现他剑眉紧锁,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像是谁招惹他了一样。 不知何故,林霜儿总觉得,夜北承和姜婉之间,似乎有种很微妙的关系。 夜北承平日里虽然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唯独对姜婉,好似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种怪异的想法,让林霜儿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到底是种什么关系,林霜儿却猜不出来。 “夫君……要不,就多留她几日?”林霜儿试探性地问他。 夜北承看着林霜儿想了想,纠结良久,方才道:“既然如此,好吧。” 他这话便是同意将姜婉留下来了。 林霜儿笑了笑,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了起来。 确定体内的蛇毒已清,夜北承总算放下心来。 他起身,忽然对姜婉道:“天色很晚了,本王送你回去。” 没想到夜北承会亲自送她,姜婉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可碍于林霜儿在场,嘴上还是拒绝道:“不用了,王爷还是在这陪着林姑娘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夜北承失了耐性,冷声道:“本王说送你便送你!” 姜婉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霜儿,道:“林姑娘,你别误会,我对府中不熟,王爷可能只是怕我迷了路。” 林霜儿笑了笑,道:“没关系,天色很晚了,我夫君送送你也是应该的。” 姜婉亦是对她笑了笑,旋即转身同夜北承一起出了门。 冬梅一直候在门外,见夜北承和姜婉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有些疑惑地进屋问林霜儿:“什么关系?王爷还亲自送她下去?” 林霜儿道:“姜姑娘怕黑,夫君可能只是尽地主之谊吧。” 冬梅翻了个白眼:“白日里不是那么盛气凌人吗?她这种人还会怕黑啊?不吃人都算好的了!” 林霜儿被逗笑:“来者是客,再怎么说,她也救了王爷。” 冬梅道:“你没瞧见她今日穿的那身衣服?哪家的正经小姐会穿成那样啊?分明就是来勾搭人的!奴婢劝王妃还是防着点好!” 林霜儿懵懂地看向冬梅,道:“怎么防?人的心也能防的吗?若他偏偏就是喜欢上了别人,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现在,他明明可以让玄武送,让冬梅送,偏偏要自己亲自送她下去,他既然要送,林霜儿又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装作不在乎,装作大度的样子…… 第280章:夫君喜不喜欢她? 夜色很黑,夜北承疾步走在前面,姜婉跟不上,很快被他甩在了后面。 东厢院离西厢院虽远,可也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好不容易与夜北承有独处的机会,姜婉是刻意放慢的脚步。 可夜北承走得太快,竟丝毫不顾身后的自己。 姜婉追不上他,便在后面唤道:“王爷,天太黑了,我看不清路,你走慢一点,你等等我啊。” 夜北承果真顿住了脚步。 姜婉面色一喜,连忙快步跟上去。 想必是看不清路,亦或是没刹住脚,姜婉一个不留神,直接撞到了夜北承的后背上。 她惊慌失措地与夜北承拉开一段距离,语气带着娇羞:“王爷,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啊?我都快要追不上你了。”说着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姜婉依旧刻意放慢步子在前面走着,可夜北承却不肯再上前了。 见他站在原地没动,姜婉有些诧异地转过身看向他,疑惑问道:“怎么了?王爷怎么不走了?”首发 “本王亲自送你到这,不过是有些话当着王妃的面不好说,便同你私底下说一下。” 夜色中,姜婉看不清夜北承的神色,却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疏离和冷漠,不由微怔。 “王爷想要同我说什么?” 夜北承道:“本王知道你对本王的心思,这么些年,本王不是瞎子。” 姜婉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声音轻颤地道:“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了。” 夜北承冷声道:“可你应该知道,本王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以前不会,往后也不会!” 姜婉脸上血色尽失。 夜北承继续道:“本王已将话说得很明白,你若还是执意想要留在府中,那便随你!” 姜婉像是被人狠狠重锤了一下,将她这些年的期望一下子锤得粉碎。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难怪这么些年,他总是对自己这么疏离,疏离到连换药包扎都不肯用她,还刻意换了沈博凉近身伺候,原来都是想要避开她? “王爷为何就这么讨厌我?姜婉哪里做得不好吗?”姜婉抬眸看向他,眼神中似有不甘。 夜北承回答得十分干脆:“无论你做得好不好,本王都不会喜欢你。” 姜婉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为何?” 夜北承道:“本王何须跟你说理由?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需要什么理由?” 姜婉道:“那王爷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喜欢林霜儿的理由?她身上有哪一点值得王爷喜欢?王爷不是不近女色吗?王爷为何会唯独喜欢她呢?” 夜北承道:“喜欢胜过一切道理,原则抵不过我愿意!这个理由,你可满意?” 姜婉怔在了原地。 夜北承道:“另外!往后别再穿这身衣服出现在本王面前,真的很难看!”说罢,夜北承转身离去,没再多看她一眼。 看着夜北承离去的背影,姜婉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他这么讨厌!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到都没有自我了,为何他还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姜婉想不通自己输在哪里?林霜儿又赢在了哪里! 云轩房。 林霜儿躺在床上闭目假寐。 冬梅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姜婉跟随王爷多年,自然是最清楚王爷的性子的,王妃若不防着,王爷若是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姜婉医术又好,又是出身名门,且不说她相貌出众,就论出生这块就占了很大优势了,奴婢看主母就很喜欢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王妃还是防着她些吧,奴婢看她可不是善茬!” “况且,奴婢看王爷对她非同一般,竟然还亲自送她下去!西厢院才几步路啊!奴婢闭着眼都能走过去!还需要人送?” 林霜儿越想心里越是难受。 经过冬梅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的啥也不是! 姜婉好像什么都有,而她什么都不会,若姜婉真如冬梅所说,是来跟自己抢夫君的,那她拿什么去跟人家比啊? 只怕还没比,她就已经输得啥也不剩了…… “霜儿怎么还不睡?” 林霜儿甫一睁开,就看见夜北承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此刻正俯下身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为何不睡? 当然是睡不着啊! 他不回来,她怎么能安然入睡…… 林霜儿很想问他和姜婉到底什么关系,为何非得亲自送她下去啊? 可她有些怂,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夜北承褪下外袍,掀开被褥,在林霜儿身侧躺了下去。 他伸出手臂,将林霜儿轻轻揽入怀里。 林霜儿的身子很软,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夜北承觉得十分好闻,每每都要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体香才能安然入睡。 他倒是有了困意,可林霜儿却睡不着了。 “夫君?”林霜儿侧了侧身,仰着脑袋望着他。 “怎么了?”夜北承回应她,声音带着倦意。 林霜儿道:“你觉得姜姑娘好看吗?” 夜北承很困,这几日他总是做噩梦,没睡过一日好觉,眼下抱着林霜儿,才终于能安然入睡。 可这小东西今夜是怎么了?怎么老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夫君,你说话啊,姜姑娘好不好看啊?” 夜北承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却还是耐着性子回她:“不好看。” 林霜儿道:“你撒谎,她明明就很好看!” 夜北承不想与她争,若与她争辩,今日这觉,他就不用睡了,于是便顺着她道:“好,她好看。” “那……夫君觉得她好看,还是我好看?”林霜儿又问。 夜北承道:“你好看,霜儿最好看。” 林霜儿又问:“那夫君喜不喜欢她?” 夜北承已经困得不行,哪里还能听见她在说什么,还以为林霜儿在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于是便胡乱应道:“喜欢,最喜欢了……” “哼!”林霜儿忽然甩开他的手,自己翻了个身,滚到角落睡去了。 夜北承:“?” 夜已深,整个皇城陷入沉寂之中。 万家灯火下,看上去一片祥和之态。 可距离皇城百里之外的一处隐秘之地却正在进行着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杀…… 第281章:它好像并不喜欢你啊…… 翌日清晨。 长满青苔的石阶上,还沾着未干的雨露,秋日的微凉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刚刚打扫干净的庭院风一吹,就又铺了一层金黄色的银杏叶。 每当起风时,大虎就很喜欢在院里追逐被风拂起的落叶。 起初,大虎刚入住东厢院时,府里的人都很怕它,吃喝都是林霜儿亲自照顾。 向来胆大的冬梅也被吓得不轻,谁没事会养一只老虎在院子里啊。 林霜儿便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大虎很温和。” “大虎不咬人。” “大虎很通人性。” 冬梅不信,还是对大虎敬而远之。 林霜儿便学着夜北承,要冬梅尝试着伸手去摸摸大虎。 冬梅哪里敢,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摸大虎的。 后来,时间久了,冬梅发现,大虎好似真的不伤人,只偶尔吼一嗓子听上去怪渗人的,其余时间都很温和。 冬梅便装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结果这一摸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每日的三餐都要跟林霜儿抢着喂。 这日,大虎跑进了毛毛和绒绒的地盘里,此刻正趴在地上与毛毛绒绒打闹。 林霜儿赶紧呵斥道:“大虎!吐出来!” 大虎一听见声音,连忙转过头来,一看是林霜儿来了,先是愣了愣,而后嘴巴一张,绒绒便从它嘴里跳了出来。 大虎自知做了亏心事,垂着脑袋畏畏缩缩的趴在那里,看上去虎头虎脑的,颇有些傻意。 林霜儿开门走进去,一边拽着大虎的尾巴,将它拖出去,一边苦口婆心教育着它:“大虎!我都说了很多次了,你不可以把毛毛绒绒含在嘴里,即便是打闹也不可以……” 大虎也不挣扎,只任由她拖着自己肥硕的身子往外走。 林霜儿拖得十分吃力,她发现大虎近日又长胖了,都怪冬梅每日给它投喂太多,看来得严格控制一下它的饮食…… 这时,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林霜儿一抬头,发现是姜婉站在自己面前。 “这些都是你养的吗?”姜婉扫了一眼错落有致的庭院,见这院中既有兔子,又有马儿,还养了一只老虎,便忍不住失笑。 乡下人果真是乡下人,好好的庭院竟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她把这里当做养猪场了不成? 林霜儿点头道:“都是我养的,平日里闲来无事我便喜欢喂养这些。”说着,还兴高采烈地跟她介绍:“那两只兔子叫毛毛绒绒,拴在树底下那匹马儿叫疾风,这只老虎叫大虎,平日里就数它最调皮……” 姜婉勾了勾唇,看向林霜儿的目光中带着轻视之意:“也是,你们这些深养在后院的人心无大志,除了每日绣花,便是喂养这些无用的畜生来打发时间,除此之外,你们也找不到什么乐趣了。” 林霜儿却听不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蹲下身抚摸着大虎的脑袋,眼神纯粹透着温柔:“我阿娘说,人这一生很短,也很苦,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不需要心怀大志,也不需要做多么有意义的事,只做自己喜欢的便好。” 姜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莫名的优越感,看向她的眼神更加鄙夷了起来:“若一个人毫无长进,一生只甘心做这些无用的小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原本只是想要故意激她,可林霜儿却丝毫不上道。她依旧只是淡淡笑着,好似根本没在认真听她说话,只温柔的抚摸着地上那只老虎。 姜婉索性将话说得更明白些:“就比如王爷,他是大宋的战神,这一生注定风光霁月,高悬云端。王爷这样的男子,他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林霜儿终于抬起头看她,可说出的话却让她有些意外。 “姜姑娘,你要不要摸一摸大虎?它真的很乖。” 姜婉没了耐性,愤然道:“林姑娘,你到底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糊涂?” 林霜儿也敛了笑意,她向来不喜欢与人争辩,可这位姜姑娘,却好似故意想要激怒她。 林霜儿语气依旧温和:“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出生的姑娘,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奢望,比不得姜姑娘出身名门,从小便识得四书五经,满腹文采,这一生活得潇洒肆意。”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出生寒门,命如草芥,唯一的愿望便是吃饱穿暖,不敢奢求太多,如今能得夫君宠爱,已是莫大的恩泽。” 听她这样说,姜婉很是受用,语气中满是得意与倨傲:“是啊,我自小出生名门,我爹是远近闻名的大将/军,我乃将/军府嫡女,可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人这一生不能太过平庸,美貌只是身外之物,若没有强大的后盾,就该自己强大起来,毕竟,人终有人老珠黄的一日……林姑娘觉得呢?” 林霜儿道:“姜姑娘说得对。” 姜婉嘴角含笑,以为她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便又开口问她:“林姑娘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应该知道,王爷对你只是图一时美貌吧?”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她是个以色侍人的草包,姜婉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是个人都会被激怒的。 可林霜儿竟然笑了。 “你笑什么?”姜婉不解的道。 林霜儿道:“无论夫君喜欢我身上哪一点,可至少说明,我身上有夫君喜欢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姜婉本想激怒她,反被她这一句话反激了! 姜婉脸上的神情瞬间暗了下去,只得转移了话题。 “我记得我以前也来过这里,怎么林姑娘一来,就将这院子糟蹋成了这样子?王爷竟也纵容你?” 林霜儿云淡风轻地同她道:“这都是我夫君给我建造的呀,他说专门供我养这些小动物。” 姜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王爷竟纵容她到了这个地步? 谁知,林霜儿接着又道:“姜姑娘真的不摸一摸大虎吗?它其实是我夫君的爱宠哦。” “王爷的?” 一听是夜北承的,姜婉立刻就来了兴趣,她蹲下身,刚要摸一摸大虎,谁知,大虎忽然冲着她咆哮了一声,吓得她面无血色。 林霜儿赶紧呵斥大虎,尴尬地对姜婉道:“对不起……大虎从来不这样,它可能是不喜欢你……” 第282章:一夜未归…… 姜婉被大虎的一声吼叫吓得花容失色,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见她被吓得不轻,林霜儿安慰道:“大虎可能认生,时间久了就不会这样了。” 姜婉强颜欢笑道:“我跟随王爷多年,怎从未见过这畜生。” “它叫大虎。”林霜儿纠正道。 姜婉恍若未闻,依旧畜生畜生的称呼。 大虎似乎听懂了,转过身对着她又是一声吼叫。 姜婉被吓得疾退几步,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大虎,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林霜儿摸着大虎的脑袋,试图让它安静下来,可大虎好似很讨厌姜婉,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 姜婉稳住了心神,看向大虎的眼神快速闪过一抹阴翳。 “姜姑娘,实在抱歉,大虎今日可能有些不舒服,真是吓到你了。”林霜儿转头对姜婉道。 姜婉立刻收敛神色,淡淡笑道:“无碍,畜生嘛,生来冷血,养不熟的。” 林霜儿立刻摁住大虎,果然,下一刻,大虎就挣扎着想要扑上去生撕了姜婉。 姜婉瞬间白了脸色。 “大虎!”身后一道呵斥传来,大虎立刻安静了下来。 林霜儿一转身就看见是夜北承回来了。 今日夜北承出门极早,天还未亮时,玄武便在外敲门,说有重要的事禀告。至于什么重要的事,林霜儿也没听清,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现在,才见夜北承回来。 林霜儿面色一喜,松开大虎就站起身想要扑进夜北承怀里。 “夫君,你回来了……” “你站在那里别动!”夜北承却一改常态,非但不让她靠近自己,语气也十分严肃。 林霜儿立刻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夫君,怎么了?” 夜北承没回应她,只是忽然侧目看向一旁站着的姜婉,道:“姜婉,你随本王去军营一趟!” “王爷是回来找我的?”姜婉诧异地道。 夜北承点了点头。 姜婉转头看了看林霜儿,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快步走到夜北承身边,道:“那我们走吧。” “夫君……我可以一起去吗?”林霜儿也想跟着夜北承一起去。 可夜北承这次却没再顺着她,而是厉声与她道:“你别去,姜婉跟我过去就行了。” 林霜儿有些失落。 作甚姜婉可以去,她就不能去呢? 林霜儿还想再问些什么,夜北承却带着姜婉疾步离开了。 林霜儿心里不放心,快步追了出去,刚一追出府,林霜儿就看见夜北承翻身上了马背,紧接着又将姜婉一把拽了上去…… 他带着姜婉竟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共骑一匹马…… 他们挨得那样近,从林霜儿这个角度看过去,夜北承几乎是将姜婉抱在怀中的…… 夜北承扬了扬鞭子,马儿嘶鸣一声,前蹄猛地抬起。 姜婉吓得转身紧紧抱住夜北承的腰身,夜北承也没在意,又狠狠抽了两下鞭子,姜婉闭着眼睛,下意识将夜北承抱得更紧了。 林霜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东厢院里,这会子也没心思逗大虎了。 大虎趴在地上,同样奄奄地看着她。 林霜儿捡了一片银杏叶挠大虎的耳朵,道:“你也讨厌姜婉是不是?” 见大虎不说话,林霜儿自顾自说道:“我也不喜欢……” 这一整日,林霜儿都心不在焉。 她坐在石阶上,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晚上,也不见夜北承回来。 夜里风大,冬梅给她打来了热水,让她先回房休息。 林霜儿兴致恹恹地道:“可我夫君还没回来呀。” 他不回来,她哪里睡得着。 她双手撑着下巴,一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几乎望眼欲穿,跟块望夫石似的。 冬梅见劝不动她,就从屋里取了一件带着狐狸毛领的红色披风给她穿上。 那次秋狩,夜北承特意为她打了两只狐狸,后来就被夜北承做成了一件毛领披风。 秋日的夜很冷,这件披风刚好可以御寒。 可她等了很久,也不见夜北承回来。 最后她实在扛不住了,便回房睡觉了。 房门她没落锁,想着夜北承若是回来就能直接推门进去,这是她特意为他留的门。 谁知,第二日醒来,床上依旧只有她一个人,身侧的被褥冷冰冰的,一丝温度也无。明显是无人睡过的样子。 林霜儿唤来冬梅询问:“王爷昨夜有没有回来啊?” 冬梅道:“听玄侍卫说,王爷昨夜一直都留在军营里,今晚可能也不会回府,让王妃今夜不必等他回来。” “今夜也不回来啊……”林霜儿心里愈发有些失落。 冬梅道:“大抵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林霜儿没再多问,想着他出门急,也没带什么换洗的衣服,忙起来大抵也是没好好吃饭的。 她放心不下,便给他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吃食送过去。 出门前,林霜儿问起姜婉:“姜姑娘是不是也没回来?” 冬梅道:“是的,昨夜也没回来。” 林霜儿又折返回去,给姜婉也一并准备了两套换洗的衣裳,连吃的也给她备了一份。 冬梅道:“王妃,让奴婢去送吧。” 林霜儿道:“我同你一起去,我想亲自送给我夫君。” 食盒里面有她亲自做的糕点,她想亲眼看见夜北承吃,若是喜欢吃,下次她便做多一点给他送来。 两人很快来到军营,却被守门的士兵拦在了外面。 “没有王爷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军营!” 林霜儿道:“我是来给王爷送吃的。” 士兵不为所动,依旧将她拦在外面。 林霜儿没了办法,只得在外面等。 等了很久,林霜儿才终于看见夜北承和姜婉一前一后的从营帐出来。 “夫君……”林霜儿连忙唤他。 夜北承亦是一眼就看见了她,神色一凛,疾步来到林霜儿面前。 不等林霜儿开口,便听他呵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这的!” 他很凶,一字一句几乎都是靠吼的。 林霜儿吓坏了,手里的食盒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饭菜和糕点散了一地。 第283章:她做错了什么? 林霜儿不明白夜北承对她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这么严肃,她想不通自己又是哪一点没做好,惹他生气了。 见精心准备的膳食全倒在了地上,林霜儿眼眶红红的,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这是她准备了一上午的,可夜北承一口也没吃着,全被她掉在了地上,真是可惜…… 林霜儿蹲下身,用手将地上散落的糕点一点点捡到食盒里。 冬梅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见林霜儿满脸委屈的样子,冬梅解释道:“王妃是担心王爷没吃好东西,想着亲自给王爷送一点过来,还是你们两人的换洗衣服,王妃也拿了一些过来……” “把王妃带回去!以后不准她再到这里来!这段时间,她哪里也不准去!”夜北承将冬梅的话打断,声音透着十足的威慑力,让人不由生畏。 “若你再敢擅自带她出门,本王卸了你的腿!” 冬梅白了脸色,没敢再替林霜儿说话。 林霜儿忍不住开口道:“不关冬梅的事,是我非要来找你,夫君不必将气撒在旁人身上……” 夜北承冷了神色:“霜儿!你若再这样!夫君只能罚你禁足了!” 林霜儿怔怔地看向他,一脸不解。首发 她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将她禁足? 她不过是想要给他送一点吃的,给他送几套换洗的衣裳,她只是想要见一见他…… 难道这也有错吗? 她以为他见着她会很高兴的,可为什么……他却想将她禁足? 林霜儿深吸了几口气,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悸痛。 冬梅感到畏惧的同时,又觉得十分诧异。 王爷对她的态度向来不近人情,她倒是早已习惯。 可王爷对林霜儿从来都是温声细语,从未对她说过什么重话,可为何唯独这次这么严肃呢? 冬梅想不通,目光不自觉看向夜北承身旁站着的姜婉。 姜婉亦是注意到了冬梅的目光,冲着她淡淡一笑,似是嘲讽。 林霜儿抿着唇强忍着情绪,红着眼眶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对上她的眼眸,心口蓦地一紧。 “霜儿……我……”夜北承刚要解释,袖摆却忽然被人扯了扯。 姜婉不合时宜地将他打断:“王爷,别忘了重要的事。” 夜北承想说的话噎在喉间,只道:“你先回去,等事情忙完,我自会回府,你不必再来军营找我,乖乖待在府里便好。” 他语气终于还是软了下来。 只是这话对于林霜儿来说,好像并不受用。 林霜儿攥着袖口的手微紧,淡淡道:“好,往后……霜儿不会再来了。” 夜北承没注意到她失落的神色,想着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没再过多解释,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姜婉像是刻意留在了后面,她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糕点和饭菜,淡淡笑道:“林姑娘不必如此费心准备这些东西,北承哥哥若是想吃,我也会做的。” 林霜儿动作顿了顿,淡淡道:“那就麻烦姜姑娘了。” 姜婉道:“不麻烦,我跟在北承哥哥身边多年,他早就吃惯了我做的东西,他喜欢吃,我也喜欢做,只当是举手之劳……” 见林霜儿神色愈发失落,姜婉这才“解释”道:“林姑娘不必误会,我与北承哥哥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只是顾及我是女儿身,便格外照顾了些……” 林霜儿依旧没说话,只低着头默默捡着地上散落的糕点。 姜婉勾了勾唇,离开时,似想起了什么,便转身对林霜儿道:“我给林姑娘准备的那几瓶膏药,林姑娘一定要坚持使用,身上的伤疤才好得快。” 见姜婉没跟上,夜北承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她,催促道:“姜婉!” 听见夜北承承叫她,姜婉对林霜儿道:“王爷叫我了,我先走了。”说罢,连忙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冬梅冲着姜婉离开的背影吐了几口唾沫,嘴里骂道:“什么东西啊!既然清清白白又何必过多解释!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冬梅,我们回去吧。”林霜儿面色平静地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回走。 冬梅手里抱着两个包裹跟在后面,包裹里面都是给夜北承准备的换洗衣物,结果也没来得及送出去。 “这些衣服怎么办?王妃不打算交给王爷了吗?” 林霜儿爬上马车,道:“他既然不想要,那便不送了。” 冬梅知道林霜儿是有些气性的。 她性子虽然柔弱,可一旦较起劲来,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就譬如现在,她表面平静,实则内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只是强忍着情绪罢了。 冬梅安慰道:“王妃别生气,王爷兴许是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处理,一时顾不上你。” 林霜儿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冬梅赶着马车往回走,一路上嘴都没停过,可林霜儿一句话也没再多说。 回到府后,林霜儿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直到夜幕降临,林霜儿才从书房里出来。 今夜风大,寒露也深。 冬梅便对林霜儿劝道:“王妃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吧,王爷今夜可能也不回来了……” 岂料,林霜儿根本没打算在外面等他。 沐浴之后,她便睡下了。 冬梅放心不下,总觉得今日的林霜儿有些反常,便在外唤道:“王妃,你没事吧?怎么今晚睡这么早?” 林霜儿将屋里的灯吹灭了,声音如常地对冬梅道:“就是觉得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冬梅没再多问,轻轻叹了口气退下了。 林霜儿闭着眼躺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 房门她依旧没有落锁,即便心中有气,她还是下意识地为他留了一扇门…… 今日,面对他的无名怒火,她真的很气。 面对姜婉的阴阳怪气,她也真的在意。 可她想,若是他回来,能耐着性子与她解释一句,她便不再生气了,她便完全相信他…… 林霜儿就这么睁着眼躺在床上熬到了半夜。 她以为,夜北承今晚也不会回来了。 可门外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哪怕只是听着脚步声,她也知道是夜北承回来了。 心跳莫名加速,林霜儿缓缓侧过身,眸光透过黑暗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然,她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他推开门的声音,那道脚步声经过房门,径直往书房去了…… 第284章 第284章:生病就得死…… 皇城百里之外,火光冲天,惨无人道的杀虐还在上演。 身穿盔甲的官兵手持利刃,将数百名百姓围作一团。 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又一名青年男子被两个官兵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男子拼命挣扎,奈何瘦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挣脱束缚。 男子惊恐又无助,他大抵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声音愈发凄凉。 “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受寒,我没有感染瘟疫,求大人明鉴……” “我只是不小心受寒,吃点药就好了……你们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 然,他的乞求并没有得到回应。 官兵拖着他走进一间密闭的房间,不多时,他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官兵将尸体从里面拖出来,最后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焚烧炉里。 尸体丢下去的一瞬,火光冲天,熔浆四溅。 面对这一切,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不敢多说一句话,只目光惊恐地看着焚烧炉里渐渐变成灰烬的尸体。 他们已经记不清这焚烧炉里烧了多少人了…… 他们只记得,他们不能生病,不能咳嗽,不能发烧,亦不能有任何不适的症状。一旦被发现,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死亡…… 他们也知道这种病的恐怖。 刚开始,只是普通的咳嗽发烧,就跟普通的受寒症状一样,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身上会慢慢出现红疹,紧接着,红疹会发炎溃烂,直至整个人肠穿肚烂…… 最恐怖的,却是这病具有极强的传染性…… 只是,这种病的传染途径目前还未确定。 为了以防万一,但凡跟染病者有接触的人统统都被关押在了这里,一旦发现任何症状,一律丢进焚化炉处理…… 被关押在这里的百姓,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生无可恋的绝望。 暖黄的火光映衬着一张张冰冷的脸庞。 负责看押他们的士兵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温暖的火光没有驱散他们身上的寒气,反倒衬得他们森冷又渗人。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好似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人群中不知是谁哭出了声。 “阿娘……我好怕。”一个小男孩小手紧紧拽着一位母亲的衣袖,声音颤抖且无助。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将小男孩紧紧抱在怀里,安慰道:“好孩子,别怕,阿娘会保护你的。” 小男子眼眶红红的,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阿爹呢?阿爹怎么还不回来?”小男孩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女子,丝毫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子背过身抹了抹眼泪,转身对他笑道:“阿娘不是说了吗?阿爹去码头做长工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小男孩撇了撇嘴,道:“阿娘骗人,他们说阿爹被丢进那个炉子里了……”说着便小声哭了起来。 女子连忙捂住小男孩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阿树乖,别出声,别出声……”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女子终是不忍心,她松开了手,眼含热泪地与他道:“阿树乖,阿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小男孩却是不信了,他指着熊熊燃烧的焚化炉,对女子说道:“阿娘,我们是不是都会被丢进那个炉子?我们是不是快要死了?” “阿娘,他们为何要杀我们啊?阿娘不是说,他们是在为我们治病吗?” “可是……为什么没有大夫来啊?” 女子终是骗不下去了,将小男孩护在怀里,哭着道:“阿树,你听阿娘的话,只要别生病,就可以活下去……” 话音还未落,小男孩忽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女子连忙捂住小男孩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两名官兵循着声音,朝他们走了过来…… 第285章:第一次夸赞她…… “阿娘……阿娘……”小男孩被吓得躲在了女子身后,纯粹的眼眸透着恐怖与无助。 两名官兵掏出腰上别挂着的铁钩,一步步朝两人逼近。 那铁钩闪着寒芒,透着森森寒意。 女子护着男孩不住地往后退。 “官爷,他没事,他只是不小心被呛到了,他没有发病……”女子惊恐无助的声音没有激起官兵的怜悯,他们甩着手中的铁钩,要将小男孩带进密室里“治病”。 说是治病,其实说白了,就是灭口。 其实,一开始是请了大夫过来的,可后来,大夫也感染了瘟疫,被直接丢进了焚化炉里,后来,便再也没有请过大夫过来了…… 而他们这些暂时幸存的人,留在这里无非就是为了等死…… “官爷,求你们不要这样……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没有感染瘟疫,他真的没有感染……”女子无助的哭诉着,她将小男孩的衣袖撸了上去,将他纤细瘦小的手臂伸给官兵看:“官爷,你看,你们看呐,他没有起红疹,他没有感染瘟疫……” 可众人只是麻木的看着她,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她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红疹只是中期才会出现,感染瘟疫,初期发病时,就只是咳嗽发寒,看上去就跟普通疾病一样…… 官兵没有说话,他们全副武装,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那双透着杀意的眼睛。 他们不顾女子阻拦,强行将小男子拽了过去,拖着他要往密室里去。 小男孩害怕极了,小小的身子拼命的挣扎,嘴里无助的喊着阿娘。 女子凄厉的哭喊:“阿树,阿树,你们不要带走我的阿树,我相公已经被你们杀了,你们还要夺走我孩子吗?你们不如把我也一起杀了吧……” 官兵不为所动,他们只听从上面的命令,只杀发病的病患,无论老幼妇孺,一律同等对待! 夜色中,一支利箭穿破云霄,乘风而来,直接将一名官兵的胸膛穿透。 马蹄声由远至近,宛如嘈嘈切切的雨点声,很快来到众人面前。 来人气势汹汹,身后跟着数十名金甲卫。 人群涌动,他们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脸上无不露出惊恐失措的神情。 见有人闯入,官兵立刻持刀拦截:“来者何人!竟敢私闯禁地!” 魏淮山翻身下马,气势雄厚,声音洪亮震耳:“我奉王爷之命,将这些百姓转移阵地!” 官兵面面相觑,却不敢轻易将他放过去,只厉声说道:“殿下有令,身染瘟疫的人一律隔绝于此,不准擅自离开!” 魏淮山二话不说拔出腰间大刀,用剑锋指着熊熊燃烧的大熔炉道:“他奶奶的!你们大殿下便是如此对待病人的吗?简直草芥人命!” 一官兵道:“此病乃是瘟疫,若是传播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小的……” 魏淮山也不废话,直接用刀抵着为首官兵的脖子,道:“你他娘的是放还是不放?” 官兵被吓得瑟瑟发抖,只颤着音道:“将/军若执意为难小的,小的只能如实禀报给大殿下……若瘟疫散播,王爷可担得起责任?” 魏淮山道:“你他娘的爱怎么说怎么说,总之今日这些百姓,老子就要带走!” 官兵没了办法,只能让步,让魏淮山将这些还没有发病的百姓带走。 魏淮山让金甲卫做好防护,自己也蒙了面罩,随后将百姓们转移到了另一处安全的地方。 离开时,官兵劝道:“魏将/军,此瘟疫霸道无比,一旦感染,必死无疑,你们若执意要插手,可要想好后果……” 魏淮山道:“你们大殿下无能,舍不得给这些百姓请大夫!视百姓生命如蝼蚁!你们不治,我们王爷自会找大夫去治!” 官兵不敢再阻拦,魏淮山当着官兵的面,将所有的百姓重新转移了阵地。 马车里,小男孩依偎在女子怀里,道:“阿娘,我们是不是得救了?” 女子道:“王爷会救我们的,他是大宋的战神,是庇护我们百姓的天神,有他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男孩道:“可我听村里的二麻子说,咱们的战神王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女子道:“他们都是胡说的,我们这些百姓,命如草芥,王爷能救我们老百姓于水火,怎可能是魔头……” 小男孩道:“阿娘……我以后长大也要做个将士,去跟随王爷保家卫国,这样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女子欣然笑道:“那阿树快快长大啊。” 马车外,夜风呼啸,小男孩透过车帘往后看了看,夜色中,那顶巨大的熔炉依旧燃着熊熊火焰,在小男孩懵懂的目光下,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数百名幸存的百姓被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这里没有巨大的熔炉,也没有预示着死亡的密室,这里有充足的粮食,有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干净的水源,这里更像是一个崭新的村庄,这里是一片新天地。 魏淮山将百姓们隔离在这里,离开时对百姓们说道:“虽然是将你们隔离在这,但王爷不会抛下你们不管,明日,会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为你们诊治。” 百姓们这才终于卸下了心防,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希望。 彼时。 姜婉正在给一名身染瘟疫的病患扎针治疗。 屋内熏着艾草,夜北承和姜婉脸上都带着预防感染的面罩。 夜北承站在一旁观察着病患的状态。 “如何?可找到治疗的法子了?”夜北承问。 姜婉将银针一根根抽了回来,又用明火将每一根银针消毒,道:“此病难解,迄今为止,我也只找到了传染途径,至于治疗的法子,我还得再想想。” 夜北承便问:“传染途径是什么?” 姜婉道:“初期的症状并不具有传染性,而是他们后期出疹,浑身溃烂后,正常人的皮肤若是沾染到了发病者身上的脓液,便会被感染……” 夜北承想了想,似松了口气,忽然对姜婉道:“嗯,你做得很好。” 这是夜北承第一次夸赞姜婉。 姜婉脸色微红,柔声道:“姜婉一定会竭尽全力为王爷分忧……” 第286章:的确很想她 这时,魏淮山从账外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男子,道:“回禀王爷,当真与这人说的一样,拓跋瑾将可能染病的百姓全部隔离到了城外,他奶奶的熊!若不是俺去的及时,人都要被他杀光了!” 魏淮山气得说了一句粗话:“他妈的!简直没有人性!连个大夫都没给他们请!” 夜北承道:“现在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魏淮山道:“事情都办妥了,幸存的百余名百姓已经被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统一隔离起来了。” 夜北承点点头,道:“让他们分开居住,别太集中。另外,嘱咐将士们注意防范,切忌不要直接与患者接触。” 魏淮山将夜北承的话一一记下,并一字不落的传达了下去。 等到魏淮山离开,夜北承便问姜婉:“这病可有治愈的可能?” 姜婉秀眉紧蹙。 其实,目前为止,她根本没有找到医治的法子,毕竟,她虽习医多年,可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瘟疫。 可是,这是夜北承第一次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哪怕拼尽全力,她也不想错失机会。首发 沉思片刻,姜婉道:“我相信所有的病都有治疗的法子,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目前只能靠药物抑制病情。” 夜北承微微凝眉。 如今沈博凉不在京中,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姜婉。 毕竟,抛开其他不说,姜婉自小习医,医术倒也算得上精湛。 他也知道,治疗瘟疫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去研究病理,便道:“无妨,本王可以给你时间,事关百姓安危,本王希望你竭尽全力。” 姜婉点头道:“姜婉一定不会辜负王爷的期望。” 夜北承旋即又淡淡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军中将士去做,若他们做不到的,你再来找本王。” 姜婉内心一阵欢喜,这还是夜北承第一次主动关心她。 她垂眸,柔声说道:“这几日,王爷不也一直陪着我日夜钻研药理吗?我若辛苦,王爷也一样辛苦的。” 说着,她抬眸,眼中柔情潋滟:“王爷日夜操劳,也该好好休息才是。” 夜北承道:“的确,本王已有多日没有回府,今夜本王就不留在军营了。” 姜婉疑惑问道:“那王爷要去哪里?” 夜北承道:“王妃近日食欲不佳,本王想回去好好陪陪她。” 说到这,夜北承淡漠的眸子方才有了一丝波动。 为了不让林霜儿担心,他并没有告诉林霜儿瘟疫一事。为了确保她安全,他甚至将她软禁在东厢院里,哪里也不让她去。 她身子骨弱,前段时间一直没查出瘟疫的传播途径,每每回府,他也不敢去见她,生怕将病气传染给她。 他知道她会不高兴,可事出紧急,他也来不及跟她解释。 直到现在,姜婉查出了传染途径,他才终于敢去见她。 听见夜北承是想回府陪伴林霜儿,姜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可她面上很平淡,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她淡淡笑道:“原来是想林姑娘了?” 夜北承没有否认,直接道:“的确很想。” 姜婉内心一阵悸痛,可她笑着打趣道:“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岂能只顾儿女情长。” 夜北承冷声道:“做大事,与爱王妃,两者并不冲突!” 姜婉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可林姑娘身子娇弱,姜婉还是奉劝王爷在病情还没有完全控制下来的情况下,暂时先忍忍,最好先不要去见林姑娘,免得过了病气给她……” 夜北承刚准备离开,闻言,生生顿住了脚步。 他道:“你不是说,这病的传染途径……” “姜婉只是以防万一,毕竟林姑娘的身子一向比常人羸弱,若是不小心染病……姜婉也束手无策。” 姜婉对他淡淡一笑,道:“姜婉也是为了林姑娘好,王爷若实在忍不住,可以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说罢,姜婉便不再理会夜北承,转头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夜北承一双剑眉蹙起,只觉得内心十分煎熬。 天知道这几日没见着林霜儿,他心里想得多发慌。 可细细想来,姜婉说得好像也不无道理。 林霜儿自幼体弱,身体素质定然也比常人羸弱。 若是不小心将病气传染给她…… 夜北承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慌无措。 他行事一向果断狠厉,可事关林霜儿安危,他却犹豫了。 他不敢赌! 罢了! 他想,暂且先忍两日不去见她,等病情控制下来后,再好好跟她解释就是。 思及此,他拂袖转身,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夜北承离开后,姜婉胡乱地抓起一把药材丢进了石槽里,拼命的捣鼓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她内心的苦闷和压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水,我想喝水……” 姜婉愤然地转过身,见是床榻上躺着的男子苏醒了过来。 他浑身缠着绷带,无法动弹,声音干涩无比,想必是渴极了的。 看见姜婉,男子一阵欣喜,想着这几日都是这位天仙一样的姑娘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便开口想向她讨要一口水喝。 姜婉站起身,走到案桌上旁,给他倒了一碗水。 她站在男子面前,手里端着一大碗水,面无表情地道:“水是吧?张嘴!” 男子立刻听话的张开嘴。 姜婉将碗凑近他嘴边,直接将一碗水猛地灌进了他嘴里。 “唔~唔~” 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身体拼命挣扎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姜婉不为所动,手上力道极大,直到将一碗滚烫的热水全部灌进了男子嘴里方才罢休。 “咳咳~烫~好烫~”男子被烫得泪流满面,声音也愈发沙哑。 姜婉将空碗随手放到一边,她转过身,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床上的男子痛不欲生,滚烫的热水直接将他的舌头烫出了几个水泡。 姜婉没再多看男子一眼,只觉得男子吵得她耳根子泛疼,便背对着男子,淡淡道:“你别叫了!这烫水可以帮你消除病气,让你早点康复。” “你若再吵!我便不管你了!任你自生自灭去!” 第287章:她总觉得,自己是病了…… 男子果真不敢再叫,只忍着疼痛抽泣了两声。 姜婉懒得搭理他,端着捣好的草药准备拿下去煎煮。 路过营帐时,脚下忽然踩到一个物件。 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一个荷包。 姜婉弯下腰,将地上的荷包捡起,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发现荷包上绣着一对龙凤,细看之下,只觉得栩栩如生,针法绝妙。 不过最吸引她的还是图案下的那个“夜”字。 她心中了然,原来夜北承的荷包。 可她明明记得,夜北承从不喜欢佩戴这些无用的东西。 可如今,他竟然将这荷包随身携带! 细想之下,她不难猜到,这只荷包是出自谁手! 手指暗暗收紧。 她走到火盆前,举起手中的荷包,正欲将其丢进火盆里,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缓缓放了下来。 …… 夜北承一回去便发现自己荷包不见了。 那可是林霜儿给他绣的定情信物,他自是要找回来的! 可他找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没找到。 心急之下,他唤来玄武。 “本王荷包不见了,你帮着一起找找,看看本王是不是丢在军营里的哪个角落了!” 见他这么重视,玄武立刻动身去找。 可他找遍了整个军营也没找到。 傍晚的时候,玄武返回营帐禀告夜北承。 “王爷,没找到你掉的荷包。” 夜北承不悦地道:“继续找!” 玄武不解地道:“一个荷包罢了,属下不如替王爷去街上重新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吧!” 毕竟,他已经把整个军营都找了个遍,找不到他也没办法啊! 况且,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夜北承道:“这是王妃给本王亲自绣的!哪里有一模一样的!再去找!” 玄武了然,不再多问,转身正欲再出去找。 岂料刚一转身,迎面就遇见了姜婉。 “听说玄侍卫在找这个?”姜婉摊开手心,掌心里正好放着一个荷包。 夜北承循声过来,定睛一看,果真见她手里拿着自己的荷包。 “本王的荷包怎么在你这里?”夜北承接过她手里的荷包,细细打量,一样的龙凤图案,图案下方一样绣了一个小小的“夜”字。 没错。 是林霜儿给他绣的荷包。 姜婉笑道:“王爷自己粗心大意,掉了荷包,怎还责怪起我来了?” 夜北承没搭理她,正打算将荷包揣入怀里,忽然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 他眉目一凛,将荷包凑近鼻尖闻了闻,蹙眉道:“你将这里面的草药换了?” 他声音很冷,明显透着不悦! 他不喜欢别人私自动他的东西! 姜婉道:“你不是想回去见林姑娘吗?我把里面的草药换成了艾草,这样可以去你身上的病气,省得你过了病气给她。” 闻言,夜北承将荷包打开,仔细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又翻了翻里面的塞着的草药,发现的确只有艾草,便放下心来。 姜婉笑道:“王爷不是想见林姑娘吗?这会可以放心去见她了……” …… 东厢院。 林霜儿今日依旧没什么食欲,早膳没吃,午膳没吃,晚膳也只吃了一点点。 “王妃,你多少吃点东西吧。”冬梅心疼不已,晚上的时候又给她熬了一碗清粥。 听说,人没胃口的时候,就喜欢吃一些清淡的。 可林霜儿看着那寡淡的清粥,依旧没什么食欲。 她郁郁寡欢的半躺在软塌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那一株开得灿烂的秋海棠,不知在想些什么。 冬梅知道她又在想王爷了。 算算日子,王爷已经有七日不曾回府了。 姜婉也是。 府里的下人都在传,王爷喜新厌旧,跟姜姑娘日久生情,不喜欢府里这位了,因此找了个借口,与姜姑娘日日呆在了军营里。 冬梅原本是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的,王爷对林霜儿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她想不通,那日林霜儿满心欢喜给他送东西,他为何会大发雷霆,还一气之下将林霜儿软禁起来,不让她出东厢院…… 林霜儿大抵也是听见了那些流言蜚语的,不然她这几日也不会这么郁郁寡欢,沉默不语,短短几日时间,人都瘦了一大圈。 “冬梅。”林霜儿忽然唤了冬梅一声。 冬梅应道:“奴婢在呢。” 林霜儿道:“那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不然夫君为何总不回府呢?” 这几日,她都被这个问题困扰。 她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他这样生气,不但当着众人的面凶她,还将她禁足,不让她出这院子。 她想不通,几乎夜夜都睡不好觉,即便睡着,心里也沉闷得很,一阵阵悸痛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冬梅安慰道:“你什么都没做错。” “那夫君为何不回来呢?为何那晚他回来,宁愿睡书房也不肯回云轩房呢?”她转头看着冬梅,眼中泪光楚楚:“冬梅,我其实每晚都有给他留门的……” 冬梅说不出话了,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林霜儿失落的垂下头去,又奄奄的躺在了软榻上。 “冬梅,我好像有点病了。”她喃喃自语道:“我每晚都睡不好觉,一睡觉就做噩梦,惊醒后,总是一头冷汗。” 冬梅心疼地道:“王妃是想太多了。” 林霜儿暗自叹了口气,道:“大概是真的想太多了吧……” 冬梅又安慰道:“过几日就中秋了,等王爷心情一好,王妃就可以去长安街游玩了。” 想到中秋节,冬梅一脸的期待,手舞足蹈的给林霜儿描述着中秋节的喜庆。 “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放莲灯,去猜字谜,去吃遍长安街所有的月饼……” 林霜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在想如此才能让自己睡个好觉。 “冬梅。” “奴婢在呢。”冬梅应道。 “夫君今晚肯定也不会回来了,你陪我一起睡觉吧。” 冬梅怎敢睡主子的床,连连拒绝道:“不可以,奴婢怎么敢睡王爷的床。” 林霜儿道:“那我同你一起睡吧,我去你那里睡好不好?” 冬梅觉得不太合适,刚要拒绝,林霜儿哀求道:“冬梅,我只想睡个好觉……” 她已经连续几日不曾睡过好觉了,因此食欲也越来越差。 她总觉得,自己是病了,可好像没人愿意相信她…… 第288章:夫君错了,让霜儿受委屈了…… 夜北承回府后就直奔云轩房。 这次,他没有犹豫,而是直接推开了房门。 “霜儿,夫君回来了。”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欣喜和急迫。 一段时间未见她,他很想她,眼下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他承认这段是时间冷落了她,因此回府前,特意去街上买了她最爱吃的桂花糕和松子糖,算是给她赔个不是。 然,一切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并没有听见林霜儿的回应,屋内漆黑一片。 他打开火折子,将烛台上的蜡烛点亮,屋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他扫视一周,却并未发现林霜儿的身影。 床上的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人气的样子。 夜北承有些心慌,他转身直奔书房而去。 他想,这么晚了,她不在云轩房,定然就是在书房了。 然而,书房也没有她的身影,大半夜的,难道她不在东厢院里? 夜北承心乱了,这一刻,乱得不成样子。 然,不等他转身到处去寻,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冬梅见书房里亮着灯,便想着过来看一看,没想到,竟是王爷回府了。 听见冬梅的声音,夜北承转过身,有些急切的问她:“霜儿呢?她去哪了?” 心慌之际,他又有些恼怒:“本王不是说了不让她出东厢院吗?如今她人又去哪了?” 夜北承突然的发火,吓得冬梅不敢大气都不敢喘,只怯生生地道:“王妃没乱跑……她在奴婢房里……” 夜北承松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她去你那里做什么?” 冬梅依旧恭敬的回道:“王妃怕冷,说夜里总是梦魇,她这几日总也睡不好觉,便乞求奴婢可以陪她睡一晚。” 夜北承心下一紧:“她这几日都睡不好觉吗?” 冬梅道:“嗯,奴婢想,她大概是太思念王爷了,毕竟,王爷不分缘由罚了她禁足,府里的人都在传……”后面的话,她不敢多说。 “传什么?”夜北承眉目一凛,浑身自带的威慑力让冬梅心生畏惧。 冬梅不敢有所隐瞒,道:“府里都传,王爷您是喜新厌旧了,不喜欢王妃了,与姜姑娘日久生情,不想要她了……” 冬梅倒豆子般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还添油加醋说了些有的没的。 “王妃为此郁郁寡欢,每日以泪洗面……” “王妃大抵也是觉得您不想要她了的……” “其实奴婢也理解,毕竟王妃身份卑微,比不得姜姑娘出生名门,又是将门嫡女,王妃心里自然会有落差的,总觉得配不上王爷,因此这几日是滴水未尽,人都瘦了一大圈……” 林霜儿跟她一样,出生贫寒,这府里没几人是真心疼爱她的,都盼着她被王爷休弃。 但是冬梅是真的心疼她,这么久以来,无论林霜儿为奴为婢,还是一跃成为这府里的王妃,林霜儿对待冬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有什么好东西,林霜儿也会毫不吝啬的分享给她。 其实,冬梅是能感觉出来的,林霜儿未从将她当做下人看待。 这样的霜儿,冬梅怎会不心疼她…… 一听见这些,夜北承心疼得快要窒息。 他后悔了。 那日,他不该与她说这么重的话,让她误会! 后悔那日没有推开那扇门,跟她好好解释。 更后悔这么久才回府,让她平白煎熬了这么久…… 冬梅房里还亮着灯,夜北承推门进去时,一眼就看见了睡在床上的林霜儿。 彼时,林霜儿已经睡熟了,她呼吸轻柔,瘦小的身子缩在被褥里,跟个小猫似的。 冬梅跟在夜北承身后,轻声说道:“王妃已经连续好几日没睡过好觉了,现在好不容易熟睡,王爷不如就让她在这睡一晚吧。” 夜北承脚步极轻的走到林霜儿面前,就这么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良久。 最后,他缓缓俯身,掀开被褥,将林霜儿打横抱了起来。 夜北承对冬梅道:“有本王在,她一样可以睡个好觉。” 冬梅没再劝阻,她想,既然王爷回来了,林霜儿大抵也是愿意回去睡的。 夜北承抱着林霜儿直接回到了云轩房里。 还不等他将人放回床上,林霜儿中途就醒了。 她睁着一双懵懂惺忪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垂眸亦是看着她,心里既心疼又怜爱。 “霜儿这么看着夫君做什么?不认识夫君了?” 林霜儿大抵是睡得有些迷糊了,看着眼前熟悉的俊脸,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纯当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夜北承将她放在床榻上,他自己也掀开被褥躺在了她的身侧,她方才反应过来。 竟然不是梦? 林霜儿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他的脸庞,从他的眉骨一路下移,指腹停留在了他温热的薄唇上。 触手一片温热,不似梦中那样虚幻。 这一刻,林霜儿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既开心,又觉得无比难过。 开心的是,他终于肯回来看自己了。 难过的是,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看着他,明明有很多很多话想问,可不知为何,真看见了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瞧着他,好似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像梦中一样,消失不见。 看着她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模样,夜北承简直心疼得要命。 他忍不住将人搂入怀里,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落在她温热的唇间,久久痴缠,直至林霜儿有些喘不过气,他方才肯放过她。 夜北承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眼里盈满的泪水,声音压抑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夫君错了,夫君让霜儿受委屈了……” 林霜儿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些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原本是不想哭的,这段时间,即便心里委屈,她也一直隐忍着。 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先落泪了。 可如今,被夜北承抱在怀里,听着他温声细语的话,她突然就有些失控了。 她哭得隐忍,连日以来的压抑全在这一刻爆发了。 夜北承心都要碎了,指腹不停的给她擦拭着眼泪。 “夫君不该罚你,更不该凶你,夫君该死,让霜儿受委屈了……” 第289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林霜儿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拼命压抑着情绪。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他。 这段时间,她睡不好觉,她总做噩梦,她吃不下东西,她浑身难受,还有,她真的很想见他……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可能还在生自己的气,她便不敢去见他了。 况且,他还罚了她禁足,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只是听着那些流言蜚语,她心里难受。 她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在想,他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自己了,是不是真的和姜婉日久生情了…… 后来,她只能转移注意力,什么也不去想,整日坐在窗前发呆。 可即便如此,她夜里还是睡不好觉,连做梦都在期望着夜北承回来,能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可是,他怎么总也不回来,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霜儿不哭了,夫君真的错了。”夜北承不停的给她擦拭着眼泪,可怎么擦也擦不完。 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他是真的信了冬梅的话,以为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是以泪洗面,以至于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首发 可他明明记得,他不过七日没有回府而已…… 才七日,她竟消瘦这么多…… 该怎么跟她解释才能让她开心呢? 夜北承迷茫了,他竟然没了办法。 “夫君……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林霜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她抬起头,看着他,一双泪眼朦胧。 “怎么会,夫君怎么会不要你。”夜北承心疼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声。 林霜儿抽噎了两下,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那……那夫君为何要罚我禁足?我做错了什么?” 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 对啊,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当初他为何就不能耐着性子与她说明原因呢? 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军营里出现疫症,情急之下,他将姜婉带入军营。 他知道这病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一旦出现差错,便会造成巨大的后果。因此格外小心谨慎。可林霜儿却突然出现在军营外。 她身子这般娇弱,若是不小心感染瘟疫怎么办…… 他真的吓坏了,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解释了,还将她罚了禁足…… 如今细细想来,那时候他只顾着她的安危,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不分青红皂白将她禁足,还七日没有回府看她,她该有多难受? 更何况,她还听了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任谁都会胡思乱想的吧? 夜北承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着他,四目相对下,夜北承眼中柔情翻涌,一字一句与她道:“霜儿什么都没做错,是夫君做错了,夫君不该凶你罚你,夫君给霜儿道歉,霜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态度很诚恳,他的语气也很温柔,可林霜儿听着,心里就是难受得紧,那种悸痛的感觉一阵阵袭来,让她瞬间又红了眼眶。 可她咬着唇,没再哭了,只认真的看着他,看着他眼眸里,自己的小小倒影,好似他眼里,真的只容得下她一人。 “我还以为……夫君真的喜欢上别人了,不想要霜儿了……”林霜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听上去可怜极了。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在拼命寻求安全感。 夜北承道:“怎么会,夫君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夫君从始至终都只喜欢霜儿一个人。” 他怕林霜儿不相信,便道:“霜儿若是不信,夫君发个毒誓给霜儿听。” “若有朝一日,夫君辜负了霜儿,就罚夫君不得好死,不入轮回……” “别。”林霜儿捂住夜北承的嘴,不让他再说了。 “霜儿不要夫君死,这个毒誓不作数。”林霜儿一向比较忌讳这些,所以一旦涉及到夜北承的安危,她便不敢让他乱说了。 夜北承道:“怎么不作数,既然都发了毒誓,当然是作数的。” 林霜儿跟他较起劲来:“不作数,夫君发的这个毒誓不作数!” 夜北承见她较真,便顺着她道:“好,既然霜儿说不作数,那便不作数,夫君再重新发个毒誓。” 林霜儿道:“夫君别乱发誓了,我阿娘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夜北承故作认真地道:“可毒誓都发了,神明一定听见了,现在怎么办?” 林霜儿认真想了想,半晌才道:“那换霜儿去死,换霜儿不入轮回……” 夜北承心口猛地一颤,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瞬间蹙紧了眉头。 他将林霜儿紧紧拥入怀里,道:“夫君听霜儿的,这个毒誓不作数,夫君怎舍得让霜儿替夫君去死,夫君不乱发毒誓了。” 夜北承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他觉得,人定胜天,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一说,誓言只是玩笑话罢了。 可不知为何,这些毒誓一旦涉及到林霜儿,他的心就慌了,哪怕他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话,他也不敢去赌…… 见她不再说话,夜北承生怕自己解释得不够仔细,她心中还有顾虑,怕她胡思乱想,便道:“霜儿还有没有什么想问夫君的?夫君解释给你听。” 林霜儿想了想,便道:“夫君这几日都在军营里都忙什么?” 夜北承怕她担心,也不敢说得太仔细,只道:“处理一些紧要的事。” 林霜儿又问:“姜姑娘能去军营,是因为她能帮上夫君吗?” 夜北承道:“霜儿真聪明,这一点也想到了。” 林霜儿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柔软的身子就这么毫无缝隙地贴了上去。 “那夫君还要忙多久?” 夜北承道:“说不准,不过这个月的中秋节,夫君会回来陪霜儿一起过。” 林霜儿终于笑了起来:“好,到时候我们去放莲花灯好不好?” “好,霜儿喜欢就好。”夜北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夜北承见她又不再多问了,便问:“夫君说的,霜儿都信吗?需不需要夫君再解释详细些?” 林霜儿笑道:“信啊,只要是夫君说的,霜儿都信。” 夜北承心疼地道:“可霜儿受了这么多委屈,就没别的要问吗?” 林霜儿道:“不问了,夫君一定也很累,霜儿帮不上夫君什么忙,但是霜儿会无条件相信夫君说的每一句话……” 第290章:这不是她给的荷包…… 这一晚,林霜儿睡得很踏实,几乎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林霜儿下意识翻了个身,没想到翻到了某人的怀里。 睁开眼,就看见夜北承正单手撑着脑袋,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知看了她多久。 “霜儿睡醒了?”夜北承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头的碎发,眼里柔情肆意。 林霜儿揉了揉惺忪的眸子,道:“夫君不是要去军营吗?怎么还没去呢?” 她还以为,这人早就离开了呢。 夜北承道:“想多陪陪霜儿。” 林霜儿道:“那夫君怎么不叫醒我?” 夜北承道:“夫君想让霜儿好好睡一睡。” 听冬梅说,林霜儿已经连续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夜北承十分心疼,昨夜见她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自然舍不得将她唤醒。 眼下见她睡到了自然醒,他方才掀开被褥起身。 林霜儿赶紧起身伺候他穿衣。 “夫君什么时候走?要不要留在府里吃个早膳?”林霜儿一边给他穿衣,一边与他道。 夜北承道:“不急这一点时间,夫君会在府中陪霜儿一起吃完早膳。” 林霜儿勾了勾唇,心里十分高兴。 林霜儿给夜北承系上腰带,目光忽然被他腰间的荷包吸引。 她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凝固。 她将荷包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一样的龙凤戏珠图,图案下方同样绣着一个“夜”字。 的确跟她给夜北承绣的荷包别无二致,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荷包不是她的…… 林霜儿解下他腰间的这个荷包,凑到鼻尖闻了闻,发现连里面的药香也不一样了。 她放的是提神醒脑的凤鸣草,而这里面的却只有艾草的香味…… 林霜儿微微蹙眉,看着手中的荷包,一时间思绪万千。 夜北承见她紧盯着手里的荷包出神,便猜测她是发觉了里面的药草被换了,便主动解释道:“原先的药草被换成了艾草,霜儿也闻出来了是吗?” 其实,林霜儿在意的不是这里面的药草有没有被换,而是整个荷包都被换了。 “这个荷包是谁送给夫君的?”林霜儿问他。 夜北承道:“这不是霜儿给夫君绣的吗?” 林霜儿黛眉微蹙,一时没有说话。 夜北承不解地道:“怎么了?” 林霜儿沉思片刻,方才道:“霜儿给夫君重新绣一个吧,这个不要了好不好?” “不要了?为什么?霜儿是不喜欢这里面的艾草吗?”夜北承道。 这是林霜儿第一次给他绣的荷包,意义非凡,他怎么舍得丢掉。 将荷包重新系到了腰间,夜北承道:“夫君就喜欢这一个,霜儿不用重新给夫君绣。” 林霜儿盯着他腰间的荷包看了良久,终是没再说话。 冬梅准备好了膳食送上了饭桌,唤两人前去用膳。 两人坐在饭桌上,夜北承不停的给林霜儿碗里夹菜。 “霜儿多吃点,这些都是霜儿最爱吃的。” 林霜儿依旧没什么胃口,非但没胃口,看着这一桌色香俱全的菜色甚至还有些反胃。 可碍于夜北承在,林霜儿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她低垂着头,默默吃着碗里的菜,细嚼慢咽,时不时看一眼他腰间悬挂着的荷包,神色复杂。 夜北承见她吃得极少,便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林霜儿放下碗筷,道:“就是胃口不好,最近吃什么都吃不下……” 夜北承也放下碗筷,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发现她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想到冬梅提起,林霜儿晚上也睡不好觉,总是被梦魇惊醒,夜北承不放心,便道:“晚点夫君找个大夫给霜儿瞧瞧,看看霜儿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话音刚落,屋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王爷还要找什么大夫?我不就是现成的大夫吗?” 林霜儿循声望去,见是姜婉笑着走了进来。 姜婉余光从林霜儿脸上扫过,径直走到夜北承面前,道:“王爷还找什么大夫,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夜北承脸上神色淡漠,语气如常地道:“你来府里做什么?不是让你留在军营吗?” 姜婉道:“我也是担心林姑娘身体不适,上次她受了外伤,又被毒蛇咬,体内余毒虽清,可也有一定的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夜北承眉头轻蹙。 姜婉这才看向林霜儿,道:“林姑娘近日可有食欲不振,时常梦魇,浑身冒冷汗的症状?” 林霜儿点头道:“姜姑娘说的没错。” 她这几日的症状,姜婉说得一字不差。 姜婉道:“这便对了,这便是我所说的后遗症。” 对于姜婉所说的,林霜儿并不认同。 她道:“可我受的是外伤,即便中了蛇毒,可你之前不是说,体内的蛇毒不是已经全清了吗?怎还会留下后遗症呢?” 姜婉笑道:“林姑娘不通药理,自然不明白这些道理,即便我说了,林姑娘也不一定能理解。” 林霜儿自认蠢笨,可她也不是听不懂姜婉话里的讽刺。 不过,她向来不喜跟人争辩,便对夜北承道:“夫君,还是不麻烦姜姑娘了吧,我让冬梅给我找外面的大夫就好。” 不等夜北承说话,姜婉立刻就道:“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况且,我比较清楚林霜儿的症状,能更好的对症下药,王爷觉得呢?” 夜北承沉思片刻,看向姜婉道:“霜儿的后遗症,你可有把握治好?” 姜婉道:“这次回来,我就是为了给林姑娘配药的,只要按时吃药,后遗症很快就好了。” 闻言,夜北承放下心来,对林霜儿道:“姜婉医术精湛,便让她给你开药吧。” 林霜儿看了看姜婉,又看向夜北承,最终妥协道:“既然夫君觉得可以,霜儿就没什么意见。” 吃过早膳后,夜北承便同姜婉一同前往军营。 林霜儿将夜北承送到门口,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撒娇,让他早些回来,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目送着他。 夜北承放下轿帘,总觉得今日的林霜儿有些反常。 他垂眸,目光不自觉放在腰间的荷包上,忽然发觉不对劲。 将荷包解下,夜北承细细打量着图案下绣着的一个“夜”字,终于发现蹊跷。 这不是林霜儿给他绣的荷包…… 第291章:发现不是她给的荷包…… 林霜儿写的夜字跟别人写的不一样,她总是忘记中间还有一点,夜北承教了她很多次,她也不记得。 当初给他送这个荷包时,夜北承就发现这个“夜”字中间没有一点。 可是现在这个荷包上的“夜”字,字迹虽然和林霜儿绣的差不多,可中间却是有一点的。 这不是当初林霜儿送他的那个! 夜北承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她今日的反常。 原来,她早就看出,这不是她送的那个! 想到她站在府门口,规规矩矩目送自己的眼神,夜北承一下子全明白了过来。 她定然是觉得自己接受了别人的荷包了! 该死的是他现在才发现! “停车!”夜北承紧蹙眉头,还不等车身停稳,他猛地掀开轿帘,阔步折返了回去。 彼时,林霜儿见夜北承的马车已经离去,正准备转身回府。 “霜儿!”不想,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刚一转身,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甫一抬头,竟是夜北承折返了回来,此刻正不由分说的将她抱在怀里。 林霜儿不解地看向他,道:“怎么了夫君?怎么又回来了?” 夜北承将人松开,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林霜儿看不懂,只是心跳莫名的加速。 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夜北承忽然将一个荷包塞到林霜儿手里。 林霜儿垂眸一看,见是早上挂在他腰间的那个。 她更迷惑了。 他不是不舍得扔掉吗?怎么现在又塞到了她手里? “夫君不是最喜欢这个荷包吗?现在给我做什么?”林霜儿疑惑问道。 夜北承道:“这个荷包夫君不喜欢,霜儿替我扔掉,然后重新给夫君绣一个吧。” 林霜儿不解地道:“为何要扔掉?夫君不是说最喜欢这个吗?” 夜北承道:“因为这是个冒牌货,不是霜儿给夫君的那个,夫君现在知道了,便不喜欢了!夫君只喜欢霜儿给的,其他女人送的荷包,夫君不会要。” 林霜儿怔怔地看着他,心口一阵悸动。 “夫君是怎么发现的?”她问。 这个荷包外观上与她之前送给夜北承的别无二致,就连用的布料都是一样的,普通人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她用的是蜀绣的刺绣手法,而这一个,用的却是普通的走线,所以,她还是能够一眼就识别出来的。 夜北承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道:“因为你这个小笨蛋,每次都把夜字中间的一点忘记,教了很多次也不记得,荷包上的也是一样。夫君若再不发现,你是不是又要躲去屋里哭鼻子了?” 林霜儿被逗得噗呲一笑,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就一扫而光了。 “我才不会躲屋里哭鼻子呢。”林霜儿狡辩道。 “确定不哭?”夜北承继续逗她。 “不哭不哭,再也不哭了。夫君你真的好讨厌,不准再取笑我了……”林霜儿被逗得开怀大笑。 “不哭就好,霜儿还是笑起来最好看,”夜北承忍不住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眼底的宠溺快要溢出来。 “夫君快去忙吧,霜儿会给夫君绣一个漂漂亮亮的荷包,比之前那个更好看的。”林霜儿道。 夜北承道:“好,里面记得装上艾草。” 林霜儿道:“夫君喜欢艾草是吗?” 夜北承道:“不喜欢,但是艾草可以让夫君离霜儿更近一点。” 林霜儿虽然听不明白,可也不再多问,点头道:“好,霜儿记住了。” 夜北承道:“过几日便是中秋节,夫君这几天可能会很忙,但是中秋一定会回来陪霜儿。” 林霜儿眼里笑意璀璨,犹如浩瀚星海,她道:“好,中秋的时候,霜儿就把绣好的荷包送给夫君。” 夜北承嘴角噙着笑意:“好,夫君到时候陪霜儿放莲花灯,陪霜儿游湖,给霜儿买很多好看的花灯。” “还有糖人,霜儿还要一个最大最好看的糖人。” 夜北承笑道:“好,霜儿要吃多大的都可以。” 林霜儿怕他反悔,强调道:“要上次那种又大又好看的凤凰,霜儿不喜欢猪头。” 夜北承忍不住失笑:“好,不买猪头,给霜儿买凤凰,最大最好看的那种。” 林霜儿这下满意了,她抱着夜北承,小脸贴在他胸膛蹭啊蹭,撒娇道:“那夫君早点回来啊,中秋节那天,霜儿会去长安街等夫君的。” 见她终于肯对自己撒娇了,夜北承彻底松了口气。 他太清楚林霜儿的性子,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他耐着性子哄一哄,她便很快冰释前嫌,不会无理取闹,转头又变回那个性格温顺又可爱的小兔子。 他最喜欢的,便是她这一点。 他温声与她道:“好,夫君一定会来的。” …… 与林霜儿告别后,夜北承再次坐回到了马车里,方才还温情似水的眸子瞬间变得阴翳可怖,浑身的气息骤变,似凝了一层冰霜。 转眼到了军营,夜北承面无表情下了马车,姜婉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见夜北承神色阴翳,姜婉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目光落在他腰间,忽然不见他戴着那只荷包,不由问道:“怎不见王爷平日戴的那只荷包了?” 夜北承顿足脚步,侧目看向她,目色冷冽。 姜婉笑意凝在脸上,被这样冰冷的眼神摄住,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爬满全身:。 “怎么了?王爷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姜婉强装镇定,脸上没露出半点破绽。 夜北承道:“本王的荷包是你捡回来的,是吗?” 姜婉道:“对啊,怎么了?” “所以,也是你换了本王的荷包?” 姜婉讪讪笑道:“王爷为何这样说?我怎么会换王爷的荷包?我只是正巧捡到王爷的荷包罢了。” 见她不承认,夜北承也不再追问,毕竟,那个荷包他往后也不会再戴!只是有些话,他必须得说得再明白一些! “本王劝你,还是少做无用的事情!你也该知道,若不是你爹当初舍命救了本王,本王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但宛若寒冰,毫无温度。 “可你若再动这些歪心思!触了本王的逆鳞,本王一样让你生不如死!” 姜婉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难看! 第292章:中秋之约…… 有了夜北承的承诺,林霜儿便日日盼着中秋的到来。 她重新给夜北承绣了一个荷包,比之前更加精美好看的荷包。她绣得很仔细,一针一线都用了心,最后,她还在荷包里面塞了满满的艾草,只因夜北承说喜欢…… 许是心情变好的缘故,她的胃口似乎也比之前好多了,大抵是姜婉调配的药真的起了效果,她每晚睡觉也不会做噩梦了,只是,时不时会有心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的心口总是像针扎一样,一阵一阵的抽疼。 因为这疼来得快,去得也快,疼的时间也不确定,只不经意疼一下,倒不像是什么大毛病,林霜儿便没在意,想着等沈博凉回来,到时候找他给自己看一看。 这日,林霜儿在院子里逗弄大虎。 可大虎始终兴致奄奄的,无论她怎么逗弄它,大虎都好似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时不时睁开眼睛回应一下她,其余时间都趴在地上睡懒觉,连它平时最喜欢吃的牛肉也不屑于顾了。 “冬梅,大虎怎么了?它是不是病了?”林霜儿用银杏叶挠着大虎的脚掌,若是以往,它早就睡在地上打滚了,可今日,它依旧奄奄的躺在地上,连爪子都懒得挪动一下。 冬梅闻言走了过来,蹲下身上下打量着大虎,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它会不会是思春了?” “思春?”林霜儿不解地看向冬梅。 冬梅道:“对啊,人会思春,动物当然也会。” 林霜儿看着大虎的状态,摇了摇头,道:“可我瞧着,它不像是思春,倒像是生病了。”首发 冬梅道:“可大虎昨日还好好的呢,怎么可能突然就生病了?” 林霜儿想了想,问道:“你这两天喂它吃什么了?” 冬梅道:“就平时吃的那些,早上喂了两只鸡,五斤肉,还喝了两桶羊奶,其他的便没了。” 林霜儿迷茫了,听冬梅所说,它吃的东西跟平时并无差别,可她想不明白,既然吃的没有问题,大虎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时,冬梅随口说了一句:“奴婢见它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呢,姜婉还逗了它几下,它也没什么反常呀。” 林霜儿摸了摸大虎的脑袋,喃喃道:“可我记得大虎不喜欢姜婉,姜婉也不喜欢大虎,她怎么会去逗大虎呢?” 冬梅捂着嘴笑了起来,道:“大虎的确不喜欢她,还冲着她吼了几嗓子呢,差点把奴婢笑死。” 见林霜儿忧心忡忡的样子,冬梅收敛了笑意,安慰道:“没事的,大虎许是消化不良,不如让它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若还是这样,奴婢就去外面请个懂行的大夫给大虎看看。” 闻言,林霜儿这才放下心来。 她问冬梅还有几日才到中秋节。 冬梅勾着手指头算了算,道:“不久了,七日后便是中秋节了。” 林霜儿忽然想到了慧宜,也不知她有没有被放出来,亦或是还被关在鸾凤殿里闭门思过。 听说长安街的中秋节很是热闹,她便想约慧宜一起去逛逛。 可自打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她便不敢再轻易进宫了。 想了想,她也找不到什么可打探消息的人,唯一想到的便是夜北承了。 罢了,等到了中秋节,见到了夜北承,她便求着他去打探一下慧宜的消息,若有机会,也带她出宫来逛逛。 许久不见,她怪想她的。 …… 七日很快就过去了,中秋转眼到来。 当晚,万家灯火,璀璨夺目。整条街道,悬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灯花交织,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人潮涌动的街道,一女子安静的立在桥头,宛如一道美丽的风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女子身着淡蓝色罗衣长裙,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裙摆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只用一支白玉簪挽在脑后,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更添柔美。 她脸上略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绯红衬得肌肤如花瓣娇嫩可爱,最是那一双莹润透亮的眸子,衬得她清灵透彻如冰雪纯净。 林霜儿略显局促的站在桥头,手里捏着一只精美的荷包,一双美目四处张望,似在等待什么人。 在灯火散射下,她整个人熠熠生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淡然自若,清逸脱俗。 天气有些冷,冬梅特意去买了一包热乎的栗子回来。 见夜北承还没过来,冬梅剥了一个栗子扔进嘴里,喃喃道:“王爷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中秋节了?怎么这么久还不过来啊!” 林霜儿道:“夫君不会忘记的,他答应过我的,说好今天要陪我过中秋的。” 秋风瑟瑟,冬梅觉得有些冷,伸手拢了拢领口的衣襟。 林霜儿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略显局促的问冬梅:“今日我这身装扮可还好?” 冬梅连连点头:“好看,简直比天仙还要美。” 冬梅围着林霜儿转了转,道:“以前怎么没见王妃穿过?这一套明明就很好看啊。” 这一套水蓝色的衣裙,穿在林霜儿身上,衬得她冰清玉洁,如出水芙蓉一般,这么好看的衣服,若是冬梅,定要日日穿在身上才好,可她却极少看见林霜儿穿,不由感到好奇。 林霜儿道:“这是夫君第一次给我买的衣裳,之前一直没舍得穿,今日中秋,便想着穿给夫君看看。” 她依稀记得当初穿这套衣服时,夜北承看向她的眼神,那样炙热如火,似要将她融化一般。 人为悦己者容,今日,她便是为了夜北承,特意打扮了一番。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这么盛装打扮,以往,她都是以素雅为主,今日却在脸上特意施了一层淡淡的粉黛。 对于今日的装扮,她不太自信,反复问了冬梅很多遍。 “冬梅,我今日这身打扮真的好看吗?” 冬梅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好看,真的很好看。” 林霜儿又问:“你瞧我脸上的粉会不会太厚了些?” 冬梅道:“不厚,就这样刚刚好。” 林霜儿又道:“那王爷会喜欢吗?他会不会觉得太庸俗了?” 冬梅终于被问得有些烦了,道:“好看,好看,王妃今日最好看了,王爷见了一定舍不得移眼。” 林霜儿羞得脸色绯红。 第293章:他终是失约了…… 怕夜北承久等,林霜儿来得早,还未吃过晚膳便过来了。 那日临别时,她告诉过夜北承,说中秋这日,她会长安街桥头这里等他。 怕他来了找不着自己,林霜儿便一直在这原地等,一步也不敢挪动。 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夜北承来。 秋风瑟瑟,林霜儿穿得单薄,这风吹打在她身上,她也觉得有些冷了。 冬梅等得没耐心了,一双眼睛东张西望,被街边耍杂技的吸引住了目光。 “王妃,咱们去看看杂技吧。”冬梅站在这里看不清楚,便想拉着林霜儿一块过去瞧瞧。 长安街就数每年的中秋节最热闹了。 林霜儿不肯去,她道:“可我夫君还没来,我说好要在这里等他的。” 冬梅撇了撇嘴,又看向一旁买糖人的铺子,道:“王妃,咱们去买一个糖人吧,你不是最想吃那个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我等我夫君来,他来了我再买。” 冬梅又奄奄地垂下了脑袋,这会又瞧见河岸边放莲灯的,兴奋道:“王妃,开始放莲灯了,咱们也去放吧。” 林霜儿转身伏在桥岸边看,见河面上果真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莲花灯,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正提着裙摆在河岸边追随着莲花灯,希望承载着愿望的莲花灯可以飘远一些。 林霜儿也有些心动,今日她最想做的,便是跟夜北承一起放莲灯。 可是一想到,夜北承还没来,她便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可我夫君还没来啊。” 又是这句话,冬梅都听腻了。 “你心里除了你夫君就没别的了,王爷若是再不来,这中秋可就要过了!到时候可没花灯给你放了。” 林霜儿抿了抿唇,一双美目又开始四处张望,心里祈祷夜北承可以早些过来。 可她等啊等,却始终不见夜北承的身影。 河面上的莲花灯渐渐飘远了,河岸边放花灯的姑娘也越来越少了,最后一个也不剩了。 热闹的街道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先前有多热闹,现在便有多安静。 冬梅扛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石桥上的石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打起了瞌睡。 林霜儿依旧站在桥头,晚风将她的裙角肆意拂动,便愈发衬得她形单影只。 从最初的翘首以盼,到后来的渐渐失落,直到看见卖莲花灯的小贩开始收拾东西回家时,她脸上终于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说过要陪她过中秋的。 可他到底还是失约了…… 林霜儿缓缓垂下眼眸,对坐在石阶上打瞌睡的冬梅道:“冬梅,中秋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冬梅睡眼惺忪地道:“嗯?王爷来了吗?” 林霜儿苦涩地摇了摇头,道:“他可能太忙了,今日来不了了。” 冬梅拍拍屁股站起身,失望地道:“不来了啊?王爷也真是的,怎不叫人捎个话给我们呢?害我们等这么久!” 想着她们一早就等在了这里,吹了一夜冷风,结果白白被晾了这么久!冬梅忍不住开始抱怨:“好好的一个中秋节,就这么浪费了!糖人也没吃着!月饼也没吃着!花灯也没放,我今年的愿望还没许呢!” 林霜儿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啊冬梅。” 冬梅只是抱怨,可她心里没有责怪林霜儿的意思。况且,是她自己不放心林霜儿一个人站在这里,才寸步不离的陪着她,见林霜儿愧疚的跟她道歉,冬梅一下子就心软了,道:“奴婢可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心疼王妃,期盼了这么久的中秋,就这么过去了,什么也没做成。” 林霜儿故作轻松地道:“没关系,明年的中秋节,我们再来。” 说着,两人正打算折返回府。 不想,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林霜儿顿住了脚步。 “霜儿姑娘。” 林霜儿转身一看,见是白誉堂站在自己身后。 “白大哥?你怎么在这?”林霜儿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白誉堂。 白誉堂也没想到会再次看见林霜儿。 方才他本是乘坐马车回府,只是不经意掀开帘子往桥头上看了一眼,结果一眼万年。 梦中肖想了无数次的画面与现实叠合,一颗心悸动不已。 林霜儿立在桥头,优美的娇躯玉体,身着淡蓝色的罗衣长裙,在淡淡灯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浑身似弥漫着仙气,让人一眼万年,不舍得移眼。 白誉堂叫停了马车,就这样站在一颗柳树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见她从一脸期盼,再到满眼失落,白誉堂都只是默默站在那里,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直到见她转身离开,他方才忍不住叫住了她。 冬梅一看见白誉堂就移不开眼了。 她一直都觉得白誉堂生得好看,比女子都要好看几分。一双剑眉下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微微一笑,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冬梅当即犯起了花痴,问道:“首辅大人也是来看花灯的吗?” “嗯,今日中秋,听说街上很热闹,便想着来看一看。”白誉堂对冬梅说话时,面上始终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浴春风。 冬梅脸色瞬间变得绯红,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竟然也会躲在林霜儿身后不好意思说话了。 林霜儿道:“可是现在灯会已经结束了,白大哥是不是来晚了些?” 白誉堂忽然目光沉沉的看着林霜儿,道:“不晚,我不喜欢太热闹,就现在就刚好。” 林霜儿不解地道:“可是现在都没什么看头了,白大哥还不回家吗?” 白誉堂答非所问,反过来问她:“霜儿姑娘想回家吗?” 不等林霜儿回答,冬梅抢先说道:“她想去放花灯,可是现在没得放了。” 林霜儿扯了扯冬梅的袖子,让她闭嘴。 冬梅嘴里嘟嚷着:“不是吗?你方才不是还说想放个花灯吗?” 林霜儿嫌冬梅多嘴,想把她的嘴闭上。 冬梅偏要说。 “她不但想放花灯,还想吃糖人,各色的灯笼她也想看的!可惜,在这白白等了一夜,王爷没来,她啥也没干成!” “冬梅!!”林霜儿沉了脸色,看样子是有些生气了。 冬梅终于闭上了嘴。 白誉堂看向林霜儿,忽然道:“霜儿姑娘想放莲花灯?” 第294章 第294章:我的愿望就是你…… 林霜儿的确想放莲花灯,哪怕夜北承今日不来,她也想放。 可是,卖花灯的小贩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她买不到莲花灯,便没办法放了。 一想到这,她眼底难掩失落。 “霜儿姑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话音未落,就见白誉堂忽然转身,疾步往一个方向离去。 林霜儿站在原地有些怔愣。 她不知道白誉堂要去做什么。 这时,冬梅好奇地问道:“首辅大人去做什么去了?” 林霜儿道:“不知道。” 见冬梅一脸花痴的样子,林霜儿忍不住与她道:“你可不要太喜欢首辅哦。” 冬梅脸一下子就红了,狡辩道:“谁喜欢首辅……” 林霜儿道:“首辅大人是有心上人的,你可以喜欢,但不要泥足深陷哦。” 冬梅支支吾吾道:“我才不会泥足深陷,我就是看首辅大人长得好看,想要多看两眼罢了……” 末了,冬梅好奇地追问:“首辅大人也有心上人?谁啊?他喜欢哪家千金?” 林霜儿想起那日秋狩,在饭桌上看到的一幕,笃定地说道:“白大哥喜欢的是公主,而且,还是爱而不得那种。” “怎么爱而不得了?”冬梅像是吃了大瓜的样子,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霜儿道:“因为公主喜欢的是齐大哥,白大哥可不就是爱而不得吗?” 冬梅道:“听起来,真是好复杂的关系啊,首辅大人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 林霜儿若有所思地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复杂,有时候也觉得白大哥很可怜。可是公主只有一个,况且,喜欢一个人,哪能说换就换的。” 冬梅反驳道:“怎么就不能换了?就比如我现在喜欢首辅,说不定哪日看到个更俊美的男子,我转眼就喜欢上别人了。” 林霜儿忍不住笑道:“你这样也挺好,至少,这辈子都不会为情所困。” 冬梅道:“那当然,想当初刚进府时,我还喜欢过王爷呢。” 林霜儿知道冬梅性子一向大大咧咧,有一说一,便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打趣地问她:“怎么?现在喜欢上首辅后,就不喜欢王爷了?” 冬梅道:“倒不是因为首辅的原因,而是王爷太凶了,像尊煞神一样,谁看了不怕啊。” 林霜儿笑道:“既然这么怕他,那你当初喜欢王爷什么?” 冬梅道:“当然是喜欢王爷好看啊,整个大宋,论美貌,王爷若敢排第二,谁敢争第一啊。” 说话间,白誉堂已经折返了回来,手里提了三盏莲花灯。 “霜儿姑娘,莲花灯我买回来了。”冷冽的夜色里,他竟跑得满头大汗。 林霜儿看着他手里的莲花灯,道:“你方才是追那小贩去了吗?” 白誉堂笑道:“嗯,还好我跑得快,不然那小贩钻进巷子就难找了。” 他将手里的三个莲花灯递到林霜儿面前,道:“霜儿姑娘喜欢哪一个,挑一个吧。” 莲花灯都只有一个款式,也没什么好挑的,林霜儿便随手接了一个拿在手里。 白誉堂又随手递给冬梅一个,道::“你们不是想放花灯吗?现在就可以放了。” 冬梅高兴得手舞足蹈,拿着莲花灯就跑去岸边放去了。 唯有林霜儿站在原地没动。 白誉堂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个花灯,便将自己的也递到林霜儿手边,道:“霜儿姑娘是不喜欢这个吗?那我这个可以换给你。” 林霜儿回过神,道:“不是的,我很喜欢,只是……莲花灯是要承载愿望的。” 白誉堂以前从未放过花灯,他以为就是将花芯里面的蜡烛点燃,然后扔水里就行了,哪里知道还要承载什么愿望。 不过,这可难不倒他。 白誉堂走到岸边,随手从河里捞起一盏莲花灯,见里面写着几行字。 他恍然大悟,原来她口中所说的意思,是要把愿望写在花灯上。 白誉堂巡视一周,见不远处便有卖笔墨的,便转头对林霜儿道:“你等等。”说着,他疾步离开,很快去买了一支炭笔回来。 他将炭笔递给林霜儿,道:“霜儿姑娘有什么想许的愿望,现在可以写在上面了。” 林霜儿欣喜地接过炭笔,开始一笔一划的在花瓣上写上自己的心愿。 永远陪伴夫君左右。 她所求不得,只求这一句,与夜北承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白誉堂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她一字一句将愿望刻在花瓣上,最后在誓言的下方认真的题上了她和夜北承的名字,内心忽然一阵失落。 她的愿望里只有夜北承,再容不下其他人…… 林霜儿转头刚准备将炭笔递给白誉堂,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愣愣出神。 林霜儿拿着炭笔在他眼前晃了晃:“白大哥,你在想什么?” 白誉堂回过神来,喉结滚动,道:“没什么,霜儿姑娘写好了吗?” 林霜儿道:“写好了,白大哥有没有什么想要许的愿望?也可以写在上面的。” 白誉堂接过林霜儿递过来的炭笔,忽然不知如何下笔。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呢? 当初年少,他唯一想要的便是权势,可他如今已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他还想要什么呢? 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林霜儿。 他心中有了答案。 如今,他唯一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她罢了。 然而,他喜欢她,怕别人窥探,也怕别人得知。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贪心的许下了愿望。 他拿起炭笔,一字一句将埋藏在心里的愿望认真的刻在了花瓣上。 林霜儿没看见他写的什么,便问:“白大哥许的什么愿望?” 白誉堂道:“许了一个下辈子的愿望。” 林霜儿自然而然又想到他和慧宜之间的感情纠葛,不由同情道:“白大哥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白誉堂看着林霜儿,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忽然对她说道:“我也希望可以实现。” 林霜儿冲他浅浅一笑,梨涡在脸颊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她小心翼翼捧着莲花灯走到河岸边,将花灯放在了河面上。 微风一吹,莲花灯便跟着河流飘动了起来。 林霜儿提着裙摆,一路在岸上追随着,希望它能飘远些,再飘远些…… 第295章:看透他的心思…… 冬梅的花灯已经游了很远,她一路尾随着,最后,她的花灯在一个水流平缓的地方缓缓靠了岸,再也不动了。 不过冬梅也不在乎它到底能飘多远,她原本也不信这些。 闲来无事,她便蹲在岸边,玩起了靠岸的莲花灯。这不玩还好,一玩才知道,原来这莲花灯里还可以写字。 冬梅心里后悔,方才她就不该这么猴急的就把莲花灯放下水,她也该在上面写几句壮志名言的! 白誉堂也将自己的莲花灯轻轻放在了河面上。 上游的河流湍急,莲花灯一放上河面,便随着水流缓缓游了下去。 河面上的莲花灯很多,款式大都一样,林霜儿看得很仔细,生怕认不出自己那只。 她只顾着看自己的花灯,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空一脚,差点跌入河里。 白誉堂及时擒住她的手臂,猛地将人拽了回来。 林霜儿猝不及防跌入白誉堂的怀里。 呼吸乱了套,不知是谁的心跳,战如擂鼓,震耳欲聋。首发 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林霜儿赶紧站稳身子,与白誉堂拉开距离。 怀里的人突然抽离,白誉堂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牵了牵嘴角,淡淡笑道:“霜儿姑娘,注意脚下。” 林霜儿也没多想,跟白誉堂道了一声谢后,又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那只莲花灯。 只不过这次,她格外小心了一些,没再让自己磕到绊到。 白誉堂一直跟随在她身后,如影随形。 林霜儿只顾着自己的莲灯,没注意身后的男子,若是她回头看一眼,便能看见他眼底的柔情有多缱倦,便能看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炙热。 可她没回头,一次也没有。 白誉堂默默跟在林霜儿身后,随时提防着她不小心跌入河里。 他自己那只花灯不知何时,已经跟众多的莲花灯混在一起,早已辨不出来了。 冬梅依旧蹲在岸边,好奇的窥探着别人的愿望。 一只莲花灯摇摇晃晃的飘到了冬梅面前,她随手捞了过来。 垂眸一看,见花瓣上写着两行字,她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却在看到“霜儿”二字时彻底愣住了。 愿得霜儿心,白首不相离…… 冬梅原本以为只是个巧合,猜想或许是有一个姑娘,与林霜儿取了一样的名字罢了。 可她偏偏在这行字的最底部,看到许愿人的名字。 白!誉!堂! 冬梅暗吸了一口凉气,吓得赶紧将手里的花灯扔进了水里。 承载着白誉堂愿望的莲花灯依旧稳稳落在河面上,花芯里的灯还没灭。 冬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手舀了几捧水,直接就将白誉堂的花灯浇灭了。 大抵是她反应过于激烈,引得不远处的林霜儿循声看过来。 “冬梅,你在干什么呀?”林霜儿站在岸边看着她。 冬梅吓得赶紧站起身,将手上的水渍在自己裙摆上擦拭干净,猝不及防与白誉堂看过来的眼神交汇,冬梅一颗心砰砰直跳,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讪讪笑道:“没……没做什么。” 林霜儿没再理会她,继续追寻自己的那只莲花灯,可当她再次垂眸去看时,却发现花芯里的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 林霜儿白了脸色:“我的花灯怎么灭了……”她转头去看白誉堂,一脸的惊慌失措。 白誉堂看向林霜儿指着的那只莲花灯,果真见里面的蜡烛熄灭了。 至于是怎么熄灭的,他并没注意,全程光顾着看林霜儿了。 他安慰道:“没事,灯灭了就灭了,无关紧要,我听说,只要这灯还稳稳飘在河面上就好。” 话音刚落,林霜儿那只莲花灯不知何故,竟然一点点沉入了水里。 林霜儿再次转头看向他,撇了撇嘴,眼眶渐渐红了。 白誉堂:“……” “我许的愿望是不是不能实现了?”林霜儿心里慌得很,总觉得这是种暗示,暗示她注定要与夜北承分离。 这几日,她总是心悸,心里十分沉闷,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加上今日这盏莲花灯,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就愈发强烈了。 白誉堂安慰道:“怎么会,这些东西都是唬人的,信不得真。” 林霜儿反驳道:“那为何就偏偏只有我的灭了灯,还沉入了河里?”说着,她眼眶更红了,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 白誉堂解释不清,他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唯一想到的便是她运气不好,挑了个坏的。 思及此,他便解释道:“许是霜儿姑娘运气不好,挑了个坏的。” 林霜儿抿了抿唇,嘟嚷道:“那为何偏偏就我运气不好?这河里这么多莲花灯,怎就我挑了个坏的……” 白誉堂方知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想了想,心下有了注意,便趁着林霜儿没注意,在地上随意捡了几粒小石子,手指暗暗蓄力,石子飞出,随手击灭了几盏莲花灯。 石子击灭灯芯的同时还将底部贯穿了一个小小的洞,河水一点点涌入,一只只花灯缓缓沉入了水里。 “霜儿姑娘,你瞧,不止是你运气不好,别人运气也不好,也挑了个坏的。” 闻言,林霜儿抬头朝河面看去,果真见几盏莲花灯跟她的一样,一点点沉入了河里。 白誉堂道:“你看,不是你运气不好,是那卖花灯的小贩无奸不商,卖一些坏东西给你们。” 林霜儿信以为真,便没再过多纠结了,只是心口依旧时不时传出一阵悸痛,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心里十分沉闷。 冬梅默默站在一旁,将白誉堂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包括他看向林霜儿的眼神,可谓是万般柔情,痴迷缱倦…… “王妃,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冬梅快步走到林霜儿面前,想要将她带回府。 自打知道了白誉堂对林霜儿的心思,冬梅就不得不防备着他了。只有林霜儿这个傻子,还以为他喜欢的是公主,恐怕丝毫不知这人早已对她情根深种,还妄想与她白首不相离。 可冬梅清楚,林霜儿是属于夜北承的,是属于她们的永安侯府,任谁也改变不了! 顾及到白誉堂的身份,加上他又是夜北承的挚友,冬梅并不敢将这事挑明,毕竟撕破了脸,谁都不好看。 第296章:她不怪他…… 林霜儿觉得冬梅今日有些反常。 若是以往,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她若不催着冬梅回府,她是断然不会主动提回去的。 不过天色的确不早了,即便冬梅不催,她也是要回去了的。 林霜儿对白誉堂微微颔首,道:“白大哥,很晚了,我们就先回府了。” 见她要走,白誉堂一时情急,嘴里的话脱口而出:“现在就走了吗?” 林霜儿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点了点头,道:“嗯,白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白誉堂道:“中秋佳节,就这么过未免太单调了些,霜儿姑娘想听戏曲吗?” 自打知道了白誉堂的心愿,冬梅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过,她可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冬梅挡在林霜儿面前,对白誉堂道:“天色很晚了,王妃若再不回去,王爷该着急了。” 白誉堂眼角堆簇着笑意,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冬梅,说出的话兀自有种不可言喻的温柔:“冬梅姑娘听过戏曲吗?” 冬梅心里噗通一跳。 这家伙长这么好看也就算了!他作甚还要对自己笑啊? 这一笑,冬梅感觉自己的魂都飘了,完全忘了自己要干啥,只红着脸道:“没……没听过,怎么了?” 白誉堂勾了勾唇,一双桃花眼柔情似水:“我知道有一家戏曲很不错,冬梅姑娘若是赏脸,可否愿意一起去听听?本辅感激不尽。” 冬梅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客气的与她说话,更何况,这人还身居高位。 冬梅的心跳得更快了。 面对白誉堂的温柔攻势她完全没有招架力。 再次看向白誉堂,她发现这人好似浑身都散发着光芒,那双饱含柔情的桃花眼,仿佛有种让人深陷的魔力,多看一眼就叫人心跳加速…… 这一刻,她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只红着脸道:“那……那便去听听吧。” 见冬梅不再碍事,白誉堂这才再次看向林霜儿,道:“霜儿姑娘觉得如何?” 可林霜儿不喜欢听什么戏曲,以前夜北承就带她去听过,结果她什么都没听懂,光顾着打瞌睡去了。最后,还是夜北承抱着她回去的。 回去后,夜北承问她都听了些什么,她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林霜儿觉得,戏曲什么的,最无聊了。 思及此,她摇了摇头,道:“白大哥,我不喜欢听什么戏曲,我想回去了。” 最近,她总是很犯困,好像怎么睡也睡不够,整个人也没什么精气神,每天都是迷迷糊糊的。 她想,她大抵是太累了。 即便是真的去听了戏曲,估计她也听不进去几句的。 见她是真的有些累了,白誉堂也不再勉强,他道:“既然如此,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啊?这么快就回去了吗?”冬梅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嘴。 林霜儿反过来问她:“刚刚你不是还说时候不早了,要早些回府吗?” 冬梅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哦,她还想要防着白誉堂来着!这会怎么还帮着他了? 冬梅匪夷所思的看向白誉堂,正巧与他的目光对视。 白誉堂冲她微微颔首,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里有温暖的笑意,仿佛闪着明亮的光芒。 冬梅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大脑又开始迷乱了…… “其实……多呆一会也是没问题的。”她不由自主地道。 林霜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白誉堂道:“白大哥,时间不早了,我真的得回去了,我夫君若是回府,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今日中秋,夜北承失约没来,林霜儿其实一点也没生气。 虽然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可她知道,他没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或许,他是真的很忙,忙到废寝忘食,忙到连今日是中秋节都忘了。 所以,他失约,林霜儿不怪他,她只担心,中秋佳节,他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之所以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也是害怕他忽然记起今日的约定,她若是离开,他忽然赶过来赴约找不到她怎么办? 所以,她一直等到了现在,等到了街铺都打烊了,街道上的人也走光了,可他还是没来。 林霜儿想,他或许是真的不会来了。 “我真的得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夫君是不是已经回府了……” 见她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夜北承,白誉堂心里一阵苦涩。 他知道,自己即便强留她,她的心也不会在这里。 他点了点头,不再挽留,只是坚持着要将她亲自送回府。 林霜儿推脱不了,便没再拒绝。 回去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扛着糖人的小贩一边走一边吆喝。 冬梅兴奋地道:“糖人,糖人!有卖糖人的。” 林霜儿看见卖糖人的小贩一时也迈不开腿了。 本来想让夜北承亲手给她买一个又大又好看的凤凰换她给他亲自绣好的荷包。 可他没来,她的荷包没有送出去,她想吃的糖人,也一直没买…… 白誉堂道:“霜儿姑娘想吃糖人吗?白大哥给你买一个糖人吧?” 林霜儿想吃,可她哪里好意思让白誉堂给她买,更何况,夜北承不喜欢她接受别人的东西,特别是白誉堂的,便摇头婉拒道:“不用了,白大哥不用给我买。” “霜儿姑娘不喜欢吃糖人吗?”他明明记得,她很喜欢吃甜食的…… 林霜儿张口便道:“我不喜欢吃这些,所以白大哥不用为我破费,我若想吃,会自己买的。” 岂料,她话刚一出口,冬梅当场就拉下了脸来:“今日出府前,你明明答应过奴婢,要给奴婢买糖人的……” 林霜儿:“……” 白誉堂笑了笑,当即将小贩唤到了跟前来,领着冬梅上前去买。 冬梅兴奋的凑上前,迫不及待的挑了一个又大又好看的糖人。 见林霜儿没跟上来,冬梅转头问她:“你要吃哪个?我帮你挑一个!” 林霜儿拉不下脸面,她方才还跟白誉堂说自己不想吃,便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道:“不吃了,今日不想吃。” 以为她真的不想吃,冬梅就给自己挑了一个。 小贩问两人:“只要一个吗?” 白誉堂没说话,而是伸手,又挑了一支又大又好看的凤凰。 将银钱递给小贩,白誉堂道:“就要这两个。” 第297章:白誉堂的另一面…… “霜儿姑娘喜欢这个糖人吗?我瞧着这只凤凰很好看,配霜儿姑娘正好。”白誉堂将糖人递给林霜儿,他的话里带着宠溺笑意,听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林霜儿咽了咽唾沫,不敢伸手去接。 “霜儿姑娘不喜欢吗?”白誉堂耐着性子问她。 林霜儿的心思藏不住,喜不喜欢全都写在了脸上,心思单纯到让人一眼就能看破。 白誉堂知道她喜欢,可他不知道,她为何不敢接。 林霜儿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喜欢。” 白誉堂声音更加温和:“喜欢就拿着吧,若是不够吃,白大哥再给霜儿姑娘买。” 林霜儿将手背在身后,依旧不肯伸手去接,软糯糯地同他道:“可我夫君让我不要接受外人的东西。” “外人?”白誉堂先是一愣,而后想明白了什么,淡淡笑道:“白大哥又不是外人,夜北承与我是挚友,我买的东西,你可以要的。” 林霜儿道:“不能要的,夫君说,尤其是白大哥的东西,不能要。” 白誉堂整个人顿住。 “为何我的东西尤其不能要?”白誉堂气得失笑。 感情这家伙现在已经开始防着他了? 林霜儿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只是夜北承说的话,她都会信,也都会听,便不敢随意去接白誉堂给的东西。 见她不肯接,白誉堂只能惋惜的同她道:“好吧,既然霜儿姑娘不喜欢,我只能将它扔掉了……” “为何要扔掉?”林霜儿不解的看着他:“这么好看的糖人,若是扔掉多可惜啊。” 白誉堂道:“因为我从不吃这些甜食,当然要扔掉啦。” “你……你就不能把它吃了吗?”林霜儿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糖人,实在不忍。 白誉堂勾了勾唇,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扔掉确实可惜,霜儿姑娘能不能替我将它吃了?”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纠结了。 见她犹豫,白誉堂继续道:“霜儿姑娘也不想铺张浪费是不是?这一个糖人半两银子呢。” “要半两银子吗?”林霜儿睁大了双眸,一脸震惊:“白大哥,你是不是被坑了?一个糖人要不了这么多银子的。” 即便没花她的银子,她也不想白誉堂吃亏,便想领着他去找那小贩理论。 半两银子够买一百支糖人了!那小贩未免太奸诈了些! 可正当她想去找小贩理论,大街上却早就没了小贩的身影。 白誉堂故作可惜地道:“看来,这半两银子算是打了水漂了……”顿了顿,他又道:“算了,就当买个教训吧,这个糖人扔掉算了……” 话落,他作势就要将糖人丢掉。 “你别扔……”林霜儿赶紧伸手将他手里的糖人夺了下来,道:“多可惜啊,白大哥不要铺张浪费,我夫君也让我不要浪费东西的……” 白誉堂笑了笑,道:“夜北承说得没错,不能浪费,霜儿姑娘若是好心,就替我将这糖人吃了吧。” 林霜儿舔了舔唇,最终还是道:“那……那好吧。” 见她终于肯吃,白誉堂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这是她念了很久的糖人,里面掺了蜂蜜和桂花的香味。林霜儿舔了一口,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凤凰很好看,她没舍得咬,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舔舐着。 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时不时有几个醉汉从酒肆里走出来。 林霜儿知道喝醉酒的人不能招惹,便刻意避着他们走。 不想,一男子忽然跌跌撞撞的朝她飞扑了过来。 他脚步踉跄,动作却是极快,林霜儿躲闪不及,一不留神,肩膀被他狠狠撞了一下。 手里的糖人应声落下,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林霜儿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糖人,一时有些懵怔。 白誉堂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时,林霜儿已经被人差点撞到了地上。 连忙将人护在身后,白誉堂目光冷冽地看着眼前撞人的男子。 男子大抵是喝醉了,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他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站着的几人,嗤笑道:“哟?哪家的小娘子没长眼睛,敢撞老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白誉堂面无表情的道:“你找死是吗?” 男子没把白誉堂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男子嗤笑道:“找死?怎的?你想杀了我啊?” 白誉堂没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沉,似凝了一层寒霜。 冬梅气愤道:“你讲不讲道理!分明就是你先撞的人!” 男子又眯着眼瞧了瞧冬梅,咧了咧嘴,脸上的神情十分猥琐:“哟?这个小娘子也不错,是不是也想被老子撞一下啊?” 冬梅气极,指着他怒骂道:“你是哪个茅坑里面爬出来的蛆虫?说出的话这么臭!” 男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他调戏了这么多次姑娘,还是头一遭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趁着酒劲,他恼羞成怒的骂道:“臭娘们,给脸不要脸了是吧?你他妈装什么贞洁?信不信老子把你卖去青楼!看你还怎么装!” “冬梅,算了,我们别理会他……”林霜儿不想跟这种无赖纠缠,便上前拉着冬梅离开。 不想,男子突然发疯似的上前擒住林霜儿的手腕,嘴里污言秽语的说着:“小娘们,还是你最好,你跟爷走吧,爷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下一刻,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脖子被人狠狠扼住。 白誉堂面色萧冷似阎王,单手将他的脖子扼住,强大的力量推着他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抵在了冰冷的石柱子上。 男子酒意瞬间消散了不少,巨大的恐惧让他脸色惨白。 他想求饶,可脖颈上的大手掌控了他的生死,让他无法开口,他只能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白誉堂语气依旧很淡,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意。 “我说了,你在找死!” 这个角度,林霜儿看不清白誉堂的神色,唯有男子能看清他儒雅面容下暴露的本性。 他哪是什么小白脸,他分明就是嗜血成性的恶狼…… 第298章:往后要尽量避着他…… 手指暗暗蓄力,男子的脸色因充血逐渐变得通红。 “饶……饶命……”求生的本能让男子艰难的从喉间蹦出几个字。 白誉堂眸色更冷,眼底蕴含的杀意,宛如地狱修罗,让人不由心惊。 “白大哥……” 身后一道舒柔的声音响起,白誉堂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他松开男子,转头看向林霜儿,冷冽的神色似冰雪消融般,转眼又变回了那个儒雅至极的翩翩公子相。 林霜儿快步上前,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吓得面无血色的男子,扯了扯白誉堂的袖子,道:“白大哥,算了吧,他喝醉了酒,许是个酒疯子。” 中秋佳节,又是在大街上,林霜儿生怕白誉堂失手将人打死,对他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白誉堂神色如常地道:“霜儿姑娘放心,只是简单教训一下他,白大哥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会杀了他。” 他眼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林霜儿放下心来,道:“今日中秋佳节,不宜见血,我们还是回去吧。”首发 白誉堂轻轻点了点头,温声道:“好,都听霜儿姑娘的。” 蹲坐在地上的男子一点点缓过劲来,听着两人的对话,自是认为白誉堂不敢把他怎么样的。索性从地上又爬起身来,恶狠狠地对白誉堂道:“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别让老子再碰见你!”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林霜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脚步踉跄着往深巷子里走去。 “他妈的!真是晦气!臭娘们……” 后面的话不堪入目。 白誉堂脸上的神情始终无波无澜,他没再理会男子,而是转头温声对林霜儿道:“白大哥重新给霜儿姑娘买个糖人吧?” 林霜儿可不想白誉堂再为她破费,便婉拒道:“不用了,碎了就算了,我不想再吃了,况且,卖糖人的小贩已经回家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白誉堂道:“无妨,白大哥知道哪里有卖的,霜儿姑娘站在这里等一等,白大哥去去就回……” 林霜儿刚要拒绝,可白誉堂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这是,冬梅走了过来,见白誉堂又专门去给林霜儿买糖人,忍不住对林霜儿说道:“首辅大人对你可真上心……” 见她这话意味深长,林霜儿解释道:“白大哥对谁都好。” 当初秋狩,她在营地里就见识过白誉堂左右逢源的样子,怨不得那么多姑娘喜欢他。 见林霜儿不明白她的话,冬梅也不敢直接挑明,只明里暗里的与她道:“王妃往后还是尽量避着他些吧。” 林霜儿看向冬梅,道:“为何要避着他?白大哥怎么了?” 冬梅也说不明白,她总不能告诉她,白誉堂喜欢她吧? 可她不敢明说,她怕说出来牵扯众多,恐怕还会影响夜北承和白誉堂多年的交情。 冬梅只得将这个秘密烂在了肚子,她随意扯了个借口道:“王爷不喜欢你跟别的男子接近,你若跟首辅大人走得太近,王爷会不高兴的。” 林霜儿恍然大悟,原来是担心的这个? 想起夜北承喜怒无常的性子,林霜儿不想惹他不高兴,便答应道:“好,我记住了,往后见到白大哥会尽量避着些。” 随后,林霜儿又补充道:“不过,白大哥不是什么坏人,他是个好人,之前还救了我很多次,往后见着他,咱们也该对他客气些。” 冬梅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的,即便王妃不说,奴婢也知道,首辅大人不是什么坏人。” 见白誉堂还没回来,冬梅忍不住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首辅大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啊?” 林霜儿摇了摇头,猜测道:“许是没追上那小贩吧,我们再等等吧。” …… 彼时,幽暗的深巷中,一男子面色痛苦的趴在地上,浑身的肋骨尽数折断,他嘴里溢出污血,惊恐地抬起头,就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从巷子深处缓缓走来。 黑色的衣袍被风吹起,勾勒出他出色的身形,他脚步沉稳,似索命的阎王,浑身带着凛冽的气息,让人心生胆寒。 身后的墙面有一道裂缝,是他方才被一脚踹到了墙面上用自己的身体生生砸出来的…… 那力量浑厚,男子浑身筋骨寸断,他站不起身来,亦没办法开口呼救,只拼命挪动着身子不断地往角落里缩。 白誉堂站在男子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冰冷的神色隐在夜色中,让人不辩喜怒。 最后,他蹲下身来,伸手掐住男子的脖子,手上突然一个用力,窒息感瞬间将男子包围。 他微微阖着眼,声音冰冷似地狱深处传来:“方才放你一马,你当真以为相安无事了?” 一股寒意从脊背爬满男子全身。 “放……放过我……”男子艰难出声,之前的嚣张气焰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面前男人的恐惧和绝望。 “求你……”男子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后悔了…… 早知眼前这个男人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方才侥幸逃过一命,他就不该再逞口舌之快。 白誉堂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嗓音清冷且残忍:“你方才用你的脏手碰了她,本辅怎会让你再继续活着,留你到现在,不过是想让你死得更痛苦些罢了……” 话落,他手上一个用力,将男子唯一完好的手腕生生折断。 钻心的疼痛袭来,男子想要痛苦大叫,奈何脖颈被白誉堂狠狠扼住。 他发不出声来,恨不能当场死去…… …… 不一会。 林霜儿终于见白誉堂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白誉堂一看见林霜儿,脚下的步子就不由自主加快了些。 很快来到林霜儿面前,白誉堂将手中的糖人递给林霜儿,道:“霜儿姑娘,让你久等了。” 看着他手里的糖人,林霜儿有些惊讶。 “去了这么久,你当真还买到了?” 白誉堂笑道:“是啊,只差追到小贩家去了,因此耽搁了些时辰。” 林霜儿没再多问,而是注意到他衣角沾染的污渍。 鲜红的几滴,看上去倒像是血。 她指着白誉堂的衣角问:“白大哥,你衣服脏了。” 白誉堂拂了拂衣角,语气平常地道:“无妨,不过是溅了些泥点。” 第299章:总归是你跟我一起过的…… 军营里。 躺在床上的男子忽然发病,症状似比之前更严重了些,不但浑身溃烂流脓,嘴里也开始发不出声音了。 夜北承命人将男子所住的营帐里里外外隔绝了起来,除了他和姜婉,不让任何人靠近,杜绝军中将士不小心被他传染。 走出营帐,夜北承取下脸上的面罩,摘下手套,对姜婉说道:“不是已经调配出解药了吗?这人怎么还会这样!” 姜婉面色凝重地道:“这病实在太过霸道,我的药还差一味药引……” 夜北承眉头轻蹙。 给了姜婉这么久的时间,可她一直没配出能治疗这病的解药。之前安顿好的百姓也一个个感染了瘟疫,症状愈发严重起来。若再治不好,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兴许还会危及到京中百姓…… 可偏偏沈博凉尚未回京,夜北承也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姜婉。 可她却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 夜北承逐渐失了耐性,道:“什么药引!为何到现在才说!” 姜婉面露为难。 她哪里知道差什么药引,她只知道,她这段时间配出来的药总是不见起效,只能一时压制住病情。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药便渐渐失效了。 “到底是什么药引!”夜北承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怒意。 姜婉垂下头道,声音越来越小:“还不清楚,兴许等我再试几次,就知道了……” 夜北承捏了捏眉心,连日以来的不眠不休,让他感到身心疲惫。 “你自己看看那人,还能为你试几次药?他的病症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姜婉,你到底行不行?” 姜婉眉头紧蹙,咬着唇没再说话。 夜北承阖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克制着怒火问她:“城外还隔离着一批百姓,如今已经有几个感染了瘟疫,并且症状愈发严重,你可还有什么好办法?” 姜婉想了想,犹豫着道:“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唯一的办法便是……”她抬眸看向夜北承,道:“为了其他百姓的安全,王爷不如考虑将那些染病的百姓先拉出去掩埋了吧……” 夜北承直直注视着她,冷冷吐出几个字:“你的意思是,将他们活埋?” 猝不及防对上他染满怒意的黑眸,姜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滋生,一直蔓延到了头顶…… 夜北承道:“你可知,那里面既有七八十岁的老者,也有两三岁的小儿,依你的意思,是将他们不由分说的全部拉去活埋?”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姜婉连忙解释道:“这只是下下策,若真将他们活埋,姜婉心里也不好受的……只是,姜婉也不想其他百姓无辜染病,只怕到时候,会死更多人……” 夜北承语气薄怒:“姜婉,本王让你来不是让你给本王出这些馊主意!你还是在医术上多下些功夫,少想这些歪门邪道!” 姜婉想了想,连忙道:“若是能寻到乌金赤尾蛇,兴许还有救……乌金赤尾蛇能解百毒,倘若能用它来入药,兴许这瘟疫就有的治。” 夜北承道:“现在已然入秋,你让本王去哪里给你找蛇?” 说到乌金赤尾蛇,夜北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霎时一白。 这时,副将王魁刚回家吃了个团圆饭回来,正打算将自己的马关进马圈里,正巧就看见夜北承站在营帐外,忍不住上前问道:“今日中秋,王爷怎么还没回家啊?” 夜北承什么也没说,伸手夺过王魁手里的缰绳,一个翻身跃上了马背,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王魁愣在原地,看了看夜北承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姜婉,不解地道:“这……王爷该不会是忘了今日是中秋佳节吧?” 姜婉没说话,她咬着唇,狠狠攥着手指,指甲都要嵌入了肉里。 王魁见她一个人留在军营里有些可怜,便道:“中秋佳节,姜姑娘不回去过节吗?你哥哥嫂嫂今早还特意差人过来递话,让你今日回去过节,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姜婉笑了笑,道:“不了,瘟疫未除,我怎安心过节。” 王魁赞叹道:“姜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姜婉轻轻扯了扯嘴角,道:“医者父母心,看见百姓受苦,我心中也不好受,定当竭尽所能,替百姓除去病痛,也能为王爷解忧。” 听见这一番话,王魁对姜婉可谓是打心底感到敬佩,不由说道:“姜姑娘心胸宽广,又有菩萨心肠,王爷能有你,当真是福气。” 这番话,姜婉十分受用,冲他淡淡一笑,道:“能为王爷分忧,才是姜婉的福分。” 王魁玩笑道:“姜姑娘乃女中豪杰,若能是能嫁给王爷,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姜婉笑道:“王副将谬赞了,我怎配得上王爷,况且,王爷如今心有所属,身边早已有了一位俏丽佳人……” 王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及时岔开了话题:“姜姑娘真的不打算回府吗?今日可是中秋啊。” 姜婉笑道:“不必了,这中秋都快要过了。” 王魁笑了笑,道:“是啊,这中秋都快要过了……” 姜婉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夜北承离去的方向。 王魁没再理会她,转身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姜婉一个人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夜空中挂着的一轮皓月,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还好……这个中秋节,总归是你跟我一起过的……” …… 趁着夜色,夜北承驾着马一路来到了两人相约的桥头。 此时,已是寅时,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 街道上的人早已散了,悬挂在商铺两边的红灯笼迎着夜风在微微摇晃着,河面上漂浮着很多莲花灯,只不过里面的蜡烛都燃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还亮着几盏灯。 眼前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夜北承。 昨日的中秋节,很热闹。 遗憾的是……他错过了。 夜风凛冽,吹得人很冷,可夜北承却丝毫不觉得,他一路飞奔过来,胸腔里似燃着一团火,连额头都浸出一层热汗。 胸膛剧烈起伏着,夜北承四处找寻着林霜儿身影。 可他没找到,林霜儿早已不在这里了。 第300章:怎么惩罚都可以…… 夜北承马不停蹄地回了府。 刚到府门就遇见了正打算折返回去的白誉堂。 “才回来?”白誉堂倒不是很惊讶的样子,语气平常地问他。 夜北承翻身下马,大抵是赶得太急,他胸膛微微起伏着,额头上还浸着一层细汗。 “你怎么在这里?”夜北承问他。 白誉堂神色淡然地道:“送霜儿姑娘回来。” 夜北承怔住:“现在才回来?” 白誉堂点了点头,道:“她等了你一夜,你不知道吗?” 墨黑的瞳仁猛地一睁,夜北承终归是没忍住震惊,问道:“等到现在才回来?” 他方才去桥头边找她,见她不在,他心下还松了口气,想着她等不到自己,应当是早就回府了…… 可白誉堂告诉他,她现在才回来…… 她竟足足等了他一夜…… 思及此,夜北承心中无比懊悔和自责。 这几日他很忙,忙到废寝忘食,忙到忘记了时辰,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约定也忘了…… 中秋之约,是他亲口答应的! 他答应要带她去放河灯,陪她逛灯会,给她买糖人…… 她的要求不多,只是些稀疏平常的要求。 她也很容易满足,一个糖人就能让她高兴很久。 她更不会记仇,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他耐着性子哄一哄,她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可他呢? 当初给她这个承诺时,他分明知道她很期待的。 可他却失约了,将他们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白誉堂抬脚上了马车,放下轿帘前,他对夜北承道:“倘若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许诺,霜儿姑娘心思纯粹,你说的,她都信,哪怕只是一句无心的承诺,她也会当真的。” 夜北承没再说话,抬脚大步踏进了府里,直奔着东厢院去了。 到了云轩房门口,夜北承急促的脚步不知不觉放缓了许多。 云轩房还亮着灯,像是特意给他留的。 夜北承站在门口,竟开始犹豫起来。 他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他亲口承诺的约定,自己却完全忘记…… 她是那样的期待,恐怕天还没黑就跑去那里等着了。 可她等了一夜,他也没来,她心里应该很失望吧? 忽然,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夫君,你回来了?” 夜北承一抬眸就看见林霜儿正站在他面前,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脸颊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莹润的眼眸中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她等了他一夜,如今见着他,脸上竟连一丝埋怨也没有…… 林霜儿素手掩着唇打着哈欠,藕粉色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抹月白色的小衣,那小衣下鼓起的弧度饶是一个女子都忍不住艳羡。 她刚刚才洗完澡,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红,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很困,刚洗完澡便困意席卷,恨不能倒头就睡…… 见夜北承突然回来,她便强撑着精神让自己保持清醒。 夜北承的身子顿时绷紧,一时不知该何如开口。 见他站在门口发愣,林霜儿伸手就去牵他的手,拉着他进了房间。 “夫君,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啊?你快进来啊……” 夜北承就这么怔怔地被她拉进了房间里。 林霜儿又转去他身后,要去替他解身上的外袍。大抵是困极了,她嘴里不停地打着哈欠。 夜北承忽然摁住她的手,转过身,紧紧将她抱住。 林霜儿动作顿了顿,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眸子,软糯糯的问他:“夫君,你怎么了?” 夜北承压抑着情绪,哑着声道:“对不起,霜儿,夫君失约了,夫君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夫君让霜儿白白等了一夜……” 他抱得很紧,林霜儿有些喘不过气。 但她没推开他,反倒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安慰道:“没关系啦,夫君没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夫君是不是很忙啊?忙到忘记了昨日是中秋是不是?” 夜北承轻轻“嗯”了一声,手臂紧紧收拢,恨不能将人揉进他身体里。 林霜儿微微笑道:“我猜就是这样的,夫君不会无缘无故不来的,即便不来,也该让人给我捎句话,夫君没来,又没让人给我捎话,我便猜到夫君是忘记了。” 闻言,夜北承愈发自责起来。 是啊,即便来不了,他也该让人给她捎句话,可他什么也没做,害得这个傻姑娘眼巴巴的等了整整一夜…… 夜北承将人松开,双手紧握住她的肩膀,直勾勾的注视着她:“等不到夫君,为何不先回来?” 林霜儿道:“怕你又突然想起,不管不顾又去那里找我怎么办?” 她笑道:“我怕我回来了,你后面又去,就找不到我了。可天都快亮了,你也没来,我想,你大抵是不会来了,便先回府了。” 锐痛从心底刺出,夜北承深吸一口气,又将人拥入怀里:“夫君错了,夫君不该现在才想起,霜儿若是生气,可以责罚夫君。” 林霜儿原本就没生气,只是说到责罚,林霜儿勾了勾唇,忽然故作生气的对夜北承道:“夫君自己说的,怎么责罚都可以吗?” 夜北承道:“怎么责罚都可以,只要霜儿高兴。” 林霜儿抿唇憋笑,她道:“那你把手伸出来吧。” 夜北承听话的将手伸了出去。 林霜儿转身去案桌上拿了一把戒尺过来,故作严肃地道:“夫君犯了错,我只是小小惩戒,夫君可不能怀恨在心,日后报复……” 她可记得很清楚,当初她写不好字,夜北承就是用这一把尺子打了她的手心,如今可算是有机会报复回来了。 夜北承道:“不会,霜儿狠狠打吧。” 林霜儿举起戒尺,啪啪两下打了下去。 她力度很轻,甚至连个响都没有。 “就这样?”夜北承眉心微蹙,看向她的目光太过复杂。 “那……那就再打两下。”说着,林霜儿又举起戒尺,击打在他的手心上,最后那一下她没控制好力度,听了个清脆的声响,吓得她手里的戒尺落地。 林霜儿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心,道:“哎呀,打疼了没啊?” 见他不说话,林霜儿低下头,给他手心呼了呼气,道:“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第301章:抱着你就好了…… “霜儿一点也不生夫君的气吗?”夜北承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霜儿诧异地抬起头,反问他:“为何要生气?夫君又不是故意失约的,夫君是有急事要处理,况且,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霜儿……”夜北承心口一阵悸动,情不自禁唤了她一声。 “嗯?”林霜儿依旧在给他轻轻吹着手心,生怕刚刚那一下是真的打疼了他。 “夫君往后再也不会对你失约了……”他的话很坚定,看向她的眼神又深又沉。 林霜儿笑了起来,脸颊上的梨涡又浮现了出来:“好呀,那下次罚你多给我买两个糖人吧。” “好。”夜北承终于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他的霜儿脾气很好,从来不会无理取闹,甚至不用他百般诱哄。 她的性子就像只温顺的兔子,对他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 忽然觉得腰间空落落的,夜北承这才想起什么,忽然问她:“霜儿给夫君绣的荷包呢?” 林霜儿道:“在枕头下,夫君现在也要戴吗?”首发 “嗯,现在也要戴。”即便他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可他还是担心自己身上带着病气。他想,随身带着艾草荷包,应当会好些的。 见他现在就要戴,林霜儿也没迟疑,转身便去枕头下将荷包取了出来。 她将荷包递给夜北承,道:“夫君喜欢这个荷包吗?我重新给夫君绣好了,一样的图案,一样的字。夫君下次可不要认错了。” 夜北承拿起荷包细细端详了一遍,见图案下的那个“夜”字中间依旧没有一点,忍不住失笑。 “也好,这样夫君就不会认错了。” 林霜儿问他:“为何现在就要戴着它啊?明日戴也可以啊,睡觉就不戴了吧?” 夜北承道:“睡觉也戴着,这样就可以跟霜儿更亲近一些……” 话落,夜北承蓦地弯下腰,林霜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夫君,你做什么啊?”林霜儿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夜北承抱着她径直往床榻走去,最后将她轻放在了床榻上。 “夫君去洗个澡,然后好好陪陪霜儿,霜儿说好不好?”他俯身看着她,烛光下,他的面容俊美异常,魅惑人心,说出的话,兀自有种诱人深陷的魔力。 林霜儿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夜北承勾了勾唇,伸手扯过被褥将她盖住,然后转身便去了盥洗室。 他洗得很仔细,生怕带了病气给她,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他才从盥洗室出来。 褪去一身风尘仆仆的黑色衣袍,他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月白色寝衣。 从盥洗室过来,他脚步很快,没几步便又回到了云轩房里。 多日不见她,他早就想好好与她温存一下了。 “霜儿,夫君洗好了……” 谁成想,床上的女子早已熟睡过去。 她呼吸浅浅的,很均匀,面颊上带着熟睡时才有的淡淡绯红,看上去十分恬静迷人。 夜北承滚了滚喉结,终是不忍打搅她,轻轻掀开被褥,自己躺在了她身旁。 看着林霜儿可爱的睡颜,夜北承实在没忍住,便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最后,又有些不知足,垂首啄了啄她的唇。 浅尝之后,便像是饮鸩止渴,愈发按捺不住自己。 她的嘴唇柔软而诱人,宛若花瓣般娇美动人,尝在嘴里,还有种淡淡的甜香,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夜北承将人轻轻搂入怀里,垂眸细细打量着她,发现怎么看也看不够。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随着她熟睡时的呼吸微微颤动着,羽翼一般。 她的肌肤好似白雪无暇,害羞时会透出抹淡淡的粉红,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一头青丝散落在枕头上,每一缕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夜北承忍不住伸手,用手指勾起一缕放在鼻间闻了闻。 她真的好香,浑身上下都是香的…… 他的霜儿真的好好看,真的好香好软…… 夜北承看着她,忽然生出一丝念想。 真想一辈子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都不放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瓣上,被他吻过的唇泛着一丝莹润,看上去更加娇嫩了…… 夜北承没忍住,俯身又吮了吮她的唇。 她大抵是累坏了,沾上床就沉沉睡了过去,以至于他这般逗弄她,她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夜北承也很困,他已经不眠不休的在军营里忙了好几日,一日好觉也没睡。 可如今,看着林霜儿,他却舍不得入睡了。 他想多看看她,哪怕多看一秒也好。 今夜之后,明日他又得回到军营里去。 瘟疫还未解决,他总不能日日在府里陪着她。 如今好不容易忙里偷闲陪着她,他自然舍不得这么快入睡。 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眼,夜北承的眼神深情又缱倦。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林霜儿嘴里发出不安的哼唧声,微微皱了皱眉头。 夜北承只当是打扰到了她,连忙收回了手。 可怀里的人并未因此安静下来,她蹙眉渐深,右手不自觉捂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手指用力到将胸口的衣襟都抓起了褶皱,额头也浸出了一丝冷汗,似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霜儿,霜儿……”夜北承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试图将人唤醒。 可林霜儿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她醒不过来,神色越来越痛苦。 夜北承眉心紧锁,他唤不醒她,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并无发烧的迹象。 “到底怎么了?”夜北承捧着她的脸颊,蹙眉凝视着她,见她面色痛苦,夜北承的心也一点点揪紧。 “怎么抱着你还会做噩梦?”夜北承捻起袖角,一点点擦拭着她额头的细汗。 就在他束手无策时,怀里的人忽然一动。 朦胧的烛光下,夜北承看见她缓缓睁眸。 “夫君……”林霜儿睡意惺忪地唤了他一声。 夜北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做噩梦了?”他抬手拭去她额角的细汗。 “嗯。”林霜儿轻轻点了点头。 “霜儿别怕,夫君抱着你就不会做噩梦了。”夜北承道。 “好……”林霜儿轻轻应了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302章 第302章:真的生病了…… 隔日。 林霜儿从夜北承的怀里醒来。 醒来时已然辰时了,太阳早已高高升起。 林霜儿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双睡眼朦胧。 夜北承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捋到了她耳后,温声道:“霜儿昨晚做了什么噩梦?” 昨夜一宿,她都睡得不怎么踏实,里衣都被汗水濡湿了,夜北承怕她着凉,半夜的时候还起身给她换了一身干爽的寝衣。 怕她又做噩梦,夜北承没敢闭眼,就这样抱着她熬到了天亮。 直到最后两个时辰,她才将将熟睡过去。 天亮时,她还没醒来,夜北承也没打扰她,想着让她再多睡一会。 这一睡,便睡到了现在才醒。 “噩梦?”林霜儿有些迷惘。 她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噩梦,只觉得脑袋有些沉闷,大抵是没睡好的缘故。 “不记得什么噩梦了。”林霜儿道。 夜北承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心疼地道:“等夫君忙完了手头的事,再好好陪陪霜儿,有夫君陪着,霜儿就不会做噩梦了。” “那夫君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呢?”林霜儿从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眼底都是期盼。 这几日总是聚少离多,林霜儿真的很想让夜北承陪陪她,哪怕什么也不做,哪怕只是让她远远看着,她似乎也觉得很满足。 “还要一点时间,霜儿乖,霜儿再等等夫君好吗?”夜北承捧着她的脸颊,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好。”林霜儿点头应下,只是心里一阵失落。 这段时间,她总是无缘无故感觉心口悸痛。她想让夜北承多陪陪她,可她知道他很忙,所以,她不会让他为难,更不会开口求他留下。 冬梅说的没错。 夜北承是翱翔天际的雄鹰,是站在云端上的人儿,不该被后院的女人困住。 她既选择站在他身边,就不会妨碍他做大事,亦不会太黏着他,让他分身乏术…… “霜儿还困吗?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夫君让下人晚些时候再传早膳。”夜北承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他的眼神深得无底,似要将她整个人席卷进去。 面对林霜儿,他是愧疚的,这几日为了瘟疫之事,他极少回府,更没时间陪着她。哪怕他知道她真的很需要他。可为了百姓的安危,他只能将儿女情长暂放一旁。 他想,等解决了瘟疫,他便向皇上告假,专门腾出时间陪她游山玩水,陪她做所有想做的事情。 “那夫君要留下来吃早膳吗?”林霜儿问他。 “不了,军营里还有事,夫君就不陪霜儿吃了。”夜北承掀开被褥下了床榻,干净利落地换了一身赤色锦衣。 他理了理手腕上的护腕,转头对林霜儿道:“这几日夫君会很忙,可能不会回府,霜儿不必日日为夫君留灯。” “好。”林霜儿点头应下。 临出门前,夜北承顿了顿脚步,转头不放心的又嘱咐她道:“霜儿要乖乖吃药,夫君见你身上的伤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必姜婉给你调配的药是有效的。” 提到姜婉,林霜儿眉头不自觉蹙了一下,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瞬即逝,林霜儿淡淡道:“好,我会好好吃药的。” 嘱咐好了这些,夜北承便不再停留,出了府门就奔着军营去了。 夜北承离开后,林霜儿这才掀开被褥起身。 刚一下床,忽觉眼前一片漆黑,大脑更是一阵眩晕。 她险些站不稳身子,连连后退了几步,直至腰部抵到桌角,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方才没有让之自己摔倒。 眩晕感很快消退,眼前又开始明朗起来,林霜儿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她不明白,这段时间她明明都有在好好吃药,况且刚开始症状的确有所缓解。 可不知为何,到了后面,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倒还越来越复杂了…… 难道,是姜婉调配的药失了效果? 不等她想明白,门外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冬梅正站在门外唤她。 林霜儿打开门,见冬梅神色紧张的站在门外。 “怎么了?”林霜儿问她。 冬梅道:“大虎好像病得更严重了……还有……还有,毛毛和绒绒状态好像也不对劲……” “什么?”林霜儿大惊,连忙换了一身衣服,转身就跟着冬梅往院子里去了。 院子里,大虎趴在地上,一副奄奄的模样,才短短几日时间,它整整瘦了一大圈,肚子上的肉都凹陷进去了,连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 “它连水都不喝了吗?”见它面前放着的食物一点没动,连水都没喝一口,林霜儿不由得有些担忧。 “没喝,连水也喝不下去了。” 林霜儿又转身去看毛毛和绒绒,发现它们的症状更严重。 “怎么连动都动不了了?它们吃了什么?” 冬梅道:“吃的都跟平时一样,没什么不同的。” 林霜儿道:“可它们昨天的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冬梅道:“奴婢也不知道啊。” 林霜儿想了想,转头对冬梅说道:“你去府外请个懂行的大夫来吧,兴许是得了什么病了。” 冬梅道:“好,奴婢现在就出府去寻。” 冬梅疾步出了府门,林霜儿似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去疾风的院子,想看看疾风是不是也生病了。 疾风被栓在一颗海棠树下,一看见林霜儿就激动得在原地转圈。 林霜儿摸了摸它的脑袋,见它精气神十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她松了一口气,欣慰地道:“还好你没事。” 疾风似能听懂人话,亲密的用头去轻轻蹭林霜儿的脸。 林霜儿垂首,见它盆里的食物只吃了一半,另一半连碰都没碰一下。 “怎么了疾风?这些不是你平时最爱吃的吗?今日怎么动都没动一下?” 林霜儿将盆里没吃完的食物放在疾风面前,道:“吃啊,怎么不吃呢?” 不知何故,疾风忽然躁动了起来,甚至将眼前的食物一脚踢翻了…… 林霜儿从未见过这样暴躁的疾风,它一向是只温顺听话的小马驹,今日这般躁动还是头一次…… 面对这一系列的反常,林霜儿看向地上散落一地的食物,忽然陷入了沉思…… 第303章 第303章:毒入五脏…… 冬梅很快请了大夫入府。 大夫是个六十岁的老者,之前一直给家畜看病,大大小小的疑难杂症他也都治过,冬梅便特意将他请了进来。 冬梅将大虎和毛毛绒绒的症状一一说给大夫听。 大夫听过之后,便蹲下身,将大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呢。”大夫一脸凝重。 林霜儿一颗心瞬间提了上来:“怎么了大夫?它生了什么病?” 大夫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这老虎许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了,这东西有毒,侵害了它的五脏六腑。” 林霜儿看向冬梅,两人面面相觑。 林霜儿道:“可它每天吃的东西都一样,怎会有毒呢?” 大夫想了想,道:“有些食物相生相克,若是一道食用,也会产生毒性。” 林霜儿道:“那现在怎么办?大夫可有解救的办法?” 大夫道:“老夫虽然行医多年,可也不是华佗转世啊,这老虎都病成这样了,估摸着活不过几日了。” 林霜儿红了眼眶:“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它不是中毒了吗?就没有解毒的法子吗?” 大夫摇头叹息道:“这世上或许有能解百毒的药,只是老夫这里没有,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霜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大虎虽然只是一只畜生,可它真的很乖,也真的很听话,在府中无聊的这段日子,它也给她带来了许多快乐。 况且,大虎是夜北承一手养大的,若是它就这么病死了,夜北承也该伤心吧? 林霜儿于心不忍,想让大夫再想想办法。 可大夫却目色沉沉的看着她。 “姑娘脸色不对。”大夫忽然说道。 林霜儿微微怔愣。 “怎么不对?” 大夫道:“姑娘是不是近日没休息好?亦或是生了一场大病?” 林霜儿心里咯噔一下,问他:“大夫是如何看出的?” 大夫道:“姑娘脸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他行医数十年,虽然大多都是给畜生看病,可精通药理的他,对人的病症也能通晓一二。 因此,第一眼看见林霜儿,他便看出了她身体的异常。 林霜儿道:“之前倒是生过一场大病,并且,我身子一直就不怎么好,听人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大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难怪……姑娘可否让老夫给姑娘看一看?” 林霜儿道:“当然可以,有劳大夫了。” 冬梅连忙领着大夫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林霜儿就坐在了大夫正对面。 “烦请姑娘将手递给老夫一下,老夫给姑娘诊一下脉便能知晓一二了……” 林霜儿抬起手,将衣袖撸起,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大夫替她仔细诊了诊脉。 不知何故,大夫忽然皱起了眉头,他什么也没说,又耐着耐子诊了良久。 “怎么了大夫?”见大夫这般纠结,林霜儿的心不由得一阵揪紧。 “嘶……” 大夫蹙眉极深,好半晌才道:“真是奇怪,姑娘的脉象很乱,老夫诊了许久也诊不出个缘由。” “很乱?”林霜儿不解地看向大夫。 林霜儿想了想,道:“近日,我时不时会有心口悸痛的症状,可是跟这脉象有关?” 大夫道:“姑娘近日可有在吃什么药?” 林霜儿道:“有的,我府里之前有位大夫,专门给我调配了一些补药。” 大夫道:“姑娘可否拿给老夫瞧瞧?” “自然可以的。”林霜儿冲冬梅点了点头,冬梅立刻会意,转身便去膳房将药给拿了出来。 这些药都是姜婉亲手给她调配的药,说是治疗后遗症会有极好的效果。 大夫将药包打开,将里面的药材一一铺散开来,细细查看了一下里面的药材。 他看得很仔细,遇见些特别的药材,他还会拿到鼻尖闻一闻。 林霜儿道:“这些药可有什么不对?” 大夫沉思片刻,道:“药材没什么不对的,都是些安神的良药,断然不会使姑娘心悸。” “许是……”大夫想了想,道:“许是姑娘天生体弱的缘故,虚不受补吧。” 见大夫这样说,林霜儿也不再多想,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大虎,恳求道:“那只老虎是我夫君的爱宠,大夫能再想想办法救救它吗?” 大夫摇了摇头,道:“姑娘还是别做无用功了吧,那老虎已经病入膏肓了,身体里的毒都入了五脏六腑了,除非这世上真有解百毒的东西,否则,谁也救不了它。” “姑娘若怎喜欢它,不妨让它再吃点爱吃的东西,能吃一点是一点吧……” 送走大夫后,林霜儿特意给大虎熬了一碗骨头汤,里面的肉炖得很软,生怕它吃不进去。 她将肉汤盛在了碗里,放至温热之后才端去给大虎吃。 可大虎不吃,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看样子是真到了灯枯油尽之时。 “大虎,你吃一点吧,哪怕吃一点也好。”林霜儿很难过,她后悔自己没照顾好它,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就不该将它接到这里来。 大虎似听懂了她的话,掀开眸子看了看林霜儿,大掌轻轻动了动。 林霜儿赶紧将肉汤推到大虎面前,道:“大虎,你喝点肉汤吧,只要能吃下东西,这病兴许就好了……” 大抵是这肉汤真的太香了,勾起了大虎的食欲,大虎艰难地挪动着身子,伸着脑袋似乎真的要去喝那肉汤。 谁知,下一秒,大虎直接一掌将面前的瓷碗扫到了墙上,盛着肉汤的瓷碗应声而碎,里面的肉汤洒了一地。 林霜儿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时,连忙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大虎,你到底怎么了?” “你看你,把碗也打碎了,若是不小心刮伤自己怎么办?” 话音刚落,锋利的瓷片果真割破了林霜儿的手指。 殷红的血从伤口处涌出,泛着丝丝疼痛。 林霜儿顾不上包扎,她怕大虎不小心被割伤,连忙伸手捡掉大虎脚边的瓷片。 “嘶~”猛地,林霜儿怔住了。 大虎竟然在舔舐她的伤口。 瓷片割的口子不大,可鲜血却不断地涌出,大虎舔得很仔细,连地上遗留的血迹也没放过…… 彼时,墨云正巧从西厢房过来,见林霜儿还在院子里,她便顿住了脚步,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折返了回去…… 第304章: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傍晚时分,墨云来军营找到了姜婉。 姜婉正在自己的营帐里调配新的解药。 墨云走到姜婉身边,动作娴熟的帮姜婉碾药材。 “怎么样了?”姜婉声音很淡,手上动作一点也没停。 墨云不动声色的碾磨着药材,石磨碾压药材的声音在营帐内回荡,像是刻意在掩盖两人的交谈声。 “那只老虎快不行了,林霜儿今日还特意请了大夫进来。”墨云一五一十的回答着。 姜婉眉梢微动。 “那两只兔子呢?”姜婉淡淡问道。 墨云道:“一样的症状,吃完药之后就快要不行了……” 姜婉手上动作微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捡着药材。 “那匹马怎么样了?”姜婉问。首发 墨云蹙眉道:“那马性子刚烈,不肯吃奴婢给的东西。” 姜婉有些烦躁。 这几日她调配了各种治疗瘟疫的药,之前一直都是拿病人在试药,可病人的症状却愈发严重了起来,还因此医死了好几个初患症状的百姓。 她的药非但没有半点作用,反倒还加重了病情。 她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夜北承只会对她越来越失望,往后也不会再重用她。 好在前面的试药并无人怀疑她,只当是那瘟疫太过霸道,体弱多病之人发病会比普通人更快。 姜婉没有反驳,对于这些借口,她倒是相当满意。 将手里的药材丢进了磨槽里,姜婉语气平常地对墨云道:“今日调配的新药再拿起给那匹马试试!” 墨云为难地道:“这几日东厢院里的人看得紧,奴婢恐怕没机会靠近……小姐要不……还是用王爷给的小白鼠试药吧……” 姜婉看向墨云,脸色不悦:“畜生而已,人命面前,它们又算得了什么!” 墨云垂下头,惶恐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些动物都是王爷亲手送给林霜儿的,若是王爷知道……” 姜婉冷沉地道:“若是试药成功,我就是救了大宋的黎明百姓!王爷就算是知道我用那些畜生试药,也不会责怪于我!” 原本,她也不想那东厢院那些畜生试药的,毕竟,夜北承先前就给她准备了很多小白鼠。 可她心里就是有一股气闷在里头,以至于每次看见东厢院那些畜生,就会想起夜北承对林霜儿的宠溺和纵容! 每每经过东厢院时,她总能看见林霜儿在与它们玩闹。 她是那样的开心,欢喜全写在了脸上,似在故意炫耀! 林霜儿不是那么喜欢那些畜生吗?那她就偏要毁掉! 她声音很冷,透着一股子狠劲。 墨云一向知道她的性子,便不敢再说话。 翌日。 墨云回到府里,将熬好的汤药混进了干草里,准备端去给疾风吃。 可是,她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林霜儿一整日都守在院子里,寸步不离。 墨云只得折返回去,等寻到合适机会再下手。 林霜儿并未注意到墨云,她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大虎身上。 大夫说它活不过三日,昨日更是连水都喝不进去了,可不知为何,今日瞧着它,总觉得它精气神好了许多。 “大虎,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林霜儿倒了一些水盛在手心里,凑到大虎面前,想让它舔一舔。 她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了,也没指望大虎能回应她,她只希望大虎能好受些,自己能多陪它说说话。 可出乎意料的是,大虎竟然主动凑上前,伸出舌头舔她手里的水。 林霜儿大喜,连忙又接了一大碗水递给它喝。 一大碗水,大虎竟也喝了个干净。 林霜儿激动的站起身来,对后院里的冬梅唤道:“冬梅,大虎能喝水了……你快去给它炖一碗肉汤来……” 闻言,冬梅也是喜出望外,连忙从后院小跑过来,见大虎果真在喝水,一时激动得语无伦次:“它它它……它是不是没事了?” 林霜儿道:“你快去厨房给它炖一碗肉汤,看看它能不能吃下去,若是能吃,说不定就没事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冬梅赶紧去厨房炖肉汤去了。 林霜儿蹲下身,摸了摸大虎的脑袋,心疼地道:“大虎,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大虎忽然嚎了一嗓子,声音虽然不大,却让林霜儿欣喜若狂。 昨日它还趴在地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可今日竟然还有力气嚎叫,这是不是说明它快要没事了? 思及此,林霜儿内心越来越激动,转身又去将两只兔子抱到了跟前。 可毛毛绒绒的症状没有丝毫改善,它们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像是随时都要死掉的样子。 林霜儿照常用手捧了一些水在手心,凑到毛毛绒绒面前,想让它们舔一舔。 可毛毛绒绒似乎没有反应,它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肚子在微微起伏着。 林霜儿不明所以。 明明都是一样的症状,为何大虎有所好转,可毛毛绒绒却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林霜儿想不明白,只是忽然看到自己手上缠着绷带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大虎昨日什么也没吃,唯独只是舔了她的伤口…… 不等她想明白,冬梅便已端着一碗肉汤来到了大虎面前。 这肉汤是今早上现熬的,放至现在才凉。 冬梅将肉汤小心翼翼的放在大虎面前,蹲下身一瞬不瞬的盯着它,道:“大虎真的要吃吗?它会不会跟昨日一样,一巴掌就把这汤给砸了?” 林霜儿也不敢确定,她比冬梅还要紧张。 “大虎,你吃一点吧,哪怕吃一点也好啊。”林霜儿摸着大虎的脑袋,生怕大虎够不着,将汤碗往大虎跟前挪了挪。 谁知,大虎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大虎……你能站起来了?”林霜儿满脸震惊。 大抵是太久没吃东西,大虎脚步十分虚浮,它踉跄着去吃碗里的肉汤。 它吃的很香,碗里的汤喝完之后,它把里面的肉也吃完了,最后还将碗舔得一干二净…… 冬梅高兴得要去给大虎再炖一碗肉汤来,林霜儿连忙阻止道:“不急,它刚恢复,不能吃太饱,等晚上的时候再喂一次。” 冬梅嘴里应道:“好,奴婢先去炖着,晚上再给大虎吃。” 冬梅离开后,林霜儿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咬破了手指,挤出几滴鲜血喂给毛毛绒绒…… 第305章:霜儿姑娘,莫要后悔…… 林霜儿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日清晨,毛毛和绒绒也逐渐好了起来,大虎的食量更是增加了好几倍。 她让冬梅将那日的大夫再次请进了府。 大夫又将大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它体内的毒竟然不治而愈了…… 大夫一脸惊诧地道:“真是活久见了,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遭遇见这种情况。” 说着,他又看了看两只兔子,发现它们体内的毒性也没有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巧妙的化解了。 大夫看向林霜儿,道:“姑娘给它们喂什么了?它们体内的毒性竟然全部化解了。” 林霜儿如实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它们好像都是舔了我的血才有所好转的。” 说着,林霜儿将手上缠着的纱布解开,道出心中疑惑:“会不会是我的血刚好能解它们体内的毒呢?” 大夫只觉得匪夷所思。 “老夫从未遇见过这等稀罕事,姑娘莫不是体质异于常人?” 林霜儿道:“倒不能说异于常人,我自幼体寒,吃了很多药……”说到这,林霜儿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前段时间上山捉蛇,我不小心被乌金赤尾蛇咬了一口。” 大夫倒吸一口凉气:“姑娘被那剧毒蛇咬,还能有命活着,可见体质已经异于常人了。” 林霜儿解释道:“原本也是没命活了的,只是恰好找到了两株能解蛇毒的草药。” 大夫惊讶地道:“姑娘还通药理?” 林霜儿道:“倒不是通药理,只是我自小生在深山,自然知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有乌金赤尾蛇出现的地方,必然也有解毒的药草,只是机缘巧合,恰巧让我寻到了罢了。” 闻言,大夫想了想,道:“倘若真是这样,兴许真的是机缘巧合,姑娘的血恰好能化解它们身体里的毒性。” 林霜儿欣慰地道:“今日请大夫进来,就是想问问大夫,它们体内的毒是不是真的被解了。” 大夫道:“诚如姑娘所言,它们体内的毒的确被解了。” 林霜儿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我的血真的可以解百毒吗?” 大夫道:“诚如姑娘所言,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姑娘的血只是刚好能克它们体内的毒性,倒不能说能解百毒,倘若真的能解百毒,姑娘的身体状态就不该是现在这般。” 林霜儿脸上的笑意凝固:“大夫何出此言?” 大夫道:“老夫见姑娘脸色愈发苍白了些,兴许是有什么东西在日复一日的蚕食着姑娘的身体,姑娘还当留意些。” 送走大夫后,林霜儿久久不能回神。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问冬梅:“我的脸色真的很差吗?” 冬梅仔细端详了一番,道:“奴婢看不出来,那大夫只怕是危言耸听吧?” 林霜儿肌肤胜雪,洁白无暇,哪怕苍白了几分,冬梅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只觉得她唇瓣不如往日红润罢了。 “王妃的唇不点而赤,可最近,奴婢瞧着倒像失了些血色,至于脸色……奴婢瞧着并无什么异样。” 冬梅想了想,道:“要不……奴婢去把王爷请回来吧。” 林霜儿道:“别,夫君很忙,这等小事就不要叨扰他了……” 说话间,忽然有家丁上前禀报。 “王妃,外面有人找您,说是有急事。” “找我吗?”林霜儿一脸疑惑,除了姚氏她想不到还会有谁找她,可齐铭已经被白誉堂保下来了,她不应该再来找自己了呀。 家丁禀道:“那姑娘说是从宫里来的,叫紫兰。” 一听这话,林霜儿没有迟疑,连忙迎了出去。 紫兰是慧宜身边的人,她来找自己,定然就是慧宜出了什么事了。 一看见林霜儿,紫兰就哭着迎了上去。 “王妃,求您去看看公主吧……” 紫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霜儿只得先安抚好她。 “怎么了?你先别哭,先把话说清楚,公主怎么了?” 紫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抽泣着道:“公主生了重病,如今还被关在鸾凤殿里,大殿下下令,不让任何人靠近,奴婢想要近身去伺候公主,可公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让奴婢伺候,还将奴婢打发去了贵妃娘娘身边……” 林霜儿道:“慧宜不是公主吗?皇上为何不找御医诊治?” 紫兰道:“找过了,就是找了御医之后,公主便被彻底软禁了起来……” 林霜儿又道:“皇上和贵妃娘娘就不管她吗?就任由她自生自灭?” 紫兰哭诉道:“都怪大殿下!不知他给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竟然铁石心肠的将公主囚禁了起来,也不让任何人去探望,贵妃娘娘即便有心,也没办法,这段时间,日日以泪洗面。” “奴婢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你上次还治好了公主的腹疾,这次也一定可以救她的吧?” 林霜儿凝眉道:“上次只是碰巧,其实……我并不通药理。” 紫兰哭得更厉害了:“那怎么办?公主身娇体贵的,身边又没个人伺候,她还生着重病,若是不管不顾,她会死的……” 林霜儿思量片刻,最终还是不忍地道:“我随你进宫去看看吧,即便做不了什么,好歹也能照顾一下她。” 林霜儿将冬梅留在了府里,让她务必看好院子里的大虎和疾风,还有毛毛和绒绒,除了她,东厢院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冬梅将林霜儿的话记在了心里,后来,墨云寻了几个借口想要来东厢院走走,冬梅都将人赶了回去。 紫兰有公主令牌,带着林霜儿入宫就方便了许多。 只是,林霜儿虽然进了宫却没办法靠近鸾凤殿。 鸾凤殿不让任何人靠近,层层紧闭的大门外更有带刀侍卫把守。 紫兰道:“王妃莫急,奴婢去求贵妃娘娘,娘娘一向最疼爱公主,若她同意,王妃一定可以进去看公主的。” 只是,话音刚落,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霜儿不自觉皱了眉头。 她转身一看,果然看见了拓跋瑾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不必去找萧贵妃,你若想见公主,现在就可以进去。”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只是,霜儿姑娘莫要后悔才是……” 第306章: 无人敢近身…… 林霜儿不解的看着拓跋瑾,道:“我为何要后悔?慧宜公主是你的亲妹妹,你竟也忍心将她一个人关在里面!你明明知道她还生着病!” 说话间,鸾凤殿内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听得人心口一颤。 林霜儿脸色微变,正要抬脚进去。 “霜儿姑娘可要想清楚了,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林霜儿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 拓跋瑾道:“霜儿姑娘不想知道慧宜患的是什么病?” 林霜儿没说话,目光忽然看向紫兰,见她心虚的低下了头,林霜儿内心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紫兰,公主她到底怎么了?”林霜儿问。 紫兰头垂得更低,似没勇气回答她的话。 这时,拓跋瑾道:“霜儿姑娘身居宅院,自然不知道这段时间瘟疫泛滥之事……只是,本宫觉得诧异,夜北承竟也没将这事告诉你?” 林霜儿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你说什么……” 拓跋瑾很满意林霜儿现在的神情,继续说道:“他倒是多事,非要插手这件事!不过本宫打算给他个机会,暂时还未告到皇上那去。若是那批病人全死在了他手里,本宫可要如实上报给皇上的……” 林霜儿震惊地道:“你说我夫君近日都是在治理瘟疫?” 拓跋瑾道:“是,霜儿姑娘一点也不知情吗?夜北承倒是将你护得极好……” 林霜儿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只当夜北承是在忙什么大事,万万没想到他是在处理瘟疫之事…… 难怪……难怪这段时间他都不怎么回府。 拓跋瑾笑道:“霜儿姑娘现在还要进去吗?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林霜儿再次看向紫兰,一字一句的问道:“所以……公主得的是瘟疫,是吗?” 紫兰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你早就知道?”林霜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紫兰哭着道:“奴婢也是没办法了,若再无人救公主,她会死的……” “奴婢从小跟随公主长大,实在不忍看她就这样死去,奴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了……” 紫兰抬头看向林霜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王妃,求您救救公主吧,上次公主的病您都能救,这次也一定能救的……” 紫兰哭诉道:“皇上不是不让人伺候公主,而是无人敢近身……只因公主得的是瘟疫,宫中除了奴婢,就再无人敢去伺候公主了……” “可奴婢什么也不懂,即便近身伺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奴婢只能冒险将您请到了宫里,想着您一定有办法救公主的……” 林霜儿紧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紫兰继续道:“公主虽然出生皇家,可从小到大,公主身边都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您了……王妃,您若是念及旧情,就想想办法救救公主吧……” “公主虽得的是瘟疫,可奴婢也打听清楚了,只要防预得当,不会轻易被传染的……” 她还想继续劝说,却听林霜儿忽然说道:“我试试吧……” 紫兰愣住,片刻后反应过来,欣喜地道:“王妃,您……您同意去照顾公主了是吗?”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我八岁那年,家乡也遭遇过一次瘟疫,我在那场瘟疫中存活了下来,我知道怎么预防,也知道该如何照顾公主。” “我之所以犹豫,并不是不想进去照顾公主,我只是在想法子救公主而已……” 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拓跋瑾略显惊讶。 “你可想清楚了!进去无疑是陪慧宜一同去死!” 林霜儿站在门口,背脊挺得笔直,她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抬脚跨进了那道门槛。 将门关上的一瞬,她对拓跋瑾道:“我夫君可以舍身忘己的救治百姓,我也可以的。”话落,她将门重重的关上,将所有的闲杂人等全部隔离在外。 紫兰想要进去,林霜儿没给她开门,而是隔着大门与她道:“烦请你去永安侯府一趟,告诉冬梅,我一切安好,近日都会在宫中陪伴公主,让她不要担心,若我夫君回来,也用这个理由告诉他。” 紫兰感激地道:“王妃的大恩大德,紫兰会牢记于心的。” 林霜儿道:“不需要你记在心里,慧宜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需要我,我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紫兰道:“奴婢会一直在殿外守着,王妃有任何需要的,只管使唤奴婢准备。” 林霜儿道:“去给我找几幅干净的手套,还有手帕,另外再给我找一件外袍,还有热水……热水要随时备着。” 紫兰一一应下,很快将林霜儿需要的东西准备了过来。 林霜儿穿上干净的外袍,又用手帕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口罩用来捂住口鼻,最后又在手上套了一副干净的手套,做好这一切,林霜儿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了内殿里。 咳嗽声此起彼伏,声音愈发嘶哑。 不等林霜儿靠近,慧宜的声音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帘落入林霜儿耳中。 “林霜儿……你滚,本公主不需要你照顾。”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沙哑,许是高烧烧坏了嗓子,亦或是太久没有喝水,嗓子太过干涩。 林霜儿放下热水,转身就去案桌上给慧宜倒了一杯水。 她拨开一层层纱帘,很快来到慧宜床前。 看见慧宜的那一刻,林霜儿险些红了眼眶。 慧宜衣衫凌乱的躺在床上,形容枯槁,浑身上下都已经开始起了红疹子…… 床榻旁的矮柜上放着早已凉透的饭菜,旁边的茶壶已经空了,慧宜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饭,她吃不下任何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身上全然没了公主的贵气。 被查出瘟疫的那一日起,慧宜就被囚禁在了这偌大的鸾凤殿里,无人伺候她净身,高烧使得她浑身没力气,她没办法沐浴,身上还臭烘烘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公主,渴了很久吧?先喝口水。”林霜儿一点也没嫌弃她,将她扶坐起来。怕她靠得不舒服,林霜儿还取了一个枕头枕在她的后背上。 慧宜呼吸不稳,却还是怒气冲冲的对林霜儿道:“你滚……本公主不要你照顾,你听到没有……” 林霜儿耐着性子哄着:“听到了,公主听话,先把水喝了再生气吧。” 第307章:我会一直陪着你…… “林霜儿!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本公主让你滚!让你滚,你听见没?” 慧宜没去接林霜儿递过来的水,她扯起被褥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都缩进了角落里,尽量与林霜儿保持距离。 “公主别怕,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林霜儿依旧耐着性子哄着她。 屋内的光线很暗,慧宜缩在角落,一张脸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林霜儿温声道:“公主,先喝口水吧,喝了水,你的病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林霜儿往前伸了伸手,想要将手里的水递给慧宜喝。 慧宜浑身震了震,神色一变,变得十分不近人情,她拂手挥开了林霜儿递过来的杯子,杯子应声落地,杯中的水泼洒了出来,杯子也碎了一地。 林霜儿愣了愣,似没料到慧宜的反应会有这么大。 慧宜冷冷道:“你离我远点!听见没有!” 林霜没吭声,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点点捡了起来,转身又去桌上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既然来了,我就不会轻易离开,公主要打要罚就请便吧,反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也不去。”林霜儿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韧性。首发 她下定决心的事情,没人能轻易撼动。 “公主到底喝不喝水?要是不喝,我等会再给公主倒。” 慧宜没说话,她整个人缩在了被褥里,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定定的看着林霜儿。 慧宜要跟她闹脾气,林霜儿也不生气,她就坐在床榻边,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相互对视着。 良久,慧宜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却掺杂了一丝隐忍的哭腔。 “林霜儿!你为何不走,她们都避我如蛇蝎,你为何不走……” 林霜儿道:“你又不是蛇蝎,我为何要走?” 慧宜撇了撇嘴,眼眶渐渐红了:“你这个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林霜儿道:“我知道啊,公主得了瘟疫……” 慧宜怔了怔,道:“那你……那你为何还要进来?难道你不知道,这病会传染,你难道不怕死吗?” 林霜儿道:“我知道啊,我也怕死,可我也知道,公主身边无人,一定很害怕,所以我来了,我来陪着你……” 慧宜终是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汹涌而出。 连日以来的恐惧和病痛的折磨让她在绝望的深渊不断坠落。 她渴望生,也渴望身边有人陪着。 可她偏偏得的是瘟疫,哪怕是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父皇母妃,都因这病将她一个人囚禁在这偌大的鸾凤殿里。 这里好冷清,她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屋子大了只会让人感到孤寂和绝望。 她好孤独,几乎夜不能寐。 她好想有人陪,可无人敢近身…… 她从白日等到黑夜降临,又睁着眼从夜晚等到天明,可从始至终,都无人来看过她。 后来,她绝望了,她知道瘟疫这个东西无药可解,唯有等死。 所以,她不再报希望,日日数着日子等死。 可是,偏偏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林霜儿来了。 林霜儿告诉她,她不会离开她,她说她知道她的害怕和无助,会一直陪着她…… 这一刻,慧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她仿佛看见了天边的一缕曙光,透着丝丝明朗的味道,从林霜儿身后折射出来。 她从未哭得这么伤心过,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唯有这次,在林霜儿面前哭得没了人样…… 后来,有一双细软的手捻着帕子将她脸上的泪轻轻拭去,她听见一道舒柔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这声音让她莫名心安。 “公主别怕,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公主的。” 慧宜哭得断断续续的,连话也说不清楚。 “霜儿,我要死了……我得的是瘟疫,御医都说没救了……” “我父皇和母妃都不要我了,他们把我关在这里自生自灭……” “霜儿……我好害怕,我会不会死得很惨……他们说瘟疫很可怕,我会死得很难看……” “我不想死……即便要死,我也不想死得那么难看,我想漂漂亮亮的死,我不想肠穿肚烂……” “我好想我父皇母妃,可我知道,父皇不会来看我的,母妃也不会……他们除了我这个女儿,还有很多很多孩子。” “德妃上个月还给父皇生了个小公主,父皇很是喜爱……父皇有了小公主,便不再疼爱我了……” “霜儿,你可不可以别走,你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在做噩梦,我梦见我死了,死得很难看……” 林霜儿捻着帕子,一边仔细的给她擦拭着眼泪,一边安抚着她:“公主别怕,我不会走的。瘟疫也不是很可怕,当年我家乡也遭受过瘟疫,可我还不是活下来了。” “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自有菩萨保佑,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明亮了起来,是林霜儿在屋内又多点了几支蜡烛。 温黄的灯火在房间里亮了起来,烛光驱散了屋子里的冷意,让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慧宜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一双泪眼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又坐回了床榻边,将手里的水杯递给慧宜,道:“真的不想喝水吗?你嗓子都哭哑了。” 慧宜抽噎了两声,终于还是从被褥下缓缓伸出了手。 她很渴,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林霜儿转身又给她倒了一杯,慧宜又喝完了。 “还渴吗?”在连续喝光了第三杯的时候,林霜儿问她。 慧宜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道:“不渴了。” 林霜儿将杯子放在一旁,目光落在她满是红疹的脖颈上,道:“我让紫兰给你烧了热水,先洗个澡吧。” 慧宜轻声道:“没人伺候我洗澡,我现在浑身没力气,起不来……”说着,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又红了起来。 林霜儿道:“我在啊,我帮你洗。” 慧宜抬眼看向她,道:“你现在又不是奴婢,你是我皇叔的女人,我哪里敢让你伺候……” 林霜儿道:“今日,我只当是你的朋友,我们之间,没有身份贵贱。” 第308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热水很快将浴桶注满,林霜儿替慧宜褪去身上厚厚的衣裙,搀扶着她泡进浴桶里。 慧宜的身形比她要高出半个脑袋,体重原本是比她重一些的,这段时间的不吃不喝让她暴瘦了许多,如今倒比林霜儿还要消瘦了些。 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剥落,慧宜看见了她浑身上下遍布密密麻麻的红疹,一股凉意从脚底直接蹿到了头顶。 “霜儿……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慧宜坐在了浴桶里,热水浸到了她脖子的位置,身体一沾上热水,好似有千万只蝼蚁在啃噬她的身体。 林霜儿安慰道:“公主别怕,这只是瘟疫的初期症状,公主现在还有救。” 慧宜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吗?可我听人说,这次的瘟疫很可怕,这些红疹会发痒破裂,皮肤就会开始溃烂,溃烂之后便是高烧,直至肠穿肚烂而死……” 慧宜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身子也开始颤抖:“霜儿,我身上已经开始起红疹了,等过几天,我身上就会开始溃烂……我会肠穿肚烂而死……” 慧宜很害怕,乃至于整张脸都失了血色,显得愈发苍白。 林霜儿取了一条干净的手帕,又涂了满满一层皂角,给慧宜仔细的搓洗着后背。 见慧宜害怕,林霜儿温声的安抚着她。 “不会的,公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现在我先给你身上洗干净,你太久没洗澡了,一定很不舒服。” 慧宜道:“嗯,是很不舒服,以前,我每天都要洗澡的,可自打患了瘟疫之后,便无人伺候我洗澡了。我身上很臭,像只臭虫一样,连我自己都很嫌弃。” 林霜儿道:“那我给公主水里洒一点花瓣吧,这样洗完澡,公主就会变得香香的。” 不一会,林霜儿便取来了花瓣,给慧宜的浴桶里洒了满满一层。 慧宜用手捧着水里的花瓣,第一次觉得,原来这样稀疏平常的花瓣也可以这样香。 她很久没洗澡了,身上臭烘烘的,头发还打了结。 林霜儿给她洗得很仔细,一点也没弄疼她。 慧宜吸了吸鼻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哽咽。 “霜儿……你真好。”她忽然哑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霜儿笑道:“公主也很好。” 豆大的泪珠从慧宜脸颊滑落,滴答滴答落入了水里。 慧宜道:“若我还有命活着,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我让父皇也给你封个县主的位置,我会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分享给你……” 林霜儿哑然失笑,她道:“公主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不需要给我任何赏赐。” 慧宜道:“难道你不想做县主吗?赵卿卿为了县主的位置,当初可是巴结了我很久。”说着,她语气忽然有些失落:“我知道她是为了利益才来讨好我的,她从未真心待过我,可我真的很孤独,我虽然贵为公主,可身边没有一个真心待我的朋友。” 慧宜看向林霜儿,一瞬间热泪盈眶:“只有你,林霜儿,你是真心待我的。所以我想珍惜你,我想把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分享给你。” 林霜儿道:“公主就是最好的赏赐,我朋友也少,能和公主做朋友,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 慧宜道:“倘若你不想做县主,那我给你别的东西……夜明珠喜欢吗?那是我生辰的时候,母妃送的,我一直视为珍宝,赵卿卿当初想要看一眼,我都不肯,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林霜儿道:“我不要,那是公主的东西,我不能要。” 慧宜又道:“那我送你黄金万两吧,黄金你总该喜欢吧?” 林霜儿道:“不要,我夫君有钱,不需要公主送的。” 慧宜陷入了沉思,一时竟不知该拿什么送她了。 林霜儿忽然道:“公主什么都不用送我,我夫君曾经告诉过我,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之间是不需要用这些身外之物来维持的。” 慧宜听着,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都是用钱财和权势来笼络人心,以至于她们与她交往总是抱有企图。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她错了。 慧宜看着林霜儿,忽然觉得很是遗憾。 “只是可惜,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可惜现在才交到你这么一个朋友。” “霜儿,我若是死了,下辈子咱们也要做好朋友,你说好不好?” 林霜儿给慧宜擦拭着头发,一边耐心的与她说话。 “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跟公主做朋友。” 闻言,慧宜总算有了一丝慰藉。 身上清洗干净了,林霜儿给慧宜取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又将床榻上的被褥里里外外换了个干净。 慧宜睡过的旧被褥,林霜儿用一张干净的布料包裹好后让紫兰透过门缝拿出去烧掉。 紫兰站在门外,愧疚的看着林霜儿,道:“王妃,对不起,是奴婢连累了你,奴婢没用,不能好好照顾公主,现在连累你被关在里面。” 林霜儿道:“公主还不到病入膏肓的地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紫兰道:“可大殿下说,若公主的瘟疫治不好,殿下会将您一并处置,殿下说,为了黎明百姓,殿下会让人将您和公主一起焚烧……” 慧宜躺在床上,亦是听见了紫兰的话,她喘着粗气,大声与紫兰说道:“拓跋瑾若想杀我,只管叫他来!我若能活着出去,这辈子绝不会再唤他一声皇兄!” 紫兰听见了慧宜的话,担忧地与林霜儿道:“大殿下只给王妃半个月的时间,若半个月后,公主还不见好,只怕……”后面的话紫兰不敢说出口。 即便紫兰不说,林霜儿也猜到了。 红疹一起,半个月后就会开始溃烂,慧宜即便不死,也断然不能留在宫中了。 紫兰道:“还请王妃想想办法拖延些时间,奴婢听说王爷已经和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在调配解药了,一旦试药成功,公主就有救了。” 林霜儿点头道:“好,我会尽力照顾公主的,不让她病情恶化。” 紫兰走后,林霜儿将门掩实了,她走到案桌旁倒了一碗水,沉思片刻后,她咬破了手指,往碗里滴了几滴血…… 第309章:若敢说,就灭口! 林霜儿将滴了自己血的水端给慧宜喝。 慧宜只当是水,并未多想,直到喝完才隐约觉得味道有些不对。 “霜儿,这水味道怎么怪怪的?尝起来似乎有一股血腥味。” 林霜儿道:“公主多虑了,是公主的味觉出了问题,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是吗?”慧宜嘴里吧唧了几下,当真是信了林霜儿的话。 林霜儿道:“公主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陪着你,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慧宜很听话,乖乖的躺在了床上,睁着一双杏眸定定地瞧着林霜儿。 “霜儿你别怕,拓跋瑾若是敢动你,我就是拼了命也会护着你的。” 林霜儿道:“我不怕,为今之计,是你要尽快好起来。” 听到这,慧宜有些丧气:“可我得的是瘟疫,他们都说瘟疫无药可治……” 林霜儿道:“不一定,兴许有的治,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验证。” 她不敢保证自己的血能够治慧宜的病。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赌。 慧宜听得云里雾里,可看着林霜儿那坚定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莫名的心安,也不再感到害怕了。 真是奇怪啊。 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明明那般柔弱,仿佛任谁都可以欺凌。可偏偏又有种让人无条件信任的魔力,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慧宜阖上了双眼,终于没有做噩梦了…… …… 墨云一直找不到机会给疾风下药,无论她用什么借口,冬梅都不留情面的将她拦截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墨云本想放弃,可令她意外的是,她看见了院子里的大虎正在与两只兔子顽皮的打闹…… 她明明记得,那只老虎快要死了,可如今瞧着,竟然一点事都没了。 墨云瞪大了双眼,觉得匪夷所思…… “那只老虎不是快要死了吗?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墨云一脸惊诧的问冬梅。 话一出口,冬梅当即沉了脸色。 “你怎么知道大虎快要不行了?你之前来过东厢院?” 冬梅的话让墨云白了脸色。 墨云灵机一动,解释道:“没有,不曾来过,只是听下人说的。” 冬梅眯着眼定定瞧着墨云,盯得她冷汗直冒。 “听哪个下人说的?本姑娘现在就去问问他,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在乱嚼舌根!” 墨云道:“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人,怎记得那些下人的名字,只隐约记得是个伙计,至于叫什么,的确是不记得了。” 对于墨云的话,冬梅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她一步步逼近墨云,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既然知道自己不是这府里的人,就该守好本分!若是让我寻到一丝蛛丝马迹,你应该知道什么下场!” 墨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冬梅道:“少给我装糊涂!我家王妃心性单纯,看不清你们的嘴脸,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们赖在府里不走,不就是想做这府里的女主人吗?我告诉你,王爷只喜欢王妃,你跟你家小姐有多远就滚多远!别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冬梅气势汹汹的,逼得墨云连连后退。 自打大虎中毒生病,冬梅就想了想这段时间发生的很多细节。 她记得大虎生病前,姜婉和墨云曾经来过东厢院好几次,她们来过之后,大虎和毛毛绒绒便相继生病了…… 这不得不让冬梅对她们产生怀疑! 墨云恼羞成怒:“你别血口喷人!谁做见不得人的事了!” 冬梅道:“大虎生病前,就你跟你家小姐来过东厢院,你们走后,大虎就开始生病了,你把我当傻子?等王爷回来!我就如实禀报给王爷!看王爷怎么惩治你们!” 墨云手心冒起了冷汗,却还是强装镇定地道:“我家小姐多年行医,济世救人,是人人口中称赞的神医!我家小姐才不会做这些事呢!” 冬梅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冷声道:“既然没做,你为何要害怕?你为何要手抖?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冬梅的话让墨云险些露了马脚,她知道,冬梅是在炸她,她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思及此,墨云故作镇定地道:“冬梅姑娘还是慎言!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要妄加猜测!我们姜家对王爷有恩,小姐又跟随王爷多年,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王爷就会怀疑小姐吗?” 墨云笑道:“你也不想想,王爷这几日为何一直不归府,他虽娶了林霜儿,又为何没有操办婚事,为何没有昭告天下?” 见冬梅没说话,墨云更加得意起来:“因为王爷只是想玩玩她而已,真正的王妃位置,王爷始终是给我家小姐留着的!” “你放屁!”冬梅怒骂道:“你家小姐好不要脸!” 墨云道:“你骂吧,随便你怎么骂!本姑娘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着,墨云没再跟冬梅纠缠,她转身就离开了。 她脚步很快,冬梅的话让她手心直冒冷汗,先前的话不过是狐假虎威,也不知道冬梅到底有没有听见去,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将这些猜忌告诉给王爷…… 墨云连想都不敢想,连夜去了一趟军营。 …… “小姐,之前的药有效!那只老虎活过来了!” 一到军营,墨云就激动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姜婉。 “你说什么!”姜婉满脸惊诧,她连手套都来不及摘,急忙拉住墨云,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墨云道:“千真万确,那只老虎没事了!” 姜婉喜出望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王爷总不会对我再失望了……” 墨云道:“是啊,若是能解决这场瘟疫,小姐就真的是活菩萨转世了,王爷也定然会高看小姐两眼的。” 姜婉亦是激动不已,对墨云道:“快,既然这药有效,就按之前的配方调药,让那些患病的百姓喝下!” “只是……”墨云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姜婉神色微变。 墨云道:“林霜儿身边那个侍女,好似猜到是我们给东厢院那几只畜生投药,还打算将这事告诉给王爷,怎么办?” 姜婉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道:“她若敢说,就将她灭口,一个贱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310章 第310章:只想永远陪着王爷…… 得知自己调配的药有用,姜婉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夜北承。 “王爷,我终于调配出可以治疗瘟疫的良药了!” 她显然很激动,激动得上前一把扑进夜北承怀里。 听见这个消息,夜北承先是一愣,随后眉心蹙起,及时将人推了出去。 姜婉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她表情微凝,尴尬地道:“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一时忘了身份。” 夜北承拂了拂自己被她碰过的衣角,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淡淡道:“说正事!” 姜婉道:“我调配出治疗瘟疫的药了,这下百姓们都有救了!” 对于姜婉的话,夜北承倒不是很激动。 毕竟,再此之前,她已经让他失望太多次了,夜北承早已派人远赴柳州将沈博凉请回来。 只是,柳州偏远,距离皇城千里,这一来一回总要耗费些时日。 闻言姜婉已经调配出良药,夜北承也只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首发 “我已经让墨云去如法炮制药方了,等熬好了药就可以给患病的百姓服下,到时候,王爷就可以去皇上面前立功了!” 而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夜北承身边,成为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也会是世人眼中最配得上他的女人…… 夜北承道:“你确定这次的药有用?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让无辜百姓丧命?” 姜婉信心十足地道:“王爷放心,这次的药一定有用!” 见她这么有自信,夜北承便道:“希望你这次别再让本王失望!” 姜婉笑道:“若这次真的可以救治百姓,王爷可否给姜婉一个赏赐?” 夜北承道:“什么赏赐?” 姜婉缓缓走近夜北承,从背后将夜北承腰身抱住,柔声道:“姜婉想永远留在王爷身边,王爷可不可以答应?” 夜北承当即蹙了眉头,一把挥开姜婉,道:“姜婉!注意你的身份!” 他力道很大,姜婉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姜婉红了眼眶,她伏在地上,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王爷一定要对我这般绝情吗?我不求名分,只希望可以留在王爷身边而已,难道这也不可以?” 夜北承深吸一口,极力压制着怒火,冷声道:“当真可以不求名分?若让你为奴为婢,你也愿意?” 姜婉愣住,待反应过来后,姜婉泪眼楚楚地道:“王爷可曾忘了,我爹当初对你的恩情?王爷当真要对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这般绝情吗?” “我除了王爷,什么都没了……” “就算为奴为婢,姜婉也心甘情愿留在王爷身边……只求王爷不要赶我走……” 夜北承冷笑:“你爹当初奋勇杀敌,的确为本王挡过一箭!可这并不代表,本王欠你什么!” 姜婉哽咽道:“可我爹是为了救王爷才死的,我爹临终前,明明说过,要让王爷好好照顾我的……王爷明明答应过的……” 夜北承道:“本王沙场沉浮多年,跟随本王出生入死的将领数不胜数,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与本王而言,都有救命之恩!” “本王是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照顾你!可你未免会错了意!本王说过的照顾,并不是要娶你!若你实在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等这次瘟疫解决,本王可以为你指一门好的婚事!” 姜婉脸色煞白:“不!姜婉不要嫁人!姜婉只想留在王爷身边,永远陪着王爷……” 夜北承耐心已然耗尽,语气薄怒地道:“本王有王妃陪着就够了!你若再这样不知廉耻,只会让本王觉得恶心!” 夜北承道:“若这次瘟疫救治有功,也算是为你姜府镀了荣光!其他的,本王劝你不要妄想!” 姜婉死死咬着唇,点了点头,隐忍地道:“是,姜婉明白了……” 她垂头丧气的站起身来,从夜北承营帐走了出去。 营帐外的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冷。 这种冷,是从心底迸发出来的。 她爱慕了他这么多年,为他放弃了所有,将自己的尊严无底线放低,可他还是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比不上林霜儿,明明她什么都比林霜儿优秀,明明什么都比她好…… 可他心里装的,始终只有那个女人…… 姜婉抬头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眼里迸发出恨意,她喃喃自语道:“非要对我这么绝情吗?既然你不要我,我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墨云一直候在外面,见姜婉一脸败兴的回来,不由得有些担忧。 “怎么了小姐?王爷说什么了?小姐怎这幅表情?” 姜婉什么也没解释,她让墨云将药熬好,端去给患病的百姓喝。 她想,等解决这次的瘟疫,她就自己去求皇上封赏。 只要能留在夜北承身边,她愿意不要脸面,也情愿不要尊严! 她就不信,皇上的命令夜北承也敢违抗! 墨云很快熬好了药,她熬了很多,给隔离区所有的病患每人喝了一碗。 姜婉信心十足,她相信这次的药一定能治好百姓的瘟疫。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喝完药的百姓,到了第二日病情全部恶化了…… 已经到了后期的病患喝完药当天晚上就直接死了,患病初期的病患浑身开始冒起了红疹,红疹迅速破裂,皮肤也开始溃烂,并且高烧不止…… 这哪里就救命的良药,分明是催命的毒药…… 被隔离的百姓们终于彻底崩溃了,整片天空似被一层死亡之息所笼罩着。 他们原本以为被隔离到了这里,是得到了救赎,没想到是另一个地狱。随着身边死去的病患越来越多,大家也越来越恐慌,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他们开始暴动,想要冲破大门逃出去,被守门的士兵一次次用武器打了回去。 将士来禀报时,姜婉也愣住了。 夜北承彻底怒了,他质问姜婉:“这便是你说的良药?” 姜婉解释道:“不……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这药明明有用的,不可能治不好这瘟疫!” …… 鸾凤殿。 林霜儿每天都会在慧宜喝的水里面滴上几滴自己的血。 慧宜并未察觉到异常,只当是自己味觉出现了问题,直到这日,她发现自己身上的红疹竟一夜之间尽数消失了…… 第311章:瘟疫无法控制了…… “霜儿……霜儿你快来看,我身上的红疹是不是没有了?” 林霜儿连忙走到慧宜身边,将她的衣服褪下,发现她身上的红疹真的全部消失了。 林霜儿不由大喜,连忙让紫兰去请御医进来。 紫兰很快将御医请来,御医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进去。 林霜儿站在门口与御医说道:“大夫若是怕,可以就在门口就诊。” 御医感激不尽,果真就打算在门口替慧宜就诊。 林霜儿将门打开了一丝缝隙,刚好够慧宜将手婉伸出去。 御医见她手腕上的红疹尽数消退,不由一阵惊讶。 待他细细诊过脉之后,更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这……这真是奇迹啊……” 慧宜一颗心紧紧揪紧,忙追问道:“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 御医激动地语无伦次:“公主的病竟然奇迹般好了……下官这就去禀告给皇上和贵妃娘娘……” 慧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林霜儿在一旁唤她,慧宜方才意识回笼。 “霜儿……我没听错吧,刚刚,御医说我的病不治而愈了……” 林霜儿亦是无比激动,她将慧宜一把抱住,道:“是啊,公主真的没事了,公主不会死了,原来我的血真的可以治你的病……” 慧宜怔了怔:“什么血?” 话落,慧宜这才发现林霜儿伤痕累累的手指,还有她愈发苍白的脸色。 前段时间,她一直戴着手套,还不曾让她发现,直到今日,她才看见她十个手指全部缠上了绷带,绷带上隐隐还渗了些血出来。 慧宜算了算日子,连着七日,这蠢丫头都在割手指给她放血,难怪她这段时间看着她总觉得她脸色苍白,唇色也没有一丝血色,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事已至此,林霜儿也不打算瞒着她,如实说道:“这几日,你喝的水里面,我都滴了我的血进去,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真的能治你的病。” 她笑得一脸纯真,慧宜却红了眼眶。 “难怪……难怪我说那水里怎么一股子铁锈味,原来是你这蠢丫头割破手指,日日喂我喝你的血?” 林霜儿抿唇笑道:“我怕我说了,公主就喝不下去了,毕竟,那味道应该挺难喝的……” 慧宜感动的一把将林霜儿抱住。 她早就想抱一抱这个蠢丫头了,只是碍于病情,她一直不敢太靠近林霜儿,如今身上的红疹消退,她知道自己的瘟疫好了,这才敢好好抱一抱她。 “霜儿,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啊……” 林霜儿轻轻拍打着慧宜的背,安抚道:“我才不傻,这是我最聪明的一次。” 林霜儿很庆幸自己能意识到自己的血能救命。 她本就愚笨,唯独这次,她觉得自己总算是开了一次窍。 慧宜被逗得破涕为笑,她松开林霜儿,捧着她受伤的手指,给她轻轻呼着气,心疼地道:“傻姑娘,你疼不疼啊?”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慧宜看着她手指上缠满的绷带,简直心疼得要命,她道:“这么多伤口,怎会不疼?等我出去,我让御厨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多给你补补血,你说好不好?”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好。” 待冷静下来后,慧宜方才道出了心中疑问:“可我不明白,为何你的血能治病?” 林霜儿道:“不知道,我猜测,许是我打小就吃了很多药,前段时间又被乌金赤尾蛇咬了一口,许是误打误撞,我的血里面有刚好能够有克制这瘟疫的东西。” 慧宜想了想,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却也相信林霜儿的话。 她看着林霜儿,意味深长地道:“照你这么说,你的血还真是一味良药啊……” 林霜儿道:“既然你好了,我便不在这里陪你了,我要去找我夫君,我想用我的血去救治那些身患瘟疫的百姓。” “不可!”慧宜连忙拦住了她。 林霜儿疑惑地看着慧宜,道:“怎么了?” 慧宜道:“你不想活了吗?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你的血可以解百毒,你这具身子恐怕会被许多人惦记!” 林霜儿解释道:“不是的,我的血并不能解百毒,只是刚好能够救治瘟疫而已,公主误会了。” 慧宜敲了敲林霜儿的脑袋,道:“不是我误会!是世人会误会!所以,你先保密,即便要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救,否则,你这具宝贵的身体,特别是你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会遭百人哄抢的!” “况且,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了瘟疫,若你身上的秘密泄露出去,就怕他们会放干你身上的血!” 林霜儿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见死不救吗?” 慧宜想了想,道:“先保密,当然要救,但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去救!” “什么方式?”林霜儿问。 慧宜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个两全的法子!” …… 隔离区患病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村子里每天都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高烧使他们失去了理智,姜婉的药让这次的瘟疫再也没办法控制了。 发病的百姓十分狂躁,红疹一起,又痛又痒,他们抓破了自己的皮肤,皮肤里渗出血水,伤口溃烂后便会冒出黄色的脓水,脓水具有极强的传染性。 负责镇压的士兵不敢再进入村子,他们修了高高的一堵墙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了起来,不让里面的百姓逃出来。 病死的患者会被抬出去扔进一个又大又深的坑里焚烧掩埋,就跟之前的焚烧炉一样。 尸体焚烧后会产生大量的黑烟,骨灰烧成灰烬后会有少量的漂浮在空气中,以至于村子上方的天空整日都被一片黑烟笼罩,看上去昏沉沉的,让人感到压抑。 幸存的百姓看不到希望,他们眼里一片死寂。 而这里,也不再是一片净土,而是另一个炼狱…… 姜婉也不敢再轻易进去,里面的百姓全都失去了理智,她怕自己进去,里面的发疯的病人会直接将她撕碎。 她不明白自己的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直到这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慧宜公主的病不治而愈了…… 夜北承听见这个消息,连夜赶到了宫里…… 第312章:看她就心烦…… 姜婉跟随夜北承一道入宫,她想知道,连她都治不好的瘟疫,还有谁比她更有本事! 两人很快到了宫里,此时的鸾凤殿大门紧闭,宫中的御医一个接着一个从里面走出来。 皇帝调动了宫里所有的御医给慧宜诊脉,在得到异口同声的确切答复后,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 众人都十分好奇,慧宜身上的瘟疫到底是如何好的,慧宜只说是林霜儿在宫外找了个云游大夫,给她开了一点药,她身上的红疹便奇迹般消失了。 慧宜说得一本正经,众人虽有疑虑,却也不再多问,毕竟,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泛滥的瘟疫。 此时,有太监禀报,说是夜北承在殿外求见。 皇帝面色不悦。 病人暴乱的消息早已传到拓跋瑾耳中,拓跋瑾借此机会联合众臣在皇帝面前狠狠参了夜北承一本。 夜北承擅自将疫民转移,又差点让疫民逃出,险些危害到长安城的黎明百姓!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触怒了龙颜! 拓跋瑾之所以没有早些告发他,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此时,正是绝佳的机会! 在拓跋瑾的添油加醋下,皇帝自然而然将慧宜染病的原因也归咎在了夜北承头上! 皇帝正在气头上,正好狠狠责罚夜北承,顺便削了他的兵权,却被慧宜一口拦下。 慧宜道:“父皇,此次多亏了霜儿,若不是她在外给我寻了个大夫,我恐怕早就不行了,将功补过,父皇就不要责罚霜儿的夫君了……” 皇帝语气薄怒:“可他擅自转移病人,这事朕原本是让你皇兄负责的,他如何目中无人,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 慧宜知道,皇帝气愤的根本不是夜北承私自处理瘟疫之事,而是他功高盖主,早已让皇帝有所忌惮,此事不过是根导火线罢了! 慧宜虽然对夜北承没什么好感,可她知道,夜北承是林霜儿的夫君,若是皇帝将他治罪,林霜儿一定会很难过…… 况且,此次救治瘟疫,全靠了林霜儿。 思及此,慧宜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熄灭皇帝的怒火,让他不要怪罪夜北承! 慧宜道:“皇叔也是想替父皇分忧啊,况且,霜儿不是立功了吗?将功补过,父皇就别跟皇叔计较了吧。” 皇帝道:“朕不是计较,这关系到天下苍生,稍有差池,整个皇城的百姓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死的就不是那几个了!” 慧宜道:“可皇兄行事心狠手辣,不计后果,孩儿听闻,皇兄为了控制病人,特意建造了一个焚烧炉,一旦有染病的百姓,皇兄便会命人将他们丢进焚烧炉里烧掉……” “皇兄手段如此残忍,若是传到百姓口中,只怕会毁了父皇的一世英名……” 皇帝微微蹙眉,一时沉默不语。 “父皇……”慧宜意味深长地道:“孩儿这次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若孩儿生来就不是皇家人,若孩儿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恐怕染病初期孩儿就被皇兄丢进那焚化炉了……” “好在,皇叔及时将幸存的百姓转移,老天爷让他们命不该绝,父皇不应该责罚皇叔,该奖赏才是!” 说着,慧宜将事先准备好的鲜血用水稀释,分装了在很多个白色净瓶里,她对皇帝道:“你瞧,这些都是霜儿苦心寻来的良药,皇叔既然来了,就让他把这药分发给病人喝吧,喝了这药,瘟疫就能解决了……” 慧宜说的话,彻底平息了皇帝的怒火。 权衡利弊之下,皇帝没有责罚夜北承,而是听取慧宜的建议,让夜北承带上解药,去救治幸存下来的病人。 姜婉与夜北承一道进入殿内,见慧宜的病真的好了,姜婉觉得十分震惊。 她忍不住问道:“冒昧问一句,公主这病是如何好的?” 慧宜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本公主说了,是一个云游大夫给本公主开的药!本公主吃了便好了!” 姜婉追根究底地问:“敢问是哪里的云游大夫,医术竟然如此了得!姜婉想跟他请教几个问题……” “你有完没完?”慧宜语气不耐,冷眼睨了她一眼。 姜婉道:“公主恕罪,姜婉不过是讨教一下医术,希望往后可以造福大宋百姓……” 慧宜道:“本公主又不是神算子!亦不是什么大夫!你问本公主这些做什么?本公主又回答不了你!你既然心系百姓,就赶紧拿这些药回去给患病的百姓喝下!而不是在这里跟本公主假意讨教什么医术!” 姜婉万万没想到慧宜会这般伶牙俐齿,丝毫不给她留情面。 她咬着唇,脸色一阵难堪,简直无地自容。 慧宜睨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看她就有些心烦,特别是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真真是越看越心烦!好似是谁欺负了她似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本公主不过是实话实说!你怎么这幅鬼样子?整得好似本公主欺负了你似的!” 姜婉咬着唇,眼眶红红的看了夜北承一眼,岂料夜北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姜婉只得忍下心中委屈,轻声道:“姜婉只是愧疚,这么久了也没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姜婉愧对百姓,更愧对王爷……” “知道就好!”不等她说完,慧宜就粗暴的将她的话打断! 慧宜心想,许是姜婉跟她八字不合,不然怎么一看见她就莫名不爽呢!连听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烦躁! 算了,还是不看她了!真是越看越来火!慧宜索性将目光移到了夜北承身上。 “皇叔,这次我可是帮你了大忙了,往后我去你府上找霜儿,你可不能再赶人了……”不过,跟夜北承说话时,慧宜又是另一种态度了,别提多谄媚了…… 夜北承神情始终冷冷清清的。 “可以去找霜儿,就是不能在本王府上过夜!” 慧宜即便心生不满,也不敢对夜北承表现出来,为了往后能顺利去他府上找林霜儿解乏,她只得忍下这口窝囊气,小声嘟嚷着:“真是小气。” 第313章:对她毫无心思…… 慧宜让紫兰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给夜北承送上,顺便还送了许多补血养气的补药。 慧宜嘱咐道:“这些瓷瓶里装的,都是可以治疗瘟疫的药,皇叔给患者每人分发一瓶喝下就会好,这些补药是我给霜儿准备的。” 夜北承眉心一跳:“为何要给霜儿准备这些?霜儿怎么了?” 慧宜自然不敢说实话,若是让他知道,这上百瓶药里面都掺了林霜儿的血,夜北承非得跟她急眼不可! 对此,慧宜也心疼,毕竟,为了准备这些血,林霜儿狠下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若不是她极力阻止,那个傻姑娘,估计会将自己彻底放干不可! 知道夜北承要来宫里见皇上,林霜儿怕被夜北承责怪,就让慧宜将她悄悄从后门送了出去,只怕现在人都已经回到了府上。 慧宜看向一旁站着发愣的姜婉,愈发觉得碍眼,便冷声道:“本公主有话同皇叔说,你站在这里碍事,拿了药就出去候着吧!” 姜婉脸色一阵难看,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到了这位公主,怎么光站在这也碍着她事了? 想了想,姜婉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她早就听过慧宜的名声。 一个被宠坏的娇娇公主,性格自然刁蛮任性了些!首发 思及此,姜婉忍下心中怒火,对慧宜笑道:“姜婉不会打扰公主的,公主有什么话不防直说吧。”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本公主让你出去候着!”慧宜沉了脸色,语气愈发不耐烦。 姜婉脸上的笑意凝滞,有些难堪地看向夜北承,一双美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真让人心生怜悯。 见夜北承没看她,姜婉缓缓靠近他,一双纤细玉手一点点捻起夜北承的袖角,轻轻扯了扯,似乎想要夜北承替她说说好话。 慧宜将她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眼看见姜婉就心生讨厌了! 感情这货还想用夜北承来压她? 慧宜怒上心头,正要开口拆穿她,不想夜北承率先开了口。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 慧宜刚燃起的火气被夜北承这么一句话瞬间浇灭了。 看来,霜儿选的人还是不错的!慧宜心想,夜北承这人性子虽然冷了点,不过冷也有冷的好处,至少不会让有心之人尝到甜头! 见夜北承是这般态度,姜婉脸色简直不能再难看了。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出去候着了。 见姜婉离开,慧宜方才道:“霜儿这几日身子不适,夜里总是梦魇,解决完这次瘟疫,皇叔还是多陪陪霜儿吧。” 夜北承神色微变,这几日他实在太忙了,的确冷落了她。 思及此,夜北承道:“等忙完这阵子,本王会好好陪她,不劳公主费心……” 慧宜看向门外,意有所指地道:“听说,姜家那个嫡女现在是住在皇叔的府上?” 夜北承道:“是,她只是暂住。” 慧宜凝眉道:“霜儿性子单纯,不识人心,可我久居深宫,见多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霜儿看不明白的事,我这双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姜婉……她是喜欢皇叔的吧?” 话落,夜北承眉心蹙起。 见他这幅神情,慧宜心中了然。 “既然皇叔知道她的心思,又何为要将她留在身边?放着这么一个美人在面前,日子久了也会日久生情的吧?” “不会!本王对她毫无心思!”夜北承回答得斩钉截铁。 慧宜道:“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有吗?” 夜北承冷声道:“没有!” 慧宜道:“既然没有,皇叔就不该将人留在府上,日子久了,总会让人钻了空子!况且!女人对这档子事都是比较介怀的!即便霜儿现在不介意,往后若是让她发现了姜婉对皇叔的心思,定然也是会介怀的。” 夜北承沉思片刻,道:“霜儿若是不高兴,本王便不让她再住了!今日就可以让她搬出去……” 闻言,慧宜不再说话,余光瞥了瞥门外的那道身影,嘴角勾了勾。 姜婉站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手掌紧攥,指甲都嵌入了掌心里,心里别提有多恨了! 正当这时,迎面走来一女子,竟是宁王府的千金,赵卿卿。 听闻慧宜痊愈了,赵卿卿便赶紧备了礼物赶来鸾凤殿看望她。 不想,刚到门口,就与姜婉打了个照面。 “呵!姜婉?你怎么在这?你也是来看望公主的?” 一看见姜婉,赵卿卿就忍不住奚落她几句。 要说这两人的渊源,那可就罊竹难书了! 当初,她与姜婉一同喜欢上了夜北承,还因为争风吃醋之事,两人大打出手,结果,姜婉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抓痕,而她,在姜婉的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两人谁也不落下风,直至打得鼻青脸肿才回了家! 也是因为这事,赵卿卿便哭着闹着去求自己的爹爹,非要嫁给夜北承。 好在自己有太后撑腰,这才顺利和夜北承订下婚约。 听说,姜婉听见这个消息,在家哭了三天三夜,整日茶饭不思,还差点寻了短见!最后还想不开,去学什么医术!天天混迹在军营里,真是丢脸! 看见赵卿卿,姜婉心里也恨极了,可她早已学会将情绪隐藏,她淡淡笑道:“我可不是来看公主的!我是跟随王爷来的。” 一听见夜北承也来了,赵卿卿脸色立刻就变了。 对于夜北承,赵卿卿是既害怕又欣喜的。 这种扭曲的心理让她站在门口,一时不敢敲门进去。 姜婉见状,不由笑道:“怎么?不敢进去?该不会是怕被王爷打死吧?” 赵卿卿脸色一白,愤恨地看了姜婉一眼。 姜婉笑得更得意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王爷为了一个婢女打了你,还当着全天下人的面,退了你的婚事!王爷情愿要一个婢女,也不要你赵卿卿……” “渍渍渍~你可真是个可怜虫呢。” 姜婉的话让赵卿卿险些失了理智,她极力忍着怒火道:“你得意什么?你费尽心思留在王爷身边还不是什么都得不到!王爷要你了吗?你这个贱人!你连林霜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姜婉微微眯眼,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快到让人捕捉不到。 第314章:夫君可不可以多陪陪霜儿? 夜北承在里面,赵卿卿也不敢冒昧敲门,便一直站在门外候着。 直到房门打开,夜北承从里面走了出来,赵卿卿和姜婉不约而同的抬眼看向他。 “王爷……” “王爷……”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夜北承冷声道:“出宫!” 这话是对着姜婉说的,对于赵卿卿,夜北承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赵卿卿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愤恨的看向姜婉,那眼神恨不能活剐了她才好。 姜婉跟在夜北承身后,在经过赵卿卿身旁时她脚步微顿,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笑道:“赵卿卿,我们谁也没赢。” 话落,姜婉一阵风从赵卿卿面前走过。 赵卿卿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闻到一股异香,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对着姜婉的背影讥讽道:“哪来的妖风,刮来一股狐骚味!” 姜婉没有说话,脚步轻快的跟上了夜北承。 夜北承一走,赵卿卿便想进去看望慧宜,紫兰却将人拦在外面,不让任何人探视。 赵卿卿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道:“听闻公主患病,我几乎夜不能寐,日日担忧公主的身体,可我父亲实在看得紧,公主生病期间,我没办法来探望,我知道公主一定是责怪我的,今日特来赔罪。” 紫兰看着她的嘴脸,只觉得虚伪至极。 当初公主患病时,就数赵卿卿跑得最快。现在知道公主好了,又舔着脸上赶着贴。 紫兰可没给她好脸色,当即说道:“公主不见外人!” 赵卿卿说道:“我怎么能算外人,我与公主是朋友,算自己人。” 紫兰淡淡笑道:“当初公主身边无人照料,奴婢想托赵小姐去照顾一下公主,可赵小姐连门都没让奴婢进,这会倒是想起公主了?” 赵卿卿脸色白了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公主误会我了,是我爹不让我出门,我也是最近几日才知道公主是患了瘟疫,若我早些知道,就不会现在才来看望她了。” 紫兰翻了个白眼,道:“奴婢说了!公主不见外人!赵小姐若是不想自取屈辱,就赶紧回去吧!往后也别来找公主了!” 赵卿卿还想再争取一下,毕竟,她还是想借此机会和公主搞好关系。 可紫兰没给她机会,直接大门一关,将人拦在了外面。 赵卿卿在外候了一阵子,见慧宜始终不肯见她,便自讨没趣的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赵卿卿忽然觉得身上很痒,她坐在马车里,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紧接着,身上越来越痒,她脱了外衣,胡乱用手在身上挠着。 “痒,好痒啊,怎么这么痒啊……” 身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赵卿卿又痛又痒,指甲不停的在身上抓挠着。 等到了宁王府,她的胳膊上,脖子上,甚至于脸上都被她自己挠得面目全非,血痕遍布。 随行的丫鬟掀开轿帘一看,险些吓得尖叫起来。 “小姐……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赵卿卿此刻已经快要崩溃了,身上痒得好似千万只蝼蚁在啃噬,她一边不停用手抓挠着,一边对丫鬟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去给我找大夫啊!快去啊!” 赵卿卿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去了一趟宫里,许是慧宜的病没好全,眼下又过了病气到她身上去了。 思及此,赵卿卿一阵恐慌,生怕自己是得了瘟疫。 大夫很快被请进了府。 万幸的是,她得的不是瘟疫,只是普通的荨麻疹。 只是她脸上的抓痕恐怕要过个几个月才能恢复如常了…… …… 回到军营后,姜婉看着慧宜送来的药陷入沉思。 这次,姜婉不敢冒险,而是先给一个将死的病患服下。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慧宜给的药的确有用,这个病患原本已经到了灯枯油尽之时,可服了药之后,到了第二天病情竟然奇迹般好转了。 只是他病情严重,需得连续服用几次,而患病初期的病人只需要服用一瓶就可以痊愈。 见状,姜婉对夜北承道:“王爷,这里交给我吧,你已经连续几日不眠不休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夜北承捏了捏眉心,连日以来的疲惫的确让他身心疲惫。 眼下有了治疗瘟疫的药,夜北承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在军营里休息,而是连夜赶回了府里。 他想林霜儿了。 很想,恨不得立刻就看见她。 回府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她,而是照例先去盥洗彻彻底底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推开云轩房的门,夜北承看见了那个令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人。 彼时,林霜儿已经睡下了。 今日的她,好似睡得格外早了些。 屋里依旧亮着灯,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为他留的。 夜北承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就这么站在林霜儿面前,久久凝视着她的睡颜。 短短几日不见,她好似又憔悴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苍白得好似白雪一般。 夜北承轻轻掀开被褥,小心翼翼躺在了她的身侧。 他将人小心搂在自己怀里,瘦瘦小小的一只,好似没有骨头似的,他搂得很轻,生怕将人揉碎了。 林霜儿本就睡得不踏实,一点点动静便能将她惊醒。 她缓缓掀眸,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俊脸,此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她,正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他胸膛传来的心跳是如此强烈,不像是在梦中。 “夫君,你回来了……”开口,声音软糯又轻哑,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的慵懒,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夜北承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声道:“回来了,特意回来陪霜儿的。” 林霜儿觉得很冷,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夫君这次可不可以不要走了?多陪陪霜儿好不好?” 这几日,她心口悸痛得愈发厉害了,总觉得时常喘不过气来。 她将自己的病情告知给慧宜,慧宜也让御医给她看过了,可她脉象十分紊乱,御医也看不出个缘由,只让她好好休息,调整好心态…… 林霜儿听了御医的建议,每天早睡早起,可效果都不怎么明显。 不光是夜夜梦魇,每当夜晚来临时,她还会心绪不宁,甚至会莫名觉得难过…… 第315章:林霜儿,你为何不能懂事些?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想,若是夜北承在就好,这样,她应该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也不会日日再做噩梦了。 可她知道,夜北承很忙,他要做的都是大事,所以她将那些矫情的请求都默默藏在了心里,不敢轻易提出。也就是现在,她意识薄弱时才终于肯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夜北承看。 这段时间,她真的想他,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能看见他就好…… 可是,连这小小的请求都成了奢望…… 她看不见他,亦不能去军营里找他。 她唯有乖乖听话,等着夜北承主动想起她,然后回来看她。 林霜儿也觉得很奇怪。 以往,她断然不会这么依赖他,可近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总是觉得不安,总是觉得孤寂,夜里也总是无缘无故的落泪,每当她睡醒,枕头总是湿了一半。 她觉得自己是病了,并且病得不轻。 可冬梅只让她不要多想,试着调整一下心态,御医也让她放松,不要忧郁成疾。 可她没有多想啊,她每天都有很努力的调整心态,可是怎么办,她还是会觉得难过,还是会觉得孤寂…… 夜北承温柔地吻着她的唇,耐性的哄着她:“夫君不走,夫君会留在这里好好陪着霜儿。” 林霜儿笑了起来,小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好,夫君要说话算话。” 她攥得很紧,直至将他的衣襟都抓起了褶皱,生怕一闭眼,眼前的人又要消失不见了。 夜北承心疼地抱着她,发现她身上很冷,他抱了这么久也没将她捂热。 “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又着凉了?”夜北承将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传递温暖。 不知触碰到了她哪里,她“嘶”了一口凉气,眉头微微蹙起。 夜北承心口一紧,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她伤痕累累的手指,还有她缠满纱布的手腕…… “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了?”夜北承惊得从床榻坐起身来,就连他暗哑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颤抖。 林霜儿也没料到他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她解释道:“夫君放心,伤口不大,御医说养两日便会痊愈。” 看着她满是伤痕的手,夜北承险些失了理智,一字一句逼问她:“是谁伤的你!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 夜北承简直要气疯了! 他发誓,一旦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的人儿,岂能容得了别人这般伤害! 他几乎暴怒起来:“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林霜儿,你说话啊!本王现在就去杀了她!” 林霜儿被他凶恶的表情吓得抽噎了一声,轻颤道:“我……我自己割的,不关旁人的事,夫君不要迁怒旁人。” “你自己割的?” 听到这话,原本冷着一张脸的夜北承再也没办法冷静了。 难怪,难怪他见她脸色愈发苍白了些,原来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她竟然都在自残? 他瞳孔缩了缩,脸上瞬间凝固成冰,声音更是少见的冰冷:“林霜儿!你是不是找虐!你为何要这般伤害自己?” 不等林霜儿说话,夜北承直接握住她的肩膀,将人摁压在床榻上,他的眼神凌厉骇人:“林霜儿!你搞清楚,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伤害自己!听明白了没有?” 他真的要气疯了,这个女人,竟然背着他这样伤害自己! 无论是何种原因,他都不能容忍! 看着夜北承暴怒的模样,林霜儿拼命摇了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故意伤害自己,是因为我要救人……” “救人?”夜北承气得发笑:“林霜儿!你以为你是什么圣人吗?为了救人就要伤害自己吗?你是本王的人!你的身体亦是本王的!谁许你这样糟践自己!” 昏黄的烛光下,男人的身影彻底将她笼罩,压得她喘不过气。 锐痛从心底刺出,仿佛有什么东西戳到了她心口上,疼得她蹙起了眉头。 心口突然的悸痛让林霜儿无法再开口解释,她紧蹙着眉头,死死忍着身体的不适。 夜北承气得失去了理智,他眉心紧锁,周身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他再也没办法平静的躺在床榻上,索性站起身,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就这么定定地瞧着林霜儿。 此刻,他需得让自己冷静下来,彻底冷静下来,否则,他真的要失去理智了! 夜色茶糜,带了些许的凄凉。 林霜儿翻了个身,没让夜北承看见她痛苦隐忍的模样。 被褥下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林霜儿拼命隐忍着心口传来的刺痛,右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力气之大,将衣襟都抓起了褶皱,额头也冒出层层冷汗。 身后,夜北承暗含怒气的声音落在耳畔。 “林霜儿!你为何不能懂事些?非要让本王时时刻刻陪着你才好是不是?” 林霜儿没说话,或者说,此时此刻的她,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 见她不说话,甚至还背过身背对着他,夜北承心知她是在跟自己怄气,气自己没时间陪她,气他这段时间冷落了她,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博取他的关心。 夜北承叹了口气,语气到底还是温和了下来:“霜儿,夫君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夫君既然答应过你要好好陪着你,就不会对你食言,可你为何不能懂事些?为何要做出这些伤害自己的举动?” 心口的悸痛来得更加汹涌,林霜儿恍惚觉得自己快要死去。 她蜷缩着身子,指甲几乎嵌入了肉里。 她终是强忍不住,肩膀轻轻颤抖着,嘴里发出隐忍的哭泣声。 听见她的抽泣声,夜北承眉心一跳,立刻从软塌上站起身来,有些无措地看着她微微战栗的背影。 “霜儿,夫君不是故意凶你……” 他想,一定是自己方才态度过激,惹了她不悦。 思及此,他一步步走向床榻,语气愈发轻柔了起来。 “好了,别生气了,夫君方才是气昏了头,不是故意凶你,夫君给你道歉……” 正当他伸手想要去触碰林霜儿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阻断了他。 “王爷,出事了。” 第316章:王妃请节哀…… 夜北承的手停顿在半空。 门外,玄武的声音透着焦急。 夜北承缓缓收回了手,对林霜儿温声道:“霜儿,你先好好休息,夫君去去就回。” 话落,夜北承转身出了门。 门外,隐约传来玄武和夜北承的交谈声。 “王爷,疫区那边出事了,听说是药不够,几个病人趁机闹事……” 夜北承道:“先将病人控制住,别让他们将病情扩散!” 玄武道:“已经控制住了,只是王副将不放心,这才让属下过来禀报一声。” 交谈声顿了顿,玄武道:“有王副将在,王爷还是留在府里陪王妃吧……”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夜北承道:“本王不放心,还是本王亲自去看一看吧!” 后来,脚步声渐渐远去。首发 林霜儿躺在床上,整个人痛不欲生。 她想叫住夜北承,可巨大的痛苦让她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北承越走越远。 心口的悸痛翻江倒海袭来,她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渗出。她双眼无力的闭着,就连呼吸也十分微弱。 紧接着,身下传来异样的感觉,似有一股热流涌出,顷刻濡湿了她身下的衣物…… 随着这股热流涌出,林霜儿腹中一阵绞痛,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她身体里拼命搅动,直叫人生不如死。 加之心口袭来的一阵阵悸痛,林霜儿只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死死摁住心口,微微喘息着,这样巨大的痛苦让她无法呼吸。 最终,她还是承受不住痛苦,眼中氤氲一片,艰难开口唤着她心爱的夫君…… 可是,她声音极小,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 可夜北承哪里能听见,屋外早就无人了…… 林霜儿绝望的哭着,身体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夜北承在身边啊。 可是,他又离开了,他总是很忙,忙到没时间多看她一眼,忙到没时间听她一句解释…… 她抽噎着喃喃自语道:“夫君,我好疼……我好疼……” “霜儿好疼……” “你别走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身下的热浪一阵阵袭来,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里脱落。 林霜儿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预感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冬梅……冬梅……” 她又开始叫冬梅。 许是她声音实在太小,门外一直没有回应。 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快要被活活痛死了。 身下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腹中的疼痛也越来越凶猛。 她颤抖着手缓缓掀开被褥,垂眸一看,见身下一片血红。 她的裤子被血染透了,身下的被褥也被血濡湿了…… 鲜红的一片,刺痛了她的眼…… 林霜儿脸色煞白,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求生的本能让她从床榻上艰难爬起了身。 可身子却在此时变得无比沉重。 她被重重摔到了地上。 一声声压抑着痛苦的呻呤从林霜儿的嘴里发出。 她在地上爬行着,试图一点点挪到门口。 她爬过的地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终于,她爬到了门口。 一双血手缓缓伸向门扉,她想要开门求救。 可她力气太小了,实在太小了。 她打不开门。 “冬梅……夫君,你们去哪了……”她哽咽地哭着,手掌无力的拍打着门扉,试图能弄出一些声响。 终于,房门打开,是冬梅打开了房门。 冬梅看着眼前的一幕,手里的铜盆应声落地。 只见林霜儿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后拖了长长的一条血迹,画面惨不忍睹。 冬梅吓傻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直至林霜儿抬起头,虚弱地对她道:“冬梅,我好疼……我肚子好疼……” 冬梅这才反应过来。 “霜儿……霜儿你挺住,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冬梅来不及多想,火急火燎的去府外请了个大夫进来。 大夫进来时,林霜儿已经陷入了昏迷。 她气息微弱,宛如濒死之人。 大夫取出银针,一根根插入她身上的穴位,试图将人唤醒。 可十几根银针下去,林霜儿也没反应。 冬梅急了,她问大夫:“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夫道:“她失血过多,此刻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若是再不苏醒,恐有性命之忧。” 冬梅跪在地上,恳求大夫救她一命…… 大夫没了办法,只得用银针去扎她的十指,试图用疼痛刺激人苏醒。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大夫在连续扎了十根银针后,林霜儿终于醒了过来。 大夫拔去她手指上的银针,让冬梅给她灌了一碗续命的汤药,林霜儿这条命方才保了下来。 她缓缓掀眸看向冬梅,发现冬梅早已哭成了个泪人。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腹中的疼痛好似没那么强烈了。 可她心里却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她侧目看向大夫,哑声问道:“大夫,我怎么了?” 大夫语重心长地道:“王妃请节哀。” 林霜儿呼吸一窒:“节哀?” 她莫名地看向冬梅,一脸疑惑。 冬梅哭得不能自已,早已说不出话来。 “冬梅,你说话啊?我怎么了?”林霜儿心里有些慌乱,她再次逼问冬梅。 “霜儿……你腹中的孩子没保住……”最后,冬梅还是告诉了她真相。 “孩子?”林霜儿不明所以的看向大夫,道:“我何时有了孩子?” 大夫道:“王妃有所不知,您已有一个月的身孕,只是,您失血过多,加上忧思成疾,脉象不稳,这才导致胎儿流产……” 林霜儿整个人怔住了,心痛如同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瞬间喘不过气来。 她自幼体寒,来葵水的日子也很紊乱。所以,这次,她一个月没来葵水,她也没怎么在意。 况且,之前她也让大夫给她瞧过,可所有的大夫都未诊出她怀有身孕一事…… 怎么突然就有了一个月身孕呢? 可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那个小小的生命便从她体内流失了…… 那个属于她和夜北承的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有了…… 可她之前竟然一点都未察觉? 林霜儿恍若失神地看着大夫,道:“怎么会呢?倘若我有身孕,之前的大夫怎会诊不出来呢?” 第317章:他紧张别的女人…… 大夫道:“王妃身子虚弱,脉象紊乱,加之腹中胎儿尚未足月,大夫诊不出来也情有可原。还请王妃想开些,否则,莫说性命难保,只怕……” 林霜儿抽着气问:“只怕怎么样?” 大夫道:“只怕……再难受孕!” 一行清泪自脸颊滑落,林霜儿声音轻颤:“若我好好调理身子呢?” 大夫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王妃这具身子实在太过羸弱,这次能怀上已属不易,往后恐怕再难受孕……” 话落,林霜儿只觉得周围万簌俱寂,唯听见自己一声声痛苦又绝望的呼吸。 冬梅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脑海里唯有大夫说的那句话不断重复。 往后,恐怕再难受孕…… 脑中嗡鸣一片,似有什么东西将她的心掏空了,她大口喘着粗气,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大夫走后,冬梅坐在林霜儿身边,轻声安慰道:“霜儿别怕,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林霜儿仿佛丢了一魂一魄,她双眼空洞地看着冬梅,道:“倘若我早点察觉就好了,可是……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若我早点知道,我就会告诉我夫君了,他知道一定很高兴……” “倘若,我让大夫给我开一点保胎药,兴许就不会失去他了……”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为什么连大夫也诊不出来?” 冬梅将她抱在怀里,轻柔地用手拍着她的肩膀,道:“不关你的事,连大夫都诊治不出来,你又怎会察觉呢?” “是你跟这个孩子无缘,霜儿别难过,当下是要好好调养身子……” 林霜儿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到了夜北承,想到他之前提过的话。 他想让她给他生很多很多孩子…… 若是他知道,自己往后可能一个孩子都不能再生了,他会不会难过?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思及此,林霜儿抬眸望向冬梅,问道:“夫君若是知道,他会不会很难过?他会不会不想要我了?” 毕竟,她身份真的太卑微了,比不上那些高门贵女,也比不得姜婉出生将门。 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是这府里最初的仆役…… 这样低贱到尘埃里的她,能得到夜北承的垂爱,已是上天的恩赐。 所以,她想给他生很多孩子,哪怕一个也好。 可是现在,她一个也生不了,往后也不能再生…… 闻言,冬梅沉默了。 身为奴婢的她,从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更猜不透主子的性情。 他们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哪里会低头多看她们一眼呢? 也就是林霜儿,幸得上天垂爱,得了王爷的青睐和宠爱。 可冬梅也不敢保证,主子对林霜儿是一时新鲜,还是爱入骨髓,更不敢保证,林霜儿不能生育,主子还能一如既往的爱她宠她…… 毕竟,哪个将相王侯不是三妻四妾呢!哪个高嫁的女子不是母凭子贵呢? 冬梅可不敢保证,夜北承往后不会娶别的女人入府…… 思量再三,冬梅道:“霜儿先好好调养身子,这件事先瞒着王爷吧……” 林霜儿苦笑道:“果然……连你也觉得他会因为这件事厌恶我,对吗?” 冬梅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霜儿……” “罢了……”林霜儿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自我安慰道:“我也不想他太难过,我会好好调养身子,往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冬梅心疼地道:“是啊,眼下是要好好调养身子,什么也别多想,大夫说你忧思成疾了,若再这样下去,会得心疾的……”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林霜儿缓缓掀开眸子,对冬梅道:“冬梅,我想我夫君了,你去把他叫回来好不好?” 冬梅道:“好,奴婢这就去替王妃将王爷唤回来,有王爷陪着,王妃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话落,冬梅站起身,替林霜儿掩好了被角,正准备转身离开,忽闻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冬梅惊喜地道:“王妃,是王爷回来了。” 听见冬梅的话,林霜儿宛如死水的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 冬梅连忙将门打开,却不见人往这边来。 她疾步走到院外,就见夜北承抱着一“血人”匆匆往西厢院去了。 冬梅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夜北承怀里抱着的竟然是姜婉…… 夜北承脚步很快,几步就消失在了拐角,冬梅却捕捉到了他脸上略显慌张的神情。 “怎么了?”见夜北承还没过来,林霜儿探着脑袋朝外面张望。 冬梅蹙眉道:“好像出了点事,奴婢过去看看。” 她快步追了上去,及时拦住了落后的玄武。 冬梅道:“怎么回事?王爷怎么抱着姜姑娘回来了?姜姑娘怎么了?” 玄武亦是神色匆匆,他看了看云轩房的位置,又看向冬梅,刻意压低着声音道:“病人发狂,欲持刀伤人,姜婉为了救王爷,挡在王爷身前,替王爷挨了一刀,险些丧命。” 冬梅道:“怎么会这样?姜姑娘可有性命之忧?” 玄武道:“万幸的是没伤到要害,随行的大夫替她止了血,命暂时保住了,只是她伤势过重,现在还未苏醒。” 冬梅道:“叫了大夫了吗?” 玄武道:“王爷已经让宫里的御医过来了。” 冬梅心里莫名有些不悦,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王爷怎么只知道关心外人!” 玄武没听清,疑惑问道:“你嘴里嘀咕什么呢?再怎么说,姜姑娘也是为了救王爷才受伤的,王爷给她请个大夫不理所当然吗?” 冬梅彻底来了火,冲玄武怒吼道:“我说什么了吗?她不是没伤到要害吗?王爷这么紧张她做什么!” 玄武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挠了挠脑袋,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王爷只是给她请了个御医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冬梅道:“只是请了大夫吗?你当我眼瞎?他分明还亲自抱着她回西厢院了!还有!他脸上紧张的神情难道是装的吗?” 冬梅情绪激动,故而声音很大,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林霜儿听见…… 第318章:你们才是外人…… 冬梅返回了云轩房,她看着一脸落寞的林霜儿,心疼地安慰道:“王妃别多想,王爷处理完事情就会过来的。” 林霜儿觉得心口又在痛了,她脸色平淡地问冬梅:“姜婉伤得重吗?王爷有没有事?” 冬梅微微怔愣:“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林霜儿苦涩地笑了笑,道:“冬梅,我只是身体不适,但我耳朵又不聋……” 她故作轻松地道:“我身子不适,实在起不了身,你替我去看看他们吧。” 冬梅道:“好……奴婢这就去看,顺便将王爷叫回来。” 林霜儿抬眼看向她,语气里透着一股悲凉:“姜婉是为了救王爷才受伤的……王爷他今晚会回云轩房吗?还是会一直在西厢院陪着她呢?” 冬梅沉默了。 她哪里知道呢? 毕竟,夜北承方才亲自抱着姜婉回了西厢院,还有他脸上慌张的神情总不是装的。 冬梅不忍林霜儿难过,安抚道:“王妃身体也不适,玄武说了,王爷只是给姜姑娘请个大夫罢了,他不会留在西厢院的,奴婢这就去将王爷叫回来,奴婢知道,王妃现在是最需要王爷的。” 林霜儿哽咽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她知道,姜婉受伤需要王爷陪护,可是她刚刚也才从鬼门关过来,她也想要夜北承的陪伴啊…… 她心里难过极了。 明明……上一秒他还说会好好陪陪她的,结果下一秒就又离开了……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还要去陪护姜婉…… 她缓缓阖上眼,将心里的委屈压下。 她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总想着让他陪伴。夜北承是身不由己,她该懂事些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很难过啊…… 冬梅立马去了一趟西厢院,可刚到院门口就被墨云给拦了下来。 墨云不近人情地道:“我家小姐受伤了,不准外人打扰!” 看着墨云趾高气扬的嘴脸,冬梅瞬间来火了:“你搞明白!这里不是你们姜府!你跟你主子才是外人!你哪来的脸说这样的话!” 墨云笑道:“那又如何!即便这里不是姜府,但也轮不到你做主!只要王爷护着我家小姐就足够了!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冬梅咬牙道:“你给我让开!今日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找王爷的!” 墨云道:“王爷在里面陪着我家小姐,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随后我会告诉王爷的!” 冬梅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找王爷自然是有要紧的事,轮不到你来通报!” 冬梅想要硬闯,却被身后的一道厉呵止住了动作。 “放肆!” “你当这府里的规矩是摆设吗?” 冬梅一转身,就看见宫清月在一众丫鬟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听闻姜婉受伤,宫清月是特意过来看望她的,结果好巧不巧的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宫清月走到冬梅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沉着脸道:“是不是跟在林霜儿身边久了,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这府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冬梅压着怒火道:“奴婢失言,还望主母恕罪。” 墨云一看见是当家主母来了,立刻就变了一张嘴脸,无比谄媚地上前道:“主母,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说着,还不望奚落冬梅一句:“主母都亲自来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非要惹主母不悦不成?” 冬梅道:“王妃身子不适,奴婢只是想见见王爷,让王爷过去看一眼。” 宫清月道:“身子不适可以请大夫,夜儿公事繁忙,哪里有这闲心操劳这些后宅之事!” 冬梅忍不住嘟嚷着:“姜姑娘也可以请大夫,王爷何必又留在这里……” 宫清月听了只言片语,当即怒火中烧地道:“姜婉为了救我儿差点性命难保!你说夜儿为何不能留在这里?” 说罢,宫清月让人将冬梅拦在外面,自己大步跨进了院子,要去亲自看一看姜婉。 宫清月走后,墨云得意地说道:“看见了吗?在这府里,你们才是外人!” 末了,墨云还对冬梅讥讽道:“回去让你家主子少矫情!王爷今儿个不回去了,就留在西厢院陪伴我家小姐,她若实在难受得紧,就自个去府外寻大夫吧……” 说完,她掩着嘴笑了起来,道:“不过,府外的庸医哪有宫里的御医好啊,你说是不是?” 冬梅咬着牙,拼命忍住想生撕了墨云的冲动。 这时,玄武端着熬好的药走进院子里,正巧就看见了一脸怒气的冬梅,不明所以地上前问道:“冬梅姑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冬梅正在起头上呢,看见一脸疑问的玄武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抬起脚,一脚踹在了玄武腰上。 “关你屁事!” 冷不防被踢了这么一脚,玄武没设防,差点摔在了地上,手里刚熬好的汤药也洒了一地。 玄武道:“你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又没惹你,刚熬好的药全洒了……” 冬梅怒气冲冲地道:“就生气!就生气!就生气怎么了?洒了就洒了!不是有御医在吗?她又死不了!”说罢,也不等玄武回嘴,转身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玄武摸了摸脑袋,一脸的懵圈。 汤药洒了,他只得又去厨房盛了一碗,端去给姜婉喝。 彼时,姜婉已经苏醒过来了,她脸上血色尽失,呼吸亦是微弱,看上去楚楚可怜。 好在那一刀没有伤到要害,亦没有捅伤内脏,只是她失血过多,需得静养几日。 大夫给她伤口上了药,又给她重新包扎了伤口。 她醒来时,宫清月正站在她面前一脸疼惜地看着她。 “好孩子,你终于醒了?”宫清月俯下身,握着她的手一阵嘘寒问暖。 姜婉冲她淡淡一笑,目光却在四处搜寻,最后看见夜北承远远坐在了窗边的软塌上,才终于放下心来。 “王爷有没有受伤啊?”她看着夜北承,虚弱地开口问询。 夜北承微微凝眉,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本王无碍!” 姜婉扯了扯嘴角,笑道:“那就好……只要王爷没事就好……” 夜北承终于抬眼看向她,语气温怒地道:“你无需如此!” 第319章 第319章:你怎么跑我梦里来了? 夜北承道:“几个病人而已,他们还奈何不了本王!何须你挡在身前,为本王挨刀!” 他的声音冷漠到了极点,字字透着疏离。 姜婉心里泛起一阵阵凉意,她嗫嚅着唇道:“我……我只是怕王爷受伤,所以才会本能的挡在王爷身前,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说着,她落下泪来,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可夜北承只觉得烦躁,无比的烦躁。 “你的确做错了!你多此一举!你自讨苦吃!” 姜婉怔住了,连哭声也止住了。 她舍身为他挡刀,他竟然一点怜悯之心都舍不得给她,还责怪她自讨苦吃? 夜北承这人没心吧? 否则,他怎么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呢? 宫清月听不下去了,当即呵斥道:“夜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姜婉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混账话!”首发 夜北承道:“我说了!她这是多此一举!没有她挡在身前,我一样相安无事!” 姜婉蓦地僵住,看着他毫无温度的眼眸,突然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哪里是无心啊,他的心早就给了别人了! 林霜儿也为他受过几次伤,可他对林霜儿可谓是体贴入微,心疼不已!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是嫌她多事了? 被褥下的手暗暗攥紧,用力到骨节泛白,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此时此刻,她简直嫉妒到快要发狂。 她真恨不得林霜儿那个女人立马死掉才好! 可她面前却不表露半分,反而一脸坦然地道:“王爷说得对,是姜婉自作主张了,王爷身经百战,怎会被一个病人伤到,是姜婉考虑不周,一时情急,才做错了事情……” 宫清月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没做错,错的是夜儿!他有口无心,你莫要往心里去。” 姜婉苦笑道:“怪我太在乎王爷了,我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我情愿自己受伤,也见不得他有一丝危险,是姜婉错了,王爷生气也理所当然……” 宫清月看向夜北承,恼怒道:“夜儿!你看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姜婉舍身救你,你不关心她也就罢了!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刺激她!她伤口还流着血呢!” 夜北承听得烦躁,他站起身就想走,他答应过今晚会好好陪着霜儿,因为这档子烂事,他又耽搁了些时辰,他若再不回去,她该生气了…… 见他要走,姜婉瞬间又红了眼眶,她掀开被褥,挣扎着下床,却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宫清月连忙将人扶起,心疼地道:“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你伤口还未愈合呢?” 姜婉委屈道:“既然王爷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回去,不在这碍他的眼了……” 夜北承神色漠然地看了姜婉一眼,烦躁地道:“本王可以让你留在这里养好伤,你若非要作死,本王也不拦着,要离开,现在就可以离开!” 姜婉哭着道:“可我以前受伤,身边都有爹爹守着,如今爹爹不在了……我没有安全感……” 宫清月看着夜北承,语气薄怒地道:“夜儿!你就不能在这守着她吗?看在姜老将/军的份上,你也不能让姜婉受这等委屈啊!” 夜北承按捺住心头火,对姜婉说道:“你要什么安全感?你虽没了爹娘,可你还有姜府,还有哥哥嫂嫂!你哥哥嫂嫂待你不薄!你若想要安全感,本王可以将你送回姜府,让你哥哥嫂嫂照顾你!” 姜婉再不济,也还有疼爱她的亲人,可他的霜儿什么也没有,她只有他这个夫君! “你若再这般矫情!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人将你遣送回府!”说着,他再不废话,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姜婉心里一阵阵泛起酸涩,她咬着唇,看着夜北承离开的背影,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冬梅从西厢房回去后,就将事情原委告诉给了林霜儿。 知道夜北承不会回来,林霜儿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乖乖地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的床帐愣愣出神。 此刻,她心里空落落的,想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她身子亏损得厉害,冬梅特意熬了些汤药让林霜儿喝下。 药很苦,林霜儿为了养好身子,一口不剩的喝完了。 见她喝完了药,冬梅正打算将烛火熄灭离开,林霜儿却侧着身看着冬梅,道:“冬梅,别熄,让它亮着好不好?” 冬梅心疼地道:“王爷今晚可能不回来了,王妃不必等他了。” 林霜儿道:“不是非要等他,只是我有点怕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有些怕黑了,大抵是最近频繁做噩梦的缘故,她害怕从噩梦中惊醒,身旁空一人,四周漆黑一片,那种令人的窒息的绝望感会再次将她拉入深渊,会让她痛苦到喘不过气。 所以这几日,她都让冬梅给她留着灯,这样她总归不会太害怕。 冬梅应了她的要求,没有熄灭屋里的蜡烛,还特意为她多点了几支。 林霜儿感激地看向冬梅,闭上眼时,她嘴里喃喃自语道:“冬梅,还好还有你在……” 见她安然睡下,冬梅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将门带上。 夜晚很冷,林霜儿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暖和。 她四肢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哪怕睡着,也总觉得自己坠入了冰冷的冰窖中,四周都是朝她扑面袭来的风雪,真真是冷到了骨子里。 朦朦胧胧间,一道人影渐渐朝她靠拢。 紧接着,熟悉的冷檀香扑面而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四周的风雪瞬间消散…… 看着不断往自己怀里钻的林霜儿,夜北承心疼地将她的手藏进自己的胸膛里。 她的手很冷,刺骨的冷,夜北承顺势又去摸她的脚,亦是一片冰凉。 “怎么这么冷……” 夜北承索性解开衣带,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良久,终于才将她的身子捂热,而林霜儿也在他怀里缓缓掀开了眼眸。 看见夜北承的那一瞬,她恍惚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夫君,你怎么跑我梦里来了?” 她还未睡醒,说出的话奶声奶气的,透着一股子慵懒。 夜北承捧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不是梦,霜儿睡糊涂了……” 第320章:夫君可不可以别去? 意识渐渐回笼,林霜儿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夜北承真的回来了,此刻就躺在自己身边。 林霜儿红了眼眶,铺天盖地的委屈迎面袭来,她不自觉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 夜北承察觉到她的异常,大掌握住她的肩膀,扳正她的身子,定定的瞧着她,见她泪眼汪汪,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由一阵心疼。 “怎么了霜儿?谁又欺负你了?” 林霜儿吸了吸鼻子,瞬间又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到底怎么了?”夜北承耐心的询问着她。 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说出的话瓮声瓮气的:“我很难过……” 夜北承眉心一跳,还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没能及时陪她,连忙一阵道歉:“霜儿是气夫君这段时间冷落了你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 不是? 夜北承又问:“那是责怪夫君凶了你?” 林霜儿又摇了摇头。 还不是? 即便不是这个原因,夜北承还是耐心与她解释道:“霜儿乖,夫君不是故意凶你的,夫君只是气上心头了,一时情绪激动,才语气重了些。” “夫君只是不想霜儿伤害自己,夫君凶了霜儿,夫君给霜儿道歉好不好?” “没有……我没有……”林霜儿拼命摇头,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有故意伤害自己,我说了我要救人……夫君为何不相信我……” “好好好,霜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夜北承大掌托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任由她大声的哭泣。 林霜儿知道他不信她,他定然以为这是她扯的借口,不由更加伤心了起来。 “霜儿别哭了,再哭,夫君的心要碎了。”夜北承的心跟着林霜儿的哭声越揪越紧。 他不明白她是怎么了,只是这几次见她,总觉得她爱哭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不怎么看见了,最让他难受的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竟然还要伤害自己…… 夜北承轻拍着林霜儿的后背,试图将她安抚下来,可林霜儿哭得很伤心,他从未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夜北承道:“霜儿很难受对不对?” 林霜儿点了点头。 她很难受,常常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夜北承又问:“哪里难受?夫君明日给霜儿请个御医看看。” 林霜儿道:“哪里都难受……” 夜北承心疼地道:“霜儿是病了,等大夫看过,就会好的……”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道:“只要夫君多陪陪霜儿就好……” 夜北承嘴里应道:“好,夫君会陪着你,会一直陪着你。” “夫君若是再食言,霜儿就永远不相信夫君了……”林霜儿紧紧抱着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夜北承只当她是气话,嘴里一个劲的应道:“好,夫君不会食言,夫君会一直陪着霜儿的。” “好,今晚,你哪里也不准去,就在这……就在这陪着我……”林霜儿抽噎着,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夜北承心知这几日的确冷落了她,她生气也情有可原,毕竟,小女人的心性都如此。 好在,他的霜儿脾气永远都是这么好,无论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哄一哄就会好。 “轰隆” 一道闪电响彻云霄,照得大地一片冷白。 纷纷扬扬的雨丝从天而降,顺着层层叠叠的青石瓦而下,飞溅如珠,声似击玉,令人心神荡漾…… 林霜儿惧怕雷雨天,这一声炸雷,让林霜儿身子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就缩进了夜北承怀里。 “霜儿别怕,只是打雷而已。”夜北承紧紧抱着她,他的怀抱宽厚又温暖,让林霜儿不由感到一阵心安。 这几日,她夜夜梦魇,真不敢想象,若是夜北承不在身边,她要如何度过这慢慢长夜…… 忽然,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林霜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王爷,求您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她快要死了。” 屋外,墨云站在大雨磅礴中,哭得撕心裂肺。 夜北承微阖着双眼,眉头紧蹙,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林霜儿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双手不自觉将夜北承衣角攥在手心…… “王爷,看在我家小姐是为了救您才受伤的份上,求您去看她一眼吧,否则,她真的要死了……奴婢求求您了……” 墨云不依不饶的声音尤在耳畔,比天上的惊雷还要令人胆颤。 冬梅听见动静,忍无可忍的打开房门,见墨云站在大雨磅礴中不依不饶,冬梅气得上前揪住墨云的头发,将她往院子外面拖。 墨云不依,在院子里和冬梅打了起来。 可冬梅比她高出半个脑袋,况且,冬梅性子又烈,下手也狠,墨云不是她的对手,气势上就不如冬梅,一番扭打下来,墨云脸上挂了重彩。 不过,墨云也是个犟脾气,哪怕被打得半死,她也要赖在东厢院里。 冬梅的巴掌毫不留情的往她脸上招呼,打得她鼻血直流。 墨云嗷嗷叫了起来,声音凄惨,她死死抱着冬梅的大腿,冲云轩房嘶喊道:“王爷,求您去见见小姐吧,她真的快要死了,她还受着伤呢,您真的忍心就这么不管她了吗?” 冬梅一脚踹开了她,气势汹汹地道:“贱蹄子!这里是东厢院!王爷和王妃已经休息了,你若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撕了你!” 冬梅将墨云之前的原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别他妈那么矫情!有病找大夫!找王爷做什么?” 随后又想到什么,冬梅笑道:“差点忘了,她不是现成的大夫吗?何须还要另外请!死不了就行了!” 墨云不理会冬梅,只一个劲的朝云轩房叫喊着。 冬梅上前去捂墨云的嘴:“这么没脸没皮的吗?不知道礼义廉耻是不是?上赶着贴王爷也不稀罕的破烂玩意!” 屋外的争吵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夜北承终于失了耐心。 他烦躁的掀开被褥,正欲起身,衣角却被林霜儿死死攥住。 “夫君可不可以别去。”林霜儿抬眼看着他,小手攥得越来越紧。 第321章:再也不相信他…… 夜北承一点点掰开林霜儿的手,温声安慰道:“霜儿听话,夫君只是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林霜儿摇了摇头,猛地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夫君不准去!”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任性,几乎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与他说话。 大抵是今夜的雨声很大,今夜的雷电很恐怖,还有今夜的风,在窗外肆意作响。 无论是何种原因,今晚,她就是不想他离开!一步也不可以! 夜北承转身抱着她,揉了揉她松软的发顶,问她:“怎么了?霜儿怎么还耍起性子来了?” 林霜儿轻声啜泣着,小手抱着他就是不肯松手。 “不准去,就是不准去!霜儿要你陪着!你不准去看她!你让她走!霜儿讨厌她!”她几乎嘶吼了起来,只是屋外的雷声恰好遮盖了她的声音。 夜北承叹了口气,抱着她又躺了下去:“好,霜儿乖,夫君不去就是了。” 林霜儿两只眼睛红肿得跟小核桃似的,她再次跟他强调:“夫君若是再对霜儿食言……霜儿再也不相信夫君了。” 她抽着气,断断续续地道:“霜儿是说的真的,不是玩笑话……” “好好好,霜儿不生气,夫君不去,夫君不去就是了……”夜北承将林霜儿搂在怀里,大掌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哄着她入睡。 见他不走,林霜儿渐渐安静了下来,她躺在夜北承怀里,听着屋外的雷雨水,缓缓阖上了眸子。 屋外,墨云还在外面站着,她意志力极好,仿佛见不到夜北承就不会轻易离去似的。 冬梅也打得累了,她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了,见王爷没出来见她,索性也就不管她了,转身就进了屋里。 见冬梅进了屋,墨云又开始鬼叫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 正在屋内哄着林霜儿入睡的夜北承,当即蹙了眉头,一张脸似凝了一层冰霜。 见怀里的人似乎已经安然入睡,夜北承缓缓松开了她,轻轻掀开被褥,穿上外衣下了床榻。 他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儿,哪怕开门都没弄出半点声响。 为了让她安然入睡,临出门前,他还“贴心”的将屋里的灯熄灭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林霜儿自始至终都没有睡着…… 夜北承离开后,林霜儿缓缓掀开眸子,呢喃道:“你又食言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再也不信了……” …… 夜北承大步流星的从云轩房出来。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堪比暴风雨。 墨云见他终于出现,脸上不由一阵欣喜。 她连忙迎上前去,楚楚可怜地道:“王爷,您终于肯出来见奴婢了,求您去见一见我家小姐吧,小姐怕打雷,夜里睡不踏实,总闹着要回姜府……” “滚!”夜北承一脚将墨云踹开。 这一脚虽然没有用到十足的力道,却也让墨云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她痛苦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却被他眼里犀利的眼神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夜北承没理会墨云,阔步走出了院子,直奔着西厢院去了。 大雨磅礴,房屋上落下千万条瀑布,闪电将整个天空照得犹如白昼。 姜婉浑身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裙,就这么站在大雨磅礴中,任由雨水击打在身上。 此刻的她,光着一双脚,用纱布包扎好的伤口也隐隐渗出了鲜血。 鲜血和雨水相融,顷刻染透了她半边身子。 她脸色惨白,犹如鬼魅,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夜北承大步来到姜婉面前,一双黑眸宛若寒潭般深不见底,就这么直直注视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姜婉!你到底想怎样?”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宛如寒冰,毫无温度。 姜婉哭得泪流满面,她挪着心碎的步伐不断朝他靠近,似乎是想要抱一抱他。 夜北承连连后退,没让她靠近自己。 姜婉咬着唇看着他,委屈地道:“我也是个女人,王爷为何不能分给我一丝怜悯?我刚刚才死里逃生,我心里难受,王爷就不能陪一陪我吗?就算看在我爹的份上……” “我怕打雷,我爹死的那天晚上,天空就下着这么一场大雨,王爷,我害怕,我想有人陪着……” “姜婉!”夜北承彻底来了火,他抬手扼住姜婉的脖子,夜色中,他的面容俊美异常,魅惑人心,可眼底蕴含的杀意,又宛如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不过是看在姜老将/军的份上,对她多加忍让,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厌恶眼前这个女人。 “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你当真是以为本王怜悯你吗?” 姜婉微微怔愣,刚一抬眸就对上他染满怒意的黑眸。 夜北承已然忍到了极致,他手上一个用力,窒息感瞬间将她包围:“你是不是想死!本王可以成全你!” 姜婉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快要被夜北承掐死了…… 墨云拖着重伤的身子上前试图阻止,她拼命掰夜北承的手,嘴里哭喊着:“王爷饶命,小姐还受着重伤,王爷怎能这样伤害她……您忘了将/军是如何舍命救下您的吗?您忘了是怎么答应将/军的吗?你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夜北承不为所动,手指一点点收拢。 姜婉的脸色由白变得通红,眼睛也渐渐充血。 此刻,她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体会到了夜北承的冷酷无情。 他真的是想杀了她…… 就在她绝望之际,扼住她脖子的大手忽然松开了。 她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她捂着脖子拼命咳嗽着。 夜北承缓缓蹲下身子,单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向他。 他面色沉寂,看向她的眼神太过冰冷,他一字一句地对她道:“姜婉,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耍花招,本王让你生不如死!” 姜婉大口喘着气,面色惊恐地看着他。 夜北承站起身,浑身上下透露出冰冷的气息,他看向墨云,声音冷峻:“本王今日不杀她,算是还了姜老将/军的人情!若有下次!本王绝不留情!” 第322章:是姜婉害了我…… 夜北承离开后,姜婉蹲坐在地上良久回不过神,墨云在一旁唤了许久,姜婉才清醒过来。 “小姐,我们还是回姜府吧,王爷他……” 姜婉固执地道:“为何要回去?他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的……” 大雨还在下,姜婉依旧站在雨里,闪电将她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她的眼里全是执念与疯狂。 墨云身负重伤,眼下还要陪着她在雨中站着,她咳了几下,嘴角溢出血渍。 “可王爷都对你这样了,你为何还要执念于此!我们回姜府吧,至少大少爷还会宠着你……” 姜婉怒瞪了墨云一眼,厉声道:“本小姐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我的!他明明答应过的……” 墨云艰难地扶着腰身蹲在姜婉面前,她身上的肋骨被踢断了,浑身似散了架一样,可姜婉没多看她一眼,她心里眼里就只有夜北承。 “小姐,当初王爷的确答应过将/军要好好照顾你……可他没说过要娶你啊,如今老将/军已经不在了,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若是再耽搁……” “你闭嘴!”姜婉狠狠扇了墨云一巴掌,她双眼通红,目光冷冽,似鬼魅一般,与方才的楚楚可怜判若两人。 “此生我只嫁王爷,若不能嫁他,我甘愿终身不嫁!”首发 墨云捂着脸,眼里溢出泪来:“可王爷都对您这样了,他方才险些杀了你……” 姜婉道:“都怪林霜儿!一定是她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他以前从来不这样对我!一定是她吹了什么枕边风!” 她几乎癫狂地说道:“贱人!林霜儿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可以得到夜北承的爱!她一个贱婢!她什么都不如我!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姜婉的神情吓到了墨云。 她如今的癫狂模样,墨云以前从未见过,那眼里迸发的杀意让人心生胆寒。 “小姐……”墨云试图唤醒她的理智。 姜婉猛地回过头看向她,那眼神好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墨云身子一抖,语气轻颤地道:“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见是墨云,姜婉先是愣了一瞬,而后回过神来,眼里的戾气一点点消退。 “没事,我没事。”她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好似平复了下来。 墨云显然被她的样子吓得不轻,她远远的站着也不敢太靠近。 半晌,姜婉从地上站起身,她理了理被大雨浇乱的鬓发,神情淡然的回了屋。 墨云一圈一拐的跟在后面。 进屋之后,姜婉对墨云道:“去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来,我要洗澡。” 墨云点了点头,提着木桶便出了门。 她身上的一根肋骨断了,每走一步路都疼得要命。可姜婉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想到这,墨云有些难过。 其实,以前的她本不是姜婉的婢女。 八年前,姜府原本有两位小姐,姜婉原本是庶出,是府里的二小姐。 大小姐比她年长一岁,名唤姜玲。 姜玲生得玲珑可爱,长大定然也是个美人胚子,因她性格温婉和善,对待下人也亲和,因此深得老将/军和夫人的喜爱,府中上下更是对她赞不绝口,几乎所有的宠爱都集结在她身上。 那时候的姜婉,因性格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便不如她得宠,就连她的亲哥哥,也只疼爱姜玲,对姜婉爱搭不理。 全府上下,唯有姜玲对姜婉宠爱有加。 墨云刚入府时不过七八岁,她打小就跟在姜玲身边。 姜玲待她极好,从不打骂她,生了病还会给她请大夫,有姜玲在的那段日子,是墨云做奴婢最快乐的时光。 可好人不长命,一场意外,夺走了姜玲的生命。 八年前的一个风雪夜,姜家大小姐失足落入冰湖丧命,姜家上下悲痛欲绝。 墨云恍惚记得那日,姜家全府上下哭得凄惨无比,唯独姜婉站在一旁,一滴眼泪都未掉,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姜玲的灵位。 墨云只当她是伤心过度,并未多想。 自那以后,姜府再无庶出,姜婉成了姜府的大小姐,而她也顺理其章的被送到姜婉身边伺候。 时光荏苒,一晃八年过去,墨云时常觉得,自己好似从未真正了解过姜婉。 姜婉独自坐在铜镜前,镜中的她面色惨白,双眼空洞,一头乌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整个人如同游历在人间的厉鬼。 她面无表情的打开抽屉,将里面的木匣子取出。 木匣子里面赫然躺着两只扎满银针的巫蛊娃娃。 这两只娃娃背上都贴了两人的名字。 一个是“姜玲”,另一个则是“林霜儿”。 姜玲的那一个还附带了生辰八字,唯独林霜儿这个只有名字。 姜婉如往常一样,先是将贴着姜玲的娃娃拿在手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往娃娃的头顶直直插入。 做好了这一切,她将娃娃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木匣子里,转而又拿起贴着林霜儿名字的巫蛊娃娃。 她平静的面容一点点龟裂,想起近期遭受的一切,她眼中疯狂的涌动着一股邪念。 她将娃娃摁压在桌面,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疯狂的刺着娃娃的肚子。 末了,她尤不解气,又将剪刀对准娃娃的眼睛疯狂的戳着。 她嘴里喃喃自语,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 “去死!去死!去死!” …… 这晚,林霜儿再次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房间的妆台前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她,让她看不清面容。 耳边隐隐传来抽泣的声音,似是那女子在哭泣。 她哭得很伤心,小肩膀一颤一颤的,似经历了什么绝望的事情。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房中?” 林霜儿问她话,她也不做声,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 “你哭什么?谁欺负了你?”林霜儿挪动着步子,缓缓靠近她。 女子止住了哭声,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她说话。 “是姜婉害了我。” 清冷的嗓音似裹着寒霜,透着一股空灵之息。 “姜婉?她为何要害你?”林霜儿想要看清她的样子,不由得又靠近了几分。 透过女子身前的铜镜,林霜儿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林霜儿整个人怔住。 只见镜中的女子,与姜婉有七八分相似,可她身上的气质又与姜婉截然不同…… 第323章 第323章:她不想跟你回去…… 铜镜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泪眼看着林霜儿。 她面色惨白,脸上一丝血色都无,整个人似刚从水里捞出来,发丝和衣裙都还淌着水渍。 像一只水鬼一样。 林霜儿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开始颤颤发抖。 藏在袖中的双手暗自用力,她拼命用指甲掐着自己,她想用这样一种方式将自己唤醒,想从这一场噩梦中醒来。 可她醒不过来,她再一次被困在了梦境里。而眼前赫然是一只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女鬼…… “你是谁?”林霜儿一步步往后退,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放大。 女子缓缓站起身,她的下半身几乎透明。 林霜儿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女子定定地瞧着她,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姜婉要害你……” “姜婉要害你……” “姜婉要害你啊……” 屋外一声惊雷将林霜儿拉出梦境。 林霜儿猛地睁开眼,只见四周漆黑一片,她下意识翻了个身,目光落在梳妆台的位置。 一道闪电劈下,照得房间亮如白昼。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梦中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屋内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亦没有夜北承。 可梦中的画面挥之不去,让她浑身泛起凉意。 梦中女子的话尤在耳畔,林霜儿心口又开始悸痛起来。 屋外电闪雷鸣,林霜儿捂着心口在床上痛苦的翻滚。 无穷无尽的绝望感像一只巨手将她一点点拽入深渊。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屋外的闪电时不时将屋内的平静打破。 额头浸出了冷汗,她无助的喊着夜北承的名字。 可夜北承听不见,大抵是屋外的雷声太大,将她痛苦绝望的声音全部掩盖了。 她掀开被褥,艰难的爬起身,下了床榻后,打开房门,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房间。 夜北承重新去盥洗室洗了个澡,等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再次折返回房间时,里面早已没了林霜儿的身影。 夜北承正要出门去寻,结果被冬梅告知,林霜儿又去她哪里歇下了。 夜北承重重松了口气。 冬梅看了眼云轩房,见里面漆黑一片,不由开口问道:“奴婢特意给王妃留的灯,怎么突然又熄灭了?” 夜北承略显诧异地道:“本王怕打扰她休息,特意熄灭的。” 冬梅道:“王爷不知道王妃最怕黑吗?特别是近几日,她夜夜做噩梦,每晚都要奴婢给她多点几只蜡烛,更何况,今晚还下着大雨,这打雷闪电的,王妃定然是怕极了才会来奴婢这里睡觉。” “什么?”夜北承僵在了原地。 眼下,冬梅是有些责怪夜北承的,可她只是个奴婢,夜北承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哪里敢责备,只隐隐叹了口气,道:“也是,王爷近日实在太忙了,自然不清楚这些事。好不容易盼了王爷回来,结果西厢院那位……”说到这,她便不再往下说了。 毕竟,谁知道姜婉在夜北承心里是何种地位!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她还要不要活了? 夜北承也不再听她多说,大步跨进了屋子,打算如上次一样将林霜儿抱回去。 彼时,林霜儿已经睡着了。 只要身边有人,她总能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 夜北承动作很轻,生怕将她弄醒。 可他刚一俯身,正打算抱她时,林霜儿就缓缓掀开了眸子。 两人四目相对,夜北承刻意压低了声音,温声与她道:“霜儿乖,夫君回来了,夫君抱你回去睡吧。” 岂料,林霜儿翻了个身,直接无视了他。 夜北承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 心知她是在跟自己闹脾气,夜北承也不生气,他将林霜儿的身子扳正,温声哄着她:“怎么了?生气了?” 林霜儿皱着眉,有些抗拒的将他推开。 夜北承不依不饶,作势又要去抱她。 林霜儿也不让他如愿,小手不断推攘着他,不让他碰自己。 “霜儿,你再这样,夫君要生气了。”夜北承没了辙,故作生气的看着她。 林霜儿什么也不愿多说,她翻了个身,直接用被褥盖住了脑袋,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冬梅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见状,她实在忍不住,便对夜北承说道:“王爷,依奴婢看,还是算了吧,王妃好像不怎么想跟你回去,今晚,您就自己一个人睡吧,奴婢会好好照顾王妃的。” 夜北承:“……” 第324章:不祥的预感…… 夜北承哪里能纵容林霜儿留在冬梅屋里,不由分说的就掀开了盖在林霜儿头上的被褥,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 “霜儿别生气了,夫君抱你回去睡。” 林霜儿在他怀里挣扎着,小手虚握成拳,不断捶打着夜北承。 “我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要一个人睡在那间屋子里!” 她害怕,她真的太害怕了。 这段时间,她总是心神不宁,好似那屋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每每睡在那张床上,她总觉得很恐慌,心里更是沉闷到无法呼吸。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睡个好觉了,她真的好累,可每每睡着,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拖入深渊,让她在噩梦里一点点沦陷,无法逃脱。 她好累。 她不想再做噩梦了,她只想要睡个好觉。 可她知道,在云轩房里,她没办法睡好觉。好似只有在冬梅这里,她才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可是夜北承不许她睡在冬梅这里,他连这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我不要跟夫君回去,夫君放我下来,我就要睡在这里,我不要睡在云轩房……” “霜儿听话,别再闹了,你身子娇弱,夫君让人在床上多铺了几层被褥,霜儿睡着就不会冷了……” 夜北承只当她是在跟他闹脾气,直接抱着她阔步走出了房间,直奔着云轩房去了。 “霜儿别怕,夫君今晚不走了,夫君会陪着霜儿的,有夫君陪着,霜儿就不会做噩梦了。” 林霜儿依旧挣扎着,小手不断推攘着他:“夫君是骗子!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要睡那里!我不想再做噩梦……” 夜北承安慰道:“不会再做噩梦了,有夫君陪着,霜儿不会再做噩梦的……” 他将林霜儿平放在了床榻上。 如他所言,床榻上果真又加了一层厚厚的被褥,很柔软,跟朵柔云似的。 可林霜儿一进这间屋子心里就莫名觉得压抑,心口的悸痛隐隐袭来,让她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夫君……我不想在这里睡觉,你让我去冬梅房间睡吧,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夜北承掀开被褥替林霜儿盖好,自己也褪去外袍躺了上去,他将林霜儿抱在怀里,大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安抚道:“霜儿乖,霜儿别怕,夫君就在这里陪着霜儿,这样霜儿就不会难受了。” 可林霜儿依然觉得难受,她心里压抑到快要喘不过气,她紧蹙着眉头,额头又隐隐渗出了细汗。 “夫君……我不想睡在这,我可不可以不要睡在这……”林霜儿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同夜北承说。 夜北承只当她是在跟自己怄气,气他方才将她一个人撩在这屋里不管不顾。 他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愧疚的道:“霜儿怕黑是不是?是夫君的错,夫君方才出去不该将这屋里的灯熄灭,吓着霜儿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林霜儿开始语无伦次的解释:“在这里睡,我会做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噩梦……我喘不过气,我好难受,我很压抑……” “夫君……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夜北承心疼坏了。 原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好在,他现在有时间陪她了,他不会再让她独守空房了。 “是夫君不对,霜儿受苦了。”夜北承捧着她的脸,温柔的亲吻着她。 林霜儿咬着唇,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就这么被夜北承霸道的禁锢在怀里。 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说,夜北承都不会答应让她出这道门,她索性不再挣扎了。 她以为有夜北承陪着,自己断然不会再做那些噩梦,可是一闭上双眼,噩梦依旧会接踵而来。 睡至半夜,林霜儿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想起梦中的画面,她一颗心狂跳不止,浑身都被汗水濡湿。 屋子里还亮着灯,她侧了侧身,就看见夜北承正睡在自己身侧。 林霜儿惊魂未定,哪怕还依偎在夜北承怀中,她心里依旧觉得不安。 掌心传开一阵刺痛,她发现是自己的拳头握得太紧,指甲都陷入了掌心里,还隐隐渗出了血丝…… 林霜儿后知后觉,连忙松开了拳头,掌心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 夜北承没醒,大抵是太累了。 林霜儿却不敢再睡了,她怕一闭上眼睛,又会陷入那些可怕的噩梦之中。 她躺在床榻上,一瞬不瞬的看着床顶上的天女图,不知是不是太久没休息,以至于产生了幻觉,她竟看见那天女从那壁画之中走了出来,她挥舞着袖摆,在空中翩翩起舞。 林霜儿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不见,天女在壁画里好好的,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又看向屋内的其他摆设,诡异的是,房间内的东西开始扭曲变形,一道道黑色的影子从地上徐徐升起,鬼魅一般,张牙舞爪的朝林霜儿逼近。 林霜儿又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又消失不见。 依旧只是幻觉…… 她掐了掐自己,很疼,不是在做梦,那些噩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开始出现在现实之中了…… 她很害怕,整个身子不由得往夜北承怀里缩了缩。 夜北承虽然熟睡着,可他好似有感知一样,林霜儿往他怀里钻的时候,他手臂不自觉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屋内的烛火一点点燃尽,直至彻底熄灭。 林霜儿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这漫漫长夜的。 夜北承醒来时,林霜儿正依偎在他怀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床顶上的壁画出神。 见她看得认真,夜北承好奇的问她:“霜儿在看什么?” 林霜儿喃喃自语道:“我昨晚看见她从壁画里走出来了……” “什么走出来了?”夜北承微微凝眉。 林霜儿指着壁画上栩栩如生的天女图道:“就是她,我昨天眼睁睁看着她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后来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了……” 夜北承眉心一跳:“霜儿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林霜儿恍若失神地道:“不是噩梦,我昨晚真的看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它们在这屋子里走来走去,扰得我不得清净。” “夫君,我们不要在这屋子里睡了好不好?” 夜北承蹙眉,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325章:她抑郁成疾…… “夫君,我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昨晚看见的那些东西,是梦里才有的……” “可是它们出现真真切切出现在了我面前。” “哪怕我不睡觉,它们也要捉弄我……” “夫君,我说了,这屋子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为何不信呢?” 林霜儿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统统告诉给了夜北承。 夜北承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以为她只是睡不好觉,只是爱胡思乱想,可眼下看来,情况似乎要糟糕许多。 “霜儿乖,夫君给你请御医看看,霜儿是病了……” 他不敢耽搁,马上让玄武去宫里请了一个御医进府。 御医很快被请进了府里。 他替林霜儿诊了诊脉,很快找到了病因。首发 夜北承将御医唤到了面前回话。 御医道:“王妃身子亏损得厉害,根据王妃目前的症状来看,想必她已经抑郁成疾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夜北承终归是没忍住震惊,墨黑的瞳仁猛地缩了缩,道:“她只是睡不好觉,她只是做了几个噩梦,怎么就抑郁成疾,怎么就回天乏术了?” 御医道:“王妃身子本就羸弱,更何况,前不久才经历了一场小产……” “什么?”夜北承整个人僵住。 见他这般惊讶的神情,御医诧异地道:“王爷竟然不知?” 听到这话,一向自持冷静的男人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颤着声问:“你是说,她之前有过身孕?” 御医点了点头,道:“依照下官推算,应该就是前几日才流产的,所以王妃的身子才会亏损得这般厉害!加上抑郁成疾,病状就愈发严重了。” “常见的症状就如同王妃这般,夜里多梦,心悸难安,浑身冒虚汗,严重者,还会产生幻觉,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夜北承耳中轰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她竟然有过他的孩子。 她是什么时候小产的,为何一个字都没告诉过他…… 御医说的前不久是多久? 他那段时间在做些什么呢? 他想了想,猛然想到了。 他在处理瘟疫,他忙得整日都呆在军营里,对她不闻不问。更没有时间回府多看她一眼…… 那段时间,她该有多绝望呢? 所以,她才会抑郁成疾,所以才会夜夜梦魇? 蓦地,夜北承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僵在原地。 他张着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这种病,会让人产生自残的念头吗?” 御医沉思片刻,道:“会的,严重的病患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减轻精神带来的痛苦……” “果然……”夜北承想起了她手上的伤痕,那一道道醒目的伤痕,果真是她自己割的…… 她竟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减轻痛苦…… 御医走后,夜北承来到林霜儿面前,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深深的注视着她,那眼里翻涌的情愫汹涌又复杂。 林霜儿也知道自己的身子亏损得实在厉害,她是能感觉出来的。 见夜北承这样看着她,林霜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故作轻松地对夜北承笑了笑,道:“怎么了?御医怎么说?是不是让我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不等夜北承说道,林霜儿道:“倘若真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夫君不用担心了。我会好好休息的。” 夜北承依旧不说话,他面色沉寂,看着她的目光太复杂。 此时此刻,林霜儿心里有些慌了。 她总觉得夜北承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她流产的事。 或比如,往后她再也不能生孩子的事…… 她强压着内心泛起的阵阵酸涩,催促着夜北承道:“夫君不是很忙吗?我真的没事,你快去忙吧。今晚不回来也没事的,我点着灯睡就好了……” “霜儿……”不等她说完,夜北承忽然将人紧紧拥住。 他抱得很紧,林霜儿险些喘不过气来。 “夫君?你怎么了?” 夜北承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他的声音温柔又缱倦,就落在她耳畔:“没什么,夫君就是想要好好抱抱你。” 林霜儿松了口气,小手顺势抱着他的腰身,轻声道:“御医怎么说?我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夜北承道:“不严重,一点小病,只要霜儿每日按时喝药,什么病都会好的……” 林霜儿很听话,御医开的药她每天都有按时服用。 可她连续服用了几日,效果却还是不怎么好,症状反而愈发严重了起来。 起初,她也以为是姜婉的药有问题,所以,自打那日做了那个梦,她便不再喝姜婉配的药了。 可即便如此,她每晚依旧会做噩梦,心口的悸痛也一次比一次强烈。 这日,姜婉主动来了东厢院。 自打那次雨夜之后,姜婉安分了不少,这段时间都呆在西厢院里静养,想必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看见姜婉,林霜儿不自觉又想到梦里的那个白衣女子,那个与姜婉有着七八分相似脸庞的女子。 大抵是那场噩梦太记忆深刻,因此,一看见姜婉,林霜儿心里下意识就筑起了防线。 不过,这次姜婉是特意来给她看病的。 “听说妹妹身子不好,我特意过来给霜儿妹妹瞧一瞧。”一走进屋子,姜婉就取下了手里的布袋,里面赫然是她随身携带的银针。 林霜儿道:“不必了,我夫君已经给我请了御医,你身上也有伤,就不劳烦你给我看了。” 姜婉也不理会林霜儿,自顾自将银针铺好,又点了一根蜡烛放在一旁,方便给银针消毒。 她道:“我虽不是华佗在世,可我的医术不比宫里的御医差。他们治得了的病,我也能治,他们治不好的,我也能治!” 闻言,林霜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抬眸看向姜婉,忽然问道:“当初我怀有身孕之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姜婉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林霜儿以为她会反驳。 可她没有,她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 “是,一开始就知道。”姜婉神情淡然地说道。 第326章:不伤害自己就好…… 林霜儿手掌赫然收紧,心里顿时翻起惊涛骇浪。 “所以你故意瞒着我?”她语气轻颤。 姜婉手上动作一刻未停,她点燃了一只蜡烛,将根根银针细心的在火苗上炙烤着。 “我也是为了妹妹着想,妹妹天生体弱,本就不适合生育,即便告诉你又如何?除了空欢喜一场,你什么都得不到。” 她的神情淡然,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林霜儿却觉得无比刺耳。 “即便是空欢喜一场,你也不该瞒着我!更不该瞒着王爷!” 姜婉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霜儿妹妹,实不相瞒,并不是我故意瞒着你,而是你腹中胎儿本就不稳,你天生体寒,不宜受孕,即便不出意外,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下来的!” 说罢,她顿了顿,露出无比惋惜的神情与她道:“唉!失去那个孩子,恐怕往后都再难受孕吧?” “不过,只要你想开些,调养好身子,兴许……会再次怀上的。” 林霜儿藏在被褥下的手在隐隐发颤。 此时此刻,她终于忍无可忍。 连日以来的担惊受怕和夜夜梦魇让她仿佛魔怔一般。 她看着姜婉,将自己心中的猜忌一股脑倒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就活不下来!倘若你早点告诉我,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也许我的孩子可以好好活着!” “可你故意瞒着我!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姜婉,我腹中的孩子是你害的是不是!我夜夜梦魇,是不是也是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姜婉淡淡笑道:“怎么会呢?霜儿妹妹是病糊涂了,怎么好赖不分了?你做噩梦关我什么事?我是大夫,又不是什么巫师,哪里会那些邪术!” 林霜儿脾气向来极好,唯独这次彻底失了控。 姜婉想要替她诊脉,林霜儿狠狠将她推开。 “你别碰我!就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姜婉,你别在假惺惺了!你开的药我不会再吃!你给我滚出去!你给我滚!” 林霜儿将姜婉的东西一股脑丢去了地上,几乎是撕心裂肺的朝她怒吼着。 自打姜婉进了府,她身上就接连发生了很多怪事。 大虎中毒的那日,冬梅曾告诉过她,姜婉有很大嫌疑。 加上她意外怀孕,姜婉却故意瞒着她,即便慧宜替她找了宫里的御医,也未能诊出她怀有身孕一事…… 她细细想来,只觉得细思极恐,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指向了姜婉。 她记得,那段时间她都有服用姜婉的药,外涂的,内服的…… 她怀有身孕,怎能胡乱用药! 可姜婉一个字都没告诉过她。 她明明一开始就诊出了她怀有身孕…… 姜婉也不生气,她蹲下身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捡了起来,语气平淡却绵里藏针:“霜儿妹妹莫要生气了,听说你抑郁成疾,时常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眼下看来,倒是真的。” “不过不要紧,只要霜儿妹妹好好配合,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林霜儿愤然道:“谁要你治!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林霜儿几乎失去了理智,她甚至生出想让姜婉偿命的念头。 邪念一起,她随手就拿起矮桌旁的瓷碗,不管不顾的朝姜婉砸去。 瓷碗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姜婉的额头上,瞬间青紫一片。 姜婉明明可以偏头躲过的,可她不躲不避,像是刻意在等着什么。 随后,屋外有脚步声响起,姜婉连忙捂着额头,面露惊恐地道:“霜儿妹妹,你到底怎么了?” 林霜儿疑惑不解,忽见房门打开,夜北承正站在门口望着屋内发生的一切,林霜儿方才明白过来。 不等林霜儿说话,姜婉率先捂着额头对夜北承道:“王爷,霜儿妹妹的病情又加重了,她方才发狂伤人,若再不好好治疗,恐怕症状会更糟糕。” 说罢,姜婉让夜北承看她额头上的伤。 此刻,她的额头已经肿起一个大包,好在没有破皮,只是有些青紫。 “夫君……我没有发狂,是她在骗人!”林霜儿急切的解释。 她不知道夜北承会不会相信她的话,毕竟,眼前的一切好似都对她不利。 岂料,夜北承只是淡淡扫了姜婉一眼,就疾步走到林霜儿面前,焦急的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林霜儿愣住。 见她不回话,夜北承连忙撸起她的衣袖,去检查她的手腕,见她手腕上并没有多添伤痕,方才放下心来。 夜北承摸了摸林霜儿的脑袋,轻声细语的对林霜儿道:“可以伤害别人,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自己,明不明白?” 姜婉整个人僵在原地,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此时此刻,她当真是被夜北承的薄情凉到了骨子里! 她手指死死攥做一团,看向林霜儿的眼神泛着滔天的妒意。 可她却不能表露半分,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扯了扯嘴角,将满腹情绪隐藏,语气平淡地道“王爷,霜儿妹妹抑郁成疾,若不早些控制,只怕后面还会发狂伤人……” 夜北承微微侧目,冷声道:“伤人就伤人!只要她不伤害自己就可以!” 姜婉再次愣住。 她竟不知,夜北承偏袒林霜儿竟然到了这等地步! 林霜儿看着姜婉,顿时血气翻涌。 她好像又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对姜婉砸东西了。 “夫君,你让她走!你让她走好不好?我不想看见她,我也不要她给我治病!” 林霜儿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如此排斥的心理。 打从第一眼看见姜婉,她就不喜欢!打心底不喜欢! 后来发生的种种,让她对姜婉这个女人更没什么好感了! 见林霜儿对姜婉意见太大,夜北承为了不刺激她,转头便对姜婉说道:“你下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以后不准踏足东厢院!” 姜婉死死咬住唇,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霜儿,转身离去。 姜婉离开后,夜北承揉了揉林霜儿松软的发顶,好奇的问道:“霜儿为何这么讨厌她?” 林霜儿蹙眉道:“我说的话,夫君会相信吗?” 夜北承道:“霜儿说的,夫君都相信。” 林霜儿道:“我总觉得她会害我,夫君可不可以让她离开这里?” 第327章:夫君可不可以去把姜婉杀了…… 夜北承眉头轻蹙,他问林霜儿为何会这么想。 林霜儿便将自己的猜想统统告诉给了夜北承。 “夫君信不信我?”林霜儿揪着夜北承的衣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她只有他可以依靠了,倘若他都不信她,她会彻底崩溃的。 夜北承将人拥入怀里,他轻声安抚着:“夫君会去查,若真的是她害了你,夫君一定杀了她!” 当初姜婉只给林霜儿开了两种药,一种是内服的草药,一种是涂抹在伤口处的药膏。 夜北承将玄武唤到了书房里,让他拿着这两种药去宫里找御医,看看里面是否掺杂了对身体不利的成分。 玄武将药拿在手里,忍不住问道:“倘若真的是姜姑娘做的,王爷会如何处置?” 夜北承面无表情地道:“杀了她!” “是!”玄武不再多问,拿着药疾步出了门。 夜北承端坐椅子上,桌面上正摆放着一张纸,纸上并排着写了几行字。 这原本是他挑的良辰吉日,可因为瘟疫之事又给耽搁了,若要给她办一场盛大的婚宴,恐怕又得重新挑个好日子了。 夜北承原本是不信这些的,明天娶和后天娶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谓的“良辰吉日”不过是用来宽慰人的罢了。 可府里的老人却很忌讳这些。 她们说,若是挑不到好日子,两人在一起迟早会分离,无法相守到白头。 她们还给他举了很多例子。 比如,西巷口那个屠夫,就因为没挑到个好日子娶了个媳妇进门,才不到半年时间,媳妇就跟人跑了。 还有东巷口那个经商的,大老婆才进门不到一年就病死。 诸如此类的例子数不胜数,皆是因为他们没挑到个好日子,草草便将婚事办了…… 再说,婚嫁之事最讲究日子和时辰,毕竟,他们是要拜过天地的。 多一分,少一秒,都是不吉利的。 讲真,夜北承向来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可只要一想到林霜儿可能会跟他分离,他就有些胆怯了。 他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想要给林霜儿一个盛大的婚礼,想让她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但他更想的是与她相守白头,生生世世不分离。 思及此,夜北承又认真的挑了几个黄道吉日写在纸张上,思量片刻,他抬笔,将一个良辰吉日圈定。 不多时,玄武驾马从宫中折返回来。 刚进书房,玄武就上前禀道:“王爷,这药没什么问题,都是对症下药的良药。” 夜北承把玩着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他微微凝眉,若有所思,良久,他忽然问道:“倘若,这两种药混合呢?会不会产生毒性?然后侵害霜儿的身体。” 玄武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在宫里的时候便问过御医了。 “已经让御医看过了,即便两种药混合,也不会产生毒性。” 夜北承道:“沈博凉何日回京?” 玄武道:“许还要耽搁几日。” 夜北承捏了捏眉心,顿觉有些烦躁:“快马加鞭,送去书信,让他提前回京!” “是!”玄武领命退了下去。 …… 夜里,夜北承回到云轩房,彼时,林霜儿正坐在妆镜台前梳妆。 此时的她,身着一身柔软衣裙,脑后青丝倾泻,平添慵懒。 林霜儿透过铜镜看见了他。 她转过身,那双饱含秋水的眸子此刻就凝在他的身上。 “夫君回来了?”林霜儿微一勾唇,脸颊上梨涡浅浅,腮边两缕发丝轻轻拂动着,更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夜北承喉结暗暗滚动,心里的悸动快要撑破了。 真好啊,他的霜儿,满心满眼都是他…… 夜北承无法形容这是种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一步步走向林霜儿,从背后将她整个人抱住,小小的一只,被他宽厚的胸膛包裹得严严实实。 “霜儿今日有没有好好喝药?”夜北承垂眸看向她,眼里翻涌着欲色。 林霜儿道:“喝过了,都是御医给我开的药方。” 夜北承吻了吻林霜儿的额头,语气暗哑地道:“霜儿真乖。” 林霜儿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推开夜北承,看着他,神情严肃地问道:“夫君查出来了吗?姜婉给我开的药有没有问题?” 夜北承作势又去抱她,温声道:“是霜儿想多了,姜婉不会害你……” 不等他说话,林霜儿“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有些莫名冒火,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夫君为何不信我?” 她情绪激动,眼眶渐渐又泛红了。 林霜儿咬着唇,忍住没哭,她只是气愤,有些气愤上了头。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几日总觉得心烦气躁,稍有不顺便会胸闷气短,更是忍不住想要发脾气! 就比如现在,夜北承不信她,她就很生气,若是以往,她是断然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的。 魔怔了! 当真是魔怔了! 林霜儿喘着气,极其隐忍着自己早已面临崩溃边缘的情绪,她推开夜北承,独自坐去了软塌上,右手捂着心口,似又有些喘不过气了。 夜北承心口一紧,顿觉自己又说了什么惹她不高兴,连忙上前哄道:“好好好!霜儿别生气,等明日,夫君就将她送回姜府去。” 林霜儿别过头不愿再看夜北承一眼。 这是他第二次失信于她了! 他说过会相信她的,可现在呢?他说是她想多了…… 林霜儿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点点泛凉,那种凉意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夜北承将她的脸扳正,迫使她正视自己。 “霜儿,倘若真的是她害了你,夫君一定会杀了她。” 林霜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问道:“倘若,以后我都不能再生孩子,夫君还是疼爱我吗?” 夜北承猛地怔住,看着她的目光太过复杂,那种悲悯的神色一闪而过。 林霜儿再次将他推开,她道:“霜儿明白了,夫君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夜北承方知是自己的犹豫害得她多想,连忙解释道:“无论你能不能生孩子,夫君都爱你,这辈子也只会娶你一个人!” 林霜儿忽然笑了起来,她道:“那夫君可不可以把姜婉杀了?替我的孩子偿命呢?” 第328章:第一次冲他发火…… 林霜儿红着眼看着他,终是忍不住亲口问他:“夫君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小产的事……” 夜北承微微蹙眉,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霜儿,御医说了,只要好好调养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林霜儿阖着双眼,眉头轻蹙:“那你知不知道,姜婉其实一早就诊出我怀有身孕之事,可她瞒而不报,日日给我用药,最后害得我痛失孩子,夫君依旧还是选择护着她吗?” 夜北承有些无奈,他知道抑郁成疾的人会胡思乱想,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想,他的霜儿,定然是想太多了,想得有些魔怔了。 他方知自己现在不能刺激她,故而也不敢大声与她说话,只温声细语地同她道:“霜儿,杀人也该有个依据,姜婉她没那个胆子敢害你,是你想太多了……” “你还是不信我……”林霜儿濒临崩溃。 没人愿意相信她,可她坚信,就是姜婉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她向来敬爱的夫君却不愿意相信她…… 这一刻,林霜儿有些绝望了。 她好像除了夜北承,就没有别的人依靠了。 可这一刻,夜北承选择站在了姜婉那一面。首发 “霜儿,你生病了。” “我没病!我没有发狂,我也没有伤害自己!为何夫君就是不信!”林霜儿几乎朝他怒吼。 夜北承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不断的安抚着她:“好,霜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只要你不伤害自己就行,你讨厌姜婉,我明日就将她送走,再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林霜儿推开了夜北承,面色痛苦地道:“你不信,你根本就不信我,我说了我不会伤害自己,你为何总是不信!” “是不是姜婉说什么都信!她在夫君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这一刻,林霜儿终是忍无可忍,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股脑抛了出来。 府中早有流言肆起,说姜婉才是夜北承的良配。 毕竟,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战神王爷,一个是将门嫡女! 他们成双入对,朝夕相处,难免不会互生情愫! 可夜北承对此,从未有过解释。 林霜儿不止一次告诫过自己,要无条件信任夜北承,这一点,她做到了。 即便心里难受膈应,可她从来没有质问过他,也从未在他面前闹过脾气。 她总是很安静,什么都替夜北承着想。 他将姜婉留在府里,她没生气,她想他只是顾念姜家对他的恩情! 他彻夜不归,她不生气,她想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中秋节那日,他失约没去,让她苦苦等了一宿,她也没生气,反而担心他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好好吃饭! 那夜,他明明答应过她不会离开,可他还是冒着大雨,去了西厢院,将她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受噩梦困扰,被雷电惊吓,可他心里眼里,只担心姜婉…… 现在,他明明说过是相信自己,可转头就替姜婉说话…… 一桩桩,一件件,原本是不起眼的小事,可堆积在一起,却像一座大山,足以压垮林霜儿对他的信任…… 是不是她脾气很好,就可以肆意欺负! 是不是她脾气很好,就可以满不在乎! 可是,她也有心!那些不断原谅夜北承的日日夜夜都是她独自一人熬过来的! 如今,她痛失孩子,姜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为何不可以让姜婉付出代价! 夜北承低低叹了口气,道:“霜儿,你真的想多了,姜婉只是个外人,你我不必为了她徒伤和气。” 林霜儿按捺住心中的火气,道:“既然只是个外人!夫君为何信她不信我!我说了,是她害了我的孩子……” “我就是要她付出代价!她害了我的孩子,夫君为何总要护着她!我讨厌她!我也讨厌你!” 夜北承微微怔愣,他的霜儿脾性一向温和,这还是头一遭见她这般生气,竟连他也不待见了。 “霜儿……你到底怎么了?”夜北承面露担忧之色,生怕她气性上头,又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林霜儿反问道:“夫君到底怎么了?我记得夫君以前对霜儿很好很好的,为何现在变了。是不是得到了就可以不珍惜!是不是我没脾气,就可以肆意欺负……” “既然如此,夫君为何要娶我?你明明答应过,会好好对待我,会无条件信任我……” “可为何……总是我在不断的原谅,为何总是我独自一个人面对所有的绝望……” 夜北承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问她:“那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还有你手指上的伤口,又作何解释?” 林霜儿几乎嘶吼着道:“我说了,是因为我要救人,我的血可以救人!夫君为何不信……” 夜北承深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霜儿,为何到了现在,你还不能说句实话!御医说了,你这病严重时会让你产生自残的念头……” “我没有!我怎么会自残!这些伤虽然是我自己割的,可伤口不深,没几日就会痊愈……” “你都说了是你自己割的!难道还不是自残吗?”夜北承捏了捏眉心,似乎已经失了耐心。 看着他一脸烦躁的样子,林霜儿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她的心跌入到了谷底,一股凉意从心口蔓延,直至全身。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好像说再多都是徒劳。 毕竟,她又不是御医,她只是个患病的疯子,谁会听一个疯子解释呢? 林霜儿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万分悲凉,那种凉意当真是冷到了骨子里。 她好像又错了,错在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妄想他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怎么会呢? 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她何德何能,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一生一世只对她好呢? 此时此刻,她有些想家了。 若是她爹娘健在,哥哥健在,她何须受这种委屈。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可她在家人面前从未受过委屈。 阿爹阿娘会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她的哥哥,对无条件信任她,受了任何委屈,哪怕拼尽全力,也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如今,她嫁给了高高在上的王爷,反而总是受委屈,总让人欺负…… 第329章:如今怎么连夫君也不唤了? 林霜儿的突然安静,让夜北承有些心慌。 他急切的解释:“霜儿,不是夫君不信任你,只是你现在还病着,一切等病好之后,再慢慢解释……” 林霜儿道:“王爷信便信,不信就算了。” 夜北承心神一震。 她果真是生气了,竟连夫君也不唤了。 “霜儿……” 林霜儿没再理会她,起身便朝床榻走去,背对着他便睡下了。 夜北承随后也掀开被褥上了床榻。 这几日顾念着她生病,他几乎日日都在府中陪着她,晚上也总是会抱着入睡。 可这晚,林霜儿没让他抱,连碰一碰都不准。 夜北承叹了口气,只好将手收了回来。 他知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想着等她气消了便哄一哄。 毕竟,常言道,床头吵架,床尾和,更何况,他的霜儿脾气一向很好,总不会一直不理他的。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林霜儿的气还没消下去。 她对他始终刻意保持着距离,也不再唤他一声夫君,生疏得好似陌生人一样。 “霜儿!今日夫君空闲,陪霜儿去街上逛逛吧?” 林霜儿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淡淡地道:“不必了。” 夜北承抿了抿唇,又道:“霜儿不是想吃松子糖吗?夫君给霜儿买来好不好?” 林霜儿依旧只是背对着他:“不想吃,王爷不必费这苦心。” 见她一口一个王爷的叫着,夜北承顿时有些难受。他道:“霜儿,你能别再生气了吗?” 林霜儿转头看向他,那双眸子宛如一滩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我没生气,我只是不想出去,王爷想太多了。” 夜北承道:“那霜儿怎么不叫夫君了?” 林霜儿微微怔愣。 对啊。 为何她现在唤不出来了。 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愣愣出神。 夜北承道:“霜儿还在生气是不是?” 林霜儿摇了摇头,昨晚,她的确很生气,气得冲夜北承撕心裂肺吼了一场。 可冷静下来后,她只觉得万分悲凉。 此时此刻,她其实心里一点怨气也没有,有的只是悲凉和空洞,和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乏味。 “那霜儿笑一笑好不好?”夜北承有些心疼的看着她,他总觉得,他的霜儿不如以前爱笑了,她的眸子也不如以前明亮。 林霜儿也想笑一笑,可她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当真比哭还难看。 夜北承想让她高兴,可无论他说什么,林霜儿都兴致恹恹的,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夜北承有些没辙了。 往日爱吃的东西,她也不想吃,就连陪她出府,她也不想去。到底要怎样哄她开心呢? 夜北承驰骋沙场多年,神机妙算,唯独在哄林霜儿高兴这件事上犯了难。 直到他想到了慧宜。 晚些时候,他主动去了一趟宫里,将慧宜接到了府中。 慧宜的病已经痊愈了,皇帝早已解了她的禁足。 她早就想来找林霜儿了,可皇帝和贵妃担心她的身子,一直让她在宫中静养,没让她私自出宫。 直到夜北承亲自来宫里接她,皇帝方才松了口。 林霜儿看见慧宜时,那双黯淡的眸子方才一点点亮了起来。 “霜儿,听说你不开心,见到我有没有好一点?”慧宜很热情,一见林霜儿就飞奔上去给了她一个熊抱。 林霜儿险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公主怎么来了?你的病都好了吗?”林霜儿面露惊讶,眼前的慧宜还是当初那个闪闪发光的公主,与那日在鸾凤殿看见的慧宜大不相同。 “好了,都好了,我还给你带了很多稀奇好玩的新鲜玩意,吃的用的,只要你喜欢往后应有尽有。” 话落,便有宫女太监抬着大大小小的礼盒送进林霜儿的房间。 林霜儿看得瞠目结舌。 这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像聘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出嫁呢…… 林霜儿道:“公主送这些做什么?” 慧宜道:“我说了,以后我有的东西,会分你一半。” 林霜儿连连摇头道:“不用的,这些东西府里都有,公主不必特意送我。” 慧宜道:“那是两码事,我送你的,和皇叔送你的,不一样,总之,你安心收下就好。” “这……这怎么行……” “别婆婆妈妈的!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我们出去玩吧,听说今晚有灯会,街上很热闹。” 慧宜根本容不得她拒绝,拉着她便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带她出府游玩。 夜北承见林霜儿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不由觉得有些欣慰。 他不放心,原本想要跟着一道去,可林霜儿沉了眉目,慧宜也有些不高兴。 “皇叔去做什么?有你在,我和霜儿也玩得不尽兴,皇叔还是搁家里呆着吧,别跟着一起去了。” 说着,慧宜拉着林霜儿大步跨出了府,一边走,还一边对林霜儿道:“走吧,我给你买又大又好看的糖人,不带皇叔那个铁公鸡!” 夜北承有些无语。 他怎么就是铁公鸡了? 上次没给霜儿买的糖人,后来不也买了吗? 再说,他又不是不舍得给她买,纯粹是怕她吃多了犯牙疼,怎么在慧宜嘴里,就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慧宜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拉着林霜儿就上了马车。 夜北承无奈,只得派了几个暗卫暗中跟着。 马车悠悠行驶,林霜儿缓缓掀开轿帘,看着街道上的盛景,连日以来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 马车停下,慧宜拉着林霜儿下了马车。 她领着林霜儿先走到卖糖人的铺子前,给她买了一个最大最好看的糖人。 林霜儿将糖人含在嘴里舔了舔。 糖人是麦芽糖做的,可林霜儿尝着却觉得有些苦味。 她定定瞧着糖人,一时有些失神。 原来,糖也会变苦。 慧宜问她:“糖人好吃吗?” 林霜儿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吃。” 可她再没多吃一口。 街道上人很多,几乎人挤人,林霜儿被行人挤得后退了几步,后背忽然撞到一堵肉墙,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身子。 “霜儿姑娘,小心行人。” 林霜儿甫一转身,就瞧见白誉堂正站在自己身后,他一双有力的手臂正挡在她的身前,没让行人再撞到自己。 第330章:他真的好可怜…… “白大哥,你怎么会在这?”看见白誉堂的那一瞬,林霜儿有些惊讶。 白誉堂道:“只是碰巧,又遇见了霜儿姑娘。” 他眼尾眉梢堆簇着笑意,让人仿佛如浴春风。 林霜儿道:“确实巧,公主也在。”说着,她正要转身去寻公主,腰身却被他用力一捞,她整个人顿时跌入了他怀里。 “霜儿,小心。” 话落,街上的人们开始疯狂往前涌,原来是前面有卖艺人在展示才艺,铜锣一敲,卖艺人的一声吆喝,人们便簇拥着往前走。 慧宜也被人挤到了前面,与林霜儿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霜儿被白誉堂圈禁在怀里,一时也不敢乱动。 不知是谁莽莽撞撞,将白誉堂狠狠撞了一下,他身子略往前倾,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近。 怀中的人柔弱无骨,白誉堂甫一垂眸就正好可以看见她卷翘的睫毛,如羽翼般轻轻颤动,还有她微微张合的唇瓣,无不牵动着他的心。 他喉结滚动,心口的悸动翻江倒海袭来,让他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几分。 林霜儿亦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抬头,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她一抬头,两人呼吸交缠,白誉堂的心跳瞬间紊乱。 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肤若凝脂,不施粉黛,干净得如阳春白雪。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澄澈,含着水光的杏眼。 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哪怕什么也不说,单是那眼里懵懂的情愫便能轻易诱他沉沦。 人来人往,时间却仿佛静止,不知是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良久,林霜儿终于忍不住对他道:“白大哥,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她的樱唇张张合合,白誉堂的心思却神游天外。 直至林霜儿又重复了一遍:“白大哥,你可以放开我了!” 白誉堂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将人松开,他语气有些不自然地道:“方才是我冒犯了。” 林霜儿道:“白大哥是正人君子,只是别让公主误会就好。” 误会? 白誉堂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公主能误会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慧宜已经大摇大摆的来到了两人面前。 一看见白誉堂,慧宜就露出一副万分嫌弃的模样:“真是倒霉,怎么哪哪都能遇见你!” 自打知道了白誉堂表里不一的真面目,慧宜对他可谓是敬而远之,况且,这人还将她亲手绣好的荷包丢进了池塘里,慧宜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可不会轻易原谅他。 虽说,她那荷包是让紫兰那丫头给她绣的,可那也是她亲手送的!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他竟然敢丢了!这让她的面子往哪搁! 因此,慧宜故意阴阳怪气的讥讽他,当真是半点情面也没给他留。 白誉堂倒是毫不在意,他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笑意,半点也没生气,反而温声细语地同慧宜说道:“缘分这个东西是上天注定的,能在这里遇见你,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公主,您说是不是?” 慧宜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谁要跟你这个笑面虎有缘分!别人稀罕,本公主才不稀罕!” 白誉堂笑道:“是是是,公主身份尊贵,下官高攀不起。” 慧宜傲娇地道:“知道就好!” 林霜儿有些同情的看向白誉堂,见他被慧宜这般奚落还上赶着热脸去贴冷屁股,想必是爱惨了慧宜的。 思及此,林霜儿霎时就觉得他有些可怜,忍不住对慧宜说道:“公主,你不要这样说白大哥,他会伤心的。” 白誉堂:“?” 慧宜没心没肺的笑道,指着白誉堂的鼻子道:“他怎么会伤心?他没心的,霜儿不要同情他!” 林霜儿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对白誉堂道:“白大哥,公主她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 白誉堂正儿八经地道:“霜儿姑娘,我没往心里去。” 林霜儿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更加同情起来,她压低了声音对白誉堂道:“白大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毕竟,单相思很痛苦,不过熬一熬,总会过去的……” 白誉堂眉头微蹙,愈发感觉到迷惑。 不过,她说的对,单相思的确很痛苦,也不是熬一熬就能过去的。 “白大哥一个人来的吗?”林霜儿见他身边也没跟个随从,不由开口询问。 “怎么了?”白誉堂问。 林霜儿道:“若是一个人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毕竟,人多也热闹,大家相互也有个照应。” 不远处,几个侍从正要上前,白誉堂一个眼神射过去,他们立马心领神会,不敢再往前靠近。 白誉堂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嗯,一个人来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带我一个吗?” 慧宜见他这幅鬼样子,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 瞧瞧瞧! 这人又在这装了! 他也就骗骗林霜儿这个傻子!慧宜可不惯着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好意思!不能带你一起!” 白誉堂不由失笑:“为何?公主对我是有什么成见吗?” 成见? 慧宜想了想,倒也不是有什么成见,纯粹就是在报复他当初丢她荷包一事! 不过,慧宜嘴上是不会承认的,只高傲的说道:“没什么成见,就是不想带你。” 白誉堂无奈,只得又看向林霜儿。 林霜儿同情心又泛滥了。 他真的好可怜…… 他那么喜欢公主,哪怕只是跟在她身边应该也很知足吧? “公主,你别这样……”林霜儿扯了扯慧宜的袖子,忍不住为白誉堂说道:“人多热闹,你就让他跟着吧。” 慧宜拿林霜儿没办法,只好让他一同跟着。 白誉堂勾了勾唇,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几人并肩行走在大街上。 大街上十分热闹,杂耍的,卖艺的,和琳琅满目的商铺数不胜数,慧宜和林霜儿看得眼花缭乱。 唯独白誉堂的眼神自始至终只凝在林霜儿身上。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让林霜儿察觉到了什么。 林霜儿转头看了白誉堂一眼,正好和他灼热的视线交汇。 白誉堂心神一震,正要移开目光,就见林霜儿忽然从中间的位置绕到了慧宜的另一边。 白誉堂一脸懵圈。 林霜儿却探出脑袋对他微微一笑。 她想,她可真是个大聪明,这样她便不会挡到白誉堂看向公主的视线了…… 第331章:可我相信你…… 视线被慧宜巧妙的挡住,白誉堂看不见林霜儿的脸,只得失落的移开目光。 几人继续往前走着。 大抵是许久未出宫,慧宜早就有些憋坏了,碰见什么稀奇好玩的玩意总忍不住要上前看一看,摸一摸。 这次,她带的银两足够,遇见什么好看的好玩的,总要买上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留给霜儿。 白誉堂跟在两人身后,主动替慧宜提东西。 慧宜也不客气,无论买了什么都往白誉堂手里塞。 不多时,白誉堂手上就提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慧宜尤不满足,继续在商铺前挑挑拣拣。 林霜儿没跟着一起去,她见白誉堂手里的东西繁多,想要上前分担一些。 白誉堂道:“不用,这些粗活怎么能让你来做。” 林霜儿道:“没关系的,我以前也做过粗活,比这更粗的活。”首发 白誉堂道:“那也不行,至少在我面前,我不会再让你做这些事情。” 闻言,林霜儿有些怔愣。 这话听着,总有些不对劲。 白誉堂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失了分寸,及时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没跟王爷出来?”他问。 提到夜北承,林霜儿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 她低着头没说话,闷声往前走。 白誉堂腾出一只手,及时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小心,看路。” 若不是他及时拉一把,她差点就要与一个路人迎面相撞了。 见她一副失魂的样子,白誉堂隐约猜到了什么。 打从刚开始看见她,就没怎么见她笑过,白誉堂隐隐觉得她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林霜儿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算不得吵架,纯粹是夜北承觉得她单方面在闹脾气。 白誉堂道:“霜儿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一帮你。” 林霜儿忽然抬头看向他,那受尽委屈的眼神差点让白誉堂心碎。 林霜儿强压下心脏深处的刺痛感,嘴角牵出一抹苦笑,轻声道:“没事,就是这几日心情不好,有些难过。” 连夜北承都不相信她说的话,白誉堂又怎会相信。 毕竟,御医都说她是抑郁成疾,成天喜欢胡思乱想,谁会相信一个病人口中的话呢? 他定然也会觉得是她想太多了,是她太过矫情。 白誉堂眉心微蹙。 还说没事,他分明看见了她眼底的绝望与痛苦,她分明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却憋在心里没说。 “霜儿姑娘若是相信我,可以告诉我,即便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替你解解忧愁。”白誉堂耐心的引导着,温柔的语气一点点让林霜儿卸下心防。 “我说了,可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说我病了,是我想太多了。”林霜儿有些哽咽难言。 “他们是谁?”白誉堂一步步引着她继续往下说。 林霜儿道:“御医,姜婉,还有……王爷。”最后提到夜北承时,林霜儿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钻心挠肺的疼。 其实,任何人她都不在意,他们不信便不信,毕竟都是外人。 可夜北承是她最亲近信任的人,可如今连他也不愿相信,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白誉堂继续耐着性子问:“他们不相信你说的什么事?可否说给白大哥听听?” 林霜儿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抽了抽鼻子,道:“他们说我这病会发狂伤人,会自残,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会胡思乱想……” “可我没有!我没有发狂,也没有自残,更不会胡思乱想……” “可他们就是不信,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王爷也不信……” 说到最后,她几乎哽咽出声。 “我知道……你也不会相信。”她忽然抬头绝望的看向白誉堂,道:“不过没关系,反正,我都习惯了,毕竟,御医说我抑郁成疾,谁会相信一个病人说的胡话呢?” “我信。”白誉堂忽然说道。 林霜儿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霜儿姑娘,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白誉堂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坚定。 “为何?”林霜儿眼尾泛起薄薄的红。 白誉堂道:“因为霜儿姑娘的眼睛不会说谎,所以你说的,我都相信。” “可……可御医说……” “御医说的话算不得真,毕竟,他又不是在世华佗,即便是华佗,他也有误诊的时候。” “真的吗?”林霜儿黯淡的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 白誉堂笑道:“当然是真的,霜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觉得,霜儿是在府里闷坏了,多出来走走便好了。” 林霜儿破涕为笑,多日以来的阴霾被白誉堂的几句慰言一扫而空。 “谢谢白大哥。” 白誉堂深深看着她,眼里翻滚着复杂的情愫,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谢什么,夜北承那,我会去说他的,若他再惹霜儿姑娘难过,我可不再让着他了。” 林霜儿疑惑地说道:“白大哥要去找王爷打架吗?” 白誉堂忍不住失笑:“我们从不打架。” 林霜儿道:“那白大哥为何说让?你们比什么?” 比什么? 他也不知道能跟夜北承比什么。 他们向来棋逢对手,难分伯仲。 良久,白誉堂忽然问她:“霜儿姑娘觉得我与夜北承哪个更好?” 林霜儿似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想也没想便道:“你们各有优势,不能相比。” 白誉堂道:“所以,即便都好,霜儿姑娘心里依旧只装得下一人是吗?” 林霜儿笑道:“自然,一个人的心那么小,当然只容得下一人,白大哥不也一样吗?只装得下一个人。” 白誉堂苦笑道:“是啊,一个人的心那么小,的确只能容得了一人,可惜,我喜欢她,怕别人窥见,也怕别人得知。” 林霜儿只当他是在说慧宜,便忍不住安慰道:“无妨,一辈子那么长,或许往后就遇见一个更喜欢的呢?” 白誉堂苦笑道:“不会了,一辈子其实也很短,可我只想跟她共度一生……” 他看着她,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林霜儿看着他眼底的深情渐渐迷失了心智,直至一道老妇的声音将林霜儿拉回神智。 “抓贼啊!快抓贼!” 第332章: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街道上的行人忽然躁动起来,只见一个乞丐不要命似的在人群中乱窜,他的手中死死攥着一个包袱。 乞丐身后,一名老妇紧追不舍,嘴里不停叫着:“抓小偷啊,抓小偷。” 围观的百姓不敢多管闲事,纷纷避远了些。 乞丐手脚很快,老妇体力不支,很快被他甩得老远。 白誉堂拥着林霜儿微微侧身,乞丐一阵风似的掠过两人身旁。 一看便是个惯偷,手脚实在是快。 眼见着乞丐就要跑远,白誉堂迅速扯下腰间玉佩,朝乞丐飞掷而去。 他出手果断,玉佩似藏了雷霆之势,不偏不倚正中乞丐大腿。 霎时只听一声惨叫,乞丐应声倒地,与之对应的还有玉佩清脆的碎裂声。 乞丐无法起身,他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 老妇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夺过乞丐手中的包袱,而后狠狠踹了乞丐两脚,嘴里骂道:“好你个白眼狼,我家夫人好心赏你两锭银子,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竟连我家夫人的全身盘缠都要尽数抢去!”说完,又狠狠淬了他两口唾沫。 人群中不知是谁报了官,官差很快将犯事的乞丐带走。 老妇拿回丢失的财物这才徐徐走到白誉堂几人面前。 方才的一番躁动,慧宜也没心思再买东西,她乖乖呆在白誉堂身后,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老妇站在几人面前,先是看了白誉堂一眼,对他上下一番打量,见他仪表堂堂,气质非凡,眼里不由露出欣赏之色。 她微微福身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公子仪表堂堂,还是个正义之士,只是可惜了公子的玉佩。” 老妇在打量白誉堂的同时,白誉堂同样在审视着老妇。 这老妇虽穿着普通,可谈吐和举止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她端庄得体,不卑不亢,倒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管事。 白誉堂道:“无妨,举手之劳。” 这时,林霜儿总觉得这老妇有些眼熟,可总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老妇看了她一眼,惊叹道:“小姑娘,怎么是你?真是有缘,咱们又遇见了。” 林霜儿疑惑地道:“我瞧着你也十分眼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老妇笑道:“瞧你这记性,你怎么不记得了,在灵云寺见过的,你还救了我家夫人一命,你怎么就忘了?” 林霜儿恍然大悟:“记起来了,原来是您,您家夫人安好?” 老妇笑得一脸和善,她看林霜儿越看越喜欢,亲近的上前去拉住林霜儿的手:“好,很好,我家夫人也一直记得你呢,她就在前面,方才受了一点惊吓,正在前面客栈里休息呢。” 林霜儿见老妇也心生喜欢,笑盈盈地道:“那就好,代我向你家夫人问声好。” 慧宜见两人如此熟络,不由好奇问道:“你们认识?” 林霜儿解释道:“之前在灵云寺见过一面,萍水相逢,甚是投缘。” 老妇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说道:“是啊,是啊,各位若是不嫌弃,就一道过去吃个饭吧,顺便也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公子的出手相助。” 林霜儿本想婉拒,奈何盛情难却,只好跟着老妇一道过去了。 几人跟着老妇走进客栈,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 老妇让几人先在外面等候,自己先进去通报一声。 等到老妇进去后,慧宜来了脾气:“什么官架子比本公主的还要大?” 林霜儿道:“公主莫要生气,许是大户人家吧,等一下也没什么的。” 慧宜傲娇地道:“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不愿意赏这个脸呢!” 林霜儿噗呲一笑:“好好好,我的面子可真大。” 两人说话间,只见眼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妇对几人笑道:“让各位久等了,我家夫人就在里面,各位请进吧。” 话落,雅间的大门敞开,老妇领着几人走了进去。 屋内,虞晚凝正端坐在软塌上。 这次,她没有戴斗笠,甚至没有覆面,一张绝世容颜就这么袒露在众人面前。 饶是第二次见到她,林霜儿依然会觉得惊艳。 她的美让人百看不厌,每次看见,都让人惊叹不已。 饶是见多了美人的白誉堂,初次看见虞晚凝,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慧宜夸张得瞪大了双眼,她一向口直心快,一看见虞晚凝就忍不住赞叹道:“天呐,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美人?” 几人一进门,老妇就将身后的门掩实了。 除了在屋内,虞晚凝不用覆面纱,戴斗笠,出门在外,她都做了万全之策,没让人窥见她的真实面容。 虞晚凝微微笑道:“方才多谢各位出手相助,我略备了薄酒,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白誉堂道:“不碍事,只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挂怀。” 虞晚凝颇为欣赏的看了白誉堂一眼,道:“方才你为了替我们追赶小偷,碎了一块好玉,我出门在外,没带什么好东西,便将这随身携带的玉佩赔做谢礼给你吧。” 话落,她解下腰间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老妇,让老妇送上去给白誉堂。 老妇双手接下,恭恭敬敬走到白誉堂面前,双手呈上。 白誉堂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看出这玉价值不菲,是难得一见的稀世宝玉。 他眉头微蹙,再次看向虞晚凝,眼中多了几分审视。 虞晚凝笑道:“公子为何不接?可是瞧不上这块玉?” 白誉堂道:“夫人误会了,只是这玉实在太过贵重,我受之有愧。” 虞晚凝道:“公子还是收下吧,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老妇也道:“公子不必推脱了,还是收下吧。” 说着,老妇直接将玉佩塞到了白誉堂手里。 玉佩通体莹润,上有双龙盘旋,雕工精美,巧夺天工,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对着日光一照,更加雪白纯净。 白誉堂心神一震,这么珍贵的宝玉,又有双龙盘旋,必然出自皇家…… 他手指赫然收拢,将玉佩紧紧攥入手心,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想油然而生。 “多谢,既如此,在下就收下了。” 见他终于肯收下,虞晚凝脸上方才又露出笑容。 她看向林霜儿,微微笑道:“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第333章 第333章:他不是我夫君啊…… 虞晚凝瞧着林霜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这次瞧着她,发现她脸色苍白了几分,眼睛也不如初见时灵动,就连那小小的身子骨,也好似瘦了许多。 虞晚凝不知怎的,看着竟有些心疼。 彼时,菜已经上齐了,虞晚凝便让几人入座,她自己也站起身,走到林霜儿面前,拉着林霜儿坐在自己身旁。 林霜儿也不知为何,看着虞晚凝温柔的模样,竟觉得无比亲切。 白誉堂顺势便坐在了林霜儿的身旁,几人围坐一桌,桌上的气氛也算融洽。 虞晚凝看着林霜儿,心疼地道:“小姑娘好似瘦了许多,上前见你,看你面色红润,双眼有神,怎么这次变得这么憔悴?” 此话一出,白誉堂和慧宜不约而同看向林霜儿。 林霜儿道:“身子不好,生了一点小病。” 虞晚凝心疼地道:“可怜的小家伙,你家人怎么没好好照顾你?” 林霜儿低垂着头,低声道:“我没有家人,他们很早就不在世上了。” 虞晚凝听罢,不由更加心疼起来。 她摸了摸林霜儿的脑袋,怜爱地说道:“真是天道不公,这么好的姑娘,家人怎么舍得放下你。” 林霜儿抿唇不语,听着虞晚凝的话,她内心竟有些酸楚。 倘若阿娘在世,大抵也会跟她一样温柔的关心自己。 虞晚凝对众人说道:“你们也别愣着了,都吃饭吧。” 话落,几人方才动筷。 林霜儿刚要动筷,就见两双筷子伸向她碗里。 她左右一看,见是白誉堂和虞晚凝同时在给她夹菜。 林霜儿有些不自在地道:“我……我自己可以夹的,你们不用给我夹菜。” 白誉堂夹菜的动作一刻未停,他嘴上淡然说道:“霜儿姑娘太瘦了,还是要多吃点。” 虞晚凝十分认同地道:“是啊,小姑娘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白誉堂又道:“青菜也不可少,营养要均衡。” 虞晚凝看了一眼白誉堂,转而又舀了一勺子玉米粒到林霜儿碗里,道:“是啊,再吃点五谷杂粮,身体才健康。” 林霜儿看着碗里堆得满满当当,都快要溢出来的菜有些欲哭无泪。 “你们别夹了,我吃不完了……” 白誉堂和虞晚凝这才顿住动作。 白誉堂道:“那霜儿姑娘先吃吧,吃完再夹。” 林霜儿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心里不禁腹议:这哪吃得完啊…… 慧宜咬着筷子,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看着白誉堂…… 虞晚凝给霜儿夹菜她能理解,毕竟人家霜儿之前还救过人家一命。 白誉堂算怎么回事? 怎么就只顾着给霜儿夹菜,也不见他给自己夹一筷子?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家伙给自己夹,她还不乐意吃呢! 饭桌上忽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林霜儿为了掩饰尴尬,只顾着埋头干饭。 虞晚凝看向白誉堂,忽然说道:“想必,你就是霜儿的夫君吧?” 此话一出,林霜儿和慧宜同时喷了一口饭。 林霜儿解释道:“夫人误会了,他不是我夫君啊。” 虞晚凝轻拍着林霜儿的后背,心疼地道:“傻孩子,慢点吃,别呛着。” 林霜儿依旧只顾着解释:“他不是我夫君,我们只是朋友。” 虞晚凝笑道:“好好好,不是就不是,只是我瞧着你们郎才女貌,他对你又关怀备至,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不是的,不是的,夫人误会了,他喜欢的不是我啊,是那位姑娘。”情急之下,林霜儿也顾不得什么了,指着慧宜便解释道。 慧宜:“?” 白誉堂:“???” 第334章 第334章:戳破她的身份…… 慧宜看了白誉堂一眼,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会喜欢自己? 慧宜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可能啊。 白誉堂这人没心的,他虚伪至极,只爱自己,俨然一个笑面虎,这样的人怎会全心全意的喜欢上一个人! 慧宜都不敢想象,白誉堂真心喜欢一个人时,是何种模样? 面对慧宜颇有敌意的眼神,白誉堂也不作理会,他优雅的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虞晚凝看了看慧宜和白誉堂,内心跟一块明镜似的。 她含笑道:“罢了,罢了,不说了,再说,这小姑娘要急眼了。” 林霜儿可不得急眼吗? 她怎么能在这乱点鸳鸯谱呢?首发 好在,白誉堂及时岔开了话题。 “夫人远道而来,不如让在下给夫人安排住所,长安繁华,夫人不如多留几日。” 虞晚凝婉拒道:“不必了,在这里已经耽搁许久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便要回去了。” 听见她要离开,林霜儿竟生出一丝不舍,她看着虞晚凝,道:“夫人不能多留几日吗?长安很大,夫人还有很多地方没看过吧?” 虞晚凝怜爱的摸了摸林霜儿的小脑袋,道:“不了,我已经出来太久了,若再不回去我夫君该生气了。” “夫人家住何处?离这很远吗?”林霜儿问。 虞晚凝道:“嗯,很远,需乘坐马车一个月才能到这里呢。” 林霜儿唏嘘道:“那么远,夫人为何不带着你家夫君一起来?” 虞晚凝无奈笑道:“他很忙,没办法出门。” 白誉堂道:“夫人远道而来,应该不单单只是想看长安的繁华吧?” 虞晚凝抬眸看了白誉堂一眼,淡笑道:“许多年前丢了两件至宝,这次是特意出来寻的。” 白誉堂抿了一口茶,语气平常地问:“不知夫人找到了没有?” 虞晚凝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许是无缘吧,寻了许久,了无音讯。” 林霜儿露出无比惋惜的神情与她道:“夫人莫要伤心,缘分这个东西是上天注定的,我阿娘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夫人不必介怀。” 虞晚凝看着林霜儿,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她伸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林霜儿的脸,温柔地道:“若我的孩子还在世的话,定然也跟你一样大了,兴许,也跟你一样生得玲珑可爱,讨人喜欢。” 林霜儿笑道:“夫人生得这么好看,您的孩子定然也很漂亮。” 虞晚凝被她这话逗笑,脸上的忧愁也瞬间消散了许多。 “那夫人何时回去?”林霜儿又问。 虞晚凝思量片刻,道:“半个月后,若再寻不到,我便不在这久留了。” 林霜儿道:“那我祝夫人得偿所愿,早日寻得那两件至宝。” 虞晚凝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林霜儿,道:“我看你脸色极差,这是我出远门前,特意从家里带出来的良药,大夫说,这药用来调养身子是极好的,你拿回去试试。” 老妇见状忍不住低声道:“夫人,这药……” 虞晚凝撇了老妇一眼,道:“一瓶药而已,无妨,我与这小姑娘甚是投缘,若能让姑娘早些康复,也算还了之前的恩情。” 怨不得老妇紧张。 这药名贵至极,能解百毒,治百病,整个北荣皇宫也只有这么一瓶而已。 虞晚凝身子一向娇弱,北荣皇帝特意让她随身携带,可她就这么随意给了林霜儿。 林霜儿见那老妇如此紧张,便没伸手去接,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一点小病,大夫已经给我开了药,多调养几日便会好。” 虞晚凝却坚持要将药递给林霜儿,道:“大夫开的药若是有用,你也不至于脸色这么苍白,这药极好,是专用来调养身心的,你且收下,我宫……我家里还有很多。” 林霜儿推脱不了,便也收下了。 饭桌上,几人畅聊许久,眼见着天色已晚,虞晚凝便不再强留他们了。 离开时,林霜儿和慧宜走在前面,白誉堂留在了最后。 虞晚凝也看出白誉堂似对自己有什么话要说,见屋内也没什么外人,便直截了当地问:“不知公子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白誉堂道:“娘娘出门在外,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随时差遣下官。” 虞晚凝整个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誉堂,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白誉堂道:“娘娘所赠的这块玉佩,只有皇室中人才有。前不久,北荣皇帝已经书信告知给了皇上,说北荣皇后已经来到我们中原,让我们务必关照,并遣送回国。” “更何况,娘娘天生贵气,下官很难猜不到,您就是北荣皇后。” 虞晚凝顿时对白誉堂刮目相看:“想不到,大宋人才济济,白公子更是聪明绝顶。” 白誉堂笑道:“不敢当,北荣与大宋两国邦交,下官只是在尽一个臣子的职责。” 虞晚凝道:“既然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还请白公子替本宫保密,此番前来,本宫并不想闹出动静,更不想惊扰到你们大宋皇帝,半个月后,本宫会自行回去。” 白誉堂道:“娘娘有所顾虑,下官理解,下官会替娘娘派几个暗卫保护,不会惊扰到娘娘行程。” 虞晚凝道:“白公子好意,本宫心领,不过,本宫出门时,已经带了随行的暗卫,就不劳烦白公子费心了。” 言尽于此,白誉堂也深知她不想被人打扰,便道:“既如此,下官就不打扰了,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娘娘可让人去白府找我,下官定当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白誉堂离开后,孙嬷嬷来到虞晚凝身边,震惊地道:“没想到那位公子如此慧眼识人,当真让老奴惊叹!” 虞晚凝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大宋还有如此聪慧之人,若生在北荣,能为我朝廷效力就好了。” 孙嬷嬷感叹道:“是啊,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况且,那位白公子至今尚未婚配,若是娘娘此番能找到公主,说不定还能为这俩人促成一段姻缘呢。” 第335章:白大人还不承认吗? 大街上还算热闹,街铺两边挂满了红灯笼,四周华灯炫目,映得处处犹如白昼。 彼时,月儿高升,疏淡的月影正落在粼粼湖波上,微微晃动。 湖岸两旁杨柳依依,湖上小舟泛游,船上有琴声传来,悦耳动听。 几人走出了客栈,沿着河岸一直走。 途径几个卖灯笼的小贩摊位,慧宜总也忍不住驻足多瞧两眼。 民间的灯笼做得十分精巧,用的材料虽然普通,可手艺却是极好的。 今日逛灯会的百姓很多,几乎都是三两成群的,每个姑娘手里都提了一个精巧的小灯笼。 慧宜瞧着也十分喜欢,可她一路走来一路买,身上的银子早就花完了。 可她实在喜欢得紧,于是便站在摊位前不肯走了。 林霜儿有些无可奈何。 方才出门急,她身上并未带银子,即便她喜欢,林霜儿也没钱给她买啊。 白誉堂看出两人心思,主动上前道:“公主喜欢哪个?下官可以给公主买一个。” 慧宜哪里稀罕白誉堂买的东西,她傲娇的别过头道:“谁稀罕你买!本公主又不是买不起那个狐狸灯笼!” 说着,就大步离开了。 林霜儿赶忙跟了上去。 白誉堂站在摊位前,无奈笑了笑,于是掏出银子递给商贩,道:“老板,要这个狐狸灯笼。” 老板接了银子,喜滋滋地将灯笼递给白誉堂。 “公子还要什么吗?” 白誉堂站在摊位上,仔细挑了挑,见一个兔子灯笼做得十分精美,便指着那个兔子灯笼道:“再要一个这个。” 不多时,白誉堂买好了灯笼追上了两人,他将狐狸灯笼递给慧宜,道:“公主,这是你要的灯笼。” 慧宜刚要伸手去接,想了想,又觉得很没面子,她方才还说不稀罕他买呢! 可他手里的灯笼实在好看得很,不拿又有些手痒啊…… 白誉堂笑道:“就当是公主借的,三十文铜板,公主回宫后可以还给下官。” 闻言,慧宜这才大大方方接了过来,道:“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你,可别说是本公主占你便宜!” 白誉堂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林霜儿瞧着两人斗气的模样,活像一对欢喜冤家。 “霜儿姑娘,这个灯笼是给你的。” 白誉堂忽然将另一个灯笼递到林霜儿面前。 林霜儿微怔。 看着面前精美绝伦的灯笼,林霜儿连忙摆手道:“白大哥,我没让你给我买灯笼啊。” 慧宜道:“无妨,霜儿,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本公主给你买的,回宫后会还给他的!” 白誉堂道:“霜儿姑娘不用还,这个是老板送的,不用钱。” 慧宜看着他手里的灯笼,做工比她手上的还要精美,方才见他站在摊位前挑了那么久,分明就是特意选的,怎么还成了老板送的? 慧宜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着白誉堂。 这家伙太不对劲了! 白誉堂将灯笼递给林霜儿,道:“霜儿姑娘拿着吧,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看这小兔子跟霜儿姑娘挺配的。老板既然免费送,我便替霜儿姑娘收下了。” 林霜儿瞧着他手里的灯笼的确十分喜欢。 白誉堂运气极好,这个小兔子灯笼做工十分精美,老板竟也舍得送。 林霜儿心想,许是慧宜那个价格很贵,老板便另外送了一个给他。 思及此,林霜儿便收下了。 她提在手上,甚是欢喜,想着拿回去挂在毛毛绒绒的小房子旁,最是合适了。 慧宜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白誉堂这家伙在耍什么心机呢? 难不成…… 慧宜隐约猜到了什么。 趁着林霜儿没注意,她故意放慢脚步,和白誉堂落在了后面。 “姓白的,你打的什么主意?”慧宜压低着声音问他。 白誉堂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慧宜。 “公主言重,下官能打什么主意?” 慧宜道:“少装了!本公主瞧你看霜儿的眼神都不一样!你该不是喜欢霜儿吧?” 白誉堂心口一颤。 他故作平静地笑了笑,道:“公主说笑了,下官怎会喜欢霜儿姑娘。” 慧宜眯了眯眼,道:“还在狡辩!既然不喜欢霜儿,何必废那心思给她专门挑了一个灯笼!还骗她说是免费送的!你是怕霜儿不肯收吧?” “渍渍渍!”慧宜讥讽道:“想不到一向凉薄的首辅大人,也会使这些小手段呐?” 白誉堂依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只是一个灯笼而已,公主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下官不也一样送了一个给公主吗?” 慧宜道:“还装!你哪次送本公主的东西不是敷衍了事,唯独送霜儿,是精挑细选!” “姓白的,你该不会是想跟我皇叔抢霜儿吧?” 白誉堂微微蹙眉,脸色微变。 “公主莫要拿下官说笑了。”他声音陡然变冷,与方才的谈笑风生截然不同。 慧宜心知他是被自己逼问得有些急眼了,不由得更加来了兴致。 “哟?白大人该不会是急眼了吧?哎哟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渍渍渍……可惜啊,可惜,霜儿不喜欢你,她还以为你中意的是本公主呢!” 说着,她捂着嘴偷笑起来。 看着白誉堂吃瘪的模样,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白誉堂脸色难看到已经不能再难看,他死鸭子嘴硬道:“随便公主怎么说!总之,下官与霜儿姑娘只是朋友,更不可能喜欢她,还请公主慎言!” 说话间,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白誉堂突然就丢下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是飞奔上前,一把将林霜儿拽入怀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车从两人身侧一阵风似的掠过。 还差一点,就撞到了林霜儿身上。 林霜儿惊魂未定,就见白誉堂面色惨白的看着自己,满脸担忧的问自己。 “霜儿姑娘,你有没有事?” 意识到白誉堂正紧紧抱着自己,林霜儿连忙将人推开,道:“我没事。” 白誉堂久久未能平复心情,方才惊险的一幕,让他的心狂跳不止,他便什么也顾不上就冲了上来。 慧宜走上前,看了看身后散落一地的东西,饶有深意的看着白誉堂,莫名说道:“你现在还不承认吗?白!大!人!” 白誉堂暗吸一口气,颇为无奈的看着慧宜。 第336章:她的画像…… “承认什么?”林霜儿疑惑地看着两人。 白誉堂面色阴沉的看着慧宜,眼神颇有警告的意味。 慧宜自然也不敢告诉她事实,故而找了个借口道:“本公主就是逗逗他,瞧把他紧张的,还以为天要被捅破了呢……” 说着,慧宜抬脚,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前面,末了,还不忘回头对白誉堂道:“地上掉的东西,别忘了捡起来,要是少一件,本公主这嘴……可就管不住咯……” 白誉堂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胁迫的滋味,难怪打出今日出门,他这眼皮就一直狂跳不止,这下他总算明白了过来。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不然怎么就遇见慧宜这么难缠的主! 白府。 夜北承突然造访,说要找白誉堂议事。 可白府的管家告诉夜北承,白誉堂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你们大人去哪里了?” 管家回道:“大人出门前未说,不过大人一向不在外面过夜,到了时间总会回来的。” 夜北承又问:“那他何时回来?本王找他有事。” 管家看了看天色,道:“以往差不多这个时辰,我们大人都会回府,今日虽晚了些,不过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闻言,夜北承道:“既如此,本王就在你们府中等他回来吧。” 管家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王爷去前厅等吧,老奴让下人给王爷备茶。” “不必了。”夜北承阔步往前走着:“本王去他书房里等他,他若回来,让他来书房找本王吧。” 一听夜北承要去白誉堂的书房,管家连忙拦住他,脸色为难地道:“王爷还是去前厅吧,大人的书房不能擅入。” 夜北承顿了顿脚步,道:“怎么?他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连本王也不能进去?” 管家支支吾吾地道:“王爷有所不知,大人的书房一向不准府中的下人靠近,奴才也是怕大人生气。” 夜北承微微蹙眉。 以前,他又不是没来这府上找过他,哪一次不是去书房等他,怎么这次就不让了? 难不成…… 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思及此,夜北承愈发来了兴趣。 他与白誉堂一同长大,什么秘密连他也要一起瞒着? 管家越是阻拦,夜北承就越来了兴趣。 他不顾管家阻拦,直接推开了书房的大门,抬脚便跨了进去。 管家在后面追着,见拦不住他,索性也跟着他一块进去了。 谁知,书房里摆设整齐,并无其他见不得人的东西,与之前也没什么不同。 夜北承转身看着管家,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本王瞧着,这书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难不成,是故意防着本王?” 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解释道:“王爷误会了,是奴才多心了,奴才这就去备茶。” 管家离开后,夜北承仔细打量着这间书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无缘无故,白府的管家作何这么紧张这间书房?倒像是刻意在瞒着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面书架上。 他明明记得,之前来这的时候,根本没这面书架,白誉堂的书房极大,靠墙的那几面书架用来屯书绰绰有余,哪里还需要再放一个? 况且,这书架的摆放位置也极为古怪。 夜北承目光在屋内扫了扫,最后落在一个花瓶上。 他记得白誉堂那家伙向来不是什么闲情雅致之人,何时弄了这么一个花里胡哨的花瓶放在这里? 这花瓶不但丑,跟这屋内的风格也格格不入。 思及此,夜北承想也没想,就要将这花瓶拿起,却发现这花瓶好似是固定在桌面上的。 夜北承眉心一跳,旋即轻轻转动瓶身,霎时只听“咔嚓”一声,似有什么开关被他无意间触发了。 紧接着,他便见面前那面书架忽然一分为二,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越来越大,直至一扇暗门暴露在夜北承面前。 夜北承薄唇微勾:“呵,原来还另有玄机,难不成,还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想也没想,便将暗门推开。 暗门内,俨然是一个新的房间,房间不大,只摆放了一张书桌和一张床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夜北承站在门外看得并不是很仔细,直到他抬脚走了进去,看见那满墙贴着的画像,顿时震在了原地。 这满墙贴着的,竟都是林霜儿的画像! 她坐着的,躺下的,站着的,笑着的,哭着的……她的一颦一笑,皆被他封存在了画纸上。 白誉堂多才多艺,画技更是了得! 他画笔下的林霜儿,情态生动,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都神似真人。 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画面此刻正生动的展现在他面前。 白誉堂几乎将他和林霜儿所有的美好回忆都画在了画纸上。 初见时,她穿着一身淡蓝长裙,立于长街,美得犹如不食烟火的仙子…… 他们跌落悬崖,在悬崖壁上紧紧相拥,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缱倦…… 他们在山洞相守,他替她捉来萤火虫,她笑靥如花,而他,正深情凝视着她…… 皇宫中,她意外跌入湖中,他们在水下拥吻…… 中秋佳节,他们一起放河灯,共同许下山海誓言…… 他画笔下的女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甚至能想象,白誉堂躺在那张床榻上,日夜盯着这些画像看,那眼里涌出的疯狂占有欲…… 一切的一切,如同万箭齐发,从夜北承心口穿心而过…… 他以为,齐铭是他最应该防备的人,却没想到,最大的隐患就在自己身边…… 夜北承呼吸一窒,前所未有的愤怒攻上心头。 他竟不敢相信,他最好的朋友,竟然觊觎他的女人…… 更没想到,他们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原来,白誉堂口中那个所谓“一见倾心”的心上人,竟然会是林霜儿…… 为何会是霜儿,为何偏偏是她…… 他怒极反笑,浑身却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让他站立不稳。 冲动之下,他恨不得将这些画从墙上扯下来,撕得粉碎! 可他到底没有这么做,他没动屋内的一切,脚步虚浮的从暗室中走了出来,最后扭动花瓶,将书房恢复如初。 他没有再继续守在书房等待白誉堂,这里,他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 第337章:看见他们相互纠缠…… 夜色渐深。 街道上的行人已经三两结伴,陆陆续续回家了。 热闹的商铺也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玩了一天,慧宜也感觉到了困乏,便提议先回去了。 白誉堂早已安排好了两辆马车,他让慧宜和林霜儿同坐一辆,自己上了另一辆跟在两人身后,打算将她们先平安送回府。 林霜儿早就困得不行,她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早就想回去了。 况且,今日出府逛了逛,她觉得心情好多了,连日以来的烦闷竟然烟消云散,心口的悸痛也一直没有发作。 看来,白誉堂说得不错,她定然是在府中憋坏了身子,要多出府透透气才行。 马车悠悠行驶,林霜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车帘外的茶糜夜色,心情不由大好。 身旁,慧宜忽然问道:“今日心情如何?可有好转?” 林霜儿转过头看向慧宜,笑道:“好多了。”首发 慧宜欣慰道:“那你还生皇叔的气吗?” 林霜儿脸上的笑容微凝,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色。 见她不说话,慧宜便知她还在生夜北承的气。 打从夜北承去宫里特意将自己接出来,慧宜就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 她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看夜北承的态度也算诚恳,毕竟,她看得出来,夜北承在小心翼翼的讨她欢心。 单凭这一点,慧宜便能断定,夜北承是真心喜欢霜儿的。 最重要的是,在接她出宫前,夜北承曾答应过她,只要她能让霜儿开心起来,他便将齐铭救出来,并让他官复原职…… 倒也不全然是为了齐铭……主要是她也看不得林霜儿难过。 毕竟,慧宜知道,林霜儿心里眼里只容得下夜北承,彼此冷战,难受的只会是她自己。 思及此,慧宜便充当起了和事佬,苦口婆心地劝道:“皇叔肯定已经知错了,他为了你还特意跑去宫里将我接了出来,你还是别生他的气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叔为了哄一个姑娘高兴,这么费过心思呢。” “况且,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常言道,床头吵架床尾合,这次回去,你们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别堵着气,再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林霜儿将头伸出窗外,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夜风拂过,扑在脸上凉凉的,亦如她此刻的心境,她淡淡说道:“我好像也不是对他生气,就是觉得有点悲凉,我好像又错了,我不该太依赖他的。” 慧宜道:“他是你夫君,妻为夫纲,你无依无靠的,不依赖他还能依赖谁?” 林霜儿道:“可他不信我,他只相信姜婉说的话,所有人都说,他和姜婉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只是个靠手段爬上床的婢子,配不上他。”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那气在空中泛起了白雾。 今夜,可真冷啊。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觉得,我配不上他,别人说的也没错,我身份低微,也不会医术,王爷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可能真的喜欢我。” 她转头看向慧宜,道:“甚至很多时候,我也觉得,姜婉跟他好似更加相配些,至少,她还可以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而我,只会拖累……” “那晚,我撕心裂肺和他吵了一架,冷静之后,我只觉得震惊。” “我不明白我是怎么了,这一点都不像我,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面对姜婉的时候,我甚至生出了嫉妒的心,我甚至……生出想要杀了她的念头。” 说到这,她身子开始隐隐发颤。 “冷静下来之后,我只觉得后怕。” “慧宜……我怎么会变得这样恶毒,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看着自己发颤的手指,语气轻颤道:“好在,我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 慧宜心疼地道:“霜儿,你只是心情太郁闷了,你该多出去走走,这样,你就不会再这么烦闷了。” 林霜儿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这次出来后,我心情好多了。” 慧宜道:“那你还在生他的气吗?” 林霜儿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淡淡笑道:“不生气了,王爷答应过我,今日会将姜婉送回去的,他这样依着我,我不该再无理取闹的。” 慧宜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皇叔对你一向用心,他既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食言。” …… 夜北承回来时,正好看见姜婉站在府门外。 深秋的夜,很冷,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柔软的藕粉色外衣,整个人立在瑟瑟秋风里。 这身装扮,倒与她平日的风格大不相同。 夜风拂起她的衣角和鬓角的发丝,她脸色苍白,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 姜婉亦是一眼就瞧见了夜北承,她紧抿着唇,绞紧了手里的帕子,露出小女人家才有的羞怯。 “你怎么还不走?本王不是让你今日自行离开吗?”他眼神凌厉的刺向她,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姜婉咬着唇,轻声道:“王爷忘了,我伤口刚刚愈合,不能受颠簸……” 夜北承盯着她,神色阴戾,目光冰冷如薄刃:“那是你的事!你是大夫,总会想到办法!” 姜婉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他竟半点怜悯也不给自己。 “王爷为何对我如此绝情?我是大夫,可我也是女人!况且,我说了,我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王爷就执意要让我今夜离开吗?” 说着,姜婉咬了咬唇,眼眶微微泛红,好似要落下泪来。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王爷讨厌的事情,是不是霜儿姑娘容不下我,可我真的没对她怎么样,我说了,她那病很严重,会胡思乱想,甚至会自残,我只是为了她好,她为何总是误会我……” 夜北承只觉得听得烦躁,他捏了捏眉心,忍住怒火道:“姜婉,你别挑战本王的耐心!无论霜儿有没有误会你,她不喜欢你,你就不该继续出现在她面前!今夜,你无论如何也要走!” 姜婉上前拉住夜北承的衣袖,楚楚可怜地道:“可我伤口真的很疼,我虽然是大夫,可医者难自医,况且,你知道的,我一向怕疼……” 夜北承耐心终于耗尽,可还不等他将人挥开,就看见不远处两辆马车悠悠驶来。 林霜儿掀开轿帘,正好看见了这刺眼的一幕…… 第338章:情郎才会送的东西…… 马车最终在府门前停下。 小厮掀开帘子,慧宜和林霜儿先后下了马车,白誉堂跟在两人身后。 林霜儿站在府门前,看着台阶上相互纠缠的两人,目光最终落在姜婉紧攥着夜北承衣袖的手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不是答应过自己,会让姜婉离开吗?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又心软了? 思及此,林霜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捶了一下,又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喘不过气。 看见林霜儿失望的神情,夜北承下意识挥开了姜婉的手,他正要开口解释,冷不防看见林霜儿身后跟着的白誉堂,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想起了在暗室里看见的那些画,那些画刻在了他脑海,他越是想忘记,就越忘不掉。 那些栩栩如生的画面像是被烙铁烙在了他脑海,每每想起,都觉得怒火中烧! 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色的冷眸,就这么盯着林霜儿,似想在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她隐藏得极好,竟让他寻不到半点破绽。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纯真,干净得如同天湖之水,不染杂质…… 可是现在,他却不敢相信她这双眼睛…… 谁说眼睛不会骗人,林霜儿不就将他骗得很惨…… 她瞒着他与白誉堂经历了这么多,两人是否早已芳心暗许? 她如今对自己这般冷漠,是不是后悔嫁给自己,后悔没有嫁给白誉堂? 难怪,中秋失约,她苦苦等了一夜都没有对自己生气,之前只当她是大度,只当她太喜欢自己,可如今想来,他才恍然大悟。 中秋那日,是白誉堂送她回来的! 她没生气,或许只是不在乎自己!毕竟……漫漫长夜,有白誉堂相守,她该是高兴满意的…… 想到这,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手指也不自觉攥紧,用力到骨节都在泛白。 他极力隐忍着怒火,尽量将那些画面忘掉。 可越是压制,他的心口就越是堵得难受…… 林霜儿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心中不高兴,可她也在尽量消化情绪。 她想,姜婉对他有恩,是为了救他才受伤,兴许,他只是体谅她身体不适,所以今夜没有让她回去…… 她不该这么小心眼,她该大度一些,该多体谅一下夜北承的不易! 她不想夜北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想,今夜她该跟他缓和一下关系,兴许有些话,她该好好跟他解释…… 她调整好了心态,抬脚上了台阶,对着夜北承微微一笑,道:“王爷,我回来了。” 夜北承眉心紧锁,心口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钻心的疼。 瞧,如今,她连夫君也不叫了! 自打那日争吵,她便没唤过自己一声夫君! 林霜儿没窥见他眼底的暴戾,她上前,主动牵起他的手,与他分享今日的灯会。 “今夜的灯会很热闹,我玩得很开心,还有这个小兔子灯笼,王爷瞧瞧,是不是很像毛毛绒绒?”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林霜儿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准备把它挂到毛毛绒绒的院子里,王爷说好不好?” 即便她的笑容有些牵强,可她语气温软,带着讨好的韵味。 夜北承呼吸沉重,胸口似酝着滔天怒火,可瞧着林霜儿主动示好的模样,他也不好发作。 这时,白誉堂也上了台阶,淡笑道:“我瞧着这兔子灯笼与霜儿姑娘十分般配,便向老板讨要,免费送了她一个,听说你院里养了兔子,这可真是巧了。” “你送的?”夜北承眸色骤然一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白誉堂道:“是啊,怎么了?” 夜北承紧抿着唇,后牙槽几乎快要咬碎。 “王爷,怎么了?”林霜儿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白誉堂。 白誉堂也终于从他暴戾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敌意,不由觉得诧异。 这时,姜婉在旁说道:“白大人对霜儿妹妹还真是用心,这灯笼十分精巧,应该要不少银子吧?” 白誉堂淡笑道:“不用银子,本辅说了,是老板免费送了一个,本辅替霜儿姑娘领的!” 姜婉勾了勾唇,继续说道:“免费送的?我瞧着不像啊,今日灯会节,听说,只有情郎才会送心仪的姑娘红灯笼哦。” 说话间,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霜儿。 彼时,夜北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林霜儿脸色亦是惨白。 她不知道还有这习俗,她只是瞧着这只灯笼好看,又是老板免费送的,拿回来挂在毛毛绒绒院子里很合适…… 况且,他不是还送了一只给慧宜吗? 白誉堂黑眸危险地眯起,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眼神阴鸷地射向姜婉,道:“姜姑娘想说什么?本辅洗耳恭听。” 姜婉对上白誉堂看向她的眼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正被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盯着,仿佛只要她再敢多说一句话,那毒蛇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撕碎…… 霎时,她只觉得如芒在刺,寒毛直竖,亦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时,慧宜看不下去了,她大步跨上了台阶,站在几人面前,先是冷眼瞥了一眼夜北承,而后看向姜婉,道:“什么狗屁习俗,本公主怎么不知道?照你这么说,白誉堂也心仪本公主?不然,他怎么还专门挑了一个灯笼送给本公主?” 姜婉道:“公主误会了,姜婉只是开个玩笑。” 慧宜道:“你这张臭嘴除了挑拨离间,还会什么?不是让你离开这里吗?怎么?如今还赖着不走了?” 姜婉小手绞着帕子,咬着唇,道:“公主何必这样为难人,我身上有伤,受不得颠簸。” 慧宜道:“这么矫情?你出入军营这么些年,也不像弱不经风的样子啊!如今是怎么回事?东施效颦?” 一番话,把姜婉贬得体无完肤,当真是半点颜面也没给她留。 姜婉气得手指发颤,可面对慧宜的故意刁难,她当真是半句都不敢怼。 夜北承看着白誉堂,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也没说话,可林霜儿却隐约嗅到一股硝烟味。 第339章:你最好别给我这个机会! 林霜儿站在一旁,只觉得气氛诡异。 “你先进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夜北承声音很冷,似裹着寒霜。 林霜儿看了看慧宜,又看了看白誉堂,最终还是乖乖进了府。 她一步三回头,见门口的两人还在僵持着,内心不由一阵担忧。 她不明白夜北承是怎么了,只觉得他今日火气很大,仿佛一点就炸。 林霜儿不敢忤逆他,进了东厢院后,她便将手里的灯笼随手挂在了院子里。 她推开云轩房的门,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闻到里面飘来的一股异香。 她左右巡视,却并未看见这香味的来源。 这香味虚无缥缈,像是药香,又像是花香。林霜儿只当是大夫给她开的药,熬煮之后才会散发出的味道,毕竟,这段时间,她总是药不离口。 只是闻着这味,她总觉得心中烦闷,心口的悸痛也一阵阵袭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微微蹙眉,捂着胸口坐在了软榻上。 从怀中掏出虞晚凝交给她的药,她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就着案桌上的水囫囵吞下。 没想到,这药效果极好,不出片刻,她身体的不适便慢慢好转,心中也不觉得烦闷,反而感觉神清气爽。 府门外。 慧宜也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为了打破僵局,慧宜故意岔开话题道:“天色很晚了,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在这站着了,我们玩得也很累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慧宜便拉着林霜儿正打算进府,却被夜北承的声音阻断。 夜北承冷冷道:“玄武,送公主回宫!” 慧宜微微一愣。 不是! 她这才刚刚出宫不到一日,这家伙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今早进宫之前是怎么答应自己的? 他明明答应过她,可以让她与霜儿多待几日的!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过河拆桥? 玄武上前道:“公主,时候不早了,属下送您回宫吧。” 慧宜气鼓鼓地道:“本公主现在还不想回去!”说着,她看向夜北承,道:“你忘了你怎么答应过我的了?说好让我多陪霜儿几日的!” 夜北承看也没看她一眼,就道:“她现在不需要你陪!本王会陪着她的!” 他现在恨不得将林霜儿藏起来,谁也不准看!谁也不准靠近!什么公主,什么齐铭,什么白誉堂!统统不准他们靠近! 白誉堂道:“夜兄,霜儿姑娘既然心情抑郁,最好还是让公主陪着,两人之间话也投机,兴许对霜儿姑娘的病情有所帮助。” 白誉堂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夜北承火气蹭蹭蹭就冒起来了。 他冷眼射向白誉堂,声音冷峻地道:“本王说了!霜儿有本王陪着就够了!不需要别人陪着!更不需要你一个外人在这教本王做事!” 他周身气场阴沉慑人,语气更是冷得骇人。 与白誉堂相交多年,这还是他头一次用这样陌生的语气与他说话。 这样的神情和语气,带着明显的敌意和针对。 白誉堂实在不明白他又是在发什么疯,便委婉劝道:“夜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们也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她现在还病着,你该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这次出来,她心情明显有所好转,若有机会,我还是建议夜兄多带她出府走走,别整日将她关在屋里。” “否认……即便是个正常人,也该要闷出病来的。” 夜北承冷笑:“白大人倒是费心,看样子比本王还要了解她!” 白誉堂脸色微凝,片刻,他故作平淡地道:“夜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最了解霜儿姑娘的,应该是你才对。毕竟,你是她的夫君,是她最依赖信任的人!” 这话,白誉堂带了几分气性的! 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人,却被夜北承如此对待!若不是顾念着兄弟情分,他早就不顾道德伦理,不折手段也要将人抢回来! 可他到底没有这么做,只是她开心,他愿意将这个秘密烂在心底,永远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夜北承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的芳心,却一而再再而三让她难过! 想到这,白誉堂是气愤的! 但同时,也是无奈的。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个外人!林霜儿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夜北承一个人! “的确,她心里眼里,只容下得本王,所以,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夜北承一步步逼近白誉堂,最后,他站在白誉堂面前,冰冷的声音落在他耳蜗:“林霜儿是我的人!任何人也别想跟我抢!否则,我对他不客气!齐铭如是!你也是!” 最后这句话,他声音极少,几乎只能两人听见。 白誉堂瞳孔一缩,眉头不由皱起。 他隐约觉得,夜北承知道了什么…… 可是……他隐藏得极好,夜北承又怎会知道? 夜北承也不把话完全挑明,毕竟,有些事,说到这就已经很清楚了。 慧宜见白誉堂脸色不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毕竟,他喜欢林霜儿的心思,即便藏得再深,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她都能看出来,何况是夜北承? 思及此,慧宜故意岔开话题道:“罢了,回宫就回宫,白大人,你送本公主回去吧!” 白誉堂知道慧宜是在给他找台阶下,离开时,他也走到夜北承面前,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道:“倘若我想抢,早就抢了,夜北承,你最好永远都别给我这个机会……” 说罢,他冷眼扫了眼一旁站着的姜婉,眼神颇有警告的意味。 姜婉别开目光,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总觉得,白誉堂那双眼睛,能将她整个人看透,她所有的伎俩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 这让她对白誉堂无端端生出一种恐惧。 可片刻,她又安慰自己。 不怕! 那些事,她做得天衣无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做的…… 慧宜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对夜北承道:“皇叔倘若真的喜欢霜儿,就多顾及一下她的感受吧,别总是将人关在府里,多带她出去走走吧。” 夜北承冷着脸道:“本王知道,不需要你多嘴!” 慧宜有种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感觉,不由有些窝火,转身便离开了。 第340章:他的无名火…… 送慧宜回宫后,白誉堂便连夜赶回了白府。 一进府门,白府的管家便告诉白誉堂,先前夜北承来过,见他还未回府,便去了书房等他。 闻言,白誉堂脸色微变,抬脚便进了书房。 管家也急匆匆跟了进来。 白誉堂在书房内环顾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书桌上的花瓶上,只一眼,他便看出,这花瓶被人动过,不用想,他便猜到了什么! 他转身,怒视着管家,怒火冲天地冲管家吼道:“我不是说过!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吗?你为何还让人进来!” 管家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大人恕罪,是老奴的错,老奴实在拦不住他。” 管家在白府从事十几年,还从未见白誉堂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不由一阵恐慌。 可他瞧着这书房并无什么异常,他实在不明白,白誉堂为何会如此生气。 “滚!滚出去!”白誉堂极力忍着怒火,将管家赶了出去。 管家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书房。首发 管家走后,白誉堂扭动桌上的花瓶,一扇暗门缓缓打开,他深吸一口气,脚步沉重的走进了密室里。 看着满墙林霜儿的画像,他苦涩的笑了起来。 怨不得夜北承要这样阴阳怪气的与他说话,想必,他极力隐藏的这些秘密,早已被他窥见! “罢了,罢了,窥见就窥见吧,我也不用再忍得这般辛苦……” 他从未想过,秘密被夜北承窥见的这一日,他的心情会如此轻松。 他卸掉所有的伪装,无力的躺在了密室里的床榻上,就这么痴迷的盯着屋内满墙的画像。 眼里跳跃的,全是疯狂的占有欲。 画像上,林霜儿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栩栩如生。 也只有在画上,他才能如此不加掩饰的凝视着她。他才能寄托自己所有的思念,哪怕很多细节,都是他自己妄加上去的。 譬如,那日在水下,她早已失去意识,若不是他及时给她渡了一口气,她恐怕性命难保。 可在画上,他们在水下拥吻,画面美轮美奂,她的眼里似乎只容得下他一人…… 譬如,那日在山洞,他们相拥而眠,分明是他主动拥着她,在画上,却成了她紧紧抱着自己,嘴角含笑的依偎在自己怀里。 又譬如,那日中秋佳节,他们共同许下誓言,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愿望。 而非他们共同许下的山海誓言…… 可那又怎么样? 现实中,他无法拥有,他便将心中所想寄托在画上…… 他没想打扰任何人,这一寸小小的天地,是他心底所有的秘密,怪就怪夜北承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看着画上的女子,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临摹着她绝美的轮廓,最后,他阖上双眼,缓缓沉入了梦乡里。 梦里,画中的女子缓缓朝他走来,她身着一身淡蓝色柔软长裙,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他一伸手就能触到。 “白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少女明眸皓齿,眼里似淬着漫天繁星。 白誉堂魔怔一般看着她,喃喃道:“是啊,喜欢你,很喜欢你。” 少女微微一笑,她将手里捧着的河灯举到白誉堂面前,歪着小脑袋道:“那我们许愿吧,许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永远都要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白誉堂道:“好……” …… 沐浴之后,林霜儿便躺在了床榻上。 想起今日夜北承的反常,她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今日,她反省了很多,许多时候,的确是她无理取闹,夜北承这般包容她,她不该再给他摆脸色,更不该再故意冷着他。 即便有什么误会,两人都该静下心来好好解释。 慧宜说得对,夫妻本该一心,哪有过夜仇的,她想,只要她软下态度,跟他好好解释,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想到这,林霜儿深吸了一口气,想着等会见着夜北承,该如何开口说话。 她等了很久,才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那道身影在门口顿足了许久才推门进来。 看见夜北承回来,林霜儿内心一阵欣喜,她缓缓从床榻上爬起身来,就这么凝视着夜北承。 “王……夫君,你回来了?” 夜北承身形一顿,而后,他什么也没说,站在屏风前开始褪衣服。 林霜儿赶紧起身走到他身后,想要主动替他解衣服,不曾想,手才刚触到他衣角,就被他无情的挥开。 林霜儿愣在原地,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她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安的问他。 夜北承道:“没怎么,就是心中烦闷。” 林霜儿道:“夫君是不是生气了?” 夜北承依旧只是肃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周身的气息冷得骇人。 林霜儿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牵他的手,放软了声音道:“之前是我无理取闹,我今日想了很多,我不该故意冷着你,更不该对你乱发脾气,他们说得对,夫君待我极好,遇见问题时,我该好好与你沟通,而不是争吵。” “他们是谁?”夜北承忽然转身看向她,目光极冷。 “林霜儿!你主动跟本王示好只是因为他们的话吗?你自己不带脑子吗?你没有心吗?还是!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本王这里了!早就飘远了?” 面对夜北承突如其来的无名怒火,林霜儿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她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哪一句话惹得他生气。 林霜儿作势又去牵他的手,态度更加谦卑:“夫君到底怎么了?为何这般生气?” 夜北承再次甩开她的手,冷声道:“这倒要问问你,背着本王都做了什么!”他凝视着她,已是极力隐忍着怒火,可语气还是控制不住重了几分:“林霜儿,本王哪里薄待了你!你对得起本王吗?” 林霜儿整个人僵住,眼眶渐渐泛红。 “我哪里对不起王爷了?王爷为何要对我莫名奇妙的发脾气?” 看见她通红的双眼,夜北承心神一颤。 他想起她现在还病着,还不能受刺激,可他内心的这团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为了不再与她争吵,他果断出了房门,直奔着书房而去。 他想,他需得冷静一个晚上,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消化,否则,他没办法平静的面对她…… 第341章:无药可治…… “夫君……你去哪里?”林霜儿下意识拦住他。 夜北承顿了顿脚,他没有转身,而是选择背对着她,淡淡的声音透着几分凉薄:“去书房!” “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林霜儿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所有的情绪,心情平和的跟他谈一谈两人之间的矛盾。 她总觉得,倘若今日不说清楚,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滚越大。 可夜北承好似并不想跟她谈论这些。 他现在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 他根本不想想象,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她与白誉堂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除了画上的那些,是否还有更过分的举动…… 他该直接质问她的…… 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他就是问不出口! 他好似没勇气知道那些,他甚至害怕与她当面对质…… 毕竟,在他心里,白誉堂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夫婿,他体贴温柔,位高权重,身世清白,长相俊美…… 饶是个女子都会喜欢像他那样的人! 相比于他,淌过血河,从死人堆里走过,手上沾满了鲜血,一身煞气让人退避三舍! 他也不懂哄女孩子那一套,上京无数的莺莺燕燕视他为阎王,避他如蛇蝎…… 这一刻,除了愤怒,他竟生出了一丝嫉妒…… 林霜儿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几分讨好:“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夜北承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她想跟自己谈什么呢? 谈她跟白誉堂之间的事吗? “你让我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夜北承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不想听,至少现在不想听,他需得冷静一个晚上,否则,他不知道自己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门被他重重摔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亦如林霜儿此刻的心境,碎得七零八落。 她抬脚追了出去,可夜北承的脚步极快,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林霜儿落寞的站在院落中,转身之际,忽然看见那只兔子灯笼,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还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林霜儿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灯笼捡了起来。 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骨架也被踩断了,原本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如今瞧着,扭曲又破烂…… 林霜儿抿了抿唇,转头又看向夜北承离去的方向,远远见着他进了书房的门,而后又将书房的门重重关上,像是刻意在避着她一样。 随后,她看见姜婉站在书房门外,她穿了一身绯色的衣裙,看上去娇美极了。 最后,她看见书房门打开,姜婉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林霜儿站起身,浑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人抽干,嘴里更是泛起腥甜。 最后,她脚步沉重的走进了房间。 心痛如同一把无形的尖刀,刺在她的胸口,让她难以呼吸。 她背靠着门扉缓缓滑下,右手死死揪住胸口,粗重的喘着气,想让自己平复下来。 可她越是压制,心口的悸痛就来得越是汹涌。 她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夜北承冷漠疏离的样子,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姜婉踏进书房的那一刻。 心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无法止息。 终于,她强忍不住,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这一口血吐出,林霜儿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抽出,整个人软倒在地。 地上很凉,她就这么躺在地上,直至半夜,身上才渐渐有了些力气。 她艰难的爬起身,一步步挪去了床上。 心口还是很疼,她又掏出瓷瓶,从里面倒出了几粒药丸,囫囵吞下,方才觉得好了许多。 嘴角溢满了血渍,她捻起袖角,颤抖着手去擦拭。 看着袖子上鲜红的一片,她的心凉了一半截。 她以为自己就快要好了,可为何……这病情反倒愈发严重了起来…… 林霜儿颤抖着声音,自我安慰道:“不能生气,要快点开心起来,这样病才会好……” 可她越是压制,眼泪就流得越汹涌。 她仿佛感觉到心里有座大山轰然倒塌。 夜北承厌弃了她,连一句解释也不想听她说。 他喜欢她的样子,她亲眼见过。所以,如今他厌弃她的模样,才会如此明显…… 她想,她又错了! 她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她该认清现实和身份的…… 可是现在,她真的很痛苦,夜北承的忽冷忽热,让她如同在刀山火海里煎熬,她患得患失,她痛不欲生…… 深秋的夜,可真冷啊。 她蜷缩起了身子,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整个人藏进了被褥里。 这一夜,她又做梦了。 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噩梦。 她梦见了夜北承,梦见了之前他们共同经历的许多事。 他带她去逛灯会,给她买又大又甜的糖人,给她挑新衣服,带她泛舟游湖。 她梦见他给她亲手剥螃蟹,她吃螃蟹过敏,他亲手给她擦拭药膏。 她梦见他教她习字,学不会还要打她手心,打完之后,又抱着她哄她开心。 她梦见无数个夜晚,他将她抱在怀中,一遍遍温柔的亲吻,一遍遍对她许下承诺。 他说他永不负她,他说他此生只爱她一个人…… 这个梦可真美啊。 在梦里,她明明是笑着的,可梦醒之后,枕头却湿了一片…… 房门被人推开,她从被褥下探出了脑袋。 可来人并不是夜北承,而是姜婉。 她面色红润,整个人如浴春风。 “你来做什么?”林霜儿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警惕的看着她。 自从那日将话挑明,林霜儿便不再信任眼前这个女人。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姜婉并不如她表面这般简单。 姜婉笑得一脸无害:“霜儿妹妹别怕,今日我不是来给你治病的,你这病已经无药可治了……” 她的确不像是来治病的,因为她手里什么也没拿,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看见的那身绯色衣裙。 林霜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紧接着就听她道:“你不是一直怀疑是我害了你吗?我现在就是想来告诉你真相。” “你猜得没错,什么都是我做的,你的心疾是我害的,你的孩子也是!” 姜婉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第342章:再也不要喜欢你! 藏在被褥下的手一点点攥紧,林霜儿极力克制着情绪。 “为什么?姜婉!我哪里得罪了你!” “你说呢?”姜婉冷笑道:“你总觉得是我在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才是那个插足的贱人!” “我不是!”林霜儿反驳道。 她从未想过插足任何人的感情,是夜北承一直给她承诺,说此生只喜欢她一人,是他哄着她,让她嫁给他,也是他,答应她无论任何时候都会护着她…… 姜婉道:“我与王爷自小相识,我们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我爹更是为了救他,丧失了性命!王爷答应过我爹,会照顾我一生!” 她指着林霜儿怒道:“是你!林霜儿!都是你的突然出现,让王爷改变了主意!若不是你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王爷怎会忘记对我的承诺!” “所以你要害我,你给我下药,还害了我的孩子是吗?”林霜儿的手指隐隐发颤。 她从未想过,人性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可以这样无理由的憎恶一个人,恨到不折手段也要让她生不如死,恨到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肚子里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对!”姜婉丧心病狂的笑了起来:“你这种低贱的人根本不配怀有王爷的孩子!没错!打从一开始,你中蛇毒那日,我便诊出你怀有身孕,可我故意扰乱你的脉象,让所有的大夫都诊不出来!后来,也是我动的手脚,让你肚子里的孩子一点点流失掉!” “你这样残破的身子!往后,都别想再怀王爷的孩子!” “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毒妇!你这个毒妇!”林霜儿终于忍无可忍。 生平第一次,她起了杀人的念头。 她要杀了姜婉!不顾一切也要杀了她! 她随手抄起矮桌上放着的剪刀,发了疯似的朝姜婉刺去。 姜婉侧身夺过一击。 林霜儿不肯罢手,无论如何,今日,她都不想放过姜婉。 眼下,她早已失了神志,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她。 杀了姜婉,杀了姜婉! 她感觉整个身子都好似不是她自己的了。 剪刀再次落下,终于刺中了她,钝器插入肉体发出“噗呲”的声音。 一瞬间,鲜血喷洒在她脸上,她眼睫微颤,眼前模糊一片。 “我要杀了你……姜婉,我要杀了你……”她的声音轻颤,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握住剪刀的手更是抖得厉害。 “霜儿……你……” 倏地,林霜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视线一点点清晰,夜北承的脸一寸寸映入她的眼眸。 此刻,夜北承正挡在姜婉的面前,而她手里握着的剪刀正深深插在他的肩膀。 鲜血顺着剪刀缓缓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林霜儿震惊的看着夜北承,颤抖的手慌乱松开了剪刀。 “怎么会是你……我明明……”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整个人都快要崩溃。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杀你……”林霜儿的声音抖得厉害,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她既然伤了夜北承…… 她怎么会伤了夜北承…… “霜儿……你到底怎么了?”夜北承捂着伤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姜婉在一旁说道:“王爷,霜儿姑娘神志不清,又开始犯病了……” “我没有……夫君,我没有犯病,我不是故意伤你,是姜婉,姜婉她害了我的孩子,她还给下药,她亲口承认的……”林霜儿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姜婉道:“霜儿妹妹,你病入膏肓了,你产生幻觉了,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没有!姜婉,胡说八道的是你!我没有生病!”林霜儿抓住夜北承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相信我好不好?姜婉她真的在害我,一切都是她在从中作梗,我求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霜儿已然面临崩溃的地步,可她拼命平复着情绪。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再激动,她需得解释这一切。 只要夜北承相信她就好…… “玄武!”夜北承眼神复杂的看着林霜儿,对门外的玄武道:“去请御医!” 林霜儿一点点松开了夜北承,她挪着心碎的步伐不断后退:“你不信我是不是……你还是相信姜婉是不是……” 夜北承面色沉寂,看着她的目光太过复杂。 “霜儿,你先冷静。” “冷静?”林霜儿一步步往后退,看向他的眼神十分悲凉。 “姜婉杀了我的孩子!还给我下药!可你护着她,你只相信她……”林霜儿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涩,眼泪一滴滴砸在了手背上,嘴里又开始泛起了血腥味。 “霜儿,我没有护着她……”夜北承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你有!你处处都维护她!自从她来到了这里!你从来不相信我说的话!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一件也办不到!” “霜儿,你冷静一点。”夜北承上前抱住她,被她狠狠推开。 林霜儿猩红着眼直直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却觉得他此刻是如此的陌生。 “我再也不要相信你!我再也不要喜欢你!我讨厌你们!我恨你们!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林霜儿撕心裂肺的对夜北承吼道。 此时此刻,她已然愤怒到了极致。 许是怒火中烧,她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猛然从嘴里涌出,而后整个人软软地朝后倒去。 “霜儿!” 夜北承瞳孔猛然一缩,慌乱将人接住。 看着怀中吐血昏迷的林霜儿,夜北承再也没办法冷静了。 他慌了,彻底慌了……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来!” 姜婉道:“王爷别着急,御医已经去请了,马上就到了。” 夜北承目光极冷地扫了一眼姜婉,他眼神凌厉骇人,声音更是冷得刺骨:“你闭嘴!倘若真查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本王将你碎尸万段!” 姜婉脸色白了白,她故作镇定地道:“我不会害霜儿妹妹,倘若我的药真的有问题,姜婉任凭王爷处置!” 第343章:送她回乡下…… 御医还没来,夜北承将林霜儿抱去了床榻上。 她嘴角都是血渍,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 夜北承颤抖着用手去给她擦拭脸上的血渍,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手上都是血,非但没有擦干净,还将她的脸弄花了。 夜北承旋即又捻起袖角给她擦拭,可他俨然忘了,他肩头也受了伤,整个袖子都被血濡湿了,可他好似感觉不到痛楚,直至姜婉在旁提醒道:“王爷,你也受伤了,还是先给自己包扎一下吧。” “滚!”夜北承看也没看姜婉一眼,继续给林霜儿擦拭着脸。 姜婉死死捻着衣角,咬唇道:“王爷,我真的没有迫害霜儿妹妹,方才路过,我听见屋内有动静,我怕她伤害自己,所以想着进来看一看她,谁知她又犯病了,还不小心伤了你……” “你住嘴!”夜北承起身,猛地扼住她的脖颈,将她狠狠抵在了门框上。 他的眼神凌厉骇人:“霜儿不想看见你,本王让你昨夜自行离开,你为何不走?为何还要出现在她眼前!” 眼前的俊脸,怒气沉沉,掐着她脖子的手不断用力,姜婉脸色通红,瞬间喘不过气来。 “王爷……不要……”首发 夜北承狠狠蹙眉,下一秒,他重重将人摔到了地上。 “滚出去!本王不想霜儿醒来还能再看见你!往后也不准你再踏入这里半步!” 姜婉只觉得浑身都快要散架一般,后脑勺更是被砸得生疼,腹部的伤口好似又撕裂了,疼得她直冒冷汗。 她忍痛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男子,恨意一点点在心底蔓延。 但凡他对自己能有一丝怜悯之心,她也不会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他逼的! 她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林霜儿,心里顿觉畅快无比。 这些事,她做得天衣无缝,即便御医来了,也绝对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既然霜儿妹妹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王爷,霜儿妹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王爷为了自身安全,应该将霜儿妹妹单独隔离起来,免得她再误伤到人……” 话未说完,只听“咻”的一声,姜婉猛地瞪大了双眼,眼见着一只瓷碗朝她面门而来,她呼吸停滞,最后清脆的破裂声在她耳畔响起。 瓷碗砸在了门框上,碎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瓷片割伤了她的脸,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姜婉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脊背爬满全身。 “你再多说一句,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他扫过来的视线淬着冰,周身散发出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姜婉知道,此刻的夜北承是真的起了杀心了,倘若她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的话…… 她自是不敢再激怒夜北承,索性转身离开了这里。 姜婉离开后,夜北承眼底的暴戾方才一点点消散。 他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林霜儿,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霜儿,我让她滚了,你醒来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答应你的事,我也再也不会对你食言。”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她紧闭着双眼,仿佛没有了生气。 夜北承握住她的手,将她手捧在自己掌心。他发现她的手很冷,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骤然紧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喉间滚动着无声的痛楚。 “怎么这么冷……霜儿很冷是不是?”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他,无论他说什么。 夜北承捧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捂着,可怎么捂也捂不热。 天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却照得她容颜若白花,整个人如冰霜冻结一般。 夜北承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心里的弦崩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好在,御医及时赶了过来。 看见御医到来,夜北承顾不得自己受伤,让御医无论如何也要将林霜儿救回来。 御医也顾不得行礼,赶紧放下药箱,替林霜儿诊了脉。 夜北承站在一旁,一颗心紧紧揪着。 “她到底怎样了?” 御医神情严肃地道:“回王爷,王妃是受了刺激,导致怒火攻心,所以才会吐血。” 夜北承愧疚地道:“是……她方才是受了一点刺激……” 御医叹了口气,道:“唉……王爷不该再让她受刺激,她这病本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次,是她侥幸捡回一条命,若再有下次,下官也无能为力了……” 闻言,夜北承的身子蓦地僵住。 “上次不是说只是抑郁成疾吗?怎么这次又这么严重了?她昨日还好好的,她说她玩得很开心!怎么现在就无能为力了?” 御医叹道:“这……下官猜测,恐怕是她受的刺激太大,导致心脉受损……”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本王要她好起来。无论什么样的办法,本王都愿意去试一试!”暗哑的声音染了一丝颤抖,夜北承眼里流动着忽明忽暗的痛楚。 御医道:“为今之计,王爷万不可再让她受到刺激,另外,王爷府上人多嘈杂,恐怕不适合养病,下官建议,王爷不如选一块僻静的宅院,让王妃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夜北承道:“只要她能好起来,本王都可以照做!” 他不会再让她受刺激,他什么都依着她,白誉堂和她之间发生的种种,他也可以不跟她计较! 他只要她好起来,做回以前的林霜儿,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 外面的天光很刺眼。 林霜儿醒来时,夜北承正将她紧紧抱着。 她无力地靠着他,眼前模糊一片。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觉得喉中干哑,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她醒来,夜北承将人搂得更紧,低沉温柔的声音落在她耳畔:“霜儿,你想说什么?” 林霜儿有一瞬间的恍惚。 对啊。 她想要说什么呢? 她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紧接着,她又听见夜北承的声音。 他说:“霜儿,我送你回乡下吧,那里适合养病,去了那里,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第344章:哀莫大于心死…… 林霜儿颓然的闭上了双眼,她张了张口,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却还是那句:“是姜婉害了我……” 夜北承温声道:“姜婉的药,夫君已经让御医再次查验过了,她的药没有问题,霜儿讨厌她,夫君已经让她滚了,以后也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只要她偿命,王爷当真不能杀她?”林霜儿缓缓抬头,对上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一瞬间只觉得恍惚。 他这双眼睛可真会骗人啊,让她一次又一次以为,他是爱自己的。 可是现在,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见他不说话,林霜儿嘴角勾起冷嘲的笑意:“算了……”她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对他最后一丝期望也耗尽了。 信不信对她来说,好像都不重要了。 “王爷不信就算了。”她抬头扫了一眼云轩房,这里承载了她许多回忆,可细细想来,好似痛苦的回忆占比更多。 原来,麻雀飞上枝头,也终究成不了凤凰。 她只当是做了一场美梦,而现在,这场梦该醒了。 “这里,确实不适合我,王爷让我走吧。”她的声音无波无澜,双眼更是空洞无神。 夜北承解释道:“只是暂时回乡养病,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乡下恬静的生活吗?这次正好可以多呆一段时间,等病好了,夫君再接霜儿回家,好不好?” 林霜儿苦涩的笑道:“回家?这里根本不是我的家。” 她早就没有家了,也早已没了家人。 细细想来,她不过是夜北承养在府里的玩物,一个供他和姜婉轮番取乐的玩物! 如今,他将她遣送乡下,恐怕也是为了姜婉吧? 这样,便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了! 也好,这样也好,她也不想再看见他们了……永远都不想再看见! 夜北承只当她是在说气话,他知道她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便什么都依着她。 “霜儿听话,夫君不会丢下你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你。” “倘若霜儿不喜欢乡下,护国寺也可以,只要能让霜儿好起来,霜儿想去哪里都可以。” 林霜儿道:“不必如此费心了,我只想回清河县,那里才是我的家。” 夜北承道:“好,只要霜儿喜欢,霜儿想去哪里都可以。” 林霜儿不再说话,夜北承便故意找了些话与她聊:“霜儿可以将大虎接过去,毛毛绒绒还有疾风,只要霜儿喜欢,都可以接到乡下去。” “到时候,夫君给霜儿建一座院子,专供着你养它们。” “霜儿没事的时候,可以逗逗它们,让它们替霜儿解解闷。” 林霜儿看着窗外枯黄的落叶,她淡淡说道:“不必了,那些都是王爷送的。” 夜北承道:“霜儿不是很喜欢它们吗?” 林霜儿道:“以前很喜欢,现在只觉得是负担。” 夜北承道:“好,好,都听霜儿,霜儿是去静养的,带着它们的确闹腾,霜儿不想带便不带了。” “王爷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林霜儿看着他,双眼空洞无神,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夜北承道:“夫君会去向皇上告假,最晚后天就走。” 林霜儿看了看天色,见时辰已经不早了,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了了,便道:“好。” 不过一晚上而已,她应该可以熬得住。 夜北承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着她,道:“霜儿笑一笑好不好?只要让你开心,夫君做什么都可以。” 过去,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心,令她的喜怒哀乐全在眉梢,万种情思堆砌眼角。 可现在,他百般讨好,她也不会对自己笑一下。 夜北承心里有些慌乱,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逝,他越是想抓紧,那东西就流逝得越快。 “霜儿还在生气是不是?气我昨日大声对你说话?” “夫君不是故意的,夫君向你道歉,我只是一时气糊涂了,夫君再也不会对你大声说话了。” 林霜儿摇了摇头,无论他现在做什么,她都心无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夜北承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的霜儿,脾气最好,不会一直生夫君的气。” 林霜儿依旧只是看着他,不肯多说一句话。 夜北承的笑容爽朗清澈,似乎真的以为她是气消了,便道:“等霜儿病好了,夫君就带霜儿云游四方,天涯海角,我们去哪里都好……” “王爷……”林霜儿忽然开口将他打断。 “怎么了?”夜北承问她。 “别说了。”林霜儿道。 “好,好,霜儿不想听,夫君就不说了。”夜北承止住了话题,生怕再惹她生气。 “我累了,想要休息了,王爷可不可以让我静一静?”林霜儿语气平常的说道。 “好,好,夫君出去,不打扰霜儿休息。” 夜北承离开后,林霜儿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想,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离这里远远的,离夜北承远远的。 她的东西不多,小小的一个包袱装的都是她以前的衣服,夜北承给她买的衣服首饰,她一件都没拿,这些原本就不属于她。 不过,床底下的木匣子里,都是她这几年在府中攒下的月银,是属于她自己的银子。 至于她的身契,之前夜北承已经还给了她,她一并装进了包袱里。 冬梅来找她的时候,她东西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王妃,你要去哪?”冬梅诧异的看着她。 林霜儿将包袱打了个结,道:“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冬梅道:“王妃为何要离开?” 林霜儿道:“我只是想通了,这里本就不属于我,不如及时止损,一切都还来得及。” 冬梅道:“王妃是不是跟王爷吵架了?” 林霜儿动作顿了顿,而后笑道:“没有,怎么会跟他吵架呢?” 冬梅道:“那王妃为何要离开?王爷知道吗?” 林霜儿道:“知道。”她抬头看向冬梅,笑得十分悲凉:“就是王爷让我走的,现在,你还要拦我吗?” 冬梅整个人愣住。 林霜儿道:“我已经走错了一步,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今,幡然醒悟,或许,及时止损才是出路。” 第345章:不用麻烦他了! 冬梅上前抱住林霜儿,几乎泣不成声:“霜儿,我知道你心里苦,这几日,你与王爷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是王爷辜负了你。” 林霜儿摇头道:“不,是我自讨苦吃,她们说得不错,我身份低微,的确配不上他……如今,他将我遣送乡下,也算是给我留了一个体面。” 冬梅道:“都是姜婉从中作梗,自打她来了这里,王爷就变了……” 即便林霜儿已经打算放下这一切,可听着冬梅的话,心里还是像针扎一样疼。 是啊。 他变了。 自打姜婉到来,他就变了。 原来,不是她想得太多,连冬梅都能看出来,她又怎会感觉不到呢? “不怪他。”林霜儿苦笑道:“人心总是会变的,这辈子,谁会一直喜欢一个人呢?” 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夜北承! 当初她曾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能对他动心,要认清自己的身份,爱上他,就等于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一次又一次放低底线,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还妄想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终究是错付了…… “算了。”林霜儿抹了抹眼泪,故作轻松的道:“不说那些了,王爷以前给我买了许多首饰,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这些,你挑挑,可有什么喜欢的?” 冬梅难过地道:“我不要,我只要你能留下来,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你。” 林霜儿嗔怪道:“说什么傻话呢?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等你赎身出府,我们江湖再见。” 她打开抽屉,将里面的首饰统统拿了出来,她原本就不打算带着这些,可留着也不知会便宜谁,倒不如全部送给冬梅。 林霜儿道:“你伺候我这么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这些首饰,你都拿着吧。” 冬梅看着满满当当的首饰,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喜悦之情。 因为她知道,林霜儿舍得将这些东西送给她,是彻底对王爷死了心。 “霜儿,这些都是王爷送给你的。” 林霜儿道:“是啊,就因为是他送的,我才不想要。” 她一件一件将这些昂贵精致的首饰塞到冬梅的怀里,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送给你了。” 冬梅道:“你当真要将这些全都送给我吗?一个念想也不愿意留吗?” “念想?”林霜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串精致的铃铛手串她从未离过身。 这是夜北承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他说:一步一响,一步一想,让她永远也不准摘下来…… 可现在,她要走了,她连这个也不想要了…… 思及此,她伸手,正要将它摘下来。 可她解了很久也解不下来…… 罢了…… 一串手链而已。 林霜儿最终还是没将它摘下来。 首饰送完了,林霜儿转而又将夜北承给自己买的衣服也统统送给了冬梅,直至最后实在没什么可送的,她才语重心长地对冬梅道:“听王爷说,这些首饰和衣裳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以后,你总是要赎身出府的,这些东西,你可以拿去当铺当些银子傍身,出了府,身上有钱,底气也足。” 随后,她又想到什么,又道:“王爷脾性大,若他问起,你便说这些东西,都是我带走了,他也不会怪罪你。” 冬梅伤心地道:“你走了,我怎么办。霜儿,你不如带我一起走吧。” 林霜儿心里有些酸涩,其实,她也很舍不得冬梅,打从进府以来,冬梅都待她如同亲姐妹,如今她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但是林霜儿知道,这次离开,她不会再回来了。 “傻冬梅,我是回乡下,不是去享福的,你跟着一起去,除了受苦,就没别的好处了,还不如呆在这府里,至少能吃饱穿暖。” 冬梅道:“可你不是会刺绣吗?我们可以自力更生,我们可以租个铺子,做点营生,总比在这里看人脸色强。” 林霜儿默了默。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的初衷了。 她曾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攒够银子赎身出府,然后去租个铺子,做点小本生意糊口…… 可是,爱上夜北承后,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他的喜怒哀乐便是她心里最在乎的事情。 她总是会因为他的一言一行而感到高兴和难过,也会因为他的忽冷忽热,而备受煎熬…… 她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完全丢失了自我,全然沉浸在了夜北承设下的温柔陷阱中,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所以,现在她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报应,都是她自找的! 林霜儿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怎么忘了,我的初衷是赎身出府,追求自由……” 冬梅道:“现在记起来也没关系,我已经攒了许多银子,加上王爷送给你的这些东西,当了银子,足够我们出去租个铺子了。” 林霜儿感动的看着冬梅,内心百感交集。 在这世上,她举目无亲,入府以来,她颇受冬梅的照顾,无论她为奴为婢,还是做夜北承的王妃,冬梅待她从未变过…… 可现在,她却不能带着冬梅走。 如今她这幅残破的身子,不知能熬到什么时候,她不想成为冬梅的累赘。 “冬梅……”林霜儿上前拉住冬梅的手,愧疚地说道:“这次,我不能带你走。” “为什么?”冬梅有些难过,她攒了那么久的银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赎身出府,若是能跟林霜儿在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现在,林霜儿却不想带着她。 林霜儿道:“我是回乡下养病的,等我病好了,再一起去租铺子做生意,你说好不好?” 冬梅道:“你别骗我,霜儿,我总觉得此次一别,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林霜儿扯了扯嘴角,笑道:“等我病好了,就来接你一起出府,此次回乡,我是特意去养病的。” 冬梅道:“回哪里?” 林霜儿想了想,道:“去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 冬梅道:“那王爷会跟你一起离开吗?” 林霜儿道:“不,我明日就走,不用麻烦他了。” 第346章:将她的名字从族谱剔除…… 收拾好了东西,林霜儿去了院子里,最后去看了一次毛毛绒绒,大虎还有疾风。 大虎看见她很兴奋,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冲着她撒娇。 林霜儿蹲下身,揉了揉它柔软的肚皮。 病好之后,大虎胃口又变好了,之前瘦下去的肚子,这会又长得圆鼓鼓的。 林霜儿摸着它的脑袋,叮嘱道:“大虎,你要听话啊,我走了以后,你也要乖乖吃东西啊。” 大虎听不懂她的话,只一个劲的用脑袋在她脚边蹭。 林霜儿又去看了毛毛和绒绒。 两只兔子愈发肥硕了,另一只兔子,肚子大得出奇,看样子是怀孕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生一窝小兔子出来。 只是可惜,林霜儿再也没机会看见了。 她给兔子窝里放了许多干草和萝卜,最后又去看了一眼疾风。 这是夜北承送给她的马,矮矮的,憨憨的,脾性最是温和,也属它最通人性。首发 林霜儿十分喜欢。 只是这次,她不能带它走。 夜北承送的所有东西,她都不想带走,它们原本就不属于她。 一看见林霜儿,疾风就兴奋的在原地转圈,等到林霜儿走近,疾风便主动低下头让她抚摸。 林霜儿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疾风,不舍的道:“好疾风,你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个子,长得高高的。” 她低下头,用额头抵住疾风的脑袋,呢喃道:“疾风,我会想你的,我走之后,你就去寻个新主人吧,你不必再记得我,往后要听新主人的话,只有听话才不会挨打,明白吗?” 疾风好似听懂了她的话,不安的躁动起来。 林霜儿原本想在院子里多陪它们一会,直到冬梅来找她,说是宫清月说要见她。 她都要离开了,林霜儿实在不明白,宫清月还找她做什么? 林霜儿起身去了前院。 宫清月坐在大堂上,见林霜儿来了,目光轻飘飘地扫向她,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见你?” 林霜儿跪在堂下,摇了摇头。 宫清月轻哼一声,道:“我原本也不爱操心这些芝麻蒜皮的事!可我儿公事繁忙,这几日为了你的事,来回奔波,实在劳累,听说,他还要为了给你治病,陪你下乡养病?” 林霜儿道:“我可以自己回乡,没想过麻烦王爷。” 她原本就没想过让夜北承陪她回乡,一切收拾妥当,她明日一早就离开! 宫清月脸色不悦,这话倒衬得是她儿子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似的! “林霜儿!我看你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宫清月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我儿是做大事的,却为了你一个女人,日日困于后宅之中!我儿为了黎明百姓,为了治疗瘟疫,可谓是夜不能寐,三过家门而不入!” “可你呢?”宫清月指着林霜儿道:“你除了拖累我儿,你还能有什么作用?” “你生病,我儿陪了你一天一夜!你就这么依赖他吗?” “林霜儿!你别忘了你之前的身份!你一个婢子出生,有什么好矫情的?” 林霜儿抿唇不语,无论宫清月如何指责她,她都未曾反驳一句。 她的确什么都帮不了他,好在,以后她也不会再拖累他。 宫清月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林霜儿越是沉默,宫清月便觉得自己越占理。 “你矫情也就罢了!可你竟然还刺伤了夜儿!” “林霜儿!我看你根本不是抑郁成疾!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林霜儿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从未想过伤害他,只是当时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脑海里只想着杀人,如今冷静下来,只觉得后怕。 好在,她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否则,即便离开,她也注定良心不安。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宫清月恼怒道:“这是我儿第二次为了你受伤!第一次你差点害死了他,若不是姜婉将她救回来,我一定让你殉葬!” 林霜儿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宫清月道:“如今唤你过来,不是听你说对不起的!” 林霜儿道:“主母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 宫清月道:“我要你离开我儿!就趁这次回乡,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别再回来!” “好。”林霜儿忽然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竟半点没有犹豫。 宫清月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再次强调道:“你听清楚了,我是让你离开我儿子,往后永远消失在他眼前。” 林霜儿道:“我说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我会走得远远的,永远不会再见他。” 见她这么爽快的答应,宫清月微微蹙眉:“你……你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林霜儿道:“我只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主母说的对,能配得上王爷的人,不应该是我这样的,该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女子。” 宫清月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你……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林霜儿点头道:“我知道主母一直不喜欢我,明日一早我便独自离开,不会麻烦王爷。” 宫清月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你能有这份觉悟就好。” 林霜儿又道:“还请主母,将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也算是还了我一个自由之身。” 宫清月道:“这个你不用操心,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让你的名字继续留在上面!况且,你们尚未拜堂成亲,也未曾拜过天地,这桩婚事本就不作数。” “充其量,你也就是个暖床的通房!” 宫清月字字诛心,林霜儿却面不改色。 是啊,她说的本来就没错,她与夜北承之间,什么都只是口头的承诺,他们尚未行过大礼,也未曾拜过天地,充其量,她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 一袋银子忽然重重砸在她面前,宫清月冷声道:“这些钱,你拿着,出了府之后,便安安分分做人,别再妄想你不配拥有的东西!” “如今,你这幅残破的身子,想必再嫁也没人愿意要你,这些银子足够让你百岁无忧。” 林霜儿没去捡那袋银子,她道:“主母好意,霜儿心领,我不要这些银子,我只要主母信守承诺,将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 第347章:去争取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林霜儿的坚持,让宫清月愈发恼怒了。 如今,她连银子都不要,就只要求宫清月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目的就是为了和夜北承撇清关系! 倒衬得是她不想要夜北承似的! 宫清月拉着一张脸,不悦地道:“怎么?你觉得我儿会纠缠你不成?” 林霜儿摇头道:“不敢,王爷是站在云端上的人,而我身份低贱,王爷怎会纠缠于我。” 宫清月道:“你知道就好!你且放心,今日我便将你的名字划去,从此之后,你与我儿再无半点瓜葛!” “只要你别纠缠我儿就好!” 林霜儿道:“主母放心,此次离开,我不会再纠缠王爷的。” 宫清月看着她,愈发觉得不顺眼,便摆了摆手,将她打发了下去。 冬梅也知道宫清月召见林霜儿都说了些什么,回想这段时间,林霜儿经历的种种,冬梅只觉得心疼。 原来,她们这样身份低微的下人,哪怕得了主子的宠爱,也不一定会得到幸福。首发 思及此,冬梅也不再拦着林霜儿离开,她只希望林霜儿能开心快乐起来,做回以前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想到她明日就走,冬梅知道她最喜欢吃长安街上的桂花糕,便揣了银子出府去给她买。 冬梅买了很多桂花糕,足够林霜儿吃很久了。 她将刚出炉的桂花糕揣在怀里暖着,疾步往府里赶,不曾想,刚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冬梅甫一抬头就看见白誉堂正站在自己面前,而他的脚边,散落了一地的桂花糕。 “白大人,您怎么在这?” 冬梅顾不得心疼桂花糕,连忙给白誉堂行礼。 白誉堂蹲下身,将地上的桂花糕一块块捡了起来。 冬梅也蹲下身去捡,一边捡一边道:“都怪奴婢看不清路,冲撞了白大人。” 白誉堂道:“买这么多桂花糕做什么?” 冬梅道:“是霜儿想吃,奴婢是特意为她出来买的。” 白誉堂笑道:“霜儿姑娘胃口小,你买这么多,她吃得完吗?” 冬梅道:“要这么多的,等到霜儿离开这里,往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吃到,奴婢要给她买很多很多,让她吃不完带路上吃也好。” 白誉堂动作微顿:“她要离开?离开去哪?” 冬梅心里咯噔一下,方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奴婢胡乱说的,白大人别往心里去。” 白誉堂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一看冬梅遮遮掩掩的样子,便知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这事还是关于林霜儿的! 思量片刻,白誉堂语气平常地道:“其实你不说,本辅也知道,你们家王爷已经将事情都告诉我了。” “白大人都知道了?”冬梅一脸诧异。 白誉堂点了点头道,淡淡道:“嗯,都知道了,所以,你不必再刻意隐瞒。” 闻言,冬梅有些气恼地道:“看来,王爷是铁了心要将霜儿送回乡下!” 白誉堂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他耐着性子继续给冬梅下套:“不过,你们家王爷倒是没说为何要将霜儿姑娘送回乡下。” 冬梅果然经不起推敲,白誉堂一下套,她便什么都说出来了。 “说是为了给霜儿养病!可是谁知道呢?指不定是为了给姜婉腾地,想将霜儿送走!总之,霜儿被王爷伤透了心,现在执意要独自离开!” 白誉堂心口无端一紧:“伤透了心?独自离开?” 冬梅连忙捂住嘴,方才自己又说错了话。 林霜儿之所以想独自离开,就是不想让夜北承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可白誉堂和夜北承向来交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告诉王爷这些! 思及此,冬梅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连忙解释道:“奴婢一时嘴笨,又说错话了。” 白誉堂直直注视着冬梅,似乎要将她看穿。 被白誉堂这样盯着,冬梅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藏不住,不由打了个寒颤,讪笑道:“白大人,这样看着奴婢做什么?奴婢觉得挺瘆人的……” 白誉堂勾了勾唇,淡淡笑道:“撞坏了你的桂花糕,我重新去给你买一份吧。” 冬梅连忙道:“不用麻烦白大人了,是奴婢没看清路,奴婢一会重新去买一份就好了。” 白誉堂道:“还是我去买吧,霜儿姑娘今日不是要回乡吗?我多给她买一些,路上备着也好。” 冬梅心直口快的说道:“霜儿明日才走,奴婢现在还来得及,这些东西,奴婢都会给她买好的。” 白誉堂故作平常地道:“哦……明日才走吗?我还以为,她今日就要离开了。” 冬梅道:“白大人好意,奴婢替霜儿心领了,这些东西就不劳烦白大人操心了。” 套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重要信息,白誉堂便不再跟冬梅绕圈子,当即说道:“那冬梅姑娘先忙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 说罢,还不等冬梅说话,白誉堂便转身疾步离开。 看着白誉堂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冬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不过,她也没多想,转身又去铺子里重新给林霜儿买了一份糕点。 白誉堂驾马去了皇宫,径直来到了銮金殿。 銮金殿的大门紧闭,李公公正候在殿门外。 看见白誉堂,李公公上前福礼道:“白大人莫非也是来跟皇上告假的?” “也?”白誉堂立马心领神会地道:“夜北承在里面?” 李公公笑道:“是啊,王爷刚进去不久。白大人若是有事,不妨在外等一等。” 白誉堂蹙眉,即便心中焦急,可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在外等候。 良久,殿门才缓缓从里面打开,夜北承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与白誉堂迎面相对。 一看见白誉堂,夜北承顿时眉头紧蹙,道:“你来做什么?” 自打知道了白誉堂对林霜儿的心思,夜北承现在看他是哪哪都不顺眼! 不过好在,他已经向皇上告假,等后日一早,他便带着林霜儿回乡下,这样,他的霜儿便不会再被别的男人觊觎!他会让他的霜儿重新开心起来,变得和以前一样! 白誉堂道:“我跟夜兄一样,也是来告假的。” 夜北承俊脸黑沉的看着他:“你有什么急事需要告假?” 白誉堂道:“去争取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第348章:王爷保重…… 深夜。 夜北承推开房门,林霜儿已然熟睡。 今日,他特意向皇帝告了长假,想着将手头紧要的事情都处理完便安心陪她回乡下养病,因此在军营中逗留得稍晚了些。 看着床上熟睡的身影,夜北承眸色温柔,他轻轻掀开床榻,侧躺在林霜儿身边,从背后将人拥入怀里。 林霜儿本就睡得不踏实,稍有点动静便能将她惊醒。 她轻轻动了动眼帘,翻了个身,缓缓掀开眸子,就看见夜北承正深情的凝视着她。 一看见夜北承,林霜儿便本能的想要背过身去,夜北承大掌将她的腰身禁锢,不让她乱动。 迫不得已,林霜儿只得抬眸看向他。 夜北承的神情温柔下来,道:“霜儿不想看见夫君?” 林霜儿道:“王爷想多了,我只是太累了。” 夜北承拥着她,像往常一样,用手轻轻拍着林霜儿的后背,温声哄道:“都怪夫君,这几日没好好照顾你,让霜儿受累了。” “往后,夫君会一直陪着霜儿,再也不让霜儿受累了。” 若是以往,林霜儿定然会高兴的窝进他怀里,百般撒娇,可如今,听着他的戏言,林霜儿却心无波澜。 见她不说话,夜北承主动解释道:“今日夫君回来晚了,是因为军营里还有些紧要的事,还有几个病人没有得到治疗,因此耽搁了些时辰,霜儿别生气,等明日一早处理完,夫君便能一直陪着霜儿了。” 林霜儿终于开口回应,声音却透着几分疏离:“王爷不必跟我解释这些。” 夜北承最见不得她这样子,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林霜儿看向他的眼神很陌生。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让他莫名感到心慌。 “要解释的,以后任何事,夫君都会主动跟霜儿解释,只要霜儿不生气就好。” 林霜儿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忽然抬眸望着他,道:“王爷是觉得霜儿的脾气很坏吗?” “不是的,霜儿的脾气最好了。” 林霜儿道:“那王爷为何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些事生气?” 夜北承道:“是夫君说错话了,霜儿性子最是温和,怎会因为这些事生气。” 林霜儿苦笑道:“是啊,我脾气最是温和,所以王爷才会觉得,无论任何事我都可以不计较。” 可他想错了,她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原谅他,不过是因为心里有他,在乎他。可即便再没脾气,一个人也是有底线的。 如今,他触碰了她的底线,她自然不会再选择原谅了,这辈子都不会。 夜北承知道她还在生气,便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哄道:“夫君向天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霜儿难过,若有违此言,夫君不得好死。” 林霜儿道:“王爷之前已经发了许多毒誓了,想来,那些毒誓也是做不得数的。” 他曾许诺,此生不会辜负她,一辈子信任她,爱护她,不让她伤心难过。 可他一次次背弃承诺,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难过。 以前,她总以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发过的毒誓,倘若不遵守,一定会受到惩罚。 如今想来,原来都是诓骗人的。 这世上没有海枯石烂的承诺,也没有什么神明,不过都是世人的戏说。 夜北承道:“怎做不得数,夫君对霜儿说过的话,每一句都是认真的,发过的誓言,也都作数。” 林霜儿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 “我还记得,当初王爷发过的一句誓言,我说,倘若王爷有一天背弃了承诺,霜儿便替王爷去死,替王爷不入轮回,可我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夜北承总觉得她这句话别有深意,便捧着她的脸心疼地道:“霜儿在说什么气话?夫君何时背弃了承诺?夫君说会爱护霜儿一辈子,夫君说话算数。” 林霜儿含泪笑道:“是啊,王爷明明答应过的。” 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 “霜儿……”夜北承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已经很久不曾唤过我夫君了……” 林霜儿终于还是侧过身后,良久才轻声道:“这对于王爷来说,很重要吗?不过是一句称呼罢了。” 夜北承从后背将人紧紧抱住,他眸中似有痛色,暗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夫君希望霜儿能像以前一样,依赖夫君,在夫君怀里肆意的撒娇。” 林霜儿心口无端端一阵刺痛,她蜷缩着身子,声音依旧很冷淡:“王爷,我很累了。” 如今,她什么也不想说,缓缓又阖上了眼眸。 见她似乎是真的累了,夜北承便不再叨扰她,反正,以后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等她气消了,他会慢慢跟她解释,总有一天,她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思及此,夜北承抑制不住的亲吻着她的耳畔,道:“霜儿,我们很久没有温存了。” “王爷。”林霜儿眉头轻蹙,语气透着几分不悦:“我不想,我真的很累了。” 夜北承动作微顿,他喉结滚动,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哑声道:“好,夫君不闹了,霜儿好好睡觉吧。” 深秋的夜很冷,她睡了很久也没怎么睡暖和,若是以往,早就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可是现在,她整个身子僵直着,被夜北承这么抱着,她只觉得十分不自在。 终于还是熬到了天亮。 林霜儿醒得比往常都早,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怎么睡着。 夜北承也醒得早,他需得再去一趟军营,将重要的事情妥善安排好。 临出门前,夜北承主动跟林霜儿解释:“夫君去一趟军营,霜儿在家乖乖等我,夫君处理完事情,很快就回来陪霜儿。” 林霜儿什么也没说,直到他前脚踏出门槛,林霜儿站在门口望着他,忽然开口唤住了他。 “王爷。” 夜北承顿了顿脚步,听见她的声音,他转身看了她一眼,温柔笑道:“怎么了?” 林霜儿挑起唇淡淡笑了,她道:“保重。” 看见她终于舍得对自己笑一下,夜北承心情瞬间感觉十分愉悦,他道:“霜儿乖,夫君很快就回来。” 第349章:不单单只是为了他…… 夜北承一走,林霜儿便换了一身朴素衣裙,她取出藏在床底下的包袱,就打算离开。 冬梅一大早就候在了门外,见夜北承一走,冬梅就赶紧进了屋。 彼时,林霜儿已经收拾好了行礼,马上就要走了。 冬梅上前抱住林霜儿,不舍地道:“霜儿,想好去哪里了吗?等我赎了身就马上出来找你。” 林霜儿道:“暂时还未想好,天大地大,总会有我的归宿。” 冬梅将昨日买的桂花糕专门用一个食盒装着,递给林霜儿,道:“离开这里之后,想必你也吃不到这些东西了,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你拿去路上吃吧。” 林霜儿接下对冬梅说道:“谢谢你,冬梅,难为你还为我准备这些。” 冬梅瞬间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道:“这算什么,不过是几块糕点罢了,瞧把你感动的。” 林霜儿拍了拍冬梅的肩膀,道:“别难过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就当我心情抑郁,出去游玩好了。” 冬梅难过地道:“若真是这样也好,可你又不回来了……往后,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 思及此,冬梅眼泪直掉。 跟林霜儿相处的这段日子,她们早就亲如姐妹,可发生了这么多事,冬梅亲眼见她痛失孩子,抑郁成疾,与王爷貌合神离,冬梅知道她已经伤透了心,再也不会留在这里。 冬梅抹了抹眼泪,抽泣道:“罢了……只要你能开心起来,离开这里也好。” 她转身去替林霜儿收拾行李,顺手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偷偷塞到林霜儿包袱里,道:“要走就趁现在走吧,若是等王爷发现,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林霜儿还是有些担心冬梅,她这一走,不知会不会害冬梅被罚。 冬梅猜出她的心思,故作轻松的道:“你放心好了,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也是主母让你离开的,我就不信,王爷连主母也敢怪罪!” 闻言,林霜儿这才放下心来。 离开前,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又回了屋里,出来时,她手上端着半碗鲜血,而她的手掌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纱布外,还隐隐渗出了血渍。 冬梅见状,白了脸色。 “霜儿,你这是做什么?” 林霜儿将装着鲜血的碗递给冬梅,道:“这是我的血,说来你可能不信,自打那次上山被乌金赤尾蛇咬过之后,我的血便治疗瘟疫。” 她手还受着伤,冬梅不敢让她端着,连忙双手接了过去。 听着林霜儿的话,冬梅满脸震惊,接着又听林霜儿说道:“没关系,你不信也无妨,毕竟,连王爷也不相信,只当我是在胡扯。” “可是,我真的没有胡说,之前,大虎患病,也是舔了我的血才不治而愈的,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我的血还有这等奇效。” “当初,公主也患了瘟疫,我在宫里陪伴公主的那几日,便是用的血治好了公主的病。” “你若不信,可将我的血转交给公主,她会相信我说的话。” 冬梅道:“我相信,霜儿,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林霜儿笑了笑,道:“真的吗?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说胡话吗?” 冬梅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认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从来不会说谎。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我也相信你说的话。” 林霜儿内心百感交集。 原来,不相信她的,从始至终只有夜北承一人而已。 林霜儿压下内心的苦涩,对冬梅嘱咐道:“昨夜听王爷说,军营中还有几个病人没有得到救治,王爷不相信我,你便拿着我的血去找公主,借公主的手,将这血当做解药送到王爷手中。” 冬梅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手腕,痛心地道:“所以……之前那些患了瘟疫的病人,都是喝了你的血才好的吗?” 林霜儿苦笑道:“是啊,很神奇吧,我的血能治得了瘟疫,却救不了我自己。” 冬梅道:“那你割了多少次?放了多少血?你疼不疼?” 闻言,林霜儿险些落泪。 怎会不疼? 每到深夜,她的伤口就疼得厉害,可为了不让冬梅担心,她还是故作轻松地道:“不疼,一点也不疼,伤口很浅,只要不碰水,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况且,御医说了,人的血是可以无限再造的,只要一次性不放太多,我就不会死的。” 冬梅哽咽道:“你撒谎,你明明最怕疼了。” 林霜儿安慰道:“没事的,我总是拖累王爷,给王爷添麻烦,这次,就当是最后帮一帮他。” 冬梅愤愤不平地道:“可王爷都那样对你了,你又何必在乎他!” “更何况!这场瘟疫本就跟你没关系,你何必牺牲自己救他们!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是你救的!他们还以为是姜婉那个女人救了他们,现在,正把姜婉当做救人救世的活菩萨供着!” 林霜儿道:“若救人只为了功与利,就违背了救人的本质。” “况且,若是瘟疫蔓延,这长安城的黎明百姓都将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届时,你我都逃脱不了。” “如今,只有我的血能救得了他们,于公于私,我都不该坐视不理!我做这一切,不单单只是为了替王爷解忧,也是为了能让你我好好活着,免受殃及。” 闻言,冬梅轻声道:“我明白了。” 嘱咐好了这些,林霜儿便不敢多留,她拿上自己的包袱,一个人从后门出了府。 为了让她离得远远的,宫清月还特意为她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林霜儿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她大大方方上了马车。 放下车帘前,林霜儿最后再看了一眼这偌大的府院,心中百感交集。 宫清月生怕她临时反悔,便站在门口一直盯着她。 直到林霜儿放下轿帘,马车渐渐消失在巷口,她方才放下心来。 终于送走了林霜儿,宫清月内心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轻松。 她转身对冬梅道:“王爷若是问起,就说是她自己离开的,我可没逼她!” 同一时间。 白府。 白誉堂翻身上马,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朝城门口疾驰而去! 第350章:我们重新开始吧…… 滚滚向前的车辙声渐渐远去。 外面雪白的天光刺眼,林霜儿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这繁华的长安城。 车夫在外面驾马,马车会驶向远方更广阔的天地。 此时此刻,林霜儿的心境很复杂。 其中,有不舍,有释然,最多的却是解脱。 此次一别,山高水远,这里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 马车驶过长长的街道,即将出城,哒哒哒的马蹄声似有催眠的作用,让林霜儿渐渐有了困意。 熬了一夜,林霜儿早就有些累了,她缓缓放下车帘,正打算闭眼休憩一会,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林霜儿震惊的抬起头,就看见一抹身影身长玉立的站在她的马车前。 他逆着光,身姿挺拔,芝兰玉树,如清风朗月般,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书香气。 眼前的男子与她记忆中的少年渐渐重合。 是齐铭挡在了她的马车前。 “停车。”林霜儿叫停了马车。 她没想到会再次遇见齐铭,这段日子没见他,他好似清瘦了不少,大抵是在牢里吃多了苦头,即便如此,却难折他一身傲骨。 林霜儿下了马车,想着与他做最后的道别。 齐铭快步走到林霜儿面前站定,他眼眸微垂,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眸底的情愫显得那么伤郁。 “霜儿,你最近过的好吗?”开口,声音亦是沙哑。 林霜儿淡淡笑道:“很好,你呢?” 齐铭道:“白大人已经替我查明真相,此次瘟疫,是村民偷偷食用病死的瘟猪才造成这场瘟疫蔓延,与江南水患无关,皇上已经赦免了我的罪行,即日起,我便能官复原职。” 出狱之后,齐铭便从公主口中打听到了林霜儿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她受了伤,生了病,还险些丧命。 齐铭痛心不已,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珍视的人啊,可夜北承竟如此对待她! 他气恼,他不甘心,无论如何,都要将林霜儿抢回来。 今日,本是他官复原职的日子,可他顾不上进宫面圣,直接就去了永安王府找她。 见她从后门离开,他想也没想便一路跟随到了城门口。 林霜儿眼里笑意流转,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那真是太好了,不枉费公主亲自为你求情。” “霜儿……”齐铭深深的看着她,轻声道:“我听说,此次入狱,你也替我求了情,还因此受了王爷责罚。” 他看着她,眼底浓情肆意:“霜儿,你心里是有我的吧?” 林霜儿出声打断他:“齐大哥,我想你误会了,我替你求情,是因为顾念之前你对我的恩情,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如今,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的。” 齐铭脸色苍白,心口一阵揪痛。 “两不相欠?霜儿,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林霜儿叹了口气:“齐大哥,这次公主为了替你求情,真的付出了很多,还因此被禁足一个月,你该感谢的是她,而不是我,我虽然替你求了情,可我半点忙也没帮上,甚至还差点害王爷丧命……” “齐大哥,你满腹才华,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若能娶得公主,往后定能平步青云,而不是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齐铭上前,猛地将她拥紧,眼底翻涌的全是疯狂的执念。 “可我只想要你,霜儿,在天牢中的那段黑暗的日子,我心里眼里都是你。后来出了天牢,我听说你病了,我心里很难受,夜北承没法好好照顾你,就让我来照顾。” 他抱得越来越紧,林霜儿几番挣扎也撼动不了他,只得无奈说道:“齐大哥,可我不爱你,我只当你是哥哥,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齐铭几乎哽咽出声:“我不管,霜儿,我就是喜欢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倘若你不喜欢这皇城的繁华,我便辞去官职,与你做一对寻常的夫妻,我们去天涯海角,去乡下,我可以做个教书先生,我们平凡的过一生,你说好不好?” “齐大哥,你别这样……” 齐铭依旧只是抱着她,轻颤着声音道:“霜儿,别拒绝我,求你别再拒绝我了。” “以前是我不好,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也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霜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351章 第351章:他再次犹豫了…… 林霜儿心里十分沉闷,齐铭的执着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可她知道,她不爱他,亦不能耽误他。 为了让他彻底死心,林霜儿字字诛心的道:“可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啊……” “无论你为我做什么,我除了感恩,我真的无法对你动心,因为打一开始,我就将你当做哥哥。” “齐大哥,你放过我吧,你别再执着了,我求你了……” 齐铭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她。 他站在她面前,如同丧失灵魂的木偶。 原来,在这场感情中,他连争的余地都没有。 “就算夜北承辜负了你,你也不愿回头看我一眼是吗?”他神情忧伤,眼里写满了痴迷,炙热,还有化不开的忧伤。 “就算我放弃一切,陪你离开皇城,你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林霜儿抿着唇,一阵沉默。 齐铭继续道:“霜儿,我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打从一开始,我便认定了你。我做梦都想娶你,与你共度一生,哪怕平平淡淡也好……” “可你为何……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到底哪里不好,到底哪里比不上夜北承?” 最后一句话,他只觉得嗓子干哑,眼中氤氲一片:“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啊……明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林霜儿双手紧攥,望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嘴角牵出一抹浅笑,道:“齐大哥是人中龙凤,本就该翱翔于朝堂之上,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我希望,齐大哥可以放下执念,造福大宋百姓。” 齐铭神色空了一瞬,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在他心底破碎。 哪怕她没有明说,可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即便夜北承辜负了她,她亦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齐铭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细密的痛感在顷刻间涌上心头。 林霜儿却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她得走了,永远离开这里。 她看向齐铭,脸上依旧挂着浅笑,语气平常地对他道:“齐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齐铭怔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他问她:“你去哪里?” 林霜儿故作轻松的道:“去乡下散散心,听说这样有利于养病。” 齐铭心里的话几乎脱口而出:“那我陪你一起……” 林霜儿果断拒绝了他:“不可以,此次回乡,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齐铭还想再说些什么,林霜儿却转身上了马车,她掀开帘子,对齐铭说道:“齐大哥,你回去吧,不用再送我了。” 齐铭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霜儿沉思片刻,道:“病好了就回来,齐大哥不用担心。” 齐铭道:“是去清河县吗?” 林霜儿自然不会回清河县,因为她知道,夜北承会轻易找到她,齐铭定然也会寻个理由去找她,故而,她点了点头,道:“嗯,回清河县,毕竟,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齐铭松了一口气:“好。” 林霜儿冲他笑了笑,最后对他说道:“齐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为百姓心中爱戴的好官。” 齐铭也笑了起来,他道:“好,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车帘缓缓放下,遮住了林霜儿的脸。马夫猛扬马鞭,“驾”地一声,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齐铭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越飘越远了。 直到许多年后,他都在想,倘若,这个时候他追上去了,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他没有,他站在原地,再次犹豫了。 这一次犹豫,将成为他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哪怕耗尽一生,他也无法释怀…… 第352章:还好追上了…… 齐铭站在原地怔愣良久,直到身后传来浑厚的马蹄声。 他刚一转身,就瞧见白誉堂驾着马一阵风似的出了城门。 一瞬间尘土飞扬,齐铭衣角翻飞,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马蹄声已然远去,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秋风带着淡淡凉意,鸟儿啼声繁碎,太阳高升后,浓雾渐渐散去,金色的阳光将大地照得一片金黄。 一连几日的雷雨天,终于在今日放晴了。 雨过天晴后,整个大地焕然一新,天空偶有几朵白云飘过。 林霜儿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心里无助又彷徨。 马夫问她:“姑娘,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啊? 林霜儿心里也没底。 清河县早已没有她的家,只有喜欢霸占田地的婶婶和叔伯。 可是不回清河县又该去哪呢? 她从小在乡野长大,从未出过远门,唯一一次出远门便是离开清河县来到这繁华的皇城。 眼下,她有些迷惘了。 哪里才是她的归宿呢? 又要去到哪里,才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呢? 正想着,一道浑厚的马蹄声渐渐逼近。 她仿佛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林霜儿掀开轿帘,从里面探出个小脑袋往后看,就瞧见白誉堂驾着马追上了自己。 “等一下。”林霜儿再次叫停了马车。 白誉堂翻身下马,大抵是赶得太急,以至于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低喘。 “霜儿姑娘,你去哪?” 他眉眼含笑,眼底深邃如苍穹,看着她时,仿佛浸着满目星辰。 这次,林霜儿没有选择下马车,她依旧坐在马车里,只从车窗里探出个小脑袋与白誉堂搭话。 “回乡下。”她道。 白誉堂道:“这么巧,我也是。” 林霜儿略显诧异,见他一身便装,背上还挎着一个包袱,看样子真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白大哥回乡下做什么?”她随口问道。 一阵秋风吹拂起他干净的衣角,白誉堂反问她:“霜儿姑娘回乡下做什么呢?” 林霜儿想了想,道:“散心。” 白誉堂笑道:“真是巧,我跟你一样,也是回乡下散心。” 林霜儿看着他,见他唇边笑意不减,根本不像是心情郁闷的样子,便道:“可我瞧着白大哥心情不像是抑郁的样子,为何也要回乡散心?” 白誉堂脸上的笑意微凝。 该死,他该掩饰一下的,不该表现得如此兴奋。 可他一看见林霜儿,脸上就抑制不住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林霜儿见他脸色忽然低沉了下来,方知自己说错了话。 她怎么差点忘了,齐铭出狱了,如今他官复原职,慧宜定然满心满眼都是他。 对慧宜情根深种的白誉堂怎会不伤心…… 思及此,林霜儿愧疚地道:“白大哥,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 白誉堂原本还在想着,用什么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忽然听林霜儿这样说,他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神情忧郁”地道:“没事,霜儿姑娘不必自责。” 林霜儿道:“我不太会说话,脑子比较笨,白大哥别往心里去。乡下风景好,空气也好,相信白大哥很快就会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白誉堂道:“我也这么认为。” 林霜儿看着他淡淡笑了笑,她道:“那我就先走了,祝白大哥早日开心起来,再见。” 说着,便毫不犹豫的放下了轿帘。 白誉堂脸色一变,忙道:“霜儿姑娘等一下……” 听见白誉堂的声音,林霜儿疑惑的又掀开了帘子。 此时,太阳高升,外面的天光实在刺眼,林霜儿抬手覆住双眼,挡下刺眼的光,柔声道:“白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急着赶路,并不想与他周旋太久。 白誉堂道:“霜儿姑娘想好去哪里了吗?要不要一起结伴而行?” 他语气平常,丝毫看不出刻意的样子,倒像是随口一问。 林霜儿想也没想,便道:“不用了,我还没想好去哪里,天宽海阔,走到哪算哪吧。” 白誉堂笑道:“真是太巧了,我也没想好去哪里,不如结伴而行吧,毕竟,路途遥远,身边有个说话的人也好。” 林霜儿抿了抿唇,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白誉堂趁热打铁地道:“听说扬州是个不错的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霜儿姑娘若是想去,我可以带你一程。” 怕林霜儿拒绝,白誉堂又补充道:“霜儿姑娘放心,你的行踪我不会告诉他人,霜儿姑娘可安心在扬州落脚。” “那白大哥呢?也要去扬州吗?”林霜儿问。 为了让她放下戒备心,白誉堂道:“我只是路过扬州,不会在那里久留。” 闻言,林霜儿这才放下心来。 她本就漫无目的,有个目标总是好的,反正,她可以先去扬州落脚,而后再启程赶往下一站。 思及此,林霜儿便对马夫道:“大哥,就去扬州吧。” “好嘞。” 车辙声再次滚动,白誉堂驾着马紧随其后。 林霜儿坐在马车里,听着有节奏的车轱辘声,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封闭的马车内昏黄一片,车身左摇右晃,晃得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周围除了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似乎再听不见其他的声响。 林霜儿靠在马车里,仿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已是浮华半生过。 车身猛然一抖,林霜儿从梦中惊醒。 “夫君……”下意识的呢喃出声,暴露了她此刻脆弱无助的心灵。 彼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半山腰,窗外霞光四射,车厢里却昏暗一片。她身旁无人,莫名的孤寂和彷徨一同涌上了心头,竟让她心头酸涩无比。 大抵是刚睡醒,她脑袋还有些昏沉,眼下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要往哪里去。 此时此刻,她竟有些没出息的想夜北承了…… 直至外面一道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闷。 “霜儿姑娘,你在这休息一会吧。” 白誉堂的声音将她彻底拉回到了现实。 林霜儿这才想起,白誉堂一直跟在身后,从未离开。 马车停在山脚下。 白誉堂驾马来到林霜儿面前,道:“前面有村庄,我去找点水,你在这等一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好。”林霜儿点了点头,乖乖坐在马车里。 第353章:莫名的不安…… 白誉堂驾着马来到村口,他寻了一口水井,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都装满了甘甜的井水。 村里只有零散的几户人家,白誉堂原本不想在此逗留,可舟车劳顿,周围也没什么客栈酒楼。 若要找客栈休憩,还需得再往前走十里路程。 为了不让林霜儿饿肚子,白誉堂找了一户农家,用银子在农户家里买了几个刚出炉的馒头。 他出手阔绰,普通的农户一年也攒不到这么多银子,便热情的将自家产的羊奶也一并送给了白誉堂。 羊奶是刚热过的,喝了正好暖身子。 白誉堂没拒绝,大大方方的接下了。 他不敢让林霜儿久等,转身就打算离开,身后的老妇人却忽然唤住了他。 “公子,要是不急的话,就先在这休息一晚上再走吧。” 白誉堂道:“不必了,前面还有人等着。” 老妇人看了看天色,便道:“明日再走也不急,公子不如将你朋友一起叫过来。这连日以来下了几场暴雨,我们这小地方山高水多,最是容易发生山体滑坡,去年便发生过一次,埋了很多人。公子若是不急,便在这休息一日,等明日一早再赶路。” 闻言,白誉堂忽然不安的看向某一个方向,不知何故,他心里竟然有些慌乱。 “好,劳烦婶子多备两张床榻,我会付给你们银子的。” 老妇人道:“倒不是在乎银子,主要还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公子有所不知,去年那场山崩,带走了多少人命……” 话音刚落,忽觉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一瞬间山崩地裂,山石滚落,树木倒塌…… 所有人都被山崩带来的巨大能量震撼,他们四下逃窜着,嘴里不住的惊恐喊道:“山塌了……山塌了……” 手里的馒头和羊奶撒落一地。 白誉堂满脸煞白的看着山塌的方向,整个人似被抽去了七魂六魄,只剩下一具躯壳僵在原地。 村里的人都在四下逃窜,唯有白誉堂不要命似的往山崩的方向奔去。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连忙将白誉堂死死拦住,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公子,前面山塌了,别再过去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应该远离山丘,往更平坦的地方跑去,避免泥土松动,再次发生滑坡。 眼下再过去,根本就是去白白送死! “不……我的人还在里面,她还在那里等我……” 白誉堂浑身都在颤抖,连声音都带着颤音。 他的霜儿还在那里啊……她还在那里等着他…… 他要去救她,无论如何都要去救她…… 他们还要一起去扬州,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喜欢她,他想永远陪着她,他想跟她共度一生…… 村民劝道:“来不及了,公子别去了,这一场山崩,整个山体都塌了,即便有人,也必死无疑了……” 话音刚落,更大的山崩紧随而来。白誉堂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满目疮痍…… 原本平坦的道路被山石掩盖,形成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峦,他的霜儿,被一层又一层的泥石埋在了泥土底下。 尸骨无存,不见天日…… 冷风袭来,他只觉得整个人像被巨大的石轮反复碾压,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不……不要……” 白誉堂脚步踉跄的飞奔过去。发疯似的用手刨着泥石,整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霜儿,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救你出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扬州的,你别丢下我,霜儿……别丢下我……” 尘埃落定,村民们连忙涌了过来,看着白誉堂不要命似的徒手刨着地,手指头都刨出了血,纷纷摇头道:“公子,算了吧,别刨了。人只要被卷入其中,定然尸骨无存…” 白誉堂听不进去,他夺过村里手里的铲子,疯狂刨着泥土。 见白誉堂不听劝,几个村民便上前一同帮忙。 一村民安慰道:“公子也别太难过,兴许,你的朋友刚好避过了这场灾难,没准,没在那山脚下等你。” 白誉堂动作顿了顿,他猩红着眼,满怀希翼的看着村民,道:“真的吗?她真的躲过了吗?” 他多希望一切都如这村民所说的一样。 她的霜儿刚好离开了,刚好不在那山脚下,刚好避过了这场灾难…… 可是…… 她那么听话,那么乖巧,怎可能不在那里等他…… 即便他已经心知肚明,可他潜意识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情愿去相信村民口中的话,相信她是真的刚好离开了…… “这……”见白誉堂认真,村民又有些犹豫了。 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一村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实话实说道:“公子,别刨了,你朋友是不是乘坐的一顶轿子,我方才回村时,还瞧见她在那山脚下等你,这场山崩来得突然,她定然逃脱不了……” 白誉堂神色空了一瞬,而后,漫无边际的绝望涌上心头,他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是……是我让她等在山脚下,是我让她等在那里的……” 村民劝道:“公子节哀吧,别挖了……” 村民都知道,遇上这么一场山洪,哪里还有什么尸骨,即便有,也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了…… 白誉堂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现在他能怎么办,他没有任何办法了,他的大脑空了,他的心也碎了,他整个魂魄都四分五裂了。 如果……他没让她等在那里就好了。 如果,他带着她一同进村就好了。 如果,他们没有在那山脚下停住就好了。 如果……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与此同时。 军营里。 突如其来的一阵心绞痛让夜北承猛地捂住了心口。 不知何故,他心里莫名觉得不安。 他起身,走出营帐外,发现天色已晚。 说好会早些回去的,结果不知不觉又熬到了这个时候。不过好在,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即日起,他便能安心陪在他的霜儿身边。 想起林霜儿还在府中等他,夜北承不敢耽搁,抬脚正打算回府。 正当这时,玄武忽然禀道:“王爷,沈博凉回京了。” 第354章:荷包有异…… 听见沈博凉回京,夜北承脚步一顿,问玄武:“他人呢?” 玄武道:“他知道王爷这几日都在找他,所以,回京之后,属下便直接带着他过来了。他现在人在军营。” 夜北承道:“正好,本王现在要回府,现在让他跟随本王一起回府!” “是!” 玄武立即备了一辆马车过来,夜北承和沈博凉同乘一轿。 马车里,夜北承面色发沉,沈博凉坐在一旁也不敢开口说话。 这段时间,他出宫游历,夜北承传了多次书信给他,他原本应该立刻返京的,可返京途中屡屡遇见些麻烦事,便耽搁了许久。 如今,他总算是回来了,他知道夜北承找他定然是有什么急事,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主动来见夜北承。 可夜北承什么话也没说,一张俊脸黑沉,看着怪瘆人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沈博凉主动解释道:“下官不是故意不返京,实在是因为中途遇见些麻烦事,因此耽搁了回京的日程。”首发 夜北承淡淡“嗯”了一声,语气不辨喜怒,却让人生出几分胆寒。 沈博凉又道:“不知王爷找下官有何事?” 夜北承道:“王妃病了,本王想让你给她看看。” 沈博凉道:“病得严重吗?可请其他御医看过了?” 夜北承道:“看过了,御医说她抑郁成疾,需得回乡调养。” 闻言,沈博凉嘘了一口气。 原是这等小事,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这般急促的催他回京。 他道:“王爷不必担忧,倘若只是抑郁成疾,回乡调养是再好不过的办法,加之汤药辅助,想必王妃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病,非得要他回来不可。 原来只是心情不佳…… 夜北承冷声道:“论医术,本王相信,整个皇城无人能及你,若你也觉得她是抑郁成疾,本王便信。” 沈博凉道:“王爷此话何解?” 夜北承道:“王妃总说自己没病,可她近日性情大变,甚至还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沈博凉道:“抑郁成疾的病人的确会有如此行径,不过……下官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毕竟,空口无凭,下官也不能胡乱揣测,一切需得让下官给王妃看一看才知。” 夜北承道:“本王知道,所以召你回京,无论她得了什么病,本王都要你医治好她!” “是,下官明白……” 马车飞快行驶,车轮子忽然磕到一块石头,车身猛地一晃,夜北承下意识捂住肩头,他眉头紧蹙,嘴里闷哼一声。 沈博凉道:“王爷受伤了?” 夜北承淡淡道:“小伤。” 沈博凉见他肩头都渗出了血,想必伤口还未愈合。 他将夜北承肩头的衣裳剥下,见他伤口都发炎了,不由感到诧异。 “王爷是何时受的伤?怎么没好好用药?” 夜北承道:“不小心伤的,无碍。” 沈博凉医术高明,只一眼便看出他肩头的伤口是被剪刀所刺。 伤口不大,却很深,加上没好好用药,便有些感染发炎。 沈博凉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将药粉洒在夜北承肩头,道:“王爷骁勇善战,不知是何人有这么胆子和能耐,能将您伤成这样。” 夜北承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受了刺激,失了理智。本王从未怪过她。” 闻言,沈博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取出纱布,将夜北承伤口重新包扎好,道:“是王妃伤的吧?” 见夜北承没说话,沈博凉心中明了,便不再多问。 这世上,大抵也只有那个女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伤他,还能被他无条件包容! 包扎好了伤口,沈博凉嘱咐道:“伤口还未愈合,千万不可碰水……” 话音未落,空气中忽然浮动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沈博凉微微蹙眉,循着这股特殊的气味,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夜北承腰间系着的荷包上。 “王爷……您这荷包能否给下官看一看?” 这荷包是林霜儿亲手给他绣的,夜北承自然有些不乐意。 可见沈博凉神情如此严肃,便道:“怎么了?本王这荷包有什么不对吗?” 沈博凉道:“这便要问王爷,这荷包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夜北承道:“自然是能祛除病气的艾草,有何不对?” 沈博凉紧蹙着眉头,道:“不……不对,应该不单单只是艾草。” 夜北承眉心一跳,连忙将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递给沈博凉。 沈博凉二话没说,直接就将荷包扯开一道口子,将里面的药草全部倒了出来。 霎时,空气中那股诡异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沈博凉眉头紧蹙,不断用手在药草里面挑挑拣拣。 乍一看,这荷包里面的确只有一味草药,那便是人人熟知的艾草。 可沈博凉是何人,他习医数十年,什么样的药草都逃不过他的鼻子。 这里面,分明还掺杂了另一位草药。 只是,这一味草药已经被捻成了粉末,加之气味清淡,普通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沈博凉仔细闻了许久,忽然神色一变。 “是穿心莲……” 夜北承道:“什么穿心莲?这里面不是艾草吗?” 如今怎多了一味药出来? 夜北承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里面的艾草是姜婉给他的,她说,这药可以消除病气,让霜儿不会受瘟疫侵扰…… 可看沈博凉的神情,这药好像有极大的问题…… 果然,下一秒就听沈博凉道:“王爷身上有外伤,怎能随身携带这种草药在身上!” 夜北承眉心一跳,道:“倘若有外伤,随身携带会怎样?” 沈博凉道:“这穿心莲其实也不是什么毒物,若单独佩戴也没什么,可一旦跟艾草混合,会产生一种毒性。这种毒性会通过伤口慢慢浸入人体,轻者产生幻觉,夜不能寐,日夜被噩梦侵扰。重者会性情大变,心脉受损而死……” “什么……” 夜北承的脸色一点点褪去了血色。 良久,他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颤抖:“你是说……本王随身携带的这个荷包,会让人致幻,会让人性情大变?甚至会让人心脉受损?” 可他竟然将这东西随身携带,甚至还另外放了许多在云轩房内…… 第355章:她从未说谎…… 沈博凉道:“王爷说的没错,这药材不能随身携带,特别是人在入睡的时候,人的身体最脆弱,毒性会潜移默化的侵入人体……” 说到一半,沈博凉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看向夜北承,震惊地问道:“王妃……可曾受过外伤?” 夜北承道:“受过……” 当初,她为了救他,独自上山找乌金赤尾蛇,回来时遍体鳞伤…… 沈博凉道:“这便说得通了,下官猜测,王妃的病症,许是受这荷包影响……” 夜北承呼吸一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一刻,他忽然全明白了过来。 难怪,她总说不想待在云轩房…… 难怪,她总说夜里会做噩梦,哪怕他陪着她,她也睡不好觉…… 难怪,她会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 难怪……她非要杀了姜婉…… 她以前明明那样乖巧,温顺的就跟兔子一样…… 可他没相信她,他总以为她是抑郁成疾,是生了重病,是无理取闹…… 直到此刻,他方知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他该多听听她的话的…… 她从未对他说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错在太相信姜婉的医术,错在他以为姜婉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更错在一而再再而三顾念姜老将/军对他的恩情,一次又一次放过姜婉…… 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懊恼与愤怒一起涌上心头。 他懊恼自己没有相信她,当时,她该有多绝望…… 他更愤怒自己没有杀了姜婉,甚至成了她迫害霜儿的帮凶! 姜婉!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是本王错怪她了……她没有撒谎,是本王错了……” 此时此刻,夜北承只想着尽快赶回府中。 他要跟林霜儿道歉,求她原谅,他要当着林霜儿的面,将姜婉处置!再也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夜北承努力平复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口那团火气和愧疚。 “再快一点!”他忍不住对玄武催促道。 玄武扬了扬马鞭,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疾驰起来。 回府的路程不远,仅有一炷香的时间,可这短短的时间内,夜北承却受尽了煎熬。 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林霜儿的脸。 他回想起了许多事,回想起了这段时间林霜儿所有的变化。 他记得,他的霜儿,以前明明很爱笑的,见着他总是笑靥如花,总是会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撒娇,黏人又温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了,见着他甚至会站得远远的,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肆无忌惮的撒娇…… 他细细想了想,想了又想,终于在蛛丝马迹中想起来了。 打从姜婉出现,他的霜儿便不似以前那样开心了…… 后来,她生了病,也是姜婉告诉他,霜儿是抑郁成疾。 她明明那样乞求过自己相信她,可他却没有,他选择站在了姜婉那一边,相信她是真的病了…… 她孤苦无依,唯一值得信赖的就只有他这个夫君了,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可他却让她失望了。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她为何不再唤自己夫君了。 她一直在生自己的气,她定然是觉得自己不爱她了…… 怎会不爱她呢? 夜北承恨不得马上闪现在她面前,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他是爱她的,往后,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会质疑。 她讨厌姜婉,他便将她杀了,再也不会顾念什么恩情…… 好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还有机会补救。 只是,这路程怎么这么远,这马车为何这么慢! 终于,马车到了永安王府。 夜北承猛地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他疾步朝着东厢院而去。 这一刻,他实在是太迫切想要见到林霜儿了…… 作者的话:喜欢的宝子多多评论呀,作者我呀,很爱看宝子们的评论,不过,差评就闭嘴哈,这个我不爱看。另外,我日常两更哈,后天休息,我会加更的哈,主要是感谢宝子们的打赏,爱你们……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56章:现在相信又有什么用! “霜儿,霜儿,夫君回来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夜北承推开云轩房的大门,阔步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褥被叠得一丝不苟,屋内的摆设也整整齐齐,仿佛是被刻意收拾了一遍。 见林霜儿不在屋内,夜北承心想她是去了书房。 毕竟,以往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书房写字。 思及此,他又转身出了云轩房,径直往书房去了。 谁知,书房也没有她的身影,桌上的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她常用的那几支狼毫笔也是被特意水洗过了的。 夜北承眉头轻蹙,他疾步出了书房,每个房间都挨个找了个遍,却寻不到她的身影。 直到,冬梅从前院回来。 一看见冬梅,夜北承就上前问道:“霜儿呢?她在哪?” 冬梅手里正捧着一个盒子,面对着夜北承的询问,她没正面回答,只是将手里的盒子交给了夜北承。 “这是王爷给霜儿买的首饰,临走前,她全部送给了奴婢。奴婢想了想,还是不能要,现在特意拿来还给王爷。” 夜北承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真都是他送给林霜儿的东西。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是他从各个地方收集过来的珍品。 大到钗环首饰,小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他不懂得如何讨姑娘欢心,便习着常人那套,买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特意送给霜儿。 他记得,送给林霜儿时,她很喜欢,平时都不怎么舍得戴,每一件都当做宝贝似的藏了起来。 可如今,这些被她视若珍宝的东西,竟被她拱手让人…… 夜北承眉心一跳,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俊脸黑沉,声音冷峻地问冬梅:“什么意思?王妃呢?” 冬梅道:“霜儿已经离开了,一大早就走了,王爷送的这些东西,她统统不要了。” “走了?”夜北承语气有些慌乱:“去哪里了?” 冬梅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气性:“奴婢不知道。” 夜北承彻底怒了:“谁让她离开的?她一个人能去哪?本王不是让她等着我吗?为何还要让她离开?” 冬梅也来了火,可面对着夜北承,她不得不强压着火气,只皱着眉道:“不是王爷让她走的吗?是王爷说她有病,需要回乡调养,王爷都忘了吗?” 夜北承被怼得一时语噎,竟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 冬梅说的没错,是他主动让她回乡调养身体的,可他没有让她一个人离开,他答应会一起陪她下乡的,他怎舍得让她一个人走。 “本王……本王没想过让她一个人离开,本王说好会陪着她一起的……” 她误会了…… 她真的误会了…… 他没有让她一个人离开,他说好处理完手头重要的事,就陪着她一起回乡,去陪她散心,陪她过一阵子她想要的平淡生活…… 冬梅道:“可霜儿知道什么?她只知道,王爷不想要她了,王爷什么都不信她!她早就伤透了心!所以,临走的时候,这些曾经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她才会统统不想要了!” 夜北承声音微颤地道:“本王没有……本王现在信她,什么都信她……” 冬梅哽咽地道:“现在相信有什么用?她最孤独绝望的时候,王爷不在!她痛失孩子的时候,王爷也不在!如今,她生了病,王爷还要将她遣送乡下!” “现在相信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冬梅越说越气恼,恨不得将这几日林霜儿所受的委屈统统倒出来。 “霜儿多苦啊……她为了王爷什么委屈都甘愿吞下,从未在王爷面前诉过苦!” “那晚,王爷突然弃她而去,她痛失孩子,浑身都是血。奴婢打开房门见着的时候,只觉得触目惊心!” “奴婢想要告诉你的!可霜儿不想让你担心,她说王爷是做大事的,不该困于后院之中!更害怕说了之后,王爷会嫌弃她残破的身子,往后不能为王爷生下子嗣!” “可是,王爷可知,痛失孩子的时候,她多有痛,她心里又该有多绝望?” “王爷可曾给过她半点安慰?” 夜北承身子蓦地僵住,浑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点点凝固。 他只知道她有过他的孩子,后来意外小产,其中细节,林霜儿在他面前从未提起,他亦是没勇气去问。 如今,这件事被冬梅事无巨细的说出来,竟如同将他的心一层层剥开,让他痛苦到无法呼吸。 “王爷知不知道,霜儿这段时间,每天都很难过,她几乎每晚都在哭,可奴婢记得,她以前明明是个很爱笑的姑娘,当初跟奴婢在后院洒扫院子时,她从未像如今这般难过……” “奴婢以为,她嫁给王爷后,有王爷宠着,定然是胜过以前千万倍的,王爷会宠她,爱她,让她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可是,自打姜婉来了之后,王爷就变了!王爷什么都听姜婉的!王爷从未认真听霜儿说话!” “如今,她痛失孩子,往后可能都不会生育了,她伤透了心,对王爷也失望透顶了……” “难道,王爷就从未想过,霜儿为何会性情大变?她以前明明是个很温顺的小姑娘啊,她为何会突然这般针对姜婉,王爷难道从未想过其中细节?” 夜北承怔了片刻,紧接着就听冬梅道:“是!霜儿是不懂医术,王爷信姜婉也没什么错,毕竟,当初奴婢也以为霜儿是生病了,是她想太多,可奴婢知道,霜儿不会无故发狂,除了对姜婉,她没对任何人发过狂,更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夜北承声音有些无力,连辩驳的理由都没有了,只轻颤着道:“是本王冤枉了她,是本王见她手上有伤,又听她是自己割的……本王……本王便以为,她有了自残的倾向……” 冬梅转身进了屋,出来时手上正拿着一个瓷瓶。 瓷瓶里装的,正是林霜儿临走时,交给她的半碗鲜血。 她一滴都不敢浪费,小心翼翼的用瓷瓶装了起来。 “这便是她自残的理由!”冬梅将手里的瓷瓶递给夜北承,道:“霜儿说过,她的血可以当做药引,救治瘟疫!不过,她曾经告诉过王爷,可惜王爷不信,她让奴婢将这血转交给公主,借公主的手再交到王爷手中!”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57章 第357章:小产的真相…… 夜北承颤抖着手将冬梅手里的瓷瓶接了过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莹白色的瓶身隐隐透出红色的光。 冬梅道:“王爷不是说会相信她吗?既然如此,奴婢就不用再转交给公主了,王爷不妨拿着霜儿的血去试一试,看看这血到底是不是像霜儿所说的那样,真的能治疗瘟疫!” “到时候,王爷自然就会知道,霜儿有没有说谎……” 夜北承心口有些发堵,这一刻,他竟有些害怕去验证。 倘若,一切真如冬梅所说,那他便再次辜负了她的信任。 当初,她分明哭着对自己说过,说她的血可以救人。 可他怎么说的? 哦,想起来了。 他讽刺她又不是圣人!他责怪她总是伤害自己! 天呐……他到底怎么了,他对她都做什么啊……首发 玄武见状,连忙走上前接过夜北承手里的瓷瓶,对他道:“军营里正好还有几个病患,属下这就去试试……” 言尽于此,冬梅也不愿多说,她转身正欲离开,夜北承及时出声唤住了她。 “霜儿呢?她去了哪里……” 冬梅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神,心头微微一怔。 她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大不敬的话,他会恼怒,会责罚于她。可他没有,他的眼神不似往常犀利,反而充满了破碎感,眼角似有泪眼流露。 这倒不像她印象中不近人情的主子了。 “本王知错了,本王现在什么都信她,只要她原谅本王,让本王做什么都可以!” “她去了哪里?本王现在就去找她。” 冬梅语气也软了下来:“奴婢真的不知道,霜儿走时,没告诉奴婢会去哪……” “没告诉你?”夜北承声音沙哑,浑身的力气似被抽干,竟叫他有些站立不稳:“她平日与你素日交好,怎可能不告诉你去哪?她一定是在生本王的气是不是?她是在故意躲着本王是不是?” 闻言,冬梅轻叹道:“王爷多虑了,霜儿虽然性子温顺软弱,可她脾气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撼动不了。” “今日一大早,王爷出门后,她便从后门离开了……她说,天大地大,总会有她的归属,总之,这里不是她的归属……” 夜北承整个人僵住,他眼眸深处有痛意涌出:“怎不是她的归属……本王在这里,这里便是她的归属……” 冬梅道:“王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霜儿已经让主母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往后,她与王爷再无半分瓜葛……” “什么……”听到这,夜北承彻底愣住了。 冬梅道:“王爷何必这么激动,反正,霜儿嫁给王爷,本就未行过大礼,拜过天地,这府中上下,除了奴婢认她是主子,还有谁是真心认可她的,不过都以为她是王爷圈养在府中的玩物罢了。” 夜北承解释道:“本王从未将她当做玩物,本王已经寻好了良辰吉日,会补给她一个盛大风光的婚礼……” 他怎可能将她当做玩物……他那么喜欢她,他甚至已经选好了日子,正打算告诉她的…… 可是为何,他总是晚一步,为何她不等一等他…… 这时,沈博凉忽然从云轩房出来。 方才跟着夜北承一同回府时,他便一直跟在夜北承身后,方才听着冬梅口中说的话,他也了解了来龙去脉,便独自去了云轩房一番查探。 这一查探,果真叫他发现了端倪。 他面色凝重的看着夜北承,道:“王爷,下官找到找到王妃小产的根本原因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58章:该如何补偿…… 夜北承跟着沈博凉转身进了云轩房。 林霜儿临走时,只带走了自己的几件旧衣服,姜婉之前给她配的药膏她没有带走,如今正摆放在梳妆台上。 沈博凉上前,将药膏递给夜北承,道:“下官猜测,王妃小产,问题出在这药膏上面。” 夜北承看着沈博凉手里的药膏,神色一变。 当初林霜儿为了替他抓蛇,独自上山,回来时遍体鳞伤,这药膏是姜婉特意给林霜儿调配的,她说这药对祛除疤痕有奇效,让林霜儿坚持使用…… 倘若,真是这药膏有问题,姜婉岂不是打从初次见面就已经在加害他的霜儿了? 并且,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夜北承道:“怎么可能,这药膏,本王已经让御医检查过两次,御医都说没有问题……” 起初,他也是怀疑过姜婉的,所以将她给霜儿配的药单独找了御医查看,可几个御医都说没问题,他便没有再怀疑她…… 沈博凉道:“这药膏成分的确没有问题,若只是单独使用,的确是祛除疤痕的良药,可你这屋里偏偏摆放了一盆君子兰……” 话音一落,夜北承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窗边摆放着的盆栽上。 那是姜婉第一次见林霜儿时,特意送给她的礼物。 姜婉说,这君子兰可遇不可求,夜里可助人安神,夜北承随手便将它放在了房间的一处角落。 不过是一盆不起眼的盆栽,夜北承从未在意过,若不是沈博凉特意提起,他甚至未曾注意。 “有何问题?”即便已经极力克制,可他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沈博凉道:“王爷所有不知,这君子兰一旦到了夜晚就会释放出一股奇香,而这药膏里面又正好加了一味活血的药物,两者一旦相遇,便会令人小产,比藏红花还要阴毒!” “若长期使用这药膏,加之君子兰催化,即便是足月的胎儿,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化为一滩血水……” 沈博凉惋惜地道:“既然王妃有孕,王爷怎能将这东西摆放于房间之中,更何况,还放了许多穿心莲和艾草在枕头底下……” 沈博凉深深叹了口气,道:“如此这般折磨,人怎能不抑郁,怎能不发疯……” 夜北承的手指死死攥紧,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怒火涌上心头,他只觉得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愈发肿胀,突突直跳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 原来霜儿说的没错,是姜婉害的,当真是姜婉害的…… “姜婉!她怎么敢……”指节被捏得咯咯作响,他眼底杀意翻涌,恨不得把姜婉碎尸万段! 此刻,他全明白了过来。 那日,林霜儿突然发狂,房间里只有姜婉在她身边,她定然是对霜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故意刺激她! 可他只顾着照顾她的安危,并没有思考太多,如今细细想来,只觉得悔恨和痛心。 那日,她明明哭着告诉过自己,是姜婉害了她的孩子,一直都是姜婉在害她…… 可他却以为是她病入膏肓,失了理智…… 思及此,他痛心不已。 他不信她,她该有多绝望,又该有无助…… 她该对他大哭大闹的。 可她没有。 自那日之后,她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不哭不闹,乖顺又听话,只是再也没有对他笑一下,也再也没有唤他一声夫君…… 想必,从那日起,她便彻底对他死心,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他想起今早出门时,她脱口而出的那一句“保重”,竟是在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天呐,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一步步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伤透了心…… 事到如今,他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去补偿她,无论她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给她…… 夜北承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他转身,嗓子干哑的问冬梅:“霜儿呢?告诉我,她到底去哪了?” “是本王冤枉了她,本王会跟她道歉,无论她要什么,本王都会补偿给她……” “告诉我,她到底去哪了?我要去到哪里,才能找到她……” 见夜北承真心悔过的样子,冬梅一时心软了下来,可林霜儿的行踪,她的确不知道,只能摇了摇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霜儿走时,并没有告诉奴婢,她要具体去哪,只是说,她早已没了家,清河县也没有她的家,天大地大,走到哪便是哪……” “走到哪便是哪……”夜北承嘴里重复着这一句话,心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她果真不再信任他了,哪怕在外漂泊,无依无靠,也不再愿意依附于他…… 这时,玄武已经从军营回来。 回府途中,他见白府有大批人马被调出了城门,动静颇大!不由觉得诧异,一回府便将此事禀告给了夜北承。 “白府?”夜北承心下一颤,猛然想起白誉堂这两日的反常。 他昨日便告了假,今日也没有去上朝,莫非,他早已知道林霜儿要离开,所有捷足先登?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他不明白,白誉堂为何会调用大批人马出城。 难不成……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 思及此,心口的绞痛愈发强烈起来。 夜北承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无论是不是白誉堂带走了她,他都要跟上去看一看究竟! 天大地大,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将人找回来! 夜北承对玄武道:“给本王备马,即刻出城门!” 作者说:喜欢的宝子多多投票支持呀~谢谢~但凡有空我就加更哈。 第359章:一语成谶…… 夜北承驾着马出了城门,很快追赶上白府的侍卫。 白府几乎调用了所有的人马,包括家里的杂役和伙计。 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刀剑,而是人人手持一把铁锹或锄头。 他们似乎很着急,驾着马一刻也未停歇过,若不是夜北承脚程快,恐怕一时半会还追不上。 夜北承追上前,拦住一名侍卫,问道:“你们大人在哪?” 白府的侍卫都认识夜北承,因此,面对他的拦截,侍卫不得不勒停了缰绳,语气急促地道:“大人一早便出了门。” 夜北承继续道:“去了哪里?身边可有带人?” 侍卫如实道:“大人出门前是独自离开的,至于去了哪里,属下不知。” 夜北承知道侍卫不敢欺瞒,便问道:“你们去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道:“接到急令,白府所有人马全部出动,去往云溪镇支援。” 夜北承微微蹙眉,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支援?发生了何事?” 侍卫道:“听说是发生了山洪,具体的,属下不知……” 说完,侍卫脸色有些着急。 “若是没什么事,还请王爷放属下过去……我们大人传的急令,若不及时赶到,属下恐怕会被责罚……” 夜北承挥了挥手,让侍卫先行离开,他在原地愣了一瞬,而后驾着马快速跟了上去。 去往云溪镇的途中,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怎么也平复不了。 山洪…… 怎又是山洪…… 林霜儿当初跟他提起过,她的哥哥便是葬身于山洪之中。 她说,人一旦遇上,便是尸骨无存,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不……不会出事的……”夜北承不断安慰自己。 可他的理智又在一遍遍告诉他,若只是普通的山洪,白誉堂不会如此紧张,紧张到不惜调动府中所有人马前去支援…… 他最是清楚白誉堂的性子,任何人的生死都触动不了他,他是天生冷血的笑面虎,可为何这次,他会如此重视…… 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昨夜,林霜儿对他说的话。 她说:“我还记得,当初王爷发过的一句誓言,我说,倘若王爷有一天背弃了承诺,霜儿便替王爷去死,替王爷不入轮回,可我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不知何故,夜北承如今想到这一句话,心中竟慌乱无比。 他这一生,从不相信鬼神,只信人定胜天,因此,当初那句毒誓,不过是为了让林霜儿安心,随口说出的一句戏言罢了…… 这一刻,那句誓言却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 他曾说过:“往后,夫君不会让你吃苦了……” “往后,夫君只会对你更好……” 他答应过会永远守护她,永远爱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会永远相信她…… 可如今,他统统食言了…… 他没有好好守护她,他让她遍体鳞伤,他也没有无条件信任她,他让她失望透顶…… 他还记得当时林霜儿满脸笑意的对他道:“我阿娘说了,拉了勾就是立了誓言,若往后夫君违背了誓言,就会遭报应哦~” 他笑着问她:“什么报应?” 她说:“会痛失所爱,会孤独一生……” 他也不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如此清晰的回忆起当初的这几句戏言,只是,心口的悸痛愈发强烈了起来。 “霜儿……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他猛地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终于抵达了云溪镇。 因为山体崩塌,原先平坦的道路已经变成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队伍过不去,只能绕道而行。 夜北承跟着队伍绕过坍塌的大山,来到村口时,远远便瞧见一众村民拿着铁锹在不断的刨着泥土,其中一抹身影格外熟悉。 竟是白誉堂…… 他记得,白誉堂对待自己一向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可如今,他浑身沾满污泥,发丝凌乱不堪,双手染血,狼狈至极…… 与他往日矜贵俊美的形象简直大相捷径! 心中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他翻身下马,脚步沉重的朝白誉堂走近。 对于夜北承的靠近,一向警觉的白誉堂竟然半点没有察觉,他仿佛一具丧失灵魂的木偶,不断的挥动着铁锹,疯狂的刨着面前的泥土。 见突然来了这么多援兵,一老汉上前劝道:“公子,别挖了,你都挖了一天了,歇歇吧。” 白誉堂恍若未闻,仿佛不知疲惫。 见他不听劝,老汉便不再相劝了,另一村民上前将老汉拉走,道:“别劝了,这底下埋的估计是他的夫人,若挖不到她的尸身,这位公子怕是不会罢休的。” 夜北承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一刻,他好似猜到了什么却不敢去验证。 身边的侍卫都纷纷拿起铁锹和锄头上前去挖了,唯有夜北承愣在原地,似丢了灵魂。 良久,他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白誉堂,霜儿呢……” 听见夜北承的声音,白誉堂动作一顿,高大硕长的身形僵硬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站着的人,高大的身躯竟然在发抖。 “她……她……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眼下竟无法冷静下来,就连同他暗哑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颤抖。 他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等在山脚下……当时山崩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 夜北承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怒声问:“我没问你这些!我只问你,你把我的人带到哪里去了?” 白誉堂痛苦的跪坐在地上,一遍遍说道:“我……我只是怕她饿了渴了,我只是想进村给她找点吃的,我没想过会发生山体崩塌……” “我错了,我不该将她留在那里,我不该叫她在山脚下等我……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昔日的风度全然不见,白誉堂似丢了七魂六魄,他眼里流动着忽明忽暗的痛楚,那是不可抑制的心痛。 “你说什么……”夜北承踉跄的后退几步,所有的逞强在这一刻分崩瓦解。 身旁的村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这位公子,你也别怪他了,这场山洪也不是他造成的错,是天灾,那位姑娘没逃过,是她的命……” 第360章:粉身碎骨……… “是天灾……” “她逃不过,是她的命……” 村民的话一遍遍回荡在他脑海。 夜北承不愿去听村民说的话,只固执的问白誉堂。 “霜儿呢?她在哪?你把她藏在哪了?” “你还给我好不好?” 白誉堂浑身似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跪坐在地。 他眼中氤氲一片,空洞的看着某一个方向。 那里,原本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如今,却变成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丘。 夜北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绝望在心底一点点扩散,直至蔓延到他的五脏六腑。 身旁的村民道:“公子,您要找的人……被埋在了山脚下……” 这一刻,夜北承终于无法冷静了。 怎么会呢? 他明明记得,今早上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还会对着自己笑,她答应过会好好等他回来的…… 这才过去多久,她怎么可能就被埋在下面了…… “不……不会的,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夜北承声音无力地说道。 “她一定是躲起来了对不对?” “她一定是生本王的气了,所以独自跑回清河县了……” “她说过的,她哪里也不想去,她只想回清河县,她说那里才是她的家……” “她还说过,她向往那样平淡的生活,她想跟本王一同居住在乡下,一房两人,三餐四季……” “我们说好的……她怎可能丢下本王……” 村民不再说话,转身又挥起了锄头继续刨地。 没有人再搭理他,村民们都忙着挣钱。 白誉堂给了他们很多银子,他答应过这些村民,只要能将这座大山刨开,他会给他们更多的银子,他们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所以,村民们很卖力。 他们不吃不喝的刨着地,说什么也要将那姑娘的尸身挖出来…… 村民不再搭理他,夜北承便追着白誉堂逼问:“你说啊,你到底把她藏哪里了?” 白誉堂也不再说话,转身又拿起铁锹开始刨地。 因为,他也不知道林霜儿到底有没有被埋在地底下。 虽然,他知道,林霜儿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是,他依旧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倘若,他刨开这座大山都找不到她的尸身,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她没有被埋在里面,兴许,她真的躲过了,只是一个人偷偷离开了…… 他情愿她是为了躲开他,一个人偷偷离开,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白誉堂的手掌磨出了血泡,血泡又被磨破,里面的血水将他的手掌染得鲜红。 他的手指头也破了,是他失去理智时,徒手刨地磨坏的。 可他好似感受不到痛,只拼命的刨着地。 汗水濡湿了他的鬓发,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夜北承站在原地,脸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他身躯绷紧到了极致,垂着的眼帘轻颤,眼中亦是空洞一片,宛如一滩死水。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整个人如同丧失了灵魂,连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这一刻,从不相信神明的他,竟开始在心中祈愿,他愿折寿十年,换林霜儿平安无事…… 不……倘若十年不够,他愿意以命换命,只要他的霜儿,还活在这世上就好…… 可为时已晚。 众人挖了不眠不休挖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将眼前的大山挖开了一条小道。 村民们熟悉路线,自然比较清楚哪个位置是林霜儿停留的地方,便带领着众人,朝着一个方向挖,避免做太多无用功。 泥石之下,几块破碎的木板忽然被一村民挖了出来。 “挖到了,挖到了……” 此言一出,夜北承和白誉堂皆是心神一震。 “挖到马车的木板了,估计就在这下面了……” 众人一涌而上,纷纷拿着铁锹开始往村民指着的方向刨。 渐渐地,一个车轮子被挖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却迟迟没有挖到林霜儿的尸身…… 白誉堂颤抖的手早已握不住铁锹,他与夜北承一同站在众人身后,屏着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幕。 村民们经验充足,一旦找准了位置,便事半功倍,他们挥舞着锄头,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铁锹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声脆响,每一下都仿佛击打在两人心上。 马车已经被挖到了,这是不是说明,林霜儿就被埋在这一块了…… 其实,当村民将马车的遗骸挖出土时,一切就早已注定。 白誉堂痛苦的阖上了眼眸,仿佛自己的心被活活剥开一样痛。 他没有勇气再继续往下挖,因为他知道,林霜儿的尸身一定被埋在了这下面,或许已经粉身碎骨了…… 唯有夜北承还在不断安慰着自己,抱着仅存的一丝侥幸心理。 他想,兴许,她人刚好不在马车里呢? 只是,这个理由太没有说服力。 白誉堂说的没错,她那么乖巧听话,怎可能下了马车乱跑…… 随着村民不断从泥土里刨出东西来,夜北承的心越来越慌了,铺天盖地的绝望感狂涌而来。 “不……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他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只要村民没有挖到她的尸身,就不能说明她死在了这下面…… 忽然,一村民惊恐喊到:“血,有血……” 众人纷纷停住了动作,一窝蜂涌了上去。 只见村民手里的锄头上沾满了血迹,他所处的那一片泥土竟是鲜红的一片…… 唯独没有见到完整的尸身…… 村民们心中了然,一个个放下了手里的锄头,都不再继续往下挖了。 这一场山洪坍塌,其中伴随着泥石滚动,人一旦被卷入其中,定然粉身碎骨,死无全尸,根本不会留有完整的尸骨…… 他们费力的往下挖,不过也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如今挖到这一方带血的泥土,心中便什么都明白了。 “公子……还要继续往下挖吗?”一村民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小姑娘……怕是已经粉身碎骨了……再挖也无济于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两人沉默良久,夜北承终于开口道:“挖……继续挖……这不是她的尸体,只要她不在这里面,就能说明她还活着……” 闻言,村民也不在相劝,纷纷又扬起锄头继续开挖。 直到,一串手链忽然被挖了出来…… 第361章:夫君,保重啊…… 银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声音很微弱,却也震耳欲聋。 夜北承神色空了一瞬,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在心底破碎。 村民将手串从泥土里刨了出来,银白色的铃铛沾满了泥土,原先圆鼓鼓的小铃铛也被压变了形,只微弱的发出暗哑的铃铛声。 村民拿在手里,捻着衣角仔细的将上面的泥土擦拭干净,而后拿到白誉堂面前,道:“公子,你瞧这串手链,可是那位小姑娘的?” 白誉堂没说话,只是眼神绝望的看向夜北承。 当初,这串手链是夜北承亲自给她挑的,也是他亲自给她戴的,他自然会更熟悉些…… 可白誉堂真的不认识这串手链吗? 当初林霜儿不小心将这手链遗落在了湖底,还是他一头扎进水里,给她捡起来的…… 这串铃铛手链,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没有勇气去面对罢了…… 村民见状,又转身将手链递给夜北承,道:“公子,你瞧瞧,这手链,可是那姑娘的?” 夜北承手指微颤的将手链接了过来。 手链拿在手里,发出几道暗哑的声响,早已不似往日那般清脆动听。 夜北承眼里,隐隐蒙上一层泪光。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还在自欺欺人。 他想,或许这铃铛是别人的呢?毕竟,这东西满大街都是,兴许……只是别人也买了一串…… 他还记得,他曾告诉过林霜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它摘下来。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他要她每时每刻心里都想着他…… 她那么听话,那么乖巧,那么温顺,没有他的准许,她怎么敢摘下来……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手串上的某一个位置上时,所有的信念终于分崩瓦解。 当初,这串手链断裂过,是他亲手为她接好的,因此,那一处断裂的地方,会留下一道小小的接口,若是不仔细看,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可夜北承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就是她的手链啊,是她连睡觉都不曾摘下的手链。 如今,手链依旧存在,可他的霜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还挖吗……”一旁的村民忍不住问道。 众人纷纷停下了动作,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向夜北承。 事到如今,好似没有再继续挖下去的理由了。 她的随身物品都已经被找到了,再挖也无济于事,若是幸运,兴许还能挖到她零星的一点尸骨,若是不幸,只怕挖到的,都是带血的泥土…… 夜北承没有回答,他将手链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 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林霜儿的脸。 她的一颦一笑,他想起她曾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她说:“夫君是这个世界上对霜儿最好的人……” 她说:“霜儿最最最喜欢的就是夫君了……” 她说:“夫君,等我们老了,我们就来乡下,建一间木屋,种一亩田地,一房两人,三餐四季……” 她说:“若夫君挣不了钱了,也无权无势了,那霜儿就养你啊,养你一辈子……” 她还说:“无论夫君说什么,霜儿都相信你啊,因为霜儿最喜欢的就是夫君了……” 最后,她说:“不守誓言是会遭报应的哦~” 她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他啊…… 可现在,他彻底失去了她…… 他违背了誓言,他的霜儿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果真,他永失所爱,注定要孤独一生…… 前所未有的酸楚和悲伤攻上心头,他的心就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一般,酸楚,哀恸,绝望缓缓蔓延开来,不知不觉渗入五脏六腑,贯彻骨髓,痛彻心扉…… 夜北承猛地捂住胸口,忽而气血翻腾,他终是控制不住,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而后,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朝后倒去…… 耳畔,有人在唤他,似是玄武的声音。 他渐渐听不见,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浮现,他仿佛看见他的霜儿在朝他一步步走来。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怎么也抓不住,她的身体几乎呈现透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白光,如同神女一般,美丽,高贵,纯洁,却让他无法触及。 他看见她唇瓣轻启,她冲着他淡淡一笑,最后,他听见她在说:“夫君,保重啊……” 白光渐渐消失,一切又陷入了黑暗,连同周遭的所有声音都归于平静…… 作者的话:好了哦~今天的加更到这了哟~还是那句话,这是甜宠,甜宠啊……打赏的宝子,后期我会继续加更的哈…… 第362章:王爷都忘了吗? 白誉堂信守承诺,给了村民很多的报酬,却没让他们再继续往下挖了。 连续的阴雨天,不过才放晴了一日,又开始淋淋漓漓的下起了雨。 林霜儿被埋的地方泥土又开始松懈,泥土不断被雨水冲刷着往山下流动。 直至最后,一切归于大地,连地上的血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白誉堂站在大雨磅礴中,久久凝视着这片灰败的天空,亦如他此刻的心境。 夜北承受了太大的刺激,气血攻心,昏迷不醒。 玄武将他带回了府里,宫清月吓坏了,连忙找了沈博凉进府医治。 沈博凉给夜北承灌了汤药,施了银针,可他就是不醒。 宫清月急坏了,沈博凉却说是他自己不愿意醒来,许是受的刺激太大,潜意识里不愿意苏醒。 “怎会不愿苏醒呢?他可是大宋的战神,他身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他怎会不愿意苏醒!” 沈博凉站起了身,摇了摇头,叹息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王爷许是伤心过度……” “伤心过度?”宫清月心疼地道:“是因为林霜儿吗?他就这么喜欢她?没有她就不能活了是吗?” 宫清月抹了抹眼泪,这一刻,她终于后悔了。她以为将林霜儿赶走之后,她的儿子总有一天会慢慢忘了她! 谁曾想,没了林霜儿,他竟然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宫清月实在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他为何会如此在意! 看着夜北承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样子,宛若濒死之人,她这个做母亲的终于知道错了。 如今想了想,林霜儿那个女人,除了身份低微,她好似也没什么坏的地方。 论心机城府,她的确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即便留在夜北承身边,借她十个胆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细细想了想,自从林霜儿出现后,她这个一向不近人情的冷酷儿子,好似变得有人情味多了,也变得比以前温柔爱笑。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夜北承的变化,她也知道,这些变化,都是因为林霜儿的出现…… 她那么爱笑,脾气也好,总是黏着她的儿子。即便夜北承将她宠上了天,她也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多大的野心,甚至连掌家的权利也不想去争,唯一喜欢的,便是日日黏着夜北承,日日盼着他早日回府…… 宫清月记得,夜北承以前是从来不爱回家的,无论大小事务,总爱呆在军营里。 可自打有了林霜儿,她发现,他每日都回来得很早,每天都如浴春风,眼角眉梢都堆簇着笑意…… 她想,或许是他心里有了寄托,有了归属,才会归家似箭。 她想了想,其实,林霜儿好像也没什么讨厌的地方,府里的老人都很喜欢她,说她温顺又听话,爱笑又善良,最适合留在王爷这样的人身边…… 她好似也不是真的讨厌林霜儿,不过是嫌弃她卑微的出身罢了…… 她的儿子,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啊,怎能娶一个婢女为妻呢? 传出去,只怕贻笑大方,让她在众位官家夫人面前抬不起头! 她只是不甘心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婢女屡屡忤逆她! 可现在,她想通了,只要她的夜儿高兴,他想留谁在身边都可以,想娶谁就娶谁,她再也不干涉…… 可是,她好似顿悟得太晚了…… 林霜儿再也回不来了……而她放在心尖疼爱的儿子,如今痛失所爱,昏迷不醒,甚至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想到这,宫清月悔不当初,她哭着对夜北承道:“儿啊……为娘知道错了,为娘不该赶她走,你醒一醒好不好?往后,你要娶谁就娶谁,为娘再也不管了……” 可她说的话,夜北承无法回应她。 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不愿意苏醒,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再留念。 沈博凉安慰道:“主母放心,王爷身体无恙,只是受了太大刺激,或许……昏睡几日,等想通了,接受了这个事实就会苏醒了……” 宫清月道:“那他何时会醒?若他一直想不通呢?” 沈博凉道:“不会的,王爷身体强悍,不过是受了些刺激,不会一直昏迷不醒的,如今,他不愿醒来,不过是在刻意逃避现实。” 宫清月道:“逃避有何用呢?人都没了,他醒来定然也要接受事实的……” 沈博凉不再搭话,而是开了几幅药方递给宫清月便转身离开了。 宫清月没了办法,只得听从沈博凉的嘱咐,每日给夜北承灌服汤药,期盼着他能早日苏醒。 一连昏迷数日,夜北承终于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他脑袋还有些昏沉。 彼时已是黄昏,屋内没有点灯,晚霞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将昏暗的房间渡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 夜北承撑着沉重的身子坐起身来,他脑袋很肿胀,心里也空落落的,下意识就在屋里寻找林霜儿的身影。 “霜儿……霜儿?” 他唤她,却无人回应。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屋内昏黄的霞光给人一种无限彷徨的感觉,莫名的孤寂和无措涌上心头,让他心里有些慌乱。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为何会一个人睡在这房间里。 他总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霜儿?霜儿……”他一遍遍唤她,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他起身,脚步虚浮的出了房门。 玄武候在房门外,见夜北承出来,不由大喜。 “王爷,你终于醒了?” 夜北承问玄武:“霜儿呢?她怎么不在屋里?” 闻言,玄武皱了皱眉,没说话。 夜北承又问他:“问你话!霜儿去哪了?本王还要陪她下乡,她怎么不在房里?她去哪里了?本王唤了她几声,也没听她回应……” “王爷……”玄武神色凝重的看着他,忽然道:“您都忘了吗?” “忘了什么?”夜北承疑惑的看着玄武。 玄武道:“王妃早就离开了……” 夜北承心口猛地一跳:“去哪里了?” 玄武蹙眉渐深。 夜北承失了耐性,语气薄怒地道:“说啊!霜儿去哪里了?” “她一个人能去哪?本王答应她,要陪她回乡的!” 玄武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说道:“王妃……她被山洪掩埋了,王爷……都忘了吗?” 第363章:终于感同身受…… 夜北承僵在了原地,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回忆随着玄武德提醒,突然翻江倒海的涌来。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的霜儿被掩埋在厚厚的泥石之下,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锐痛从心底刺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同时戳到五脏六腑上,他只觉得喘不过气,眸中满是空寂与痛楚……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夜北承神色痛苦的看着玄武,道:“明明……明明昨日她还在对本王笑,怎么突然就不在了?” 玄武道:“王爷,你已经昏迷数日了,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 “过去很久了?”夜北承有些恍惚。 已经过去很久了吗? 可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很痛,痛到无法呼吸了…… 玄武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仿佛说太多都显得苍白无力。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只能让时间来治愈…… “王爷,你昏迷的这几日,主母都很担心你……”首发 夜北承痛苦的阖上眼,声音沙哑的道:“你去告诉她,本王无事……任何人都不准来东厢院打扰本王……” 玄武担忧的看着夜比承,道:“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夜北承嘴角牵出一抹苦笑,他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屋。 玄武在身后唤住了他。 “王爷,这些东西怎么处置?” 夜北承顿住了脚步,转身一看,见玄武手里正端着一盆君子兰,还有从房里搜寻出来的艾草和穿心莲。 这些……都是姜婉残害霜儿的证据。 夜北承将这些东西拿进了房间,他背对着玄武道:“盯紧她,别让她跑了!” 玄武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便不再多问。他挑了几个暗卫潜伏在姜府附近,盯着姜婉的一举一动。 “王爷……”玄武再次唤住了他。 “那日,冬梅说的话都是真的……” 夜北承整个身子僵直在原地。 玄武犹豫了片刻,方才补充道:“王妃的血……真的可以治疗瘟疫……” “军营中那几个病患,已经没事了……” 夜北承怔愣良久,半晌后,他微微喘息着,声音微不可闻地道:“好……本王知道了……” 见夜北承将那些药物又拿进了云轩房里,玄武忍不住提醒道:“王爷,您肩上还有伤……” 沈博凉说过,身上若是有外伤,这些东西,无疑是至阴至毒之物! 玄武不明白,夜北承明明知道这些药物的危害,为何还要将它们拿进房间里。 夜北承神色平常地道:“本王知道。” 见他情绪太过反常,玄武担忧道:“王爷……还是让属下将这些晦物处理了吧。” 夜北承道:“本王有数,你先退下……” 他关上了门不见任何人。 玄武不敢再追问,他知道夜北承此刻定然不想被人打扰,便默默退了下去。 冬梅知道了噩耗,这几日都躲在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很愧疚,当初,林霜儿离开时,她若是能拦住她就好了,这样,她便能避过那场意外。 若她知道,那将是她们此生最后一面,她绝对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冬梅哭得厉害,这几日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玄武特意去街上买了很多好吃的,特意拿去给她吃。 冬梅眼睛都哭肿了,她不领玄武的情,还将玄武赶了出去。 玄武站在门外,隔着门帘对冬梅安慰道:“冬梅姑娘,你放心,事情都查清楚了,王爷会替王妃讨回公道的。” 屋内传来冬梅怒斥的声音:“公道?何为公道?如今人都死了!公道还有什么用!” 随后,冬梅将玄武买的东西统统丢了出来。 她红着眼对玄武说道:“当初,若不是你们带姜婉进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冬梅不敢责怪夜北承,这是以上犯下,大逆不道,可面对玄武,冬梅半点没留情:“都怪你!当初霜儿生病时,是你让姜婉给她医治的!你明明知道姜婉喜欢王爷,你为何还放心让她接近霜儿!” “若不是姜婉从中作梗,霜儿不会心死离开,也不会发生意外……” 玄武被骂得哑口无言。 他一向性子耿直,当初让姜婉给林霜儿治病,他并没有想过这些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姜婉医术高明,定然会治好林霜儿…… 他从未想过,女人之间的仇恨,会如此强烈恶毒,更想不到,姜婉会有如此狠辣的心机,竟妄想置林霜儿于死地…… 毕竟……姜婉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他从未想过,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竟会有如此狠辣恶毒的害人手段…… 玄武愧疚地道:“对不起,我……我从未想过,姜婉会害人……” 冬梅冷笑道:“是啊!姜婉生得美丽端庄,又是将门嫡女,还会一手绝世医术,世人尊她是救人救世的活菩萨,谁会想到她会是善妒的毒妇!” “霜儿身死!你们谁都逃脱不了责任!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帮凶!”话落,冬梅将门狠狠摔上,再不理会门外站着的玄武。 …… 夜北承将君子兰摆放在了原先的位置,他将混合着穿心莲的艾草依旧放在了枕头下,还用当初姜婉给林霜儿调配的膏药擦拭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神色平静的躺在了床榻上。 夜北承将头埋在被褥下,被褥上似乎还残存着那股熟悉的幽香。 他手指收拢,将被褥紧紧抱在怀里,妄想留住这一抹即将消失的味道。 不知不觉,房间里那股诡异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直至彻底掩盖了他所痴迷的那股幽香。 他紧闭着眼,渐渐沉入到了梦里。 随着时间流逝,他眉头渐渐蹙起,额头隐隐渗出冷汗,心口像是被刀绞一样痛苦…… 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夜北承呼吸急促,额头的细汗汇聚成汗珠,从他额角滑落。 心口的悸痛还未消散,仿佛有把利器在他心口疯狂搅动,简直痛不欲生。 他呼吸急促,眼里流露出无边无际的痛楚和悔恨。 这一刻,对于林霜儿当初所受的痛苦,他终于感同身受。 原来,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如此的痛苦…… 这些药物,无一日不在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作者的话:有替男主求情的吗?举个手,我瞧瞧(狗头保命)。 第364章:这辈子,我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 一连几日,夜北承都用同样的药膏擦拭伤口,穿心莲和艾草,他依旧放在了枕头下,角落处的君子兰,他也没有丢。 一想到,当初林霜儿一连数月都在承受这样的折磨,他就痛苦不堪,恨不能替她承受。 如今知道了一切,他追悔莫及,只想用这样的方法,去感受她当时所受的痛苦。 随着时间流逝,药物带给身体的伤害越来越严重。 起初,他只是觉得心口时不时传出一阵悸痛,随着时间推移,药物浸入身体,他开始觉得烦躁不安,浑身发冷,严重时,甚至喘不过气,而心口那种悸痛也渐渐演变成了心绞痛,且疼痛的程度越来越强烈。 除了身体的不适,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会传来乱七八糟的嘈杂声音,吵得他无法入眠。 即便勉强入睡,梦里也是噩梦连连。 猛然惊醒,他已大汗淋漓,呼吸紊乱…… 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冲动快要破体而出。 他觉得无比烦躁,烦躁到想要杀人。 抬手,猛地将案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他低喘着气,双眼亦是通红。 难怪,他的霜儿会性情大变,难怪她会丧失理智…… 他不过才承受了几日这样的折磨,心里的暴戾便被轻易激发了出来,让他随时都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可他的霜儿,被活活折磨了数月,在他面前依旧温顺,从未有过暴躁的行径,可想她脾气是有多温良…… 冬梅说的没错,即便是发狂,她不过也只对姜婉一个人发狂罢了…… 天呐……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夜北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蚀入骨髓的悔恨愈发浓厚起来。 他撑着脑袋从床榻上坐立起来,茫然的环顾着屋内的一切。 第一次,他觉得这间住惯了的房间会如此空荡,给人一种无限孤寂的感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房间的一处角落。 那里,曾是林霜儿梳妆的地方。 如今,那里空空如也,桌上的物件也被收拾干净,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里,神游天际,不知在想着什么。 渐渐的,他看见原本空荡的地方,一点点汇聚成了一团白光。铜镜里,逐渐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瞳孔一缩,心跳不由加速。 “霜儿……”他站起身来,却是不敢轻易靠近。 白光渐渐消失,林霜儿的身影越来越逼真,她如往常一样,端坐在梳妆镜前,身上穿着的,是她以前最爱穿的那件藕粉色寝衣。 夜北承湿了眼眸,声音几近哽咽。 “霜儿……夫君错了,夫君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眼前的“林霜儿”透过铜镜,与他四目相对。 他以为,她会责怪他,会生他的气,可她却只是微微一笑。 “夫君,你怎么了?” 她在问他,声音舒柔,竟无一丝怨气,夜北承却湿了眼眶。 “我……我……”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满脸痛色的看着她。 林霜儿依旧只是笑着,脸颊两边浮现出两颗小小的梨涡,好看极了。 “夫君,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 铜镜里,露出她略显疑惑的神色。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夜北承压抑着情绪道:“霜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好不好?” 林霜儿眼里柔情似水,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夫君,你怎么哭了?谁惹你生气了?” “夫君好丢脸哦,怎么学会哭鼻子了?” 夜北承极力强忍着快要崩溃的情绪,沙哑着声音道:“没有谁惹我生气,是我生自己的气,我气我当时为何不相信你,我气我伤透了你的心,更气我弄丢了你……” “霜儿,你是不是很恨我,所以,你现在丢下我,再也不愿意见我了是不是?” 林霜儿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责怪夫君呢?霜儿最喜欢的就是夫君了……” 高大的身躯隐隐颤抖,夜北承眼里流动着忽明忽暗的痛楚:“那你答应夫君,不要走好不好?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林霜儿没说话,她的沉默让夜北承慌了神。 “霜儿,夫君真的知道错了……” 他怕她还在生气,更怕她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夫君对姜婉没有动过任何心思,她伤害了你,夫君会替你将她杀了,夫君这次再也不会心软了……” “夫君也没有把你当做玩物,我答应过你会替你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夫君已经选好了良辰吉日,就在下个月初,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夫君还让绣娘重新给你裁制了嫁衣,比之前那件更美更好看的嫁衣。绣娘说,再有几日便会完工了……” 林霜儿依旧只是静静看着他,没再说话。 夜北承继续解释道:“还有……还有,夫君不是要赶你回乡下,夫君已经向皇上告假,夫君会陪你一起回乡的……” “你不是说,喜欢乡下平静的生活吗?你不是说,想跟夫君过一房两人,三餐四季的平淡日子吗?夫君可以陪你过,过多久都可以……” 说到最后,他声音愈发沙哑,心口似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夫君怎会将你当做玩物呢……你别听府里的人乱嚼舌根,谁再敢轻视你,夫君替你将她们都杀了……” “霜儿……夫君真的很喜欢你,这一辈子,我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霜儿……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夫君往后再也不会让你难过,再也不会让你流泪,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光影浮动间,林霜儿的脸庞如无暇的翡玉,昏黄的霞光映照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了一层神秘的外纱,美得让人炫目。 夜北承心中突然狠狠一痛,他脚步挪动,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向前靠近,可又怕眼前的身影消失不见。 “你别走好不好?夫君求你,别走行不行?”他几乎是哀求着对她道。 眼前的林霜儿缓缓站起身来,她转过身,面对着他,莹亮的眸子里似有不舍,身子却渐渐呈现出透明。 “怎能不走呢?”她道:“夫君,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啊。” 第365章:以牙还牙! 这几日,姜婉都安安分分的待在姜府。 她派出去监视林霜儿的人回来禀报,林霜儿丧生于山洪之中,尸骨无存。 听见这个消息,她心里别提有过高兴了。 原本,她还在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被人发现,没想到林霜儿自己运气不好,遭遇了山洪!看样子,连老天都在替她脱罪! 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便再也不会有人能查到她的头上。 可不知为何,这几日她眼皮跳得厉害,心里总觉得不安,好似会发生什么大事。 自打被夜北承赶回了姜府,夜北承便再也没找过她,听说,沈博凉已经回京,往后,他就更用不上她了…… 这几日她都安分的待在府里,按兵不动。她想着,等这件事彻底过去,她便设法再接近夜北承。 她相信,一个人在最孤独绝望的时候,最是需要一个女人的贴心慰藉…… 没想到,才过了几日,夜北承便派人来找她了…… 来人是玄武,他告诉姜婉,王爷有急事找她,需得让她随他入府一趟。 姜婉喜不自禁,她让玄武在门外等她一会,随后,她怀揣着心中的狂喜,转身进了屋,在屋内刻意打扮了一番。 她挑了一条藕粉色的柔软衣裙,脸上略施粉黛,发簪也挑着精简的戴,风格竟与林霜儿有几分相似。 她甚至还在身上熏了特殊的熏香。 这款香她调配了很久,却总是差点意思,无论她调试多少遍,都不如林霜儿身上的味道淡雅,如今她急着用,便不在乎那么多了。 良久,她才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玄武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见她出来,什么也没说,领着她便出了姜府。 姜府外,停着一辆马车,是玄武专用来接她的。 姜婉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玄武正要驾马离开,姜婉的哥哥姜澈忽然从府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府门外,看着玄武道:“不知王爷找我妹妹有何事?” 玄武道:“主子是让属下来接,其他细节,未与属下详说。” 姜澈道:“我妹妹年纪小,从下便被家里人宠着长大,若是她做了什么错事,还望你家主子宽宏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玄武面无表情地道:“主子做事,自有分寸,姜小姐只要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家主子不会为难她的!” 姜澈原本就只是想跟他说几句客套话,没想到玄武将话聊得这么死,便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妹妹天性善良,怎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她自小习医,做的都是救死扶伤的好事,我只是担心她给王爷添麻烦……” 姜婉着急离开,不想跟姜澈多废话,便不耐烦地道:“好了,哥哥,你别再说了,王爷找我自然是有要紧的事,你别再废话了,王爷该等着急了。” 话已至此,姜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对玄武说道:“有劳你家主子费心了。” 玄武什么也没说,他猛地扬了马鞭,驾着马车离开了姜府。 一路上,姜婉坐在马车里,一颗心狂跳不已,时不时摆弄一下自己的发饰和衣裙。 如今,林霜儿已经死了,夜北承或许已经彻底放下她了,如今,他定然是寂寞难耐,想起她的好了?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 她甚至不惜做林霜儿的替身,总之,先设法留在他身边再说,等时间久了,等他彻底将林霜儿那个女人忘却,他说不定就会喜欢上自己了。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马车终于到了。 姜婉提着裙摆下了马车,不等玄武替她引路,便一路小跑着往东厢院去了。 她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开口安慰他,总之,要先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才是…… 很快到了东厢院,玄武没再跟着进去,只站在了院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姜婉不做他想,抬脚便进了院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看上去格外安静。 大虎被关在围栏里,眼下正在睡觉。 一看见大虎,姜婉脚步不自觉放轻了许多,生怕扰了它的清净。 可饶是她脚步再轻,还是吵醒了大虎。 大虎睁开眼,一看见姜婉就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她吼叫起来,颇有一种想要将她撕碎的念头。 姜婉身子猛地一颤,竟生出几分畏惧。 她皱着眉,尽量避着大虎,刻意绕远了些。 大虎嘶吼几声,奈何有围栏隔着,若非如此,它定然是要冲出来撕碎她的…… 姜婉亦是眼神阴毒的看着大虎,脑海里又生出了几个毒辣的念头。 下一次,她定然要寻个机会,将大虎毒死!彻底毒死! 这院子里的畜生,她一个都不想留! 正想着,云轩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夜北承正从里面走出来。 一看见他,姜婉就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 “王爷……你找我做什么?”她笑意盈盈,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大抵是太过兴奋,她俨然没有察觉到夜北承浑身散发出的森冷气息,还有他眼底翻涌的肃杀之意。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面色冰冷的看着他。 姜婉也没多想,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他的腰间,见他还随身带着那只荷包,面色不由得一阵担忧。 想起那日,林霜儿用剪刀刺伤了他,他肩上的伤口应当还没有愈合,自然不能再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了。 姜婉道:“王爷,你身上的荷包别再戴了吧,里面的草药我帮你换换。” 夜北承冷声道:“为何要换?” 姜婉面色平静地道:“里面的草药放得太久,定然没什么药效了,姜婉给王爷换新的吧。” 说着,她正要抬手去解夜北承身上系着的荷包,却忽然听见他说道:“怎么?你是怕里面的穿心莲也一起失了药效吗?” 姜婉动作猛地一顿,而后,她故作镇定地道:“王爷在说什么?什么穿心莲?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夜北承猛地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死死抵在柱子上,紧接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朝她胸口刺去。 他紧握着匕首,锋利的刀锋在她伤口狠狠搅动。 姜婉一脸震惊,钻心的疼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王爷……你……” 夜北承道:“既然听不懂,便感同身受一下吧!” 第366章:因果报应…… 夜北承眼底杀意横生,手中的匕首一寸寸没入姜婉的胸口,却刻意避开了她的要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刀锋在她伤口深处转动,夜北承神色冰冷,没有丝毫的怜悯。 天知道他有多想杀了她,甚至是将她千刀万剐! 可这难以消解他心头之恨! 他的霜儿受了这么多的折磨,他又怎会让姜婉这么痛快死去! 姜婉脸色煞白如鬼,鲜血从她胸口涌出,她震惊的看着夜北承,似乎不敢相信他会真的动了杀心,真的想要杀了她…… “王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她强忍着疼痛,震惊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恐慌。 夜北承猛地拔出匕首,一瞬间鲜血四溅。 姜婉浑身似被抽干了力气,顺着柱子缓缓滑落在地。 她嘴里涌出鲜血,手掌死死摁住不断流血的伤口,神色痛苦的看向夜北承,万分不解的问道:“你当真要杀了我?我爹对你恩重如山,你当真连我爹的恩情都不在乎了吗?” “你答应过我爹,会一辈子照顾我的!” 夜北承冷冷看向她,眼神冷冽如冰,他站在姜婉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而后,缓缓蹲下身来,与她四目相对。 “你当真不明白,本王为何要这样对你?”一双寒眸,深不见底,就这样直直的注视着她,似乎要将她彻底看穿。 一股寒意从脊背爬满姜婉全身。 直到这一刻,她方才察觉到了什么。 他好似……什么都知道了…… 今日,她竟毫无防备的落入了夜北承设下的圈套……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承认! 如今,林霜儿已死,一切都死无对证,只要她不承认,便无人能在她的身上扣上罪名! “我不知道……王爷为何无故伤我……”她故作无辜地道:“难道,王爷就这么厌恶我……厌恶到想要杀了我吗?” 见夜北承没说话,她又将昔日的恩情挂在嘴边,她知道,这是夜北承无数次纵容她的理由! “王爷……你答应过我爹,会一辈子照顾我的……你都忘了吗?” “我爹为了救你,以身犯险,身中数箭……如今,我一个孤女没了爹娘疼爱,孤苦无依,王爷当真还要杀了我?” 眼前的黑眸更冷,夜北承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 “本王不杀你!本王怎会舍得杀你!当初你这般照顾霜儿,于情于理,本王都不该取你性命!” 不知为何,听着他的话,姜婉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浑身泛起冷汗。 她身子微颤,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让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夜北承声音低沉,但宛若寒冰:“本王非但不杀你!本王还会救你,这点小伤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闻言,姜婉心中这才渐渐松了口气。 看来,即便他知道了什么,却依旧还是顾念着昔日姜家对他的恩情…… “王爷定然是误会了什么,姜婉可以跟王爷解释……” 伤口的疼痛让她每说一句话都痛不欲生,可求生的本能让她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 她在等着夜北承发问,他定然是怀疑自己对林霜儿下药之事! 好在,她心中早有有了对策和说辞,只要他给她机会开口,她就有无数个理由为自己辩解! 反正,如今人都已经死了,空口无凭,谁又能证明是她做的! 可夜北承没再问她,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而是站起身来,转身对院外站着的玄武道:“给姜婉用药!” 听见这话,姜婉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原来,他还是相信她的。 他还是舍不得杀了她的! 他还是顾念着姜家对他的恩情…… “王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姜婉不怪你,若王爷误会了什么,姜婉会跟王爷好好解释。” 夜北承什么也没说,他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浑身上下透露出冰冷的气息,仿佛让人窒息。 玄武领命走了进来,随行的还有两个侍卫,他们上来就把姜婉提了起来,毫不怜惜的就要将她拖进偏房里。 姜婉还受着重伤,被如此粗暴的对待,自然是惊恐万分的。 她伸手抓住夜北承的衣角:“王爷……姜婉害怕,姜婉好疼……” 夜北承看都没看她一眼,两名侍卫直接上前,拖着她进了偏房里。 进了屋,她被侍卫狠狠扔在了地上。 姜婉浑身似散了架,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涌着血。 两名侍卫却冷眼看着她,丝毫没有上前帮她止血的意思。 姜婉痛苦不堪,求生的本能让她艰难开口:“你们做什么……你们主子说了,要给我医治……御医呢?大夫呢?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叫他们进来给我医治……” 两名侍卫恍若未闻,看着她如同看一个死人! 这时,玄武端了药进去,姜婉面色一喜,她知道,无论如何,夜北承是不舍得让她死的……这不,玄武来给她上药了……他还是心疼她的,他对她还是有一丝怜悯之心的!哪怕是她真的残害了林霜儿,他也舍不得真的让她死…… 可当她看清玄武手里的药时,她却彻底愣住了。 这是她之前给林霜儿调配的膏药,专门用来治疗外伤的膏药…… 姜婉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惊恐的环顾四周,猛然发现这间屋子摆放了无数盆君子兰,香炉里熏着一味特殊的香料,是混合着穿心莲的艾草…… “姜姑娘,属下替姜姑娘上药吧!”玄武一步步逼近。 姜婉脸色煞白,血色尽失:“不……我不要用这个药,你让御医来,让他重新给我开药……” 玄武面无表情地道:“这不是姜姑娘给王妃调配的膏药吗?姜姑娘怎么反倒不敢用了?” 姜婉摇头道:“不……我不要用这药,我是大夫,我可以自己医治……” 可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两名侍卫直接上前将她死死摁住。 玄武将药膏一层又一层涂抹在她的伤口处。 姜婉拼命挣扎,侍卫便挑断了她的手筋,让她再无挣扎的余地。 做完这些,她被锁在了屋里,房门和窗户皆被牢牢封死…… 作者的话:宝子们,今日发生了点特殊情况,去了趟医院,车被拖了,搞得我今天浪费了大把时间,明日补更,望谅解……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67章: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白誉堂回府时,外面已是深重的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管家刚给他打开房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白誉堂以前从不喝酒,可最近几日,他总是一身酒气的回来。 管家是府里的老人,自小便看着白誉堂长大,最是清楚白誉堂的脾性。他从未见过白誉堂这般颓败的模样。即便他什么也不说,可管家也知道,白誉堂心里憋着事,这件事快要将他彻底压垮了。 “大人,喝酒伤身,要保重身体啊。”管家跟着白誉堂一同进了府,语气沧桑地同他道。 白誉堂喝了很多酒,他以为喝了酒就可以忘记一些痛苦的事情,可事与愿违,无论他喝多少酒,林霜儿的样子只会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原来,喝酒浇愁,只会愁更愁…… 他脚步有些虚浮,头脑却极为清醒。 “我没事,你退下,别让任何人打扰我。”白誉堂推开书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管家本想跟着一道进去,可又怕惹怒了白誉堂,便不放心的站在了书房外面。 白誉堂进去后便直接关上了房门,不准任何人打扰。首发 管家等在外面良久,也没见屋内掌灯。 管家摇着头,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书房里漆黑一片,白誉堂轻车熟路的转动着桌上的花瓶,将书架后的暗门打开,他转身进了密室里。 密室里只有昏黄的一盏油灯,月光透过头顶的窗户流泻下来,清冷的光辉将小小的密室衬得格外孤寂。 他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四面的墙壁上贴满了林霜儿的画像,每一幅都是他精心描绘的,只是房间里的灯光太暗,眼下,他有些看不真切了。 可他却不敢点灯,只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临摹着她的脸。 他身体往后靠着椅背,微微仰着头,发丝顺着椅背流泻下来。 良久,他抬手覆住了双眼,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依稀从指缝间淌下。 他喉结滑动,无声的哽咽。 是他的错。 他不该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都是他的错,他害得她尸骨无存…… 他就这样从夜里坐到了天明。 直到天亮,他方才从椅子上起身,他装作若无其事,洗漱更衣,换上朝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管家一早便候在了门外,见他出来,便迎上前道:“大人,早膳已经备好了。” 白誉堂语气平常地道:“不必了,本辅还要去上早朝。” 管家见他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由担忧道:“大人……若是心中有事,不妨找王爷倾诉倾诉,憋在心里,总归是不好的……” 他与夜北承素日交好,平日里有什么事都会让对方知道,管家自然而然第一个想到他。 白誉堂脚步顿住。 找夜北承? 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找他? 他们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只觉得这天好沉,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了。 思量片刻,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罢了,今日不去上早朝了。”他转身又回了书房里,出来时已换了一身便服,手里还拿了东西。 管家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瞧着倒像是卷起来的画作。 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解释清楚的。 …… 夜北承没料到白誉堂会亲自来找他。 他以为,他们之间再也没什么好说的。 自从他知道白誉堂对他的霜儿有了别样的心思,他便再也没把他当做兄弟!甚至打心里嫉妒起他! 相比于他带给林霜儿的伤害,白誉堂似乎带给了她更多的欢乐和美好。 他的霜儿对白誉堂是何种心思呢? 倘若他没有用强硬的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她是不是也会倾心于白誉堂呢? 倘若那日离开,没有遇见那场山洪,她是否会真的跟着白誉堂走,此生都不会再见他呢? 一想到这些,他就心如刀绞。 这件事像一根刺梗在他喉间,他不敢想,亦不敢去追问,只会一味的逃避…… 对于白誉堂,他原本该恨之入骨的! 那日,林霜儿离开,白誉堂是动想要将他的霜儿带走的心思,也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丧生在山洪之中! 可事到如今,他却恨不起来! 他有何资格去责怪白誉堂呢? 是他自己弄丢了她,是他伤透了她的心,是他逼她走的!若不是他让她回乡下,她不会独自一人离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归根结底,霜儿的死,最应该怪的是他自己! 正想着,玄武已经将白誉堂带到了面前。 有些事,他知道,无论他怎么逃避,都是要面对的。 两人站在书房里,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寂。 良久,还是夜北承忍不住先开了口。 “那日,她可有说什么?” 白誉堂道:“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夜北承失神的呢喃着。 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提及到他吗? 她竟如此没有留念的想要跟着他离开…… 思及此,夜北承心口一阵抽痛。 他苦笑着对白誉堂道:“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誉堂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你我之间不该好好谈谈吗?” “谈什么?”夜北承忽然就失了理智,果然,如今面对白誉堂,他再也无法做到冷静。 他揪扯着白誉堂的衣襟,咬牙道:“我不想知道你们共同经历了多少事,也不想知道她有多喜欢你,无论如何,她是我的妻,只要我不愿意放手,她永远都是我的!” “是你拐走了她!白誉堂!亏本王将你当做朋友!可你竟对她有了那样的心思!” 白誉堂什么也没说,这几日他熬得憔悴至极,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稳,可面对夜北承的失控,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出言辩解,只任凭他撕扯着自己。 屋里灯火摇曳,夜北承的声音忽然变得凄清苍凉:“你既拐走了她,可你为何没好好保护她……本王可以既往不咎,本王只要我的霜儿好好活在这世上就好……” 可如今,他的霜儿没有了,她死在了潮湿阴冷的地底下,被一层又一层肮脏的泥土覆盖,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没有……”良久,白誉堂方才出声。 “她没有喜欢我,从来没有……”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68章:是你弄丢了她…… “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白誉堂忽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夜北承,道:“我知道,你去过我的密室,看见了这些东西……” 夜北承微怔,最后缓缓接过白誉堂手里的东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一张张打开,里面全是那日在密室里看见的画像,是她和白誉堂相互纠缠的画像,每一幅都栩栩如生,每一幅都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白誉堂痴迷的看着画上的女子,声音低沉地道:“我承认,我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打从第一眼看见她,便动了心思……” “可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画上的场景,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罢了……” 他将画册一幅幅摊开,指着每一幅画像跟他解释道:“这一幅,是我第一次遇见她,她站在街角,纯洁如落凡的仙子,一眼惊鸿,再见倾心……” 夜北承看着他指的画像,他记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带她去买新衣服,她挑了一条水蓝色的留仙裙,她穿在身上时,的确美得如落凡的仙子,光是站在那里,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紧接着,白誉堂又指向第二幅。 “这里,是她落入人牙子手中,我带着她跳下悬崖,为了活命,她紧紧抱着我……” “这一幅,是那夜从人牙子手中逃脱,我们躲在山洞里,她因为害怕,心里又思念你,泣不成声,我为她捉来萤火虫,逗她开心……”首发 “这一幅,是她发了高烧,浑身泛冷,她意识模糊,我抱着她,给她取暖……” “这一幅,是她在皇宫被人推下水,险些丧命,是我跳入湖里,为她渡气,救她上岸……” 每一幅,白誉堂都跟他解释得清清楚楚,哪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画上暧昧的场景,不过是他做的改动罢了。 闻言,夜北承彻底愣住了。 他以为……他原以为…… 紧接着,他又听见白誉堂道:“你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她受了很多磨难,每一次都是我救的她……可即便如此,她心里眼里依旧只有你!” 他苦笑道:“我甚至在想,倘若,是我先遇上的她,她会不会喜欢上我。我也这样问过,可她说感情不分先后,她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她说,在这世上,她最喜欢的就是你!无论是谁都替代不了!” 直到这一刻,夜北承方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又彻底失去了什么…… 他好像从未信任过她,哪怕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可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在猜忌她…… 心口的痛一点点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张着嘴,微微喘息着。 白誉堂继续道:“你以为我想不争吗?” 他声音颓然地道:“她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可谁又不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啊……” 说到这,他声音愈发嘶哑:“可你明明得到了她……为何不珍惜呢?” “我没有……”夜北承矢口否认,眼里翻涌着痛色。 他一直很珍惜,他那么喜欢她,怎可能不珍惜她…… 白誉堂冷嘲道:“是啊,你所谓的珍惜,就是让她受尽了伤害!” 他反问夜北承:“她为何会离开?当真是因为我吗?” 夜北承竟不知如何开口回答。 对啊,她为何会离开?还不是因为他的愚钝,让她伤心欲绝,独自离开的…… 白誉堂道:“是你伤透了她的心,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你可知,她有多喜欢你……” 白誉堂一字一句道:“那日中秋,你失约没去,她在河边等了你一夜,可她对你没有半点怨气,只担心你有没有好好休息,是不是忙过了头,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甚至还担心你没有好好吃饭……” 听到这,夜北承眼里氤氲一片。 那日中秋,的确是他忘了,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回去找她道歉,可她半点没有生气。可当他看见白誉堂暗室里那些画册时,他却猜测她是与白誉堂在一起,所以没有对自己生气…… 她明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可他却小肚鸡肠,胡乱吃醋,甚至还对她大发脾气…… 倘若,他早知道这些,他怎舍得对她发脾气,他定然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他定然不会将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自己转身去了书房…… 此时此刻,他好恨,恨自己当时为何要与她赌气,为何不能多问一问她,多听一听她说的话…… 白誉堂道:“那日她许的愿,我也看见了,她许的愿望是,永远陪在你身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说到这,白誉堂苦笑出声:“你可知,我许的什么愿?” 见夜北承没搭话,白誉堂道:“我许是的,愿得霜儿心,白首不分离……” 见夜北承怔住,白誉堂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逐渐变得苍凉起来,也渐渐变得破碎了。 他看着夜北承道:“是!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你如此待她,当初,我为何还要顾念兄弟情义,为何还要顾念道德伦理!我就该不折手段将她抢过来!明争也好,暗抢也好!总归不该拱手让给你!” 听见这话,夜北承原本该是愤怒的。 可事到如今,他竟是半点怒火也升不起来了。 白誉堂说的对,是他自己没有珍惜,是他丢弄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如今,除了悔恨,他心中只剩下悲凉。 白誉堂打开火折子,当着夜北承的面,将一幅幅画点燃,看着在火焰中燃烧殆尽,直至变成灰烬的画像,白誉堂的心也一点点沉入了深渊。 他道:“倘若一切可以重来,我再也不会轻易放手。” 可是,这世间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不过都是奢望罢了…… 直至白誉堂彻底离开,夜北承还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心头的那根刺被白誉堂亲手拔出,他原本是该感到轻松的,可为何,他的心空落落的,甚至感受不到它的跳动……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好冷,冷到了骨子里…… 倘若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他在心中祈愿,他愿放弃一切,换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只愿他的霜儿能好好活在这世上……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69章:大梦一场…… 林霜儿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这浮华半生都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冰天雪地里,破败的小屋中,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林霜儿依偎在母亲怀里,稚嫩的双眼里写满了懵懂。 阿爹在一旁为她和哥哥制作小木剑,阿娘抱着她唱着催眠曲,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阿娘说:“霜儿要快快长大,长大之后,就不用这么黏着娘亲了。” 林霜儿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稚嫩的小脸蛋贴在母亲怀里蹭啊蹭:“霜儿就爱黏着娘亲,娘亲要永远陪霜儿。” 哥哥说:“我会快快长大,长大之后,给妹妹买很多好吃的,带妹妹住最大的房子,吃最大的糖人!” 阿爹笑了笑,道:“那你要快一点长大,这样才能保护好妹妹。” 梦里的她,多想停留在这一刻,有爹娘的疼爱,有哥哥的保护,即便吃不饱,穿不暖,可这间小小的屋子,却是她最留念的地方。 忽然,屋内的灯火熄灭,爹娘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她被丢在了阴冷潮湿的雨夜里。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角落,孤独,无助,彷徨,绝望。 直到齐铭出现在她面前,他对她伸手,承诺会给她一个家,她信以为真,然,姚氏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说她这样的人永远配不上齐铭,她一介婢子,永远高攀不上。 她退缩了,再也不敢有任何奢望…… 画面一转,她出现在了云轩房里,她梦见夜北承失控的将她压在门扉上,一遍又一遍折磨她。 她眼里写满了绝望,夜北承却捧着她的脸一遍遍吻她。他告诉她,往后,他会对她负责,会一辈子对她好,会一辈子爱护她…… 她一次又一次退缩,夜北承却一次又一次对她承诺。 他说:“霜儿,我对你还不够偏爱吗?” 他说:“霜儿,从今往后,我会对你负责。” 他说:“霜儿,我娶你好不好?” 他说:“霜儿,替夫君生个孩子吧,生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 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会永远对你好……” 她再次信以为真,满心满眼都是他…… 刹那间,一阵白光闪现。 眼前的画面再次转变。 她看见她满心满眼爱着的男人与另一个女人举止亲密,他们形影不离,他将她彻底抛在了脑后,那些承诺和誓言,脆弱得风一吹就四分五裂。 他对她一次次许下承诺,一次又一次失信于她。 中秋之约,他没去。 答应给她的婚礼,他闭口未提。 她满心欢喜的去军营找他,换来的是他的无故责怪。 他将她禁足,留她独守空房。 他开始嫌弃她,他问她为何不能懂事些,他问她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 她受姜婉迫害,痛失孩子。可她深爱的男人,却护着姜婉,一次又一次将她推远。 甚至为了姜婉,要将她遣送乡下…… 心痛到无以言说。 林霜儿痛苦的呜咽着,心口像是被一把利剑狠狠搅动,让她痛不欲生。 好难过啊……好痛苦。 倘若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 她再也不想爱他了,再也不想了…… 直至耳边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呼唤她。 “孩子,孩子,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一醒啊……”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0章:终于找到你了…… 林霜儿眼帘微颤,她想醒,可怎么也醒不过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心口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身上涔涔冷汗不停地流淌,脖颈间好似被一条毒蛇盘踞,颈间收紧,再收紧,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耳边,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忽近忽远,恍惚间,似有一双细腻温柔的手在抚摸着她的脸。 “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醒过来吧,快醒过来吧……” 随着那道声音的渐渐清晰,脖颈间那股窒息感忽然退散了,她缓缓开睁眼眸,眼前的视线由模糊至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的一方烟紫色的帐幔,如梦如幻,像一张巨网兜头洒下,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好漂亮的床幔,就连床柱也是她从未瞧见过的样式,床侧面的雕花之间皆是镶嵌着精致的玉瓷和宝石。 这一瞬,她有些恍惚。 这是哪里啊? “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直至耳边再次传来那道声音,她记得在梦中的时候,她曾无数次听见。 微微侧头,她便看见了虞晚凝正坐在她身边。 林霜儿微怔。 这时的虞晚凝褪去了那一身便装,换了一身华丽至极的衣裳。 她也没有戴斗笠,脸上也没有覆面纱。 此时的她,妆容精致,一身橘灿色凤穿牡丹云罗长衣,衬着满头水玉珠翠,贵不可言的华美。 再看虞晚凝身后,竟站着许多盛装丽府的丫鬟和嬷嬷。 林霜儿扫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站在最前面的孙嬷嬷身上。 因之间见过几次,这么多丫鬟嬷嬷,她唯独认得孙嬷嬷一个,如今瞧着不觉生出几分亲切感来。 虞晚凝伸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眼里满是心疼和怜爱。 “好孩子,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不知何故,一看见虞晚凝,林霜儿心里竟有些酸楚,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夫人,您怎会在这?”她抬眸将房间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这间屋子很大,大得出奇。 雕花妆台铜镜,百蝶戏花的紫檀木屏风,四根凤凰翱翔的铜柱是这间房间的顶梁柱,漆金的流云矮柜和衣橱皆是金碧辉煌,气派非凡。 林霜儿迷惘的看向虞晚凝,疑惑问道:“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她是要跟随白誉堂下扬州的。路过云溪镇时,白誉堂让她在马车里等他,他去前面村庄给她找水。她原本是乖乖等在马车里的,可外面忽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他们好似从天而降,来无影去无踪,二话不说便要将她强行带走。 她不走,黑衣人便用手刀将她劈晕,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再次醒来便出现在了这里…… 虞晚凝满眼心疼地看着她,不知不觉竟落下泪来。 “孩子,我找了你很久,如今终于找到你了……” 林霜儿怔愣有余,她不明白虞晚凝为何会用这种慈爱又心疼的眼神看着她,也不明白,她为何看见自己会哭…… “夫人,你怎么了?”她将自己的手从虞晚凝掌心抽出,面对着虞晚凝的过分关心,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一旁的孙嬷嬷连忙上前给虞晚凝递上手帕。 虞晚凝捻着手帕拭了拭眼泪,一时激动地不知如何给她应答。 这时,孙嬷嬷上前说道:“公主,这里是北荣皇宫,皇后娘娘找了你许久,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你……” “公主?”林霜儿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你是在叫我吗?” 她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公主,我是林霜儿啊……” 她只是被人遗弃的孤儿,自小在乡野长大,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 什么公主,什么北荣皇宫,什么皇后娘娘? 她们定然是认错了人。 孙嬷嬷道:“没认错,确定没认错,您就是公主啊,是娘娘遗落在外的公主啊……” 林霜儿有些回不过神,她大脑一片混乱,又胀又疼。 孙嬷嬷解释道:“当年先皇驾崩,新帝未立,北荣皇宫发生内乱,那时候的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她九死一生诞下一对龙凤胎,为了保你们活命,便让身边的亲信将你们冒险送出宫外。” “后来内乱平定,皇后娘娘派人去找寻你们,可找了许久,你们音讯全无,当年送你们出宫的亲信也不知所踪……” 林霜儿有些懵怔。 她道:“我的确是被人遗弃的孩子,是阿爹阿娘将我和哥哥从雪地里捡回去的……” 虞晚凝连忙解释道:“不是遗弃,不是遗弃,孩子,是母后的错,母后没有及时找到你,让你们吃了很多苦,可母后从来想过遗弃你们,只是……那时候宫中大乱,若不及时将你们送出宫,恐怕你们性命不保……” 说到这,虞晚凝几乎泣不成声:“失去你们,母后寝食难安,这十几年来,母后没有睡过一日安稳觉,孩子,你一定很怨恨母后吧……” 林霜儿神情有些呆滞。 自打知道自己和哥哥是无人要的野孩子,她便从他人口中听到了无数种可能。 有人说她是青楼妓子生的孩子,亲爹不祥,出生不光彩,所以才会被抛弃。 也有人说,她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与人通奸,偷偷生下的孩子,不能留在人间,所以才会被丢在雪地里,自生自灭…… 更有人说,她的亲爹亲娘已不在人世,所以才会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 总之,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公主,自己的亲爹亲娘,会是北荣的皇上和皇后…… 这十几年来,她吃了很多苦,吃不饱,穿不暖,尝遍了人间冷暖,受尽了百般折磨,她从未想过,这样低贱如蝼蚁的自己,会是北荣最尊贵的公主…… “你们……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我怎可能是公主……”林霜儿还是不敢相信。 倘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不愿沉浸在这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中。 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绝望,绝望到她不敢再抱有任何一丝奢望…… 虞晚凝道:“那日带你回来的是北荣的暗卫,他们查到了清河县,从百姓口中得知你的行踪,便一路追到了云溪镇,事出紧急,他们便将你强行带了回来。” “你腰上有一块月牙胎记,是母后生下你的那日,我亲手用朱砂给你刺上去的……”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1章:会找到更好的夫君…… 听见这话,林霜儿彻底怔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的腰间的确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阿娘说,是打她出生时便有的,因胎记的位置长在腰间,极少有人知道。 “你……真是我娘亲?”林霜儿的心砰砰直跳,眼眶有些泛红。 虞晚凝伸手握住林霜儿的手,声音酸楚地道:“霜儿,我就是你娘亲啊,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孙嬷嬷也在一旁说道:“小公主,她就是你娘亲啊,这些年,娘娘从未放弃过找你,只是中原太大了,你们了无音讯,这些年,你们吃了很多苦,可娘娘也不好过啊……” 林霜儿沉默良久,忽然看向虞晚凝说道:“其实……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是时不时在想,我的亲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一开始,我只期盼着她能来找我,可后来,她一直不来,我便祈愿她能好好活着,哪怕不能与她相认,只要她尚在人世也好,就当作是心中的一个念想也好啊……” 虞晚凝怔愣良久,忽然喜极而泣。 “霜儿,没想到你会如此懂事,我以为……你会怨恨我,会不愿意认我这个母亲。” 林霜儿道:“为何会怨恨呢?养育我的阿爹阿娘一直待我极好,他们从未让我受过委屈,我哪里来的怨恨呢?” 她道:“更何况,你也说了,当初丢下我实属无奈,这些年,你也从未放弃过我,我又为何会怨恨你呢……” 闻言,虞晚凝心里一阵暖意,原本,她还担心林霜儿不愿认她这个母亲,会怨恨她丢下她不管,没想到她心性如此豁达,竟对她宽容至此,半点没生出怨气。 连日以来的担忧也随着林霜儿的话渐渐消散,她温柔的抚摸着林霜儿的脸,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是她寻寻觅觅找了十几年的孩子啊,是她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宝贝,当年生下这对儿女时,她还没机会好好看一眼,便让人将他们送出了宫外。 如今,她总算找到了她,她恨不得将这十几年的遗憾全部补偿回来…… 孙嬷嬷看着林霜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感慨地道:“当初打第一眼见着这女娃娃,老奴就心生欢喜,心道这世上怎会有如何粉雕玉琢的人儿。” “如今,老奴总算是想明白了,原来这小姑娘,竟是娘娘的亲生女儿,难怪当初第一眼看见她,便觉得她眉宇之间与娘娘有几分相似……” 虞晚凝是北荣第一美人,年轻时容貌倾国倾城,即便年华老去,风韵依旧不减当年。 当年,她诞下一儿一女,孙嬷嬷是瞧见小公主的样貌的,眉宇之间简直跟虞晚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时候,孙嬷嬷便想,等小公主长大,模样定然也是倾国倾城,说不定会更胜一筹…… 当初见着林霜儿时,她便觉得莫名亲切,可她年纪大了,眼神渐渐不好,竟没看出她眉宇之间与虞晚凝有几分相似…… 虞婉凝遗憾地道:“是啊,都怪娘亲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害你吃了这么多苦,霜儿,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听说你养父养母去世得早,你和哥哥后来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又为何会卖身去做了奴婢?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可曾受过人欺负?” 林霜儿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原本,不提这些,她还能忍住的,可虞晚凝一问,她心中便一阵阵觉得委屈。 她咬着唇盯着自己的手指,眼泪溢出眼眶,一颗颗砸在手背上。 她过得好吗? 她也在心里问自己。 这些年,她经历了很多事,丧失了双亲,失去了哥哥,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细细想来,她的日子好似也好过一阵子的。 在夜北承身边的时候,她的确也快乐过的。 那时候,夜北承会给她撑腰,给她买新衣服,给她吃好吃的,教她习字,带她逛街游湖,给她独一无二的偏宠…… 那段时间,她真的好快乐啊,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连做梦都是甜蜜的……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之前有多快乐,后面便有多痛苦…… 她痛失了孩子,抑郁成疾,整日活在噩梦中,还惨遭嫌弃,被她最爱的男人抛弃…… 一想到这些,她心口又开始疼了,疼得她喘不过气,浑身冒起冷汗。 虞晚凝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道:“好好好,娘亲不问了,等霜儿愿意说的时候,娘亲再问。” “不好……”林霜儿抬起一双泪眼看向虞晚凝,忽然抽噎着道:“一点都不好……” “我阿爹阿娘都死了……哥哥也死了……” “曾经有一个很爱我的夫君,可后来,他喜欢上了别人,也不要我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了下来,林霜儿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她道:“我想我阿爹阿娘,我想我哥哥,我也想我夫君……” “可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她哭得越来越伤心,在虞晚凝面前,她彻底卸下了防备,如小兽一般依偎进了母亲的怀里,拼命寻求安全感。 还要她如何改变呢? 她不明白,为何人总是善变,为何信誓旦旦的誓言,可以说变就变…… 可怎么办……她现在还喜欢夜北承啊……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可为什么,他不要自己了呢?为什么他可以轻易变心呢? 心里好难过,难过到快要不能呼吸。 林霜儿哭得不能自已,虞晚凝简直快要心疼坏了。 她抱着林霜儿,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遍遍温声哄着:“霜儿最听话了,他们不要你,娘亲要你,往后,娘亲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霜儿抽噎着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抵是在亲生母亲面前,她才会显得无比脆弱。 虞晚凝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不用问便猜到她这些年受了多大的委屈,听她口中提到的“夫君”,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不由得愤怒不已。 她轻拍着林霜儿的后背,轻声温哄道:“霜儿乖,负心的男人不要,往后,娘亲会给霜儿找更好的夫君,他若敢辜负你,娘亲便将他杀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2章:你也是帮凶啊…… 一连数日的药物侵体让姜婉神志逐渐癫狂。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封闭的房间中,姜婉如一滩烂泥蜷缩在地。 她身上很臭,藕粉色的衣裙变得又脏又旧。 侍卫挑断了她的手筋,伤痕处抹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膏药。 膏药虽是至阴至毒的引物,可对于止血却有良好的功效。 伤口已经凝固成痂,只是没有得到更好的治疗,即便愈合也会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房间里的熏香一日都未曾断过,加之君子兰的催化,她身体里的邪念几乎全部被激发了出来。 她双眼猩红,暴躁不已,在屋内大吼大叫,俨然一个疯子。 门外看守的侍卫根本不理会她,只是每日吊着她的性命。 姜婉眼里恨意翻涌,这一刻,她终于放下了对夜北承的执念,无论多么浓烈的爱欲都化为入骨的恨意。 “夜北承!你放我回去!你放我回去啊!”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一了百了!你凭什么这么关着我!” “是我害了林霜儿又怎么样!就是我害了她!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杀了我!” 她在屋内又哭又笑,嘴里喷出许多污言秽语。可无论她如何叫器,都无人搭理她…… 她情绪彻底崩溃,又开始寻死觅活,可是她的手筋都被挑断了,屋内也没有趁手的利器,她根本没有机会寻死。 她也想过咬舌自尽的,可关键时刻,她又迟疑退缩了。 说到底,她还是怕死的,长这么大,她最珍惜的便是自己这条命! “哈哈哈哈哈……”她神智不清的笑了起来,笑声诡异又瘆人:“夜北承!你就是舍不得杀我!我爹对你有恩,你不敢杀我!” 她这样安慰自己,心中仿佛又有了期盼。 只要活着就好,只要能活着,姜家的人迟早会找到她,他们会救她出去。 等她出去,她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她要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她要林霜儿生死无门,即便死了都不能入轮回! 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屋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姜婉躺在简陋的床板上,眼神空洞的盯着那盏油灯看。 四面的窗户都是封闭的,头顶轻薄的纱帐却开始无风自动。 大抵是入了初冬,姜婉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 她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蜷缩在薄薄的被褥下,却怎么也睡不暖和。 “好冷啊……”简直冷到了骨子里。 恍惚间,她看见一抹身影出现在纱帐外。 那身影背对着她,却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她开口询问,那道身影却不回应她。 耳边,有滴滴答答,水珠砸地的声音,听着莫名觉得刺耳。 姜婉循声去看,终于发现端倪。 原来,那水渍就是从那道身影身上滴落下来的。 姜婉心里无端端冒出一股寒意。 那道身影缓缓逼近,一身洁白的衣裙透着森森冷气,乌黑的秀发淌着淋淋漓漓的水渍。 “妹妹当真不记得姐姐了吗?” 熟悉的声音落入她耳畔,令她毛骨悚然。 直到这一刻,姜婉方才看清她的脸…… “姜玲……你……你是人是鬼?” 她声音在发颤,浑身汗毛直立。 这十几年来,她做了无数恶事,每一件,她都心安理得,没有受过良心的谴责。 唯独姜玲…… 唯独是她的死,让她彻夜难眠过…… 一直以来,姜婉作为姜家二小姐,一直都不受父母待见,哥哥对她更是爱搭不理,姜玲却集千万宠爱于一身…… 她嫉妒姜玲,恨不得让她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可姜玲却始终宠爱她,护着她,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姜玲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姐姐…… 可她想要的不单单只是姐姐,她要所有人的爱,她要爹娘和哥哥只疼爱自己,她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占为己有,而不是等着让人施舍! 所以,那日风雪夜,她推姜玲入湖,看着她活活冻死在湖底,事后她又将姜玲的生辰八字贴在巫蛊娃娃身上,日日扎针,夜夜祈祷,她要姜玲生死无门,永世不入轮回!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没有机会报复自己! 可是为何……为何她如今还能找到自己? 印象中姜玲,温柔大方,体贴善良,模样更是长得人畜无害! 可眼前的姜玲,面色惨白,昔日端庄的容颜被湖水泡得肿胀发烂,与厉鬼无异…… 姜婉害怕极了…… 原来,她也会害怕…… “你别过来……” 姜玲却一步步靠近,她嘴角噙着笑,看上去却半点没有昔日的亲和善良,反倒透出一股诡异至极的气息。 “妹妹怕我做什么?我是姐姐啊,妹妹不是最喜欢姐姐的吗?” 姜婉彻底崩溃,她扯着被子将自己裹住,整个人缩在了角落里。 她满眼惊惧地看着姜玲,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不是她……你不是!姜玲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你只是我看到的幻觉!是这药物让我产生的幻觉!” “你伤害不了我!你根本伤害不了我!!” 姜玲又笑了起来,床帐拂动,她飘到了姜婉面前,一张肿胀发烂的鬼脸就这么近在咫尺的与她对视。 “姜婉……你为何要害我?姐姐哪里薄待了你?” “如今,妹妹为何不敢看看姐姐,看看我像人还是像鬼?” 她声音透着森森冷意,似从地狱深处传来。 姜婉彻底崩溃,她大叫着用被褥盖住了脸,不敢去看她一眼。 缩在被褥下的身子疯狂抖动,她嘴里不停的说着:“你别来找我,求你不要来找我……不是我的错,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杀你的……” 屋内阴风阵阵,姜玲的笑声诡异又瘆人,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姜婉耳边。 姜婉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恨不能以死解脱。 可她怕死,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惜命,更怕死后被无数冤魂索命…… 她就这样被“姜玲”折磨了数日…… 直到这日,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 夜北承出现在了她面前。 彼时的她,蓬头垢面,双眼无神,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刺眼的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看着夜北承,忽然笑了起来。 “夜北承……林霜儿是我害的,可你也是帮凶啊,你凭什么只惩罚我,你难道就没错吗?”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3章:偏不让她如愿! 夜北承面色阴沉,看向姜婉的眼神宛若寒冰,毫无温度。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早就想杀了她,留她活到现在,不过是想让她受尽折磨而死。 如今见她如此狼狈,夜北承却觉得这点惩治远远不够。 姜婉早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知道,夜北承不会轻易放过她,想了想,若是能死在夜北承手里,也好比像如今这样,被药物日日侵体,夜夜被噩梦纠缠,最后也逃不过毒发身亡! 反正也是死,倒不如让夜北承亲手将她了结的好! 思及此,她嗤笑着,故意激怒他道:“夜北承,你就这点手段了吗?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 “杀了我一了百了!” 夜北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当初,你便是如此折磨霜儿的!” 姜婉笑道:“是又如何!”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害的!她那样残破的身子往后都不会再有子嗣!” “她夜夜梦魇,也是我做的手脚,你可知道,她为何会做噩梦?为何会抑郁成疾?” 姜婉疯狂大笑了起来,忽然盯着他腰间的荷包道:“是因为你啊!是因为你日日佩戴的这个荷包!我就是要她离你越近,就越痛苦!我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夜北承猛地扼住她的脖颈,猩红的双眼迸发着嗜血的杀意。 “毒妇!” 姜婉面色通红,看见夜北承被她激怒,她竟无半点惧意。 大抵是有了求死的念头,她只觉得自己即将得到解脱。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角,艰难地开口道:“是啊,我就是毒妇!我得不到的,任何人都别想得到!你杀了我啊,反正,她也死了,黄泉路上,有她作陪,我也不孤独……” 她故意激怒夜北承,就是希望他亲手杀了自己,事到如今,她唯一的奢望便是死在他手里了…… 手指渐渐收拢,夜北承眼中杀意翻涌。 姜婉得偿所愿的闭上了双眼。 她想,她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她终于要解脱了。 然,门外一道声音及时制止了这一切。 “等一下!”慧宜忽然大步跨了进来。 听见慧宜的声音,夜北承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姜婉捂着脖颈猛地咳嗽了几声,大量的新鲜空气争先恐后的灌进她的喉咙。 她又苟且的活了下来,却是生不如死。 她面色痛苦的看向慧宜,道:“公主想要做什么?我已经认罪了,你们直接将我杀了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慧宜蹲下身来,一双纤纤玉手挑起她的下巴,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冷意:“本公主怎会杀你,本公主是来替你求情的,你父亲曾立下汗马功劳,于情于理,本公主都该对你网开一面!” 闻言,姜婉空洞的眸子终于泛起一丝光亮:“公主……当真要放过我?” 慧宜道:“当然,你残害无辜,草菅人命,本公主怎会舍得让你轻易死去!本公主已经将你的罪证递交给父皇,他已经答应,本公主可以将你随意处置!” 姜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公主想要将我如何处置?当初,京中瘟疫泛滥,我日夜不眠研制解药,何来的草菅人命?” 慧宜一脸戏谑地道:“研制解药?你何来的脸面敢冒领这份功劳?当初治疗瘟疫的解药,分明是霜儿的血!若不是她放血救治百姓,如今京中早已瘟疫横行!你我都不能幸免!” “她的血……”姜婉满脸惊诧。 当初,慧宜将解药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曾偷偷留下过几瓶,本想研究里面的成分,可里面唯独只有一味药引,那便是人血…… 原先,她只觉得荒谬!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那药里的成分,竟真的只是人血!还是林霜儿的血! 事到如今,她才终于明白! 难怪……当初,她用了那么大剂量的药物,也没能将林霜儿彻底害死!没想是她的血在无形中化解了她体内的毒…… 慧宜道:“你还有脸说你没草菅人命!姜婉,你忘了你是如何毒害霜儿的吗?皇叔他一再对你宽容,本公主对你可不会客气!” 她这话一语双关,分明是在讽刺夜北承引狼入室! 夜北承僵在原地,根本无力反驳。 如今,他已无法偿还,他的霜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姜婉付出惨痛的代价,而他自己,往后余生,恐怕都将活在悔恨当中…… 姜婉终于感到一丝害怕,她情愿死在夜北承手里,也不愿落入慧宜手中。 她道:“我父亲以身殉国,战功赫赫,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我?” 而后,她看向夜北承,声音凄楚地道:“夜北承!你杀了我啊,你亲手杀了我啊!” 夜北承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就这么杀了她,的确太便宜了她!他的霜儿定然也不会轻易原谅她的! 慧宜道:“你这么喜欢王爷,定然是想死在他手里吧?可本公主偏不让你如愿!本公主会将你流放蛮夷!”她缓缓凑近姜婉,声音落在她耳畔:“你且放心,本公主会特意安排人照顾你,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一股恶寒油然而生,姜婉惊恐的看向慧宜,摇头道:“不!我不要去蛮夷。” 蛮夷之地,流寇横行,寸草不生,但凡被流放到蛮夷之人,从古至今,无一人生还,若是稍有姿色的女子,定然会被百般折磨…… “蛮夷”之地,是所有犯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是他们宁愿死,也不愿被流放至此的地方…… “不……我不要去那里,我爹有战功在身,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慧宜站起身来,冷漠的看着她,语气冰冷地道:“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你姜家上下都将满门抄斩!如今只让你一人受惩,已是格外开恩!” 说罢,她看向夜北承,压着怒火道:“皇叔若是要替她求情就请便!反正,父皇已经恩准,让我随意处置姜婉!” 夜北承解释道:“本王怎会替她求情……我……” “那就好!”慧宜将他的话无情打断:“既然你不再护着姜婉,那她便随我处置了!” 夜北承眼里痛色翻涌。 原来,在旁人眼里,他一直都在护着姜婉…… 他的霜儿,定然也是这样想的…… 作者的话:谢谢宝子们的票票花花和评论~明日加更哟。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4章:众叛亲离…… 姜婉即将被流放的那日,姜澈终于还是找上了门。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跪在夜北承面前,恳求夜北承放过姜婉。 在来时的路上,他便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姜婉毒害夜王妃,用患病的百姓试药,残害无辜,草菅人命,罪大恶极…… 可无论如何,姜婉都是他的妹妹,是姜家唯一的小姐,姜澈做不到坐视不理,让她白白去送死。 “求王爷饶过姜婉一命,是我惯坏了她,王爷若要责罚,就责罚姜澈吧。” 看见姜澈,姜婉绝望死沉的眼里方才一点点燃起希望。 “哥……哥,你救救我,我不想去蛮夷,我想回家,哥哥救我……” 姜澈拧眉看向姜婉,眼里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韵味。 他知道姜婉犯的是死罪,如今只是流放,已是格外开恩,可他也知道,蛮夷那个地方,不是一个女子能够去的,将她流放去那里,无疑是送她下地狱。 思量再三,姜澈还是不得不将自己的父亲再次搬了出来。 “王爷,看在我爹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饶过姜婉,我愿倾尽半壁家产,换我妹妹一命。” 夜北承冷眼睨着姜澈,不做理会。 这时,慧宜上前道:“你别求王爷了,将你妹妹流放蛮夷的是本公主!要求你只能求本公主!” 姜澈正欲开口,慧宜却率先打断了他,冷声道:“不过,你求也没用!今日,就算是父皇来了,本公主也不会饶过她!” 姜澈道:“姜婉年纪尚小,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惯坏了她,还请公主格外开恩,饶她一命……” “年纪尚小?”慧宜笑了起来:“好一个年级尚小!小小年级便有如何狠毒的心思!留在这世上也是祸害!倒不如一死百了!” 姜澈愣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公主何必如此不近人情,虽说,我妹妹的确犯下了大错,可拒我所知,夜王妃的死不是我妹妹造成的,是山洪!在者,说我妹妹用百姓试药,可那是形势所迫,一切都是为了治疗瘟疫才会出此下策!” 提到林霜儿的死,夜北承像是被人触了逆鳞,痛意在心底翻腾,让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住口!”夜北承声音冷峻,眼中怒火更甚。 姜澈硬着头皮道:“若你们不信,我妹妹的贴身丫鬟墨云在此,她一直跟在姜婉身边,她不会对你们有任何隐瞒!” “我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公主明察秋毫!” 说着,姜澈用眼神示意墨云上前,让她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一遍。 在姜府的时候,他便嘱咐过墨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必要时候,罪行都让墨云一人承担。 给夜王妃投毒的是墨云一人所为!怂恿姜婉用百姓试药的也是墨云的主意!总之,这些事都不该是她妹妹的主要责任! 他答过墨云,会设法保住她的命,不会让她死,倘若她不能替姜婉承担罪名,那她就得给姜婉陪葬! 孰轻孰重,墨云应该能明白! 墨云从姜澈身后走了出来,路过姜澈身边时,她抬眸与姜澈对视一眼,那坚定的眼神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抱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姜澈道:“墨云,那段时间都是你跟在小姐身边的,小姐都做了什么,你如实告诉公主和王爷!不得有半点隐瞒!” 墨云没理会姜澈,她径直走到夜北承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请王爷做主!严惩姜婉!替我家大小姐讨回公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姜澈连忙上前将墨云一把从地上提了起来,怒声道:“贱婢!你在说些什么?” 慧宜道:“你别打断她!你让她把话说完!” 墨云再次跪了下去,她背脊挺得直直的,眼里涌出了热泪:“请公主为我家大小姐做主,严惩姜婉这个毒妇!” 姜婉被绑在了囚车上,闻言亦是满脸惊诧,她猩红着眼看向墨云,咬牙道:“你这吃里扒外的贱人!你在胡说些什么?” 墨云冷眼睨了姜婉一眼,那眼里恨意翻涌,就在众人不解时,就见墨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对巫蛊娃娃。 她将娃娃举在手上,呈给众人看。 她转头看向姜婉,意味深长地道:“这两个娃娃是从你房间里找出来的!大小姐是怎么死的,当真跟你没关系吗?” 墨云手里的娃娃浑身插满了银针,后背上正贴着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是“姜玲”,另一个则是“林霜儿”。 “姜玲”的这个娃娃,后背上还附带了生辰八字,除了浑身插满银针,一根粗壮的银针更是从头顶贯穿而下! 墨云道:“当年,大小姐溺水身亡,阖府上下,只有你神情淡定!当初,奴婢只当你是伤心过度,可如今细细想来,才惊觉不对劲!” “奴婢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从未真正了解过你!但奴婢知道,你心思歹毒!视人命为草芥!” “直到昨日,为你收拾房间,找出这两个巫蛊娃娃,奴婢才知道,你心思竟歹毒至此!大小姐的死定然跟你脱不了干系!” 说到最后,墨云泣不成声:“大小姐待我极好,对我恩重如山!可我竟忠心耿耿服侍了仇人数载!我对不起大小姐!更对不起死去的大将/军!” 末了,她道:“今日,我只想为大小姐讨回公道!大少爷的请求恕奴婢不能遵从!这一切都是姜婉做的,跟奴婢没半点关系!大少爷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姜澈彻底僵在原地,只觉得天地都在自己面前颠倒。 姜玲是他最宠爱的妹妹,哪怕她死了很多年,这个温柔善良的妹妹都是他心底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痛…… 而眼前这个巫蛊娃娃,分明是要她生死无门,永世不得超生! 心思何其歹毒! 夜北承也看清了另一个贴着“林霜儿”的巫蛊娃娃,同样是浑身扎满了银针,就连双眼都被戳得稀巴烂,简直惨不忍睹! 夜北承想起林霜儿的遭遇…… 她死在了阴冷潮湿的地底下,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跟这巫蛊娃娃惨状几乎一样…… 夜北承压着滔天怒火问姜澈:“如今!你可还要为这毒妇求情?” 良久,方才听见姜澈的声音。 “姜婉……随公主处置……”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5章:今非昔比! 册封公主这日,林霜儿一袭华服加身,尽显凤姿之态。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之前,她身子虚弱,虞晚凝一直将她养在云华殿里。 养病期间,虞晚凝没让任何人面见林霜儿,务必要等她身体恢复之后再以最高的礼仪面见所有人! 来到北荣三月有余,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以公主之尊面见宗室,贵客,朝臣,以及北荣皇帝。 林霜儿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庞大的阵势,数千名金甲卫分立两旁,从宫门一直站到了金銮殿外。 她顺从的跟在虞晚凝身后,一步步抬脚走上台阶。 北荣皇帝南宫令玦早已等候不及,他没有等在金銮殿内,而是迫不及待的站在了殿门前,看着台阶下,一步步朝他走来的林霜儿,南宫令玦几度红了眼眶。 先前,他也是去云华殿看过林霜儿几次的,只是林霜儿对他尚不熟悉,甚至有些害怕他的天子威严。 见他每次去看望林霜儿,都让林霜儿有些胆怯,久而久之,虞晚凝便不再让他去了,省得再吓着他这个宝贝女儿。 好不容易熬到今日册封大典,南宫令玦终于不用苦苦熬着,终于可以让他的宝贝女儿,以最尊贵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终于抬脚上了最后一节阶梯,林霜儿来到南宫令玦面前。 南宫令玦领着她一步步走向内殿。 大殿中,文武百官站了满堂,皆是来见证她的册封大典。 林霜儿站在大殿中央,全殿的目光齐聚在她身上。 她本就生得娇美,如今一袭华服加持,昔日人畜无害的绝世容颜,更添了一份尊贵不可亵玩的威严。 众人无不惊叹,当真是惊鸿一瞥,倾国倾城!此等容颜,较虞晚凝年轻时更胜一筹! 南宫令玦走上台阶,坐在了象征着无上权利的皇位之上。 林霜儿在殿中跪拜,公公开始宣读她的册封诏书。 她凝神细听,不敢有丝毫松懈。 听着那一连串赞美之词,过往的一切如走马观花在她脑海快速闪现。 好似大梦一场。 前半生,她居无定所,总是受人欺负,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吃饱喝足,一觉睡到天亮…… 可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北荣最尊贵的公主。 爹爹是北荣最尊贵的天子,娘亲是北荣最尊贵的皇后…… 直到这一刻,林霜儿还有些不可置信。 正当她思绪纷飞的时候,公公宣读的声音戛然而止。 头顶忽然一重。 是虞晚凝亲手将一顶镶着九颗璀璨宝石的珠冠戴到了她头顶之上。 荣昌公主,封九珠冠。 今日册封之后,放眼整个北荣,不用对她行礼的唯有皇帝和皇后两人。 真正的身份显赫,万人之上! 朝堂上下,万人跪拜,齐呼:“公主千岁千千岁……” 声音震耳欲聋,震撼人心! 此时的林霜儿内心有些慌乱,她的心七上八下,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好在虞晚凝及时握住了她的手。 林霜儿转头看向虞晚凝,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蹉跎。 虽说,她的确是遗落在外的公主,可她自小生在乡野,北荣对于她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内心自然有些胆怯。 虞晚凝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温柔地对她道:“霜儿别怕,母后会一直在你身边。” 闻言,林霜儿不安的心方才一点点平复下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虞晚凝真的是个很温柔温柔的母亲。 她总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 她永远都会站在她身后,给她最大的安慰和依靠…… 这是她的生母,是寻找了她十几年都未曾放弃过她的娘亲啊! 看着虞晚凝,林霜儿的心终于不再慌乱,这个陌生的北荣好似也变得有些亲切起来。 她视线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往后,这里会是她的家,是给她遮风避雨的地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将她赶出去的港湾啊…… 她这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殿内许多人都被这一笑摄了魂。 皇帝南宫令玦起身,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看着面前亭亭玉立,娇美得不可方物的林霜儿,他面容慈和地道:“从今日起,你便是北荣最尊贵的公主,这些年你流落在外,是父皇和你母后亏待了你,往后,无论你想要什么,父皇都会给你……” 南宫令玦自带天子威压,林霜儿每每面对他,心里都有些胆怯。唯独这次,林霜儿不再害怕他。 毕竟,这是她的爹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自己。 思及此,她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父皇和母后能一直陪着我,再也不要丢下我。” 闻言,南宫令玦痛心不已。 这些年,他与虞晚凝恩爱有加,前后生了三个儿子,却再也没生过女儿。 他记得当年虞晚凝生下他们时,他曾看过一眼的。 奶乎乎的小奶娃,刚看见他就会笑,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跟个瓷娃娃似的,模样跟虞晚凝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喜爱得不得了。 奈何当晚宫变,他不得不让人将他们送出宫去。 好在,他终于将她找了回来!只是可惜,他的儿子也在回不来了…… 思及此,南宫令玦心中悔恨不已,他愧对这一双儿女,往后余生,他定将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双手捧到她面前,疯狂的补偿她…… 册封仪式结束后,虞晚凝亲自带着林霜儿回到了朝阳殿。 这是南宫令玦专门给她建造的宫殿,与皇后现在住的宫殿一般大小。 无数奇珍异宝流水似的往林霜儿的寝宫送,多到堆放不下。 除了各国使臣每年进宫的珍品,还有三个皇弟特意从宫外搜寻而来的稀奇玩意,多到眼花缭乱。 虞晚凝打趣道:“你父皇最喜欢的就是女儿,可惜丢了你之后,你父皇膝下再无女儿,与母后生了三胎都是儿子……” 虞晚凝口中的三个儿子,林霜儿也是见过了的。 一对双胞胎只比她小一岁,一个叫南宫君泽,一个叫南宫君骁,另一个小她八岁,今年才7岁,还在上学堂,叫南宫煜。 最小的南宫煜最是黏人,成天追在她身后叫姐姐。 另外一对双胞胎明明比她小一岁,却有些大人的沉稳和内敛,倒衬得她才是妹妹……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6章:每日三省吾身…… 三个弟弟对她宠爱有加,知道这些年她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恨不得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霜儿看着屋内琳琅满目的稀奇玩意,一个脑袋两个大。 衣服首饰她还能理解,拨浪鼓和木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霜儿拿起拨浪鼓看向君泽和君骁,强颜欢笑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比你们还大一岁……这个小玩意是给小孩子玩的吧?” 要说君泽和君骁这两兄弟,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说唯一的不同,那便是眼角下的泪痣。 君泽的长在左边,君骁的长在右边。若不仔细看,林霜儿根本就认不出来。 他两人的长相皆遗传到了南宫令玦,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瞳深如夜,眉宇之间透着刚毅冷酷。 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却已初现风华! 这两兄弟的模样虽说不上温润如玉,可也是俊美非凡的。 看着他们,林霜儿仿佛看见了南宫令玦年轻时候的样子。 当真是俊美无双! 最小的南宫煜眉眼最像虞晚婉,鼻子和嘴巴却遗传到了南宫令玦,他倒是生得软软糯糯,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奶狗。 大抵是模样还未长开,林霜儿每每瞧见,总觉得可爱呆萌,每次都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君泽和君骁两兄弟淡淡瞥了一眼林霜儿手里的拨浪鼓,面无表情地道:“这不是我们送的,这么幼稚的东西,定然是南宫煜送的!” 林霜儿恍然大悟。 也是,南宫煜今年才七岁,这些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定然都是他拿来的。 君泽见她挑得眼花缭乱,便上前抽走林霜儿手里的拨浪鼓,随手往外一扔,道:“不喜欢的不要就是了,挑几件自己喜欢的。”说着,他将几件物品推到林霜儿面前,语气有些别扭地道:“喏~这些是本殿下给你挑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罢,他又刻意补充道:“别以为我是特意去挑的,不过是随手挑的几件,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没耗费我多少心力……” 君骁一听便不乐意了,凭什么先挑君泽的呀!要挑也是先挑他的! 于是乎,他也拿着几件物品上前,对林霜儿道:“喏~这些是本殿下给你挑的!你先挑我的吧!我的最好看……” 君泽嫌弃的睨了君骁一眼,语气不悦地道:“是我先来的!凭什么先挑你的!你看你挑的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一点新意都没有,姐姐怎么可能会喜欢!” 君骁也不甘示弱:“你挑的才是破烂玩意!姐姐又没我们聪明!你挑个九连环给她做什么?烧坏脑子怎么办?” 君泽道:“就是她脑子笨才要多练练脑子!” 君骁不赞同地道:“脑子本来就笨,再练就更笨了!你还不如送她核桃补补脑!” 林霜儿:“……” 呜呜……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这时,南宫煜放学了,哒哒哒地从殿外跑了进来。 刚到门口,就瞧见自己送的拨浪鼓被丢在了外面。 “谁啊!是谁丢了我的拨浪鼓?” 君泽和君骁同时噤声。 南宫煜将拨浪鼓捡了起来,哒哒哒地跑了进来,肉肉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姐姐,你干嘛丢了我的拨浪鼓,我特意挑来送给你的……” 说着,就撇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林霜儿赶紧蹲下身去哄。 “好了好了,姐姐先挑你的好不好?看看煜儿给姐姐都准备了什么?” 南宫煜立刻破涕为笑,转身便将自己准备的小玩意统统拿到了林霜儿面前,道:“宫里的玩意,我都玩腻了,实在没什么稀奇的东西,这些都是我去宫外给姐姐寻的。” 说着,他宝贝似的将他准备的小玩意摆放在林霜儿面前。 都是民间搜罗来的小物件,比如专用来打鸟的小弓弩,比如走马灯,比如陀螺什么的…… 都是小孩子才玩的物件。 林霜儿实在不喜欢,可又舍不得让南宫煜伤心,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见她收下,南宫煜神秘兮兮地道:“除了这些还有哦,姐姐一定会喜欢。” “什么啊?这么神秘?”林霜儿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直到她看见南宫煜从怀里掏出了一串手链,她的笑容突然就凝在了脸上。 手链叮铃作响,链条上挂满了精致的小铃铛,与当初夜北承送她的那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南宫煜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手链看,误以为她是喜欢,便满心欢喜的将手链拿在手里摇了摇,道:“姐姐,你听,这铃声多好听啊。” “这串手链很有意思哦,一步一响,一步一想,我专门买来送给姐姐的,姐姐若是喜欢,一定要随身携带哦。” “那商贩说了,一步一响,一步一想啊……” 听着这刺耳的铃铛声,林霜儿呼吸一点点紊乱。 这段时间,她每日三省吾身。 不能再爱夜北承。 不能再想夜北承。 不能再对夜北承抱有一丝念想…… 可随着这条手链的出现,被刻意压制的痛苦回忆忽然翻江倒海的涌来。 夜北承当初说的话,清晰无比的出现在她脑海。 “霜儿,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你要好好戴着,无论何时都不准摘下来。”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本王要你时时刻刻都想着我……” 心口又开始无故悸痛起来,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瞧见她脸色不对,君泽和君骁连忙上前,担忧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 见她不回答,只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君泽道:“不喜欢也没关系,不要就是了,下次我们送点别的给你……” 林霜儿蹙眉道:“不……不是不喜欢,是……是……”话未说完,她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而后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朝后倒去。 君泽连忙将人扶住,君骁则飞奔出门去寻御医,南宫煜最小,他被吓得原地大哭。 君泽怒吼道:“不准哭!你去找母后,去找父皇!” 南宫煜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愣了两秒钟,而后立马起身,一边哭着一边喊着父皇母后。 作者的话:好啦~今日的加更完了,感谢宝子们的票票和好评(九十度鞠躬)。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7章:她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御医很快赶到,虞晚凝和南宫令玦担忧的陪伴在林霜儿面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彼时,林霜儿已经昏迷不醒。 御医给她诊脉,又施以银针为她稳住心神。 昏睡中的林霜儿始终紧蹙着眉头,似在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中挣扎。 虞晚凝担忧地问道:“公主到底怎么样了?不是说体内的毒性已经解了吗?为何还会吐血?” 南宫令玦拿出天子威压对御医说道:“朕就这么一个女儿!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替朕将公主治好!” 御医道:“怒老臣直言,公主体内的毒的确好解,可心疾难自愈啊……” 虞晚凝道:“什么心疾?好端端的为何会得心疾?” 御医道:“公主这是忧思成疾,患了心病了。之前,公主心脉本就受损,加上如今忧思成疾,若再这样下去,只怕……” 御医话未说完,只深深叹了口气。 君泽,君骁两兄弟和南宫煜一直站在殿内,听见御医的话,南宫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扑到虞晚凝怀里,道:“父皇,母后,姐姐怎么了?她为何会忧思成疾?她每天不是很开心吗?她刚刚还在对我笑,怎么突然就患了心病了……” 虞晚凝脸上愁云不展。 之前便听林霜儿口中提到“夫君”二字,她心中便有了猜想。 定然是那男子辜负了她,伤透了她的心!才叫她如此伤心欲绝! 可问她到底是谁,林霜儿却死死不肯说。 之前暗卫只调查到了林霜儿的身份,便顺藤摸瓜追查到了永安侯府。得知林霜儿已经离开,就一路追到了云溪镇。 找到林霜儿后,她便带着林霜儿急匆匆的回了北荣,其他的并未再追查了。 如今,她口中的“夫君”到底是谁,她也无从得知…… 当初,真该在长安多停留几日,若叫她查出那负心的男子是谁,她定然会杀了他泄愤! 君泽和君骁两兄弟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一猜便准。 君泽问虞晚凝道:“姐姐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君骁道:“若姐姐思念得紧,大可将那男子接到北荣来就是了!何苦让姐姐如此思念?” 虞晚凝道:“你们姐姐太过单纯,恐怕是受人诓骗,那男子是个负心汉,辜负了她的深情!” 三兄弟一听,当即变了脸。 君泽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林霜儿,蹙眉道:“负心汉?他姓甚名谁?待儿臣派几个暗卫去将他杀了泄愤!” 君骁道:“杀了他怎能泄愤!先将他活剐再说!” 南宫煜抽了抽鼻子,道:“你们杀了他,姐姐伤心怎么办?” 闻言,君泽和君骁都闭嘴了。 南宫令玦道:“事到如今,御医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御医道:“老臣倒是无计可施了……不过……”他顿了顿,道:“有一个人或许是有些办法的。” 南宫令玦道:“谁?只要能治好公主的心疾,无论他要什么赏赐,朕都可以给他!” 御医道:“皇上忘了,咱们的国师擅通催眠术,公主患的是心病,药物是无法治愈的。老臣想,若是她能忘掉那些痛苦的回忆,或许,这病就会不治而愈了……” 虞晚凝看向林霜儿,有些犹豫地道:“这……是否先问过霜儿的意愿?” 南宫令玦道:“倘若她不想忘记,你还真由着她继续痛苦不成?” 闻言,虞婉凝沉默了。 是啊,谁会愿意忘记一个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呢?哪怕遍体鳞伤,痛不欲生,对于深陷情网的人来说,也是甘之如饴的…… 可继续让她活在痛苦中也不是个办法。 思量片刻,虞晚凝道:“让国师来吧……” 很快,国师被传召上来。 南宫令玦问国师:“你的催眠术真的可以治好公主的病?” 国师道:“微臣的催眠术的确让公主忘记一些痛苦的事,说白了,便是篡改公主的记忆。” 南宫令玦道:“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只要能让公主好起来,朕重重有赏!” 国师道:“不过,催眠术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公主还是会记起所有事情,到时候,若是心疾未解,公主的病只怕会更加严重……” 南宫令玦道:“无妨!朕会昭告天下,为公主挑选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朕就不相信,除了那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无人能俘获公主的芳心!” 国师十分认同地道:“皇上圣明,若公主爱上别人,即便记起了所有的事,应该也不会再痛苦的活在过去了!” 虞晚凝对此保持沉默。 知女莫若母。 她的女儿,她自然最清楚她的脾性。 林霜儿这固执的性子是完全遗传到了她,一旦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如今,她深陷情网,又受了伤害,定然不会再委曲求全的回去找那个男人!更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回到云华殿后,虞晚凝忧思重重,总觉得催眠术不怎么靠谱。 南宫令玦安慰道:“你且放心,朕今日便拟诏书,以公主生辰为由,让各国最优秀的男子前来赴宴,朕就不信,霜儿一个也看不上!” 虞晚凝不悦地道:“霜儿的性子随我!当年,你害我伤心,若是我也如你口中所说,转头爱上了别人,哪里还有你的份!” 南宫令玦赶紧温声哄道:“你瞧你,那件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还在提啊?夫君都认错了,你还不肯原谅夫君不成?” 虞晚凝道:“替别人做主倒是信手拈来,怎么放你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南宫令玦道:“我这不是为了霜儿好吗?难不成,你还真想永远困住她?这辈子都不想让她嫁人了?” 虞晚凝道:“倘若可以的话,我就想一辈子将她养在自己身边,这天下的男子,本就无一人能配上她!” 南宫令玦道:“是是是,凝儿说的对,若霜儿一个也瞧不上,再做其他打算也好啊。” 说到这,虞晚凝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她转身对南宫令玦道:“臣妾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当初在大宋见过,此人谋略过人,聪明绝顶,与霜儿倒是般配!” 南宫令玦道:“哦?叫什么名字啊?竟让爱妃如此夸赞?” 虞晚凝道:“白誉堂,大宋的当朝首辅!” 作者的话:追妻火葬场来咯……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8章:都不愿意娶…… 三个月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北荣公主的生辰即将到来,南宫令玦昭告天下,集结各国使臣皇子入宫参宴。 朝堂之上。 大宋皇帝看着手中的请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北荣皇帝喜得爱女,过几日便是荣昌公主的生辰宴……”说罢,皇帝意味深长的看向夜北承和白誉堂,道:“北荣皇帝亲自下诏邀请,恐怕是为了借生辰宴为由,为荣昌公主寻觅佳偶,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替朕去往北荣一趟?” 白誉堂和夜北承恍若未闻,他们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皇帝继续说道:“听闻,北荣皇帝早些年遗失爱女,寻找十几年才终于找了回去,北荣皇帝对荣昌公主宠爱有加,若是能娶得荣昌公主,与北荣联姻,对于大宋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啊……” 夜北承和白誉堂两人依旧保持沉默。 皇帝终于按捺不住,看向白誉堂道:“首辅如今二十有四了吧?” 白誉堂眉头紧锁,沉声道:“是的。” 皇帝道:“可有心仪之人?” 白誉堂呼吸微微一窒。 心仪之人? 他想,他曾是有过的,只是,他未能把握住机会,他深爱的女人早已与他天人永隔。 见他沉默,皇帝追问道:“首辅这般年纪,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既然没有心仪之人,不如……” “有的。”白誉堂忽然道:“一直都有。” 闻言,夜北承呼吸一顿,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生生让他难受。 皇帝略显惊诧,笑道:“哦?不知是哪家小姐?可有订下婚约?” 白誉堂苦笑道:“不曾订下婚约,她已不在这人世。” 皇帝的笑容凝在脸上,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旋即转移了话题,道:“实不相瞒,北荣皇帝提名道姓让你亲自上去北荣一趟,朕看着字里行间,对你赞叹有加,想必是对你十分欣赏的,爱卿是否可以……” “皇上!”白誉堂将他的话打断,道:“微臣心有所属,对那什么荣昌公主实在不感兴趣,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微臣……” 夜北承听着只觉得难受,他不想他的霜儿连死了都还被旁人无时无刻的惦记。 林霜儿是他的妻!即便不在人世,也是他唯一的妻! 白誉堂的挂念,简直就是在玷污她! 想到这,夜北承适时插话道:“既然是北荣皇帝亲自邀约,首辅大人还是不要推脱得好!不如顺从天命,娶了那荣昌公主,放下你心中不该有的执念才好!” 白誉堂俊脸黑沉。 当初,他顾念兄弟情谊,事事让着他!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因他的蹉跎和犹豫而痛失所爱! 事到如今,他又何必再顾念那些有的没的情谊! 白誉堂道:“皇上,微臣实在不合适,微臣才疏学浅,实在配不上荣昌公主,不过,这朝堂之上,微臣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皇上可以考虑考虑。” 皇帝道:“哦?首辅有何人选推荐?” 夜北承眉心一跳,下一妙果真就听见白誉堂道:“夜北承就是最好的人选!如今,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文韬武略,英明神武,这些年南征北战,从无败绩!相信北荣皇帝应当听过他的大名!若是让他去迎娶荣昌公主,北荣皇帝应该会很满意!” 夜北承也怒了,他冷笑道:“首辅真是谦虚!论文韬武略,智谋过人,何人能敌得过你?你这般推脱,岂不是驳了北荣皇帝的面子?你将荣昌公主颜面又置于何地?” 白誉堂也不甘示弱地回怼道:“本辅可不是谦虚,只是实话实说,王爷这般优秀,与荣昌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王爷还是要把握住机会才好!” 夜北承道:“本王的发妻自始至终只有一人!若荣昌公主不介意做妾,本王倒是可以接受!” 白誉堂笑道:“王爷娶妻何时行过大礼?何时拜过天地?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王爷的发妻可有此等待遇?” 闻言,夜北承忽然语噎。 论口舌之快,他确实不及白誉堂…… 他道:“即便没有行过大礼,拜过天地,可霜儿已经入了我夜家的族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 白誉堂冷嘲道:“王爷是不是忘了,她的名字早已从你夜家的族谱划去!她不属于任何人!” 夜北承压着怒火道:“那又如何!即便如此,她也不是首辅该惦记的人!更何况,北荣皇帝指名道姓的是你白誉堂!你不去,是想抗命不成?” 两人在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 旁人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低垂着头,全部默契的噤了声。 怨不得他们如此害怕。 这还是头一次见两人在朝堂之上如此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皇帝脸色微沉,如此大好的机会,旁人是求也求不来的,可这两人倒好!推来推去,好似荣昌公主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奈何北荣皇帝提名道姓要让白誉堂去,皇帝也不好当场与他撕破脸皮。 毕竟,如今的大宋常年征战,国库亏空,加上西陵国虎视眈眈,若有北荣相助,大宋定将繁荣昌盛。 思及此,皇帝放软了声音劝道:“首辅何必如此执着,人死不能复生,首辅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娶妻吧?若这次能与荣昌公主联姻,无论是对你自己,亦或是对大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首辅当真不愿考虑?” 白誉堂依旧还是那句话:“微臣心有所属,望皇上不要为难微臣!” 皇帝无可奈何,不得已又看向夜北承,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毕竟,白誉堂说得没错,放眼整个大宋,除了白誉堂文韬武略,智谋过人,另一个不相伯仲的人便是夜北承了。 岂料,夜北承直截了当地道:“微臣不喜欢荣昌公主!微臣说了,微臣已有发妻,倘若皇上执意要微臣娶她,那么她只能委身做妾了!” 皇帝差点气晕过去。 堂堂北荣公主,岂能做妾? 这夜北承分明就是明摆着拒绝! 这时,大皇子拓跋瑾忽然上前道:“父皇,既然他们不愿意娶,不如让儿臣去试试。” 皇帝思量再三,最终道:“既如此,那便让大皇子前往北荣求娶荣昌公主,朕命你二人一同前往陪同,务必要保护大皇子的安危!”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79章:最满意的便是白誉堂了! 生辰宴这日,北荣下了一场大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大雪纷飞,漫天皆是。 夜北承和白誉堂骑着马,身后跟着数百名亲兵,他们身穿黑色铠甲,均骑着马走在白雪皑皑的途中。 此次前往北荣,主要是为了负责保护大皇子拓跋瑾的安危。 这是皇帝答应不逼他们的唯一条件,那便是让拓跋瑾顺利求娶到荣昌公主。 为了不迎娶荣昌公主,他们倒是愿意接下这等苦差,将拓跋瑾安全送到北荣,至于能不能求娶到公主,那便要靠他自己努力! 夜北承看了看前方茫茫雪景,忽然想起那日林霜儿依偎在他怀里所说的话。 她说:“夫君,今年会不会下雪?我好想跟夫君看一场雪啊。” 夜北承将她拥在怀里,答应道:“当然会下,到时候,夫君陪你煮茶看雪,陪你踏雪寻梅,陪你堆雪人,陪你打雪仗。” 他尤记得那时林霜儿脸上的笑容,当真是比这白雪还要纯粹。 长安城还未开始下雪,北荣地处北方,这场大雪便来得格外早了些。 他看着天空扬扬洒洒的大雪,心中忽然无比揪痛。 这场雪可真大啊,他的霜儿若是看见,定然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吧? 只是……他的霜儿不在了,往后也不会有机会陪她看雪…… 当初,他以为跟林霜儿在一起的时间有无数个朝朝暮暮,无论她想要做什么,自己都可以陪她去做。 他总以为机会还很多,不急于一时,可他从未想过,原来,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无常。 他答应陪她做的事情,一件都还未完成,他的霜儿却已经与他天人永隔,他再也没办法补偿…… 朝阳殿中。 林霜儿正趴在窗前愣愣的看着窗外下着的大雪。 鹅毛一样的雪花,落在地上,很快便垫起了厚厚的积雪,像毛绒绒的毯子铺在地上,看着忍不住让人想上去踩上两脚。 窗外是冰天雪地的一片,屋内却温暖如春。 宫女明月夹了几粒炭火放入手炉里,手炉外面又用厚厚的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林霜儿伸出白嫩的小手,接住飘落的雪花,雪花落在掌心很快融化。 明月见状,吓得赶紧上前将窗户牢牢关上。 “公主,您身子刚好,皇上和娘娘说了,可不能再让你受寒了。” 说着,便将准备好的手炉放在了林霜儿手上。 林霜儿白嫩的手指像一根根纤细的玉葱,十颗小指头被冻得通红。 明月道:“奴婢伺候公主梳妆吧,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宴,等会会有各国的使臣入宴,公主需得好好打扮一番才好。” 林霜儿乖巧的坐在了铜镜前,等着明月替她梳妆。 明月看着铜镜里,林霜儿俏丽的脸,不由笑道:“公主即便不可以打扮也很好看,普通的胭脂水粉抹在公主脸上,反倒衬得俗气,比不得公主天生丽质。” 闻言,林霜儿抬眸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前段日子,她还记得自己的气色不怎么好,看上去十分苍白,双眼也无神,整个人似丢了七魂六魄似的。 可经过这段时间虞晚凝的亲自调养,她的确变了许多。 不但肤色白皙红润,小脸也不似以前那般清瘦,倒长了一些肉,看上去奶乎乎的。 明月动作轻柔的为林霜儿梳着头,她手艺极好,总能将她满头乌发盘成一个很好看的发髻。 林霜儿肌肤白皙如剥了壳的鸡蛋,根本用不着涂抹脂粉,那淡雅如一缕水墨的眉眼,朱而不艳的唇,皆如巧夺天工一般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 为了让林霜儿看上去更有气色些,明月打开一盒口脂,用手指蘸了蘸,抹了一些在她唇上,将气色修饰了两分。 做好了妆容,明月便去衣橱里,为林霜儿挑选了几身合适的衣裳。 她拿了好几套挂在架子上,供林霜儿挑选。 “公主,今日想穿哪套衣裳?奴婢给您换上。” 林霜儿转身扫了一眼,目光略微停留,随后,便指着一件水蓝色的广袖留仙裙道:“就这件吧。” 明月笑了起来:“公主好像格外喜欢这个颜色,奴婢每次让您挑,都是捡着淡蓝色的穿。” 林霜儿有些恍神,她问明月:“是吗?我没注意,只是瞧着顺眼,便随意挑了这件。” 明月笑道:“是啊,公主每次都是随意挑了一件淡蓝色的衣裙。” 林霜儿也笑了起来,她道:“既然这样,那今日便换换颜色吧,总穿一个颜色,即便我穿着不腻,你们也该看腻了。” 说着,便指着一件绯红色的衣裙道:“今日便穿这件吧。” “好嘞。”明月赶紧将衣裳换了下来,道:“今日使臣入宴,公主是得穿得隆重些,听说,各国的皇子也会前来赴宴,公主若是有看上眼的,兴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林霜儿道:“可我现在还不想嫁人啊,我只想陪在父皇母后身边。” 明月笑道:“公主说什么傻话,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好在皇上宠爱公主,公主可以自己挑夫婿。” 林霜儿小手撑着下巴,一副兴致恹恹的样子。 明月安慰道:“公主先别急着拒绝,听说,宴会上来了两位使臣,一个是从无败绩的战神王爷,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当朝首辅,听说两人不但文武双全,容貌更是俊美无双,彩蝶方才去送糕点时有幸瞥见一眼,当真是惊鸿一瞥,久久难忘,公主见了兴许也会心生欢喜的。” 林霜儿淡然道:“我母后说,长得好看的男子通常最是薄情。” 屋外飘着大雪,明月怕她受寒,便转身去了衣橱里取了一件狐毛披风给她加在了外面。 彼时,宴会即将开始。 各国使臣已经全部入宴。 大殿中灯火辉煌,朝臣们分坐在大殿两边,大殿中间的红毯上,正有使臣们上前献礼祝贺。 献完礼后,使臣们这才纷纷入座在指定的位置。 夜北承和白誉堂相对而坐。 这时,荣昌公主的位置上还空虚着,大抵是还在梳妆打扮,因此才迟迟未到。 夜北承和白誉堂压根不在乎,他们百无聊赖的喝着宫女倒的美酒,一副兴致恹恹的样子。 虞晚凝坐在皇帝身边,目光一直循在白誉堂身上。 放眼满朝使臣,她最满意的便是白誉堂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0章:实非良配! 皇帝南宫令玦作为东道主,率先举杯对朝堂众臣以及各国使臣道:“各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朕敬你们一杯。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众使臣举杯回敬,脸上尽显谦卑之态。 此次参宴,无非就是想与北荣联姻,讨论和平建交之事。毕竟,北荣强盛,若能与之联姻,建立百年盟约,便再也不用担忧被他国吞并。 众人共饮三杯后,又纷纷落座,目光时不时循在荣昌公主的空位上。 早就听闻荣昌公主容貌倾城,他们无一不想一睹为快! 岂料,他们还未等来荣昌公主,却听殿外太监一声高呼:“恭请西陵国世子进殿。”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的望向大殿门口。 只见,一道高大伟岸的男子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男子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使臣。 大殿之上雅雀无声。 提到西凌国,众人谈之色变。 西陵国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邻边小国,可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竟在短短时间内迅速壮大。他们攻城掠地,所向披靡,短短三年时间,吞并六国!如今能与之匹敌的恐怕唯有北荣和大宋而已! 待男子走进大殿中央,众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传言西陵国世子---孤敖天,英勇无双,是西陵国的战神,他常年征战,从未有过败绩。听说,他曾血洗过一座城池,里面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一个也没放过,手段残忍至极,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听闻他的母亲有北狼人的血统,因此他模样生得诡异,拥有一双异瞳,如今亲眼瞧见,果真名不虚传! 今日天寒,孤敖天穿了一件白色金丝皮裘长袍,金丝滚边,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狐皮披肩,巨大的毛领挡住了少许的侧脸,却衬得他的身形愈发伟岸高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诡异的异瞳在殿内明亮的烛光下如流光翻滚,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所无的邪笑,浑身散发出一股子邪性。 一旁站着的小宫女从未见过这样邪魅的人,特别是那双一金一红的异瞳,吓得她面色惨白,小身子忍不住的发抖。 孤敖天从大殿门口一直走到大殿中央,路过夜北承身边时,目光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两人视线交汇,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 夜北承掀眸扫了他一眼,看懂了他眼底的挑衅,不屑地勾了勾唇。 孤敖天淡然自若地走到殿中,单手握拳覆在胸前,对着南宫令玦微微躬身道:“西陵国孤敖天,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语气恭敬,礼节也诚恳,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恐怕也是为了与北荣联姻而来。 思及此,各国使臣无不担忧。 如今,西陵国已经强大到无人可以撼动,若再与北荣联姻,恐怕是想吞并天下,独自称霸…… 南宫令玦略微沉眉道:“世子不必见礼,还请上座。” 孤敖天却并不急着入座,而是高声道:“西陵愿与北荣和平共处,共享繁华,为了西陵和北荣百年交好,西陵国愿与北荣联姻。” 还不等南宫令玦回绝,孤敖天便让身后使臣抬上一箱箱聘礼,道:“为表诚意,西陵特献上珍宝二十箱,另外再附赠十座城池,若是还不够,另有珍宝名册,皇上大可再挑一些!” 此言一出,全殿哗然,唯独夜北承和白誉堂淡然自若。 他们才懒得管西陵国世子想娶谁,今日来到北荣赴宴,不过是为了走个排场,其他的,他们都不爱参与! 夜北承更是薄唇勾起,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酒,仿若一个局外人。 西陵国世子爱娶谁就娶谁,反正,这跟他们又没半点关系。 孤敖天如此明目张胆表达自己的意图,倒是让虞晚凝有些不悦。 今日举办生辰宴,又不是变卖女儿的!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一切还得看她女儿的意思! 更何况,孤敖天的大名,虞晚凝早就有所耳闻。 此人残酷无情,杀人如麻,且性格乖张暴戾,可不是个会心疼人的! 虞晚凝说什么也不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可她身为北荣皇后,又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西陵国这两年势如破竹,国力强盛,此次生辰宴,他们虽然并没有给西陵国派去请帖,可西陵还是派了他们的世子前来参宴,可想重视程度! 虞晚凝即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当众扫了孤敖天的面子。 思量再三,虞晚凝心中有了主意,她先是扫了白誉堂一眼,而后看向孤敖天,笑道:“不瞒世子,公主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本宫爱女如命,自是什么都依着她的。” 孤敖天只一瞬的惊诧后,便神情淡定地问道:“不知公主心仪何人?” 虞晚凝忽然看向白誉堂道:“大宋的当朝首辅,白誉堂!” 虞晚凝想的很清楚,若是能撮合白誉堂和林霜儿两人,倒也是一段佳话,通过接触,她自然清楚白誉堂的品行,将霜儿嫁给他,往后也不会受任何委屈!她也能放心些! 更何况,如今的西陵虎视眈眈,唯有和大宋联姻,方能维护北荣百姓免受战火之灾! 白誉堂饮酒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下颌隐隐绷起。 夜北承抿着唇憋着笑,颇有一种看好戏的韵味,他幸灾乐祸的端起酒杯对着白誉堂举杯,薄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唇语。 旁人看不懂,白誉堂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夜北承在恭喜他呢! 白誉堂俊脸黑沉,当即站起身来,对虞晚凝道:“承蒙皇后娘娘厚爱,只是微臣心有所属,实在不能委屈了公主,还请公主另择佳偶!” 闻言,孤敖天薄唇微勾,淡笑道:“既然如此,这位首辅大人跟公主实非良配啊。” 虞晚凝脸色有些难看,她压着怒意看向白誉堂道:“你当真不想娶本宫的女儿?你当真要将她拱手让人?” 白誉堂道:“娘娘严重,只是微臣实在配不上公主,其实除了下官还有一人能配上公主,那便是我朝的战王夜北承,他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如今又未娶妻,与公主是天生一对。” 作者的话:我每天更新有点晚,但是都会稳定更新两章,少更或加更会在末尾说明,爱你们……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1章:是她,却又不像她…… 虞晚凝心中气愤不已! 亏她如此看好白誉堂,这满朝文武将才,她唯独想将公主许配给他,这泼天的富贵,别人是求都求不来的!怎料他是个不上道的!竟当众给她难堪,让她下不来台! 真是气死人了! 原本还想撮合他和霜儿,如今看来,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才好! 不过,即便不嫁给白誉堂,可她也万万不能让霜儿嫁给孤敖天这种人!方才,白誉堂极力推荐夜北承,这倒是引起了虞晚凝的注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打从进殿,她就光顾着打量白誉堂,丝毫没去注意旁的人,听白誉堂这么一说,她方才将目光放在了夜北承身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当真让她有些惊叹。 这人果真是仪表堂堂,气度非凡。 大宋的战神王爷,她也是听说过的,听说此人骁勇善战,征战多年,从无败绩,这人不同于孤敖天的一点便是,他手段虽然狠厉,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可他从不杀无辜百姓,对于投降的俘虏,也不会施以酷刑,如此看来倒是个正人君子! 此人如此优秀,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思及此,虞婉凝便问:“不知王爷心意如何?可愿娶公主为妻?” 她想,既然白誉堂不要这泼天的富贵,她只好为霜儿另择佳偶了。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夜北承竟比白誉堂还要不领情,说出的话险些将她气得吐血。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本王早已娶妻,本王此生只爱我妻子一人,无人能撼动我妻子的地位,旁人若执意嫁给本王,只能委身做妾。” 做妾? 虞晚凝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 她气得呼吸紊乱,脸色通红一片! 她堂堂的北荣公主下嫁给他,他竟让她做妾? 南宫令玦脸色也极为不好看,他紧握着虞晚凝的手,以示安抚,让她不要当着朝臣的面如此动气,以免丢了分寸。 虞晚凝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强颜欢笑道:“想不到,大宋的战神王爷竟是如此痴情的人,既如此,本宫的公主倒还真是配不上你了!” 夜北承道:“娘娘严重,只是本王常年征战沙场,实在不是个会心疼人的,高攀了公主,只会委屈了她,不过,此次前来,倒有一人合适,那便是我朝的大皇子拓跋瑾。”说着他便用眼神示意大皇子拓跋瑾主动上前去。 皇帝派他二人过来,原本就只是护送他的,要娶也该是拓跋瑾主动去求娶才是! 总之,只要能维护大宋和北荣的和平关系,又能甩掉荣昌公主这块烫手的山芋,他愿意替拓跋瑾争取一下机会。 拓跋瑾被安排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闻言赶紧起身来到了大殿中央,对着虞晚凝道:“拓跋瑾愿意娶荣昌公主为妻,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虞晚凝清冷的目光落在拓跋瑾身上,一双黛眉微蹙。 眼前这人实在是一般,长相一般,气度一般,虽顶了个大皇子的名头,却哪哪都很一般! 比不得白誉堂和夜北承顺眼! 奈何,这两人实在是气人!竟当众驳了她的颜面,让她无法下台!还将她的女儿推来推去,仿佛她女儿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似的! 既如此,即便这两人再优秀,她也不能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他们,哪怕是跪着求,她也绝不同意! 虞晚凝最后一次问他两人:“首辅大人和王爷当真不愿娶?” 白誉堂婉拒道:“实在是心有所属,不能委屈了公主。” 夜北承道:“本王的确不是个会心疼人的,若下嫁给本王,只会让公主受委屈!更何况,公主身份显赫,岂能做妾?” 虞晚凝怒极反笑:“好,好,好!既如此,本宫就是让公主终身不嫁,也断然不会再让她下嫁给你们!” 拓跋瑾原以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岂料,虞晚凝紧接着道:“不过,本宫爱女心切,一切都得看公主自己的心意,她若是愿意嫁,无论嫁给谁……”她刻意顿了顿,强调道:“当然,除了你们二人,本宫不会答应,其他的人,只要公主喜欢,本宫都应!倘若她不愿意,谁也不想嫁,本宫也不会让任何人逼她!” 闻言,拓跋瑾脸色有些难看。 感情,他这身份显赫的大皇子身份竟比不上白誉堂和夜北承两人?这北荣的皇后娘娘,分明就是没看上他啊! 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着这口窝囊气又回到了自己那不起眼的角落坐着。 夜北承和白誉堂两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总算是摆脱了这块烫手的山芋,虞晚凝可亲口答应了,即便荣昌公主心仪于他两人,她也断然不会同意将公主下嫁给他们! 如此甚好!反正他们也不想娶,谁爱娶就去娶,总之他们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正当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道太监的声音。 “荣昌公主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报,一道身影在宫女的簇拥下缓缓从殿外走来。 殿上一片噤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殿门口。 唯独夜北承和白誉堂两人仿若一个局外之人,他们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端起酒杯饮酒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继续饮了一口。 直至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两人同时都愣住了。 “儿臣来晚了,还请父皇母后责罚。” 那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干净得如同清泉缓缓淌过人的心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阔别已久,让夜北承和白誉堂同时怔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仿若身处梦中。 两人缓缓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大殿中央站着的女子,眼眶倏地就红了。 女子身穿一件绯红衣裙,罗裙飘曳,随风送香。她肌肤胜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流云髻,满头的珠钗在灯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贵不可言! 眼前的女子是她,却又不像她…… 夜北承简直不敢相信,他害怕自己看花了眼,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大抵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炙热到让林霜儿有所察觉,她缓缓转头,与他看向自己的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 “霜儿!”夜北承激动的站起了身。 他确信,眼前站着的就是他的霜儿,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2章:母后,这几人看着好凶啊…… 林霜儿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有一双幽深如墨的眼,凉薄,淡漠,却瑰丽如穿破黎明的朝阳,深沉如浩瀚无边的山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那眼里翻涌的情愫似一场浪潮,要将她整个人席卷而入。 林霜儿微微蹙眉,而后,神情淡然的别过了眼,没再多看他一眼。 这时,虞晚凝招手,示意林霜儿坐在自己身边。 林霜儿乖巧的走上台阶,挨着虞晚凝坐了下去。 虞晚凝紧握着林霜儿的手,对殿上的众人道:“这便是荣昌公主,本宫寻了她十几年,终于找回了她,今日是她的生辰宴,有幸邀请众位使臣前来参宴。” 听着虞晚凝的话,夜北承的心境很复杂。 震惊,狂喜,激动,紧张…… 大抵,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失去她的那段日子,他眼里从此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孤寂。 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痛苦的回忆中挣扎。 他愧疚,悔恨,痛心,思念,无一日睡过安稳觉,几乎夜不能寐。 他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叫着林霜儿的名字,他睡觉时,日日佩戴着穿心莲和艾草,目的就是为了能再见她一面。 哪怕知道,那只是药物作用产生的幻觉,他也甘之如饴。哪怕那药物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也不在乎,只要能夜夜看见林霜儿,他便心满意足…… 他以前从不信鬼神,亦不信这世上有神明存在,可为了那仅存的一点信念,他日日跪拜在佛前,乞求一切可以重头来过,让他有机会弥补他犯下的大错。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倘若一切可以从头来过,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得她的原谅,只要他的霜儿能回到他的身边…… 没想到,他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他的霜儿没有死,如今成了北荣最尊重的荣昌公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神明听到了他的诉求,将他的霜儿又还给了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 林霜儿坐在高台上,目光猝不及防又与夜北承对上。 她的神色很淡漠,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像冰与火的碰撞。 这样的眼神,生生刺痛了他。 可片刻,夜北承又安慰自己。 他的霜儿定然还在生他的气。 是啊,他伤透了她的心,即便他的霜儿脾性再好,理所当然也该生气的。 一切都是误会,他会好好跟她解释,往后,他会付出一切去补偿她,只要她肯原谅自己……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狂热,一刻也未曾从她身上移开。 林霜儿却感觉到了被冒犯,她有些胆怯的往虞晚凝怀里缩了缩,轻声道:“母后,那人为何那样看着我?那眼神好可怕……” 这时,虞晚凝也注意到了夜北承的目光。 见他一直盯着林霜儿看,虞晚凝不悦的开口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打从公主进殿就一直盯着本宫的公主看,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不等夜北承说话,虞晚凝又嘲讽道:“你这般见异思迁,可曾对得起你那无可替代的妻子?” “我……”夜北承正要开口解释,却又被虞晚凝开口打断:“王爷不必跟本宫解释,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本宫不会逼着你娶公主,至于你有多爱你的妻子,本宫也没兴趣知道。” 此刻,夜北承简直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倘若,他知道荣昌公主就是霜儿,他何必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就该跪着求着北荣皇后将霜儿许配给他! 可如今,大好的机会好似被他搞砸了! 北荣皇后彻底不接纳他了,不知跪着求还有没有机会…… 两人虽只隔着台阶,可夜北承此刻却觉得,他们之间好似隔了千重万重的高山,他能看见她,却再也无法触及到她。 白誉堂同样是一脸震惊,他虽然没有夜北承表现的那般激动,可他的视线从始至终就不曾往她身上挪开过,就连他端起酒杯饮酒之际,也是一直看着她的。 他神色淡然,可他的心却狂跳不已。 他向来是个能不愿将自己情绪展露给外人看的人,借着殿中嫣然的灯火,恰到好处地将他的情绪掩了下去。 直到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大殿中央响起。 “皇后娘娘,既然这两位对公主没有意思,不知公主能否考虑一下西陵国和北荣的联姻?” 还不等林霜儿开口,夜北承和白誉堂便按耐不住地起身,异口同声地道:“我不同意!” 大殿上再次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落在两人身上。 孤敖天饶有兴趣的看向两人,勾了勾唇,道:“怎么?你们不愿娶,还不让旁人娶吗?未免太霸道了些!” 夜北承道:“谁说本王不愿娶!此生,我的妻只能是她!” 白誉堂也不甘落后地道:“方才的话不作数,本辅愿娶公主为妻,此生绝不负她!” 夜北承听罢,也补充道:“本王在此立誓,此生只愿与公主白头偕老,永不相负!若有违此言,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殿上的众人面面相觑,皆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夜北承和白誉堂两人。 原本安静的大殿上开始叽叽喳喳的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 “这两人没事吧?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方才不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娶吗?怎么这会又开始立誓了?” “谁知道啊,兴许是瞧见了公主的美貌,见色起意了。” “就是啊,方才我还差点被这两人的深情感动,谁成想,也是个见异思迁之人!” 夜北承和白誉堂两人压根不想理会众人的猜忌,他们的目光紧紧凝在林霜儿身上,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看穿。 林霜儿微微蹙眉,转头看向虞晚凝,道:“母后,我不想呆在这里了,这几人看着好凶啊……” 特别是孤敖天,他身形高大,魁梧至极,偏还穿了一件裘毛大衣,便衬得他更加魁梧了……加上他自带诡异的异瞳,看着她的眼神简直虎视眈眈。 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虽长相俊美,可他们的眼神太过炙热,好似要将她生吞似的。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3章:不知这事跟王爷有没有关系…… 夜北承和白誉堂的横插一脚,让孤敖天有些不悦。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站在大殿中央,一双邪性的锐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林霜儿看。 “还请皇上考虑一下西陵国与北荣的建交,若是嫌诚意不够,吾皇还能再附赠两座城池,公主若是嫁去西陵,对北荣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说罢,他得意的看向夜北承和白誉堂,道:“本世子可是准备充分,带了十足的诚意而来,不知贵国王爷和首辅大人,可有备礼?” 闻言,夜北承和白誉堂一并沉默了。 他们能备什么礼?除了带了百名亲兵,他们几乎是空手而来,唯一的便是皇帝让他们携带的贺礼…… 见状,孤敖天笑了起来:“看样子是什么都没准备了,你们这般怠慢公主,有什么脸面求娶公主?” 夜北承却根本不搭理孤敖天,而是也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对虞晚凝道:“方才娘娘说的话可还算数?一切都看公主的意思。” 虞晚凝道:“本宫一言九鼎,何时出尔反尔过。” 夜北承心下松了口气,他抬眸看向孤敖天,道:“娘娘方才说了,公主若是不想嫁给你,谁也不能逼她!” 孤敖天还想再说什么,虞晚凝及时开口阻断了他:“王爷说得不错,本宫爱女心切,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她的,公主想要嫁谁,一切都得看她自己的心意!” 夜北承闻言,重重松了口气。 若让霜儿自己选择,她定然还是会选择自己吧? 毕竟,她曾满心满眼都是他,他的霜儿那般善解人意,脾性温良,即便生气也不会不顾他的感受…… 可还不等他高兴,却又听见虞晚凝补充道:“不过王爷和首辅就不必再来掺和了,本宫说过了,不会再逼你们娶公主,哪怕公主对你们真的有意,本宫也绝不答应将公主许配给你二人!” 南宫令玦默默看了虞晚凝一眼,那眼神颇有些深意。 他太了解自家的媳妇了,爱记仇,并且睚眦必报。 方才,夜北承和白誉堂如此不给她留颜面,按照她这倔脾气,不得狠狠报复他们才怪了! 要说这脾气,还是他这么些年惯出来的,想想这些年,他已经吃了诸多的苦头了,是万万不敢再惹她生气的,结果这两个愣头青可好,可把她气得够呛…… 南宫令玦大掌紧紧握住虞晚凝的手,含笑着看着她,似乎在让她消消火。 虞晚凝什么也没说,只用余光睨了南宫令玦一眼。 南宫令玦脸上的笑意立刻凝住,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大掌。 罢了,只要不是冲自己发火,她爱冲谁发便冲谁发去吧…… 南宫令玦意味深长的看了夜北承和白誉堂一眼,心中着实为他两捏了一把冷汗。 这两人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偏偏得罪了女人…… 夜北承和白誉堂的心同时一沉。 回想他们之前说过的混账话,他们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娘娘,都是误会,您听我解释……”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虞晚凝道:“还解释什么?你们一个心有所属,不愿娶公主!一个已娶妻,妄想让公主为妾!如此推脱,倒衬得本宫的女儿嫁不出去似的!” 夜北承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若说,他口中所说的妻子就是林霜儿,虞晚凝会相信吗? 大抵是不会相信的吧…… 毕竟,堂堂公主下嫁给他,却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补办给她。 当初,她毅然决然让母亲将她的名字从族谱划去,定然也是介意这件事的…… 当初,他将她不折手段留在身边,虽给了她王妃的名分,可他们没有拜过天地,亦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于情于理,他都是薄待了她的…… 如今,她的名字已从族谱剔除,他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事到如今,他竟没有勇气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开口解释了……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无措的看着林霜儿,那眼里的愧疚几乎要将人溺毙。 可林霜儿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全然不顾他眼里汹涌而至的深情。 白誉堂也同样懊恼。 他是何其聪明的人,这一刻终于明白虞晚凝为何会极力撮合他和荣昌公主。 想必,虞晚凝早就看出他对林霜儿的感情,因此才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奈何,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不知林霜儿就是荣昌公主,白白错失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可让他将林霜儿拱手让人,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他曾说过,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即便是不折手段,他也要为自己努力争取一把! 思及此,他鼓足勇气,忽然跪在了大殿之上,对虞晚凝说道:“皇后娘娘所有不知,我心中所爱一直都是荣昌公主,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主真容,这才口出狂言,冒犯了公主,还请皇后娘娘恕罪,我愿娶公主为妻,生生世世,永不相负,还请皇后娘娘再给一次机会。” 他态度谦卑极了,说的话句句恳切,哪里还有方才的傲慢不屑。 听着白誉堂的话,林霜儿满脸震惊。 虞晚凝虽还在气头上,不过听着白誉堂的话,倒是消了几分火气。 毕竟,她也知道方才的事不过是误会一场,她只是气白誉堂竟当众驳了她的面子,让她颜面尽失!也让公主的颜面扫地! 可说到底,放眼整个朝堂,唯独白誉堂是她最满意的人选。 一来,将林霜儿托付给白誉堂,她心里也放心。二来,嫁给白誉堂,北荣和大宋也能百年交好,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都得看霜儿自己的心意。 虞晚凝道:“本宫说了,一切都得看公主的意思,若是公主心仪于你,本宫倒也可以给你个机会!” 闻言,夜北承终于按捺不住,他也上前,迫切的想要解释:“娘娘,方才的事,本王也要解释。” 虞晚凝挑了挑眉梢,看向夜北承,道:“你该不会是要说,你口中的妻子也是荣昌公主吧?” 夜北承刚要回答,便听虞晚凝继续说道:“听闻公主之前被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伤透了心,还因此患了心疾差点死掉,不知这事,跟王爷有没有关系?”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4章:他看上去好可怜啊…… “母后……”林霜儿微微蹙眉,小手拽着虞晚凝的衣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眶一阵发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虞晚凝反手将她微颤的小手握在掌心,温声道:“霜儿别怕,有母后在,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 闻言,夜北承怔在了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此作答。 是啊,他还有何脸面,说他曾经是霜儿的夫君。 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一件都未完成。 他相信姜婉,差点将她害死。 他让她一个人在绝望中一日一日的煎熬…… 他的霜儿,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他,可他却将她伤得遍体鳞伤,还害得她痛失孩子…… 作为她的夫君,他没有做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事到如今,他有何脸面承认,自己就是她曾经深爱着的丈夫…… 夜北承沉默了,此时此刻,他无话可说,心口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虞晚凝见他无法解释,便道:“既然王爷已有发妻,本宫便不再拆人姻缘,还请王爷先退下吧,今日,本宫只当你是戏说。” 夜北承神情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目光从未从林霜儿身上移开,可林霜儿却再未多看他一眼,全然当他是个陌生人。 夜北承心口一阵揪痛,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酒。 这时,虞晚凝当着朝臣的面问林霜儿:“霜儿,这满朝文武,各国使臣,可有你中意之人?只要霜儿喜欢,母后便替你指婚,霜儿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林霜儿忽然看了夜北承一眼,目光猝不及防与他交汇。 夜北承心神一颤,竟有些紧张起来。 他的霜儿果真还是在意他的…… 倘若真让她自己做选择,她应该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自己吧? 他喉结滚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握住酒杯的手越收越紧。 然而,林霜儿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白誉堂身上。 白誉堂同样也十分紧张,只是他一向善于伪装,可他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他分明紧张得要死。 众人都在等着她的抉择,看到底花落谁家。 岂料,林霜儿忽然转头对虞晚凝说道:“母后,一定要嫁吗?” 虞晚凝顿了顿,而后温声问她:“霜儿是不是没有看中意的人?”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嗯,霜儿一个也不喜欢……” 闻言,台下的夜北承手掌倏地收紧,手里的酒杯隐隐裂出一道细小的缝隙。 怎会没有喜欢的人呢? 他是她的夫君,她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难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故意与他怄气吗? 不过也好,只要她不选择别人就好,他还有机会挽回…… 谁知,虞晚凝忽然说道:“霜儿喜欢那位公子吗?”她忽然指着白誉堂道:“他是大宋的当朝首辅,文韬武略,又生得仪表堂堂,霜儿瞧着可心生欢喜?” 众人一阵唏嘘。 感情,这北荣皇后也太偏袒白誉堂了吧? 霎时间,满殿寂静,唯听见一声酒杯清脆的破裂声。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夜北承徒手捏碎了手里的酒杯,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破碎的瓷片深深嵌入了他的掌心里。 殷殷血迹顿时溢了满手。 南宫令玦见状,面色紧了紧,沉声道:“快替王爷宣御医来。” 夜北承浑然不知疼痛,甚至顾不上,将瓷片从手心里拨出,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台上的林霜儿,大殿上璀璨的灯火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苍白。 林霜儿与他对视,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揪痛。 她抓住虞晚凝的手莫名紧了紧。 “母后,他怎么了?要不要紧啊?” 虞晚凝安慰道:“无事,有御医替他包扎,霜儿不用担心。” 林霜儿道:“倒也不是担心,只是看着有些触目惊心,你瞧他流了好多血,看着好可怜啊……” 她语气平常,的确没有半点担忧,多半只是被这一幕有些唬住了。 夜北承忽然觉得很疼。 不知是不是手心被瓷片割破的缘故,竟疼得他心口发麻,喘不过气。 以往,他的霜儿不是这样的。 她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每一个小小的情绪,他受伤,她会红着眼,不顾一切扑到他身边,亲手为他包扎伤口。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将她推远,她也会不计前嫌,一次又一次的扑到他怀里来。 她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他,比任何人都要顾及他的感受…… 可是现在,他受了伤,她却只是冷眼旁观,再也不会为他心生紧张…… 御医很快被传召上来。 他替夜北承清理了伤口,又给他伤口上了药,最后还用纱布将他的伤口包裹住。 做完这一切,御医嘱咐道:“伤口很深,切记这几日不要碰水。” 夜北承沉默着没说话,眼神依旧只是看着林霜儿。 他这一瞬的情绪失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虞晚凝没再理会他,她继续问林霜儿方才的问题。 “霜儿对这位首辅大人感觉如何?” 夜北承和白誉堂同时屏住呼吸,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林霜儿沉思片刻,依旧问道:“母后,非得要嫁吗?不嫁不可以吗?霜儿只想留在父皇母后身边。” 闻言,虞晚凝顿时明白了过来,她对台下的群臣道:“真是抱歉,公主没有心仪之人,既如此,诸位使臣不必再与北荣商讨联姻之事,不过,即便不联姻,北荣还是会和贵国保持友好邦交关系。” 话落,白誉堂心中一阵失落。 她没有选择自己,是不是证明,她心中还有夜北承? 可旋即,他又打消了这个猜忌,倘若心中真的有他,方才就不会不选他。 思及此,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来日方才,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争取一把…… 为了缓和气氛,南宫令玦召了舞姬上殿。 林霜儿只觉得在这殿上呆得有些压抑,她低着头,不知对虞晚凝说了些什么便站起身离开了。 等白誉堂反应过来时,对面早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5章:你怎能不要夫君了…… 今日下了一整日雪,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天地之间浑然一色,琼枝玉叶,粉妆玉砌,洁白无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脚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一行宫女护送着林霜儿返回朝阳殿里。 回殿的途中,宫女明月问林霜儿:“今日大殿上来了这么多使臣皇子,公主当真一个也没看上吗?” 林霜儿道:“嗯,没有心动的感觉。” 明月道:“不急的,能配得上公主的,应当是这全天下对公主最好,最优秀的男子。” 林霜儿问她:“怎么才算是优秀呢?” 明月道:“至少也要像皇上那样的,此生只疼爱皇后一人,能配得上公主的,也应当如此,这一辈子只爱公主一人,事事宠着公主才好,总之不能让公主受委屈,伤心难过。” 林霜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树梢头,将含苞待放的红梅裹了一层白衣。 林霜儿顿住脚,盯着那一株红梅忽然就晃了神。 脑海中莫名回荡着一个男人的声音。首发 “今年当然会下雪,到时候,我陪你煮茶赏雪,陪你踏雪寻梅,陪你堆雪人,陪你打雪仗……”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角那一株开得灿烂的红梅,道:“公主喜欢梅花吗?奴婢去为你摘来。” 明月垫着脚,伸手勾着一枝丫,折了一株花蕊最多的花枝。 她将花枝上的积雪轻轻抖了抖,随后将花枝递给林霜儿,道:“公主若喜欢,奴婢日日为公主采摘,屋里也可以每日换上一株的。只是,这花只在冬日才有,等开春之后,便落地成泥了。” 林霜儿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花枝,忽然觉得心中十分沉闷。 她抬头看了看漫天的飞雪,对明月道:“我想在这看看雪景,你们先回去吧。” 明月道:“公主身子娇弱,莫要感染了风寒才是。” 林霜儿道:“不会的,不冷,我不会逗留太久。” 见状,明月同一众宫女退下。 明月走后,林霜儿一人坐在望月亭里,面色平静的看着天空中扬扬洒洒的漫天飞雪。 明月为她准备了厚厚的狐毛披风,毛茸茸的领子将她纤长的脖颈护得严严实实,她手里还有暖壶,里面是刚加的炭火,她抱在怀里十分暖和,即便身处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夜色中,她也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这条小道极少有人途径,所有的使臣也都在大殿内,因此显得格外寂静。 直至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霜儿……” 林霜儿心神一颤,还不等她转过身去寻声音的来源,一道黑影已率先来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拥在怀里。 他力气大而霸道,他胸膛传来的滚烫温度像一团烈火灼烧着她。 林霜儿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只拼命的推攘着他。 她又气又恼,偏偏挣脱不了,便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竟然如此冒犯本公主!” 夜色荼蘼,她看不清眼前男子的脸,他身上那侵染着寒意的气息冷不防涌入她的感官里,莫名熟悉。 “霜儿,别怕,是我,是夫君啊……” 夜北承抱着她,他声音沙哑,那声色隐忍至极。 天知道他肖想了这一刻有多久。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想如今这般将她拥入怀里,那段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里,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这样拥抱她。 如今,终于能伸手触碰她,哪怕只是一瞬的如此靠近,对于他而言,而是莫大的慰藉。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将她毫无缝隙的拥抱着,用宽厚的胸膛将她整个人拥住。 原来,失而复得竟是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心口跳得飞快,又疼又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林霜儿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拼命挣扎着,仿佛眼前是什么洪水猛兽,让她避之不及。 “霜儿,别推开我,求你别推开我……” 他低阖着眼帘,将头埋在她细软的脖颈,眼角眉梢都堆簇着狷狂的思念。 被他抱着,林霜儿只觉得压抑。 “什么夫君?你大胆!你这登徒子!赶紧放开本公主!” 她用力挣了挣,见挣不开他,便垂下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咬得极狠,直至口间都弥漫出血腥味来。 可抱着她的男人非但没有松手,反倒将她拥得更紧。 “夫君知道错了,霜儿想要怎样惩罚夫君都可以,你喜欢咬,便狠狠咬吧……” “只要霜儿消气就好,霜儿想怎么样都可以……” 林霜儿气恼极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这般死皮赖脸的缠着她。 她心思一动,忽然抬脚,狠狠朝他裆部踢去。 夜北承始料未及,只觉得裆部传来一阵钝痛,他不得己松开了她。 “霜儿……你……” 夜北承松了束缚,林霜儿及时抽身,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你是哪国的使臣?竟这般无礼!待会本公主定要告诉父皇母后,让他们狠狠惩治你才好!” 她语气透着疏离,冷漠,陌生,仿佛全然不记得他了。 夜北承忍着疼痛站起身,眼神忧伤的看着她:“霜儿……我是夜北承,是你的夫君啊……” “夜北承是谁?夫君又是谁?我乃北荣最尊贵的荣昌公主!从未有过夫君!你若再口出狂言,本公主这就下令打杀你!” 林霜儿也是气得失去了理智。 其实,恢复身份这么久以来,她从未打杀过任何人,如今说出这番话,不过是吓唬他一下罢了。 夜北承满脸震惊,他抬脚朝她走近,声音轻颤地道:“霜儿……不认识夫君了吗?” 没想到没吓住他,竟让他还敢靠近自己,林霜儿左右巡视一遍,见周围并无其他人,便一步步往后倒退。 “你……你再过来,我父皇母后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夜北承恍若未闻,他又抬脚朝她走来。 林霜儿一脸戒备,步步后退,不知不觉便退出了凉亭,整个人暴露在漫天飞雪下。 大雪盈尺,地上的积雪已经很深了,林霜儿脚踩在雪地里,积雪没过了她的长靴。 夜北承一步步朝她逼近,他眼里翻涌着痛色,还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霜儿,我是夜北承啊,是你最喜欢的夫君,你怎能忘记我,你怎能……不要我了呢?”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6章 :我认得你,你是白誉堂…… 林霜儿的脚陷在了雪地里,每后退一步都有些艰难。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看着面前的男子一步步朝她逼近,林霜儿心下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泛起了白雾,林霜儿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尽量保持着冷静:“我告诉你,你若敢对本公主无礼,父皇会将你五马分尸的,本公主劝你,最好适可而止……” 夜北承脚步顿了顿,问她:“霜儿想要杀了夫君是吗?” 林霜儿浑身轻轻颤抖着,不知为何,一看见他竟有些心生害怕。 “什么夫君……你这登徒子!我都说了,我没有夫君,你听不懂话是不是?” 夜北承苦笑起来:“霜儿还在生气是不是?所以装作不认识夫君了?” 林霜儿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夜北承夸她:“霜儿骂得好。” 林霜儿白了他一眼,确定他就是个泼皮无赖。 思及此,她转身就想逃。 夜北承几步上前擒住了她的手臂,语气急切地道:“霜儿,你听我解释……” “你……你别碰我……”林霜儿用力甩开了他的大掌,拼命往前跑着,结果积雪太厚,她一不留神整个人迎面栽倒在了雪地里,吃了一嘴的积雪。 林霜儿神情委屈的将脸从雪地里抬了起来,顺便将嘴里的积雪吐了出来。 “霜儿!” 夜北承连忙上前,伸手想要将她扶起。 林霜儿十分抗拒地挪着身子往后退,仿佛十分害怕他。 夜北承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一脸错愕。 “你害怕我?” 林霜儿没有说话,可她戒备的眼神,还有她微微颤抖的身子都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害怕他,十分害怕他,亦如当初第一次在西厢院见她那般,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亦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夜北承怔住。 她怎能害怕他,他这么喜欢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可她……竟害怕他? “霜儿,我……我不会伤害你,你别害怕……” 林霜儿压根不听他解释,现在,夜北承在她眼里,就是个听不懂话的疯批,是个泼皮无赖! 她赶紧又爬起身,都顾不上把身上的积雪拍掉,只逃命似的往前跑,仅仅只是为了摆脱他。 没跑两步,她又摔倒在了地上,好在积雪很厚,她也没摔疼。爬起身之际,她还惊恐的转头看看身后的男子有没有追上来。见他还站在原地神游天际,林霜儿赶紧朝前跑着。 夜北承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瘦小的身影,为了逃离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跑着,摔倒了也顾不上疼。 这一刻,他的心好似被人生生撕裂,一瞬间鲜血淋漓。钻心的疼痛从心里蔓延至全身,深入骨髓…… 林霜儿埋头往前跑着,大抵是她跑得太急,一时没注意路况,竟一头撞到了一堵墙上。 只是这墙还挺有弹性,虽有些硬挺,撞得倒也不是很疼。 林霜儿捂着额头,还不等她抬头去看,就见腰间多了一双大手,一道温柔男子声音从她头顶落下。 “霜儿姑娘,你没事吧?” 暖黄的宫灯下,林霜儿甫一抬头,入目的是一双堆簇着万种风情的桃花眼,那眼底深邃如苍穹,邃光如晨星,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席卷而入。 林霜儿微一愣神,紧接着,她看清了男子的脸。 清冽的眉眼,似深情又似凉薄,他长相俊美,黑发如墨,肤若冷玉,眼尾眉梢都堆簇着笑意,让人瞧着,竟心生暖意。 当真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林霜儿连忙推开他,道:“我认得你,你是大宋的首辅,白誉堂?” ps:别嫌字少,这章算加更,晚上再更一章哈!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7章:在他身后寻求保护…… 白誉堂脸上划过一丝错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的语气倒像是第一次见他似的。 白誉堂试探性地问她:“公主……不记得我了吗?” 林霜儿反问他:“以前我们见过吗?” 白誉堂微微蹙眉,可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眉头竟又缓缓舒展开来。 他嘴角噙着笑意,说出的话兀自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那公主是如何认得我的?” 林霜儿道:“方才在大殿上的时候,我母后提到过你,我母后好像很喜欢你。” 白誉堂笑意更甚:“原来如此,不过,我们以前的确见过,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公主当真不记得了?” 林霜儿道:“他们说我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很多事便不记得了。” 白誉堂心口一紧,他忽然想到失去她的那段日子,心里一阵阵抽痛。 可他掩饰得极好,只故作平静地道:“忘了也好,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首发 林霜儿冲他笑了笑,道:“不过,我想,我们以前应当是认识的,我瞧着你便觉得眼熟,心里也莫名觉得踏实,大抵,我们以前真的是朋友。” 听到这,白誉堂语气更加温柔,他抬脚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便被拉近了许多。 他个头高出她很多,站在她面前身长玉立,林霜儿需得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白誉堂抬手,动作轻柔的将她肩头和发梢的积雪轻轻拍打掉,语气温和地同她说道:“是啊,以前,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总叫我白大哥,你说白大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你还答应陪我一起下扬州,可后来,你却偷偷来到了北荣,害得白大哥一顿好找……” 白誉堂自然不会告诉她,那日山崩,他有多崩溃绝望,他徒手在山底下刨了多久,直至手指头全部刨烂,险些断掉。 当他以为她真的丧命于此,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也不会告诉她,失去她的那段日子,他是如何一个人在暗室里独自煎熬过来的。 他是个极会隐藏情绪的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那段黑暗的日子,他有多愧疚,有多痛不欲生。 她无需知道,这些痛苦的回忆,她一并忘了最好…… 林霜儿惊讶地道:“是吗?对不起,以前的事,我都不怎么记得了,我答应跟你一起下扬州吗?那真是对不住你,让你白等了。” 白誉堂轻描淡写地道:“无事,也没等多久,那日不见你来,我便一个人去了。” 闻言,林霜儿松了口气:“那便好,我还以为你等了我很久呢。” 白誉堂道:“公主都相信我说的话吗?” 林霜儿道:“相信啊。” 白誉堂失笑:“为何?公主都忘了前尘往事,亦忘了我,为何这般相信我?” 林霜儿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觉得你很亲和,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便觉得好似欠了你很多,还有,瞧着你总觉得莫名安心,大抵是因为以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白誉堂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眼神简直温柔得快要将人溺毙:“是啊,你的确欠了我很多,往后,要一点点还啊。” 林霜儿诧异:“当真欠了你很多吗?” 白誉堂笑着同她道:“是啊,你总说下次有机会报答,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下次又是哪一次?” 林霜儿便问道:“那我欠了你多少银子?我现在有钱了,可以连本带利还给你。” 白誉堂脸上笑容凝滞,忽然有些忍俊不禁,看着林霜儿精致小巧的脸,他真想狠狠捏一捏。 “不是钱。”他道:“小笨蛋,是人情。” 林霜儿恍然大悟:“难怪,我一看见你便觉得欠了你很多,原来是人情,那你要我如何报答呢?” 白誉堂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傻瓜,只是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要你报答……”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夜北承的声音落在两人耳畔。 “白誉堂,你别碰她!” 他语气薄怒,似要将白誉堂千刀万剐。 林霜儿甫一转身,猝不及防就撞上夜北承寒潭般的眼眸。 身子忍不住的战栗,她挪着步子一步步往后退。 见林霜儿害怕他,夜北承一阵错愕,而后,他眼底的戾气尽消,他对她伸手,温声道:“霜儿,过来。” 林霜儿却不敢过去,而是默默退到了白誉堂身后,小手更是紧紧揪着白誉堂的衣襟,一脸防备的看着夜北承。 这一举动深深刺痛了他。 他的霜儿竟如何害怕他,防备他,甚至不惜躲到白誉堂身后寻求保护…… 明明……她以前最依赖的便是自己,为何现在,他却成了她最害怕的人? “霜儿……夫君不会伤害你,你过来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他哑声唤她,声音隐忍至极,心里更是一阵阵揪痛。 他想过无数种惩罚他的方式,她可以打他,骂他,甚至往他心口扎刀…… 可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将他彻底忘记,而后视他为洪水猛兽,躲着他,避着他,甚至在别的男子身后寻求保护…… “我不认识你,你别过来……”林霜儿瘦小的身子彻底躲在了白誉堂身后,只露出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白誉堂抬手,将她紧紧护着,亦是一脸防备的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忍着怒火看向白誉堂,冷声道:“白誉堂,你别逼我动武!你该清楚,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誉堂自然知道论武功他不及夜北承,可这一次,他却不想退缩,他依旧将林霜儿护在身后,看着夜北承道:“你没发现吗?霜儿根本不想与你纠缠,你何不放过她?” “放过?”夜北承道:“她爱的是我!你不过是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白誉堂不怒反笑,他问他:“那为何霜儿宁可信任我,也不再相信你?” 闻言,夜北承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见他回答不上来,白誉堂转头问林霜儿,声音温柔至极:“霜儿,你可还记得眼前之人?” 林霜儿看着夜北承,眉头忽然紧紧皱起,道:“不记得,只是瞧着他总觉得害怕,心口也一阵阵抽痛,他以前是不是伤害过我?亦或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8章:我也很想你…… 夜北承站在漫天飞雪下,忽然觉得有些僵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的霜儿果真不记得他了,可她却还记得他带给她的伤害…… 夜北承低低喟叹道:“霜儿……我怎会是你的仇人……我是你的夫君啊。” 他朝她一步步逼近,林霜儿害怕得一直往白誉堂身后躲。 夜北承道:“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你说你最喜欢的便是夫君了……” “你说夫君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 “你还说想跟夫君去乡下过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平淡日子……” “你说夫君哪日若是丢官罢爵,你便挣钱养我。” “你不记得毛毛绒绒,疾风还有大虎了吗?” 他笑着道:“你不知道吧,毛毛绒绒生了一窝小兔子,每一只都很可爱,每日满院子的跑……” “它们都很想你……”顿了顿,他补充道:“我也很想你……” 林霜儿依旧只是蹙着眉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防备。 夜北承有些压抑的喘息,沙哑着说道:“夫君都还记得,霜儿为何唯独将夫君忘了……” 林霜儿根本不信他,她仰着小脑袋看着白誉堂,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夜北承的心很痛。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朝一日需要靠白誉堂替他在霜儿面前说好话…… 他看向白誉堂,眼神竟带着几分哀求的况味。 白誉堂一时没答话,而是看了看林霜儿,又看了一眼夜北承,似在纠结。 夜北承道:“白誉堂!倘若你是个正人君子就该让霜儿知道,她的夫君到底是谁!” 白誉堂眉心微蹙,思量片刻,他看向林霜儿,温柔地道:“无论他以前是不是你的夫君,但是现在,他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夜北承怒了,他上前一拳挥在了白誉堂脸上。 他力道极大,白誉堂被这一股霸道的力量重重击倒在地,嘴角溢出血迹。 白誉堂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将嘴里的淤血吐了出来。 夜北承又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到了自己跟前,声音极冷地道:“白誉堂,你不敢说实话是不是?你害怕霜儿心里还有我是不是?你不是要公平竞争吗?你为何不敢说实话!” 白誉堂反手又一拳挥在了夜北承脸上,夜北承被迫松开了他,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力道也极大,夜北承嘴角也溢出了血迹。 林霜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声惊叫,一下子摔倒在地。 见吓着了林霜儿,夜北承神色一敛,连忙松开了白誉堂,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抬脚朝林霜儿走近,最后他站定在林霜儿面前,蹲下身,伸手想要将她扶起,声音极轻地道:“霜儿别怕……” 林霜儿怎能不怕,这人简直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要打人,简直恐怖至极。 她缩着身子不住地往后退,最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自己寝宫逃去。 瞧这逃跑的架势,大抵是真的视他为洪水猛兽了…… 夜北承的手顿在了半空,而后手指一点点收拢,有些无力的收了回来。 白誉堂冷笑道:“你确定要我告诉霜儿你们之间的纠葛?” “她为何唯独不记得你,为何会伤心欲绝来到北荣,为何不愿与你相认,你心里当真没点数?” 夜北承紧握着拳头,心口一阵阵发紧。 白誉堂道:“你是要我告诉她,你是如何相信姜婉差点将她害死,还是要我告诉她,你是如何辜负她的深情,最后还将她赶回乡下……” 见夜北承不说话,白誉堂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与他道:“以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我说过与你公平竞争,便不会耍小人手段!但你也别妄想我会在霜儿面前替你说好话!” “我若违心替你求情,便是辜负了我自己!” 话落,白誉堂转身离去,唯剩下夜北承失魂落魄的站在雪地里。 …… 林霜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回了朝阳殿。 明月候在殿门外,见林霜儿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林霜儿上了台阶,脚上沾了许多积雪,一个不留神又差点摔倒,亏得明月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见她身上脚上都沾满了雪泥,一张小脸蛋更是被冻得惨白,手炉也不知被她丢去了哪里,明月赶紧将人扶进了屋里,吩咐殿内的其他宫女往炉子里多加了几粒银碳,又将微敞的窗户关紧。 屋子里一下子暖和了许多。 林霜儿身上都是积雪,明月赶紧上前将她身上的外衣褪了下来,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 见她手指被冻得通红,明月不由担忧地问道:“公主的手炉去哪了?可是掉在什么地方了?” 林霜儿哪里知道去哪了,兴许是方才跑得太急,又接连摔了几跤,大抵是丢在雪地里了。 明月寻不着手炉,只得将林霜儿的手捂着自己手心细细搓着:“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回来的路上摔着了?怎么一身都是雪泥,瞧这双细软的手,怎冻得如此通红,若叫娘娘和皇上瞧见了,又该心疼了。” 直到此刻,林霜儿都有些惊魂未定,她问明月:“各国的使臣何时会离开北荣?” 明月道:“需得还要几日呢。” 林霜儿有些失望的呢喃道:“还得逗留几日啊……” 明月瞧见她失望的神情,便道:“公主怎么了?” 林霜儿自然不敢说实话。 今日冒犯她的男子乃是大宋的战神王爷,若是因为她影响了两国邦交,于北荣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如今,北荣国力虽强盛,可面对西陵的虎视眈眈,北荣却不能掉以轻心,唯有跟大宋达成友好的邦交关系,互帮互助,方才保北荣江山太平,保北荣百姓一世无忧…… 思及此,林霜儿便道:“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明月道:“那公主先好好休息吧,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公主沐浴。” 林霜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出浴时,明月给她换了一身柔软的衣裙。 “公主好好休息吧,奴婢就先退下了。” 整个寝宫唯剩下她一人。 林霜儿坐在梳妆镜前,丝毫没注意屋内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ps:别的不敢说,年前本书肯定是会完结哈,我也要过年呢……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89章:我真的……快要疯了…… 铜镜里,林霜儿如玉般的脸颊带着点点水滴,宛若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头浓墨色的乌发瀑布般披在身后,发梢沾了薄薄的一层水汽,隐隐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清香。 藕粉色的寝衣轻薄如纱,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她抬手,用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捋着自己的秀发,丝滑的寝衣顺着她的手臂滑下,露出她雪藕般柔软的玉臂。 林霜儿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些出神。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到了夜北承。 他说的话,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有他那神情忧伤的模样,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 怎么会想到他呢? 林霜儿摇了摇头,努力想要将这人从脑海里甩出去。 可好似不怎么管用,她越是想忘记,那个男人的脸就愈发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 罢了。 早些休息吧,睡着了便不会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岂料,她刚一起身,便看见夜北承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亦不知他盯着自己看了有多久。 林霜儿忘记了呼吸,脸色一阵煞白。 这里是朝阳殿,她不知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来的。 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轻薄的纱衣露出大片雪肌。 林霜儿连忙抬手将自己的寝衣捻紧,看见夜北承简直就跟见了鬼一样。 “明月……明……”她刚要推门出去,便见一只大掌摁压在了门扉上,阻断了她的生机…… 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下。 林霜儿转身,惊恐的看着他,声音隐隐发颤:“你……你怎么进来的!” 门扉上的窗纸,透着外面的雪光,夜北承倾身向她靠来,脸上的神情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幽幽的落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顿地道:“你确定你要穿成这样出去?” 林霜儿双手死死捻着衣襟,防备地看着他道:“你若敢放肆!我父皇母后定会将你五马分尸!” 夜北承笑了,抬手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别到了耳后,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温柔至极:“霜儿现在变得霸道了,怎么动不动就要将人五马分尸?”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一阵酥麻,引得林霜儿浑身忍不住战栗。 此刻,她害怕极了,却不敢大声呼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叫人撞见,岂不是解释不清? 更何况,各国使臣尚未离去,倘若她与夜北承独处一室的消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会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 她抬手将他的手狠狠挥开,压着怒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她十分抵触的样子,夜北承低低叹了口气,道:“霜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来给你送手炉……” 林霜儿垂眸一看,这才发现他手上果真提着她不知掉落在何处的暖手炉…… 不过……送个手炉何必亲自送到她的寝宫,林霜儿怒气冲冲地道:“这里是本公主的寝宫,男子不得入内!王爷怎如此没有分寸?擅自进入本公主的寝宫,只单单只是为了送个手炉吗?” 夜北承勾了勾唇,笑道:“霜儿变聪明了,是啊,手炉只是个借口……” 果然! 她就知道这人诡计多端,不安好心。 林霜儿恼怒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想要从本公主这里得到什么?” “是毁了我的清白?还是另有所图?” 夜北承压抑着情绪,他嗓音低沉浓郁,好似泛着一股浓郁的忧伤:“霜儿,我只是想见你,仅此而已……” 林霜儿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口竟一阵抽痛。 “你……你无耻!”林霜儿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将他拼命的往外推。 “霜儿!”手里的手炉应声落地,夜北承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声音竟带着哀求的况味。 “求你……听听我的解释好不好?” “我真的……快要疯了……” 他神情是那般忧伤,好似卑微到了尘埃里。 林霜儿心口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她不愿去听什么解释,理智告诉她,要赶紧将眼前的男子赶出去,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纠缠,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你听不懂话是不是!你给我滚出去!我也不想听你任何解释!”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永远也不想看见你!” 夜北承被她推攘着一步步往后退,直至背靠在墙壁上,林霜儿再也推不动他。 推攘间,一串手铃掉落。 林霜儿听见这个声音动作狠狠一顿。 夜北承弯腰将手链捡起,他神色痛苦的看着林霜儿道,几乎字字泣血:“霜儿当真不记得了吗?” 他将手链送到林霜儿面前,道:“这串手链是夫君送霜儿的第一个礼物。”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夫君希望霜儿每时每刻都想着夫君。” 林霜儿开始颤抖,手战战兢兢地扶着墙,眼角竟挂着晶莹的泪迹。 “霜儿……”夜北承轻声唤她,亦如往常无数次用这样的语气唤她,温柔,缱倦,痴迷…… “那日山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你可知……我有多难过?” “我几乎夜不能寐,日日沉浸在悔恨之中。” “别说了!”林霜儿捂着耳朵,不愿听见他的声音。 夜北承喉结滚动,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声音嘶哑地道:“霜儿,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夫君真的知道错了,我失信于你,害你伤心,甚至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该死,霜儿恨我,打我,甚至是杀了我,夫君都不会责怪霜儿,只是……霜儿能不能不要忘了我?”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同她说。 “都让你别说了!”林霜儿神色痛苦,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姜婉我已经处置了,再也没人会伤害你,霜儿,原谅夫君好不好?求你了……” 他从未在一个人面前如此卑微过,可他知道,倘若他再不放低自己的姿态,他将失去他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你知道,看着你与别的男子亲近,我心里有多痛苦……” 他眼眶渐渐泛红,竟有些委屈起来:“我害怕你真的喜欢别人,霜儿……求你想一想我好不好?别忘记我,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0章:破镜难圆…… 林霜儿闭了闭眼,倏而喉间一哽,似被噎住了一般,噎得她眼眶发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极力平复着语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夜北承垂头看着她,抬手将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拭去。 林霜儿唇畔微微战栗着,眼睫微颤间,豆大的泪水滴落。 她始终没抬眼看他,只是喉间一阵酸涩,让她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林霜儿双手死死紧握成拳,用力到指节泛白,指甲都嵌入了掌心里,钻心的疼。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记起一些教训。 夜北承温柔的捧着她的脸,嗓音有几分低哑:“霜儿,看看我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你要的婚礼我都补办给你,新的嫁衣也已经做好了,你想去乡下过平淡的生活,夫君便陪霜儿回乡下,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就好……” 林霜儿醒了醒神,极快地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鼓足勇气看向他,道:“不用再解释,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可我确信,我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 “这里是本公主的寝宫,你滚!你滚出去!” 她推攘着他,想要将他推出门去,夜北承忽然一手擒住她的手腕,倏而手臂往她腰间一揽,猛地将人擒入了怀里。首发 林霜儿膛了膛眼,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仿佛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他的怀抱明明那么清冷,可他的心跳却快到让她窒息。 他抱得很紧,将她毫无间隙地拥抱着,有些霸道固执的韵味,他低垂着眼帘,眼眸里满是疯狂的占有欲。 “霜儿,别再折磨我了……你杀了我都可以,可是不要将我忘了……” 那隐藏在黑影之下的脸,一半痛楚一半是得偿所愿。 林霜儿知道,自己该反抗的,无论如何都应该将面前这人狠狠推开。 可她浑身都使不上力,好似被人抽干了力气……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林霜儿声音有些无力,“我都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夜北承,我也从未有过夫君……” 夜北承却固执地道:“到底要怎样,霜儿要才肯原谅夫君?” 林霜儿没吭声,夜北承却忽然松开了她。 “我知道,我伤你极深,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轻易原谅,所以……”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在林霜儿诧异之际,他打开刀鞘,将剑柄交到林霜儿手里,一字一句地道:“霜儿杀了我可会消气?” 林霜儿垂眸,直愣愣地看着手中握着的匕首,那锋利的刀锋在灯火的映衬下闪着刺眼的寒芒。 她满脸震惊:“你疯了是不是?” 夜北承道:“是啊,我疯了,我真的疯了!若让我失而复得,又眼睁睁看着你将我彻底忘记,我真的会疯掉!” “既然你当真要将我彻底忘却,那你不如将我杀了!彼此也好过!” 林霜儿紧握着匕首,可终究,还是没往他身上刺去。 她无力的垂下了手,匕首应声落地。 她神色痛苦,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对你仁慈,不过是因为两国邦交……” 岂料,她话音未落,一张俊脸忽然逼近,她的脸颊倏然地一双大掌捧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唇就被重重堵上了。 风卷残云般的进攻,让林霜儿无力反抗,他的舌头像一把火一样,侵略着她口内每一个小小的角落。 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将她紧紧萦绕,耳边传来咚咚战如擂鼓的心跳声,她早已分不清是谁的…… “夜北承……你混蛋……”林霜儿用力捶打着他,挣扎间,身上的衣衫滑落,露出她大片光滑的雪肌。 夜北承顺着她的唇一路下移,温柔的亲吻着她的香肩。 他不敢太用力,仿佛怕弄疼了她,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虔诚的细细亲吻着。 林霜儿浑身忍不住战栗,嘴里隐隐溢出哭声。 夜北承松开了她,抬手将她滑落的衣衫捻起,目光最终落在她被自己吻得殷红的唇上,嗓音低沉地道:“是啊,我就是混蛋!所以才会弄丢了你!” 话落,再次垂下头,重重堵上她的唇。 屋外的大雪纷飞,轻轻落在屋檐红瓦上,衬得时光静悄悄的。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至林霜儿喉中溢出的娇泣变得嘶哑无声,唯剩下彼此纠缠错喘的呼吸声。 林霜儿浑身无力,快要站立不住,身子软软的靠着墙壁滑落下去。 夜北承伸出手臂,轻巧地将她搂了起来。 林霜儿深深喘息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双被眼泪洗得异常干净的眼眸里满是愤怒。 夜北承尽量去忽视,指腹轻轻拭过她脸上的泪痕,哑声道:“霜儿想要怎样惩治夫君都可以,杀了我也可以,夫君都不会责怪霜儿……” 林霜儿颤抖着,她嘴唇和下巴都被他吻得通红。 “我会杀了你……会让父皇母后杀了你……”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站稳身形,然后用尽全力将夜北承推开,再不让他靠近自己半分。 手背用力的擦拭着自己的唇,似乎想要将上次残留的痕迹尽数抹去。 她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直至嘴唇通红也不作罢。 夜北承被她这一举动狠狠刺痛了双眼,只觉得眼中氤氲一片。 她竟如此抗拒…… 夜北承压下心中的痛楚,缓缓道:“明日,我会向你父皇母后坦明我们之间的事,要杀要刮,夫君都任凭处置……” 说完,他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影落寞地消失在了雪夜里。 夜北承一走,林霜儿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顺着墙壁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良久,她都还未缓过神来,直至看见遗落在地上的手链。 她颤抖着手,将自己的手链捡起,紧紧捏在手心。 上面的小铃铛早已残破不堪,上面的污泥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可颜色却再也回不到当初那般光洁。 可就是这样一串残旧的手链,他竟日日随身携带…… 她苦笑:“还如何回到当初?”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ps:码字软件受限,部分错别字望谅解哈,我发现会及时改正。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1章:心疾复发…… 屋外的雪下了一整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天一亮,明月便如往常一样推开门进来伺候林霜儿洗漱。 彼时,林霜儿还未苏醒,整个人裹在被褥下,仿佛睡得正香。 明月将打好的热水放在了一旁,一边去衣橱里取了崭新的衣裳,一边朝床榻走去。 “公主,今日怎么学会赖床了?奴婢来伺候公主洗漱了哦。” 以往,林霜儿从未有过赖床的经历,即便无事,她每日也起得很早,洗漱完毕之后便是先去云华殿里给虞晚凝请安,之后便是回自己的寝宫安安静静的练字,每日如此! 明月发现这位公主兴趣极少,每日除了练字,便是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她好似很喜欢窗外的那棵海棠树,哪怕那棵树现在光秃秃的,连片叶子也没有,可她还是整日整日的看,一看便是一整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明月是听说过她的过往的,当年她遗落在外,被一家农户收养,听说那家人很穷,几乎食不果腹,也没什么能力送她去学堂。 起初,明月以为这位公主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必然就跟那山野村妇一样,粗俗,野蛮,毫无规矩,更莫说能识文断字了。 可后来,明月见着了林霜儿真人,却惊讶的发现,这位公主虽在乡野长大,却是个气质脱俗的美人胚子,不但为人和善温婉,竟还练得一手好字,当真出乎她的意料。 对于这个公主,明月是打心底里喜欢。 她很温柔,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从不对她们乱发脾气,哪怕她们不小心犯了小错,若是别的主子定要狠狠责罚她们的。 可公主却不会。 她好像很能容忍,总叫她们下次小心些,不要再犯。 奴婢们私下里都对她感恩戴德,都眼巴巴的盼着自己哪一天能被派到公主身边伺候。 明月将衣服展开一件件挂在了架子上,见林霜儿没回应她,便觉得有些奇怪。 她掀开床帐,见林霜儿整个人都缩进了被褥里,轻声问道:“公主?你怎么蒙着头睡啊?这个会被闷坏的。” 见林霜儿依旧没回应她,依旧只是将头蒙在被子里。 明月有些担心,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她头上的被褥掀开。 被褥下,林霜儿整个人痛苦的蜷缩成一团,额头早已浸满了冷汗,整个人显得痛苦不堪。 “公主!你怎么了?可是心疾又犯了?” 明月吓坏了,连忙替林霜儿盖好被褥,焦急地道:“公主别怕,奴婢这就去告诉皇后娘娘……” 说罢,她转身就朝殿外跑去。 之前被派到林霜儿身边伺候时,虞晚凝便嘱咐过她,要时刻关注公主的状态,若发现她心疾复发,定要及时告知给她。公主若是出了任何差池,她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明月谨记在心,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一时间便是想着去云华殿将此事告诉虞晚凝。 彼时,云华殿内气氛压抑。 夜北承站在大殿中央,正对着虞晚凝坦白一切。 虞晚凝怒火中烧,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为了林霜儿的名声,她遣退了殿内所有的宫人太监,只留一个贴身伺候的孙嬷嬷在身边。 看着台阶下站着的夜北承,虞晚凝不可置信地道:“所以……将霜儿伤得遍体鳞伤的竟然是你?” 夜北承愧疚地道:“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她,今日坦白,娘娘想要如何处置,我都无怨无悔。” 虞晚凝怒极反笑:“好一个无怨无悔!你可知,霜儿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头!她便是因为你才患了心疾!” 夜北承神色痛苦,那凝着的眉宇间满是苍白无力。 虞晚凝道:“当初本宫的暗卫将她带回北荣,你可知,她宛如一个濒死之人!心脉受损不说,身体里竟全是毒素!若不是我北荣的御医医术高明,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你当真以为,如今还能看见她?” 夜北承僵在原地,虞晚凝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扎在他的心口,狠狠折磨着他。 虞晚凝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她的丈夫!那为何她会变成这样?为何你无所作为?” 面对虞晚凝的质问,夜北承竟无话可说,好似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 虞晚凝冷笑道:“是啊!霜儿当初不过是一介婢子,她身份卑微到了尘埃里,宛如浮萍一样,无依无靠,哪里值得堂堂的战神王爷为其挂念呢!” “王爷是高高在上的战神王爷!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林霜儿,往后会有无数个高门贵女嫁给你!何须在乎霜儿的死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夜北承终于解释道:“我从未在乎过她的身份,无论她为奴为婢,亦或是如今的荣昌公主,她在我心里,始终只是林霜儿。” 始终只是他的霜儿…… 虞晚凝却只觉得好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如今坦白一切,该不会是让本宫将公主再次许配给你?” 不等夜北承回答,虞晚凝当机立断地道:“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本宫就是将公主嫁给你们大宋的首辅白誉堂,也绝不会让霜儿再嫁给你受委屈!” 夜北承张了张口,心里痛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初,得到林霜儿,他几乎毫不费力。 他的霜儿黏他,爱他,心里眼里全是他…… 可是现在,他却失去了所有的先机,他的霜儿不肯原谅他,北荣皇后不肯将霜儿嫁给他,白誉堂也明着要与他争抢…… 事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与他毫无关系…… 正当这时,明月急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一进殿便跪在大殿中央,神情焦急地道:“娘娘,不好了,公主心疾复发了……” “什么?” 夜北承和虞晚凝几乎是异口同声。 虞晚凝起身对殿外唤道:“去请国师来!” 国师很快被传召上来,一行人脚步匆匆地往朝阳殿而去。 夜北承原本想要进去看一看林霜儿,虞晚凝却将他拦在了殿门外,道:“你不能进去!国师正在为公主催眠!你进去便前功尽弃!” 夜北承心神一颤:“为何要催眠?” 虞晚凝道:“不然你以为公主的心疾是如何压制的?” ps:我知道,你们手里又有票了(坏笑),好了~会加更的啦,爱你们……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2章:母后,别再让我忘记了…… 夜北承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所以……霜儿当真是不记得我了?” 虞晚凝道:“难不成,你以为霜儿只是在跟你怄气?” 夜北承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虞晚凝冷哼道:“当初,霜儿心疾复发,险些丧命,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御医说,公主是忧思成疾,加上心脉受损,又受了巨大的刺激,若不想办法救治,恐怕回天乏术!” 夜北承颤了颤眼帘,猛地抬头看向虞晚凝,心里一阵阵发紧。 虞晚凝道:“本宫束手无策,为今之计,只能让国师对霜儿施展催眠术,让她将那些痛苦的回忆全部忘掉!”说着,虞晚凝转过身看向夜北承,一字一句地道:“所以……霜儿才会忘了你,因为最让她痛苦的人便是你!” “你带给她的痛苦回忆,才是让她心疾复发的根源!” 夜北承脸色苍白,整个人险些站立不稳。 原来如此…… 他原以为霜儿是不肯定原谅他,所以才故意不肯与他相认……首发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个原因…… 她想忘记的……从始至终只是他一人而已…… 所以,她才会记得白誉堂,才会对白誉堂有莫名的好感,却毫无理由的害怕他,甚至避他如洪水猛兽…… 真相好似一把尖刀狠狠刺在他的心口,钻心刺骨的疼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原来痛到极致,连呼吸都是痛的。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求得她的原谅……还有什么勇气去让她想起一切…… 夜北承转头看向朝阳殿,那扇大门紧闭,昨夜,他对她说了那么多,她定然是回想起了什么,所以才会心疾复发。可如今,国师会再次抹去她对他所有的回忆,让她永远忘记他…… 他与她之间所有的甜蜜,纠缠,痛苦……都将不复存在! 原来,最难过的不是大吼大叫,也不是撕心裂肺的辩解,而是痛到深处喘不上气,手抖连泪都忍着。 此刻,他忽然就想起那次,霜儿对着他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场,可到了第二日,她却什么也没说,顺从得不像话,安静的有些反常。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大抵那次之后,他的霜儿便对他心如死灰了。 细密的痛感在顷刻间涌上心头。 良久,他嘶声道:“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话音刚落,明月从殿内走了出来,她走到虞晚凝面前,低着头,不知对虞晚凝说了些什么。 虞晚凝神色一变,没再搭理夜北承,直接将他晾在了门外,抬脚便走了殿内。 彼时,国师正在费力的给林霜儿施展催眠术。 虞晚凝满脸担忧的走了过去,见林霜儿面色苍白,神色痛苦的蜷缩在床榻上,不由质问国师道:“怎么回事?这次怎么要这么久?” 国师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答道:“实在是因为公主不肯配合啊……” 施展催眠术需得是人在彻底放松的时候,方可事半功倍。 可林霜儿整个人紧绷着,似在跟他故意较劲,无论他说什么,林霜儿都不肯配合。 此刻,她脸色苍白,呼吸加速,全身战栗着,仿佛在极力保持着清醒。 好在国师已经率先将她的神智扰乱,让她整个人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因此,她眉宇之间才会如此挣扎。 虞晚凝心疼地上前握住林霜儿的手,心疼地道:“霜儿,别挣扎了,忘了吧,将那些痛苦的回忆都忘了,往后,你只是北荣最尊贵的荣昌公主,前尘往事,都别再记挂了……” 林霜儿仿佛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她眉头越蹙越紧,手指紧握成拳,捏得十分用力。 虞晚凝发现了端倪,这才一点点掰开她的掌心,发现她手心里一直藏着一窜铃铛手串。 小小的铃铛早已破旧不堪,似被什么外力压得扁扁的,林霜儿将它用力的捏在手心里,将她柔嫩的掌心都硌出了一道道红痕。 虞晚凝想要将这手链从她手里取出来,可她拽得死死的,她费了半天劲也没拽下来。 虞晚凝转头问明月:“这是哪里来的东西?” 明月看了一眼林霜儿手里的手链,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清楚,大抵……大抵是小殿下之前送的。” 明月也只是胡乱猜测,毕竟,之前她的确见过南宫煜为林霜儿准备了一串铃铛手链,只是这串看上去明显要陈旧很多。 虞晚凝蹙眉道:“公主为何会心疾复发?昨夜公主回来,可曾跟谁有过接触?” 明月又摇了摇头,道:“奴婢……奴婢不清楚……” 虞晚凝怒喝道:“大胆!是不是公主对你们平日太过仁慈!让你们有所懈怠?对于公主的安危,竟然一问三不知!” 面对虞晚凝的雷霆之怒,明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战战兢兢地道:“奴婢知错,还望皇后娘娘责罚……” 虞晚凝冷声道:“你身为公主的贴身奴婢,玩忽职守,罪该万死!” 话落,虞晚凝面色冷酷地道:“来人!将这贱奴拖下去,杖毙!” “母后……” 忽然,床榻上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 听见林霜儿的声音,虞晚凝连忙转过身去看她,也顾不得处置明月。 “霜儿……你怎么醒了?国师正在为你治病,你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来,你的病就会好了。” 林霜儿脸色十分苍白,鬓角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濡湿,整个人看上去脆弱不堪。 她看了明月一眼,缓缓伸手揪住虞晚凝的衣袖,声音微不可闻地道:“不关明月的事……母后不要责罚她……” 之前,她身为奴婢,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无人能比她更清楚身为奴婢的酸楚。 更何况,今日这事,本就与明月无关,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哪怕对方只是个奴婢…… 虞晚凝语气温柔地道:“好,母后不杀她,只是她犯了错,有错就得罚,母后就让人打她二十下手板子可好?” 林霜儿轻轻点了点头。 打手心总比杖毙好。 明月感激的看了林霜儿一眼,眼里涌出热泪来。 虞晚凝道:“那霜儿现在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林霜儿却摇了摇头,道:“母后……别再对我催眠了,别再让我忘记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3章:真正的放下是心如止水! 虞晚凝有些惊诧地看着林霜儿:“霜儿……你……” 林霜儿微红的眼眶里满是湿润水光,她道:“母后,别再催眠了,我会放下他,彻底放下他……” 一旁的国师有些震惊的看着林霜儿,道:“微臣斗胆问公主一事,当初微臣第一次给公主施展催眠术时,公主是否根本没有忘记一切?” 林霜儿沉默着没说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国师明白了一切,他对虞晚凝道:“回娘娘,微臣技艺不精,无法对公主施展催眠术,还请娘娘另寻高明吧。” 虞晚凝也明白国师的话。 与其说是国师技艺不精,倒不如说是林霜儿意志太强,无论国师如何催眠,她潜意识里都在与国师抗衡,因此才会让国师无从下手。 事到如今,虞晚凝只好挥手遣退了国师,遣退了殿内的一切闲杂人等。 霎时,殿内只剩下虞晚凝和林霜儿两人。 虞晚凝语重心长地问林霜儿:“所以,打从一开始,你都没有忘记一切,你还记得夜北承,记得他对你做过的所有事情是吗?” 殿内没了其他外人,林霜儿面对着自己的母亲,便也什么都不再掩饰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一直都记得。” 打从一开始,国师就没有对她催眠成功,可她知道,一旦被虞晚凝知道,她没有忘记那些事,虞晚凝会让国师一遍又一遍为她催眠。 她想了想,倒不如就装做忘了一切吧。 反正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会了自我调节,只要不面对着夜北承,她总会放下一起的。 可她没想到,夜北承会来到北荣,更没想到,会再次与他相遇。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却不想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努力都分崩瓦解,所有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都涌现在了脑海。 只是,她也早已学会了伪装,她视他为陌生人,不愿与他有任何接触。 可她知道,自己从未真正放下他,那颗因他而疯狂跳动的心,一遍又一遍提醒着她,那些甜蜜的,缠绵的,痛苦的过往,她还未彻底放下! 虞晚凝叹了口气:“何必呢?霜儿,何必让自己这么痛苦呢?忘掉一切不好吗?他带给你的全是痛苦的回忆,霜儿何不将他忘了,重新开始?” 林霜儿道:“可我总有一日会记得所有的事啊,他带给我的甜蜜,带给我的痛苦,我总会在某一个瞬间全部想起来,到那个时候,母后又要我怎么办呢?” “到时候,母后会再次将我催眠是吗?” “我一遍又一遍想起,母后便要一次又一次逼我忘记吗?” 闻言,虞晚凝忽然愣住了。 林霜儿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口传来的阵阵悸痛,道:“你们总是喜欢替我做决定,夜北承如是,母后也如是……” 她语气轻颤地道:“可我有自己的想法,无论他带给我的是痛苦,还是甜蜜,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并不是短暂的忘记,就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虞晚凝解释道:“母后也是为了你好,霜儿……你患了心疾,若是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只会拖垮自己的身体,母后不想再失去你,只要你能好起来,母后无论做什么都愿意。” 林霜儿眼眶有些泛红:“母后,我从未怪过你……可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一下决定?” 虞晚凝便问她:“霜儿想做什么样的决定?当真不愿忘了他吗?如今,你可还喜欢他?” 林霜儿阖着双眼,最后缓缓睁开,眼角有泪滑落,她的声音苍白又无力:“母后,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自然听不得好言相劝,世间多的是空手而回,爱而不得。大抵人这一生总要撞一次南墙,好在……我已经撞过了,往后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虞晚凝静静听着,一时感慨万千,她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更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 她对林霜儿道:“霜儿当真能放下他吗?倘若真的放不下……” 林霜儿轻声打断了她的话:“真正的放下是做到心如止水,而不是刻意逃避,母后……我会努力放下他的,有些痛苦,这辈子尝过一次便足够了……” ps:别嫌字少嚯~算加更,晚上再更一章!好评啊,投喂票票啊!!!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4章:会彻底放下他的! 虞晚凝愧疚地道:“都怪母后,倘若当年没有弄丢你,凭你如今的身份,这世间男子何人敢辜负你!” 她抚摸着林霜儿的脸,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道:“可怜我的霜儿才这么小,不过刚及笄的年纪……” 刚及笄的年纪,正好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可怜她偏偏遇人不淑,被伤得遍体鳞伤…… 年少喜欢的人,即便放下也会挂念一辈子,可怜她的霜儿,往后定然也不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虞晚凝强压着内心的酸楚,温声道:“好,母后答应霜儿,不会再逼你忘记,霜儿只要留在母后身边就好,只要好好活着就好,其他的,母后都不会再逼你。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霜儿含笑道:“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有疼爱我的父皇母后,还有三个弟弟,霜儿只想永远留在父皇母后身边,一辈子也不嫁人。” 虞晚凝嗔怪道:“霜儿又说胡话了,父皇母后总有一天会离开霜儿,霜儿也总有一日会找到全心全意爱霜儿的人。” 林霜儿心里一阵酸楚。 还有谁会全心全意去爱她? 曾经,她以为夜北承会的,所以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还妄想与他共度一生,生生世世都陪着他。 可是,她不知道,人心总是善变的,这世上哪有一层不变的爱情啊…… 如今,她还能爱上谁呢? 爱上夜北承,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和热情,她现在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论对谁也无法再心动了…… 可是,虞晚凝说的不错。 她也不能一辈子都赖着他们,她总要让他们安心的。 思及此,林霜儿便对虞晚凝道:“一辈子这么长,我不会只喜欢一个人的……” 虞晚凝欣慰地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这世间优秀的男子有许多,即便他夜北承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母后就不相信,除了他就无人能配得上你!” 林霜儿抿了抿唇,忽然说道:“母后……他是不是还在外面?” 虞晚凝道:“在呢,就让他一直候着吧!霜儿不必管他死活!” 林霜儿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母后别责罚他了,这次心疾复发不关他的事。” 虞晚凝道:“他这般伤害你,你还为他说好话?” 林霜儿道:“不是替他说好话,只是……只是这事真的跟他没关系……” “况且,我都说了要彻底放下他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该一笔勾销,霜儿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纠葛。还请母后,不要再与他计较那些往事了……” 虞晚凝道:“霜儿,你便是太善良,太善良的人往往不会被人重视!他们只会认为你好欺负,将你狠狠踩在地上!更不会在意你的感受!” 虞晚凝深处后宫自然见多了勾心斗角,她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自然少不得她的铁血手腕,足智多谋。 可林霜儿不一样。 她太单纯了,单纯得如一张白纸,没有心机,亦没有任何城府,这样的人留在这水深火热的深宫中,倘若没了他们的庇护,终于一日,她是会吃大亏的。 思及此,虞晚凝道:“今日,母后就该将明月杖毙,以儆效尤!往后,便无人再敢怠慢你。” “还有夜北承!也一并杖毙了才好!” 闻言,林霜儿不说话了,只目光楚楚的看着虞晚凝,眉头都快蹙成了川字。 虞晚凝见状,只得深深叹了口气,妥协道:“好了,母后跟你说笑的,母后不责罚他们就是。” 林霜儿紧蹙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 随后,虞晚凝又补充道:“不过,母后只饶过他们这一次!倘若再有下次,即便霜儿在母后面前哭鼻子,母后也一样要狠狠惩罚他们的!” 林霜儿笑道:“不会有下次的,各国的使臣明日不是就要回去了吗?” 这样,她便再也不用面对夜北承了。 大宋与北荣相隔千里,此次一别,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如此……也好…… 漫天飞雪下,夜北承站在殿外等了许久。 直至身后的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方才动了动身子,转过身去。 虞晚凝神色凝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夜北承连忙上前,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霜儿……她怎么样了?” 虞晚凝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起他带给霜儿的痛苦,虞晚凝只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可她知道,霜儿定然会护着他! 可虞晚凝始终不能原谅夜北承,即便林霜儿不愿与他计较,她也断然不能再让夜北承有机会再伤害霜儿! 虞晚凝压下心中的怒火,道:“霜儿无事,国师已经为她催眠,她早已将你忘记,前尘往事,王爷也该放下才是!” “放下?”夜北承脸色苍白。 有些事,岂是他想放下便能放下的…… 虞晚凝道:“是啊,难不成,王爷还想再伤害她一次?王爷当真就这么见不得她好过?” 夜北承嘶声道:“当然不是……” 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她好,毕竟,他那么喜欢她,怎舍得让她难过…… 虞晚凝道:“那王爷为何非要纠缠她?你可知,这次心疾复发,对于她来说是多大的身体损害!当年本宫早产,霜儿身子本就羸弱,王爷何不放过她,让她在北荣做无忧无虑的公主?” “何况,王爷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想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名门贵女,大家闺秀,王爷大可另娶,只是,霜儿与你实非良配!还请王爷忘了霜儿!本宫感激不尽!” 夜北承苦笑……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战神王爷,想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可偏偏……他想要的就只有林霜儿一人,唯她一人而已…… 虞晚凝走后,夜北承又在殿门外站了许久,可林霜儿始终没再出来见他。 他思量良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岂料,他刚一离开,朝阳殿的大门便打开了。 林霜儿站在门口,目光紧随着那一抹即将消失在雪地里的身影。 他的身影是那么孤寂和落魄…… 林霜儿没忍住,抬脚刚要追出去,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将脚又收了回来…… ps:话说,我很好奇,多少人站白霜?多少人站夜霜啊?打在评论区,我瞄一眼……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5章:最喜欢姐姐了~ 这几日,林霜儿都静养在朝阳殿内,哪里也没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以为熬过这几日就好,等到各国使臣一走,她便再也不用面对夜北承。 只要不面对他,她便不会想起那些难过的事,她的心疾也不会再发作,一切都会一天天好起来。 可一连几日过去,各国的使臣都走得差不多了,大宋的使臣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忍不住问明月:“大宋的使臣为何还不走?” 明月道:“听说是想多了解一下咱们北荣的风土文化,因此会多留一段时日。” 林霜儿微微蹙眉:“一段时日是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明月摇了摇道:“奴婢也不知,大抵是一个月吧……” “唉~”林霜儿叹了口气,奄奄的坐在了软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明月道:“公主怎么了?怎么唉声叹气的?” 林霜儿单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道:“好闷啊……” 她实在闷得慌,干脆站起身,打开了窗户,小脑袋探出窗外,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几日为了躲着夜北承,她几乎连门都未出,早就有些闷坏了。 窗外,连日以来的大雪停了,地上积了一层又厚又软的积雪,所及之处,一片银装素裹,银白一片。 明月连忙上前,将装了炭火的手炉递到林霜儿手里,关切地道:“公主,外面天冷,窗户别开太大了,您身子刚好,受不得寒……” 林霜儿将手炉捧在手里,眼睛却是紧盯着外面不放。 那软绵绵的雪地,看着可真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滚一滚…… 明月见林霜儿看得出神,便问:“公主喜欢下雪吗?” 林霜儿用力点了点头。 她虽然怕冷,可她最喜欢的便是下雪的时候。 她永远记得小时候,在清河县的那段美好的时光。 每当大雪盈尺时,爹爹会为她和哥哥制作滑雪板,拖着他们在雪地里滑行,还会给他们堆大大的雪人。 娘亲会为他们裁制新衣裳,还会为他们做一大桌好吃的。 她和哥哥会在雪地里打雪仗,她打不过哥哥便耍赖,嘴一撇,干脆坐在雪地里不肯起来。哥哥无奈,只得让着她,她便毫不客气的滚一个又大又圆的雪球丢到哥哥身上。 那段日子,可真快乐啊…… 可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她的寝宫又大又华丽,宫里的御厨会每日给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她的新衣裳几乎塞满了整个衣橱,她一辈子也穿不完。 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总觉得好似缺了些什么…… 到底缺了些什么呢? 林霜儿正想得出神,忽闻窗外一阵嘈杂声。 她循声望去,率先见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的跑进了雪地里。 那小小的身影,每跑一步,便会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小小的脚印。 紧接着,另外两道身影也你追我赶的跑了过来。 林霜儿定睛一看,原是南宫煜、君泽还有君骁三兄弟。 说起来,林霜儿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们了。 这几日虞晚凝顾念着她的身体,没让任何人去打扰她,这三兄弟,大抵也是被虞晚凝下了禁足令的。 南宫煜穿得圆滚滚的,他身上披着一件毛绒绒的雪狐袄子,头上带着一顶毛绒绒的帽子,哦,他脚上的雪地靴也是毛绒绒的,加上他还未长个子,一张小脸肉乎乎的,看上去就跟个毛球似的。 君泽和君骁相对而言便穿得干练了许多。 三兄弟眼巴巴的站在窗外与林霜儿大眼瞪小眼。 南宫煜费力的趴在窗外,他个子不够高,需得垫着脚才能从窗外探出个小脑袋。 “姐姐,你出来陪我们玩吧。”南宫煜软糯糯地道。 林霜儿连忙走上前道:“你们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啊!外面多冷啊。” 君泽和君骁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母后不让我们来朝阳殿。” 林霜儿笑道:“那你们还来?不怕母后责罚吗?” 南宫煜笑呵呵地道:“我们没有进来啊,我们就在窗外。” 对于虞晚凝,这三兄弟是无比畏惧的。 她比父皇还要严厉,动不动便要打他们手心。 不过,为了来看林霜儿,他们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毕竟,虞晚凝只是让他们不准进朝阳殿,如今,他们只是站在窗外,也不算坏了她的规矩。 林霜儿道:“你们来找我做什么呢?” 君泽抢先说道:“是南宫煜,他想让姐姐出来陪他玩……” 南宫煜转头幽怨的看了君泽一眼,明明就是他想找姐姐玩,每次都要拿他当借口…… 这哥哥,谁爱要谁拿去吧,反正他不想要了,他就要个姐姐好了。 毕竟,这两个哥哥每次都爱欺负他,比不得姐姐好。 姐姐温柔又好看,身上还香香的,说话也好听,他最喜欢的便是眼前这位姐姐了,恨不得天天黏着她才好。 林霜儿笑道:“煜儿想要姐姐陪你玩什么?” 君骁道:“他想让姐姐陪他堆雪人,打雪仗……” 南宫煜又转头看了君骁一眼,得~这个哥哥他也不想要了,啥事都拿他当幌子!感情,就他想让姐姐陪呗!这两人都是顺道来的呗! 林霜儿抿着唇憋笑。 南宫煜道:“姐姐,你出来呗,出来陪我们玩呗,你也可以不打雪仗的,你就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玩也行啊。” 林霜儿原本还在犹豫,南宫煜又道:“哥哥说想给你堆一个又大又好看的雪人,姐姐真的不出来看吗?” 君泽狡辩道:“是君骁说的,不关我的事。” 君骁脸一红,当即反驳道:“君泽还说要给你砌座城堡,他亲口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恨不得将对方的老底都揭穿。 林霜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连日以来的沉闷也一扫而空了。 她道:“听起来好像很不错,那我出来陪你们玩吧。” 明月哪里放心让林霜儿出去,外面那么冷,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办。 林霜儿却道:“放心吧,我会多穿点衣服的。” 闻言,明月也不好规劝,只得拿了件厚厚的狐毛披风给林霜儿披上。 雪地里,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注意树底下忽然多了一道男子身影。 男人炙热的目光紧紧凝在林霜儿身上,一刻也未曾移开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6章:白大人可是当仁不让! 积雪很厚,也很软。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几人在雪地里打成了一片。 原本,他们只是想好好堆个雪人的,可是君泽好不容易才堆好的雪人被君骁弄掉了脑袋,君泽气得上前将君骁好不容易砌好的城堡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两兄弟气得干瞪眼,越看对方越不顺眼,便撸起袖子打起了雪仗,无辜的林霜儿和南宫煜也没能幸免,被迫无奈地加入了进去。 大抵是顾念着林霜儿身子刚好,他们也没敢滚多大的雪球,只轻轻抓起一把,揉成个小小的雪球丸子丢在林霜儿身上。 可林霜儿丝毫也不客气,她蹲在地上滚了一个又大又圆的雪球,朝君泽身上丢去。 君泽躲闪不及,迎面吃了一嘴的雪。 君骁哈哈大笑,一脸的幸灾乐祸。 君泽忙不迭抓起一把雪直往君骁嘴里送。 君骁笑不出来了,也随手抓起一把雪直接扯开君泽的后衣领,将雪往他后背里塞。 君泽被冻得龇牙咧嘴,迎面又被林霜儿和南宫煜砸来的雪球击个正着。首发 君泽想着,可不能再让着他们了,不然可太吃亏了。 他抬眼一看,心思一动,狡黠地勾了勾唇,忽然跑上前,猛地踹了林霜儿身后的大树一脚,而后迅速躲闪开来。 霎时间,只见树干上的积雪哗啦啦落了下来,站在树底下的林霜儿和南宫煜两人顿时成了两个雪人…… 君泽哈哈大笑的跑开了,南宫煜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积雪抖落,撒丫子追了上去,嘴里叫嚷着:“哥哥欺负人!你要告诉母后。” 君泽一边跑一边道:“你去啊,你去,看母后是打我手心,还是打你屁股!哈哈哈……” 南宫煜不服输地道:“你别跑,有本事你就别跑啊!” 君泽果真停住了脚步,南宫煜扑上去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不过他力气太小,就跟挠痒痒似的。 君泽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直接一把抱着他,将他迎面丢在了雪堆里。 南宫煜的小脸陷进了雪堆里,等他从里面拔出来,抬头一看,君泽早就跑得没影了。 南宫煜委屈巴巴的又跑回了林霜儿身边,道:“姐姐,哥哥又欺负我,我打不过他……” 林霜儿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笑得十分开心:“没事,姐姐帮煜儿讨回来……”说着,便滚了个超级无敌大的雪球追了上去…… 夜北承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也忍不住的勾了勾。 他从未见过林霜儿笑得如此开怀,冬日的暖阳映射在她的脸上,美得好似一块无暇的翡玉。她脸上的笑容干净得如阳春白雪,那透亮的眼眸里闪着点点荧光,亦如他初次见她时那般纯洁无瑕。 夜北承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直至身边的玄武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为何不敢上去?” 夜北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他垂着眼道:“她不想看见我……” 玄武错愕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竟在自家主子脸上看到了委屈的神情…… “可是王爷,你若不上去,别人可就捷足先登了!” 闻言,夜北承抬眸一看,果真就看见白誉堂站在他正对面。 白誉堂也看见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暗自较量。 到底还是白誉堂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抬脚径直朝林霜儿走去。 夜北承眉心狠狠一蹙,也按捺不住的想要上前,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生生顿住了脚步。 是啊,霜儿如今已经将她忘了个干净,若他再出现在她面前,会不会让她又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那她的心疾…… 此刻,夜北承有些胆怯了,他竟然没有勇气上前,只敢远远观望着…… 彼时,林霜儿和三兄弟正打得热火朝天,几人合力将君泽压在雪堆里,不断往他身上盖雪。 君泽挣扎着站起身来,火急火燎的滚了个大雪球要往几人身上砸去。 几人一哄而散,林霜儿也拔腿就跑,压根没注意眼前的人,冷不防就撞到了来人身上。 她抬眸一看,见是白誉堂,便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道:“白大哥,你也是来打雪仗的吗?”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大抵是玩得太疯了,她小脸蛋热得红彤彤的,身上的狐毛披风也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被几人踩来踩去…… 白誉堂笑着摇了摇头。 打雪仗? 幼稚! 他可不会玩这么幼稚的游戏,这是他六岁才玩的,现在,他可是一朝首辅,跟一群小孩子玩打雪仗算怎么一回事? 这不符合他平日里温文儒雅的样子…… “不了,白大哥不玩,白大哥看着你们玩就好……” 岂料,他话音未落,冷不防迎面就吃了一粒雪球。 是林霜儿砸向他的。 “公主……”白誉堂抹了一把脸,刚要说话,更大的雪球便朝他砸来,正中他脑门。 雪球松软,捏得不是很硬,砸在人身上并不疼,顷刻便在他脸上四分五裂。 还是林霜儿砸向他的。 白誉堂勾了勾唇,又将额头上沾着的雪块扒拉了下来,宠溺地笑道:“公主,你太淘气了……” “啪……” “啪……” “啪……” 更多的雪球朝他砸来,是君泽,君骁还有南宫煜三兄弟在朝他扔雪球呢。 白誉堂嘴角抽了抽。 林霜儿哈哈大笑了起来:“白大哥,你要站着挨打,还是要被迫加入呢?” 白誉堂忍俊不禁,无奈笑道:“既如此,就陪你们玩一玩吧。” 说着,便被逼无奈地加入了进去。 这时,几人的阵容也发生了改变。 白誉堂和林霜儿组成一队,三兄弟组成一队。 白誉堂总是用宽大的衣袖护着林霜儿,雪球基本都落在了他身上。 不过,白誉堂也不是吃素的,可没让他们占着多大便宜。 几人玩得不亦乐乎,白誉堂脸上也浮现了少见的笑容。 以往,在朝堂之上,他也总是笑着的,可他的笑从不达眼底,不过是展示给世人的一种假象。 唯有这一次,他笑得很开心,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从未想过,原来,从心底绽放的笑容,竟会如此让人心情愉悦…… 夜北承站在树底下,失落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酸涩又难过…… 玄武忍不住地道:“瞧吧,王爷不上,人家白大人可当仁不让!”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7章:说好要还人情的…… 他们在雪地里疯了多久,夜北承便站在一旁观望了多久。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直至虞晚凝忽然出现,几人方才停下了动作。 雪地里,南宫煜连忙爬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积雪,一看见虞晚凝便吓得躲在了林霜儿身后。 君泽和君骁两人则显得淡定了许多,还不等虞晚凝走到跟前,便异口同声地指着南宫煜道:“是弟弟非要玩……” 南宫煜委屈巴巴地躲在林霜儿身后,只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虞晚凝。 虞晚凝大步走到几人跟前,神情严厉地道:“不是说了不准来这里吗?姐姐还病着,你们是不是想要挨罚?” 说罢,虞晚凝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誉堂一眼。 心道:这人也是,多大个人了,还跟着他们一起疯! 不过,到底还是顾念着他大宋首辅的身份,虞晚凝倒是没怎么说他。 她这一吼,君泽和君骁两人身子不由得抖了一抖,纷纷往后挪了两步。 南宫煜更是连眼睛都不敢露出来了,干脆整个人都藏在林霜儿身后,肉乎乎的小脸蛋更是直接埋进了林霜儿衣裳里。 林霜儿一张脸蛋还红彤彤的,手炉和披风早不知掉哪里去了,见着虞晚凝来,她将南宫煜护在身后,笑道:“母后,你别怪他们,是我非要让他们陪着我玩的。” 虞晚凝上前将林霜儿的手捂在掌心里,发现她手很热乎,不似往日那般冰凉,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虞晚凝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声音也温和了下来:“霜儿,母后是怕你着凉,这大雪天的,若是冻着了怎么办?” 林霜儿道:“不会的,我现在浑身都很暖和,不会被冻着的。” 这时,白誉堂道:“皇后娘娘,公主身子娇弱,整日闷在殿内反而不利于养病,不如让她尝试着多出来走动走动。” 君泽和君骁连连点头。 君泽道:“母后,你瞧瞧姐姐,本就生得呆头呆脑的,你若再关着她,往后会更呆的……” 林霜儿:“……” 君骁道:“就是就是,姐姐脑子本来就不灵光,打雪仗也打不过我们,母后还总将她关着……” 林霜儿:“……” 这两弟弟谁要啊,呜呜,谁要谁拿去吧,这两张嘴真是一张比一张损呐…… 林霜儿只觉得自尊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好在,对于她的智商,她也有自知之明,她原本就不聪明,脑袋从小便不太灵光…… 白誉堂见林霜儿一脸沮丧的样子,及时安慰道:“公主别听他们胡说,公主不笨,公主只是看上去有些呆……” 林霜儿:“……” 呜呜,他还不如闭嘴呢…… 虞晚凝嗔怪的看了君泽和君骁两兄弟,责备道:“姐姐是不如你们聪明,那是因为当年,姐姐早产,身子比常人都要羸弱,往后,你们该好好保护姐姐才是,怎能这样奚落姐姐呢?” 林霜儿用力点了点头。 就是就是。 好在,蠢笨的只是她一人而已,哥哥就很聪明,他三岁便能识文断字,虽没上过学堂,可别人教一遍的东西,他立马就能学会。 林霜儿时常在想,自己蠢笨,大抵是因为所有的智商都装进了哥哥脑袋里。 闻言,君泽和君骁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忽然就不说话了。 不过责备归责备,虞晚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总不能将人一直这么关着。毕竟,御医也给过她建议,若想让心疾自愈,需得让她彻底放下那些前尘往事,若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便是最好的。 虞晚凝看了看面前站着的白誉堂,心下也有些纠结,不知他是否真正值得托付。 白誉堂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开口道:“两位小殿下说的话也不是全道理,公主不能一直闷在屋里,该多出来走动走动的。” 他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某一方向,见那大树底下的身影尚未离去,他继续道:“皇后娘娘不如将公主交给微臣,听闻北荣民风淳朴,微臣初来乍到,也十分想要了解了解。” 说着,他又看向林霜儿,笑得如浴春风:“公主自小在大宋长大,相信对北荣也了解甚少。公主是否愿意同微臣出宫看看?” 林霜儿讪笑道:“是啊,我自小在大宋长大,因此对北荣也不是很熟悉,恐怕没办法陪白大哥出宫……” 虞晚凝饶有深意的看着白誉堂,心里就跟块明镜似的。 其实,早在白誉堂来找林霜儿前,他便主动去了云华殿找过虞晚凝了。 他坦白了所有的事,他们经历的所有过往,他都一字不落的交代了清楚。 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林霜儿,打从第一眼见她便认准了她,他对她的爱意从未消减,他只想跟她共度一生。 他甚至在虞晚凝面前立誓,若此生辜负她,让她伤心难过,他任凭处置,绝无怨怼。 只希望虞晚凝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去守护霜儿,去抚平她内心的伤痛,让她彻底忘了夜北承…… 对于白誉堂的话,她倒是没什么好怀疑的,对于白誉堂这人的品性,她倒也十分满意。 这人聪明绝顶,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善于筹谋。在感情上,对霜儿细致体贴,无微不至…… 至少,他没做过伤害霜儿的事。 她记得霜儿之前说过一句话。 一辈子这么长,她不会只喜欢一人的…… 至少,白誉堂是真心喜欢霜儿,若霜儿真对他有意,她倒也不建议撮合两人一下。 思及此,虞晚凝便道:“既如此,还请首辅大人将公主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林霜儿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道:“母后,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出去……” 虞晚凝道:“去吧,母后会派几个暗卫暗中保护,你总不能闷在屋里太久,总该出去走走的。” “可我……”林霜儿还想说话,白誉堂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打断了她。 “公主上次不还说要还我人情吗?怎么转头就忘了?” 林霜儿语噎。 白誉堂笑得一脸温和:“没关系,公主若没放在心上,微臣也不会难过的。” 林霜儿皱了皱眉,纠结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白誉堂勾了勾唇,用余光瞥了一眼某一角落,见那道身影不知何时离开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8章:从始至终都是你…… 街道上的积雪已被铲得干干净净,彼时正值夜晚最热闹的时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大抵是临近除夕,四周华灯炫目,映得处处明如白昼。 对于北荣的一切,林霜儿是无比陌生的。 今日她低调出行,并未大张旗鼓。虞晚凝给她派了十几个随行的暗卫,皆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他们躲在暗处,随时保护她的安全。 不过,林霜儿转头巡视了几遍,也未瞧见他们的身影,不免有些怀疑,那些暗卫是否真的跟着她…… 她看不见那些暗卫,身边便只有白誉堂一人,两人并行走在大街上,气氛有些凝滞。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好像无法单独面对白誉堂了。大抵是因为在朝堂之上,亲耳听见他说的那些话。 她想不明白,白誉堂不是深爱着慧宜吗?怎么突然就喜欢上她了? 又是何时喜欢的呢? 她想,是不是因为大宋想与北荣联姻,他为了两国邦交,才说出这些违心的话呢? 可他说的那样认真,好似句句发自肺腑,让林霜儿又有些不敢确认了。 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林霜儿不敢问,但她知道,她对他的感觉,好似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大抵是她想得太过入神,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她垂在下面的手冷不防地碰到了他的手指。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又白皙,却如寒冰似的没有一丝温度。 林霜儿因随身带着手炉,手一直都是温热的,与他相碰的那一瞬,像冰与火的碰撞。 林霜儿似触电般及时收回了手,脚步连忙往一旁挪了挪,及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白誉堂转头看她,眼尾眉梢都堆簇着笑意:“公主怎么了?” 林霜儿摇了摇头,眼神不自在地看着怀里的手炉,道:“没……没什么。” 白誉堂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公主怎么好像很怕我?白大哥做了什么让公主害怕了?” 林霜儿缩了缩脖子,狡辩道:“没有啊,白大哥又不会吃人,我怕你做什么……” 见她有些抗拒,白誉堂便收回了手,不再逗她了。他看了看街道两旁的铺子,见有卖糖人的,便道:“公主站在这里等一下。” 说着,便上前给林霜儿买了一个又大又甜的糖人。 上面塑的是她最爱的凤凰模样。 白誉堂将糖人递给林霜儿,道:“公主应该许久没出宫了吧?也不知北荣的糖人和大宋的糖人有没有区别,我记得,公主最喜欢吃的便是这糖人了。” 能有什么区别? 林霜儿心想,都是麦芽糖和蜂蜜做的,再不济便是加一些桂花进去。 不过,她的确很喜欢吃,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吃过这糖人了。 自打来了北荣,她便不再吃了。 她伸手,下意识就想去接,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白誉堂问她:“公主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图案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糖不能多吃,吃多了牙疼……” 白誉堂愣了愣,而后笑道:“好,公主不想吃便不吃了。” 拿着糖人的手背在身后,手指暗暗收拢,精巧的凤凰糖人便被他一点点捏成了齑粉…… 两人沿街走着,忽见着湖岸两旁有商贩正在卖一些精巧的灯笼。 白誉堂领着林霜儿上前,一眼便瞧上了那一只精美的兔子灯笼。 他将灯笼拿到林霜儿面前,道:“公主可还喜欢这只灯笼?白大哥给公主买一只吧?” 林霜儿看着他手里的灯笼,与他之前送给她的简直一模一样,她忽然抬眸问老板:“请问这只灯笼是免费送的吗?” 老板笑道:“姑娘真会说笑,公子挑的这只灯笼做功是最精细的,怎可能是免费送的?姑娘若是不想买,就一边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林霜儿白了脸色。 她想起那日灯会,白誉堂送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兔子给她,他说是老板免费送的,可姜婉却说,只有情郎才会送灯笼给姑娘…… 当时,夜北承的脸色很难看,白誉堂便主动解释,可夜北承听完脸色并未好转,回房后便对着她莫名发火,还将她的灯笼踩得破烂不堪…… 那时候,她也以为他只是顺手给她捡了一个便宜,毕竟,他也送了一个给慧宜。 却没想到,这灯笼,竟是他精挑细选来的? 白誉堂并未发现林霜儿的变化,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商贩,道:“这灯笼我要了!” 商贩笑呵呵的接下银子,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林霜儿,奉承道:“客官真是好眼力,这只灯笼送给您的夫人,定然是最合适的。” 白誉堂笑了笑,却未开口反驳。 两人走至湖边,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灯火映照在上面,泛起粼粼冷光。 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白誉堂转身,将灯笼递给了林霜儿,道:“公主可还喜欢?” 林霜儿没伸手去接,她看着白誉堂,道:“这只灯笼,你以前送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给我。” 白誉堂微怔:“公主都想起来了?” 林霜儿继续沉着脸道:“你当时告诉我,这只灯笼是老板免费送的……” 白誉堂笑道:“免费送的和花钱买的,有何区别?只要你喜欢就好……” 只要她喜欢,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摘下来,区区一个灯笼又算得了什么? “有区别的!”林霜儿道。 白誉堂道:“有何区别,我只要你喜欢就好。” 林霜儿道:“区别在于,我能不能接!接了会不会让人误会……” 白誉堂握住灯笼的手紧了紧。 林霜儿鼓足了勇气,抬眸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他:“白大哥,你对我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白誉堂喉结暗暗滚动,一时也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那眼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林霜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别开了目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半晌,白誉堂终于开口说道:“霜儿,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林霜儿抬眼看他,便听见他继续说道:“曾经,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一个人,怕别人窥见,也怕别人得知……” 林霜儿呼吸一紧,便听他继续道:“那个人不是慧宜,而是你!霜儿……从始至终都是你!”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399章:暗藏杀机…… 林霜儿望着他的眼眸,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万家灯火虽璀璨,却不及他眼里闪耀盛放的明光…… “你……怎么会……”林霜儿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敬重他。 加上几次遇险,都是他出手相救,林霜儿对他便愈发敬重起来,几乎将他当做恩人看待。 可她从未对他存过其他心思…… 他是何时对自己有了那样的心思?她竟毫无察觉…… 林霜儿顿时傻眼了,她不由得睁圆了双目,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 他们初次相遇时的场景,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她遇难时,那些破碎的凌乱记忆,一点点拼凑成了完整的画面…… “怎么不会?”白誉堂苦笑起来:“霜儿……打从第一眼看见你,我便喜欢上了你,可你心里只有夜北承,哪里看知晓我对你的心意……” 林霜儿怔住。 第一次? 她记得第一次是在宫宴中,她在御花园里迷路,那是她初次与他相遇,他给她引路,为她摘树上的杨梅吃…… 所以,那次便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所以才会主动靠近她?主动给她引路?还主动给她摘杨梅吃? 她忽然就想起了夜北承的话。 他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除非对她有所图谋。 当初她尚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 “霜儿……”白誉堂伸手,手指从她脸侧轻轻抚过,指间带了些流连的意味:“既然他不珍惜你,为何不往后看看,你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修长的手指顺过她柔软的青丝,他声音温柔至极,仿佛带着诱人沉沦的魔力:“让我留在你身边吧,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懂你,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有诚意……” 他话音刚落,林霜儿忽闻“嘭”的一声巨响,烟火腾空而起,在寂静的夜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的烟花。 紧接着,无数烟火争先恐后的在空中炸开,声音一声盖过一声。 耀眼的烟火将整片天空渲染得五颜六色,它们一簇接着一簇飞上夜空,然后炸开,千缕银丝从天际坠落,整个天空一片火树银花,绚烂无比。 霎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抬起头看向头顶之上的烟火。 这次为了逗她开心,他几乎买下了这座皇城所有的烟火。 只为这一刻,放给她看,他要在这里,对她坦白所有的感情。 往后,他再也不想克制,他再也不想瞻前顾后,再也不想理会道德伦理…… 他只想要她,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 烟火持续了很久,林霜儿仰头看着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心中思绪万千。 白誉堂却没去看那璀璨的烟火,他的眼里只有林霜儿。 她的脸在烟火的映衬下,美得炫目。 “霜儿,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林霜儿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烟火,一时间被这绝美的盛景所吸引,以至于白誉堂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然而,热闹平和的表象下是暗藏已久的杀机。 幽暗的深巷中,一场厮杀正在上演。 负责保护林霜儿出行的几十名暗卫正与几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 这群黑衣人一直穿梭在深巷中跟踪着白誉堂和林霜儿两人,他们行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轻功了得,行走无声。 好在北荣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黑衣人很快被暗卫发现,并拦截在深巷中。 双方水火不容,二话不说便直接动武。 这几十名暗卫皆是北荣训练有素的高手,照说对付几个黑衣人完全不在话下。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几个黑衣人武功了得,招招毙命,手段更是阴狠至极。 起初,暗卫们还能与他们打成平手,甚至能杀掉几个黑衣人,直到后面,黑衣人从袖子中掏出一柄古怪的弓弩。 他们按动机关,一缕缕看不见的银丝从弓弩里射出。 暗卫们听声辨位,下意识用刀剑去挡。 不曾想,这银丝竟削铁如泥,刀枪不入。 一刹那,只听“噗嗤”一声,银丝将刀剑截成两段,直接穿透皮肉,射穿了暗卫们的身体。 一瞬间,所有的暗卫纷纷顿住了动作。 殷红的血滴在了地上,暗卫们手里的刀应声落地。 他们经脉寸断,无法动弹。 紧接着,黑衣人手起刀落,将暗卫们的头颅纷纷割下…… 干掉了所有的暗卫,黑衣人们再次按动弓弩开关,只见一缕缕带血的银丝迅速从暗卫们的尸体里抽离,再次收回到了弓弩之中! 彼时,烟火一顿,一切变得寂静无声。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知道现在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便收起弓弩想要再次追上去。 不想,巷口处忽然走出一道人影。 霎时,空中再次绽出烟火,烟火映照下,黑衣人看清了男子的脸。 那张脸可谓是丰神俊朗,胜过千雕万琢的无暇翡玉。 那眉峰修长入鬓,眉宇间仿佛水墨一撇,神韵斐然。 可就是顶着这样一张俊美的脸的男人,浑身上下却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寒意。 瑟瑟冷风将男人的衣袍吹起,勾勒出他出色的身形,他脚步沉稳,那眼里却满是嗜冷杀意…… 来者不善! 几个黑衣人纷纷拿出武器,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 夜北承面无表情,行走间手中玄刃出鞘,眨眼间便闪现到一黑衣人面前。 一瞬间,寒光凛冽,掠起一道妖冶的血雾,面前之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脖颈一凉,鲜血瞬间喷涌,下一秒便倒地而亡…… 黑衣人不敢轻敌,纷纷拿出弓弩对抗。 不想,面前之人武功实在高强,他们手中的弓弩竟伤不了他分毫,他总有办法巧妙的避过。 夜北承出手果断,他仅凭一柄短小的匕首便结果了数名黑衣人。 血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巷子。 直至最后,所有的黑衣人倒下,唯剩下最后一个。 夜北承将匕首抵在黑衣人脖颈上,风轻云淡地道:“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早已做好了自尽的准备,不料,空中的烟火停歇,夜北承神色微顿,略一分神之际,黑衣人找准机会,手指按动开关,一缕银丝从弓弩射出,瞬间穿透夜北承的胸口……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0章:我可以等! 细长的银丝穿透他的身体,在他体内绽放出一朵细小的银花,银花刺破他的筋骨,在他伤口处疯狂游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钻心刺骨的疼痛席卷而来。 夜北承眸色一震,迅速拨转手中匕首,顷刻间便割掉了黑衣人的头颅。 头颅掉落的瞬间,弓弩应声坠地,体内的银丝猛地抽离身体,被尽数收进了弓弩之中…… 银丝抽离肉体的一瞬,连筋带血,直叫人痛不欲生。 胸口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透了夜北承胸前的衣襟。 一瞬间,好似浑身的力气被人抽干,夜北承险些站立不稳。 他猛地扶住墙面,嘴里也涌出大口鲜血。 垂眸看向地上的弓弩,夜北承眉头紧蹙。 想不到这暗器如此阴毒,不但杀人无形,折磨人更是一把上好的利器。 头顶的烟火依旧,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花火。 夜北承扶着墙面,撑着身子一步步往巷口处挪动。 他手上染满了鲜血,每走一步,墙面上便留下一个醒目刺眼的血手印,触目惊心…… 最后,他站在了之前站着的位置,远远看着湖边站着的那道可望不可即的身影。 那道身影站在璀璨烟火下,柔美得好似落入凡间的仙子,而她身边站着一位男子,那男人正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可那男子是白誉堂,再也不能是他…… 胸口疼得厉害,不断涌出血。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一手捂着胸口,背靠着墙面缓缓滑下。 他就蹲坐在这里,远远看着林霜儿,哪怕此刻,他多希望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可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渴望,不再冒昧地打扰她,就这么远远的,静静的看着她。 可是……胸口好疼啊。 疼到他快要窒息。 他缓缓阖上眼,努力平复呼吸,想让自己好受些。 可好似不在怎么管用,胸口还是很疼很疼,疼到他皱起了眉头,疼到他连呼吸都困难。 烟火终于放完了,周围驻足观看的百姓也餍足的收回了目光。 一瞬的安静之后,街道上又恢复了如初的热闹模样。 林霜儿心口无端端一紧,她下意识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个位置漆黑一片,并无她想要看见的人。 她敛下心神,只当是自己心疾又犯了,便不再多想。 白誉堂站在林霜儿面前,将他藏在心底许久的话一字一字送入她耳中。 “霜儿,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可不可以是白大哥?” 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示,自己想要与她在一起。 可林霜儿只觉得心里很乱,像一团麻绳搅在一起。 “白大哥!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林霜儿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抬眸看向他。 她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跟对夜北承的不一样! 她再也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她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总之不是对白誉堂的这种感觉。 白誉堂与她而言,更像是兄长,像恩人,是她心中十分尊重敬仰的人。 总之,不该是爱人…… 林霜儿道:“我不能欺骗你,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白誉堂顿住,眼底流露出难掩的伤痛,他问她,声音几乎嘶哑:“为什么不能?霜儿讨厌白大哥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不讨厌。” 白誉堂面色一喜:“那为何不能跟白大哥在一起?” 林霜儿道:“因为,因为……”她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目光更是慌乱的往四处寻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些什么,亦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只是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霜儿,忘了他好不好?”白誉堂忽然扳正她的身子,让她直面着自己,他定定看着她,声音缱倦温柔:“这世上男子多薄情,可我永远不会辜负你,霜儿试着喜欢白大哥好不好?” 此时,湖面上的冷光尽数折射在他身上,似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银纱,无穷无尽的夜色下,他的神色显得格外寂寥。 林霜儿摇头拒绝:“不……我不要……” “为什么就是不能喜欢白大哥呢?白大哥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他?” 林霜儿道:“白大哥很好,只是……只是我……” “那霜儿为何这般薄情?舍得让白大哥难过?” 林霜儿心里愈发压抑起来,她猛地将面前之人推开:“对不起,我只是没办法喜欢上你。” 白誉堂眼底划过一抹痛色,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失落荡然无存:“没关系,白大哥可以等,等霜儿彻底放下过往,等霜儿肯回头看白大哥一眼,等霜儿肯接受白大哥为止……” 林霜儿怎会让他等,她明白,自己不能耽误他,便道:“白大哥,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她太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所以不愿白誉堂泥足深陷。 倒不如趁他尚未深陷,及时止步才好。 可她哪里知道,白誉堂对她早已蓄谋已久,那份渴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膨胀,直至他再也无法克制。 “白大哥,今日的话我只当你没说过,往后等你回了大宋,希望白大哥能娶到一个与你相配的女子。” 总之不会是她。 今生今世,她都只想留在北荣,与父皇母后,与她真正的家人永远在一起…… 白誉堂却恍若未闻,他故意岔开话题道:“霜儿很累了吧,白大哥有些事需要处理,霜儿先去前面客栈等白大哥好不好?” 林霜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点头道:“好。” 白誉堂将人送到了客栈里,开了一间上好的雅间,离开前,他揉了揉林霜儿的脑袋,温声笑道:“方才吓着霜儿了,是白大哥不好,霜儿不要往心里去。” 林霜儿愣了一瞬,而后便见他转身下了楼,看样子似乎又往湖边的方向去了。 她不明白白誉堂要去处理什么事,只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1章:想要就得抢! 幽暗的深巷中,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血气弥漫了整条巷子。 这些尸体,一部分是北荣的暗卫,一部分是来历不明的黑衣人。 一身白衣的男子踩着满地的尸体和血,一步步朝巷口走去。 那白衣胜雪,不染纤尘,衬得男子似临世的谪仙,可男子的目光阴冷而深沉,他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意,比这冬日的素雪还要冰冷几分。 巷口处,夜北承背靠着墙面,街道上的灯火亦驱不散他脸上的苍白。 胸口处的伤口还在淌血,他用匕首割下一块锦布,而后用嘴咬着刀柄,用割下的锦布将自己的伤口随意的包裹住,以防止流血过多。 深巷中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缓缓朝他逼近。 夜北承没有抬头去看。 直至脚步声停在他面前,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他头顶落下。 “你受伤了?” 夜北承这才淡淡掀开眸子看向来人。 白誉堂站在他的面前,街道上的灯光正好映照在他脸上。 他脸上是略显诧异的神情。 夜北承则整个人隐在黑暗处,让人窥不见喜怒。 “很意外吗?”夜北承勾了勾唇,似在谈笑。 白誉堂蹲下身,扯开他胸前的衣襟,发现他伤得很重,包扎伤口的锦布又被血浸透了…… 他不做迟疑,利落地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衣襟,重新给夜北承包扎伤口,还不忘调侃道::“堂堂战王竟被几个黑衣人伤到,传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他手法利落,很快将他的伤口包扎好,这下总算是止住了血。 夜北承轻咳了几下,嘴角溢出血迹。 白誉堂微微蹙眉:“那些是何人?竟能伤得了你?” 夜北承随手丢了一柄弓弩给他,道:“现在还不知道,看样子不像是北荣人,倒像是异国人。” 白誉堂捡起地上的弓弩,借着街道上的灯火,细细打量着。 他发现这弓弩构造巧妙,里面的银丝细如蛛丝,却坚硬无比。银丝的末端甚至还带着细小的倒刺。这些银丝一旦射入体内,便会银蛇一般在内体疯狂窜动。 顷刻间可断人经脉,损人内脏…… 好在,夜北承出手极快,及时从体内拔出了这东西。 白誉堂神色严肃:“如此阴毒的暗器,简直有违人伦!” 夜北承看着白誉堂手中的弓弩良久,忽然说道:“这东西叫千丝引,制作此等暗器的手艺,十年前便失传了,不知为何,如今又出现了这东西……” 白誉堂若有所思,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西陵国。 “如今西陵势如破竹,短短时间内,吞并周边六小国,屠尽城池,杀尽百姓,可与这千丝引有关系?” 闻言,夜北承神色微变:“倘若真的是西陵国,此次行刺,恐怕是冲着你我而来。” 他们一个是大宋的当朝首辅,一个是大宋的战神王爷。 倘若此次能在北荣将他们刺杀成功,于大宋而言,无异于卸了大宋的左膀右臂。 届时,大宋群龙无首,西陵国趁机举兵进犯,简直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地……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夜北承道:“这柄弓弩,你先带回去,找找破解之法,若此等暗器真是西陵国的东西,诸国必然群起而攻,绝不会坐以待毙!等着让西陵国吞并!” 白誉堂将弓弩收入袖中,道:“你先顾好你自己,你伤势严重,回宫后自己让御医给你瞧瞧,可别落下什么后遗症,若你死了,指不定皇帝老儿得派我上阵杀敌!” 夜北承道:“放心,本王死不了!这点小伤还不足以要了我的命!” 旋即又想到什么,夜北承松下一口气。 好在,对方的目标不是林霜儿,这样,她便少了一份危险。 “霜儿呢?”夜北承忽然抬眸问白誉堂。 白誉堂道:“我让她在客栈等我。” 夜北承沉着脸道:“你怎么让她一个待着?” 白誉堂道:“放心,那客栈处于闹市,不会有危险,如若不然,你让她跟着我过来看这满地的尸体,还有你这幅惨状吗?” 夜北承语噎。 白誉堂道:“霜儿如今已经忘了你,她心疾未愈,你若真心爱她,便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亦不要让她刻意想起那些往事。往后,我会一直陪着她,断然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用手紧紧捂住胸口。 大抵是伤得太重,不然,心口的位置为何一直疼得厉害…… 白誉堂站起身,看着夜北承道:“你先回宫吧,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给北荣皇帝,西陵国虎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大宋需得与北荣达成同盟,一致对外,共同对抗西陵才是!否则,等到西陵日益壮大,北荣和大宋迟早有一日会被他吞并!” 夜北承冷笑:“联盟还是联姻?” 白誉堂顿了顿,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当然,联姻是再好不过的!” 夜北承心神一颤,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霜儿怎么说?她答应嫁给你?” 他很明白,北荣早有与大宋联姻的意图,而北荣皇后最满意的人就是白誉堂。 虽一切都要看霜儿的意思,可她……偏偏忘掉了一切,亦忘记了他。最要命的是,他的霜儿,唯独对白誉堂有莫名的好感。 好像,天时地利与人和都给了白誉堂。 他的霜儿嫁给他,倒变得合情合理了…… 方才,他一直站在这里远远看着他们。 他们站在璀璨烟火下竟出奇的般配,而他只能远远看着,连靠近半分的资格都没有。 白誉堂道:“她会答应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等得起!” 一天,一个月,一年,亦或是一辈子! 他就不信,林霜儿心里始终放不了夜北承! 他相信日久生情,只要他时刻陪着她,她总会多看自己一眼,总会像他爱她那般,终有一日,爱上自己。 夜北承道:“可霜儿心里没你,你何必执着?她总有一日会想起一切……” 虽然,他也不敢肯定,到那个时候,她还有没有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他竟有些慌乱。 白誉堂道:“你当初不是说过吗?” “感情本就不能让!想要就得抢!” 夜北承僵住,这才回想起之前对白誉堂说过的话。 当真是句句扎心。 扎自己的心……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2章:目标是她…… 夜北承道:“当初的戏言你也当真?” 白誉堂道:“怎当不得真?当初你不也用尽了手段,将霜儿留在你自己身边?” 夜北承凝眉不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白誉堂补刀道:“难道不是?齐铭可到现在还记恨着你,朝堂之上,处处与你针锋相对!” 夜北承道:“可霜儿喜欢的是我,她心里只有我!” 白誉堂笑道:“可你不也没珍惜?更何况,她现在是荣昌公主,不是当初的林霜儿!即便喜欢过你,那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她现在只是她自己!” 夜北承捂住胸口轻咳几声,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白誉堂看了他一眼,道:“罢了,不刺激你了,很晚了,你还行吗?能自己回宫吗?” 夜北承扶着墙面站起身来,道:“用不着你管!” 白誉堂道:“那行,你自己回去,我不管你了!” 夜北承道:“你只管保护好霜儿的安全,近几日,别带着她出宫!” 白誉堂道:“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岂料,话音刚落,忽闻巷外一阵嘈杂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两人同时一怔,连忙走出巷外,往客栈方向看去。 但见前方火光冲天,几乎染透了半边天。 而那栋着火的房子正是林霜儿所在的客栈…… 夜北承和白誉堂对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抬脚朝客栈飞奔而去。 街道上鱼龙混杂,慌张的百姓和救火的官兵混在一起。 夜北承和白誉堂两人足尖一点,用轻功飞上屋檐,飞檐走壁下很快来到着火的客栈前。 他们速度很快,动作也冷静,可此时心里早已乱做一团。 眼前火光一片,整个客栈已被大火吞噬。 店小二一身狼狈的从里面逃了出来,白誉堂揪着店小二的衣领逼问:“方才我送过来的姑娘呢?她在哪?” 店小二死里逃生,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哪里还记得什么姑娘,只摇头道:“小的不知……” 白誉堂彻底慌了神,他猛地松开店小二,抬脚便要冲进去,被赶来的官兵拦住:“公子,火势太大,进去就是送死!里面的人出不来便没救了……” 白誉堂红着眼问官兵:“好端端的怎会起火?” 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店小二道:“小的不知……小的方才看见几个奇怪的蒙面人上去,后面突然就着了火……” “蒙面人?”白誉堂神色一敛,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身后早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 该死! 他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会是霜儿! 漆黑的雪夜中,几名黑衣人形如鬼魅,他们轻巧的跃上了房顶,径直往城门方向出逃。 为首的黑衣人肩上,正扛着一妙龄少女。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客栈中被劫的林霜儿。 此时的林霜儿,早已昏迷不醒。 他们飞檐走壁,来去自如,高大的城门亦挡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他们用弓弩射出银丝,银丝穿透墙面,他们跃上城门,不用守城的士兵为他们开门,便轻巧的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带着林霜儿出了城门。 今夜风大,吹的北风,阵阵寒风拂起夜北承的衣袍。 夜北承追着黑衣人一路出了城门。 他速度越来越快,森冷的雪光下,他清晰的看见那黑衣人肩上扛着一位女子。 他不由心尖颤抖。 是他的霜儿…… 胸口的伤口好似崩裂了,又开始往外淌血。 他浑然不知疼痛,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袖中的匕首也出了刀鞘。 黑衣人仿佛也早已察觉身后有人追踪,等到他匆忙回头一顾,便见来人已至跟前,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顿觉脖颈一凉,下一瞬尸首分离…… 夜北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眼,又紧追上了另一个黑衣人,刀光剑影间,一个个黑衣人倒下。 扛着林霜儿的黑衣人见状,脚步不由加快,只不过由于动作太急,他一时只顾着自己躲开夜北承的攻击,便顾不得肩上的人儿,使得林霜儿从他肩上滑落,滚离了他一些距离。 黑衣人见状,连忙顿下脚步,转身想要重新抓住林霜儿。 不想,身后的男子已至跟前。 黑衣人随机应变,射出银丝想要与他对抗。 夜北承又怎会再次轻敌,他侧身躲过黑衣人射出的银丝,手中匕首拨转,顷刻间,手里的利刃干净利落的掀翻了黑衣人的头颅。 直到热血洒在了脚边的积雪上,将积雪彻底染红,他嘴里才发出阵阵沉重的喘息声。 他回过头,看着雪地里躺着的女子,重重松了口气。 没错,是她。 是他的霜儿。 好在追上了,好在他的霜儿没事…… 夜北承转身,正准备朝林霜儿走去,岂料,才刚挪动一步,便体力不支的跪坐在地。 他垂眸一看,借着清冷的雪光,他看见自己的胸口早已被鲜血濡湿,伤口处更是血流不止…… 他本就受了重伤,几乎伤及经脉,动作弧度稍大便会扯动伤口。 更何况,方才他那般不管不顾的动用轻功,一路不要命似的追了上来…… 夜北承脸色苍白如雪,他跪坐在地,只觉得胸口处一阵翻涌,他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嘴里涌出的血却从他指缝间溢了出来。 他这般操作,非但没止住血,反倒弄得他满手满脸都是血…… 昏迷中的林霜儿受了一阵颠簸,早已有了苏醒的迹象。 她动了动身子,嘴里发出小兽般的嘤咛。 夜北承慌乱的用袖角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可无论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袖角也早被鲜血濡湿。 他左右扫了一眼,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用洁白的积雪搓洗着自己染血的双手,以及沾满血迹的脸…… 他不想她看见自己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至少,他不希望她再用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一边收拾着自己的狼狈模样,一边在心里盘算,等会她苏醒过来,他应该如何解释才合情合理? 这满地的无头尸体,他又该作何解释? 她的霜儿看见会不会心生害怕?会不会更害怕这样杀人如麻的自己? 不想,还不等他想到应对之策,林霜儿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脑袋疼得厉害,刚苏醒便看见满地的尸体、被鲜血染红的积雪,以及一身狼狈的夜北承……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3章:让你别说话了…… 冬日的夜,很冷,惨淡的月光却将银白的大地照得格外明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霜儿可以清晰的看见夜北承的神情,以及他满身满脸的血迹…… 他神情略显慌乱,脚边的积雪已经被鲜血染成鲜红一片,血迹往四周蔓延,像一朵妖冶的彼岸之花…… 林霜儿整个人怔住,双眼圆睁,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声音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唯剩下一双透亮的眸子一点点溢出泪水。 夜北承只当她是害怕,害怕这样嗜血残忍的他。 他慌乱地用干净的衣角用力擦拭着自己脸上的血渍,声音温柔至极:“霜儿别怕,咳咳……我不会伤害你……” 一时情急,他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嘴角又溢出血迹。 他滚动喉咙,将喉间涌出的淤血吞下,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与她道:“别害怕,这些都是坏人,我不杀了他们,他们便会将你带走……” 林霜儿却看也没去看那满地的尸体,只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里溢满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夜北承喘着粗气,每说一句话胸口便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可他强忍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他扯了扯嘴角,淡笑道:“倘若你还是害怕便离我远些吧,一路过来我都有沿途留下足迹,相信要不了多久,白誉堂便会带着人找过来了……” 他认定了林霜儿是害怕他,害怕到掉眼泪…… 是啊,怨不得她害怕。 他的霜儿那般胆小,最见不得这些厮杀,往日,他声音稍大些,便会将她吓得泪流满面。 更何况,他如今杀了这么多人,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血,模样定然是十分凶残的。 他的霜儿,最害怕这样的他…… 不想,林霜儿却忽然从雪地里爬起身来,大抵是被吓得腿软,以至于她连站都站不稳。 夜北承认定她是想离自己远远的,想要逃离自己身边,像上次一样,视他为洪水猛兽……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是一步步跑向自己。 大抵是跑得太急,亦或是地上积雪太厚,总之不知是何种原因,她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摔得很重,手掌都擦破了皮。 夜北承心口一紧,下意识就想上前去扶她,可他害怕自己的举动将她再次吓跑,便没敢轻举妄动,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心都揪做了一团。 林霜儿从雪地里抬起头,她抽了抽鼻子,没再站起身来,而是手脚并用的一点点爬向他。 夜北承喉结滚动,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她竟然没有像上次一样慌乱的逃离自己,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反而不顾一切的往自己身边靠近…… 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夜北承恍惚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林霜儿,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不顾一切扑到他怀里的林霜儿…… 夜北承整个人僵在原地,直到林霜儿终于来到他面前,温热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他思绪回笼,便见林霜儿正跪坐在他面前,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 “疼不疼?”林霜儿问他,声音有些哽咽。 夜北承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再次问了一句:“我问你疼不疼!” 记忆中的人和现实的她一点点重叠,夜北承心口一阵悸动,他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到几乎发不出声响:“不疼……” 林霜儿颤抖着手,拨开他胸前的衣襟,果真见他胸口处受了很严重的伤,那包裹着的锦布已被鲜血染透…… 林霜儿咬着唇极力隐忍着,可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水。那泪水温热滚烫,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背上。 夜北承慌了,他抬手,手慌脚乱的给她擦拭眼泪,却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非但没能替她擦干泪水,反倒弄脏了她干净白皙的脸…… 一时间,夜北承有些无措,他安慰道:“霜儿别担心,我真的不疼……” 林霜儿抽噎着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才不是担心你,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说着,她用力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袍,奈何她力气实在太小,压根扯不下来。 情急之下,她左右看了看,见夜北承身边放着一把匕首,便拿起匕首割掉自己的衣袍,替夜北承包扎住流血不止的伤口。 夜北承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林霜儿摆弄。 林霜儿很快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总算是再次止住了血。 她抽了抽鼻子问他:“还有哪里受伤?” 夜北承道:“没有了。” 见他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林霜儿便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夜北承慌了神,下意识伸手擒住她的胳膊,声音竟有些委屈:“霜儿……你去哪里?” 林霜儿转头看向他,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丢下你独自离开的……” 夜北承心中一喜,却听她补充道:“毕竟,是你救了我,我不会欠你人情的……” 夜北承刚飘在半空的心瞬间又跌落到了谷底,他失落地看着她,道:“只是不想欠我人情吗?” 林霜儿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道:“不然你以为呢?” 夜北承道:“可你方才还为我担心到流泪……霜儿,你是不是心里……” 林霜儿及时打断他:“才不是!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死在这里,我一个人待着害怕罢了……” 夜北承失落地道:“是吗?只是这样吗?” 林霜儿别开目光,声音平淡地道:“嗯,只是这样……” 夜北承捂住心口,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听见他隐忍痛苦的声音,林霜儿终是能忍住,她转头看向他,故作平静的问他:“你又怎么了?” 夜北承道:“没事……咳咳……” 话还没说两句,他又轻咳了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林霜儿动了动身子,差点没忍住又往他身边挪动:“你……你别说话了……” 夜北承低喘着气问她:“你是在关心我吗?” 林霜儿背过身,语气薄怒地道:“你很烦!都说了不是!” “咳咳……”夜北承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林霜儿转过身看着他,声音不由大了几分:“让你别说话了!” 夜北承委屈地道:“我……我没说……”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4章 第404章:不再依赖他…… 林霜儿依旧选择背对着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怎么,眼眶有些发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白誉堂还没带人赶过来,夜北承估摸着需要一点时间。 想着林霜儿身子娇弱,这大雪天里也不宜在外受寒。方才一路追过来时,见着前面不远有一处破庙,即便破烂不堪,但尚可避寒。 思及此,夜北承开口道:“你身子娇弱,前面不远处有一间破庙,我们去那个地方等他们吧?” 怕被她误会,夜北承补充道:“若你不想看见我,我会在外面守着你,不会进去打扰你的。” 他那样小心翼翼,好似生怕惹恼了她,连说话都尽量克制着声量。 林霜儿缓缓转过身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有些红肿,像一双兔子眼睛似的。 她抽了抽鼻子,道:“在哪里?” 夜北承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身来,大抵是失血过多,让他有些站立不稳,踉跄着往前晃了两步。 林霜儿连忙走上前扶住他。 夜北承及时握住了她微颤的手,对着她惨淡一笑:“别担心,一点小伤,我没事。” 似意识到了什么,林霜儿连忙又松开了手,远远避开了他,语气有些不畅地道:“我……我才不是担心你!我只是……只是找不到那个破庙!” 对,是这个原因,她才不会担心他!她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往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夜北承调整了一下呼吸,站稳了身子,他走在前面道:“好,霜儿说什么都对,我在前面引路,霜儿跟在我身后可好?” 林霜儿提步跟了上去,结果没走几步,脚下一滑,整个人迎面栽倒在地。 好在是扑在厚厚的积雪上面,她摔得并不是很疼。不过摔得姿势有些不好看,实在是丢脸。 不等她站起身,就见面前多了一道人影,夜北承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霜儿,我牵你吧,这地上积雪太滑,别摔疼了。” 林霜儿没对他伸出手,自己拍了拍屁股从雪地里站起身,道:“不要!你顾好你自己就好!” 夜北承有些落寞的收回了手,他知道,他的霜儿现在还很抗拒他。 不想,刚走两步,林霜儿又摔了一跤,好在夜北承早有防备,及时扶住了她。 夜里天黑,看不清路,地上又满是积雪,有些积雪已经凝固成冰,一不小心便会滑倒。 夜北承紧握着她的小手,道:“霜儿,别耍性子了,就让我牵着你吧。” 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目光温柔似水,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 林霜儿一点点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深情,险些又让她以为眼前之人是当初深爱着她的那个夜北承! 差点又受了他的蛊惑! 好在她及时别开了目光。 夜北承依旧紧握着她的手,好似没有要放开的意图! 林霜儿黛眉轻拧,一缕淡淡的烦躁爬上眉梢。 她真的不想在他面前如此丢人,真的不想再依赖他任何事。 可为何偏偏总要拖他后腿,总要与他纠缠不清! “都说了不要!”林霜儿用力挣开他的手,有些生气的往前走着。 见她如此抗拒,无论如何都要与他保持距离,夜北承心里空落落的。 他疾步跟了上去,没敢再靠近她,只紧紧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林霜儿摔倒了无数次,可无论夜北承对她伸了多少次手,她都没有再依赖他。 摔倒一次,她便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积雪,揉揉摔疼的膝盖,继续埋头往前走,再疼也没吭过一声。 终于找到了夜北承所说的那个破庙。 两人走进破庙里,里面杂乱无章,泥塑的菩萨像早已破败不堪,那普度众生的慈悲双眼仿佛正定格在她身上。 林霜儿站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菩萨拜了拜礼。 夜北承将地上收拾出一块空地,又捡了周围的干草枯枝,在地上升起了一堆火。 火光将漆黑的破庙照得明黄一片。 林霜儿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夜北承又收集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他对佛像前站着的林霜儿道:“霜儿,过来烤火吧。” 听见夜北承的声音,林霜儿顿了顿,一时并未回应他。 夜北承却忽然站起身来,道:“放心,我不会在里面打扰你,我去外面守着你。” 外面冰天雪地一片,他还受着重伤,林霜儿当即皱了眉,她转过身看向他,语气有些薄怒:“我没让你出去!” 夜北承顿住了脚,抬眸看向她,神色不明地低沉道:“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可以吗?” 林霜儿走到火堆前坐下,正好坐在夜北承方才为她铺的干草上,冷冰冰地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若赶你出去,岂不能忘恩负义?” 夜北承也挪着步子坐在了林霜儿身边,他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仿佛翻涌着无数情丝,要将她绕进眼底深处。 可林霜儿没看他,她正盯着面前跳跃的火光愣愣出神。 夜北承凝视着她,道:“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所以,哪怕是受再重的伤,哪怕是用我的命去交换,只要你没事,于我而言,也是值得的。” 林霜儿有些压抑的喘息,她捂住耳朵,道:“别跟我说这些!” 别再妄想迷惑她,别再让她重蹈覆辙!也别再妄想让她心动! 夜北承哑声唤她:“霜儿……” 林霜儿道:“你我身份有别,我是荣昌公主!于情于理,你都不该直呼本公主的名讳!” 面前的干柴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映照在夜北承脸上,却没能驱散他脸上的苍白。 此刻,他看着面前的林霜儿,他们明明靠得这样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她。 可如今,他们之间却好似隔了一层又一层的山海,触不可及。 夜北承害怕再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便不再多说什么,他轻阖着眼眸,神色间尽是悔恨与隐忍。 林霜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两人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直至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林霜儿只当是白誉堂带人找了过来。 她刚要起身,夜北承却神色一凛,冷声道:“别出去!”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5章 第405章:你也让我抱抱…… 林霜儿有些紧张起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夜北承一手将人护在身后,一手捂着受伤的胸口,目光冷冽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林霜儿轻声问他:“外面什么东西?又是那些黑衣人吗?” 夜北承道:“应该不是,霜儿别怕,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林霜儿怎能不怕?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倘若再来几个黑衣人,他如何应对得了? 她怕的不是自己出事,她怕的是…… 林霜儿站在夜北承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夜北承的衣角。 夜北承只当她是害怕,便出声安慰她:“没事的,应该是野兽,只要我们不出去,应该就没事。” 岂料,话音未落,门外便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似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撞击木门。 整扇木门摇摇欲坠。 林霜儿倒吸一口凉气,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门外的东西不是其他,正是这片雪地里的霸主:雪狼! 定然是方才的血腥味太重,这群狼循着味找了过来。 狼是群居动物,想必外面不止一只…… 听着门外惊心动魄的狼嚎声,林霜儿整颗心七上八下。 夜北承神色一敛,他将林霜儿藏在佛像后,嘱咐道:“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我出去解决掉它们!” 话落,他站起身就要走,脚步却生生顿住。 他垂眸一看,见是一双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 林霜儿抬着头,一双透亮的眸子盈着泪水,她迎着他的目光,压抑着声音道:“可不可以不要去?” 他还受着伤,外面那么多狼,倘若……倘若他打不过怎么办…… 林霜儿发现自己真的很没有出息,即便她知道,自己不该再与他有任何牵连,可她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置于危险之中。 夜北承垂眸凝视着她,眸底的温柔径直漫开到眼角。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淡淡笑道:“霜儿是在担心我吗?” 林霜儿别过脸,固执地道:“才不是!” 夜北承故作失落地道:“好吧,那我去了。” “等等。”一听见他要走,林霜儿再次揪住了他的衣角,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生硬:“我在这等你,你要快点回来。” 夜北承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开,他道:“好,我很快就回来。” 林霜儿又强调道:“打不过就跑,跑得远远的,你别管我,我会乖乖躲在这里,不会拖你后腿……” 夜北承点了点头,耐心应道:“好,打不过我就逃,不会有事的。” 见林霜儿还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夜北承道:“霜儿,你若再不让我出去,那群狼便要破门而入了,到时候我真的顾不上你了。” 闻言,林霜儿这才一点点松开了手。 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夜北承道:“霜儿别怕,我是战神,区区几只野狼,我应付得来的。”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总之……总之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不会等你很久,你最好快点回来……”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大,房门就快要被撞开了。 夜北承也不再多说了,他嘱咐道:“霜儿乖乖呆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林霜儿躲在佛像后,看着夜北承离去的背影,一颗心紧紧揪在了一起。 门外很快传来几声凄惨的狼嚎声,听得人胆颤心惊。 这短短的时间内,林霜儿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忍住几次想要冲出去的冲动,一遍遍在心里安慰自己。 夜北承不会有事。 夜北承是战神,几只野狼奈何不了他的。 他说过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不会骗自己的…… 可是…… 可是他受了伤啊。 可是外面的狼那么多,他打不过怎么办? 可是他经常骗自己啊…… 倘若他死了,她又要怎么办…… 她心里越来越慌,慌到她几次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可每每又在推开门的一瞬停下了动作。 她出去又能怎么样?无非就是拖他后腿,成为他的累赘…… 门外的战况好似越来越激烈了,林霜儿紧张到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屋外彻底恢复了平静,林霜儿怔怔的站在门口,一时竟没勇气推开眼前这扇大门。 终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看见夜北承浑身浴血的站在门外。 他比之前的样子看上去更加的狼狈,身上的衣襟都被撕咬得破破烂烂,那浑身沾染的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屋外那群雪狼的。 他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的尖端正一滴滴淌着浓稠的血液。 他是如此的狼狈不堪,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厮杀,死里逃生,可他看见林霜儿的那一瞬,竟一脸轻松的笑了起来。 “霜儿,没有等太久吧?” 林霜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唇瓣微颤着,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夜北承收敛了笑意,随手丢下了手中的匕首,只当是吓着了她,温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吓着了?” 见林霜儿没说话,他慌乱的将沾满鲜血的手在袖摆上擦了又擦,见擦不干净,他便说道:“霜儿别害怕,我出去洗干净再进来。” 他转身,正欲出去,不想身后的人忽然冲了上来,从背后紧紧将他抱住。 夜北承整个人怔住。 她抱得那样紧,整个身子与他毫无缝隙的贴合着,一双小手将他的腰身箍得紧紧的。 紧接着,他听见身后传来隐忍的哭声,一下又一下击打在他的心上,在他心里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霜儿……”他开口,声音轻颤。 “你别说话!”林霜儿出声将他打断,她语气有些霸道,却隐隐含着哭腔。 夜北承立刻闭了嘴,任由她将自己抱住。 林霜儿抽噎了几声,脸埋在他后背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一会才将他松开。 见她松开了自己,夜北承转过身,想要抱抱她,林霜儿却挪着步子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 林霜儿背过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神色如常地道:“方才,我只是太害怕,你不要多想……” 夜北承极力克制着,终究还是没忍住,他上前一步,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捞入怀里,紧紧抱着。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嗓音低哑:“我现在也很害怕,你也让我抱抱……”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6章 第406章:从未忘记你…… 他抱得很紧,似要将她融进骨子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霜儿刚要挣扎,便听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似触到了他身上的伤口。 林霜儿立马不敢乱动了,只任由他抱着。 半晌,见他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林霜儿便忍不住开口道:“方才……我只抱了一会,你现在早该松手了!” 岂料,他依旧只是抱着她,沉重的身子一点点往她身上倾。 林霜儿皱着眉轻轻推了推他,语气不悦地道:“夜北承!你听见没有?你可以松开我了!” 夜北承没说话,反而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林霜儿哪里抵抗得住,一下子被他压倒在地上的干草上。 林霜儿有些生气,双手虚握成拳抵在他胸前,一边将他往外推,一边生气地道:“夜北承!你太过分了!” 可身上的人并未做出任何回应,整个身子都变得异常沉重。 林霜儿察觉出了不对劲,她拼尽全力翻了个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她垂眸看着身下的人,发现他脸色苍白如雪,人早就昏迷了过去。 “夜北承!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林霜儿一下子慌了神,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拍打着他。 可夜北承依旧紧闭着双眼,就连唇上也没了血色。 林霜儿连忙爬起身来,她解开夜北承的衣襟,这才发现他身上遍布咬痕,都是方才搏斗时,那些雪狼在他身上留下的。 想想也是,他身上只有短小的一柄匕首,他身负重伤,怎可能在一群凶残的雪狼围攻下全身而退…… 林霜儿瞬间红了双眼。 她虽然恨他,想要与他彻底撇清关系。 可她不想让他死…… 她想让他好好活着,想让他平安无事的活着…… “夜北承,你……你别死,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睁开眼看看我,你不可以死……”” 泪水一滴滴砸在他脸上,林霜儿脱了身上的外袍盖在夜北承身上,她跪坐在地上,让他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她想尽一切办法,只希望他可以好受些。 可他看上去依旧很痛苦,他脸色很苍白,他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都不睁开眼看她一眼。 林霜儿从未如此绝望…… 哪怕当初他那样伤害过自己,她都没有像如今这般绝望。 该怎么办……该怎么样才能救他…… 林霜儿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给他传递温暖,她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呼唤他。 “夜北承,你这个混蛋!为何你总是这样!总要让我难过……” “为何会是你救了我,为何总要让我记住你的好……”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放下你了,我真的……真的很努力想要将你彻底放下……” 她哭得不能自已,一段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可你为何……为何总要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你还要用这幅惨状让我难过……夜北承,你混蛋,你真是个大混蛋……” 林霜儿一遍又一遍看向门外,绝望的说道:“你不是说过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吗?” “可他们为何还不来……” “为何还不来……” 终于,怀里的人缓缓掀开了眸子,夜北承抬手覆上她的脸,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他的声音很虚弱,简直微不可闻。 可林霜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霜儿别怕,我只是有点累,需要休息一下。” “没事的,我没事的……” 林霜儿哭着道:“你混蛋……” 夜北承轻轻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我就是混蛋,我又让你伤心了,霜儿别哭了好不好?” 林霜儿抬手抹了抹眼泪,抽泣道:“那你别睡,你不准睡……” 当年,她的阿爹阿娘便是这样,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她不想看见夜北承在这个时候睡过去。 她害怕他一睡,就跟阿爹阿娘一样,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夜北承怕她伤心过度,强撑着意志不让自己昏迷。 他故意转移话题,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说:“霜儿还记不记得大虎,疾风,还有毛毛绒绒?” 林霜儿抽了抽鼻子,嘴硬道:“不记得……” 夜北承道:“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大虎是一只老虎,被我饲养在院子里。” “我记得我妻子一开始很怕它,可后来,比我还要喜欢它……” “这段日子,大虎很想念它的女主人,日日都盼着她回去,圆滚滚的身子都瘦了好几圈……” “疾风是一匹矮小的马,是我送给我妻子的马……” “我妻子总觉得它憨憨的,笨笨的,但是,疾风很听话,也最通人性……” “毛毛绒绒是一对小兔子,我妻子最喜欢的就是小兔子,她告诉过我,她以前养过一只,后来死了,她很伤心,很难过……” “所以,我特意买了一公一母,希望以后给她生很多很多小兔子……” “这样,她总不会太难过……” 林霜儿静静听着,时不时抽噎一下。 夜北承滚了滚喉咙,继续说道:“现在……毛毛绒绒已经生了两窝小兔子了,我希望我的妻子可以回去看看……我希望,她可以听听我的解释,我真的知道错了,也真的后悔了……” “可是……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再听我解释……” 夜北承看着林霜儿,神色悲痛万分:“她忘了一切,也彻底忘了我,对不对?” 林霜儿僵住,就听他继续说道:“没关系……忘了也好……只要她活着就好,只要她开心就好……” 林霜儿没吭声,只是死死握着自己的拳头,似在极力隐忍。 夜北承低喘着气,他说了太多的话,面色愈发苍白,伤口又一阵阵的泛疼。 可他强忍着,没在林霜儿面前表露出来。 他不知道跟她说这些,会不会勾起她那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他也不敢说太多。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 他的霜儿现在过得很好,她有爱她的家人,有可以庇佑她的父皇母后…… 她只有忘了他才能忘了那些痛苦…… 即便他有百般痛苦,万般不舍,可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缠着她,不能再缠着她…… 直至,林霜儿终于开口,她的话,让夜北承猛然一怔。 “我从未忘记……” “夜北承……我从未忘记过你……”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7章:从未恨过你…… 林霜儿嘶声道:“我甚至从未恨过你……” 夜北承僵住,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他问她:“为何不恨我?” 他伤透了她的心,还差点让姜婉将她害死…… 她唯一信任的就是他,可他却总是在猜忌她,还因此失去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他的霜儿是恨他的…… 否则,她不会痛苦到想要忘记他,更不会装作失忆不与他相认…… 可如今,她竟说她不恨他,甚至从未恨过…… 夜北承轻声低语道:“为何不恨?霜儿……你该恨我……” 眼泪从她脸颊滑落,滴落在他脸上,是温热的。 林霜儿道:“恨你做什么?你都说了,一切都是误会……” “你不信我,是因为我当时确实病了,我的病会让我产生幻觉,会让我自残,会让我狂躁不已……” 她苦笑:“的确,是真的,我真的病了,我真的会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的确想过自残,每当你不信任我的时候,我甚至想要去死……” 夜北承颤了颤,猛地抬眸看向她,他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他竟不知,当初的不信任,竟让她心里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夜北承张了张口,心里痛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霜儿抽了抽气,她随手将夜北承身上滑落的外袍扯上来重新将他盖好,呢喃道:“我不恨你,我恨你做什么?是姜婉害的我,你只是看不清真相,你只是被姜婉所蒙蔽,你只是……不信任我罢了……” 林霜儿无声的哭泣着,语气却格外平静:“我恨的是我自己。” “恨我当时太爱你了,爱到丧失自我,爱到满心满眼都是你,爱到以为你是我的全部……” 夜北承双眸泪湿道:“霜儿,我错了……” 林霜儿道:“你没错,你做错了什么?” “你母亲说的对,你身为大宋的战神王爷,身负重任,不该被我这样的女子所拖累,更不该困于后院之事!” 林霜儿原本不想跟他说这些事,可倘若不说,这将成为彼此之间永远打不开的心结,那将是一根永远扎在他们心上的一根刺,哪怕碰一下都会痛到鲜血淋漓。 现在,她却要亲手撕开这道好不容易才开始慢慢愈合的伤疤,才发现,她竟然能如此坦然面对…… 夜北承沉默着,林霜儿的每一句话虽然都没有在责怪他,可这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在沉默中受着煎熬。 林霜儿道:“那段时间,你一心处理瘟疫之事,顾不上我也情有可原,你心系百姓,是他们心中爱戴的好王爷,而我,总是拖累你,总是让你在百忙之中抽空陪我。” “现在想想,我的确不懂事……” “不是……不是的,霜儿……”夜北承声音隐隐发颤。 他的霜儿怎会不懂事? 她最是温顺听话,脾气最是温良好哄…… 是他忽略了她,是他只顾着处理瘟疫,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更没顾及她的感受…… 之前,他并不希望霜儿恨他,他只希望她可以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现在,他情愿她是恨着他的,也好比像如今这般,对他无怨无恨…… 倘若连恨都没了,他们之间又要靠什么维系? 当初压抑得有多狠,眼下便反噬得有多厉害。 夜北承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林霜儿闭了闭眼,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压抑的心情,两行清泪却顺着下巴往下滴落。 她喉间酸苦,唇瓣亦在轻轻颤抖:“所以,夜北承,你不用自责了,我真的不恨你啊,你要快点好起来……” 第408章:两不相欠了…… 夜北承神色痛苦的凝视着她,喉间似堵了一块石头:“霜儿,你别这样,你该恨我,你该痛恨我的……” 林霜儿垂下浓密的睫羽,遮住眼底的痛苦,笑道:“怎么恨?” “当初,我也尝试过恨你的,可我做不到啊……” “我脑海中想的,全是我们之间的甜蜜……” “你教我写字,给我买新衣,为我剥螃蟹,带我去看大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送我小马驹,给我喂养兔子,还为了我建造院子……” “你陪我下乡,替我爹娘重新修筑碑墓……” “你知道我爱吃桂花糕,便日日为我买。” “你知道我怕冷,便夜夜拥着我入睡……” “当初……你对我真的很好很好的……” 听着林霜儿一句一句道出他们之间的过往,夜北承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是啊,他们从前是多么甜蜜啊。 他的霜儿会每日等着他回府,她会像只黏人的猫儿一样,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依偎在他怀里。 夜里,他拥着她入睡,他的霜儿会温柔的亲吻他的脸,会深情的凝视着他。 在他面前,她从不耍小性子,即便受了再大的委屈,只要他耐着性子哄一哄,他的霜儿便冰释前嫌,转身又投入他怀里…… 曾经拥有她尚未察觉,直到失去她才倏然发现,他早已习惯她在自己身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就刻在了他的生命里,谁也替代不了…… 锐痛从心底蔓延,夜北承哑着声音问她:“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林霜儿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回不去了……” 夜北承神色空了一瞬,紧接着就听林霜儿继续说道:“就是之前的回忆太甜蜜,所以痛苦才会让人无法忍受……” “我想了很久很久,自愈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她道:“这世上,人心都是善变的,哪有一层不变的感情啊……是我太天真了……” “王爷曾经对我很好,我实在无法做到恨你,但现在,我只想放过我自己……” 林霜儿看向他的眼神,温柔至极,没有一丝怨怼,她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含泪笑道:“不说了,那些都过去了,等你养好伤,就回大宋吧,你没有对不起谁,我们之间,早就两不相欠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放下这一切,可真当她鼓起勇气直面内心深处的痛苦时,她依然做不到淡定从容。 即便她无数次安慰自己,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荣昌公主,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辜负她,再也不会有人将她赶回乡下,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林霜儿。 可面对夜北承时,她还是会感到委屈,还是会感到痛苦,还是会感到无比的心酸…… 怎能不心酸呢?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曾经,她是多么渴望那个孩子可以出生…… 毕竟,那是她和夜北承的孩子啊…… 可这怪得了谁呢? 她无法责怪夜北承。 他有什么错?他一样被蒙在鼓里。 错的是姜婉,他们都低估了姜婉的手段。 错的是她,没有防人之心,一次又一次让姜婉钻了空子。 可她也再无勇气,像当初那样,不顾一切的去爱他。 人这一生世事无常,可有些南墙,只撞一次就够了…… 她曾经鼓足勇气,结果撞得头破血流,几乎丧失了半条命…… 如今……她哪里还有勇气呢? 她垂眸看向夜北承,道:“夜北承,我真的原谅你了。” 原谅他在自己最无助绝望的时候,留她独守空房,原谅他在自己身心备受打击时,选择相信姜婉,原谅他为了摆脱她这个大麻烦,将她遣送乡下…… 她原谅他带给自己的所有痛苦。 那些甜蜜的,痛苦的,缠绵的,难忘的…… 统统都该化作云烟…… 往后,他是夜北承,是站在远端之上的战神夜北承。 而她,是北荣最尊贵的荣昌公主。 他们会各自安好,两不相欠……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一切都已释然。 “霜儿……”夜北承心痛到快要撕裂。 他紧紧握住林霜儿的手,薄唇翁张,语气甚至有些卑微:“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林霜儿手指拧紧袖角,最终却又轻轻松开了手:“什么要不要的,你我之间,本就没了任何瓜葛。” 当初离开时,她已经让宫清月将自己的名字从夜家族谱剔除,如今,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夜北承紧握着林霜儿的手,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他脸色苍白地道:“霜儿,我这里好痛……” 痛到快要窒息了。 林霜儿道:“你受了重伤当然疼,你别乱动,好好睡着,相信他们很快就找过来了,到时候,会有御医为你上药,你很快就会好的……” 夜北承摇头道:“好不了……我的心好痛……痛到快要呼吸不了……” 林霜儿怔了片刻,便听见夜北承道:“霜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我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 林霜儿默然,一时没再说话。 “霜儿,到底要怎么做,你才可以原谅我?” 林霜儿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林霜儿甫一转头,就看见白誉堂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 玄武亦跟在身后,一进门便看见了身受重伤的夜北承。 玄武赶紧上前将人扶坐起来。 “王爷,属下来迟。” 林霜儿也站起身来,神色担忧地对玄武说道:“王爷受了很重的伤,可有带金疮药?先给王爷上药止血,再送王爷回宫治疗……” 她话音刚落,忽觉手臂被一股力气拉扯,身子冷不防跌入一个人的怀里。 白誉堂当着夜北承等人的面,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声音轻颤地道:“霜儿,对不起,对不起……”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09章 第409章:还是先忍忍吧…… 林霜儿能明显的感觉到白誉堂落在她耳畔的呼吸急促又沉重,抱住她的手在不断收拢,似要将她融进骨子里,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全身在微微战栗…… 林霜儿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誉堂。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好像很紧张,很害怕,很惶恐…… “白大哥,你怎么了?”林霜儿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她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可他抱得很紧,她推不动。 夜北承被玄武搀扶着站起身,他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白誉堂嘴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林霜儿道:“对不起什么?白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白誉堂道:“我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客栈,我不该再留你一个人……” 天知道他方才有多害怕。 他没想到那间客栈会失火,更没想到那群黑衣人的最终目标是林霜儿…… 他再次大意了! 当看见那场大火,他想起了那场山洪,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他以为自己又要失去她了…… 林霜儿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白大哥,我没事啊,你别自责,我不会让母后责怪你的……” 白誉堂怔然,而后,缓缓松开了她。 她竟以为他是因为这个才如此失态? “我不是怕被你母后责罚,我是怕你……” “白大哥!”林霜儿及时将他的话打断:“王爷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们先回宫吧。” 白誉堂这才转身看向夜北承,这才发现他面色苍白如雪,薄唇紧抿,目光正如像刀子一样直视着自己。 白誉堂直接无视他,他双眸骤然一深,转头看向林霜儿道:“好,我们回宫,门外备了马车,霜儿可以坐马车回去。” 林霜儿道却看向夜北承:“他受了重伤,让他坐马车……” 白誉堂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他抬手揉了揉林霜儿脑袋,温柔地道:“好,那马车太小,公主同白大哥骑马吧。” 林霜儿看了看夜北承,又看了看白誉堂,最终还是点头道:“好。” 夜北承低咳了两声,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誉堂带着林霜儿径直出了房门,林霜儿走在前面,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夜北承,神色难掩担忧。 白誉堂将她的小脑袋扳正,温声笑道:“公主,看路,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林霜儿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好在白誉堂将她及时扶住。 林霜儿不敢再回头看,不然这一路不知要栽倒多少回。 “这雪地太滑,路不好走,公主,得罪了。” 话落,林霜儿忽觉身子一轻,白誉堂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悬空,林霜儿大惊失色,手臂本能的搂住了白誉堂的脖子。 这突然的举动将她吓得花容失色,林霜儿挣扎道:“白大哥,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白誉堂却恍若未闻,他抱着她阔步往前走,任凭林霜儿百般挣扎也不肯放她下来。 夜北承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喉间仿佛又要涌出一口老血来。 玄武搀扶着夜北承一同跟在后头,见自家主子一副吃瘪的模样,不由地道:“王爷,还是先忍忍吧,先把伤养好再说……” 夜北承深吸了几口气,可怎么也压不下心口那团火。 “王八蛋!”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玄武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家主子爆粗口,不由默默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可是属下说错了什么……” 夜北承冷冷撇了一眼玄武,道:“本王没骂你!” 玄武看了看前面的两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玄武松了一口气。 好在不是骂他…… 马车停在雪地里,玄武扶着夜北承上了马车。白誉堂则是直接将林霜儿抱上了马背。 林霜儿坐在马背上,双手死死抓住缰绳。 马儿很高大,林霜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独自驾马,毕竟,她压根不怎么会骑,唯一能骑的便是疾风那匹小马驹…… 抓住缰绳的手在微微颤抖,此时此刻,林霜儿感到有一丝无措。 可白誉堂临时找的马车的确很小,小到只能乘坐一人,夜北承受伤严重,她总不能同他挤在一起…… 正当她纠结之时,白誉堂直接翻身上了马背,稳稳当当坐在了她的身后。 “委屈公主与我同乘一匹。”说话间,他扯下身上衣袍,将林霜儿紧紧包裹住。 他的衣袍很大,面里是一层厚厚的貂毛,因他一直披在身上的,所以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余温,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像高山雪地里的雪松,清冽又干净,十分好闻。 宽大的衣袍,正好将瘦小的她完全包裹住,只余下一双灵动的眼睛在外面。 寒风凛冽的雪夜,林霜儿瞬间感受到了温暖。 白誉堂双臂环过她的腰间,将她护在怀中,他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很轻很温柔:“公主别怕,我会护着你……” 话落,他从林霜儿手里接过缰绳,蹬了蹬马肚子,“驾”地一声,便在雪地里疾驰起来。 几人很快回了宫,南宫令玦立刻宣了太医为夜北承治疗。 夜北承将几人遭遇刺杀之事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南宫令玦。 南宫令玦大怒,当即下令封锁城门,务必要查出幕后黑手。 然而,皇城之外的一处废弃的城楼上,一个黑衣男子正站在城墙上,迎风而立。 地上,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正跪在黑衣男子面前,神色惶恐。 “一群废物!连一个女人都奈何不了!要你们有何用?” 面具男道:“她身边有两个男子,一个是战神王爷,一个是当朝首辅,两人武功实在厉害,我们……我们实在是对付不了……派出去的弟兄已经全部死在了夜北承手下,若不是我躲在暗处没出手,只怕也没命回来……” 黑衣男子冷声道:“圣女说了,无论如何都要将荣昌公主带回去!如今,我们计划失败,若要再下手,恐怕再无机会!” 面具男道:“属下会再想办法的,定不会再让圣女失望……” 黑衣男子道:“近段时间先别轻举妄动,别打草惊蛇。” 面具男惊恐地道:“圣女那……还望主子替我多求求情……”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0章 第410章:用他的方式惩罚自己…… 夜北承身受重伤,近两日都在宫中休养,南宫令玦派了最好的御医给他,想必伤势已无大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霜儿没去看他,这两天都在朝阳殿中闭门未出。 明月来给林霜儿送糕点时,便见着她又在盯着屋外的海棠树发呆。 明月将糕点放在林霜儿面前,道:“公主,这是白大人为公主买的桂花糕,公主尝尝吧。” 林霜儿垂眸看了一眼,桂花糕的香味扑面而来,可她毫无胃口,只看了一眼,便兴致恹恹的继续看着窗外海棠树。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了一眼,心中实在不解,那光秃秃的海棠树有什么好看的…… 想着林霜儿一日都不怎么吃东西了,这糕点还热乎着,明月便道:“公主怎么不吃?白大人说这糕点跟公主以前喜欢吃的味道差不多,公主定然会很喜欢的。” 闻言,林霜儿又扫了一眼面前的糕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捻起一块,缓缓送入口中。 她只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了一会,眉头微微一皱,而后便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放了回去。 明月道:“怎么了?公主不爱吃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味道不一样……” 明月道:“都是一样的桂花糕,用料都一样,味道怎会不一样呢?” 林霜儿道:“对啊,明明看上去什么都一样,可味道就是不一样啊……” 明月心疼地道:“公主,你一日未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这糕点是白大人一大早去宫外给公主买的,公主好歹吃一些。” 林霜儿将糕点推远了,道:“可我不想吃啊。” 明月叹了口气,见她整日闷在屋里闷闷不乐,心里像是装着什么事,想着她心疾未愈,明月便道:“公主心中若是有事,不妨与奴婢说说,公主若再闷在心里,只怕闷坏了身子。” 林霜儿沉思片刻,忽然抬眸问明月:“倘若……你已经打算彻底放下一个人,往后都不再与他相见,可他为了救你身受重伤,若换做是你,该不该去看一看他?” 明月道:“公主说的是大宋来的战神王爷,夜北承吗?” 林霜儿红了脸,否认道:“不是他,我……我只是举个例子。” 明月了然,道:“公主放心,皇上已经给王爷请了最好的御医,他的伤已经没事了,公主若是不想去见,大可不用去。” 林霜儿垂头不语。 明月见状,改口道:“不过,人家王爷好歹救了公主一命,于情于理,公主都应该去见一面的,否则,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林霜儿抬眸看着她,一双眸子透亮:“真的吗?” 明月点头道:“是啊,公主不如带一份薄礼过去,以作答谢。” 一想到要去见夜北承,林霜儿忽然觉得有些慌乱无措。 思来想去良久,林霜儿还是道:“算了,你替我去看望一下他吧。” 明月道:“公主真不打算去看?” 林霜儿摇头道:“不去了。” 明月应下:“那奴婢替公主去看一看王爷伤势如何。” 说着,明月正打算转身离去。 林霜儿连忙叫住她。 “等等。” 明月顿住脚回头看她。 林霜儿道:“他伤势严重,替他拿一些补身子的人参和雪莲。” 明月道:“好,奴婢知道了。”说完,明月便打算离开。 “还有。”林霜儿再次叫住了她。 “再送一些补血的汤药,我屋里还有一些血燕,一并拿去给他,他流了很多血,想必是要好好补一补的。” 明月道:“好的,奴婢知道了。” “还有……” 明月再次顿住了脚,转身疑惑的望着她,倒要看看她还要嘱咐些什么。 岂料,林霜儿只是道:“别告诉他,是我让你去的,你就说……就说是我母后送的。” 明月虽然略显惊讶,可也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明月走后,林霜儿待在屋里索然无味,她思来想去还是起身出了门。 她总要出门找些事做,总待在屋里,满脑子都是些不该想的。 不想,刚一出门,迎面就遇上了玄武。 玄武手里正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想必是给夜北承熬的。 只是两人都没怎么看路,林霜儿一不小心就撞翻了他手里的汤药。 瓷碗应声落地,里面的药汁一滴不剩的洒在了雪地里。 玄武跪在地上,惶恐道:“公主恕罪,是卑职没长眼睛,冲撞到了公主。” 林霜儿垂眸看了一眼被汤药弄脏的衣裙,淡淡道:“无妨,是我没看清路,不小心打翻了你的汤药。” 玄武道:“公主言重了,卑职下去再熬一碗便是。” 林霜儿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家王爷的伤怎么样了?” 玄武道:“已经无大碍了……” 林霜儿松了口气:“那便好。” 这样,她就不用再担心他了。 思及此,林霜儿正欲转身离去,不想,玄武忽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公主请留步。” 林霜儿顿在了原地,转过身看向他,略显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玄武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公主可否替卑职劝劝王爷?” 林霜儿疑惑地道:“你不是说,你家王爷的伤已无大碍吗?劝他什么?” 玄武叹气道:“公主有所不知,王爷因有愧于公主,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惩罚自己。” 林霜儿拧眉道:“什么意思?” 玄武道:“当初,姜婉陷害公主,手段非常,饶是王爷也意想不到……” “公主想必不知道,艾草和穿心莲一旦混合便会产生毒性,可姜婉却让王爷将这毒物日日佩戴在身上,这才让您中毒生幻,抑郁成疾……” 林霜儿怔住。 她知道姜婉一直都在陷害自己,可她一直找不到她陷害自己的方式,直至今日,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残害她的东西,竟一直都出自夜北承身上…… 玄武道:“王爷得知真相后,无法原谅自己,便一直将这东西佩戴在他自己身上,用来惩罚自己。” “倘若不是这毒物日日侵蚀王爷的身体,王爷怎会被几个不入流的杀手刺伤……” “如今,王爷身负重伤,那东西若再戴身上,恐怕会出事……” 林霜儿脸色苍白地道:“如今……他还戴着那东西?” 玄武道:“一直都戴着的……”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1章 :无比真实的梦…… 养心殿内。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御医刚给夜北承换完伤药。 夜北承躺在床榻上,眸光时不时看向殿门外。 这两日,虞晚凝和南宫令玦亲自来看过他的伤势,就连白誉堂也来看望了他两次,唯独不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好似下定决心要与他断绝关系,这两日都不曾踏足这里。 屋外漫天大雪,寒风凛冽,大抵是伤势太重,夜北承忽觉心口泛疼。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夜北承抬眼看向来人,见是明月从外面进来,手里还带着许多东西,看样子都是些补身子的补品。 明月进殿后,对夜北承行礼道:“奴婢来给王爷送些补品,望王爷早日康复。” 见来人不是林霜儿,夜北承心中不免失落。 他淡淡道:“多谢。” 明月放下东西正欲离开,夜北承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将她叫住。 “你是……公主身边的侍女?” 他对明月虽没什么印象,可他在霜儿身边见过这个宫女。 明月点了点头:“奴婢是公主的贴身侍女,王爷有何事?” 闻言,夜北承面色一喜:“是公主让你来看本王的吗?” 明月犹豫了片刻,想起临走时林霜儿的嘱托,明月摇头道:“不是,是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的……” “皇后娘娘?”夜北承敛了神色。 虞晚凝今日刚来看望过他,还给他送了许多补身子的补药,这会怎可能又单独让宫女给他拿东西过来。 见明月犹豫不决,支支吾吾的样子,夜北承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 定然是霜儿不愿见他,甚至不愿让他知道,这些东西是她送的,因此才借用虞晚凝的名义…… 她竟要与自己断得如此干净? 夜北承强压下心脏深处的刺痛感,他问明月:“公主……可有你让你带什么话给本王?” 明月摇了摇头:“没什么话,是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的。” 夜北承声音骤然变冷:“大胆!你若再满口谎言,本王便让你去皇后娘娘面前当面对峙!” 明月平日里不知,只当夜北承这般俊美的男子犹如谪仙,没什么脾性,可真当他发起怒来,竟让人如此生畏。 明月当即被吓得跪坐在地,声音微颤地道:“奴婢……奴婢知错,还望王爷恕罪……” 夜北承目光冷厉地盯着她,冷声道:“当真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 面对夜北承的威压,明月哪里还敢撒谎,战战兢兢地道:“是……是公主让奴婢送过来的……” 一听是林霜儿让明月过来看望自己,夜北承心中狂喜,只是他表面并不显露,而是继续冷着一张脸问明月:“公主为何要让你撒谎?” 明月咬着唇,纠结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您救了公主一命,于情于理,公主都该过来看望您的,可公主说,她已经打算将您彻底放下,往后都不再与您相见,所以……” 夜北承的心一点点揪紧,便听明月继续道:“所以便让奴婢代替公主前来,这些都是上好的补药,都是公主让奴婢给王爷拿来的,也算报答了您的救命之恩……” 夜北承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一抹失落,他挥了挥手,将明月遣退了下去。 他还以为她心里还有他,所以才会让明月过来看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只是不想与自己再有牵连,所以哪怕他身受重伤,她也不会来看自己一眼…… 明月走后,整个大殿又只剩下他一人。 他取下腰间随身佩戴着的荷包,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图案。 上面的花纹不知被他这样摩挲了多么遍,那些鲜艳明亮的线条已经失了它原有的颜色,变得有些暗沉,可他依然当做宝贝似的随身携带。 殿外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 因他受了重伤,玄武怕他寒气入体,临走时便将屋内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 方才明月出去时,开了殿门,屋外凛冽的寒风吹进屋内,正好将房中燃着的蜡烛吹灭。 殿内只余下一盏油灯,整个房间变得昏黄一片,看上去朦朦胧胧,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夜北承懒得起身去点,他躺在床榻上,手里的荷包被他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他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再次看见林霜儿,即便是药物产生的幻觉,他也甘之如饴…… 门扉上的纱绫,透着外面的雪光,夜北承满足的阖上了双眼。 忽然,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身影一步步朝他逼近。 恍惚间,夜北承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幽香。 他缓缓掀开眸子,隔着透明的纱帐,他看见了那张令他魂牵梦绕,只在梦中才会不断出现的脸。 药物起作用了。 他再次看见了他的霜儿。 等他反应过来时,“林霜儿”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一双纤纤玉手将他面前的床帐掀开,她站在他面前,离他咫尺距离。 她正垂眸看着自己,那灵动雪亮的眸子仿佛蕴含着淡淡的怒意。 夜北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怎么在梦里,你也在生夫君的气?” “林霜儿”没回答他的话,她蹙眉瞪着他,俏丽的五官便显得更加立体。 夜北承终是强忍不住,他起身,长臂环过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那眼底所喷薄出来的是疯狂可怕的占有欲。 也就只有在梦中,他才可以不用这么拼命克制。 也只有在梦里,他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彻底拥有她…… 哪怕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幻觉,他也觉得满足…… 林霜儿吓坏了…… 她恍惚又看见了第一次与他相遇的那个夜晚,他神志不清的将自己压在床上的场景…… “夜北承!你……”不等她开口说话,下一刻呼吸一热,夜北承欺身而下,俯头便将她吻住。 屋外的雪还在下,衬得一切静寂无声。 “夜北承……你混蛋……唔……”她嘴里支支吾吾的叫骂着,双手拼命的推搡着他。 夜北承却恍若未闻,反而将她的手压在枕头上,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挑开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他是那样的霸道,甚至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分崩瓦解。 夜北承从未感觉到如此满足,他只觉得这一次的梦境比以往的都要真实,她的呼吸,她身上的味道,都无比真实……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2章 第412章:还能怎么办? 屋内的烛光昏暗,林霜儿看不清夜北承的脸,只觉得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变得像一头凶狠的狼,而她正是他身下的猎物,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他的吻强势又霸道,容不得她有任何的反抗,她一旦反抗,他便将她狠狠揉进怀里,扶着她的头吻得更深。 而最令她惊惧的,是他眼底疯狂的占有欲,欲拉她堕入深渊。 渐渐地,她的身体像是着了魔,一寸寸沦陷在他的引领之下。 直至他大掌一点点探入她的衣襟下,轻巧的挑开了她的衣带,她才猛然清醒过来。 她张口,猛地咬在他的唇上,直至将他的唇咬破,鲜血在两人舌尖蔓延。 夜北承微微怔愣,而后意识回笼。 他缓缓支起身子,借着昏黄的烛光和窗外的雪光细细打量着身下的人。 这才发现,身下的人衣衫凌乱,早就哭成了个泪人。 林霜儿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吓的,她看着夜北承,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有些委屈地道:“夜北承,你放开我……” 夜北承眼神下移,落在林霜儿的唇上,他眼底情欲未消,嗓音里的磁性低沉浓郁:“我还以为是幻觉,竟不知,当真是你……” 林霜儿禁不住轻轻颤栗:“既知不是幻觉,你还不放开……” 夜北承这才不舍的放开了她。 林霜儿连忙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捻着自己胸前凌乱的衣衫,连连往后退了数步,她一边将自己松散的衣裳重新系好,一边防备的看着夜北承,生怕他再做出什么放肆的举动来。 夜北承也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他扶额,揉了揉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霜儿,吓着你了。” 唇上还残留着温热,林霜儿站在原地一时也不敢再向他靠近。 夜北承也深知自己吓到了她,他没想自己如今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竟还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林霜儿是他梦境中人。 所以,他才会控制不住,这才失了分寸,险些将她吓坏。 如今,她恐怕更加抵触自己,更将他视为洪水猛兽,往后恐怕更不待见他了…… 思及此,夜北承愧疚地道:“对不起,吓坏了你,往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以为林霜儿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不曾想,她的脚步竟是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夜北承微微一怔,抬眸静静凝视着她,下一刻便见林霜儿忽然伸出手,道:“东西拿来。” 夜北承疑惑的问她:“霜儿想要什么东西?” 林霜儿眉宇间染上淡淡怒意,声音却格外平静:“我给你绣的荷包,还给我!” 夜北承心下一沉,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原来,她特意来找他,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的。 夜北承别开目光,语气平静地道:“那荷包早就不知掉在何处了。” 林霜儿道:“你说谎!你分明日日佩戴在身上!现在,我要拿回去,你现在就还给我!” 夜北承道:“不给,那是我的东西。” 林霜儿有些恼怒地道:“什么你的?分明是我给你的!那一针一线,都是我绣的,就连那针线钱,也是我自掏腰包买的……” 夜北承道:“那是我夫人送给我的中秋礼,为何要还给你?你又不是我的夫人……” 林霜儿还从未见过他这样耍无赖的一面,索性直接上手去夺。 夜北承擒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道:“公主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抢东西不成?” 林霜儿气极了,语气不由凶了起来:“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怎能算抢?” 说着,便不由分说在他怀里一阵摸索,果真摸到了那荷包。 可夜北承大掌擒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无法动弹,亦取不出他怀里的荷包,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低喃道:“这是我夫人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你当真要如此残忍?连这也要剥夺?” 林霜儿忍无可忍,她道:“夜北承!我都说不恨你,你为何又不肯放过自己?这荷包里装了什么?你当真不清楚?” 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眶:“你还要折磨自己到几时?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当初的遗憾吗?” “你以为这样,我心里就会很好受吗?” 夜北承道:“那要怎么办?” 他凝视着她,眼底痛色翻涌:“你告诉我,我想见你,可又不能见,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3章:王爷为何总吓她? 林霜儿轻了轻语气:“还能怎么办?一切都交给时间……” 夜北承最终还是松开手,他苦笑:“霜儿当真要与我断得如此彻底?当真一点留念都不留给我吗?” 林霜儿道:“这里面的东西只会损害你的身体,它算不得什么念想!” 说着,她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荷包,最后毫不犹豫的将荷包丢进了碳炉里…… 荷包一落入碳炉便熊熊燃烧起来,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点燃为灰烬,霎时间,整个屋里都是艾草的香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霜儿将紧闭的窗户打开,让里面的味道一点点散开,她对夜北承道:“你若珍惜自己的身体,往后这种东西就不要再碰了,若你实在不听,今日只当我没来过。” 夜北承道:“霜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是!”林霜儿矢口否决。 “我不是在关心你,你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红着眼站在窗外,任凭凛冽的寒风吹走内心的浮躁,她平静地道:“我只是体验过这种痛苦,这种感觉有多难受,我比你更清楚。” “你身为大宋的战神王爷,身负平定江山,保家卫国的重任,不该如此意气用事,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夜北承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霜儿,你转过身看着我说话。” 林霜儿深吸一口气,却是不敢转过身去看他。 “转过身干什么?我根本不想看见你!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说完,林霜儿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口,抬手便想去开门。 忽然,一只大掌压在了门扉上,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打开房门。 身后,夜北承声音十分低沉,就落在她耳畔:“既然不是关心我,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林霜儿根本不敢回头看向他,依旧只是背对着他,故作平静地道:“因为……因为那是我的荷包,我只是想要拿回我自己的荷包……” 夜北承道:“只是这样吗?霜儿,这理由很蹩脚……” 他贴的很近,坚实的胸膛就抵在她的后背,林霜儿一动也不敢动,可身子还是禁不住轻轻颤栗。 为了尽早脱身,她只能胡乱又找了个理由,道:“那是因为我不想你死在这里,这里是北荣皇宫,是我的家,你若死在这,会影响大宋和北荣的邦交,会给我父皇增添麻烦……” 夜北承道:“霜儿,你扯得太远了,这东西虽然会致幻,可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林霜儿道:“那就当我多管闲事,总之,你先放我出去……” 话音刚落,林霜儿便觉自己的腰被一只手扣住,接着毫不费力地将她翻转了过来。 她瞳孔一紧,夜北承的俊脸猝不及防倒映在她眸底。 夜北承将她压在房门上,垂眸看着她,道:“既不是担心我,为何不敢看我?为何要哭?为何要避着我?” 林霜儿道:“我……我只是,只是……” 夜北承道:“你心里分明还有我,对不对?” 他盯得那样紧迫,深邃的眼眸似无底的深渊,要将她整个人席卷而入。 林霜儿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索性别开眼去,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无非是因为怕你,所以会哭,会避着你,会离你远远的……” 夜北承垂眸看着她,忽然道:“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林霜儿道:“随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忽见眼前的俊脸逼近,她还来不及反应,夜北承便俯头将她吻下。 吻到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夜北承才将她放开,看着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的模样,夜北承道:“人会说谎,可身体不会……” 说罢,趁着她张口喘息之际,他再度俯头吻住她。 林霜儿双手推着他的臂膀,做着无声的抗争,后来渐渐无力,手指便微微揪着他肩膀上的衣裳,被动的回应着他…… 直至她喉中溢出娇泣嘶哑的声音,夜北承才终于肯放过她。 夜北承垂眸看着她,她的唇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夜北承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霜儿,你心里分明还有我,你骗不了我的……” 林霜儿整个人浑浑噩噩,她深深喘息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见夜北承终于放过她,她推开门,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玄武进来时,刚巧就看见林霜儿从养心殿里跑出去的样子,见她双眼通红,好似刚刚哭过的样子,玄武忍不住问夜北承:“王爷,公主怎么了?” 夜北承道:“我好像又吓着了她……” 玄武道:“王爷既然喜欢公主,为何总要吓她?何不想想办法,好好哄一哄她?” 夜北承道:“怎么哄?我……我不知该怎么哄……” 他一向不懂得如何哄姑娘高兴,以前的霜儿脾性温良,无论他怎么哄,她总会原谅他。 可他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他的霜儿即便脾性再好,可一旦对他失望,便是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玄武道:“王爷何不跟白大人学一学?” 夜北承蹙眉道:“跟他学什么?” 玄武道:“方才属下过来时,见他正在陪南宫煜小殿下玩耍,公主平日里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小殿下了,若他能在公主面前为王爷说几句好话,没准还有挽回的余地。” “王爷觉得呢?” 夜北承沉思片刻,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好,只要霜儿能原谅我,不再避着我,无论何种办法,我都愿意去试一试……”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4章 第414章:扮猪吃老虎! 朝阳殿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南宫煜正坐在走廊上,手里不停地摆弄着一个鲁班锁。 君泽和君骁则是站在一旁观看。 君泽道:“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解不开你就只能乖乖去上学堂,不准再逃学了!” 南宫煜急得满头大汗,手指不停地拨弄着手里的东西。 君骁道:“他这笨脑袋瓜,连史记都背不全,你还妄想让他解开这鲁班锁,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南宫煜不服气地道:“你们别小看人!不就是个破锁吗?你们……你们再给我点时间,我一会就解开了……” 南宫煜越说越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无章法。 今日,他瞒着夫子从学堂跑回来,就是想去找林霜儿,可半路却被这两货给拦截住了。 君泽和君骁威胁他,若是他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解开这鲁班锁,就不准他去见姐姐,还要将他告到父皇母后面前。 南宫煜最怕就是虞晚凝抽他的屁股,说什么也要将这鲁班锁给解开。 可这东西看上去虽然简单,可无论他从哪个角度拆卸,都没办法将它完整的解开。 南宫煜一时犯了难。 君泽在一旁笑道:“不行就不要勉强哦,我劝你乖乖去上学,我和君骁去找姐姐玩,你不准去!” 南宫煜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道:“我也要去,凭什么不让我去……” 君骁道:“谁让你笨,连个鲁班锁都解不开!大字不识几个,还敢逃学?看父皇母后知道不抽你屁股!罚你思过!” 南宫煜抽了抽鼻子,道:“我不管,我就要去找姐姐玩,凭什么你们可以去,我不可以去?我偏要去!” 君泽道:“去也可以啊,不是让你解开它吗?你自己答应的,怎这会又耍起无赖了?” 南宫煜垂着小脑袋丧气的看着手里的鲁班锁,低声道:“我可不可以让别人给我解?我还小,我才七岁……你们不能欺负小孩……” 君泽和君骁双手环胸,一听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欺负他吗? 他们最喜欢的便是欺负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弟弟了。 君泽道:“那你找帮手吧,不过,我们可不会帮你的哦。” 南宫煜一听可以找帮手,心中不由一阵欣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周打量着,远远便看见一道身影往这边走来。 来人一袭白衣胜雪,修长入鬓的墨眉,清逸而孤傲,一双桃花眼深邃而宁和,他从走廊尽头走来,衣带迎风而立,容颜俊雅如谪仙。 南宫煜一瞧见来人,便兴冲冲地冲他招手,嘴里唤道:“白哥哥,白哥哥,你快过来帮帮我。” 听见声音,白誉堂看向冲他招手的南宫煜,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 还不等白誉堂来到几人面前,南宫煜便率先上前将人拉了过去。 “白哥哥,你快帮帮我吧,哥哥欺负我……” 白誉堂垂眸看着拉着自己衣角一个劲往前走的南宫煜不由失笑。 “不知我能帮到小殿下何事?” 南宫煜当着君泽和君骁两人的面,道:“我找他帮我行不行?” 君泽,君骁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点头道:“可以啊,你让他帮你解开,不过时间得改改,我们给他半炷香的时间,若是解不开,你还是得老老实实去学堂,不准去找姐姐!” 闻言,南宫煜将鲁班锁递到白誉堂手里,问道:“白哥哥,你以前玩过这东西吗?” 白誉堂掂了掂手里的小玩意,勾了勾唇,笑道:“从未见过。” “啊?”南宫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能解开吗?”南宫煜问他。 白誉堂淡淡道:“试试吧。” 听到这话,南宫煜心里顿时没谱了。 半炷香的时间他能解开吗? 这东西虽然看似简单,可设计十分巧妙,就君泽和君骁这两个聪明绝顶的家伙,要解开这东西都得费上两炷香的时间,可白誉堂从来都没玩过…… “你们欺负人,他都没玩过,你们凭什么只给他半炷香的时间?”南宫煜不服气地道。 君泽和君骁两人此刻正在打量着白誉堂。 他们早就听过这号人物,听说他聪明绝顶,又是大宋的当朝首辅,还有意想娶他们的姐姐…… 君泽和君骁对视一眼,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们倒是要测一测,这人到底是不是如传言所说,当真那么聪明过人! 思及此,君泽点头道:“对,就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若解不开,你就去父皇母后面前受罚吧……” 话音刚落,君骁道:“半炷香的时间,已经开始了哦……” 南宫煜急得满脸通红,他揪着白誉堂的衣袖,道:“白哥哥,你快研究研究,快想办法解开它……” 不想,就在他们打嘴仗的功夫,白誉堂已经摸透了这锁的结构,还不等南宫煜把话说完,他便已经将手里的鲁班锁给解开了。 几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解开了? 白誉堂懵懵懂懂地道:“几位小殿下,是这样解开的吗?我以前没碰过这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玩?” 看着手心里零零碎碎的几块锁芯,白誉堂道:“这东西是不是被我玩坏了?” 君泽和君骁两人对视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不过,这可把南宫煜高兴坏了,他兴奋地道:“白哥哥,就是这样玩的,你真是太聪明了。”说着,他便看向君泽和君骁两人,得意洋洋地道:“现在可以了吧?我要去找姐姐玩了,你们不准告诉父皇母后!” 君泽道:“这个不算,你再把这个九连环解开!” 说着,便将手里的九连环丢给了南宫煜。 君泽和君骁两人都明白,白誉堂这人实在太聪明了,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南宫煜自信地道:“解就解,反正白哥哥这么聪明,没他解不开的东西!” 不想,君泽这会也学聪明了,他道:“不准再找白大人帮忙,你得重新找个,白大人太聪明了,你这是作弊!” 南宫煜一听便生气了:“你们耍赖!” 君泽道:“对啊,谁让你笨,只能有求于人,有本事,你自己解开啊!” 南宫煜哪里解得开,这九连环设计巧妙,是玄空大师亲手打造,莫说是他这小屁孩了,就是君泽和君骁都没解开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5章 第415章:他不是故意的…… 南宫煜自然是解不开的,可君泽不让他找白誉堂帮忙,他只能另寻他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正当这时,走廊尽头又走来一人。 那人眉目疏淡,一身清冷气息铮然凛冽,他身形修长,黑发墨衣,眉峰如刃,虽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面容却生得极其俊美。 南宫煜是认得他的,他早在一众宫女太监口中听闻过这人的名号。 听闻此人杀人如麻,阴鸷狠厉,令人闻风丧胆。 南宫煜听多了便对这人有了刻板的印象,自然不敢找他帮忙。 不想,这人却直接走过了过来,站定在他面前,一双极具威慑力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南宫煜咽了咽口水,脚步一步步往后挪动,直至躲在了君泽身后。 夜北承见这小家伙好似很害怕他,想着可能是自己的模样太过严肃,便勾了勾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亲和一些。 “小殿下怕我做什么?” 南宫煜没说话,依旧只是躲在君泽身后,胆怯的看着他。 君泽和君骁也是了解过夜北承的。 那日在大殿上,除了白誉堂主动求娶他们的姐姐,另外一个便是这夜北承了! 听闻这人前几日还救下了他们的姐姐,想必也是文武双全的,思及此,他们也想试一试这人的聪明才智。 君泽将南宫煜推了出去,道:“你找他给你解开这九连环,若能解开,我便让你去找姐姐玩,今日也不必去学堂了。” 南宫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只是面对夜北承的威压,他还是有些胆怯,一时也不敢上去找他帮忙。 夜北承仿佛看出了南宫煜的心思,便道:“小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愿意效劳。” 闻言,南宫煜眸光一亮,当即将手里的九连环递了出去,道:“你能解开它吗?” 夜北承将他手中的九连环接了过来,淡笑道:“不知殿下要让我如何解开?” 君泽总觉得眼前这人也是扮猪吃老虎,便不再轻敌,思量片刻,他道:“王爷只要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九连环解开便好,至于时间……”他想了想,这九连环的难度可比鲁班锁要难多了,他也不能太欺负人,便道:“也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吧。” 夜北承拿着手里的小玩意左右瞧了瞧,淡淡道:“只要在短时间内全部解开就行了吗?” 君泽点头道:“对,时间越短越好。” 夜北承道:“我倒是有个极快的方法。” 君泽道:“王爷可以试一试,方法不论!” 话落,众人只见眼前一阵刀光闪现,紧接着便是玉器破碎的声音砸在地上。 等众人回过神时,完好无缺的玉制九连环早已散落在地,碎得七零八落。 夜北承将匕首收回鞘中,道:“这便是本王的方法,也是最快的方法!” 君泽和君骁都愣住了。 白誉堂站在一旁,一副预料之中的神情。 唯有南宫煜先是愣了一瞬,而后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听得人心口发颤…… 夜北承眉心一跳。 他明明就解开了,这小家伙怎么还哭了?还哭得这么伤心? 夜北承可不想让他哭,若让霜儿听见,指不定以为他在欺负小孩,于是连忙蹲下身哄道:“九连环都解开了,你还哭什么?” 南宫煜不愿搭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哭。 夜北承没了辙,便道:“可是心疼本王弄坏了它?你且放心,本王再赔你一个就是!” 不就是个九连环吗?他总会有办法弄到的。 可南宫煜还是哭得很伤心,压根不听他解释。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旁的君骁给出了解释。 “王爷的方法的确奏效,不过……”君骁看了一眼哭得凄凄惨惨的南宫煜,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九连环是姐姐特意从她的生辰礼里精心挑出来送给煜儿的……” 君泽在一旁强调道:“姐姐精心挑选的,煜儿最喜欢,日日都要带在身边把玩的,虽然他从来就没解开过……” 这会,轮到夜北承倒吸一口凉气了。 白誉堂一般是不爱嘲笑人的,除非实在强忍不住,随后“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夜北承转头怒瞪了他一眼,白誉堂耸了耸肩,道:“关我什么事?是你不问清楚,瞪我做甚?” 夜北承看着地上碎的不能再碎的九连环,忽然有种想把自己抽死的冲动。 他还记得自己的初衷,是来与南宫煜打好关系的,这下倒好,关系非但没搞好,还搞僵了…… 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南宫煜,夜北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也没了主意。 正当这时,朝阳殿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大抵是南宫煜的哭声太大,到底还是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林霜儿刚从里面出来,便瞧见几人围着一个小哭包扎成一堆。 还不等她过去看个究竟,就见南宫煜挂着两行清泪屁颠屁颠的朝自己跑过来。 南宫煜一路小跑到林霜儿跟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抬眸看着她,一只手还指着呆立在原地的夜北承道:“姐姐,他欺负我……” “他把你送我的九连环给劈碎了……” 他哭得凄凄惨惨,林霜儿连忙蹲下身给他擦拭眼泪。 南宫煜抽抽搭搭地说道:“我的九连环,我的九连环,被他劈得稀巴烂……” “那是姐姐送给我的,那是我最喜欢的……”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无措的看着林霜儿,脸色有些许苍白。 林霜儿亦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淡淡的,只看了他一眼便快速移开了。 夜北承生怕她误会,连忙上前解释道:“霜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是你送给他的……” 倘若知道是林霜儿亲手送给他的东西,他哪里敢劈得这样干净利落,只怕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 可眼下解释这些未免也太过苍白了些。 林霜儿看也没看他一眼,便牵着泪流满面的南宫煜进了殿内。 夜北承不知道林霜儿会怎么想他,一定更讨厌他了…… …… 殿内。 南宫煜揪着林霜儿的衣角,抽泣道:“我讨厌他,我要让父皇母后责罚他!我要把他赶出北荣!” 林霜儿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温声道:“煜儿不哭好不好?他也不是故意的……”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6章 第416章:传闻也信不得真…… 殿外,君泽君骁两人看着白誉堂和夜北承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君骁道:“你瞧这白大人如何?他的确聪明,还是个情商极高之人,与姐姐倒有几分相配。” 君泽道:“我倒不觉得”他将地上破碎的九连环一点点捡了起来,勾唇道:“这人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了些,可我喜欢,够干净利落!” 两人在此争辩时,夜北承已经回到了养心殿。 玄武问:“王爷,怎么样了?” 夜北承没理会玄武,只是站在窗前望着朝阳殿的方向久久凝神。 养心殿距离朝阳殿隔了两扇宫门,高高的宫墙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见那显露出的一小块檐角。 良久,夜北承问玄武:“除了这个方式,可还有他的法子?” 南宫煜那里是行不通了,他弄坏了他心爱的东西,那小家伙恐怕永远也不愿搭理他了,倒不如想想其他的办法。 玄武想了想,为难道:“属下……属下只擅长舞刀弄枪,这哄姑娘开心……属下也没经验呐……” 他一个母胎单身的光棍汉哪里懂姑娘家的小心思,唯一一次讨人欢心,便是那次给冬梅买了她爱吃的煎饼果子,可人家也没领情,直接就给他扔出来了…… 想到这,玄武忽然灵光一现,一拍脑门道:“不如,将公主喜欢的东西都接到北荣来,没准,公主一开心,便对王爷印象转变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夜北承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所喜欢的? 夜北承想了想,道:“她喜欢的东西很多,毛毛绒绒,大虎疾风,还有冬梅和慧宜……” 玄武道:“这些交给属下去办,最多一个月时间便能将她们都接过来。王爷再想想,除了这些,可还有公主喜欢的?” 夜北承道:“至于其他方面,她喜欢吃糖人,松子糖,还有桂花糕……” 玄武道:“这好办,属下这就出宫去买!” 夜北承道:“本王亲自去!” 话落,他抬脚便出了殿门,不想,迎面便遇上两名宫女,宫女手上正端着一盘糕点,正是他想要出宫去买的桂花糕。 这两名宫女一看便是刚从朝阳殿那边过来的,她们垂头低语,一时也没注意到夜北承。 一宫女道:“白大人对公主可真用心,日日都出宫给她买桂花糕。” 另一宫女感叹道:“谁说不是呢?听闻公主是在异国他乡长大,白大人知道她只专爱吃那一款味道,便日日给她换着花样买,可惜,都不是公主想要的味道。” “白大人对公主还真是无微不至啊……” “是啊,白大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平日里对我们这些宫女奴婢也从未有过官架子,与公主当真是绝配……” 两名宫女聊得兴起,一时便没注意到人,一不小心便撞到了夜北承身上。 两人抬眸一看,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正是传闻中的战神王爷,夜北承。 听闻此人杀人如麻,是个不折不扣的活阎王,偏偏她们还不长眼,竟撞在了这尊煞神身上,还弄脏了他的衣袍…… 两人吓得一阵腿软,当即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奴婢没长眼,还望王爷恕罪……” 这里虽是北荣,可面前之人好歹是大宋鼎鼎有名的战神,若要处置她们两个宫女就跟捏死两只蚂蚁一样容易。 思及此,两个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生怕面前之人降罪于她们…… 她们也不敢抬头去看,只是低垂着头,等着被他责罚。 “这些桂花糕,公主都不爱吃吗?” 不想,她们等来等去,竟等来的是这一句。 这语气十分平和,没有恼羞成怒,甚至有些许温柔。 宫女们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夜北承,仅一眼就失了神。 方才因为惧怕没敢仔细看,如今正眼瞧他,才发现传闻也不可全信…… 他身长玉立的站在莹白的雪光里,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那双清浅的眼睛,敛在纤长的睫羽下,冷冷清清,虽透着冷意,让人深陷其中,又让人不敢亵渎。 她们竟不知,传闻中杀人如麻的活阎王,竟生得如此好看,当真是如此丰神俊朗,举世无双…… 见宫女不答话,只是傻愣愣的盯着他看,夜北承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公主为何不吃这些糕点?” 他明明记得她以前很爱吃,他日日给她买,她也吃不腻…… 宫女终于回过神来,自知失礼,连忙垂下头回应道:“公主说这些糕点跟她以前吃的不一样,只是白大人日日要送,奴婢们也没办法……” 闻言,夜北承蹲下身,从雪地里捡起一块完好的糕点,缓缓放入口中,浅浅尝了尝…… 宫女一阵惊愕,忙制止道:“王爷,这些糕点已经脏了,奴婢给您送一份新的……” 夜北承站起身,道:“不必了,往后白大人若是再送,你们不必再送去给公主,自己分着吃了吧!” 说完,夜北承便转身离开。 宫女们看着夜北承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不是说,这位王爷一向不近人情吗?可我怎么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另一宫女也痴痴望着夜北承离去的背影道:“都说了只是传闻,当然信不得真……” “不过,他长得可真好看……” 膳房内。 玄武万分震惊的看着夜北承…… “王爷,您当真要亲自做糕点?” 夜北承一边往面粉里不停的加水,一边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玄武一言难尽的道:“话说,王爷,您会做吗?” 玄武跟在夜北承身边多年,何时见他亲自下厨过? 他这双手若论舞刀弄枪,世间无人能敌。 可让他去干这些细活,玄武只怕连做梦都不敢想,这该是多么违和的画面,就比如现在…… 夜北承睨了玄武一眼,道:“这有何难?难不成你要本王去学白誉堂那笑面虎?专去宫外买那不入流的桂花糕不成?” “霜儿不爱吃那些桂花糕,那味道比不得长安街的好,倒不如我亲自做给她吃!” 玄武道:“这倒不是,王爷若是亲自做自然会更有诚意些,只是……” 玄武皱着眉看着盆里稀成一团浆糊的面粉糊糊道:“王爷,只是您这水好像加多了……” “那便再加点面粉!”夜北承道。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7章 第417章:惦记的从来不是那块糕点…… 朝阳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明月推开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盒糕点,许是刚出炉,还散发着热气。 林霜儿正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针线,不知在绣些什么,见明月进来,也没抬头看明月。 明月走到林霜儿面前,将糕点放在矮桌上,看了看林霜儿手里的锦布,见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不由感叹道:“公主绣得真好,这上面的龙凤就跟真的一样。” 林霜儿头也没抬,她眉目低垂,安静专注,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着,一针一线都绣得极为认真。 明月不由好奇道:“公主是绣给谁的?” 林霜儿声音舒柔地道:“就是闲来无事,随便绣绣,不是专为谁绣的。” 闻言,明月不再多问,而是将面前的糕点往林霜儿跟前送了送,道:“公主,刚出炉的糕点,尝一尝吧。” 林霜儿抬起头,淡淡扫了一眼,道:“怎么又送来了?我不想吃。” 不用多想,林霜儿便知道这又是白誉堂送的了! 这段时间,白誉堂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使得林霜儿很是苦恼。 在她心里,她一直很敬重白誉堂,可当他对自己表明心意后,她便发现自己有些无法面对他,甚至有些害怕他…… 于是这几日,她总是以各种理由避着他,连同他送的东西她也一并拒绝了。 她以为白誉堂会知难而退,可他倒像是越挫越勇,总是变着花样给她送东西,都是她以前喜欢的…… 可她明白,既然不喜欢他,便不能给他任何期望,因为人一旦有了期望,失望便会伴随而来。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这样,他总不会泥足深陷…… 反正,要不了几日,他们就会离开北荣,所有放不下的,该放下的,都会烟消云散,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岁月冲刷得干干净净…… 明月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公主,这不是白大人送的。” 听到这,林霜儿略显诧异:“那是谁送的?” 明月道:“是王爷亲手为公主做的……” “什么?”林霜儿满脸震惊。 明月道:“王爷现在都还在膳房忙活呢……整个膳房的面粉都快被他用完了,就做出了这几块像样的来……” 林霜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再次看向了桌上放着的糕点,这才发现,这糕点的形状的确不如之前的精致好看,甚至有些粗糙难看…… 原来是他亲手做的? 他那舞刀弄枪的手竟也会做糕点? 林霜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由得一跳…… 明月道:“公主,要不尝尝?奴婢看他做得挺用心的……” 林霜儿极快的移开目光,道:“拿走吧,让他别做了,我不会吃的……” 明月道:“公主当真不想尝一尝吗?若味道是您之前惦记的呢?” 林霜儿手指紧紧揪着手上的锦布,道:“我惦记的……从来就不是那个味道的糕点……” 明月听不明白,见她不肯吃,便道:“既然公主不想吃,那奴婢就将它扔了,奴婢瞧着这卖相属实不太好,估计味道也好不到哪里……” 说着,便要将它端走。 “等一下。”林霜儿到底还是叫住了明月。 明月给她找了台阶下,顺势道:“扔掉也可惜,公主不如尝一尝?” 林霜儿抿了抿唇,道:“尝尝也不是不可以。”说着,她还是忍不住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缓缓放入嘴里尝了尝…… 岂料,刚一送入口,她表情便一点点凝固了,紧接着,一双黛眉越蹙越紧。 明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公主?不好吃吗?” 林霜儿也不说话,只是缓慢的嚼着嘴里的东西,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公主怎么这幅表情?这糕点很难吃吗?”明月忍不住也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二话不说就送进了嘴里。 “呸~” 谁曾想,刚尝到味道,明月便一股脑将糕点吐了出来。 “怎么是咸的?”明月大为吃惊。 “他放了多少盐呐?可咸死奴婢了……” 见林霜儿还没有要吐掉的意思,明月赶紧将她手里的糕点夺了过来,一并扔进了盘子里。 “公主,别吃了,这王爷不安好心,是想要捉弄公主不成?” 林霜儿咽下嘴里的糕点,不知为何,脑海里竟浮现出夜北承在膳房忙得灰头土脸的样子,竟有些想要发笑。 糕点很咸,咸得发苦,她端起茶杯,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半晌,她才道:“他从未下过厨房,大抵是将盐和糖弄混了……” 膳房内…… 玄武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忍不住劝道:“王爷,今日就做到这吧,面粉都被您用完了……” 夜北承有些惊讶:“这就用完了?” 玄武嘟嚷道:“可不是吗?照您这揉面的法子,多少面粉也不够您用啊……” 夜北承看着面前刚开始揉的面糊糊,开始犯起了难:“那怎么办?本王好像又放多了水……” 玄武道:“王爷,这已经是最后一袋面粉了,您可要悠着点,别倒多了……” 话音未落,一包面粉又被他全倒了下去。 玄武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脑门,简直没眼看了。 得! 这会面粉加多了,又得往里面加水了…… 夜北承薄唇紧抿成线,无奈之下,只得往里加水,可水一加进去,一团面疙瘩又成了面糊糊,沾得他满手都是…… 夜北承忍无可忍,当即怒火中烧,双手握拳猛地捶了一下案桌,震得上面的物件也跟着抖了抖…… 他原以为不过就是揉个面团而已,能有多大的难度,结果倒好,这揉面的技巧竟比他舞刀弄枪,带兵打仗还要难上百倍! 玄武也打了个激灵。 他这主子性子一向果决,做任何事都是雷厉风行,今日竟能耐着性子揉这么久的面团,玄武已经觉得万分震惊了…… 这会,怕是耐心已然耗尽,要开始大发雷霆了…… 思及此,玄武忙道:“王爷,要不,咱别做了吧,反正做出来公主也不一定喜欢吃……” 一提到林霜儿,夜北承眼里的怒火一下子便熄灭了。 “做!为何不做!本王就不信做不出一块像样的糕点!” 林霜儿站在门口,目光紧紧凝视着夜北承忙碌的背影,心里涌出十分复杂的情愫……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18章 第418章:看着她,岁月静好…… 林霜儿从未见过这样认真的夜北承。 宽大的袖袍被他高高挽了起来,他手上满是黏糊的面疙瘩,墨色的黑袍也沾了不少面粉,就连脸上也沾了些许,看上去有些狼狈。 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将做好的糕点认真摆放在盘子里,那专注的目光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身旁的玄武道:“王爷,需要属下给您尝尝吗?属下瞧着样子还不错。” 玄武舔了舔唇,一整日陪夜北承耗在这里,他连早膳也没来得及吃,眼下早就有些饿了。 夜北承睨了他一眼,道:“总共就做出这几块像样的来,若你吃了,霜儿吃什么?” 玄武道:“属下这不是怕味道不好吗?先前送去的那几块也不知道公主吃没吃……” 夜北承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道:“既如此,你便尝一块,看看味道跟长安街的相差多少?” 闻言,玄武兴奋地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夜北承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注视着玄武的反应。 玄武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滞,而后渐渐消失,眉眼更是皱成了一团。 他看了看面前盯着他的夜北承,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将糕点给吐出来,只得囫囵吞下…… 夜北承见他神情古怪,便问:“怎么样?味道可比长安街的好?” 玄武来不及回应他的话,只转身过四处找水喝。 他从水缸里舀了一大碗水,一饮而尽,嘴里的咸苦味方才淡些许。 毕竟,是夜北承费尽心思做的,玄武也不敢直接给评价,便道:“王爷,要不……您自己尝尝?” 夜北承疑惑的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块,浅浅尝了尝,结果刚尝出味道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怎么是咸的?”夜北承诧异地道。 “你放了盐当然是咸的!” 夜北承动作猛然一顿,转身之际,便见林霜儿从门外进来。 方才,他太过专注,竟没注意她是何时来的,亦不知道她站在自己身后看了有多久…… 见自己一身狼狈,身上手上都是沾满的面粉,夜北承竟有些无措起来。 不等他做出反应,林霜儿已来到他面前。 “霜儿……你怎么来了?”夜北承连忙将手洗净,顺势拍了拍身上的面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干净整洁一些。 林霜儿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锅里还蒸着一笼未出炉的糕点,案桌上摆放着几个盆,盆里全是他揉坏的面团…… “唉……”林霜儿皱着眉,深深叹了一口气。 夜北承连忙解释道:“我……我不知道那是盐,我重新给你做……” 林霜儿看向他,指着面前那些揉坏的面团,淡淡道:“那这些怎么办?” 夜北承一愣,方才只知道不停地和面,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浪费了这么多的面粉,偏偏他还错把盐当做糖,眼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林霜儿道:“都要扔了吗?” 夜北承道:“不扔。” 闻言,玄武忍不住道:“王爷,这些面团都放了盐,还怎么做糕点啊?不扔给谁吃?” 反正他是不想吃了! 夜北承瞥了玄武一眼,冷声道:“给你吃!” 玄武眼前一黑:“啊?王爷,您这……” 方才那一块糕点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哪里还敢吃? 夜北承冷声道:“这盐可是你给本王的!你不知给谁吃?” 玄武嘟嚷道:“属下以为那是糖,您不也没尝吗……” 见他还敢顶嘴,夜北承当即沉了脸。 玄武见状,只得苦着脸,认命道:“属下吃就是了……” 见玄武没意见,夜北承这才转身对林霜儿道:“霜儿,你放心,我不会浪费这些面粉的。” 林霜儿没搭理他,而是撸起袖子,将披散下来的头发用发带高高绑了起来,她对身后跟着的明月道:“去多洗一些青菜过来,再准备一些香料……” “好的。”明月立刻转身去准备。 夜北承也不敢打扰她,像做错事的小孩默默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只见林霜儿将所有的面团倒进了一个大盆里,她在手上抹了一些油,十分熟练的揉起了面团。 夜北承觉得挺神奇的。 这些面团在他手上是一团浆糊,可到了林霜儿手里,却能变得柔韧光滑,还不沾手…… 夜北承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一时竟有些看痴了。 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噜作响,房中水雾缭绕,将她的眉眼氤氲得湿湿润润。 她头上的发髻半松,几缕乌黑柔顺的长发落在脸侧,温柔又恬静。 她脸上的笑容很恬淡,淡得像天边的浮云,却衬得岁月静好…… 夜北承静静看着她,脑海中又想起当初她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夫君,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回乡下,建一间木屋,种一亩田地,一房两人,三餐四季,你说好不好啊?” 此时此刻,他想,大抵他们回到乡下,也该是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吧? 他的霜儿会给他做很多好吃的,她手艺一向很好。他的霜儿会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层不染。他的霜儿兴许不会算账,不过没关系,他会给她赚很多很多钱,多到她都花不完。 兴许,他们会有一个可爱又懂事的孩子,整日围在他们面前转。 而他作为一家之主,他会给霜儿最幸福的生活,他们远离是非朝堂,远离勾心斗角,就选一处僻静的山间,盖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住着他们一家三口……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泛起了一股浓郁的悲痛。 他们还能去过那样的生活吗? 如今,她贵为公主,可还愿放下一切,陪他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明月很快将青菜洗了过来,还准备了香料和青葱。 等明月将青菜和青葱剁碎,林霜儿将面团也揉好了。 林霜儿将剁碎的青菜和葱放进了面团里,又往里面加了香料。 玄武有些不解,他可不想再尝到比之前更难吃的糕点了,便忍不住问林霜儿:“公主,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要做糕点吗?” 林霜儿道:“当然不能做糕点了,我们做斋菜饼吃。” 玄武道:“斋菜饼好吃吗?” 林霜儿笑道:“放心,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明日我会去寺庙祈福,这些斋菜饼正好可以拿去给香客们享用。” 第419章 第419章:多一个人惦念他…… 一听不是做给自己吃的,玄武高兴坏了,他对夜北承道:“王爷,公主说了,这不是给属下吃的,您可不能逼着属下吃了……” 夜北承睨了他一眼,道:“闭嘴!” 玄武乐呵着坐在了灶台前,主动干起了烧火的活。 夜北承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人,他思量片刻还是道:“霜儿,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林霜儿眼睫微垂,并不理会他。 夜北承恹恹地闭上了嘴。 他好像也没什么会做的,只会帮倒忙。 林霜儿见他一副失落的神情,动作微微一顿,还是忍不住地道:“往后,不要再做这些了。” 意识到林霜儿是在跟自己说话,夜北承眸色一亮,紧接着便听林霜儿继续说道:“我以前是挨过饿的,那年水患,我和家人饿得连树皮都没得吃,你可知你浪费的这些面粉,穷人家要省吃俭用好几个月。” 夜北承脸色白了白,愧疚地道:“我错了。” 正在一旁忙着生火的玄武一听,眉梢挑了挑,偷摸着瞧了夜北承一眼。 他还是头一次见自家主子如此屈尊降贵的在一个女子面前主动认错的。 哦,不,算算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在林霜儿面前,好像总会变得不像他,甚至有些卑微的讨好,与在三军面前的夜北承简直判若两人…… 林霜儿一边将掺了蔬菜的面团用擀面杖滚成面饼,一边道:“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连盐和糖也要搞混,传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玄武抿着唇,死命憋着笑。 见夜北承没说话,林霜儿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又道:“我也没怪你,加了盐也没关系,这面粉又不是只能做糕点,我会做成斋菜送去寺庙里,你从未下过厨,混弄也正常,往后别再做就是。” 夜北承点头道:“好。” 林霜儿抿了抿唇,见他实在无事可做,站在一旁又有些无措的样子,便道:“你若闲的慌,便去灶前烧火吧。” 玄武一听,忙道:“那我呢?” 夜北承道:“你滚去外面劈柴!” 屋外飘着大雪,屋内却温暖一片。 夜北承发现烧火比揉面团要简单得多,他一边往灶炉里加柴,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灶台前忙活的林霜儿,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火很快烧旺了,林霜儿往锅里倒了油,待到油咕噜冒起热气时,便将擀好的面饼放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 整个膳房很快弥漫开一股咸香诱人的香味。 屋外劈柴的玄武闻着这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当即放下手里的斧子跑了进来。 林霜儿将煎好的菜饼子盛到了盘子里,对玄武道:“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菜饼里因加了蔬菜,透出碧绿的颜色,两面都被煎得金灿灿的,上面的油滋啦作响,油香将青葱和香料的香味全部激发了出来,光是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闻着便更让人忍不住想吃了。 玄武忙不迭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送进嘴里,都等不及将吹一吹热气再吃,结果就被菜饼烫得龇牙咧嘴,引得明月一阵发笑。 玄武咬了一口,焦脆的面皮一咬便破,外酥里嫩,满口飘香。 “好吃……好吃……”玄武将烫手的面饼放在手里抛了抛,几口便将一块面饼吃完,忍不住又拿了两块放进嘴里。 见玄武吃得津津有味,夜北承摸了摸肚子,顿时觉得也有些饿了。 这玄武这没眼力劲的,竟只顾着自己吃,完全没考虑到他这个主子! 夜北承咽了咽口水,只得移开了目光。 不想,林霜儿忽然站在了他面前,手里正端着一盘刚煎好的面饼。 夜北承抬眸看向她,有些错愕。 林霜儿道:“这些都是你浪费的面粉,你得吃光这些!” 夜北承刚准备上手去接,玄武道:“公主,王爷不愿吃,属下可以效劳……” 夜北承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缓缓转眸看向玄武…… 倘若眼神可以杀人,玄武觉得自己在这一瞬已经死了千八百次了…… 玄武连忙改口道:“王爷若自己想吃,那……那属下不吃了,王爷自己吃吧……” 说着,玄武又往盘子里抓了几块菜饼,嘴里还叼了一块,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夜北承有些怀疑人生,他在想,自己或许该重新物色一个贴身随从了…… 林霜儿还站在夜北承面前,道:“你想吃吗?若是不想吃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夜北承忙不迭将盘子接了过来,道:“你做的,我都喜欢。” 见他吃得很香,林霜儿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她故作冷淡地道:“可不是专门为你做的,是我明日要送去灵隐寺的……” 夜北承愣了一下,眉头微蹙。 林霜儿见他不再继续吃了,便道:“我……我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吃,面饼还有很多,你可以多吃一些的。” 夜北承忽然抬眸看着她,温声道:“霜儿去灵隐寺做什么?” 林霜儿转身回到了灶台前继续忙活,她淡淡地道:“明日是我哥哥的忌日,我想去为他点上一盏长明灯。” 夜北承心口一紧。 林霜儿道:“我哥哥生来就很苦,在世的时候,一天好日子都没享过,如今,他本该是受万民敬仰的北荣皇子,可他却在那么小的年纪,死在了那场山洪中。” “所有人都快将他忘了……” 她的父皇和母后,甚至三个弟弟,好似都不怎么惦念他。 “可他是我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她看向夜北承,眉宇间浮出淡淡忧伤:“所以我想去为他祈福,为他点上一盏长明灯,希望他可以早日投胎做人,下一世不要这么苦了……” 夜北承呼吸一窒,他仿佛能感受到林霜儿的痛苦。 他太明白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了。 当初,他以为彻底失去林霜儿时,那段令人窒息的黑暗时光,他再也不愿再体验一遍。 夜北承缓缓道:“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这样,这世上就会多一个人记得他……” 林霜儿眼底划过一抹奇异的光,而后,她点了点头,道:“好……” 第420章 第420章:求个生生世世…… 一夜大雪,殿外又积起了一层厚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灵隐寺距离皇城百里,崎岖的山路并不好走。 林霜儿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一眼。 雪中的景色壮丽无比,天地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马车外跟着数十名金甲卫,他们负责保护林霜儿此行的安全。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辆车马紧跟在身后,一个是白誉堂的,另一个便是夜北承的…… 这次前往灵隐寺,除了给哥哥还有阿爹阿娘点一盏长明灯,林霜儿还想再为他们诵经祈福几日,需得住上两日。 虞晚凝原本是要一同前来的,可她身子不适,恰巧感染了风寒,林霜儿不忍她奔波劳累,更不愿她想起那些伤心事,便劝她在宫中休养。 马车很快来到了山脚下,明月替林霜儿掀开轿帘,扶着林霜儿下了马车。 灵隐寺是北荣香火最盛的寺庙,建于白云山顶。 上山的青石台阶绵延直上,周遭遍栽槐松,只是眼下早已不见苍翠的颜色,厚厚的积雪压得枝丫微垂,不过,上山的青石台阶却是极为干净,勤劳的僧侣会每日清晨前来清理上面的积雪。 积年累月,风吹雨打,万人踩踏,青石台阶变得光洁如镜,连苔痕都无一丝。 林霜儿怕冷,此次前行穿得十分厚重,她身上披了一件织锦镶毛斗篷,白皙的脸透出淡淡的粉色,脸颊贴着帽沿上的软毛,衬得她愈发娇小。一双浅杏色绣鞋自裙下露出个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放着个手炉。 明月提着食盒跟在林霜儿身后。 今日大雪,来往的香客并不多,只偶尔遇见一两个。 林霜儿抬脚上了台阶,身后紧随着两个人。 这两人跟得寸步不离,只离她相隔了两节台阶。 林霜儿没回头去看,只是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 然而,她走得太快,脚踩到了裙摆,身子猛地前倾,因手里还捧着手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眼看着就要迎面栽倒下去。 可还不等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两只大掌同时擒住了她的胳膊。 两道力量同时使力,让她缓缓站稳了身子。 林霜儿左右一看,这才发现是夜北承和白誉堂同时拽住了她。 彼时,夜北承看着白誉堂,白誉堂亦在看着夜北承,两人神色古怪,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放手!”夜北承率先开口。 白誉堂冷声道:“你先放!” 夜北承不肯松手,反倒手臂暗暗用力,将林霜儿往他身边拽。 白誉堂不肯相让,也暗自收力。 两人就这么较劲着,谁也不肯先松手。 林霜儿娇小的身子被拽得左摇右晃,她原本就穿得厚重,故而行动就有些笨重,不怎么好活动。 眼下被这两人拽来拽去,林霜儿脑袋发昏的同时还有些火冒三丈。 “放手!” 林霜儿一声怒喝,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林霜儿拧着眉,怒瞪了两人一眼,恼怒地道:“你们干什么啊?” 夜北承率先松开了手,轻声道:“霜儿,雪天路滑,我只是怕你摔着。” 白誉堂也松开了手,亦是同样的说辞:“上山的路崎岖难走,公主还是小心些为好。” 林霜儿眉眼皱作一团,干脆将手炉往白誉堂怀里一塞,自己提着裙摆便继续往前走。 夜北承瞥了白誉堂一眼,而后,抬脚几步跟了上去。 白誉堂看向怀里的暖炉,也赶紧跟了上去。 天寒地冻,林霜儿小手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越往上走,山上的寒风越是凛冽。 林霜儿吸了吸鼻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小巧的鼻子也被她揉得红通通的。 白誉堂见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将手炉还给林霜儿。 可还不等他送出手炉,一只大掌便霸道的握住她的小手。 一股暖意瞬间从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裹,冰凉的指尖瞬间得到暖意。 林霜儿诧异的转头去看,见是夜北承站在她的身旁,正与她并肩走着。 林霜儿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地攥紧,越是挣扎越是抽不开。 “你干嘛?你松手!”林霜儿甩不开,眉心不由得蹙了蹙。 夜北承低头看着她纤纤玉手,此刻就像是珍宝一样,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他目光温柔似水,直勾勾地凝望着她,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 他道:“霜儿,我现在只是牵你的手,你若再挣扎,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 林霜儿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敢对我做什么?这里可是佛门重地!” 夜北承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林霜儿被他霸道的力量拖拽着,脚下的步子竟不由自主轻快了许多。 他佯装思考的样子,意味深长地道:“比如,背你,亦或是抱你,再不济便扛着你上去……”他勾了勾唇,认真的看向林霜儿道:“霜儿觉得这算不算更过分的事?” 林霜儿没好气地道:“堂堂大宋王爷,怎这般无赖?哪里像个正人君子?” 夜北承道:“霜儿,在你面前,我从来就不是正人君子……” 林霜儿道:“早知你这般泼皮无赖,就不该答应带着你来!” 夜北承道:“即便霜儿不带着我来,这灵隐寺我也要亲自来一趟的。” 林霜儿疑惑地道:“你来做什么?” 夜北承道:“求姻缘!” 林霜儿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夜北承道:“以前不信,但现在,我信。” 林霜儿迎上他的眸子,问道:“为何从前不信,现在又信了?” 夜北承忽然极为深沉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地道:“因为我曾日日跪拜在佛前,希望我最爱的人可以回来,希望她还尚在人间,我原本不信诸天神佛,直到后来,我再次遇见了她……” 林霜儿心口陡然一颤。 夜北承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次,我想求个生生世世……” 林霜儿愣了一下,心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 白誉堂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并肩执手的背影,脚下的步子不由得一顿,两人紧握的双手刺痛了他的双眸。 他垂眸看着怀里抱着的暖炉,嘴角牵出一抹苦笑。 终究,他还是又晚了一步吗?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1章:相识已是上上签……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一缕悠远的钟声回荡在空寂的寺院,空灵且悠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古老的寺庙在朦胧的雪雾中,像一副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显得分外沉寂。 寺院里香客寥寥,佛面庄严肃穆,有醇厚的梵音回荡在寺院里。 几人来到寺里,有专门负责引路的小和尚带着他们进入殿内。 林霜儿让明月将随行带的斋菜饼送去给了寺院的僧侣,在主持方丈的指引下走进大殿内,为哥哥和阿爹阿娘亲手点上了一盏长明灯。 点了长明灯便是诵读经文,为死去的亡魂超度。 林霜儿跪在佛前,微阖着眼,双手合十,虔诚的跪拜着。 明月跪在林霜儿身旁,见她十分虔诚的模样,忍不住挪了挪身子过去,小声地询问道:“公主,您许的什么愿?” 林霜儿缓缓掀开了眸子,道:“希望死去的亲人能够早登极乐。” 明月道:“公主的愿望会如愿以偿的。” 林霜儿淡笑道:“希望如此吧。” 明月又道:“除了这个,公主还想再求什么呢?” 林霜儿想了想,似在认真思考。 曾经,她无家可归,一个人留在世上孤苦无依,连温饱都成问题。 那时,她的愿望是想得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可以吃饱穿暖,其他的再不敢奢望。 后来,她顶替哥哥入府,得到了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庇护所,更阴差阳错得到了夜北承的偏爱。 夜北承宠她,爱她,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与幸福…… 那时候,她的愿望是想生生世世与夜北承相守…… 可当所有希望破灭,一切又回到起点,她以为自己又将变成那个孤苦无依的林霜儿时,她又摇身一变,成了如今万人敬仰的荣昌公主…… 时过变迁,如今,她有了一个真正的家,身边有疼爱她的父皇母后,还有三个可爱黏人的弟弟,他们对她无微不至,只要是她想要的,伸手就有人捧着送过来。 一切都好似圆满,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明月见她沉默,便道:“公主不求其他吗?比如,姻缘?比如愿自己长命百岁,岁岁无忧?既然来了这里,总要求些什么的,公主什么都可以求的。” 林霜儿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只愿,岁寒松柏长青,天下太平无战争,这便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明月道:“那公主再许个小小的愿望吧……” 林霜儿沉思片刻,又缓缓道:“嗯……那便许我所爱之人岁岁无忧,长命百岁……” 明月道:“公主许的愿怎么都是为了别人许的?为何不为你自己许一个?” 林霜儿道:“这便是为我自己许的呀。” 明月道:“公主前后许了三个愿望,一个是为故去的亲人能够早登极乐,另一个是为黎明百姓,希望天下太平,最后一个是希望公主所爱之人长命百岁,岁岁无忧,一个都不是为了你自己许的呀……” 林霜儿笑道:“可唯有这三个愿望真正实现,我才能真正开心快乐,怎不算是为我自己许的呢?” 明月道:“公主为何不许,与相爱之人生生世世相守,永不分离?” 林霜儿脸上的笑意微凝。 曾经,她也是许过这样的愿望的。 她许过无数次。 她点过莲花灯,也求过诸天神佛,可最后,这些愿望都落空了。 她想,大抵是两人缘分太浅,强行在一起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既如此,不如各自安好,应当是最好的结局…… 林霜儿道:“有些事不必强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冥冥之中,所有的因果早已注定,不如顺其自然。” 明月道:“那奴婢只许一个愿望,那便是希望公主所求皆有所应……” 林霜儿看着明月忽然就笑了起来,那眸中笑意蔓延,仿若明珠生辉,光彩照人。 另一边。 白誉堂站在一棵姻缘树下久久凝神。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僧侣,见着白誉堂时,便对着他行佛礼。 白誉堂先是朝僧侣还了个佛礼,而后看着姻缘树上挂着的姻缘牌询问道:“这世上的姻缘当真是上天注定的吗?” 僧侣道:“施主可是想求姻缘?” 白誉堂思量片刻,像是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大师可否为在下解一解?” 僧侣道:“还请施主抽个签文来。” 白誉堂随手拿起桌上的签筒摇了摇,签筒里掉下一支签,白誉堂捡起来一看,竟然是枚上上签。 他面色一喜,连忙将签文递交给僧侣,道:“还请大师看看,这上上签,可是命中注定?” 僧侣接过签,展开上面的签文,摇头道:“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施主莫要强求才是……” 白誉堂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他不甘心地问:“在下明明抽的是上上签,为何是强求?” “阿弥陀佛……”僧侣又对他行了佛礼,道:“一念不灭,千千成结……” 说着,僧侣便不再透露太多,转身便离开了。 白誉堂站在原地,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颓丧萎靡,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 他不明白,自己抽到的明明是上上签,为何解读出来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想要林霜儿的爱,怎算得上是强求? 什么一念不灭,千千成结! “无稽之谈!” 手指暗自蓄力,手里的竹签“咔嚓”一声折成两半…… …… “大师,劳烦您为在下解一签。”夜北承将刚抽到的签文递交给面前专门负责解签的僧侣。 僧侣接过竹签,看了看上前的签文,又抬眸看了夜北承一眼,问道:“施主求的是什么” 夜北承笑道:“难道,这签文还能解出不同的意思?” 僧侣道:“贫僧见施主气宇轩昂,乃非常人,可……”僧侣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夜北承道:“有何不妥?” 僧侣道:“贫僧见施主所抽的签文乃是大凶之兆……” 夜北承接过签文,目光落在最下面的几个字上,一脸诧异:“下下签?” 僧侣道:“施主命中必有一劫,这一劫难倘若没有平安渡过,恐会丢失性命,一切还得看施主自己的造化……” 彼时,林霜儿正从大殿内走出来,正巧就听见了僧侣说的话,她脚步一顿,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2章 第422章:你去哪里了…… 深夜,窗棂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床榻上躺着的少女,眉头紧锁,额头布满冷汗,正陷入一场噩梦里。 贴地的马蹄声发出沉重的隆隆作响,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刺眼的寒芒,参差的刀剑泛着冷冽的寒光,鲜红的旗帜在苍穹下迎风飘扬,夜北承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弓立于城楼之下。 而她,着一身染血的红衣站在城楼之上,她的背后正抵着一柄长剑。 “放了她可以,你自卸双手,自掘双目!” 身后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林霜儿回头去看,只见一双闪着寒光,如刀锋一般的眼睛,却看不清身后人的真实模样。 此刻,她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不愿服从,拼命挣扎,一只大手却猛然将她脖颈扼住。 她动弹不得,只觉得呼吸困难,仿佛马上就要死去。 “别伤她!” “以我之命,换她无恙!” 城楼之下,夜北承丢掉了手里的弓箭。 林霜儿绝望的看着他,嘴里却发不出一个字。 紧接着,她看见一支支利箭从她耳畔呼啸而过,暴雨般的箭矢穿透夜北承的战甲,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他跪坐在地,浑身插满箭羽,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用满是眷念,不舍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 林霜儿从噩梦中惊醒,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濡湿。 惊醒的一瞬,梦中的画面支离破碎,雪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将屋内蒙上一层冷辉。屋外湛蓝的天色渐深,仿若泼了一层浓墨。 此时,正值深夜,空气中仿若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霜儿惊魂未定,方才的梦让她感到心慌意乱。 “明月……” “明月……” 她心里很慌,唤了几声明月却没听见回应,反倒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了起来。 她下了床,打开房门,踉跄着跑了出去。 屋外依旧是冰天雪地的一片,天将黑时又降了一场大雪,寺院里白日留下的脚印又被覆盖成了一片。 寺院里没有掌灯,一切都衬得静悄悄的,只有凛冽的风声时不时从耳畔拂过。 林霜儿跑下台阶,她穿着一件粉嫩的衣裙,跑在雪地里,格外醒目鲜活。 只是眼下,她跑得很急,脚步踉跄,一头青丝散落,小脸更是被冻得惨白。 可她全然不顾,只满脸担忧的跑到了夜北承的房间外,不管不顾的推开了夜北承的房门。 白日僧侣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还有那个让人窒息的噩梦,让她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要亲眼看见他安好才能放心。 然而,当她推开房门时,屋内却空无一人,借着惨白的雪光,她看见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他不在房间里? 难道,他已经下山了? 林霜儿喘着粗气,心里久久不得平复。 找不到他,林霜儿转身正准备折返回去,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脚下不小心磕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使得她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手掌撑到一片黏糊的液体,她摊开掌心,借着雪光一看,这才发现,竟是一滩早已凝固的血迹…… 而地上绊倒她的不是其他,正是一个已经死透的人,只因他穿着一身黑衣,方才进来时并没发觉…… 林霜儿面色煞白,心里愈发不安了起来,她踉跄着爬起身,跑出了房间。 她在雪地里奔跑,连连摔了几跤,等她回头去看,这才发现,那被大雪覆盖的,竟是满院的尸体。 他们横七竖八的倒在雪地里,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只剩残肢断臂…… 而那洁白的白雪下掩盖的是遍地鲜红的血…… 林霜儿被眼前的画面彻底吓住,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又白了两分。 “夜北承……” “夜北承,你在哪里?” 她红了眼眶,起身又往寺院外面跑。 天寒地冻,她看不清路,刚跑出寺院,便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脚踝处疼得厉害,她也全然不顾,又忍着钻心的疼痛爬起身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睡得那么死,为何寺院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也全然不知,为何母后给她派的暗卫一个也不见了,为何她找不到夜北承…… 此刻,她真的好怕,若是再也见不到他怎么办…… 若是他真的出了意外怎么办…… 方才摔得太重,脚踝处传出钻心刺骨的疼痛,大抵是扭到了骨头,每走一步就钻心的疼。 她几乎是一步一摔,直至最后站不起来,她便顺着台阶往下爬。 终于,她看见了母后给她派的暗卫,此刻却早已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台阶上,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刺穿,鲜血将台阶上的白雪染成了通红的一片……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暗卫一个也没出现,因为他们已经全部死了…… “夜北承……” “夜北承……” 她嘴里不停唤着他的名字,多希望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可回应她的只有凛冽的寒风,回荡在这空旷的山间…… 林霜儿彻底绝望了,她不知该怎么办了,只无助的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挪下台阶。 直到面前终于出现一道身影,那令她无比眷念的熟悉声音自她头顶落下。 “霜儿……” 林霜儿倏地一愣,再抬头定睛一看时,就看见夜北承正站在自己面前,满身血气。 彼时,他手里正提着一柄长剑,剑端还淌着浓稠的鲜血,仿佛刚刚才结束一场激烈的厮杀。 今日,他穿得是一件月白色衣袍,衬得他清逸俊美,林霜儿白日见他时,只觉得他比这漫天的白雪还要干净几分。 可现在,他浑身浴血,月白色的衣袍早已被污血染尽,就连他脸上也沾了不少血迹…… 茫茫雪光下,他身影清隽,卓然而立,除了那满身的血腥味,他看向她的眼神并未流露出一丝杀气,反而温柔得似融化的春水…… 看见夜北承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林霜儿终于强忍不住,一头扑进了夜北承怀里。 “你去哪里了……”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夜北承身子瞬间绷紧,手里的长剑应声落地。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3章 第423章:真的担心他…… 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林霜儿,夜北承却并未将她拥紧,他手虚抬在半空,声音暗哑,透着克制隐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霜儿,我身上很脏……” 他满身满手都是沾染的污血,而他的霜儿,是那样干净无暇的人,他生怕弄脏了她。 林霜儿紧紧贴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她真的吓坏了。 半晌,她埋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地道:“我不嫌弃你,你抱一抱我……” 夜北承滚了滚喉咙,终是强忍不住,手臂收拢,将瘦小的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直至将她抱在怀里,他才猛然发现,怀里的人穿得极为单薄,冰天雪地里,她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 “霜儿,你怎么穿这么少。”夜北承连忙解开身上宽大的外袍,将人紧紧包裹在自己的衣袍下。 林霜儿吸了吸鼻子,她从夜北承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声音哽咽:“方才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到处都找不到……” 她定然是被吓得不轻,小脸煞白煞白的,身子直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着,小手更是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 他知道她会受惊,所以他在意识到有刺客进入寺院时,便提前点了林霜儿的昏睡穴,就是不希望她被惊吓到。 不想,她还是听见了动静,中途醒来,还追到了这里…… 她必然是被吓坏了,唇瓣一丝血色也无,脸色更是苍白如雪,瑟瑟抖动的长睫像是在水中浸泡过一样。 方才,她看见满地的尸体,偏又找不到他,该有多绝望害怕? 夜北承简直想都不敢想。 他俯首,将头深深埋进她香软的颈窝里,哑声道:“霜儿别怕,方才有一伙贼人潜入寺院,我已经将他们都杀光了……” 林霜儿道:“我看见了,他们都死在了寺院里,还有我母后给我派的暗卫,也都全死了……” 夜北承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道:“别怕,那些刺客也都死了,我们明日便回宫,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林霜儿道:“他们是谁?为何要杀我们?” 夜北承道:“现在还不清楚,但我跟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霜儿给我点时间,我会查到幕后黑手。” 林霜儿点了点头,忽然看着他道:“你身上都是血,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哪里受伤了?” “你让我看看……” 她的担忧全写在脸上,夜北承恍惚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林霜儿,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林霜儿。 夜北承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你伤到哪了?是不是很疼?” 一双小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着,林霜儿心里又急又怕。 夜北承垂眸看着她,见她为自己着急上火,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暖意。 他手指温柔地拂过她湿润的眼角,而后低下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林霜儿微愣,紧接着便听见他的声音落在自己耳畔。 “我没事,霜儿,别担心我。” “我也没受伤,这些都是那些刺客的血。” 林霜儿抬眼看他,眼睛红红的,脸颊上还挂着几行泪印:“真的吗?你真的没受伤吗?” 夜北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他低头看着她,几乎与她面对面贴着,鼻尖都快要碰在一起,林霜儿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缕翻滚上来的暗色。 “没受伤就好……”林霜儿放下心来,作势就要从他怀里抽离出来。 夜北承却不肯放人,大掌直接擒住她细软的腰身,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你……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林霜儿抽抽搭搭地道。 夜北承道:“霜儿方才是在担心我吗?” 林霜儿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只是被吓到了……” 夜北承道:“所以才不顾一切跑出来找我是吗?” 林霜儿垂下头不说话,她知道,无论她如何狡辩,她就是担心他,担心到不顾一切的跑出来找他…… 夜北承道:“霜儿梦见了什么?” 想起那个梦,林霜儿心有余悸,身子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夜北承,声音极轻地道:“我梦见你死了……” 被万箭穿心而死,即便只是个梦,可梦里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直至现在都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以至于看见他安然无恙时,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 夜北承心疼地道:“就为了一个梦不顾一切跑出来找我?” 林霜儿点了点头。 夜北承喉结轻滑了一下,他眸色深沉,安慰她道:“霜儿别怕,只是梦,梦都是相反的。” 林霜儿咬着唇,又点了点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空又开始下雪了,夜北承抬头看了一眼飘落的雪花,道:“霜儿,又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林霜儿闻言也抬头了看天空,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白大哥呢?他去哪里?他有没有事?”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没事……” 林霜儿转身一看,见是白誉堂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上,亦不知看了他们有多久…… 他一身白衣隐在雪色里,衣摆处亦是沾了些许血迹,像是冰天雪地里忽然冒出了几朵绽放的梅花…… 林霜儿不放心,刚要上前去查看,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蹙眉,“嘶”了一口凉气,整个身子猛地往前扑去。 白誉堂心神一颤,刚要动身前去接着她,夜北承直接长臂一捞,将人稳稳捞在了怀里。 “怎么了?”夜北承问她。 林霜儿道:“脚好像崴到了……” 夜北承将人扶稳,自己蹲下身掀起她的裙摆一看,这才发现她脚上竟然只穿了一只鞋子,另一只脚上的鞋子早不知去哪了,眼下只穿了罗袜,罗袜踩在雪地里,被融化的积雪濡湿,刺骨的冰凉…… 而她的脚踝处更是高高红肿了起来…… 可方才,她竟一声不吭…… 夜北承狠狠蹙眉,连忙将人打横抱起,二话不说便抱着她上了台阶,往寺院走去。 白誉堂站在原地,看着夜北承抱着她离去的背影,疼痛在他胸腔处扩散。他手指收拢,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袖摆,一滴滴落在了雪地里。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4章 第424:陪着你才能安心…… 夜北承将人抱回了房间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温暖的灯火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夜北承将人放在了床榻上,蹲下身脱掉她的罗袜,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脚踝处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夜北承刚一碰到,林霜儿便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就伸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恍惚间,她隐约听见了他道了一声“傻姑娘。” “你方才不该跑出去找我。”大掌轻轻揉着她的脚踝,夜北承的神色隐在暗色里,不辨喜怒。 林霜儿垂下头看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脚踝,低低呢喃道:“方才只想见你,便没想那么多……”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林霜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有多暴露情绪,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霜儿。”夜北承盯着她,将她的话打断:“往后,我不会再将你一个人丢下,不会让你再需要的我的时候找不到我……” 林霜儿张了张口,喉间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只是脚踝处依然疼痛难忍,林霜儿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夜北承抬眸看向她,见她眼眶红红的,眼角隐隐有泪珠,像是下一刻就要滚落下来似的。他纠结片刻,还是道:“骨头有些错位了,我需得将它归位,可能有些疼,霜儿可受得住?” 林霜儿垂眸看了看高高肿起的脚踝,咬着唇点了点头。 夜北承目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渐渐下移,最终停驻在她的裸足之上。 她的脚细腻白皙,那泛着红润的脚趾头像是含苞待放的红色花蕊。 夜北承托住她的脚掌,另一只手握住她高肿的脚踝。 林霜儿死死咬着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夜北承给她正骨。 可夜北承却迟迟没有下手,依旧只是轻柔着她的脚踝,并用平淡的语气问她。 “霜儿昨日在佛前许了什么愿?” 这问题抛得猝不及防,林霜儿刚提起的心又瞬间落了回去。 “你问这个做什么?” 夜北承道:“因为我想替霜儿实现愿望。” 林霜儿眼神闪了闪,她道:“我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再不用颠沛流离,人人都可安居乐业,这个愿望,你能替我实现吗?” 夜北承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了些,他道:“唯有天下归一,方可实现真正太平。不过只要是霜儿想要的,我都会努力为霜儿实现。” 林霜儿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夜北承见她忽然沉默了下来,又问道:“霜儿还许了什么愿?” 提到最后一个愿望,林霜儿忽然沉默了下来。 夜北承道:“霜儿怎么不说了?”他笑道:“那个愿望总不会是为我许的吧?” 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却听见林霜儿忽然认真地对他道:“希望我所爱之人长命百岁,岁岁无忧……” 林霜儿垂眸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夜北承愣了一下,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 林霜儿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夜北承握着她的脚踝突然使力,脚踝处猛然传来一阵钝痛,眼里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巨大的疼痛使得她身子猛然前倾,她死死揪住他肩膀的衣襟,小脸煞白一片。 夜北承道:“刚开始会很疼,一会会便好了。” 说话间,他大掌轻柔着她的脚踝,给她缓解疼痛。 果真,刚开始的钝痛随着他的搓揉很快便消了下去,林霜儿觉得没那么疼了。 林霜儿吸了吸鼻子,道:“不疼了,你不用再揉了。”说着便想将自己的脚从他掌心抽回。 夜北承却忽然起身,坐在了床榻上。 林霜儿心下一紧,有些防备的看着他,瘦小的身子不住地往后缩。 “你做什么?” 夜北承并不理会她,而是自顾自的解开衣袍,将最外面沾染血迹的外袍丢在了地上,又开始解自己贴身的里衣。 林霜儿慌了神,连忙用被褥将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躲在角落:“这里是佛门重地!你……你不可以……” 夜北承忽然转头看着她,眼神讳莫如深:“霜儿,你在想什么?” 林霜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就见他掀开被褥,大掌擒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拽了过去。 林霜儿大惊失色,就在她以为他要对她做些什么过分的举动时,却见他什么也没做,仅仅只是将她的一双小脚塞进了他怀里。 “寒从脚起,你的脚在雪地里浸泡了那么久,想必是极冷的,我身上暖和,正好给你捂一捂。” 听见夜北承的话,林霜儿顿时羞得脸色通红。 她还以为……还以为…… 她连忙将脸塞进了被褥里,简直没办法面对她。 就在她被闷得有些头脑发胀时,头顶的被褥忽然被人掀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他俊美无双的脸,还有那双比夜色还黑的眸子。 夜北承笑道:“躲在里面做什么?也不怕闷得慌?” 被褥下,少女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一抹嫣红,似能拧出水来。那双透亮的眸子,灵动而又无辜,如同山间清澈见底的泉水,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目光略一下移,便窥见她松散的衣襟下,那片冰肌玉骨,眸光渐黯。 夜北承一时竟有些看痴了。 他们四目相对,林霜儿能清晰的看见他眼里翻涌的暗色。 林霜儿禁不住他这样看着自己,目光渐渐下移,却看见他喉结轻滑动了一下。 林霜儿眼睫颤了颤,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用指腹在他喉间轻轻点了点。 忽地便听见一声隐忍的喟叹,吓得她猛地缩回了手。 夜北承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也开始紊乱。 可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仅仅只是用手帮她捋过额前的碎发,道:“今夜不太平,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林霜儿整个人缩进了被褥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他:“那你睡哪?” 这房中只有一张床,也没多余的被褥,天寒地冻的,他总不能睡地上吧? 夜北承道:“我不睡,我就在这守着你,明日一早我们便下山。” 林霜儿道:“我不怕,要不,你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 夜北承看着她,忽然道:“可我怕,霜儿,我得陪着你才能安心……”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5章 第425章:明明是你不要我…… 林霜儿无言以对,便由着他守着自己,毕竟,这寺院里死了这么多人,她心底里还是害怕的,加之那场噩梦,她几乎不敢再闭上眼睛,只蜷缩在被褥里,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夜北承见她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丝毫没有入睡的打算,便问:“霜儿为何不睡觉?可是吓坏了不敢睡?” 见她不说话,夜北承语气愈发温柔了下来:“霜儿不怕,我不走,我会一直在这守着你,你安心睡下吧。” “我做了一个噩梦。”林霜儿忽然看着他说道。 夜北承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方才说了,梦见我死了。” 林霜儿道:“可我还没告诉你,你是怎么死的……” 夜北承笑出了声:“那霜儿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吗?” 林霜儿却笑不出来,她一脸凝重的看着他,道:“我梦见我被人挟持,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你率领十万大军站在城楼之下,我身后站着一个男子,他正用长剑抵着我……” 夜北承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认真的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林霜儿道:“他让你自掘双目,自卸双手,唯有这样才肯放了我……” 说到这,林霜儿仿佛又陷入了那场噩梦里,心里那股窒息的感觉随之袭来。 “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夜北承问她。 林霜儿道:“最后,你被万箭穿心而死……” 她声音几近哽咽,脸上的痛苦神色根本无法收敛掩藏。 夜北承捧着她苍白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眉眼,声音沙哑地道:“只是梦,霜儿,别怕……” 林霜儿撇开夜北承的手,红着眼眶直勾勾地看着他,道:“可白日,那位大师说你命中有劫,倘若渡不过,恐有性命之忧……” 夜北承道:“那也信不得真,求签不过是求个心安理得,是福是祸,岂能如此定夺。” 林霜儿却执拗地问他:“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那贼人要用你的命来换我,你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夜北承眉心微蹙,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十分认真的看着她。 林霜儿道:“你定然不会像梦中一样,弃十万大军而不顾,弃黎明百姓而不顾,只为了一个我,而舍弃自己的生命,对不对?” 她的双眼泛着水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夜北承忽然笑了起来,语气平常地道:“霜儿放心,不会有那一天。” 林霜儿道:“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弃我于不顾,护天下百姓周全,总之,不要像梦中一样,做出那样的傻事。” 夜北承用玩笑的口吻问她:“倘若,我选的是你呢?” 林霜儿道:“倘若你真的因我而死,那……那我也绝不独活,我会陪你一起死……” 夜北承怔愣,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她说的那句话。 倘若你死,我便陪你一起死……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在这一瞬,心里那股悸动快要将他撑破。 林霜儿见他忽然沉默,看着她的神情十分复杂,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便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夜北承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把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林霜儿只觉得心脏漏跳了几拍,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伸手将他抱住。 “到底怎么了?”林霜儿问他。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将人抱得越来越紧,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半晌之后,夜北承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很心痛……” 夜北承稍稍松开了她,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深幽的眸子里都是狷狂的欲望。 “霜儿,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你喜欢去乡下,我便陪你去乡下,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林霜儿怔怔的看着他,那双她所熟悉的眸子,在昏暗的烛火下煜煜生辉,目光灼灼,似要将她整个人吸纳进去,令她无法抗拒。 “我……”手指紧紧揪着裙摆,林霜儿内心十分纠结。 她从未恨过眼前这个男人,可她也从未忘记过那些痛苦。 她不敢…… 不敢再往前跨一步…… 哪怕她知道,她的心依旧会为眼前这个男人疯狂跳动。 可是,她曾满腔热情,换来的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她还怎么敢……怎么敢再接受他的爱意…… 夜北承睫毛颤动了一下,深色的瞳孔与她相对,最后她听见他低声与她道:“我知道霜儿在怕什么……” “霜儿怕我会再次对你失信对不对?” 抓住裙摆的手指愈发用力,林霜儿低垂着头并没看向他,像是刻意在逃避。 夜北承抬起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声音低沉地道:“不会的,霜儿,再也不会了。” 他道:“你大抵永远也不知道,失去你的日子,我到底有难过,几乎夜不能寐,生不如死……” “霜儿,你真的好狠的心,你怎么舍得丢下我,怎么舍得一个人离开,连一个念想都不愿留给我?” 林霜儿红了眼眶,死死咬住下唇,拼命忍着内心的酸涩。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半晌,林霜儿才哑着声音说道。 夜北承心神一颤,震惊地道:“怎么会呢?霜儿,我怎么会不要你?” 林霜儿终于强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你不是嫌我麻烦,要将我遣送乡下吗?那夜,你莫名其妙对我发脾气,还将我的灯笼踩坏……”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几近哽咽:“我想跟你好好解释的……我也追出去了……可……可我亲眼看见姜婉进了你的房间……” 她心里属实委屈得紧,小身板哭得一颤一颤的,那些被她刻意压制的情绪终于还是彻底爆发了。 “明明……明明是你厌弃了我,是你不想要我,也是你想要将我赶走……凭什么……凭什么说我狠心……” 她哭得不能自已,抽抽搭搭的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夜北承彻底怔住。 他竟不知,他的不解释,竟让他的霜儿对他产生了这么多的误会……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6章 第426章:我也会吃醋…… “怎么会不要你呢?”夜北承捧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我最喜欢的便是霜儿的,怎会舍得不要你?” 看着她因自己的过错,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夜北承简直要心疼坏了,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林霜儿双眼泛着水光,闻言愣了一下,打了个哭膈,抬起眸子望着他。 夜北承垂眸迎上她的眼眸,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轻声道:“现在可以听我解释了吗?” 林霜儿没说话,用沉默回答了他。 夜北承一字一句的跟她解释,耐心到连一个小小的细节也会解释清楚。 “当初,京中瘟疫四起,军中将士亦有感染之兆,我若不及时处理,只怕殃及更多无辜百姓。” 夜北承道:“事发突然,我顾不上你,是我的错。但我与姜婉,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提到姜婉,林霜儿眉头微蹙,手指再次攥紧了衣袖。 夜北承同样悔不当初。 他道:“留姜婉在府,不过是信她医术高明,以为她可以为你治病,因她之前给你开的伤药确有成效,我便以为她真的可以治好你的病……” “后来,你患上心疾,夜不能寐,还痛失孩子……” 说着这,夜北承眼里痛色翻涌,喉间更是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待到情绪平定后,夜北承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霜儿,我让其他御医给你看过了……” “可御医说,你身子天生羸弱,自打出生便比常人体弱,留不住孩子实属正常,姜婉给你的药,我也让御医再三查验了,可都说没有问题……我便……我便没有怀疑到姜婉身上。” “后来,我看你手上全是割痕,便以为你真的会自残……霜儿……我不懂医术,我不知道你竟真的只是放血救人……” “直到你离开了我,沈博凉回京,他告诉我,残害你的东西一直都被姜婉放在我身上……” 他紧闭着双眼,试图压下胸腔内不断翻涌的痛意,可脸色还是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 他缓缓掀开眸子,看着林霜儿,痛苦地说道:“你可知,当我知道全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才纵容姜婉害得你中毒致幻,甚至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可知,这残酷的真相如同将我剥皮拆骨了无数遍……” 他悔恨地道:“我竟不知姜婉如此蛇蝎心肠……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霜儿,我情愿受伤的是我……我情愿所有的痛苦都让我去承担……” “可我却让你受了这么多伤害……” “我该死,霜儿恨我恼我,甚至要与我断绝关系,我都能理解……” 林霜儿终是不忍,伸手,小心翼翼地环上他的腰身,一点点抱紧了他。 夜北承长臂收紧,将人紧紧拥在怀里,低哑的嗓音传入她耳中。 “我怎会嫌你烦?我怎会赶你走,我怎舍得让你一个人回乡?” “霜儿,你真的误会我了……” “那日,我分明说的是带你回乡治病,我不是说过,让你等我一日吗?等处理好了军中要事,我便陪你一起回乡……” “到时候,霜儿想要在乡下呆多久都可以……” “我们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我们就回清河县,我会将破败的屋子重新修好,我们在门前种满霜儿喜欢的海棠树。” “我们把大虎疾风,毛毛绒绒一起接过去,到时候,它们不会只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院子,它们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山间田野,它们可以肆意奔跑……” 林霜儿终于还是动容,夜北承所描绘的也是她曾经最向往的。 她从来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不在乎什么权势名利,她想要的,只是和夜北承在一起…… “可是……可是我失去了孩子,我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你会不会不想要我?”林霜儿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深藏在心底的话。 也是她一直没勇气与他说的话…… 夜北承亲吻着她的额头,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着他,温柔地说道:“你要明白,我最爱的是你,当初想要孩子,也不过是爱屋及乌……” 林霜儿怔住,灵动的眸子有晶莹的泪珠滚落。 “霜儿大抵永远也不知道,我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啊,我费尽心思将你留在身边,我也会害怕你离开我……” “前有青梅竹马齐铭,对你虎视眈眈,后有白誉堂,对你芳心暗许,多少名门闺秀喜欢他们,我害怕……害怕你终有一日,也会对他们动心……” “所以,便想让你为我生个孩子,我想,这样,你便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毕竟,我的霜儿那般善良,总不能为了其他的男人,抛夫弃子吧?”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委屈地道:“那……那次呢?你为何对我莫名其妙发火?为何留我独守空房?还踩坏我的灯笼?” “我还亲眼看见,姜婉进了你的房间……” 夜北承眼底渐深,喉结明显一滚,他道:“霜儿,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也会吃醋,我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 林霜儿震惊的看着他,他深色的瞳孔与她对视,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噬。 “白誉堂对你早已有了别的心思,打从第一眼见你时,他便喜欢上了你,后来,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多到让我嫉妒不已……” “偏偏那日是他送你回来,还专门送了灯笼给你……” 夜北承克制着情绪道:“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着急?我真的害怕你真的对他动心……” “你是我不择手段从齐铭手里抢过来的,所以,我也害怕,白誉堂不择手段将你夺过去……” 林霜儿怔怔地道:“所以,你就踩坏了我的灯笼?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对我发火?还与姜婉在一起是吗?” “不是的……”夜北承慌忙解释:“那晚,我独宿在书房,姜婉是来找我道别的。我从未跟她在一起,霜儿,我心里只有你,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见林霜儿不说话,夜北承还以为她不信,正想再解释清楚些,却见她忽然仰起头,湿软的唇一下子便吻住了他……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7章 第427章:你在这,我也不放心…… 屋内的光线愈发昏沉,半敞的窗户透了一丝凛冽的寒风,床帐轻拂,隐隐透出里面紧紧相拥的两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霜儿跪坐在床榻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而后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胆怯的,亲吻着他。 她技巧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疏,并不敢深入太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可她听他说了这么多,看着他愧疚到痛不欲生的模样,她便想要亲亲他…… 不过,到底是佛门重地,林霜儿也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只浅尝即止。 可当她打算全身而退时,一双大掌却猛地将她的腰身禁锢,手臂一收,便将人牢牢圈在自己怀里。 夜北承眼中暗潮涌动,语气隐忍的问她:“霜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林霜儿道:“我……我只是想亲一下你……” 林霜儿很少有主动亲他的时候,每次都是他主动,方才纯粹只是头脑发热,她并没有想太多。 林霜儿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会不会让他反感,便道:“倘若你不喜欢,下次不会了……” 不想,她话还没说完,夜北承便霸道的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那沉静墨黑的眼瞳里翻滚着欲色。 夜北承道:“怎会不喜欢,霜儿极少有主动吻我的时候……” 林霜儿猛然一惊,终于觉得自己方才实在太过冲动,她不该招惹眼前这头猛兽…… 看着他忍到极致而泛红的双眼,林霜儿一阵后怕,不由得压着声音与他道:“方才是我冲动,你别乱来,这里是佛门净地,我们不可以……” 夜北承低头看着她,眼神深得无底,他低声道:“霜儿既然知道,又何必主动招惹我?” 她难道不知,自己肖想了她多少次? 想到哪怕只是看着她,便生出想要她彻底占有的念头。 偏偏她还要主动来招惹自己…… 林霜儿羞红了脸,她别过头道:“方才……方才是我头脑发热,对不起……” 夜北承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迫使她看着自己。 两人距离不过寥寥几厘米,他们气息交融,不分彼此,就连心跳也仿佛同步了,一起快,一起慢。 夜北承捏着她的下巴,缓缓逼近她,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最后,她听见他对自己说:“霜儿,我也想亲亲你,可以吗?” 他是用一种寻求的语气,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霸道的将她抵在墙上,不由分说的强吻着他。 林霜儿心跳加速,一时无法言语,只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的眼里流动着无法言说的温柔,是她曾经在他眼里看见过的温柔…… 眼前的这个男人,好似变得温柔了许多,也变得更加顾忌她的感受……,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夜北承…… 见她不说话,夜北承只当她是默许了,俯身便吻了下去。 林霜儿忽然轻轻推开他,小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紧张的道:“还是不可以……” 夜北承将她的手一并压在了枕头上,他语气透着隐忍和克制:“不怕……” 他道:“这里是佛门净地,浅尝即止……” 话音刚落,一个缠绵的吻又落了下来,他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辗转良久。 就在林霜儿快要呼吸不畅时,那唇齿又一寸寸挪到了耳际,轻咬慢舔,最后移到了那软乎乎的耳垂,一截脖颈也成了他的所有物,任他肆意采撷…… 林霜儿终于还是受不住,整个身子瘫软在他身下,如一滩融化的春水,嘴里更是抑制不住的发出低呤…… “不……不可以……” 林霜儿眼里快要溢出泪来,最终还是强撑着理智将眼前的人推开。 她起身,将自己早已凌乱的衣襟捻好,呼吸紊乱的看着夜北承,道:“你……你说好只是亲一亲的……” 夜北承被欲念烧得双眼通红,方才的浅尝显然没有让他满足,反倒激起了自己更多的贪恋。 林霜儿也暗自懊恼。 方才,她真的差一点就失去了理智…… “这里是佛门净地,你……你还是出去吧……” 为了保险起见,她对夜北承直接下了逐客令。 夜北承有些无辜的看着她:“霜儿想让我去哪里?” 林霜儿道:“你回你自己的房间。” 去哪都可以,总之不能再这么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夜北承道:“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 林霜儿道:“可你在这,我也不放心……” 她知他一向血气方刚,欲念一起便总是克制不住…… 而眼下,他就像一头饿了许久的狼,而她就是他盯了许久的肉…… 夜北承差点被气笑。 他道:“我房间死了人,满地都是血,霜儿当真忍心,让我独自一人睡那样一个房间吗?” 闻言,林霜儿沉默了。 夜北承趁热打铁地道:“我不碰你就是,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好吗?” 林霜儿显然不信,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夜北承失笑:“霜儿若是不信,我便坐到对面书桌那里去,抄一抄佛经,可好?” 林霜儿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便迫不及待地道:“那你快去吧,多抄一些……” 夜北承见她如此防备着自己,便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当真抄起了清心寡欲的佛经。 毕竟,眼下他是得消消火,可不能再将他的霜儿吓坏了。 屋外好像又下起了雪,伴随着呼啸的北风,吹得窗棂咯吱作响。 林霜儿躺在床榻上,看着灯火摇曳下,那道坐在桌前认真抄写着佛经的男子,眼神分外温柔。 直至灯火快要燃尽,夜北承方才停下动作。 他放下手里的笔,抬眸看了看床榻上的女子,见她已然熟睡,便站起身,刻意放缓了步子走到床榻边,静静凝视了她片刻,而后,慢慢俯下身,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林霜儿似有所感,她眼睫微动,嘴里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夜北承俯身去听,便听见她浑浑噩噩地在唤:“夫君……”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8章 第428章:离我越远越好! 自那日林霜儿离开皇城,在回乡的路上被山洪掩埋,尸骨无存,死无全尸。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齐铭知道这个消息后,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闭门未出。 姚氏担忧不已,奈何几番劝解下来,齐铭都没有理会姚氏。 不想,三日后,齐铭便收拾好了心态,打开房门,从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寒风肆意吹拂起他的衣角,他身长玉立的站在姚氏面前,本就清瘦的人,好似又瘦了许多,那眼神更是空洞,好似孤寂无边,空无一物…… 姚氏欣喜不已,只当是齐铭彻底放下了林霜儿,可当她看着自己悉心养大的儿子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姚氏心里一咯噔,只觉得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自那之后,齐铭便彻底变了一个人,他行事愈发乖张狠厉,朝中大臣提及他无不谈之色变,但凡是经过他手的案件,无不被他侦破,轻者打入天牢,重者满门抄斩。 偏偏,皇帝还很器重他,更有意将慧宜公主许配给他。 因此,饶是他行事不畏强权,直来直往,可也无人敢明着针对他。 这日下朝,他独自在客栈买醉。 这段时间,他日日如此。 白日,他是行事乖张,冷血无情的大理寺少卿。 夜晚,他是独自买醉,连个朋友都没有的可怜虫。 谁还敢跟他交朋友呢? 这人铁面无私,平日里便高冷无比,跟一座万年冰山似的,旁人恨不得避而远之,哪里敢上前巴结。 即便有胆子大的想要上前巴结,奈何这人不通世俗,根本不给人留情面,久而久之,朝堂上的人便知道了齐铭的性情。 他这人不是不善于结交,而是不屑于结交。 他一向独来独往,两袖清风,不沾世俗,只坚持自己独有的原则,用他的方式惩治这世上的恶鬼…… 他那样冷,那样不近人情,可偏偏,慧宜就是喜欢他…… 慧宜将宽大的衣袍理了理,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他身后。 店小二连忙上前招待。 “客官,今日还是老样子吗?” 慧宜点了点头,应道:“老样子。” 慧宜话并不多,毕竟,每次她来这里都是刻意乔装过的。 她让紫兰给她找了一套男子的衣服,束了长发,还贴了一对假胡子,只要不多说话,几乎没人能看出她的女子身份。 店小二笑了笑,转身便去准备了一壶好茶,加一碟酱牛肉,别的便没多上了。 慧宜并没动桌上的菜,只装模作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时不时看一眼面前的男人。 她记得,以前的齐铭是从来不爱喝酒的,但是,自打林霜儿出事,他便夜夜来这买醉。 彼时,齐铭正背对着她而坐,他除了喝酒,好似并不关注其他任何事,包括一直坐在他身后的慧宜。 酒过三巡,夜色也深了。 慧宜发现,齐铭今日喝了格外多的酒,桌上都是东倒西歪的空瓶子。 不过好在,到了一定时间,他便不会再喝了。 齐铭将银子放在了桌上,结了账便起身往外走。 慧宜也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街道上已经没人了,只稀稀疏疏的挂了几盏红灯笼。 皎洁的月色下,两道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慧宜不敢跟得太近,他若走得快,慧宜脚步便快一些,他若走得慢,慧宜便停下脚不再往前走。 以往,她都是这么跟的,直到看见他平安回府,慧宜方才放心离去。 唯独今日,好似有些反常。 走在前面的齐铭突然顿住了脚步,吓得慧宜也不敢继续往前走。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被发现时,却见齐铭脚步突然加快,转眼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慧宜连忙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不想,才刚转过拐角,慧宜冷不防撞上一堵肉墙。 慧宜抬起头一看,才发现撞上的正是齐铭。 彼时,齐铭正面无表情,垂眸看着自己,那冰冷的眸子里有显而易见的厌恶之情。 慧宜连忙站稳身子,忙不迭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宽大的衣袍,希望齐铭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公主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齐铭眼睫微垂,面上透着冷淡和疏离。 没料到他早已识破自己的身份,慧宜略显诧异,骄傲的公主架子让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谁……谁跟踪你了,我不过是凑巧路过这里……” 齐铭冷眼睨着她,道:“公主身子娇贵,还是少来这种地方,若是出了什么事,下官担待不起!” 他如此疏离的态度,顿时让慧宜心生不满,可到底是她厚着脸皮跟着他,即便生气,她也理亏,只得火气道:“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她声音很小,齐铭却还是听得很清楚。 “公主能来,只是莫要再跟着下官就是!” 他语气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像一把利刃扎进慧宜心里。 慧宜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道:“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也不可以吗?” 齐铭道:“下官与公主素无交集,公主莫要失了分寸才是!” 慧宜一步步逼近他,一字一句地问:“什么叫分寸?我喜欢你,便是失了分寸吗?” 齐铭一步步往后退,直至被她逼至角落,后背抵在墙上,再无退路。 慧宜道:“我知道你喜欢霜儿,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我心里就不难受吗?” 慧宜轻轻覆上他的脸,心疼地道:“齐铭,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没错,你没有对不起霜儿……” 齐铭冷了脸色。 霜儿是他的逆鳞,这段时间他夜夜买醉,就是想要麻痹自己。 可如今,慧宜将他好不容易隐藏的伤疤狠狠掀开,血淋淋的展示在他面前。 他一直悔恨。 倘若,当初他追出去就好了,他陪她一起下乡就好了。 这样,他便不会失去她,霜儿便不会出事,他会跟她永远在一起…… 可他为何犹豫……他为何又犹豫了…… “你闭嘴!”齐铭失控的将慧宜推开。 齐铭痛苦的看着她,双眼通红:“别跟我说这些!也别再跟着我!我真的很讨厌你!你最好滚远一点!” “也离我越远越好!” 齐铭转身离开,没再多看她一眼。 慧宜愣愣的站在原地,再无勇气追上去。 然而,一双猥琐阴暗的眼睛隐在黑暗里,一直凝在慧宜身上。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29章:从未见过他杀人 慧宜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齐铭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抽出一丝苦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这样满腔热情的喜欢他,可他的温柔好似从不舍得分给自己。 罢了。 她叹了口气。 谁叫自己喜欢他呢? 她偏偏就是喜欢上了他这个性子,便怨不得他对自己冷漠。 直到看见齐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尾,慧宜这才转身准备折返回去。 不曾想,巷口处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是个身着布衣的男子。 那男子一步步朝她逼近,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如狼似虎……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不怀好意,可想了想今日的装扮,慧宜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会呢? 今日她打扮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即便这人心生不轨,也不该对她动什么歪心思。 思及此,慧宜不做他想,连忙侧过身靠边站着,想让眼前的男人先过去。 男人很快靠近了她,却在她面前顿住了脚步。 慧宜一愣,背挨着墙面,脚步一点点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与面前的男人保持距离。 可男人并未离去,而是左顾右看,见无其他旁人在场,便将目光移到了慧宜身上,那猥琐的表情只差将心里龌龊的念头写在脸上。 慧宜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讪笑道:“大哥……你……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男子道:“这大半夜的,我倒想问问,姑娘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慧宜白了脸色,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这几日出宫,她都是让紫兰给她打掩护,乔装打扮,秘密出宫,身边并未带任何随从。 “大哥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是女子。”慧宜尽量保持冷静,可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 眼前的男子生得猥琐至极,身上更是一身酒气,想必是经常混迹在街头的泼皮无赖…… 慧宜哪里跟这种人打过交道,她可是尊贵的公主,平日里这些人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更莫说像现在这般,如此无礼的调戏她…… 男人却早已失了耐性。 这段时间,他早就观察了这个女人很久。 这女子虽穿着男人的衣服,可她肌肤吹弹可破,声音更是娇柔无比,还有她的举止形态,怎可能是个男子。 他混迹街头数年,是男是女,他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借着酒胆,男子邪念一下子便窜上了头。 “小姑娘真是胆子不小,大半夜也敢出来闲逛,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坏人吗?” 说话间,一双粗糙的手作势想要摸上她的脸。 不等他碰到自己,慧宜当即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怒声道:“大胆刁民!胆敢对本公主无礼!本公主让你死无全尸!” 男人被这一巴掌彻底打蒙了,而后,滔天的怒火涌了上来,他反手掐着慧宜的脖子,将她摁压在潮湿的墙面上,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去撕扯她的衣服。 “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 “在这条街上,还没人敢扫老子的兴!我看你是活腻了!今日老子便教教你规矩!” 布料撕裂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刺骨的寒意。 “你放开我,畜生,我乃是公主!你敢这样对我!我诛你九族!” 慧宜拼命反抗着,奈何手无寸铁的她,哪里能敌得过一个成年的男子。 “公主?”男子一边发狠的撕扯着她的衣服,一边淫笑道:“你若是公主,我便是天皇老子!让我好好疼疼你!” 衣裳被他撕得粉碎,慧宜满眼绝望。 “我是公主,我真的是公主,你不可以碰我,你怎么能碰我……” 慧宜拼命想要护住自己,可那双肮脏的手还是不断撕扯着她身上仅有的布料。 她觉得自己正在跌入深渊,所有的美好都将在下一瞬分崩离析…… 可直到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该指望谁来救她…… 她为了私自出宫,瞒着自己的父皇母妃,亦没有带一个贴身随从,眼下落得如此田地,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倒是渴望齐铭能救她…… 可齐铭哪里会在乎她? 他不顾她的安危将她一个人丢在这昏暗的巷子里,又怎会折返回来找她…… 她错了…… 她不该不顾一切的出宫看他,她不该只顾着他的安危,而忘了自己……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慧宜绝望的闭上了眼,等着跌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男子不顾她哭泣的脸,而是擒着她的手,让她背对着他贴在墙面,自己则是手忙脚乱的解开裤子。 慧宜早已没力气反抗,只是绝望的呼喊着救命。 男子嫌她太吵,将撕碎的布料揉成团狠狠塞进她的嘴里。 慧宜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这下她再也发不出声音,只痛苦绝望的呜咽着…… 她的手脱臼了,动一下便钻心的疼,她的脸贴在潮湿的墙面上,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只觉得整个人正在不停地往下跌,跌入那万丈深渊里。 身后好似有脚步声传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脚步声一步一步,由远至近,沉稳而森冷。 伸向她亵裤的手猛地一顿,不等男人回头去看,他的头发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 男人痛呼一声,紧接着,自己的脑袋便被一股强大的力气狠狠撞向墙面。 一下又一下,直到撞到头破血流,男人已经命悬一线时,来人方才顿了一下动作。 冰冷的声音落在男人耳畔,如索命的厉鬼。 “谁准你碰她的!” 慧宜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她双手抱着自己身子蹲坐在墙角,听见声音,绝望的抬起眸子看向来人。 当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她眼泪再也忍不住,突然就涌了出来。 听见慧宜哭到颤抖的声音,齐铭心口莫名一紧,他抬眸看了慧宜一眼,见她衣衫不整,手臂处更是有好几处淤青,加之脸上挂满了泪痕,模样狼狈又无助。 一股滔天的怒火猛地窜上了心头,齐铭猛地掐住男子的脖子,将他的脑门重重的往地面砸去。 男子很快没了声音,齐铭仍不罢手,眼神狠厉如厉鬼,鲜血溅在他清俊的脸上,徒增一抹邪魅。 慧宜咬着唇,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发狠的男子,心口一颤一颤的跳动。 她从未见过齐铭杀人,更不知他杀起人来,是如此的疯狂……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30章 第430章:不会再缠着你…… 地上的男人已经死透了,齐铭还未停手,地面都被他砸出一道凹陷,鲜血飞溅在他脸上,他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阴暗潮湿的深巷里,慧宜看着眼前近乎疯狂的男子,不由得瑟瑟发抖。 她好似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表面温润如玉的清俊男子,好似远比她想象中要冷酷无情。 对待眼前的男子亦是,对待她也同样如此…… 慧宜心里很复杂,对齐铭的感觉更是复杂,她挪着身子不住地往角落里缩。 意识到慧宜的反常,齐铭这才停下了动作。 他丢掉手里已经死透的男人,起身走到慧宜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齐铭眉心微蹙,张了张口,还是道:“你怎么样?” 慧宜没理会他,只是抱着身子蜷缩在墙角,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撕得粉碎,只剩下仅有的遮羞布。 大片雪肌裸露在外,冰肌玉骨,让人移不开眼。 慧宜流着泪,没有抬头看他,只无声的哭泣着。 忽然,一件宽大的衣袍兜头盖下,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前面站着的男人忽然蹲下了身,一向凉薄的眸子正紧紧的凝视着她。 “以后还敢私自出宫吗?”齐铭问她,语气竟出奇的温柔。 慧宜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一颗一颗,珍珠似的往下落。 齐铭道:“怎么不说话?吓坏了是吗?” 慧宜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昔日神采奕奕的明亮双眼,此刻却盈满了泪水。 齐铭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心口更是无端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眼下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印象里,眼前这位公主一向都是活泼灵动的,总是不知疲惫的跟在他身后,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无论他说什么重话,甚至无视她,她也从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日日缠着他,简直烦不胜烦…… 可今日,他是第一次看见她哭。 他竟不知道,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哭成这样…… “再也不会了。”慧宜忽然看着他道。 齐铭没反应过来,问她:“再也不会什么?” 慧宜抽泣道:“再也不会缠着你……” “再也不会不计后果,私自出宫了……” 初冬的夜很冷,冷到了慧宜骨子里。 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这般缠着眼前这个男人了。 她为他降低了自己的底线,在他面前从未有过公主的架子。 当初为了救他出狱,她不惜当众顶撞自己的皇兄,公然与拓跋瑾为敌,甚至在父皇寝宫外跪了足足三日…… 这一次,林霜儿遇难,她心知齐铭心里不好受,日日在外买醉,加之他得罪了那么多权臣,她放心不下,便日日乔装打扮,偷偷出宫跟着他…… 可齐铭好像从未记过她的好,也从未在乎过她…… 当初秋狩,他将她独自留在营地,险些被野兽啃噬。 这一次,他弃她于不顾,将她一个人留在潮湿幽暗的深巷中,险些失了清白之身…… 她连想都不敢想,她贵为一国公主,若是被这样的泼皮无赖毁了清白,她还怎么活下去? 她想,她是会一死了之的! 思及此,她忽然想不明白了。 自己到底图齐铭什么呢? 他对她一向冷冰冰的,多次将她置于危险之地而不顾,他心里只有霜儿,容不下任何人。 这样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即便真的答应将她娶了,往后会真的对她好吗? 还是日日留她独守空房,冷落她至死? 这一刻,慧宜忽然想明白了,大抵是经过这一次绝望,她忽然清醒了过来,也劝慰自己放下心里的执念…… 慧宜抹了抹眼泪,长长吐了一口气,抬眸看向齐铭,释然道:“往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不会再碍你的眼了,齐大人,麻烦你将我送回宫吧……” 齐铭怔然,心里竟涌出复杂的情愫。 见他不说话,慧宜只当他是不愿意,毕竟,但凡是关于她的事情,他都避而远之,恨不得与自己撇清关系。 慧宜捻了捻衣袍,道:“若齐大人觉得不方便,那便算了,我自己回宫……” 说着,她便扶着墙面站起身。 身上很疼,遍布淤伤,她的手也脱臼了,钻心的疼,方才那般挣扎早就耗尽了她的力气,慧宜刚一起身便觉一阵头脑发沉,头重脚轻的身子是站也站不稳了…… 可她咬着牙,强撑着身子一步步往巷口挪动,到底是没开口寻求齐铭的帮助。 不想,才刚走了几步,她便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地朝前栽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飘在了半空。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胸膛处传来不知是谁的心跳,快得出奇。 慧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瞧见齐铭的脸,正距离自己很近。 眼下,他正垂眸看着自己,依旧是那双淡漠疏离的眸子,依旧是那冷漠冰冷的语气。 “你就这样回去?”他道。 慧宜别过脸,声音有些虚弱,却隐隐透着倔强:“跟齐大人没关系。” 齐铭道:“堂堂公主,落得如此狼狈,你也不怕你父皇母后怪罪,狠狠责罚于你?” 慧宜道:“那也跟你没关系,我会跟齐大人撇清关系,无论如何都怪不到齐大人头上……” 她如此着急的跟他撇清关系,倒惹得齐铭心里有些不快。 他沉着脸道:“你若真出了事,你当真以为,你父皇怪不到我头上?” 慧宜道:“今日只当从未见过齐大人,是我自作自受,私自出宫,才落得如此田地!总之跟齐大人无关!” 听着这话,齐铭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像堵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慧宜挣扎着要下来,齐铭不让,反倒将她抱得更紧。 “下官还是劝公主殿下不要再无理取闹!今日先随下官回府!” 慧宜怒极反笑,她看着齐铭道:“是啊,我最大的无理取闹便是缠着你,落得如此教训也是活该!”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客栈,总之不要你在这惺惺作态!” 齐铭眉目一冷,他不顾慧宜的意愿,抱着她直接回了自己府上…… 第431章 第431章:让她先出去! 林霜儿是从夜北承怀里醒来的。 睁开眼的时候,林霜儿正像只猫儿似的依偎在夜北承怀里,恨不得将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 林霜儿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推开他。 她抬眸看向一旁的书桌,见桌面上平整的放着一叠抄好的佛经,诧异地道:“你……你不是在抄写佛经吗?何时上的床榻?” 莫非是她昨夜睡得太熟,竟半点也没察觉。 夜北承垂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眼神无比摄人。 “这寺庙被褥单薄,夜里风雪袭人,我怕你睡不暖和,便用自己的身子供你取暖,霜儿昨夜还冷得直往我怀里钻,眼下怎忘得干干净净?” 林霜儿脸色通红。 她的确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昨夜怎么睡都睡不暖和,可忽然间一股温暖将她包裹,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却不想,夜里竟是夜北承抱着她入睡的? 夜北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由笑出了声来:“霜儿,我是和衣而睡,佛门净地,我不会欺负你的……” 林霜儿脸色更红了,伸手将夜北承推下了床,道:“今日还要回宫,你快收拾收拾,别耽误了行程……” 夜北承理了理衣襟,站起身道:“好,我出去,霜儿慢慢收拾。” 说着,夜北承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北承离开后,明月便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见了林霜儿,她摸着后脑勺道:“公主,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好像被人打晕了,今早一睁眼,奴婢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柴房里……” 林霜儿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夜她怎么呼喊明月都不见她出来…… 林霜儿凝眉道:“昨夜寺庙里进了一伙贼人,你我都差点遇害。” “什么?”明月闻言,脸色煞白。 林霜儿道:“不过别怕,贼人已经死了,今日我们便回宫,将此事禀告给父皇,幕后黑手很可能潜伏在暗处,随时盯着我们的行踪……” 明月惊恐之余呢喃道:“怪不得白大人今日一早脸色那般苍白,莫不是受了重伤了?” 林霜儿猛然一怔。 “什么?” 明月道:“奴婢方才过来时,正巧撞见了白大人,奴婢瞧他面色惨白,手臂处还隐隐透出血迹,想必是受了重伤了。” “可奴婢还未瞧个真切,白大人便进了屋子,将自己关在屋内,也不让奴婢进去。” 林霜儿闻言,也顾不得梳妆,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书桌旁时,她脚步猛然一顿。 明月见状,好奇地凑上前一看,惊诧道:“咦?这是谁画的?将公主的睡姿画的栩栩如生,就跟真人似的……” 昨夜,林霜儿只当夜北承是在认认真真抄写佛经呢!没想到一叠白纸,画的全是她…… 林霜儿竟还不知,夜北承有如此了得的画技,他画得极其认真,就连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在他笔下也细致的体现了出来…… 明月感叹道:“这是谁画的?这画里的公主像个画中仙,简直太美了……” 林霜儿却顾不得好好欣赏了,她想到了白誉堂的伤势,便抬脚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一阵寒风扑面袭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积雪压弯了门前的雪松,就连脚下的台阶也被皑皑白雪覆盖…… 明月道:“昨夜下了好的雪,眼下又积了好厚的一层……” 夜北承正站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便上前道:“霜儿,下山的路都被大雪覆盖,我们恐怕得在这里多耽搁几日了。” 林霜儿眉心蹙了蹙,道:“白大哥受伤了,这寺院里没有伤药,也不知他伤得如何,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夜北承道:“好。” 两人来到了白誉堂的房间门口,林霜儿敲响了房门。 片刻之后,白誉堂打开了房门。 林霜儿站在门外看着他,见他面色惨白如雪,身上只披了一件鸦青色的薄袍,几缕发丝垂在脸侧,昔日清雅矜贵的温润公子,眼下憔悴得如水中冷月,一捏就碎,让人不由得泛起心疼。 “白大哥,你受伤了对不对?”林霜儿轻轻推开他,径直走进了房间,目光扫了扫,很快注意地上沾满血迹的外袍,是他刚换下的。 白誉堂习惯性地挑了挑唇,道:“小伤,不碍事……” 夜北承也跟着进了屋,二话不说便将白誉堂摁坐在床榻上。 “都受伤了还逞什么能?”夜北承也不废话,抬手就撕开他肩膀上的衣襟。 当看见他肩膀上的伤口时,夜北承眉眼皱成一团。 只见伤口血肉模糊,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伤口很深,几乎穿透了整个肩胛骨…… 林霜儿见状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找来一块干净的布料,道:“先止血,明月已经去找伤药了。” 夜北承接过布料,不由分说就往白誉堂伤口处缠去。 不想,才刚刚碰到他的伤口,白誉堂便忍不住“嘶”了一声,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夜北承连忙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白誉堂忍痛道:“那东西……还在里面……” 林霜儿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白誉堂看了林霜儿一眼,又转头对夜北承道:“让她先出去……” 林霜儿道:“白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白誉堂却忽然冷了神色,厉声道:“出去!” 林霜儿微微一愣,只满脸不解地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牵着她走出了门外。 林霜儿担忧地道:“到底怎么了?为何我不能在里面?” 夜北承道:“没事,你先在外面乖乖等着,他很快就会没事……” 林霜儿揪住夜北承的衣角,道:“白大哥是不是伤得很重,他不会有事吧?” 夜北承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霜儿不想他出事对不对?” 林霜儿点了点头。 夜北承道:“那你听话,在外面等着,我去给他处理伤口。” 林霜儿即便心里不安,也只得点头道:“好,我就在外面守着。” 夜北承转身进了房间。 白誉堂面色惨白地看着夜北承,声音有气无力:“那东西好像有生命,它在我伤口里肆意啃噬,你……你现在割开我的伤口,将它取出来……” 第432章 第432章:我需得留下…… 夜北承神色凝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当初,与刺客交手时,他也曾受过同样的伤,险些伤经断骨,那种痛苦的程度,非常人不能忍受。 好在他及时将银丝从伤口里拔了出来,可白誉堂的情况显然比他要严重许多。 他竟徒手斩断银丝,将半截银丝残留在了伤口里…… 见夜北承犹豫,白誉堂惨淡地扯了扯唇角,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夜北承道:“可能会很疼。” 白誉堂笑道:“怕什么?又不是你疼!” 说话间,白誉堂将一块叠好的布放在口中,狠狠咬着,并拔出匕首将刀柄递给夜北承,用眼神示意他动手。 夜北承接过匕首,先用干净的毛巾汲水,将他伤口处的血污擦拭干净。 银丝残留在伤口里,一碰就疼,白誉堂当即蹙紧了眉头,额角隐有冷汗冒出,他死死咬着嘴里的布帛,没发出任何声音。 夜北承将匕首在烛火上烧过一遍,看着白誉堂道:“你忍着点,霜儿还在外面守着……” 白誉堂闭了闭眼,牙关咬得更紧。 …… 林霜儿守在门口,隐隐听见里面传出几声隐忍的闷哼。 那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 半晌,身后的房门打开,夜北承站在门口,手上沾满了鲜血。 林霜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夜北承道:“东西取出来了,现在需要止血的伤药。” 林霜儿道:“我去找方丈过来……” 话音未落,就听见明月的声音。 “公主,方丈过来了……” 两人回头去望,就见明月带着方丈匆匆赶了过来。 夜北承和林霜儿连忙对着方丈行了佛礼。 方丈道:“施主无需多礼,救命要紧。”说着,便抬脚进了房间。 林霜儿也跟着进了屋子。 房间内,白誉堂面色惨白,额角的发丝皆被汗水濡湿。 此刻,他衣衫半解,露出鲜血淋漓的肩膀,背靠着枕头,坐卧在床榻上。 林霜儿走到白誉堂面前,一脸担忧地问:“白大哥,你没事吧?” 白誉堂抬起头看向林霜儿,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分外牵强。 “没事,小伤。” 林霜儿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伤……” 夜北承将林霜儿拉到自己身边,安抚道:“别担心,方丈已经拿了止血的药来,他不会有事。” 直到看见方丈亲自给白誉堂上药,又替他包扎好了伤口,林霜儿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 屋内的血腥味很浓郁,一旁的矮桌上放着一块白色布帛,布帛上放着一条被鲜血染红的银丝。 林霜儿走过去细看,恍惚见那银丝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动,像一条细细长长的长虫,正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她眨了眨眼,生怕自己是看花了眼,可当她再认真去看时,那银丝又好端端躺在布帛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夜北承站在她的身后,问她。 林霜儿指着那布帛上的银丝道:“方才,我好像看见它在动……” 方丈闻言,连忙走过来细看,当看清布帛上的东西时,不由露出十分惊骇的神情。 “这……这东西是千丝银蛊虫!” 夜北承神色严肃:“什么是千丝银蛊虫?” 方丈道:“老衲二十年前曾见过这东西,千丝银蛊虫产自南疆巫蛊世家,此虫水火不侵,不死不灭,以血肉为食,乃是邪物!” “不过,这东西很久之前便灭绝了,南疆的巫蛊世家也全部被灭口,不曾想,二十年后,竟又凭空出现……” 林霜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道:“可现在这东西再现于世,还被用作杀人武器,若是被用作战争,还有什么可以抵御呢?” 毕竟,夜北承和白誉堂尚且抵抗不住这东西的伤害,普通士兵百姓又如何抵御? 方丈道:“听闻此虫唯有一命门……” 夜北承问:“命门在哪?” 方丈道:“破解此虫唯有一物,便是找到那唯一的雌虫,将其杀死,所有的千丝银蛊虫便会立刻死去!” 林霜儿道:“可您不是说,此虫水火不侵,不死不灭吗?即便找到雌虫,又有何办法将其杀死呢?” “阿弥陀佛……”方丈无奈地道:“至于如何杀死雌虫,老衲也毫无办法……” 林霜儿不由担忧道:“倘若,这东西真落到十恶不赦之人手中,恐怕会迫害无辜百姓。” 夜北承沉声道:“不,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是残害百姓这么简单,恐怕是为了吞并天下!” 白誉堂看着夜北承,忽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西陵国如今势如破竹,夜兄觉得,这东西是否出自西陵?” 夜北承道:“没错,我也有此猜测。” “不过……”夜北承转眸看向林霜儿,眉心微动。 他实在不明白,这些刺客为何会冲着林霜儿而来!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白誉堂也看向林霜儿,倍感疑惑。 见两人都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林霜儿心里有些发紧。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问。 为了不吓着她,夜北承便道:“没事,霜儿别多想。” 白誉堂也别开了目光,道:“大雪封路,这些刺客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你好好守着她……” 夜北承道:“自然,你顾好你自己就好。” 寺院里的和尚将雪地里的尸体都清理了。 很快夜晚来临,夜北承依旧守在林霜儿房间,寸步未离。 白誉堂身受重伤,身边自然得有人照顾,林霜儿便让明月贴身伺候他。 然而,到了半夜,明月忽然敲响了林霜儿的房门。 林霜儿打开房门,就见明月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 “白大人发高烧了,奴婢……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霜儿来到白誉堂房间时,他正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 千丝银蛊虫,除了食人血肉,还带有毒性,光是止血自然不够。 林霜儿用手探了探白誉堂额头,烫手的温度让林霜儿心口一紧。 她用干净的毛巾汲了冷水,一边擦拭着白誉堂滚烫的额头,一边对身后站着的夜北承解释道:“你别多想,我以前也时常发高烧,我知道该怎么照顾,白大哥受了重伤,我需得留下。” 夜北承淡淡:“嗯”了一声,道:“我在这陪着你。”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33章 第433章:怎么能这么照顾…… 白誉堂高烧不退,整个人被烧得迷迷糊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冷……” “好冷……” 白誉堂嘴里不断喊着冷。 明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发现他额头滚烫,身上的里衣更是被汗水濡湿。 明月不解地道:“都烧得这么烫了,怎么还在喊冷啊?” 林霜儿一边用湿毛巾给他擦拭额头,一边同明月解释道:“发烧是会冷的,发烧的初期症状便是怕冷,你再去找些厚一点的被褥来,切莫让他再受寒了……” 寺院里的被褥本就不多,林霜儿便让明月去自己房中将自己的被褥拿过来。 明月不敢耽搁,连忙将被褥抱了过来,连同自己的也一并拿过来了。 林霜儿将被褥全部盖在了白誉堂身上。 白誉堂终于不再喊冷,额头浸出更多的冷汗,林霜儿不厌其烦的用毛巾一遍遍给他擦拭着。 夜北承一直守在房中,默默看着林霜儿无微不至的照顾白誉堂。 好在这一夜风平浪静,并没有再出任何事端。 时至半夜,白誉堂的高烧方才退了一些。 夜北承道:“霜儿,你回去睡一觉吧,这里有我守着。” 林霜儿刚要站起身,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她扶着额头险些站立不稳,好在夜北承及时扶住了她。 夜北承心疼地道:“霜儿,你太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林霜儿稳了稳心神,看着昏迷之中的白誉堂,道:“我没事,高烧的病人,需得时刻守着,一旦高烧反复,需得马上退烧。” 夜北承道:“没事,我会在这守着他。” 林霜儿道:“你知道怎么照顾他吗?就比如现在,他烧得口干舌燥,需得让他喝些温水。” 夜北承道:“好,我听你的,给他喝水就是,总之,你别光顾着心疼别人,先照顾好自己。” 说着,夜北承转身就去桌上倒了一碗水过来。 他将白誉堂扶坐起来,端着碗便往他嘴里送。 白誉堂被烧得意识迷糊,自然是不知道主动喝水的。 况且,这水实在凉得很,白誉堂压根就不想喝。 夜北承也不管他想不想喝,怼着他嘴就直接灌…… “咳咳……” 白誉堂被灌得够呛,大半碗水都顺着他嘴角流了出来,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透心的凉…… 林霜儿:“……” 夜北承转头看着林霜儿,无辜地道:“霜儿,他好像并不想喝水……” 林霜儿推开夜北承,连忙找了条干净的毛巾过来给白誉堂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真是的,哪有你这样喂病人喝水的!” 她伸手试了试水的温度,叹了口气,道:“还有,都说了要温水,他现在身子虚弱,受不得凉,更喝不了这么凉的水。” 说着,林霜儿自己转身去倒了一碗热水,照常是将白誉堂扶坐起来,托着他的脑袋,将碗里的水一点点送入他嘴里。 她动作轻柔,细致入微,白誉堂也顺着她的意,一点点将水喝了下去。 林霜儿转头看着夜北承,道:“看到了吗?要温热的水,要一点点、慢慢的喂,可不能一股脑灌他了。” “你瞧你,把他衣服都弄湿了,搞不好又要受寒……” 林霜儿喋喋不休的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闲着,一会给白誉堂端茶喂水,一会又给他擦拭额头,一会又替他盖好被褥,可谓是无微不至…… 夜北承忽然有些嫉妒白誉堂。 他在想,倘若躺在床榻病重的是他,霜儿会不会也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自己? 林霜儿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忽然温声与他道:“这寺院里没有大夫,白大哥又身受重伤,既然是同我们一起来的,他受了伤,自然得由我们照顾。” “明月不懂这些,自然照顾不好他,我们若不照顾,还能找谁呢?” 她一口一个“我们”,显然没将他当做外人。 夜北承心里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好,霜儿说的都对,我会好好照顾他,不会再马虎了……” 林霜儿闻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俯身靠近白誉堂,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看他是否有退烧的迹象。 不想,她刚把手放在他额头上,白誉堂便忽然抬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 “霜儿……别走……别离开我……” 白誉堂烧得糊涂,声音也无比虚弱,只是抓着林霜儿的手分外用力。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本心,白誉堂习惯了伪装,唯有这个时候,他脆弱的像个孩童,半点掩饰也没有了。 林霜儿转身看了看夜北承,发现他俊脸黑沉,想撕了白誉堂的念头毫不遮掩。 可念在白誉堂还病着,林霜儿也不能将他怎样,只一边奋力地将自己的手从白誉堂掌心抽回,一边耐心安抚道:“白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守着你,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林霜儿也不明白,一个病人力气怎会如此大,她费了好大力气竟也没挣脱他的禁锢。 “为何不喜欢我……” 白誉堂固执地抓着林霜儿的手不肯放,还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不甘和委屈。 “我哪里不如他……” “我那么喜欢你……” “那么喜欢你……” “为何,你就不能喜欢我呢……” 林霜儿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色,还不等她挣脱开,夜北承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挥开了白誉堂的手。 手腕处传来一阵闷痛,林霜儿垂眸一看,只见一道红痕格外醒目。 夜北承也看见了她手腕处的红痕,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瞳孔骤然一缩,冷眼看着昏迷中的白誉堂,差点没忍住动手。 到底还是顾念着他病重的身子,夜北承极力压下心中的火气,转头对一旁站着的明月道:“看了这么久?可知道如何照顾白大人了?” 他语气冰冷,眼底薄薄的怒火浮现出来,明月愣愣地点了点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夜北承道:“你留在这照顾,白大人若是出了任何事,唯你是问!” 话落,夜北承便牵着同样愣神的林霜儿出了房门。 感受到夜北承的怒火,回到房间后,林霜儿问他:“你怎么了?” 夜北承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就出了门。 就在林霜儿一脸不解的时候,就看见他从外面打来一盆热水,二话不说就给林霜儿洗手。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34章 第434章:记忆回笼…… 柔嫩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夜北承贴心的给她抹了一层皂角,仔细的搓洗着,每一根手指头都被他反复搓洗了好几遍。 林霜儿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色冷峻,一双剑眉微微蹙着,似在跟谁怄气。 “怎么了?”林霜儿歪着小脑袋问他。 “没怎么!”夜北承面无表情回应,依旧只是一遍又一遍给她清洗着小手。 林霜儿抿了抿唇,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夜北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再洗洗。” 他确实是在生气,捏着她手腕的力道极大,林霜儿忍不住蹙眉:“你捏疼我了……” 夜北承闻言,眸色一怔,连忙松开了她。 他垂眸一看,目光落在林霜儿的手腕上,发现她手腕处有一道红痕,是方才白誉堂用力过度给她留下的。 “霜儿,我……”夜北承心里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对不起,霜儿,我只是……只是不想他碰你……” 天知道他方才忍得有多痛苦! 若不是看白誉堂病着,又受了重伤,他非得将白誉堂的胳膊生卸下来不可! 可他知道,自己一旦这样做,霜儿定然会怨他,恨他…… 林霜儿一边将虚掩的门窗关紧,一边背对着他道:“堂堂战神王爷,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夜北承酸溜溜地道:“霜儿,我也受伤了,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吗?” “哪里受伤了?”林霜儿转过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这里……”夜北承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肩上,声音低沉地道:“之前的伤还没好,昨夜与刺客缠斗,许是伤口又崩裂了,现在疼得慌……” 林霜儿闻言,脸色一白:“哪里疼?让我看看?”说着,连忙将夜北承扶坐在了床榻上,伸手就将他身上的衣物解开。 夜北承的伤虽已无大碍,可昨夜打斗激烈,刚愈合的伤口眼下又有些撕裂,还隐隐渗出了血迹。 林霜儿轻轻抚摸着夜北承的伤口,眼眶瞬间红了。 “很疼是不是?”林霜儿轻声问他。 这点伤对于夜北承来说,早已不算什么,毕竟,他驰骋沙场数年,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这点小伤根本微不足道。 可一想到白誉堂受伤,霜儿那般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疼……”夜北承皱了皱眉,当真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林霜儿心口一紧,连忙跪坐在床榻上,俯身凑近他,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了吹气,想以此来缓解他的痛苦。 夜北承道:“不必担心我,你去照顾白誉堂吧,他比我伤得重……这点小伤,咳咳……我能抗住!” “你别乱动!”林霜儿捻起袖子,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放心去照顾别人。” 夜北承勾了勾唇,他没再说话,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林霜儿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羽翼般微微颤动,在眼下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如墨的长发被挽成一个流云髻,头上发髻半松,脸颊两侧随意落下几缕乌发,衬得她温柔娴静,柔美端方。 夜北承定定地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深幽的眸子里满是炙热的占有欲。 林霜儿给他重新上了止血的药,还给他重新包扎好了,她轻声问他:“现在还疼吗?” 夜北承直愣愣地道:“嗯,疼……很疼……” 林霜儿忽然不说话了,她咬了咬唇,脑袋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一滴热泪砸在夜北承手背上,他脸上笑意一凝,错愕地捧起林霜儿的脸一看,这才发现,她早已红了眼眶,眼泪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夜北承心神一颤。 该死! 这次玩笑又开大了! 他怎么差点忘了,眼前这傻姑娘最是好哄骗。 “不疼……”夜北承有些无措的给她擦拭着眼泪:“霜儿,不疼的,我骗你的,真的一点也不疼。” 林霜儿声音一哽,一双泪眼看着他:“怎可能不疼,伤口都出血了……” “你伤得这么重,昨夜还和刺客缠斗那么久……” “可我……可我还让你抄写佛经……” 此刻,林霜儿无比自责:“我该把床让给你,让你好好休息的……” 夜北承笑道:“真的不疼,霜儿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是抄写几页佛经又算得了什么事?” 林霜儿道:“还逞强,你的伤也是被千丝银蛊虫伤的,白大哥都疼那样了,你怎么可能不疼……” 说着,她背过身,抹了抹眼泪,不敢直视他。 夜北承忽然将她的身子扳正,不让她回避自己。 “霜儿若真的心疼我,眼下倒有个办法缓解疼痛……”夜北承不紧不慢地用干净的袖子擦拭着她眼窝里的泪痕,而后,温柔地捧起林霜儿的脸,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林霜儿抽噎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什么办法?” 夜北承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道:“霜儿,我想要你……” 林霜儿整个人僵住,满脸惶恐又无措的模样。 “你……你……”林霜儿脸色通红,心脏剧烈跳动着,顿时羞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夜北承抬起她红扑扑的小脸,见她果真不再哭了,眼底的笑意更甚。 “霜儿不允吗?霜儿当真舍得我疼?” 屋内光线暗淡,林霜儿隐约看见他绷紧的轮廓,刚毅冷峻,还有那眼底翻涌的欲色快要将她溺毙…… “佛……佛门净地……” “浅尝即止……”夜北承俯身将她的唇堵住。 林霜儿瞪大了双眼,颤抖的身子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让她无法动弹。 渐渐的,夜北承不再只满足于这缠绵的吻。 面前这个女人于他而言,是碰不得的毒药,一旦沾上,便欲罢不能…… 他的吻越来越炽热,抬手间便抽走她头上的发簪,霎时,一头墨发宛如瀑布倾泻而下,冰凉的发丝从他指缝间幽幽滑过…… 夜北承瞳孔猛地一缩,那一晚丢失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 身中媚药的他,误入云轩房的女子,破碎的茶盏,摇曳的昏暗灯火,还有那个被他狠狠压在门扉上,肆意凌辱,哭到嗓子沙哑的小姑娘……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夜北承慌忙松开了她,脸色煞白的看着林霜儿…… 第435章:这算是入赘吗? 被他圈禁在怀中的女子在隐隐发颤,虽是极力隐忍,可夜北承还是看出了她的害怕…… 细细想来,每一次与她亲近,她都好似很抗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霜儿……”夜北承声音暗哑,眼中涌出愧疚悔恨的情愫:“霜儿很害怕与我亲近是不是?” 林霜儿微微怔愣,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内心也十分纠结。 夜北承温柔地用指腹拂去她眼角的湿意,而后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霜儿怎能不怕?当初,我竟是那样伤害你……” “是我的错,那次,我中了媚药,只将霜儿当做解毒的工具,丝毫没有顾及霜儿的感受……” “所以,每次与你亲近,你都下意识的抗拒……” 起初,他只当她太过矜持,便每晚缠着她迎合自己,结果每每都惹她哭得不能自已…… “我的错……”夜北承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是我的错,没能明白霜儿抵触的原因。” 他深深看着她,眼中充满了自责和无法言说的温柔。 “往后,我不会再强迫你,霜儿若是不想我碰,我便不再碰,只要霜儿不要再抵触我就好。” 说着,他不舍地松开了她,手指温柔地将她脸侧的碎发捋到了耳后。 做完这些,他挪了挪身子,与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不再触碰她。 见状,一直沉默着的林霜儿终于开口:“也不是抵触你……” 夜北承眸色一怔,一时忘了反应,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林霜儿手指搅着身上的衣带,低着头喃喃道:“只是,我尚未嫁你,便不能再与你过分亲近……” 夜北承瞬间明白了过来,他道:“这次回去,我会向你父皇母后求娶。” 听到这,林霜儿却有些犹豫了。 “嫁给你会跟随你回大宋吗?”林霜儿问他。 夜北承道:“霜儿想留在北荣吗?” 林霜儿点了点头:“我的家人在这,自然是想留在这里的。” “可我知道,你是属于大宋的,你不会留在北荣……” 夜北承道:“霜儿在哪,我便在哪,霜儿喜欢留在北荣,我便陪霜儿留在北荣……” 林霜儿错愕地道:“可你……可你是大宋的战神,怎可能会留在这里?” 夜北承道:“我不可能永远是战神,人生百年,后辈杰出,没了我,会有千千万万个战神出现,我只想陪霜儿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霜儿道:“可你们大宋的皇帝会同意吗?你……你这样,算是入赘吗?” 夜北承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佯装思考的模样,道:“照霜儿这样说,应该算是入赘吧……只要霜儿不赶我走就好。” 林霜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背过身道:“别开玩笑了,大宋的子民需要你的守护,你们的皇帝不会同意的。” 夜北承伸手,从背后将她搂住,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分外撩人。 “我娶了你,大宋和北荣会百年交好,再无战争,如今,唯有除去西陵,天下方可太平,霜儿放心,这一次,我定然不会辜负你!” “这一次,我会一直守着你,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林霜儿转身看着他,两人距离不过寥寥几厘米,林霜儿注视着他,璀璨的眸子里暗光浮动,分外迷人。 “傻子……”林霜儿捧着他的脸,俯身便吻了上去…… 这一刻,夜北承所有的理智瞬间瓦解,浑身的血液猛地急蹿起来,心里那股冲动仿佛快要破体而出,让他再也克制不住…… 夜很漫长。 齐府。 齐铭将慧宜安置在了自己房中。 慧宜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上。 齐铭蹲在她面前,正在给她的伤口上药。 慧宜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她一向是在宫中被人宠出来的。 父皇宠她,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她。 母后疼她,从小便没怎么让她受过伤。 可这次,她身上全是被擦破的皮,到处都是淤青,手也脱臼了,钻心的疼…… 慧宜死死咬着唇,没让自己在齐铭面前落泪。 齐铭一边给她擦着药酒,一边同她道:“今日暂且在下官府上住着,明日下官再送公主回宫。” “这是下官的床,被褥已经全部换过了,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在上面睡,下官会去书房,不会打扰到公主休憩……” 慧宜脸色十分苍白,白皙的脸上沾满了泥土,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 见她不说话,齐铭只当她是吓坏了,语气不由得温柔了几分:“你放心,今日之事,下官会守口如瓶,方才抱着你进府是从后门而入,不会有人知道公主的遭遇。” 慧宜依旧沉默着不说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齐铭微微凝眉,他忽然有些不习惯这样沉默寡言的慧宜。 “今日之后,公主还是以前的公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慧宜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却极淡:“今日,还是要多谢齐大人出手相助。” 齐铭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你……”犹豫了片刻,齐铭还是道:“你是在怪我没及时出现是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没想到……” 慧宜笑着将他的话打断:“怎么会呢?齐大人性子一向冷漠,对谁都一样,本公主又可能是例外,是本公主自不量力,缠着齐大人,如今吃了教训,也是活该。” 又是这样的说辞,齐铭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心里竟莫名生出一股无名火。 “你若真吃了教训,往后就不该再缠着下官……” 话一出口,他忽然有一丝后悔,可到底是没收回来的道理。 慧宜道:“齐大人放心,方才本公主已经说得很清楚,以后不会再缠着齐大人!” 齐铭动作微微一顿,而后语气平常地道:“如此,甚好……” “下官很庆幸公主能迷途知返,下官感到无比欣慰……” 慧宜道:“本公主不过是想通了,这世间男子千千万,本公主何必执着于一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听见这话,齐铭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愫,片刻又恢复如常……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36章:看样子很喜欢她…… 府中没有合适的衣服给慧宜换洗,齐铭便找了一套自己的衣物给她。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是下官的衣服,崭新的,还未曾穿过,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先换上。” 这时,侍女将准备好的热水放在了门外。 “大人,热水准备好了。” 齐铭道:“放外面就好。” 侍女闻言退下。 齐铭打开房门将热水提了进来,注入屏风后的浴桶里。 屋内热气氤氲,齐铭将衣物递给慧宜,道:“若公主不想狼狈回宫,便好好清洗一番。” 慧宜也不矫情,直接伸手接过,一瘸一拐地走到屏风后开始脱衣服。 齐铭转过身,对慧宜说道:“下官就在隔壁书房,若有任何事,可随时唤我。” 身后没有回应,唯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回荡在房间。 齐铭抬脚便准备离开,不想,一声闷哼从屏风后传出。 齐铭脚步一顿,压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慧宜重重喘了几口气,她身上都是伤,刚碰到热水就钻心的疼,想到齐铭还在外面,慧宜咬牙隐忍道:“没事……” 听见她刻意压低的声音,齐铭站在屏风外,到底是没离去。 慧宜也知道他没有离开,两人仅有一扇屏风之隔。 半晌,屏风后传来慧宜的声音。 “倘若……今日跟在你身后的是霜儿,你会厌恶的将她赶走,会将她一个人丢在黑暗的深巷中吗?” 她语气平常,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不会。”屏风外,齐铭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 慧宜轻轻扯了扯嘴角。 其实,这个答案,她心里早就知道了。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要亲口问一问他。 如今看来,她想的没错。 齐铭性子不是天生冷漠,只是他的温柔不是给她的。 一颗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浴桶里,慧宜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对屏风外站着的齐铭道:“明白了,齐大人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守着。” 齐铭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出去了。 他在书房的软塌上睡了一晚,期间辗转难眠,一闭眼竟全是慧宜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他睁眼,干脆从软塌上坐起身来。 窗外寒风凛冽,吹得屋内的灯火摇曳。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明白为何会一闭眼就想到慧宜。 他坚信,自己心里只有霜儿一人,谁也容不下。 这些年,他也刻意封闭自己的内心,没让任何一个人闯进来过! 况且,他是真的很讨厌慧宜这个女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臣子,面对她的纠缠,他除了冷漠对待,没有丝毫办法。 今日,他原本只想冷落她,让她知难而退,往后都不要再缠着他! 可他没想到,竟然差点让她丢了清白…… 一想到这,他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着,那力道在不断收拢,让他无法呼吸。 是愧疚吧? 他想,一定是因为愧疚! 罢了! 不想这么多了,总之最后他赶了过去,她也没事!想必经过这次,她是真的吃了教训,明日将她送回宫后,她总不会再缠着自己! 思及此,齐铭又躺了下去,只是怎么睡都睡不安稳。 等再次睁眼,天刚蒙蒙亮。 齐铭来到慧宜房门外,轻轻扣响了房门。 他还记得,今日一早要将她送回宫去。 房间内良久没有动静,齐铭推开门一看,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床榻上,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丝毫没有睡过人的痕迹…… 正当这时,一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 齐铭下意识问:“这屋里的人呢?” 侍女道:“那位姑娘昨夜便独自离开了……” “离开了?”齐铭一脸诧异。 侍女道:“是啊,那姑娘还让奴婢不必告诉您……” 侍女并不知道慧宜的真实身份,只当是齐铭从外面带回的姑娘,因此,面对慧宜的请求,侍女并没有过多怀疑。 “不过,奴婢瞧那姑娘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一瘸一拐的,奴婢说给她请个大夫,她也不让,只执意要离开。” 齐铭闻言,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进了屋子换了一身朝服,照常去上早朝了。 一连几日,齐铭都没再见着慧宜。那道他下了早朝必经的小径上,也再未出现某人的身影。 他想,这一次,她兴许是真的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直到这日,齐铭下了早朝,与诸多大臣路过御花园时,再次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金色的阳光下,慧宜依旧是站在熟悉的位置,她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衣襟上围了一圈若软的白狐毛,衬得她肤若凝脂,干净洁白。 一头乌发挽成飞云髻,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看得出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 齐铭顿了顿脚步,嘴里不由发出一声低叹。 他就知道,这女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眼下又要开始缠着他了…… 若是以往,他只当做没看见她,低着头快步从她面前走过,独留她一人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背影渐渐远去。 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竟想主动同她说说话。 他想,大抵是因为对她心怀愧疚,毕竟,当初若不是他气上心头,将她独自一人丢在深巷里,她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惨遭坏人的欺辱。 思及此,齐铭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了些。 只是,还不等他走到慧宜面前,就意识到慧宜根本没有在看自己,她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凝在另一个男子身上,脸上的笑容简直比花儿还娇…… 齐铭顿住了脚步,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男人。 那个男子正是孟谦,朝中新晋的内阁大学士。 此人仪表堂堂,满腹才学,年纪轻轻便被提升为内阁大学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齐铭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让他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他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慧宜没看他一眼,提着裙摆跟在了孟谦身侧,鸟儿似的叽叽喳喳,像极了当初缠着他。 “孟大人,今日上朝可还习惯?” “孟大人平日最喜欢什么呀?” “孟大人隔日有空吗……” 孟谦总是不厌其烦的回答她的话,眼尾眉梢都堆簇着笑意,看样子很喜欢慧宜……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37章 第437章:是生是死,全看造化…… 大雪一连下了几日,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下山的路被大雪阻断,几人还得在寺里逗留几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灵隐寺没有大夫,白誉堂的高烧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转。 林霜儿替他拆了伤口处的纱布,发现伤口非但没有愈合,还开始发炎,从伤口处流出的血呈现黑紫色,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林霜儿看向夜北承,有些无措地道:“怎么办?白大哥的伤好像更严重了……” 夜北承对此也毫无办法。 跟随而来的金甲卫已经全部死于刺客之手,眼下大雪封路,无人可以下山寻大夫,此次上山,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并不多,能缓解他伤痛的唯有寺院里常备的普通伤药。 “咳咳……”仍在昏迷中的白誉堂忍不住咳了几声,嘴里溢出血迹。 林霜儿快步走到白誉堂面前,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忙不迭拿出手帕给他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明月,去请方丈过来,白大哥中毒了,看寺院里是否有解毒的药……” “好!奴婢马上就去……”明月连忙跑了出去。 林霜儿担忧地道:“千丝银蛊虫不是已经取出来了吗?怎么还会中毒呢?” 夜北承想了想,道:“千丝银蛊虫本身就带了毒性,想必,那东西的毒性已经残留在了白誉堂的身体里……” 林霜儿闻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起身在房中四处翻找。 夜北承道:“霜儿在找什么?” 林霜儿道:“那条虫子放哪了?给我看看?” 夜北承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木匣子,他打开盖子,里面赫然就是半截千丝银蛊虫。 即便只剩下一小截身子,这条银虫依旧在盒子里轻轻扭动着身子,不死不灭,无坚不摧…… 林霜儿看着木匣子里的银虫,一双黛眉紧蹙。 夜北承走到林霜儿身后,轻轻拥着她,道:“霜儿别怕,我定然会查出幕后黑手,将这些邪物全部摧毁。” 林霜儿道:“可现在怎么办呢?白大哥中了毒,寺院中也不知道有没有解毒的药,若再耽搁,白大哥恐怕性命难保。” 正当这时,明月带着方丈过来了。 方丈仔细看了看白誉堂的伤口,道:“施主这症状显然是中了毒。” 夜北承道:“可有解毒的药?” 方丈摇了摇头:“千丝银蛊虫的毒,至今无人能解,况且,这毒性已经渗入血液……” “毒……”林霜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方丈:“只要解了毒,他的伤就能好吗?” 方丈道:“若是解了毒,伤口不再发炎化脓,老衲这里有普通的伤药,加以治疗,这伤自然是会慢慢好的。” 林霜儿闻言,连忙转身对夜北承道:“把你身上的匕首给我一下。” 夜北承道:“要匕首做什么?” 林霜儿也顾不上与他解释,只重复道:“先给我再说。” 夜北承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拿出腰间的匕首递给了林霜儿。 林霜儿拔出刀鞘,二话不说便将自己掌心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霜儿!你做什么!”夜北承急了眼,连忙夺过她手里的匕首,要给她包扎伤口。 林霜儿道:“你忘了,我之前说过,我的血可以解瘟疫的毒,兴许,也能解这蛊虫的毒……” 说着,她攥紧掌心,大步走到白誉堂前面,将掌心里溢出的鲜血一点点滴入白誉堂的嘴里。 白誉堂意识不清的蠕动着唇,将嘴里的血一点点咽了下去。 为了保险起见,林霜儿又将血往他伤口处抹了许多。 夜北承看着属实心疼得紧,直接找了一块布帛将林霜儿受伤的手掌缠住。 “这么多血够了!” 林霜儿道:“内服外用,我的血若真的能解他的毒,这样见效才快!” 夜北承道:“即便有用,你也该同我商量一下的,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割伤自己的手掌,不疼吗?” 他记得,他的霜儿最怕疼了,以前在府中的时候,被打几个手心,就疼得直掉眼泪,眼下倒好,竟敢直接割开自己的掌心,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林霜儿道:“救人要紧,白大人救了我很多次,这次若能帮他,我心里也好受些。” 说着,她让明月给她取了一个空碗来,又将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拆开,趁着伤口尚未痊愈,往碗里又盛了许多血。 夜北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当初,你便是用这样的方式,一遍遍给自己放血,将自己的血当做药引送入军营的吗?” 林霜儿语气平常地道:“是啊,趁着伤口还未痊愈,多备一些总归是好的,总比重新割开新的伤口要强,至少,这样能少受些罪……” “疼吗?”夜北承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林霜儿摇了摇头:“不疼,伤口只要不沾水,很快就会好的。” 明月在一旁说道:“不疼才怪,公主平日里最怕疼了……” 林霜儿睨了明月一眼,转头对夜北承笑道:“别听她瞎说,真的不是很疼,你看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其实,她是真的怕疼,那段日子,她为了放血救人,往自己手上割了无数道口子,夜里疼得睡不着觉。 夜北承将她的掌心捧在手心里,拿着布帛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着。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林霜儿打趣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兴许这是在积德呢?没准日后真能得到佛主的庇佑呢……” 夜北承道:“总之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不准你再伤害自己!” 林霜儿道:“好,就当这是最后一次。” 夜北承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白誉堂,道:“是生是死,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林霜儿也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血真的可以解得了这千丝银蛊虫的毒…… 原本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想到第二日,白誉堂体内的毒竟真的被化解了…… 林霜儿将他的伤口拆开,发现伤口处的淤血已经变回了正常的颜色,白誉堂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林霜儿欣喜地看向夜北承道:“看,我的血,当真还能解这蛊虫的毒……” 她想起碗里还剩下一些,便想着再给白誉堂喂一点,不想却忽然听见明月的惊呼。 “公主,那银虫死在碗里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38章 第438章:差点被气死…… 林霜儿走过去一看,果真见那千丝银蛊虫死在了碗里。 那碗里盛放着她的血,这银虫是以血肉为食,想必是闻着那血的腥味,自己爬到碗里去了,却不想,竟被毒死在了里面。 林霜儿折了一根树枝,将那死掉的银虫从碗里挑了出来,没想到坚硬无比的银虫一旦死去就变得无比柔软,刚一挑出来就断成了两截,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融化成了一滩银水…… “王爷,你快看,它变成这样了……”林霜儿指着地上的一滩银水,对夜北承道。 夜北承垂眸一看,见那无坚不摧的银虫竟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还死得连渣都不剩,不由感到无比诧异。 林霜儿蹲在地上,用树枝戳了戳地上的银水,喃喃道:“原来,它怕我的血啊……” 夜北承拎着林霜儿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霜儿,别碰这东西,有毒。” 林霜儿道:“可它已经死了。” 夜北承不敢有丝毫大意,顺势将林霜儿手里的树枝也丢掉了,还用自己干净的衣袖给林霜儿擦了擦手…… “还是小心为妙……” 这时,白誉堂动了动眼帘,缓缓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听见动静,林霜儿和夜北承连忙走到床榻旁,一瞬不瞬的看着白誉堂。 白誉堂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林霜儿的脸。 她的脸映在暖黄的烛火下,柔美温婉,美得不太真实,他恍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触碰眼前的这张脸…… 蓦地,只听“啪”地一下,一道力量将他的手狠狠打落,他听见夜北承那不近人情的声音落在他耳畔:“没死就快点好起来!别要死不活的!” 白誉堂被这一掌打得瞬间清醒了许多,眼前的脸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当看见夜北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白誉堂抬头揉了揉自己肿胀的眉心。 “我现在可是病人,你那暴脾气能不能收敛些……”他张口,声音如掺了砂砾。 夜北承双手环臂地站在白誉堂面前,冷眼睨着他道:“等你好了,有时间,我找你切磋武艺……” 白誉堂道:“你知我武功一直不如你,与你切磋岂不是找打?” 夜北承道:“你且放心,我会让你三招的!” 白誉堂道:“让我十招也不与你打!我一介文官,岂能跟你这鲁莽武夫一般较量……” 夜北承道:“那可由不得你!不打也得打!” 林霜儿看了看两人,总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一股硝烟味…… “快别说话了,先喝口水……” 林霜儿连忙让明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白誉堂喝下,顺势也堵了他的嘴! 白誉堂喝了水,咂了咂嘴,总觉得嘴里一股怪异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水,没察觉什么异样,便疑惑问道:“这水怎么一股血腥味?” 夜北承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闻言说道:“你喝了霜儿的血,嘴里当然一股血腥味!” “什么?”白誉堂猛然抬眸看向林霜儿,这才发现她缠满纱布的手。 夜北承道:“你中了千丝银蛊虫的毒,是霜儿割血救你,替你化解了体内的余毒!之前你救过她,如今,她也救了你!现在,你们两不相欠了!” 白誉堂捂着受伤的肩膀猛咳了两声,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林霜儿小手扯了扯夜北承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话了。 夜北承不依不饶地道:“另外,下次再遇见那些刺客,你自己小心一点!打不过就躲起来,别出去丢人现眼,你若受了伤,霜儿还得割血救你……” 白誉堂咳得更厉害了,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 “夜北承!你别说了!”林霜儿也有些恼火,这两人对话怎么一股子火药味。 白誉堂深吸了几口气,转眸看向林霜儿,道:“霜儿,下次我会小心,不会再让你担心。” 不等林霜儿说话,夜北承又插话道:“你可别想太多,彻夜照顾你的不是霜儿,是明月,你若要感谢,就感谢明月去吧!” 明月站在一旁,闻言有些懵怔,还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扯到了自己身上,连连摆手道:“奴婢应该的,奴婢应该的,公主和王爷也出了不少力……” 白誉堂愈发觉得心口抽得厉害,也愈发觉得夜北承这张嘴欠抽了! 他捂着伤口,一脸脆弱地看着林霜儿,道:“霜儿,病人需要静养,能让这碍眼的家伙出去吗?” 夜北承道:“听见了吗?明月!白大人让你先出去!” 明月:“啊?哦……好,奴婢这就出去……” 白誉堂无语地看着夜北承,僵硬地扯了扯唇,道:“我说的不是明月,是你夜北承!” 他若再留在这里,自己指不定要气吐血! 夜北承闻言,叫住刚要离开的明月:“明月,你不必出去了,你留在这照顾白大人,我们出去!” 见夜北承要把林霜儿带走,白誉堂气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叫住正欲离开的林霜儿:“霜儿,你能留下吗?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林霜儿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便听夜北承说道:“霜儿乖,白大哥需要静养,我们别在这碍眼,我带你去打野味,晚上给你煲汤喝,顺便给你补补血……” 说完,就霸道地牵着林霜儿离开了房间。 白誉堂:“……” 明月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竟觉得有些无措…… “白大人,您……您要喝水吗?” 白誉堂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微阖着双眼,看也没看明月一眼,只沉着声道:“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我会叫你……” “好……好的。”明月赶紧退出了房间。 夜北承带着林霜儿径直来到了寺院的后山上。 这里银装素裹,万里河山,一望无际。 两人躲在一棵大树下,一瞬不瞬地看着雪地里的情况。 “这里真的有野兔吗?”林霜儿问。 夜北承道:“没准一会就有了。” 话音刚落,一只野兔在雪地里蹦跳着,一步一个小脚印…… 林霜儿刚要说话,一只大掌将她的嘴捂住。 她眨巴着双眼看向夜北承。 夜北承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紧接着,他拉开弓弦一下子便射中了野兔…… 林霜儿惊呼:“好厉害!” 第439章 第439章:欺负你不准还手! 夜北承百发百中,不一会又射中几只野鸡,林霜儿蹲在大树后面,一个劲的夸赞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哇,好棒……” “又射中了!” “真是太厉害了!” 夜北承显然很吃这招,又拔了几支箭,三箭齐发,转眼又射中几只野兔。 眼见着差不多了,林霜儿便站起身道:“够了够了,今日先打这么多吧。” 夜北承放下弓箭,道:“好,都听霜儿的。” 林霜儿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进了雪地里,将射中的猎物一只只拎到了麻袋里。 夜北承跟在她身后,见她一边往麻袋里装猎物,一边嘴里喃喃自语着。 “这只拿回去烧烤!” “这只可以清蒸!” “这只做成红烧兔头……” 夜北承温柔的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这时,林霜儿转头看向夜北承,手里提着一只肥硕的野鸡,笑盈盈地道:“这只给你煲汤,你说好不好?” 她眸光明净清澈,比皑皑白雪还要干净纯粹。 夜北承点头道:“好,霜儿说怎么做便怎么做。” 林霜儿想了想,随即又拎起另一只野鸡,道:“白大哥也受了伤,这只,便给他煲汤吧,让他也补补身子。” 说话间,雪地里的猎物已经被她悉数装进了麻袋里。 沉甸甸的一袋,提着还挺费劲的。 夜北承见状便主动要给她拿。 林霜儿不让,她说:“你身上有伤,还是我拿吧,这么点东西,又不是很重,我以前在你府上的时候,也干过许多重活,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夜北承没说话,双手环臂的站在林霜儿面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林霜儿道:“就知道你不信,你等着,我扛给你看!” 说着,她将装满猎物的麻袋打了个结,紧接着又撸了撸袖子,双手抓住麻袋的提手,二话不说就往肩上甩去。 结果,麻袋没扛上,倒把自己甩了出去,一头扎到了雪地里。 夜北承薄唇紧抿,也不敢笑出声来,只拼命憋着笑:“霜儿,都说了很重,还是让我来拿吧。” 林霜儿整个人趴在雪地里,闻言转头看着他,见他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准笑……” 夜北承拎着她的后衣领将人从雪地里提了起来,又蹲下身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积雪:“霜儿,我没笑……” 林霜儿蹙着眉,看着雪地里那沉甸甸的一袋猎物,挫败地道:“我好像很没用……” 夜北承上前将那麻袋轻轻松松提在了手里,另一只手牵着林霜儿往回走:“霜儿有用,霜儿的手是用来给我绣荷包的,不是用来做这些粗活的。” 林霜儿道:“可我也是想替你分担一点……” 夜北承道:“霜儿什么都不用为我分担,我只希望霜儿每天可以开开心心就好,其他的,我会替霜儿去做!” 林霜儿没再说话,心里顿时觉得暖烘烘的,两人交缠的手一点点十指相扣。 回去的路上,一株梅花正开得灿烂,夜北承脚步一顿,将麻袋放在了地上,对林霜儿说道:“等我一下。” 他上前,将那株开得最艳的梅花折了下来。 夜北承抬手,将梅花插在了林霜儿的发髻上。 梅花开得灿灿,娇艳欲滴,却比不得眼前的人,明媚动人。 夜北承道:“曾经答应过你,会陪你踏雪寻梅,如今正巧遇见,便先实现一件。” 林霜儿道:“还有温酒煮茶,堆雪人,打雪仗……”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林霜儿都记得清清楚楚。 夜北承眼神逐渐缓和下来,他捋了捋林霜儿额前的碎发:“往后的年年岁岁,霜儿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林霜儿脸上的笑干净又纯粹:“可我现在就想打雪仗……” 夜北承笑道:“现在不行,霜儿身子虚弱,等调养几日再玩这个好不好?” “不好!”林霜儿才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抓起地上的一捧雪揉成团,二话不说就往他脸上扔去。 她扔完就跑,才不管他高不高兴。 “霜儿,别闹……”夜北承宠溺地看着她。 林霜儿道:“不行,你现在就要陪我玩……” 说着,她弯下身又捏了个雪球往夜北承身上砸去。 夜北承也笑出了声,可真让他打她,倒真是不舍得,便象征性地捏了个雪球,往林霜儿身上扔去。 结果,他手法太准,好巧不巧砸到了林霜儿脸上…… “啊!”林霜儿捂着鼻子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 夜北承神色一慌,连忙丢掉手里的雪球跑到林霜儿面前蹲下:“霜儿,怎么了?可是砸到哪里了?” “对不起,我下手没轻没重,砸疼了你是不是?” 林霜儿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这里……这里……” “哪里?让我看看要不要紧?”夜北承是真的吓坏了,他一习武之人,下手自然没轻没重,方才就没敢多用力,结果还是砸疼了她。 他刚想抬起林霜儿的脸仔细看看,谁料,林霜儿忽然抬起头,一下子就将他扑倒在了雪地里。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骗你的……”林霜儿开心的大笑起来,随手又抓起一把雪往夜北承脸上抹。 夜北承抓住她的手,无奈笑道:“霜儿,别闹了……” 林霜儿整个人躺在他身上,理直气壮地道:“以前,你总是欺负我,我就欺负你一次怎么了?” “我现在可是荣昌公主,你不能再随意欺负我了……” 夜北承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给逗笑的,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他抓着她的手没松手,眸色沉沉地看着她道:“那霜儿想怎么欺负?” 林霜儿道:“怎么欺负都可以是吗?” 夜北承道:“嗯,怎么欺负都可以,只要霜儿开心。” 说完,他松开了林霜儿的手,微阖着眼眸,等着林霜儿的“报复”。 林霜儿忽然俯下身,舒柔的声音落在他耳畔,让人心痒难耐。 “那我欺负你,你不准还手哦……” 话落,林霜儿“吧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又轻轻啄了一口他微凉的唇。 夜北承睁开眼,一脸错愕的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笑道:“小小惩戒,你不许还口!” 夜北承眸子里酝着潮涌,他哑声道:“霜儿……能再欺负一下我吗?”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0章 第440章:不是给你的…… 这几日,慧宜日日都侯在御花园的那条小径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齐铭每每下了早朝都能看见她。 她好像每日都有精心打扮,前日是藕粉色的罗锦裙,昨日是月白色的缎素雪绢千水裙,今日又是百褶流仙裙,每日的穿戴都不同样,就连那发饰也是精心搭配过的!那花枝招展的模样,跟只花蝴蝶似的…… 齐铭记得,以前她缠着他时,可没这么用心打扮过…… 看来,这次对孟谦果真是用了心的!比缠着他时用心多了! 下了早朝后,孟谦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两人朝堂之上,算得上志同道合,孟谦这人,人如其名,待人谦和有礼,也比他更通世俗,说话也十分中听,齐铭原本是不应该讨厌他的。 可不知为何,他对这孟谦这人就是不太满意。 至于原因,他想不明白,不过,他也懒得想明白! “听闻齐大人文采过人,改日有个诗会,不知齐大人能否赏脸,与本官一道参加?就当是以诗会友,多结交几个朋友……” 一旁,孟谦主动和齐铭搭起了话。 齐铭面无表情地道:“大理寺还有很多案件等着本官审理,实在没兴趣跟孟大人去参加什么诗会!” 孟谦闻言,便笑道:“齐大人也该适当的劳逸结合才是,切莫操劳过极才是。” 齐铭冷冰冰地道:“适当的劳逸结合是必要的,可孟大人也不该玩物丧志才是!还是应该将心放到正事上,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才是正道!切勿想那攀龙附凤之事!” 孟谦觉得齐铭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他琢磨了半晌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道:“不知齐大人这话是何种意思?” 齐铭冷笑,这几日,孟谦日日和慧宜公主出宫游玩,当真以为他不知道? 这事朝野都传遍了,说慧宜公主心仪孟谦,权臣都上赶着巴结他! 齐铭最是见不惯这种趋炎附势,妄图走捷径之人!白瞎了他这一身好才华!最终也免不了随波逐流! 齐铭道:“听闻孟大人这几日和慧宜公主走得极近?” 他也不知为何要突然问这么一句,大抵是因为好奇心作祟! 虽然,他从来也不爱八卦这些! 孟谦道:“公主天性率真,与我志趣相投,她与我出宫不过是……” “算了,我也不是很想了解!”齐铭听得烦躁,冷声将他的话打断。 孟谦笑道:“好,齐大人若是不想听,我便不提了。” 齐铭纠结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慧宜公主如何?” 孟谦微微一愣,他看向依旧冷着脸的齐铭,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人又不想听,又要问,到底是何用意? 可面对他的提问,孟谦也不好回避,便道:“慧宜公主率真可爱,明艳动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人,岂是本官可以妄自论议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倒让齐铭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率真可爱,明艳动人? 齐铭想了想,在他的印象里,慧宜这人好像只会死缠烂打,不羞不臊,喝醉了酒后更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半点公主的仪态都没有! 怎么到了孟谦这里,这人就变得率真可爱,明艳动人了? 齐铭道:“孟大人才华横溢,往后前途不可估量,大可不必走那捷径……” 孟谦愈发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齐大人的话,本官实在听不明白,齐大人不妨直说。” 齐铭脚步一顿,忽然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与孟谦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慧宜公主愿意和谁走近就跟谁走近,干他什么事? 思及此,齐铭道:“没事,无心之谈,孟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某人的呼唤。 “孟大人……” 齐铭抬头一看,见是慧宜依旧站在那条熟悉的小径上,此刻正朝着孟谦挥手呢…… 今日她穿得格外花枝招展,头上的珠钗琳琅满目,整个人站在冬日的暖阳下,耀眼又夺目…… 齐铭脸色一沉。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也不害臊,如此明目张胆的与男子纠缠不清,真是…… 孟谦脚步不由快了几分,很快越过齐铭来到慧宜面前。 “公主殿下。”孟谦彬彬有礼的对公主行礼。 慧宜道:“孟大人不必多礼,今日还是老地方见。” 孟谦笑道:“好,公主先去湖边等候下官,下官换一身便服随后就到……” 慧宜道:“好,孟大人先回吧,我等你……”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齐铭耳中。 齐铭抬眸看了慧宜一眼,见她脸上笑意不减,脸上更是露出小女儿家才有的娇羞之态…… 齐铭也不知怎么了,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他心里竟升起一团无名火。 真是碍眼! 碍眼至极! 他冷着脸,熟视无睹的从两人身前路过。 “齐大人等一等。” 不想,身后的慧宜竟开口将他唤住。 齐铭脚步猛然一顿,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期待…… 他转身看着她,语气依旧凉薄冷漠:“公主有何事?” 慧宜走到齐铭面前,神色淡然地道:“还你东西。” 齐铭眉头微蹙:“下官有何东西在公主这里?” 慧宜道:“齐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说着,便唤紫兰上前,将一包袱递给齐铭。 齐铭一脸不解的接下,打开一看,原是他之前借给她的衣服,如今已被她洗干净,又还给了他。 慧宜道:“齐大人还是快收好吧,这人多眼杂的,莫要让人误会才是。” 齐铭脸色更沉了。 对孟谦就是明目张胆的纠缠,对他就恨不得撇清关系,生怕别人误会是吧? 齐铭道:“公主放心,下官定然不会污了公主的名讳!”他胡乱将包袱打了个结,却不想,包袱里竟掉出一个荷包…… 齐铭惊诧,缓缓蹲下身将地上的荷包捡了起来。 荷包上绣着两对鸳鸯,绣工很差,针线走得也乱七八糟…… “这荷包……”他神色瞬间缓和了下来,拿着荷包问慧宜。 慧宜却脸色一变,连忙将齐铭手里的荷包夺了过来,道:“你别多想,这荷包不是给你的……” 齐铭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不是给我的?” 慧宜道:“当然不是给你的!”说完,她看了一眼孟谦,什么也没说,就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1章 第441章:他也不是无欲无求…… 夜幕降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长安街的街道上华灯炫目,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一辆马车悠悠行驶至湖岸边停下,随行的侍卫将轿帘掀开,马车里从容的走下一男子。 男子身形修长挺拔,身着淡青色墨衣,腰缠玉带,面容清俊,气质清冷高雅。刚一下马车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齐铭。 齐铭极少有出街的习惯,今日原本是在书房整理案件,可不知为何,心总也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思来想去,便想着出来走一走。 齐铭下了马车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侍卫长风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大抵是入了冬,大街上愈发变得热闹起来,一条长街张灯结彩,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齐铭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出来,出来后又不知自己想要干什么,他对街道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街道上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男女与他擦肩而过,他目不斜视,眼里仿佛空无一人。 直至一个熟悉的名字落在他耳畔,让他呼吸猛然一窒。 “霜儿,你慢点跑,别摔着了……” 霜儿? 是他的霜儿吗? 齐铭心都漏跳了一拍,他顿住脚步,猛地回头去看,只见一三岁大的小女孩嬉笑着从他面前跑过,身后一妇人正在追逐。 齐铭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原来,不是他的霜儿…… 事到如今,他还是没办法释怀,无论他如何说服自己,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永远失去了林霜儿…… 正当他失落之时,耳边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孟大人,我们去放孔明灯吧。” 齐铭循着声音去看,就见慧宜公主和孟谦并肩行走,正面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他的目光不自觉凝在慧宜身上。 今日的慧宜,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只花蝴蝶似的。 可她脸上的笑容很美,那双眸似水,笑起来时尤为好看,好似将漫天星辰都装进了眸子里。 齐铭竟有些移不开眼…… 两人好似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看得出来,他们相谈甚欢,孟谦的目光始终凝在慧宜身上,而慧宜眼里也只容得下孟谦。 齐铭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公主喜欢放孔明灯吗?” “喜欢啊,听说今日祈愿,万事顺遂。” “那公主想许什么愿?下官陪公主一起。” “当然是许姻缘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那下官便祝愿公主得偿所愿……” 慧宜笑道:“借孟大人吉言……” 他转身,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连同他们之间的交谈声也渐渐远了。 此刻,他竟生出了一种错觉。 一种被人抛弃的错觉…… 长风站在齐铭身后,不由长叹道:“属下记得,这慧宜公主之前不是对大人您情有独钟的吗?还扬言非您不嫁的,成日里纠缠于您,如今怎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 齐铭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并没有搭理长风的话。 长风感慨地道:“女人可真是善变呐,还好大人心仪的并非慧宜公主,否则,该有多伤心啊……” 齐铭转头,冷冷睨了长风一眼。 长风深知自己口无遮掩,说错了话,惹得齐铭不悦,连忙垂首道:“属下知错,大人息怒……” 齐铭敛着眉道:“无妨,你说的也没错,本官本就不喜欢她,即便她喜新厌旧,喜欢上别人,与本官又有什么关系!” “堂堂公主,要什么没有!成日里对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简直不成体统!” 长风垂着头,闻言掀了掀眼皮看了齐铭一眼。 这话他可不认同。 当初慧宜公主缠着他时,他也就只是嫌弃人家烦,也没骂过人家不成体统啊! 如今,人家不缠着他了,转移目标去缠着孟大人了,他不是该高兴吗?怎么反倒还一脸不悦了? 女人心,海底针,主子的心比海底针还难猜! 不过,长风也不敢反驳,只恭敬地道:“大人说得在理,那大人现在是打算回府还是……” 齐铭想也没想,便道:“我们也去放孔明灯!” 长风瞪大了双眼。 两个大男人去放什么孔明灯啊? 长风感到匪夷所思。 自家的主子何时喜欢信这些玄乎的东西了?他平时不是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最是无用吗?如今是怎么了?难不成,也学着人家,去求什么姻缘? “大人,真去啊?”长风有些不情不愿。 至少不想和齐铭去,感觉怪怪的…… 毕竟,那都是讨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他身边又没有姑娘…… 齐铭冷声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本官无欲无求,此生就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长风连忙解释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给大人买孔明灯……” 湖岸边,集结了许多男女,湖面如镜,倒映着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齐铭找了块人少的地方,将自己的心愿用笔写在孔明灯上,长风取出火种点燃了孔明灯上的底部,火光在灯笼内部跳跃,将灯孔渐渐点亮。 灯火映照着齐铭俊美的脸,他看着孔明灯上的愿望,心里默默祈祷,将自己所思所愿寄托在这盏灯笼之中。 他许的愿望也很简单。 他希望他的霜儿能早日轮回,他希望下辈子能与林霜儿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他缓缓松手,随着火光的燃烧,孔明灯逐渐升空,齐铭的目光也紧随着孔明灯,越飘越远。 直至耳边一道惊呼,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公主小心……” 齐铭转头去看,便正巧看见孟谦一脸紧张的将慧宜抱在怀里。 慧宜紧紧搂着孟谦的脖子,两人这般亲密无间的样子,当真是刺眼得很! 齐铭神色一冷,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方才险些摔进湖里,慧宜吓得面色惨白,小手抓着孟谦的衣襟,一刻也不敢松懈。 孟谦将人扶正,温声安抚道:“公主别怕,下官会时刻护着你的……” 慧宜站稳了身子,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冷不防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齐铭,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目光冷冽如寒冰,好似要将她生吞了去……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2章 第442章:她再也不会缠着我…… 齐铭看着她,目光落在孟谦扶着慧宜肩膀的手上,眉眼间尽是冰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抬了抬脚,正要上前,耳边传来长风的惊呼声。 “大人,您快看!” 齐铭闻言抬头一看,见是自己放的那只孔明灯升至半空,竟无故自燃了起来。 火势越烧越烈,直至烧得只剩下个骨架,便缓缓从空中坠落,如一道流星滑落天际,最后掉入了湖里,连那点火星子也一并浇灭了…… 长风不解地道:“怎么燃起来了?大人,您许的啥愿啊?” 齐铭脸色微变。 他所求不多,不过是想让霜儿早入轮回,不过是想下辈子与霜儿相识相爱!为何连这小小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长风安慰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这些东西本就是图个乐子,当不得真的。” 齐铭没说话,转头又看向慧宜。 彼时,孟谦正给她拿着孔明灯,她手里攥着笔,正极其认真的将自己的心愿写在孔明灯上。 灯火映衬着她的侧脸,美得不可方物。 慧宜也没看他,纯当他是空气,她正垂首与孟谦轻声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温柔又甜美。 孟谦始终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两人当真是郎情妾意,般配得很! 长风买了两个孔明灯,他问齐铭:“大人,您还要放吗?属下这还有一个呢。” 齐铭只一瞬不瞬的看着慧宜,他好像从未像今日这般在意她的一颦一笑。 也从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会这般刺眼! 长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正紧紧盯着慧宜公主,便道:“大人,要不,属下上前替大人去打个招呼?” “不必!”齐铭眉目一冷,随即移开目光。 长风见状,也只好转移了话题,道:“那这只孔明灯还放吗?” 齐铭看着长风手里的孔明灯,忽然觉得心里十分烦躁。 “扔掉!”他撂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长风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今日的主子有些奇怪,怎么喜怒无常的?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玩得不亦乐乎的慧宜和孟谦两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他心底萌发。 “不会吧?”长风摇了摇头,将这不可能的想法甩掉,扔掉手里的孔明灯便跟了上去。 来到大街上,齐铭来到之前那家客栈,如往常一样点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店小二给他上菜时,不经意问了句。 “咦,今日怎么不见那位小姑娘?” 齐铭道:“什么小姑娘?” 店小二道:“之前您每次来的时候,身后不都跟着一位小姑娘吗?” 齐铭没说话,只是心中愈发沉闷。 店小二一边给齐铭倒酒,一边笑道:“那小姑娘是客官的夫人吧?” 见齐铭没说话,店小二只当自己猜对了,便继续道:“您家夫人对您可真上心,每次见您来这喝酒都偷偷跟着,还挺低调,也不声张,每次都穿着男子的衣服,倒也装得像模像样。” 齐铭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店小二道:“打从您第一次进店,那小姑娘便一直跟着你了。” 齐铭闻言,略显诧异。 其实,他早就知道慧宜在偷偷跟着他,只是他不知道,她竟是从那么早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了。 “小的看得出来,您家夫人是真心待您好,打从她第一次进店啊,便嘱咐过我们,她说您近日心中郁闷,定然是想借酒消愁的,可她又说您酒量不行,每次都往您酒里掺水,生怕您喝坏了身子……” “您家夫人可真是贤惠,客官能娶到如此佳人,当真是福气啊……” 齐铭一愣。 难怪,他就说这酒的味道不对,喝那么多也不醉人! 原来,竟是…… 此刻,齐铭心里不知是何种感受,只觉得十分复杂。 细细想来,慧宜待他好像一直都很好。 那次他赌气,将她独自留在营地,若不是他及时折返回去找她,恐怕她早就性命不保。 若换做任何一人,怠慢公主,都是犯了死罪!只要她如实上报给皇上,即便砍了他的脑袋也是轻的!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责怪他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去找她…… 还有那次,他被拓跋瑾陷害入狱,差点被狱卒打死,是她闯进天牢,为了他公然与拓跋瑾为敌,甚至还用自己的性命为要挟,只为了保他一命…… 这一次,他心中烦闷,夜夜买醉,也是她担心自己的安危,日日跟在他身后…… 堂堂公主,一向居高自傲,却为了他屡屡放低自己的姿态…… 可他好像从未关注过她,对于她对自己的好,他只觉得是负担,是纠缠,让他烦不胜烦! 所以,他故意忽视她,冷落她,嘲讽她,甚至将她丢在阴暗潮湿的小巷中,丝毫不顾她的安危…… 他坚信,自己心里只有林霜儿一人,即便她已不在世上,他心里眼里,也只容得下她! 对于慧宜,他拒绝得足够直截了当,冷落得足够冷血绝情!这一次,也如他所愿,慧宜再也不会缠着他,她离他远远的,甚至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 桌上的碗倒满了酒,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店小二道:“这次,您家夫人没来,这酒小的没给您掺水,您可以细细品尝……” “不过,这次您家夫人没跟着,您悠着点,十年陈酿女儿红,您可别喝醉了……” “她不是我夫人……”齐铭忽然说道。 店小二一脸诧异:“啊?不是您夫人吗?是小的胡乱猜忌,客官别放在心上……” “小的看那小姑娘对您这般上心,还以为是您家夫人呢……” “不好意思,小的多嘴了……” 齐铭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在听店小二说话,只喃喃自语道:“她也不会再跟着我了,永远也不会了……” 见齐铭神色不对,店小二一脸尴尬,什么话也不再多说了,甩了甩肩上的布帛就转身离开了。 齐铭心中愈发苦闷,自己端起桌上的酒碗便狂饮了一口。烈酒入喉,呛鼻苦辣,他喝得太猛被狠狠呛了一口,顿时只觉喉间胸口,火烧火燎的难受。 齐铭狠狠蹙眉,像是跟谁怄气般,自虐似的,端起酒碗一口就将碗里的酒喝完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3章 第443章:我会再回来的…… 深冬的寒意还未消散,连日以来的大雪却已经停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晨曦透过云层,普照大地。 积雪开始融化,屋顶上的雪水顺着檐角淋淋漓漓的滴落着。 在灵隐寺耽搁了数日,今日终于能下山了。 一大早,明月便将行李打包好了。 白誉堂的伤也无大碍,几人准备妥当后,便准备下山了。 马车停在山脚下的一间驿馆里,要到驿馆还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得走。 林霜儿身子弱,即便夜北承护得仔细,这几日在寺院里还是不慎染了些许风寒。 下山时,明月将林霜儿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照常披了件狐毛披风,手炉里也加了新鲜的炭火,让她抱在怀里暖着。 几人出了禅房,路过那棵姻缘树时,林霜儿看见了那日为夜北承解卦的僧侣,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出了禅院后,林霜儿脚步一顿,突然站在原地就不肯走了。 夜北承问她:“怎么了?” 林霜儿抬眸看向夜北承,神色如常地道:“我还落了个东西在禅房,你们在这等我,我回去拿一下。” 明月道:“公主忘了什么?奴婢去拿就是。” “不必,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林霜儿将手炉一股脑塞到夜北承手里,提着裙摆就往回走。 几人见状,只得站在原地等她。 林霜儿气喘吁吁地来到姻缘树下,她站在僧侣面前,先是对僧侣行了个佛礼,方才道:“大师,之前有位施主在您这解了一卦,您说他命中有劫,可是真的?” 僧侣道:“是劫是缘,皆在于女施主的抉择。” 林霜儿有些云里雾里。 “大师的意思是,他的劫难皆来自于我吗?” 僧侣道:“贫僧卜卦,不过是一知半解,窥不得命里全部,女施主不必执着,是劫是缘,且看造化即可。” 林霜儿闻言,便道:“既如此,劳烦大师也为我卜一卦吧。” 说着,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签筒摇了摇,签筒里很快掉下一支签来,林霜儿捡起来一看,竟是枚无字签…… 她满脸疑惑的将签文递给僧侣,道:“为何是枚无字签?” 僧侣接过签文一看,见上面果真什么也没有,不由感到十分诧异。 林霜儿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僧侣抬头看了林霜儿一眼,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天生贵相,乃凤凰命格,老衲也无法窥见女施主的命理,一切还得看天意……” 林霜儿闻言,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得悻悻地转身离去。 几人等在禅院外,见林霜儿从里面出来,夜北承上前,将怀里暖着的手炉放到林霜儿手里暖着,询问道:“霜儿,东西可拿到了?” 林霜儿什么也没说,僧侣的话始终让她惴惴不安。 她点了点头,道:“嗯,拿到了,是我给你特意求的一个平安符。” 夜北承垂眸一看,见她手里果真捏着一个平安符。 他心中一暖,温声道:“霜儿特意为我求的?” 林霜儿道:“是啊,答应我,一定要时时刻刻都戴在身上,佛主会保佑你的。” 夜北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无论何时,都不会摘下来的。” 林霜儿将平安符塞进了夜北承怀里,又细心的将他胸口的衣襟理了理。 白誉堂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口一阵阵的抽疼。 他别过目光,不想再看,只忍不住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下山吧。” 下山的路格外陡峭,蜿蜒的台阶从山顶一直延伸至山脚。 积雪将石阶铺得依稀发白,原本的就光滑的石阶变得更容易打滑。 林霜儿呵着白雾,嘴唇被冻得似凝了一层玉脂,白皙的脸色里透着僵红。 她走得格外小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打滑,这长长的台阶稍不留神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一只大掌忽然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 林霜儿甫一转身,就看见夜北承正眸色深沉的看着她,而她的小手正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里。 他目光柔和,宛如一潭幽静的湖水,落在她耳畔的声音低沉悦耳:“霜儿别怕,我会时刻护着你的。” 他的大掌宽厚而温暖,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下山的路不再变得崎岖难行,几人很快来到了山脚下。 白誉堂身上有伤,林霜儿便让明月与他同乘一辆马车,方便他身边有人照顾,夜北承便和林霜儿同乘一辆。 马车上,林霜儿和夜北承并肩坐着,车帘遮挡着外面的雪光,马车内昏暗一片。 两人紧握的手一刻也没松开。 林霜儿道:“都下山了,可以松开我了。” 夜北承恍若未闻,他将林霜儿的手握在掌心细细端详着,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细嫩的手背。 林霜儿觉得有点痒,她试图抽了抽手。 “霜儿……” 他唤她。 “再过几日,我便要先回大宋了。” 林霜儿怔住,一时忘了反应。 夜北承道:“朝廷传来战报,西陵举兵进犯,欲扰我边塞安宁,我需得回去一趟。” 林霜儿脸色有些发白。 她小手紧紧攥紧,故作镇定的问他:“何时离开?还要回来吗?” 夜北承道:“后天就得走,处理战事后,我马上就会回来。” 林霜儿没说话,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夜北承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霜儿别怕,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不会再失信于你……” 林霜儿想起了僧侣的那个预言,心里一阵后怕。 她道:“可我只盼你平安,我要你好好活着……” 无论他会不会回来找自己,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只要他平平安安,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夜北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霜儿别忘了,我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一个小小的西陵罢了,我会将他彻底铲除,到时候,天下太平,我便解甲归田,做霜儿的入赘夫君,你说好不好?” 林霜儿眼眶红红的,她背过身不让他看出端倪,故作冷淡地道:“谁稀罕你,你若不回来,北荣多的是好儿郎,我父皇母后会给我找更好的,才不会一直记得你……” “霜儿……”夜北承从背后将她搂入自己怀里。 “若霜儿爱上别人,我会伤心死的……”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4章 第444章:为了她愿意放弃一切! 林霜儿也不敢转身看他,她心里堵得慌,此次一别,山高水远,她看不见他,亦不知他何时能回来…… 夜北承将她抱得更紧,气息落在她耳畔,声音低低沉沉:“霜儿会不会舍不得我?” 林霜儿嘴硬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若不回来,我便把你忘了,反正,这里有我父皇母后,他们会一直疼爱我,我……我才不会记得你……” 夜北承沉默了一下,忽然将她的身子扳正,让她看着自己:“当真?当真要将我忘了是吗?” 林霜儿眼神闪烁,她别过头道:“谁让你总是失信于我,总之……总之你不回来,我便另嫁他人,才不会一直等你……” 夜北承倒真像将她的话当了真,神色失落地道:“霜儿若真嫁了别人,那我还不如就死在战场上算了……” 林霜儿闻言连忙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你不准说这种胡话!” “我方才是骗你的……” “我等你就是了!总之你不准死!” 夜北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低低笑道:“好,霜儿一定要等着我,今日回宫后,我便同你父皇母后说明,等大战告捷,我便前来迎娶你。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霜儿道:“可我母后不喜欢你,恐怕……” 夜北承道:“那我便去求她!” “之前是我辜负了你,她要打要罚,都理所当然,只要能原谅我,将你嫁给我,哪怕要我的命都可以!” “若你母后执意不肯,我便去求你父皇,他贵为一朝天子,总该有话语权吧?” 林霜儿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没用,我父皇对外是威震天下的皇帝,可对内,他什么都听我母后的,我母后说一,他便不敢说二……” 夜北承一脸惊诧,不由感叹道:“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被妇人左右?如此这般,如何威震天下?” 林霜儿听见这话瞬间沉了脸,她将夜北承一把推开,一脸不悦的看着他道:“什么妇人?我母后是一国之后!她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从未干涉过朝政!我父皇怎么就不能宠着她了?” 眼前的林霜儿像炸了毛的小奶猫,奶凶奶凶的模样当真是气得不轻。 夜北承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解释道:“霜儿说的对,你母后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你父皇宠着她是理所当然的。” 林霜儿道:“那当然了,我母后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谁也不准说她的不是,你也不准!” 她遗落在外多年,所有人都放弃了她,只当她是死在了外面,唯有她的母后,这十几年来从未停止寻找过她。 她能有今日衣食无忧的日子,全都是因为她母后对她的宠爱,她如此偏爱袒护她,林霜儿是容不得任何人说她的不是的! 即便是夜北承也不行! 夜北承瞬间有种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早知道,他就不该图一时之快,说了这些不该说的话惹霜儿生气。 夜北承道:“方才的话有口无心,霜儿别往心里去,你母后值得你父皇的偏爱和袒护……” 林霜儿道:“可你方才还说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被妇人左右?” 夜北承道:“怎么会?你父皇对外安定天下,对内独宠妻儿,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林霜儿神色缓和了下来,她抿唇笑道:“那还差不多……” 回到北荣皇宫后,夜北承第一时间便去找了虞晚凝,并向她坦白了自己想要迎娶林霜儿的事。 虞晚凝自然是不同意的。 她不放心将霜儿嫁给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本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将霜儿嫁给你的!” 夜北承道:“还请娘娘权衡利弊,如今的西陵虎视眈眈,迟早有一日会将矛头对准北荣!唯有跟大宋联姻,联手铲除西陵,永绝后患,方可保天下太平!” “本王毛遂自荐,求娶荣昌公主,还请娘娘应允!” 虞晚凝笑道:“本宫自然知道这其中利弊!可大宋人才济济,并不是只有王爷一人!” “本宫瞧着白誉堂仪表堂堂,文武双全,与本宫的霜儿倒是绝配!” 夜北承反驳道:“白誉堂绝不适合霜儿,霜儿心性单纯,根本不会喜欢他!” “况且,此次在灵隐寺遭遇刺客,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能保护霜儿?” “他倒是空有一身好文采!可常话说的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娘娘还请三思才是!” 虞晚凝眉心微蹙。 她也知道霜儿不喜欢白誉堂,如今不过是为了让夜北承知难而退,胡乱找个借口罢了。 见他不依不饶,虞晚凝又道:“倘若白誉堂不适合,那也轮不到你,你们大宋的大皇子拓跋瑾,应该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吧?本宫的霜儿,要嫁便嫁最好的!往后也该是万人之上的皇后才是!” 夜北承悠悠然道:“既如此,本王跟皇后娘娘打赌,赌拓跋瑾这辈子都当不上太子!” 等这次回去,他便拥护三皇子拓跋钰上位,彻底废了拓跋瑾! 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虞晚凝闻言,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才语气薄怒地道:“你……你这是何用意?” 夜北承道:“本王只是在替娘娘排除无用之人!” 虞晚凝气得发笑:“感情所有人在你这都是无用之人,唯有你才能配得上霜儿是吧?” 夜北承一点也不谦虚:“本王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虞晚凝道:“你当真以为她愿意随你回大宋?” 夜北承道:“一切都看霜儿的意思,她若离不开北荣,等平定西陵,本王便入赘北荣,永远在这陪着她,不让她饱受思乡之苦!” 虞晚凝惊诧地看着他,道:“你当真愿意放弃一切,留在北荣与霜儿在一起?” “你舍得你战神王爷的身份?” 夜北承道:“自然舍得!等铲除西陵,北荣和大宋永结盟约,天下平定,本王就只想与霜儿相守一生,此生不离!” “不知这种诚意,皇后娘娘可还满意?”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也是从失去她开始,他发现即便夺得了天下,倘若这世间没有她,也变得毫无意义! 他曾在佛前许愿。 只要他的霜儿能回到他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 虞晚凝怔愣了一瞬,才道:“那便等你彻底铲除西陵再说吧!”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5章 第445章:实在忍不住想见她…… 朝阳殿内热气氤氲。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暖炉里刚加了新鲜的炭火,屋内温暖如春,半点也没有深冬的寒冷。 屏风后,水雾缭绕,林霜儿正坐在浴桶里,锁骨往下都浸在了水里。她的眉眼氤氲得湿润,水色下,冰肌玉骨,玉体婀娜。 直至泡出一身热汗,白皙的脸颊泛出一抹绯红,林霜儿方才从浴桶里站起身来。 明月给她换了一身柔软衣裙,烟霞色的衣衫更衬得她肌肤柔嫩光滑,细窄的腰身完美的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 裙摆下,一双美腿若隐若现,勾魂噬魄! 明月站在她身后,正替她梳理着半湿的头发。 青丝如瀑的乌发垂至腰际,流泻一背。 明月看着铜镜中的女子,不由感叹:“公主生得真是极美,当然皇后娘娘倾国倾城,乃是北荣第一美人,奴婢如今瞧着公主,终于能想象出皇后娘娘年轻时的貌美了。” 林霜儿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当初在清河县时,她听见的那些流言蜚语。 她们骂她是青楼妓子所生的野种,所以才生了一副狐媚相! 为此,她还曾深深自卑过,对自己的外貌一向不怎么自信,总觉得自己生了一副讨人厌的脸。 为了不被人刻意针对,她对待任何人都谨小慎微,可村里的孩子还是不愿与她来往,同龄的姑娘也总是欺负她,说她是魅惑齐铭的狐媚子,不配与她们来往! 为此,她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身边除了哥哥,她不敢再结交任何一个朋友……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如墨,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已经在朝阳殿待了整整一日。 也整整一日没见着夜北承了…… 自打从灵隐寺回来,林霜儿便偶感风寒,虞晚凝就嘱咐她不能离开朝阳殿半步。 屋外冰天雪地,寒气逼人,她需得养好身子才能出门。 若是以往,她也熬得住,即便让她呆在这寝宫一个月不出门,她也乐得自在。 可如今,她只呆了一日,便觉得好生烦闷。 “明月,我想出去走走……”她忍不住站起身想要出去。 明月连忙将人拦住。 “公主,皇后娘娘说了,您染了风寒,需得静养两日,奴婢不敢放您出去。” “外面寒气重,若是病情加重可怎么办?公主体质虚弱,可经不起折腾了……” 林霜儿恹恹地又坐了下去,她双手撑着下巴,无趣地说道:“可我觉得好烦闷……” 明月道:“公主若实在烦闷,三殿下放学了,奴婢带他过来陪公主解闷吧?” “煜儿啊?”林霜儿想都没想,就摇头道:“现在不想见他,太闹腾了……” 明月道:“那叫另外两位殿下过来陪公主?” 林霜儿又兴致恹恹地摇了摇头。 明月犯了难,问道:“那公主想让谁陪?奴婢去给公主叫。” 林霜儿眸光一亮,她看向明月,直接了当地道:“我想见夜北承,可以吗?” 明月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怎么行呢?” “公主寝殿,外男是不得入内的,公主莫要为难奴婢了……” 林霜儿不高兴地道:“为什么不行?为何偏偏不能见他?” 明月道:“皇后娘娘特意嘱咐过,不让夜王爷来见您,奴婢即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带他来公主的寝殿啊……” 林霜儿道:“可我谁也不想见,就想见他!马上就想见!” 再过一日他便要回大宋了,届时,即便她想见,也不是能随时见到的! 就这仅剩的两日时间,她已经浪费了一日,现在,她只想马上看见他,时时刻刻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好呢! 明月垂下头,为难地道:“奴婢……奴婢实在不敢……” 林霜儿站起身道:“好,那我出去找他可以吧?” “他马上就要回大宋了,我还有很多话还没同他说,我现在就要见他,一刻也不想耽搁!” 明月将她再次拦住:“不可啊,若皇后娘娘知道,一定会不高兴的。” “公主也不想皇后娘娘伤心难过是不是?” “不过一日罢了,公主即便不见又能如何呢?不是还有明日吗?有何事,等明日再说吧……” 林霜儿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她既想见夜北承,又不想让虞晚凝生气,一时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不早了,公主还是早些休息吧,奴婢就在殿外守着您,有什么事只管唤奴婢一声就是……”说完,明月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说什么守着她,分明是为了防止她偷跑出去找夜北承! 林霜儿没了办法,只得失落的站在窗前,独自生着闷气,心里更是无可奈何……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腰间,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的腰身紧紧抱住,她的后背撞到某人坚挺的胸膛,林霜儿全身都僵住,身上所有的感官都被身后的男人侵占,带着极为浓烈的存在感…… 良久,她听见夜北承有些沉闷的声音低低落入她耳畔。 “霜儿,我好想你……” 林霜儿心都漏跳了一拍。 原来,思念到极致的时候,彼此之间是真的会心有灵犀的…… 就譬如她现在,也想他想得快要魔怔,结果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可这里门窗紧闭,门外还有明月守着,他到底是如何逃过所有人的眼线,偷偷溜进来的? 林霜儿转过身,刚要询问,眼前的俊脸便重重欺压了下来,狠狠将她吻住。 “唔~” 他的攻势猛烈,带着浓烈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吸干榨尽。 绵绵麻麻的感觉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这一刻,林霜儿也顾不得什么了,柔嫩的双手顺着他的胸膛,一点点攀上他动脉勃发的脖颈,最后落在他俊美的脸上,温柔的抚摸着…… 她的手轻柔又热烈,调动了他所有渴望又疯狂的邪性。 霎时间,整个屋内弥漫开一种独特的气息,林霜儿大脑一片空白,唯剩下他炽热的吻一点点吞噬着她的理智……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直至林霜儿浑身瘫软,站也站不住时,夜北承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 他垂眸看着怀里情动不已的女子,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瞧着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沉。 “霜儿,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想见你,你别怪我……”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6章:我想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 “你……你怎么进来的……”林霜儿被他禁锢在怀里,大脑有些空白,话也说得支支吾吾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尾眉梢,温柔又克制。 夜北承一边吻着她,一边回应着她的话:“想见你,便有一百种方式进来……” 林霜儿也懒得去想他是怎么进来的。 毕竟,他是战神王爷,区区一扇门是阻挡不住他的。 可她想到了门外还有人守着,若让人知道,他擅闯公主寝宫,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明月……明月还守在外面的……”林霜儿轻轻推着他,心里既甜蜜又有些慌乱,此刻与他在一起,就像是在悬崖边上跳舞,一不小心便会掉下去。 明明知道危险,可她就是不舍得将眼前之人推开。 夜北承安慰道:“我只待一会就走……” 林霜儿趴在他肩上,整个人都有些无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动了动手指,紧紧抱着他。 夜北承将她抵在墙上,愈发失了理智。 忽然,一只小手落在他的腰间,轻轻扯了扯他身上的玉腰带……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夜北承猛然停下了动作。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目光最后落在她扯着自己玉腰带的小手上,深幽的眸子里全是欲念翻涌。 “霜儿,你别乱来……” 他喉结轻滑了下,极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欲望。 林霜儿双眼泛着水光,白皙的脸颊白里透着绯红:“怎么算乱来?” “你吻我,就不算乱来了?” 而她,不过是轻轻扯了下他的玉腰带,怎么就算乱来了? 况且,这玉腰带还没解开呢…… 她的语气透着几分委屈,水润的眸子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夜北承闻言不敢再随意逗她了,只得将她肩头滑落的衣衫替她穿好,又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去了软塌上坐着,语气隐忍地道:“霜儿不是说,需得娶你才能……” 林霜儿脸色通红,她垂下头,支支吾吾地道:“这次……又没让你忍着。” 她声音极小,夜北承却听得真切,他差点没忍住直接将她扑倒。可终究是顾念着什么,他道:“我答应过霜儿,等正式娶霜儿过门时,再与霜儿圆房。即便忍得辛苦,我也不会对霜儿做出太过分的事……” 林霜儿道:“那你来做我做什么?你也大可忍着不来见我……” 夜北承道:“这个忍不了……” 林霜儿道:“我母后不让我见你,你若叫我母后寻见,非得惩治你不可……” 夜北承道:“那霜儿想见我吗?” 林霜儿别过脸,嘴硬道:“也不是很想见……” 夜北承闻言便道:“既然霜儿不想见,那我就先走了……” 林霜儿以为他当真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你真要走?” 夜北承勾了勾唇,转过身垂眸看着她:“怎么了?” 林霜儿终于败下阵来,软糯糯地道:“我想见你,你别这么快走……” 夜北承勾了勾唇,顺势又坐回了她身旁,道:“既然是霜儿想见,那我便留下来。” 林霜儿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生怕一松手这人就走了,她挪了挪身子,尽量挨他更近些,语气不舍地道:“你多待一会好不好?” 夜北承轻轻“嗯”了一声。 林霜儿道:“一晚上都别走可以吗?” 夜北承又:“嗯”了一声,道:“我就在这看着你,像在寺庙里一样,霜儿一睁眼便能看见我。” 林霜儿忽然有些失落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大宋?” 夜北承道:“明日晚上就得走。” 林霜儿不高兴了:“不是说好了后日走吗?怎么又提前了一日?” “大骗子,你又骗我!” 她背过身,不愿再看他,独自生着闷气。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无理取闹了。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想留下他,想让他永远陪着自己,一刻也不想与他分离…… 更何况,这次回去,他是要上战场与人厮杀的! 她早就听说西陵人的嗜血残忍!他们屡战屡胜,从无败绩,西陵的战王孤敖天更是残暴不仁,他们攻城略地,所至之处,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无异于人间炼狱…… 她虽没亲眼见过,可光是听众臣在朝堂之下的议论,以及父皇满脸愁容的脸上,她也能想象出个一二…… 如今的西陵,是令所有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还未殃及的小国,为了不被西陵屠国,更是纷纷献出大臣的女儿以及当朝公主,只为求得一时平安。 可西陵国的国君残暴不仁,刚送嫁过去的女子,没几日便被生生折磨而死,妄想卖女求和的小国依旧避免不了被西陵血洗屠国…… 这样行走在人间的恶鬼,林霜儿是真的害怕夜北承打不过…… 夜北承将她整个人搂入怀里,他无奈地道:“霜儿,我也不想走,可战事吃紧,朝廷屡次给我派来书信,要我立刻返京。我若不回去,西陵铁蹄一旦踏入中原,死的将是无辜百姓……” “想必你也知道,西陵人残暴不仁,一旦让他们夺得城池,他们定然会血洗城门,不留活口!我需得马上回去……” 林霜儿转过身,紧紧将人抱住,内心的不安终于压抑不住:“我知道你必须得走,可我舍不得你,我想时时刻刻都与你在一起,再也不想与你分开……” 夜北承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色。 林霜儿将他抱得越来越紧,最后干脆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身上,像块牛皮糖似的紧紧抱着他。 “夜北承,我舍不得放你走……你现在就娶我,现在就入赘好不好?” “霜儿……”夜北承内心一阵触动,眼底压着汹涌的欲念。 林霜儿声音哽咽地道:“可我知道你不会,无论如何,为了天下百姓,你还是得回去的,因为……你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也不能这么自私,将你强留下来……” 夜北承道:“霜儿,你信我,我不会有事,我会回来娶你,一定会的!”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7章 第447章:何时喜欢我的? 林霜儿静静地缩在他怀里,整个人看起来奄巴巴的,像只受了伤的小狐狸。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夜北承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温声道:“怎么了?霜儿怎么不说话了?” 林霜儿的脸埋在他的胸膛,瓮声瓮气地道:“西陵人那么凶残,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你……” 夜北承笑道:“霜儿别怕,我征战数年,从无败绩!怎会败给区区一个西陵?” 林霜儿抬起头看他,眼眶红红的:“那他们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城略地,吞并诸国?区区一个西陵,定然有什么致胜的法宝!” 夜北承欣慰道:“霜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不过,那东西倒算不得什么法宝,顶多算个邪物!” 林霜儿疑惑地看着他。。 夜北承道:“霜儿还记得在灵隐寺看见的那条银虫吗?” 林霜儿道:“我记得,千丝银蛊虫,就是它让白大哥和你身受重伤!那东西还要食人血肉,可怕得很!” 提到千丝银蛊虫,林霜儿倏地抖了抖身子,忍不住往夜北承怀里钻了钻。 夜北承也顺势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大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道:“我想,那东西应当出自西陵,西陵人便是利用此物作为武器,在战场上杀敌。”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他们夺城后,要将城中百姓和战败的俘虏全部灭口!” “因为这等邪物早在十几年前就被诸国联手毁灭,早已不存于世!如今却被西陵用作杀人的武器,恐怕他们也怕受天下人谴责……” 林霜儿脸色微变:“那怎么办?听方丈说,这东西水火不侵,不死不灭,普通刀剑还无法抵御……” 说到这,林霜儿快要落下泪来:“那么厉害的东西,你能有法子对付吗?” 夜北承道:“霜儿放心,万物轮回,相生相克,定然会找到破解的法子!” “西陵如此残害百姓,我绝不能再让其壮大!否则,西陵一旦吞并天下,届时暴君当朝,民不聊生!后果不堪设想!” 林霜儿抬眼看他,他的轮廓在灯火下带着几分凌厉,却看得她心里更软。 真好,她所爱的男子,心怀天下,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可片刻后,她又有些难过。 他这样的人,注定要为天下百姓而活,她不能,也没资格将其私自占有……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站在他身后,等着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夜北承捉住了她的视线,看着她片刻道:“霜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霜儿将他紧紧抱着:“就是觉得好喜欢你,就是想多看看你,就是觉得……好想你……” 夜北承内心一阵悸动,他淡淡笑道:“霜儿说什么胡话?我不是还在你面前吗?” 林霜儿将脑袋枕在他肩上,道:“对啊,好奇怪,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可我还是好想你,好想好想……” 夜北承眸色渐渐深了,大掌不由得收拢,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霜儿是从哪里学来的情话?竟这般撩人?” 简单的两句话,让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瞬间觉得无比温暖。 真好。 眼前的姑娘,又变回以前的样子,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他…… 这一次,他再也不要弄丢她了,再也不想! 这一夜,林霜儿没让夜北承离开。 此刻,夜北承微阖着双眼,双腿盘坐在软塌上,正在闭目养神。 林霜儿躺在床榻上,一瞬不瞬的看着软塌上坐着的夜北承,不知不觉便看入了神。 她一直都觉得夜北承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剑眉星眸,五官深峻,浑身自带着一种傲视群雄的气势。 加上他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衣袍,更衬得他不染纤尘,容颜俊雅如谪仙。 是她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她看得入神,直到夜北承缓缓掀开眸子看向她,道:“天色已经很晚了,霜儿为何不睡觉?” 林霜儿回过神来,柔声道:“我想多看看你。” 夜北承笑道:“好看吗?” 林霜儿笑盈盈地道:“好看。” 夜北承目光温柔似水,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 林霜儿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整个人趴在床上,小手枕着下巴盯着他,道:“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穿月白色的衣服,每次见你,你都是穿这种颜色。”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颜色啊?” 夜北承只是温柔的看着她,并未急着回答她的话。 见他不说话,林霜儿只当他是真的喜欢,便道:“既然喜欢,那等你明日回去,我给你挑几套这种颜色的衣裳带上吧?让你日日都能换着穿。” 夜北承道:“霜儿想错了,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个颜色。” 林霜儿微愣:“不喜欢为何总穿这样的颜色?” 夜北承道:“因为霜儿喜欢,我便想日日穿着给霜儿看的。” 林霜儿怎会知道,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月白色的颜色。 毕竟,这种颜色上身,他一旦受伤,便会格外明显。所以从小到大,他穿的最多的颜色,便是黑色和暗色,这样,即便他受伤,也不会这么明显。 林霜儿一脸诧异的看着他,道:“我何时说过喜欢这个颜色了?” 夜北承道:“霜儿忘了吗?当初,我让你给我挑选料子裁做新衣,你选的便是这月白色的衣料,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个颜色,便时常穿在身上。” 林霜儿微怔。 她努力的在脑海中回想,想了又想,终于想到那日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小杂役,被派到夜北承身边服侍,正巧绣娘进府给夜北承裁制新衣,她去布庄买了许多名贵的料子回来。 夜北承懒得挑选,便让她选个好看的料子给他做衣服。 林霜儿根本没放心上,只为了应付他,便随手挑了个月白色的衣料。 没想他竟一直放在心上…… “你……你是从何时喜欢我的?”这个问题,林霜儿憋在心中很久了,一直不曾问出口,直到现在,她终于憋不住了。 夜北承凝视着她,唇角笑意分明:“我想,大抵是从第一次在西厢院看见你,你跪在地上,怕得瑟瑟发抖,佯装不认识我,妄想不负责的与我撇清关系时,我便喜欢上你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48章 第448章:你说的话很好听 林霜儿纤眉一挑:“竟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的?” 夜北承道:“对啊,霜儿觉得很诧异吗?” 林霜儿激动得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他道:“当然诧异了!你怎么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呢?” 夜北承挑唇一笑:“怎么不可能?” 他只知道,当初在云轩房与她阴差阳错云雨一番,他便对那个神秘的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起初,他以为她和其他女人一样,贪慕虚荣,不择手段爬主子床! 所以,当初第一个念头,他是想杀了她的! 可后来,在西厢院见着她,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睛,干净又明亮,透着对他无尽的害怕和胆怯,竟让他对这个女人起了怜悯之心…… 那时候,他还看不清自己的心,只当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为了查明她接近自己的意图,他将人留在身边,倒想看看她会耍出什么花招,又会用什么狐媚手段勾引自己……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对自己毕恭毕敬,非但对他隐瞒她的女儿身,还妄想与自己撇清关系!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他不死心,总觉得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便一次又一次试探! 没想到在相处过程中,他发现这小家伙十分有趣,既胆小又倔强,既爱哭,又坚强,明明很怕疼,却在危难时刻不管不顾的挡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 当时,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当真是爱惨了自己,为了他,竟连命也不想要了! 他想,自己或许该给她些甜头,让她明白自己对她也是十分在意的。 可不知为何,他对她的好,没让她开窍,反倒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后面更是避他如蛇蝎…… 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她这么上心! 直到齐铭出现,当众向皇上求娶林霜儿,他方才觉得慌了,彻底慌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泥足深陷的从来不是林霜儿,而是他! 林霜儿也学着他的样子,双腿盘坐在床上,疑惑的问他:“倘若你那时候就喜欢上了我,那为何还要对我那么坏?” 夜北承敛着眉问:“霜儿觉得我那时候对你很坏吗?” 林霜儿点了点头:“当然坏了,你总是无故凶我,吼我,一点也不温柔……” 不像现在的他,温柔体贴,与自己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 夜北承想了想,回想当初,两人关系微妙,他看不懂自己的心,林霜儿的心也不在自己身上,他的确对她不够温柔耐心,每每都将自己憋得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见他无话可说,林霜儿忍不住抱怨道:“那时候你脾气可臭了,凶巴巴的,一点也不温柔,我都想卷铺盖走人了,偏偏你又不肯放了我……还要我还你二十两银子,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啊,我总共也就存了十两而已……” “真是的,你明明有那么多钱,还要与我这个小姑娘计较这么多,真是一点也不大度!真是小气鬼!” 夜北承忍不住失笑。 林霜儿瞪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啊?你对我最坏了,买个糖人你都舍得打赏小贩一两白银,却偏偏要为难我这个生活拮据的小姑娘,那时候,我可讨厌你了!” 当初她身份卑微,寄人篱下,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生怕说错一句话,就给自己带来灾难。 可今时不同往日。 她是荣昌公主,她有父皇母后罩着,有什么话想说,她再也不用憋着忍着,一股脑就说了出来。 这种感觉,可真畅快啊! 夜北承低低笑道:“就因为我没打赏你银子吗?” 林霜儿别过脸,道:“才不是!” 夜北承道:“那霜儿为何讨厌我?” 林霜儿道:“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欺负我,还动不动就赶我走,就欺负我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料定我不敢离开是吧?” 夜北承心口一紧:“怎么会呢?霜儿竟是这样想?” 林霜儿道:“难道不是?” 夜北承道:“当然不是,我怎么舍得赶霜儿走,我那么喜欢你……” 林霜儿眼神明显亮了亮,安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夜北承道:“霜儿,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怎样去爱你,吃醋更不懂得收敛,便忍不住想对你发脾气,其实……我只想希望你能多在乎一下我,后来看见你委屈落泪,其实我内心也很自责后悔,可我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更看不清自己的心……” 林霜儿只听了个重点:“你是说,之前你对我乱发脾气,全是因为吃醋的缘故?” 夜北承道:“不然你以为呢?” “你可知,当我知道,齐铭与你青梅竹马,又对你用情至深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慌?我真害怕他将你抢走了,更害怕你心里只容得下他……” 林霜儿心里有些甜蜜,她抿着唇想笑,可面对夜北承又故作冷淡。 夜北承道:“霜儿可是不信我?” 林霜儿忽然躺了下去,看着他道:“你过来。” 夜北承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霜儿掀开被褥,重复道:“愣着做什么?你快过来呀!” 夜北承终于反应过来,他忙不迭从软塌上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林霜儿面前站定,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霜儿抬眸看着他,笑道:“我怕冷,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夜北承喉结滚动,面对林霜儿明目张胆的邀请,他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毫不犹豫的掀开被褥就躺了下去。 “等一下!”林霜儿却忽然阻止了他。 夜北承眉心微蹙,好不容易上来,说什么他也不愿意下去了! 他道:“霜儿怎能出尔反尔?” 林霜儿笑道:“你不脱衣服吗?” 原来不是赶他下去? 夜北承心中窃喜,连忙又解了衣带,将外衣一件件脱了,只穿了套里衣在里面。 他刚一躺下来,林霜儿便主动钻进了他怀里。 夜北承顺势搂紧了她,两人就这么紧紧贴合着。 林霜儿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道:“夜北承,你再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吧,多说一些好不好?” 夜北承道:“什么叫好听的话?” 林霜儿道:“像你刚才说的话,就很好听……” 第449章 第449章:是我不够诱人吗? 这一夜,他们聊了许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除了回忆当初在一起的甜蜜,夜北承还与她说了许多自己南征北战的所见所闻,林霜儿听得惊心动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林霜儿也与他说了许多自己小时候的事,夜北承也不由得更加心疼起她。 这一次的交心,让彼此心里再也没有芥蒂。 夜北承道:“等平定战乱,无论霜儿是想留在北荣,还是与我回到乡下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我都会顺着霜儿的意。” 听着夜北承的话,林霜儿内心开始憧憬往后的日子,内心一阵甜蜜。 可想到明日他就要走,林霜儿心里又涌出无尽的难过。 夜北承抚摸着她的脸庞,安慰道:“霜儿放心,我会每日都给霜儿写信。” 林霜儿道:“当真每日都写吗?” 夜北承道:“当然,每日都写。” 林霜儿这才有了一点安慰。 她挪了挪身子,又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大抵是想离他更近些。可忽地,头顶落下一道闷哼,林霜儿抬眸,疑惑道:“怎么了?” 房间内灯火昏黄,夜北承正垂眸,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他微微蹙眉,声音暗哑地道:“霜儿,你别乱动……” 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林霜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小手缓缓伸入被褥里…… “霜儿……”夜北承猛地擒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林霜儿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咬唇道:“若真忍得辛苦……就……就别忍了……” 夜北承眼神泛深的看着她,恰好就看见她的半只小巧肩头露在外面,玉瓷般白腻。 往日,她都喜欢穿着素色淡雅的衣裙,唯独今日她特意换了一身绯色的寝裙,那衣料柔艳极了,衬得她的肌肤格外白嫩细腻。香软的衣料下,还能若有若无地看见裙下她窈窕的身段。 夜北承是真真切切的觉得,衣裙下的她,像一朵娇花似的柔媚而娇嫩。 他的眸色紧紧锁着她,呼吸也变得愈发炙热沉重。 见他不说话,林霜儿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羞涩地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算……算了,你……你当我没说吧……” 林霜儿只当他是不想,亏得她如此主动,真是丢脸丢大了…… 天呐!哪里有地洞啊?能不能让她钻一钻…… 林霜儿觉得自己的脸颊火烧火燎的热,连耳根子都要熟透了。 “我……我有点热,我去吹吹风……”林霜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冷静冷静,顺便吹一吹自己这一身的邪火…… 可还不等她起身,腰间的大掌便将她牢牢擒住。 夜北承俯下头,将她整个人紧紧拥着,低低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离得极近,炙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脖颈上,让林霜儿浑身一阵酥麻。 林霜儿手指紧紧捻着他胸前的衣襟,有些头脑发热地喃喃道:“就是……就是想与你亲近亲近……” 夜北承声线都变了,声音又哑又沉,手臂搂着她的腰,猛地拽着她毫无间隙地贴向自己:“霜儿还是第一次这般主动……” 林霜儿脑中空白一瞬,张了张口,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还是……我今日不够诱人?” 她垂眸看了一眼今日的穿着,她所有的衣服里面,也就这样最妩媚了。 明月还说,只要她穿上这件衣服,但凡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的…… 没想到,她特意穿给夜北承看,这人却一点也不动心…… “谁说你不够诱人?”夜北承声音哑到了极致:“是你太低估了自己,也太高估了我……” 林霜儿还没搞明白他最后一句话,面前这人忽然就倾身而下…… 他抚着她的头吻下来时,林霜儿还在稀里糊涂的想,他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喜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自己今日的装扮到底有没有诱惑到他? 后来天旋地转,她眼里泪光莹润,早已顾不得去想那些问题,只依稀能看见头顶的床帐晃悠得厉害。 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这般主动的招惹他。 这人一旦发起狠来,就无法克制,仿佛要将她拆入腹中,林霜儿战栗地望着他的眼,那双眼里满是对她浓烈至极的占有欲。 后来,她浑浑噩噩地听见他在唤她。 “霜儿。” 林霜儿张口想回应,却在他攻破的那一刻,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这一夜无比漫长,漫长到林霜儿不知今夕是何夕,明日是何日…… 林霜儿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昏睡过去的,只觉得浑身似散了架似的,大抵是直接累晕过去的。 可即便是累晕了去,夜北承也没饶过她,反反复复折腾了她数次,直至外面的天光一丝丝亮开时,他才终于饶过她。 林霜儿醒来时,明月已在外敲了好一会的门。 “公主,奴婢进来了?” 见明月要进来,林霜儿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差点忘了,夜北承还在自己身旁,想到这,林霜儿打了个激灵,忙不迭转身看向他,可没想到身侧早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 林霜儿也不知他是何时悄无声息的离开的。 恰巧这时明月推门进来,见林霜儿还躺在床榻上,一脸疲惫的模样,便道:“公主昨日睡得不好吗?” 林霜儿尴尬地道:“好……很好……” 明月并未察觉出任何端倪,只将打来的热水放在林霜儿面前,道:“奴婢伺候公主起身吧。” 林霜儿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无比酸疼,想到昨晚夜北承的凶猛,林霜儿哪里敢起身,被褥下,她什么也没穿呢,便道:“我……我还想再睡会,你先出去……” 明月见状,便道:“那公主再睡一会,奴婢晚点再伺候公主起床。” 林霜儿低低“嗯”了一声。 明月转身正欲离开,不想忽然在门口顿了顿脚步,转身疑惑地看着林霜儿,道:“公主昨夜可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林霜儿心头提到了嗓子眼,故作镇定地问道:“什么声音?” 明月道:“奴婢也不知是什么声音,听着倒像是公主房内传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声音,可奴婢又怕听错了,便没敢进来打探究竟。” 林霜儿脸色一红,道:“那是……那是你听错了……”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50章 第450章:唯有他能配得上! 明月不疑有他,当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毕竟,那声音极小,听得并不真切。 不过,出门时,她还是有些疑惑。 昨夜,公主不是非闹腾着要见夜北承吗? 怎么今日一早醒来便不念叨了? 林霜儿没再提,明月便也没问,转身就出了门。 见明月终于离开,林霜儿这才松了口气。 昨夜,她虽极力隐忍,可还是克制不住发出低咛,若不是夜北承扯过厚厚的被褥将两人盖在下面,只怕门外的明月早就听出了端倪。 她掀开被褥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红痕,简直惨不忍睹…… 她忍不住腹议:这人到底是忍了多久,竟如此毫无节制的疯狂…… 她知道夜北承今日就要离开,所以便强撑着身子起身,无论如何都要去送一送他。 明月再次进来时,林霜儿已经穿戴整齐,此刻正坐在铜镜前梳妆。 今日,她换了一身艳丽的绯红长裙,只因昨夜,他在她耳边低喃,她穿这种颜色最为好看,所以,今日她便特意找了一件更为靓丽的衣裙穿在身上。 绝美的脸庞薄施粉黛,一头柔顺青丝只用一根金簪挑起一束,其余散开,流泻一背。 明月透过铜镜看着镜中的女子,不由惊艳,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美得像遗落人间的仙子,让人移开眼。 林霜儿也透过铜镜看见了她,一双杏眸微微弯起,宛如盈着春风。 “怎么了?”林霜儿问。 明月这才恍然回神地道:“公主,大宋的大皇子在外求见。” “拓跋瑾?”林霜儿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 她蹙眉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想起当初的恩怨,林霜儿早就对这人恨之入骨,若不是顾念着两国交好,林霜儿早就让父皇下令斩了他! “他在哪?”林霜儿问。 明月道:“就在殿外等着。” 林霜儿走出殿门,果真就见着拓跋瑾站在殿门外。 见林霜儿肯出门相见,拓跋瑾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还不等林霜儿开口,他便主动迎上前道:“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你是北荣的荣昌公主……” 林霜儿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不知殿下找本公主有何事?” 拓跋瑾道:“今日来找公主,不过是想跟公主道个歉,当初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一场误会? 林霜儿忍不住冷笑。 当初,他差点杀了自己,还设计陷害她,险些让夜北承丧命!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怎可能是单单一句道歉就能让她原谅的? 林霜儿冷眼看着他,冷声道:“然后呢?我想你今日来找我,并不单纯只是想道歉吧?” 闻言,拓跋瑾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想必公主也知道,您的母后有意与我大宋联姻,而我,将会是公主最适合的人选,若公主愿意嫁给我,往后,我将赋予公主最高的地位。” 见林霜儿不为所动,拓跋瑾压低了声音道:“若我当上太子,公主将会是太子妃,往后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后!比夜北承可强太多了!” 林霜儿冷笑道:“你是如何觉得自己处处都比夜北承强的?” 拓跋瑾不屑地道:“说到底,他不过是个靠战功封王的异姓王爷罢了,算不得真正的皇室中人,公主千金之躯,怎能下嫁于他?” “他一介武夫,怎配得上公主?” 林霜儿道:“可本公主觉得,他英勇无双,心怀天下,是真正的大英雄,倒是比一些心中只有权势,实则狼心狗肺的小人强太多了!” “这世上,也唯有他才能真正配得上本公主!” 拓跋瑾又怎能听不出她在指桑骂槐的骂自己,虽心中有气,却也不敢表露出来,毕竟,若能娶到荣昌公主,有了北荣的鼎力相助,太子之位必然非他莫属,皇位更是他的囊中之物! 思及此,拓跋瑾压下心中怒火,道:“公主既然是北荣的一朝公主,就该事事以大局为重才是,夜北承并非良配,公主应当三思才是。” “是不是良配,殿下说了不算吧?” 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声音,拓跋瑾脸色微变。 林霜儿转身一看,见夜北承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而她,竟一点也未察觉……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看见他,林霜儿略显诧异。 夜北承走到林霜儿面前站定,眸色深沉地看着她,眼底笑意流转:“来了好一会了,霜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说罢,夜北承转眸看着台下的拓跋瑾,神色淡然地道:“想不到,大殿下竟有背后嚼人舌根的癖好?真叫本王刮目相看了!” 拓跋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北承便道:“方才,殿下说自己处处都比本王强,既如此,本王与殿下比试一场如何?” 拓跋瑾道:“皇叔想比什么?” 夜北承道:“本王既是一介武夫,不如就比武吧。” 拓跋瑾立刻就有些怂了,可当着林霜儿的面,他也不想打自己的脸,便道:“今日身体不适,不想比。” 夜北承道:“大殿下莫不是怕了?” 不等拓跋瑾回答,夜北承道:“大殿下放心,本王会让你三招,况且,比武而已,本王会点到而止,不会真的伤了大殿下!” 拓跋瑾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也是。 他可是大皇子,往远了说,以后的皇位都将是他的!夜北承即便再没眼力劲,也不敢真的伤他。 思及此,拓跋瑾便应了下来,答应与他比试一场,毕竟,夜北承说了,他会让自己三招。 想他这些年勤练武功,虽没上过战场,可实力也不容小觑! 况且,前几日,夜北承还负了重伤…… 拓跋瑾勾了勾唇,真是老天爷都在助他,趁这个机会,新仇旧账,他要一起算了! 夜北承双手负立地站在拓跋瑾前面,淡淡道:“大殿下,请吧!” 话音刚落,拓跋瑾一跃而起,朝他横踢过去,紧接着又一记拳风扫过,招招狠厉,皆是冲着他的要害而去。 夜北承轻松避过,嘴里还淡定着数着:“一招!” “两招。” “三招……”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51章 第451章:下手没个轻重…… 拓跋瑾使出浑身解数,奈何连夜北承的衣角都碰不着。 林霜儿转头让明月回屋给她搬了把椅子来,自己坐在台阶上看好戏。 见伤不到夜北承,拓跋瑾有些怒了,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林霜儿见状,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拓跋瑾怒声道:“你太卑鄙了!” 这声音不小,拓跋瑾听得真切。 他转头看了林霜儿一眼,厚颜无耻地道:“兵不厌诈,赢才是最重要的!” 林霜儿道:“你这样分明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拓跋瑾冷笑道:“比武本就生死不论!” 话落,他挥舞着手中匕首朝着夜北承袭去。 然而,夜北承却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拓跋瑾拿刀的手,举手投足间神态淡然。 “三招已让,本王便不再与殿下客气了。”他语气寻常,就像是在与朋友寒暄。 不等拓跋瑾反应,他指尖一收,随着骨骼咔嚓一声脆响,像撇断一根木柴般,轻松地折断了拓跋瑾的手腕。 手里的匕首应声落地。 拓跋瑾痛苦的惨叫一声,本能地用另一只手去反抗。 奈何,另一只胳膊也被夜北承擒住,犹如铁钳一般难以撼动,随后,在他还未出手下一招时,拧着他胳膊的手猛然蓄力,直接就将他的胳膊扭断。 拓跋瑾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夜北承没给他喘气的机会,他腾空而起,雄厚的脚力落在拓跋瑾胸口,如踢沙袋一样,最后又凌空一脚,狠狠扫在拓跋瑾脸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林霜儿坐在台阶上看得惊心动魄,根本看不到夜北承是如何出招的,只看见拓跋瑾的身子扭得奇奇怪怪。 最后,拓跋瑾犹如枯叶一般,直挺挺地飞了出去,最终又重重落回了地面上。 刚一落地,拓跋瑾便痛苦的捂着胸口,趴在地上不停地吐血。 方才被打时,拓跋瑾还未曾觉得有多痛,脑袋一片空白,可现在,所有的痛感铺天盖地袭来,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散架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七魂六魄都被打散了…… 拓跋瑾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看着夜北承,半点也说不出一个字。 夜北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悠然自得地理了理自己因打斗而被弄乱的衣角,淡声道:“殿下想说什么?” 拓跋瑾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竟敢伤我……” 夜北承淡淡瞥了拓跋瑾一眼,神色如常地道:“比武不论生死,这句话不是大殿下方才说的吗?” “况且,本王一介武夫,习惯这么打人,实在控制不好力度,真是对不住了。” “你……你……”拓跋瑾气得又吐了一口血,整个人躺地上不动了,大抵是昏死了过去。 随后,夜北承让几个亲兵将拓跋瑾拖了下去。 做完这些,夜北承来到林霜儿面前,温声道:“霜儿觉得方才的比武精彩吗?” 林霜儿道:“我都没怎么看清楚就结束了……” 夜北承道:“没关系,等下次我再找他打一场,定然让霜儿看得仔细。” 林霜儿道:“他好歹是皇子,你这样打他,他不会死吧?” 夜北承道:“不会,我留了他一口气,会有随行的太医为他诊治,不会让他真的死的。” 林霜儿想到拓跋瑾吐血的惨状,唏嘘道:“瞧他那样,估计不死也废了吧?” 夜北承淡淡地道:“方才光顾打给霜儿看了,一时兴奋,便没控制好力度,下次我会轻一点的……” 林霜儿抬眸看向夜北承,担忧地道:“你将他打成这样,不怕他告诉皇上,让皇帝定你的罪吗?” 夜北承道:“不怕,皇上不会定我的罪。” “为何?”林霜儿问他。 夜北承道:“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拓跋瑾的罪证,返京后便会上交给皇上,皇上看见东西,自会定他的罪。” 林霜儿也不去细问是什么罪证,但终究是明白了夜北承为何敢对拓跋瑾下这么重的手! 感情,是有备无患啊…… 林霜儿放下心来,又问:“你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何时动身?” 夜北承道:“已经收拾好,人马已经齐聚在宫门口,马上就要出发了。” 林霜儿“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结果动作幅度太大,引得身下一阵酸疼,她眉头微蹙,只觉得双腿发软,连站也站不稳了。 夜北承连忙将人稳稳扶住,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林霜儿浑身无力,软绵绵地靠在夜北承怀里,脸色通红一片,有些难以启齿。 夜北承焦急地道:“到底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了伤?” 见身旁无人,林霜儿咬了咬唇,好半晌才道:“那里……那里疼……” 夜北承道:“哪里?我给你看看……” 林霜儿脸色更红了,像熟透的柿子,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袖,唇都快咬出了血:“你……你别问了……” 见林霜儿羞得通红的脸,夜北承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僵硬地移开目光,轻咳了声,道:“对不起……我……我没轻没重。” 林霜儿垂着头,嗔怪道:“我知道,一介武夫嘛,下手自然没个轻重……” 不过,她这话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一字一句都透着女儿家的娇羞。 夜北承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深幽的眸子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炙热的欲念。 林霜儿对上他的眸子,双腿不由得更加发软,她道:“你……你不是要走了吗?怎么还不走?” 夜北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眼底满是不舍:“我想再多抱一抱你。” 林霜儿怀着复杂的情愫,双手虚握成拳,轻轻地将人往外推:“快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她没用多大的力,可夜北承还是轻轻将人松了开。 他一步步地往后退,目光却一直凝在林霜儿身上。 林霜儿站在台阶上,始终面带微笑的看着夜北承,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快要看不见。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林霜儿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消散,最后失落的垂下了眸子…… 可就在这时,她恍惚听见有人在唤她“霜儿”。 等她抬起头一看,见是夜北承又折返了回来,一眨眼便来到她面前,不等她张口说话,便一把将她拽入了怀里。 “让我再抱一抱……” 第452章 第452章:输得彻彻底底 林霜儿依偎在夜北承怀里,脸贴着他胸膛,听着他心口传来的心跳声,心里觉得温暖又难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给你准备了好些东西,你方才走得急,我都差点忘了给你……” 夜北承闻言轻轻松开了她。 林霜儿转身走进了殿内,出来时,手里抱着几个大包袱。 包袱很沉重,她抱得吃力,夜北承连忙上前去帮忙。 林霜儿也不敢耽搁时间,便指着不同颜色的包袱,与夜北承道:“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换洗衣裳,外面天冷,这些衣裳可以御寒。” “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干粮,回程路上想必没什么落脚的客栈,我准备了很多,你们饿了正好可以填肚子。” “这个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伤药,有解毒的,止血的,还有化瘀的。” “还有这个,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火折子,天寒地冻的,中途若是休息,总要生一堆火……” 她准备得仔细,穿的吃的用的…… 但凡她能想到的都备上了。 可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你看看,可还有什么缺的?我再去准备。” 看着林霜儿精心准备的东西,夜北承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他将东西接过,低声道:“霜儿准备得已经够充分了,不需要再另外准备什么了。” 林霜儿心里不是滋味,她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一般,最后她说:“其实,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荷包。” 她将荷包从怀里取了出来,道:“上次将你的荷包烧毁了,我便重新又给你绣了一个。” 夜北承看着她手里的荷包,是与之前一样的图案,栩栩如生的龙凤盘旋在上面,较之前不同的是,荷包上面还未题字。 夜北承正要伸手去接,林霜儿却将荷包又收了回来,她道:“这荷包我先不给你,等你回来之后,我再给你,你若不回来,我便将这荷包送给别人,断了你我之间的缘分!” “霜儿……”夜北承将包袱放在地上,狠狠将她拽入怀里,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身体里。 “你是我的,我不准你喜欢别人。”夜北承松开她时在她耳边定定地道:“若你爱上别人,无论是谁,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近乎偏执疯狂的看着林霜儿,道:“你若不想守寡,便只能爱我,也只可以爱我!” 林霜儿心里泛起一阵阵甜蜜的疼痛,她伸手捧着夜北承俊美的脸,直视着他眼里疯狂的占有欲,道:“我才不会爱上别人,我只要你活着回来,我等着你回来娶我,你若一直不回来,我便一直等,等到死为止!” 夜北承应她道:“好,荷包我先不拿走,等我回来迎娶霜儿时,霜儿再送给我,好不好?” 林霜儿勾唇笑了,她道:“好,我会每天都想你,你要快点回来……” 夜北承道:“霜儿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再将毛毛绒绒,大虎疾风,还有冬梅一起接过来,你说好不好?” 林霜儿眼里水光艳潋,她道:“你赶时间吗?” 夜北承道:“不算太赶,霜儿还想再说什么?” 林霜儿便道:“我还想再亲亲你,可以吗?” 夜北承身形一滞,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声音暗哑地道:“好……” 得到他的许可,林霜儿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上去。 夜北承手臂收拢,俯身凑近她,不让她够不着自己。 两人忘我的缠绵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转角处,白誉堂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尾泛红,心口更是一阵揪痛。 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墙面,不忍再去看那锥心刺骨的画面。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从始至终,林霜儿的心里就从未有过他。 他闭着眼,嘴角牵出一抹苦笑。 事到如今,他还有争的必要吗? 不过是一厢情愿,自讨苦吃罢了……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林霜儿,眼里的情愫像是不舍,又像是释怀。 台阶上的两人依旧难分难舍,彼此的眼里也只容得下对方,丝毫没有注意角落里的他…… 白誉堂也没有打扰两人,一个人默默转身离开,修长的背影,在冰冷的雪色下,显得如此落寞孤寂。 这世间无人爱他,而他,亦不会再轻易对任何人动心。 因为,他所有的爱恋,所有的痴迷,对一个人疯狂偏执的占有欲,统统都消耗在了林霜儿身上…… 林霜儿似有所感,她睁开眼帘,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可那里空无一人,早已没了白誉堂的身影。 夜北承也终于松开了她,他垂眸看着她,指腹停留在她水光艳潋的唇上轻轻摩挲。 “霜儿,我真的要走了。” 林霜儿故作轻松地道:“走吧,记得给我写信,我就在这等着你的好消息。” 夜北承道:“好。” 林霜儿站在台阶上,看着夜北承转过身去,抬脚走下了台阶,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看她,林霜儿却一直站在台阶上,定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心里也感到空落落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好难过,有些喘不过气来。 记得上一次与他这般念念不舍的分离,还是他带兵前去南阳平定匪乱。那一次,她心里都未曾有过这么慌乱。 她极力放平了呼吸,想压下心里那股烦躁不安,垂眸之际,却看见地上掉落着一个平安符。 正是她在灵隐寺为他求的。 想必是方才被他不小心遗落在地。 林霜儿连忙将地上的平安符捡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几步就下了台阶,一路往宫门方向追去。 宫门外,夜北承上了马,大批队伍整装待发。 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乘坐马车,因为时间紧迫,骑马返京是最快的速度。 林霜儿刚追出宫门,就看见最后一匹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她卯足了劲往前跑。 奈何马跑得太快,她根本追不上,还因跑得太急,狠狠摔在了地上,可她顾不得疼痛,又爬起身往前跑。 走在最前面的夜北承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就正巧看见林霜儿从地上爬起来,正迎面朝他跑来。 夜北承立刻翻身下马站在原地等着她,那时他的心里,像被煎着熬着一样。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53章 第453章:主动找她搭话! 见夜北承下了马站在原地等她,林霜儿连大气都来不及喘,一口气跑到了他面前停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夜北承定定地看着她,冬日的暖阳照在林霜儿脸上,她匆匆跑来,小脸红彤彤的,眼睛却是亮的,比月色还要动人。 见众将士都等着出发,她也没废话,伸手将手里的护身符递给夜北承,一边喘着气道:“你的护身符……掉了。” 夜北承垂眸,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护身符上。 原来,她跑这么急,是来给自己送这个的。 他伸手接过,仔细地收进了怀里。 林霜儿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道:“这次你要收好了。” 夜北承轻轻“嗯”了一声。 林霜儿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两眼,道:“那……那我回去了,你们快些出发吧。” 将将转身,她便听见夜北承在身后唤她。 “霜儿……” “嗯?”林霜儿转身去回应他。 “一定要等着我。” 林霜儿怔了怔,脸上绽出花儿般的笑容,干净又璀璨,比头顶的暖阳还要暖人心窝:“知道了,会等你,这么多人等着呢,你快走吧。” 她转过身,没往回走,只是站去了一旁,默默看着他。 夜北承翻身上马,最后又看了她一眼,见林霜儿正面带微笑地冲他挥手,夜北承扬起鞭子,“驾”地一声,朝着远方而去。 一瞬间,马蹄声震天响,林霜儿站在原地目送着,直到最后那马蹄声也听不见了,她还站在原地看着夜北承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后来,明月四处寻不着她,便找到了宫门口,正见她一步步往回走,像丢了一魂一魄似的。 明月上前道:“公主,您怎么在这?西陵又派了使臣过来,眼下正在前殿与皇上议事。皇后娘娘叮嘱奴婢,让你最好别出朝阳殿,安心在殿内养病。” 听见“西陵”二字,林霜儿不由得反感万分。 她问明月:“西陵派使臣来做什么?” 明月道:“奴婢不知,只听说又带了许多聘礼,看样子是想与北荣联姻。” 林霜儿眉心一锁:“上次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怎么这次还来?他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明月道:“奴婢不知,只听公公说,这次西陵给出的聘礼比之前还要丰厚!” 林霜儿道:“那我父皇是什么态度?” 明月道:“皇上自然是不愿意将您嫁去西陵的,西陵人残暴嗜血,皇上疼爱公主还来不及,怎会将您下嫁给西陵人!” 林霜儿闻言,内心很是忐忑。 她知道,西陵如今国力雄厚,看似联姻的诚意十足,实则是在威胁北荣,先礼后兵! 谁知道对方是真的想娶她,还是仅仅只是想找个借口,与北荣开战! 为今之计,林霜儿别无他求,只祈祷夜北承能百战百胜,将西陵打得落花流水,到时候,父皇也不用与西陵虚与委蛇,百般周旋! 在此之后,虞晚凝便来朝阳殿找林霜儿。 果真与她猜想的一样。 西陵这次派使臣进殿,目的依旧与之前一样。 还是想与北荣联姻!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次想求娶她的不是孤敖天,而是西陵的国主,孤苍云! 闻言,林霜儿一脸震惊。 上次求娶她的是西陵的大皇子,孤敖天,她尚且没有同意。 这次,又变成西陵的国主!到底是意欲何为? 西陵的国主已经六十岁有余,竟还要娶妃? 虞晚凝安慰道:“霜儿别怕,母后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将你嫁给那个残暴的老东西!” 林霜儿自然知道父皇母后都会护着她。 只是她一直不太明白,对方为何执意要娶她,便疑惑问道:“为何一定要娶我呢?倘若只是想联盟,除了联姻,应当还有其他办法吧?” 虞晚凝道:“母后也不清楚,西陵人残暴不仁,西陵的国主更是视人命为草芥,之前有许多小国为了求得安宁,主动将大臣的女儿以及当朝公主当做贡品献给西陵国主,可都被活活虐杀!那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暴君,还妄想求娶我的霜儿,简直就是做梦!” 林霜儿听得胆战心惊,她道:“倘若父皇不愿将我嫁到西陵去,那西陵会发兵攻打北荣吗?” 虞晚凝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 林霜儿见状,心中不由发紧。 如今的北荣虽然国力昌盛,可若要与西陵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半晌,虞晚凝方才道:“不怕,大宋有夜北承带兵与西陵抗衡,西陵还不敢将主意打到北荣身上!” 她看着林霜儿,声音轻柔地安慰她道:“霜儿别害怕,你父皇已经明言拒绝了西陵使臣,断然不会将你嫁到西陵去!另外,大宋与西陵的交战,你父皇会鼎力相助的,定然不会让大宋孤立无援!” 听到这,林霜儿笑了起来,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不少。 如此说来,夜北承胜利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 因是骑马回程,原本一个月的路程,夜北承只用了半个月就到了皇城。 彼时,西陵的铁蹄已踏入大宋边境,屠杀了镇守边塞的两万将领,情况十万火急! 夜北承临危受命,回到皇城后,来不及合眼休息,便率领十万大军前去增援。 临出发时,念及齐铭对林霜儿幼时的照拂,便告知了他,林霜儿尚在人世,如今是北荣公主的真相。 齐铭整个人震在原地,好半晌才从这个狂喜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当日下朝,慧宜没等在御花园的那条小径上。 大抵,是因为今日孟谦告了假,没来上朝,慧宜便没站在老地方等他。 齐铭下朝后却并未急着回去,而是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慧宜返回寝宫时,就正巧看见齐铭定定地站在她的必经之路,像是在刻意等着谁。 不过,慧宜可不认为他是来找她的,他避着她还来不及呢。 思及此,慧宜路过他身边时,脚步飞快,连看也没多看他一眼。 如今,他们当真是疏离得像一对陌生人。 齐铭却忽然在她身后唤她。 “公主。” 慧宜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自己搭话呢,若是以往,为了避嫌,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思及此,慧宜神色淡淡地道:“齐大人有何事?”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第454章 第454章:别喜欢他好不好…… 慧宜的语气疏离,她端着高高的公主架子,再也不似当初那般平易近人。 齐铭却放软了声音,有些欣喜地看着她道:“霜儿还活着,她没有死……” 慧宜闻言睨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毕竟,这个消息她早就知道了。 早在玄武返京后,她便是第一个知道的。 那股狂喜的劲早就过了。 她神色淡然地道:“你来找本公主,就为了这事吗?” 齐铭脸上神色微凝。 他以为她会很高兴,不想却是这样一幅不在意的模样。 他沉声道:“我以为你会高兴。” 慧宜也懒得跟他废话,索性解释道:“本公主早在几天前就知道了,齐大人现在才告诉我这个消息,会不会太晚了些?” 齐铭有些错愕。 他原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不想,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慧宜见他一幅失神的模样,只当他是兴奋过了头,便道:“想必你也知道,霜儿非但没死,还成了北荣公主!如今她身份尊贵,尚未婚配,你这般心系于她,不如趁这次机会,去北荣找她。” “说不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你会得偿所愿。” 话落,慧宜快步越过他,不再看他一眼,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深明大义,成全得足够彻底,不想,齐铭的回答让她感到疑惑。 “我不去!” 他的回答无比坚定。 慧宜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道:“为何不去?你该不是怕本公主从中阻拦吧?” 不等齐铭回答,慧宜就笑了起来,一脸不在意地道:“你放心好了,我慧宜拿得起放得下,才不做那卑鄙无耻的小人。” “霜儿若真的接受了你,我只会祝福你们,由衷的祝福。” 齐铭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看着她毫不在意自己的样子,甚至还一个劲的将自己往外推,心里不知为何,堵得慌。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去,是因为我不想去,而不是怕你从中阻拦……” “我对霜儿的执念,早已释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慧宜解释这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特意来这等她,就为了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她…… 慧宜淡淡“哦”了一声,似乎没兴趣知道更多,抬脚又继续往前走。 “公主。”齐铭再次叫住了她。 慧宜微微凝眉,转身不悦地看着他,道:“齐大人还有何事?” 齐铭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将这几日心里憋着的话问出了口。 “公主近日和孟大人走得极近……” 慧宜莫名其妙的看着齐铭,道:“齐大人到底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齐铭抬眸定定地看着慧宜,终于鼓足勇气问她:“公主喜欢孟大人吗?” 此刻,他忽然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想知道,慧宜这几日天天缠着孟谦,是否是真的对他动了心,像喜欢他一样喜欢上了孟谦! 慧宜眼神玩味的看着齐铭,道:“齐大人关心这个做什么?” “本公主喜不喜欢,跟齐大人有何关系?” 齐铭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可这几日,他被这个问题折磨得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他道:“没其他意思,你只当是下官的好奇心作祟。” 慧宜眯着眼打量着齐铭,想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破绽。 可他掩饰得极好,清俊的脸上淡漠疏离,让人窥不见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喜欢啊,怎么了?”慧宜答道。 终于,齐铭淡漠的脸上出现了龟裂。 慧宜捕捉到了他微变的神色,玩味地道:“齐大人如此关心本公主的私事,该不会是对本公主动心了吧?” 齐铭浑身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身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公主想多了,下官怎会对公主生出非分之想……” 他有些急切的解释,像是刻意在掩盖什么。 慧宜将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他逼近。 齐铭脚步一点点往后挪,直至后背抵在身后的假山上,他再无退路,慧宜却不管不顾地朝他逼近。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齐铭面不改色,心跳却莫名加快。 慧宜缓缓俯身凑近他,距离近到两人的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近到可以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既然不喜欢我,那齐大人脸红什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齐铭脸上,痒痒的。她的声音很轻,落入他耳蜗,让人不由得心猿意马。 齐铭心跳加速,他自己尚且不知,除了脸色微微泛红,耳根子更是红得滴血。 他鼓起勇气抬眸看向慧宜,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她。 白皙肌肤吹弹可破,即便如此近距离看她,也看不出任何瑕疵,浓密卷翘的睫毛如羽翼般轻轻煽动,衬得那双灵动的眸子愈发勾魂摄魄,让人不由深陷其中。 “本公主该不会是猜中了吧?齐大人当真对本公主动了心?” 戏谑的声音还在继续。 齐铭的目光却停在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上,像两片桃花瓣。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子竟生得这般好看。 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越看越觉得顺眼。 他这般盯着她看,有那么一瞬间,慧宜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缕翻涌上来的暗色,却转瞬即逝,快到让人捕捉不到。 慧宜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 毕竟,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齐铭这人性子执拗得很,一旦爱上一人,便不会轻易改变。 而如今,他心里只容得下霜儿,她若再纠缠不清,便是自讨苦吃。 她忽然没了继续调侃他的心思,索性站直了身子,淡然道:“罢了,本公主逗逗你而已,瞧你局促的样子,不知道的,当真以为你对本公主有意呢。”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 慧宜垂眸一看,见是齐铭伸手抓住了她。 “齐大人这是何意?” 齐铭道:“别喜欢孟谦好不好?你可知,他早就跟尚书府的千金订下了婚约。” 慧宜将手挣脱开来,笑道:“那又如何?我是公主,小小的尚书府千金怎敢跟我争?” 齐铭有些慌了,他道:“可他的心不在你身上,即便争来又如何?” 慧宜道:“用不着你管!我乐意!” 第455章 第455章:放下执念…… 将将回到齐府,管家就早早候在了府门口,一看见齐铭,管家便告诉齐铭,姚氏已在祠堂等着他了。 齐铭心中本就烦躁,听管家这么一说,眉头不由紧锁。 不用猜他也知道姚氏找他做什么。 无非就是想要用齐家的列祖列宗,以及他早逝的爹来压他,让他早些娶妻,好传宗接代! 齐铭没理会管家,径直入了书房,没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姚氏见齐铭迟迟不来,便忍不住来到书房找他。 一进门,姚氏便道:“齐铭,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连娘的话也不听了?” 齐铭闻言,只是抬眸瞥了她一眼,随后又垂下眸子去看手里的案卷,语气恭敬,却极淡地道:“母亲有何事不能在这里说?何必非要闹去祠堂扰了列祖列宗的清净。” 姚氏却一改常态,她走到齐铭前面,压低了声音说道:“母亲听说,林霜儿没死,如今成了北荣的荣昌公主是不是?” 齐铭眉头一蹙,道:“母亲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姚氏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就说你知不知道!” 齐铭眉头缓缓舒展,淡然道:“知道,可那又如何?” 姚氏欣喜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去北荣与霜儿道明心意?” “如今,她可是北荣公主,你若能娶她为妻,往后的仕途可谓是青云直上!你爹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齐铭将手里的卷宗狠狠砸在了书桌上。 巨大的声响让姚氏微微一愣,嘴也顺势闭上了。 齐铭缓缓抬头看着姚氏,不耐道:“母亲是不是忘了,当初极力反对我与霜儿在一起的就是您,如今,您还有何脸面让我去求得她的喜欢?” 想起当初,姚氏也悔恨不已。 若早知那个没人要的野丫头会有如此大的来头,她怎会对林霜儿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定然会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哪里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事已至此,姚氏只得狡辩道:“娘也没料到霜儿的身份会有这么大的来头,况且,娘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娶个门当户对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齐铭道:“我只要霜儿好好活在世上,其他的都是奢望!娘也不必再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对霜儿的执念已经放下了,往后不会再纠缠于她……” 曾经,他喜欢林霜儿,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与她在一起,此生才不会有遗憾。 直到彻底失去她之后,他方才顿悟。 原来,相爱不如相知,他只要她好好活着,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哪怕此生无法拥有她,可看着她相安无事,他也满足了…… 姚氏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儿啊,你连霜儿也不喜欢了?” 齐铭淡淡道:“只是释然了,放下兴许对彼此都好。” 说出这话时,齐铭心中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多年来积压的那股执念,终于像烟云一样消散了。 这让他感到无比轻松。 可姚氏听着心里却一阵发慌。 倘若,自己这个儿子连霜儿也不想要了,那他还想要谁?莫不是真的看破了红尘,打算孤独终老了? 亦或是不喜欢女人,改为龙阳之好了? 想到这,姚氏浑身打了个寒战。 那她齐家的香火怎么办?她想一年抱两的孙儿梦怎么办? 想到一切即将落空,姚氏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原以为,没了一个林霜儿,齐铭总有一天会听从自己的安排,娶一个端庄贤惠,与他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 可齐铭却油盐不进,任她给他挑了多少姑娘,他愣是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即便是将姑娘送到他面前,主动投怀送抱,他也不为所动! 这可把姚氏急坏了。 照这个节奏下去,齐家迟早会断了香火! 姚氏越想越急,越急越气,她将齐铭手里的卷宗一把抽走,语气焦急地道:“好!即便你现在不想娶林霜儿了,可娘给你介绍的那些姑娘,你好歹也要挑一个!” 齐铭不为所动,只是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姚氏没了办法,只得又退了一步,道:“好!倘若那些姑娘你都不喜欢,那通房的丫鬟,你总该先收一个吧?” “难道……难道你真打算孤独终老,让齐家断了香火,让娘抱不上孙儿是不是?” 齐铭道:“儿子不喜欢!” 姚氏无奈地道:“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倘若还是林霜儿那样的,娘照着她的样子给你找一个成不?” 她也顾不上对方什么身份,什么来头,只要让她这儿子破了荤戒,她就心满意足了! 齐铭听得烦躁,眼下这书房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索性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房门。 姚氏在身后追问道;“你倒是告诉为娘啊,你到底喜欢哪一种的?” 齐铭没回答,只是听着姚氏的话,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慧宜那张明媚动人的脸…… 可自打那日之后,御花园的那条小径上,再没出现慧宜的身影。 下了早朝后,齐铭总会在慧宜时常出现的地方逗留片刻,可遗憾的是,他都不曾再碰见慧宜。 他隐约觉得,曾经对他纠缠不休的女子,如今在刻意避着他……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烦躁,且慌乱…… 他无处发泄心中烦闷,便又去了之前那家酒馆。 店小二照常给他上了一坛女儿红,外加一碟酱牛肉。 齐铭心中烦闷,抬手便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未掺水的烈酒最是醉人。 正当他准备将自己灌醉时,店小二却好心提醒他道:“客官这次可不能再喝醉了。” 齐铭道:“为何?” 店小二道:“客官若是醉了,可就没人能送那位小姑娘回去了。” 闻言,齐铭转身看向某个角落,只见慧宜正趴在桌上喝得伶仃大醉,桌面上七零八落地倒着好几个酒瓶子。 齐铭猛地站起身来,他问店小二:“她何时来的?” 店小二道:“来了好一会了,喝了好几壶呢,上好的陈酿,小姑娘还挺能喝……” 第456章 第456章:看清楚我是谁! 此时的慧宜依旧像往常一样,盘胸束发,穿着一身男子的装束,独自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喝着闷酒。 齐铭全然没了喝酒解愁的心思,只直勾勾地盯着某人看。 慧宜可没关注他,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 酒桌上的酒壶空了,慧宜抬手唤来店小二,道:“还有酒吗?再给我上一壶。” 店小二先是看了一旁的齐铭,见他不为所动,便转头对慧宜劝道:“客官,您都喝成这样了,还是别喝了吧,早些回去吧。” 慧宜豪气地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语气带着七分醉意:“你且放心,我在你家租了上好的雅间,今晚我不回去了,有什么好酒,你都给我上……” 她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这一两白银,是我赏给你的!今晚,我要不醉不归……” 店小二拿起桌上的银子掂了掂。 沉甸甸的,足足的十两白银。 “好嘞,客官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小的!” 店小二脸上乐开了花,转身又去给她取了两壶酒来。 慧宜拧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可怎么倒也倒不进去,壶里的酒全洒在了桌上。 酒水弄湿了慧宜的衣袖,她有些生气的扔掉了酒壶,自嘲道:“坏东西!连你也欺负我是吧?” 瓷白的酒壶落在地上,没有当场碎,而是滚了几圈又回到了她脚边,里面的酒正咕噜噜地从酒嘴里冒出来。 酒水濡湿了她的鞋袜,慧宜确定,这玩意是真的在欺负她…… 她自然不会奢望酒壶能回答,可她却真真切切听见了一道声音在说话。 “谁敢欺负你?” 慧宜疑惑地盯着地上的酒壶看,有些不确定地踢了踢。 她努力睁了睁迷醉的双眼,痴痴地问:“是你在说话吗?” 又一道声音落在她耳边,带着几分无奈:“公主,你喝醉了……” 慧宜终于察觉出不对,这声音是从她头顶传来的,另外,这声音好生耳熟,听着怪让人生气的。 她一抬头,果真就瞧见自己面前站着几个人影。 这几个人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晃得她头晕脑胀的。 “你们谁啊?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她有些不耐烦地道:“晃得我头晕……” 齐铭左右看了一眼,确定站在她面前的只有自己一人,便轻叹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慧宜眯着眼看他,道:“你谁啊?谁要你送……我自己能找到路……” 说着,她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往门外走去。 彼时,天色已晚,宽阔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熙熙攘攘地路过几辆马车。 深冬的寒意刺骨,慧宜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衣袍。 下台阶时,她猛地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子,才没有摔到地上。 齐铭紧紧跟在身后,方才见她差点摔倒,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差一步就上前去扶住她了。 慧宜没注意身后跟着的人,她漫无目的往前走,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至于忘了什么,她却始终想不起来。 直到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街尾,她才猛地想起来。 哦…… 她好像是在哪个客栈租了一间雅间打算休息的…… 思及此,她转身又往回走。 齐铭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突然转过身来,目光正与自己对视,他整个人立刻僵在了原地。 可慧宜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越过了他,似乎并没有认出他。 “哪间来着?”慧宜迷迷糊糊的看着街道两旁的酒肆客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要找哪家客栈,最后也不知怎么走的,完全没了方向感,竟摸到了巷子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打转。 这下,她是彻底失了方向,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忽然,她注意到有一个人影一直跟着她,与她始终保持着几步距离。 慧宜不知想到了什么,醉意也消散了几分,抬脚便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 她一跑,身后的人也跟着追了上来。 正当她快要跑出巷子时,脚下忽然绊了一下,一个不稳,就往墙边栽了去。 可还不等她摔下去,一只有力的臂膀便将她轻松捞了回来。 慧宜还来不得喘一口气,面前的人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将她狠狠压在了墙上。 “别跑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隐忍的怒意。 慧宜的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觉得这道声音很是熟悉,让她莫名觉得心安。 奈何巷子里很黑,她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她拧着眉有些难受,努力睁开眼也只能隐约看见面前人的轮廓,那紧绷的下颚线,透着几分凌厉。 “孟大人……你做什么啊?”她没有推开眼前的人,而是揪着他的衣襟,眼神迷离的看他。 “孟大人?”齐铭倏而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往常清冷俊逸的面容此时已经染上了一丝怒气。 慧宜被迫仰起了脑袋,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疼,她下意识挣了挣,别过脸,声音有气无力地道:“你弄疼我了……” 齐铭却不容她反抗,捏着她下巴,将她的脸又扳了回来,有些固执偏执地问她:“你就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你眼里就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了是不是?” 慧宜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明白眼前这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可她记得,印象中的孟大人一直很随和,不会对她无故生气的。 想到这,慧宜猜出眼前之人并不是孟谦,便伸手想要将人推开,抵触地道:“你不是孟大人,你放开我,你不准碰我!” “不准?” 齐铭擒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摁压在墙上,他俯身靠近她,垂首在她耳边咬牙道:“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会一直喜欢我的吗?” 慧宜终于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你好好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谁!” 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那一瞬间,面前的俊脸忽然压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噙住她的双唇。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慧宜猛地睁大了双眼,脑海中空片一片。 第457章 第457章:一直都在乎! 慧宜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敢相信,齐铭会吻她…… 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让她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 可唇上的欺压如此霸道,根本不像是幻觉…… 待反应过来后,慧宜下意识的挣扎,可面前的人非但没放开她,唇上的欺压反而更甚。 他的吻带着狂野霸道的气息,与他平日里清冷俊逸,冷漠疏离的感觉完全不同,像是一头沉睡的野兽,忽然被唤醒,疯狂释放着野性。 慧宜挣扎不开,只觉得被吻得喘不上气,她泪眼朦胧,含糊骂道:“齐铭……你混蛋!你疯了是不是……” 手腕在他掌下疯狂挣扎,齐铭霸道的扣住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挑开她的指缝,不容拒绝的与她十指相扣。 喘息的间隙,他松开了她,暗沉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情欲,沉声道:“我是疯了!否则也不会想你想到睡不着觉!” “我就是疯了!才会因为你的一颦一笑,差点逼疯自己!” “我想,既然疯了,不如就疯得彻底!” 紧接着,他又低下了头,无视她的挣扎,再次欺压上去。 齐铭压着她吻了许久,慧宜从未觉得自己在齐铭面前会如此弱小。 在身形上,他占有绝对的优势,不容自己逃脱。 在她的印象中,齐铭这人冷漠俊逸,如清风朗月,让人不敢亵渎。 他也不爱笑,总是端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像个清心寡欲的白面书生,更像座永远融化不了的冰山。 可是现在,齐铭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疯狂又偏执,霸道又强势,那深幽如墨的瞳眸中,仿佛折射出一股疯狂的占有欲,让人不由心惊…… 慧宜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她只觉得鼻头酸酸的,有些想哭,心里更是有股莫名的情愫在疯狂膨胀着…… 后来,酒香溢了满口,慧宜渐渐不再挣扎,呼吸愈发急促,软绵绵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面一点点滑了下去。 齐铭任由她滑坐在地,他心口也跳动得厉害。 慧宜坐在地上,齐铭站在她面前,高大的黑影笼罩下来,将小小的她彻底掩盖。 她急剧喘息着,脑袋变得愈发沉重,整个天地都在自己面前打着转。 寒风呼啸,吹走了她一身的燥热,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抬眸看向齐铭,不解地道:“你真是疯了……彻底疯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醉意,软软的,很无力。 忽然,一件宽大的外袍兜头盖下,将她小小的身子紧紧包裹住。 眼前的男人缓缓蹲了下来,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眼里绯红,嘶哑道:“是啊,疯了。” 他离她很近,说话时呼吸都喷在了她脸上,痒痒的。 在这一刻,慧宜仿佛看见了他眼底流露的深情…… 深情? 怎么会呢? 这人怎么可能对她流露出这种情愫? 慧宜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醉了,所以现在脑子才会很乱,才会想不明白齐铭这么做的意图。 但是她知道,他总不会是因为喜欢她才吻她。 思及此,慧宜有些生气。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薄怒地道:“你敢以下犯上,明日,本公主便让父皇治你的罪……” 这话虽然凶狠,可她声音太软,半点威慑力也没有。 齐铭问她:“公主想怎么治下官的罪?” 慧宜认真想了想,道:“将你五马分尸……” 想了想,她觉得不够震慑,于是又补充道:“先将你剥皮去骨,再将你五马分尸,最后将你的尸体丢去乱葬岗……这便是你以下犯上,欺负本公主的代价!” 慧宜以为他会怕,可齐铭只是淡淡地道:“好,公主想怎么惩治都可以!” 慧宜更生气了,她不明白自己在齐铭面前总是被他轻易拿捏。 她用尽力气推开了他,扶着墙面站起了身子,还将身上属于齐铭的外袍扔回给了他,撂下狠话道:“别以为本公主不敢把你怎么样……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才不会怜惜你……” 齐铭也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她,那目光如炬,似一头凶狠的狼,再次将她逼到绝路。 “不喜欢我,那公主现在喜欢的是谁?” 夜里光线昏暗,慧宜却还是看清了他墨色的眼瞳里翻涌着的疯狂欲望,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似要将她吸进去一样…… 她心跳不由加快,此刻面对齐铭,她竟有些有些压不住的感觉。 她别过脸去,冷冰冰地道:“关你什么事,总之不喜欢你了……” 齐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声音极沉地道:“下官竟想不到,公主竟是这般朝三暮四之人!” 慧宜自嘲道:“是啊,本公主就是这样一个人,见异思迁,朝三暮四!哪个看上眼便喜欢哪个……” “哪个追不到手,便放弃哪个!” “不像齐大人,此生只爱一人,高尚得很……” 齐铭眉头紧蹙,听着慧宜的话,他心中愈发觉得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看着慧宜,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地道:“我已经放下了她,慧宜,你能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再喜欢我一次……” 慧宜忽然笑了起来,她道:“齐大人将本公主当做什么?” 齐铭愣住。 慧宜推开他,冷声道:“本公主向来高贵,不是你挥之则去,召之即来的玩物!” 齐铭拉住她,嘶声道:“我从未将你当做玩物!这几日,我想通了,我……” 慧宜没让他说完,直接将他的话打断,道:“是啊,连玩物也不如,你根本从未在乎过我……” 齐铭道:“怎会不在乎你?” 这段时间,他看着她与孟谦成双入对,看着她彻底疏离了自己,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笑,对另一个男人交付真心,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慧宜忍着内心的酸楚,认真的看着他,问道:“齐大人当真在乎过我?” 齐铭道:“一直都在乎……” 曾经,他故意冷落她,对她说很多言不由衷的狠话,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早在不知不觉中,他便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第458章 第458章:还是招人喜欢…… 慧宜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铭怎会在乎自己? 他若真的在乎,怎会将她独自留在营地里?怎会将她丢在阴暗的巷子里? 他若真的在乎,怎会一次次将她推远,一次次冷落她,嘲讽她,仗着她的喜欢肆意伤害她? 她才不信他的鬼话! “你真是……真是有病……” 醉意上头,慧宜白皙的脸被熏得微红,身子也一阵阵发软,扶着墙面方才让自己站稳。 眼皮愈发沉重,齐铭的声音也忽远忽近,变得如幻听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慧宜觉得身体难受极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也顾不得去听齐铭在说些什么,总归也不是她爱听的。 她扶着墙面朝着街道上有光亮的地方一点点挪动,脚步虚浮,眼前的景物晃得厉害,让她愈发难受起来。 齐铭紧紧跟在身后,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他道:“你要回哪?我送你!” 慧宜烦躁的将人推开:“你走开,最讨厌你了!” 齐铭眉心微蹙,却丝毫没有松开她:“醉成这样,还逞强?” 慧宜微眯着眼看他,不悦地道:“关你什么事?假惺惺……” 齐铭道:“不要我送,你想让谁送?” 慧宜道:“当然要孟大人送……他待我最好了……” 齐铭蹙眉渐深,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由加大,眼中浮出淡淡的怒意:“他不会来找你,他心里已经有人了!你不准再想着他!” 他的语气霸道又冰冷,慧宜听着不由火大。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这么命令本公主?” 她仰着脑袋醉眼惺忪地看着他,气恼道:“我就喜欢孟大人,怎么了?就喜欢!就喜欢!” “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像是积怨已久,借着酒意,慧宜恨不得将所有的不满统统发泄在齐铭身上。 “我已经和孟大人约好了,他会来找我的……” “我要回去等着他……我还好跟他参加诗会呢……” “还要跟他泛舟游湖,放孔明灯呢……” 齐铭终是无法冷静,他将人一把拽回了黑暗的角落,狠狠抵在了墙面上,心里积压已久的怒火终是强忍不住:“你再说一次!”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慧宜愣了神。 齐铭红着眼道:“你喜欢谁?孟大人还是我?” 凹凸不平的墙面硌得她生疼,齐铭的语气很凶,慧宜还是第一次见齐铭这么凶的吼她。 以前,即便他厌恶她,也从未用这么凶的语气与她说话,顶多就是冷落她,无视她,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怒气冲冲的吼她…… 慧宜觉得震惊的同时,一股铺天盖地的委屈翻涌而来。 她抬眸看着他,眼底隐有泪光:“你这么凶做什么?” 齐铭眼神动了动,看见慧宜委屈的模样,他先是一怔,而后眼底的戾气渐渐退了去。 慧宜抑了抑喉咙里发颤的声音,道:“我喜欢孟大人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不是厌恶我吗?” “不是不喜欢我缠着你吗?” “我现在没缠着你啊,我离你远远的,我换个喜欢的人也不行吗?” “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话说完,慧宜像是彻底卸下了身上的伪装,她狠狠将齐铭推开,委屈的蹲在地上,泪水如同珍珠般纷纷扬扬滚落下来。 她断断续续地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公主又不是没人喜欢,才不稀罕你的真心……” “喜欢本公主的多了去了……排着队等着本公主去挑呢……” 泪水源源不断地从脸颊滑落,慧宜一边擦,一边道:“孟大人说了,他会为了我退掉婚约的……他还要送我夜明珠,才不会像你一样随便送一个玉观音搪塞我……” “他待我这般好,我就喜欢他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凭什么凶我?” 慧宜喋喋不休的说着,直到她说完,齐铭方才道:“就送你一个夜明珠就算对你好了吗?” “若你喜欢,我也可以送你……” 慧宜别过脸道:“我不稀罕了……” 齐铭依旧耐着性子道:“他陪你泛舟游湖,陪你祈福许愿,陪你参加诗会,这些我也可以……” 慧宜道:“都说了,我不稀罕……” 齐铭也不恼,他蹲下身看着她,声音也放软了下来,生怕再吓到她:“那你稀罕什么?你说啊,我都给你还不行吗?” 慧宜捻起袖子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道:“我只要孟大人送的,才不稀罕你送的!” 齐铭沉了脸色,语气不温不火地道:“昨日,我瞧见你的孟大人正与他的青梅竹马手牵着手逛灯会……” 慧宜眼眶又红了:“不可能,他昨日分明是生病了,在家休息……” 齐铭道:“是吗?看来,你的孟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朝三暮四,还诓骗了你……” 慧宜抿了抿唇,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齐铭不依不饶地道:“听说,他对那姑娘从小一起长大,那婚约还是他主动上门去求的。” 余光瞥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见她更难过了,此刻正吧嗒吧嗒地掉着泪,齐铭狠下心来,道:“昨日,他与那姑娘手牵着手逛灯会,我亲眼瞧见那姑娘送了一个荷包给他。” “你的孟大人,欣喜若狂的接下了……” 慧宜抽了抽鼻子,没说话,只是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齐铭道:“现在,你还要等着他来找你吗?” 慧宜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稀罕他了!他是个大骗子!跟你一样讨厌!” 齐铭道:“是他骗你,我又不曾骗过你,你为何连我也要讨厌?” 慧宜“哼”地一声,傲娇地别过脸,不愿理会他。 齐铭站起身,对她伸出了手,道:“你若不想孤零零的留在这,便随我离开,否则,这里随时都会有地痞流氓,他们最喜欢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慧宜道:“我今日盘发束胸,是男子形象,哪里白白嫩嫩了?” 齐铭道:“即便换了妆容,还是白白嫩嫩,招人喜欢!” 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慧宜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第459章 第459章:她现在对你腻了…… 好在夜色深沉,正好遮掩了她的窘迫。 齐铭一字一顿地问她:“当真不随我走?” 慧宜看着他伸出的手,正纠结时,忽见齐铭背对着自己,缓缓蹲在了自己面前。 “看你也走不了路了,我背你回去吧。” 慧宜眉心微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谁……谁要你背了,我自己能走……”说着,她便扶着墙面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结果刚走两步,身子就软绵绵地往一旁倒了过去。 好在齐铭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路都走不稳,还逞强!” 齐铭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蹲下身,将人背在了背上。 慧宜软绵绵地趴在齐铭肩上,夜风吹拂在两人脸上,慧宜却不再觉得冷,反而觉得无比温暖和踏实。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背过她,她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背会有这么宽厚坚实。 齐铭的步子很稳,她一点也不觉得颠簸,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泛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还有股雨中松柏的清香。 慧宜索性也不挣扎了,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 她也不知道这人要将她带去哪,总之,她今晚不想回宫,她这醉醺醺的样子若是回宫,定然是要被父皇母后责罚的。 思及此,慧宜道:“你要带我去哪?” 齐铭道:“公主想去哪?” 慧宜哪里知道自己能去哪?她现在脑袋懵懵的,像一团浆糊,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总之……我不要回宫。我是偷跑出宫的,我父皇母后知道,会打死我的……” 齐铭道:“若公主不嫌弃,便去我那吧。” 慧宜想了想,摇头道:“不想,你府上的人太聒噪,我不爱去你府上……” 齐铭道:“我府上人不多,就我母亲和几个家丁丫鬟……” 慧宜醉熏熏地道:“我是说你府上有个妇人聒噪得很……吵得我耳根子疼……” “上次我就在你府上歇了半夜,一大早就听那妇人在外叽叽喳喳,我可受不了……若是在宫里,敢扰本公主清梦的,本公主早就叫人拉她下去杖毙了!” 齐铭沉默了良久,方才道:“公主,那是下官的母亲。” 慧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道:“那又怎么样?是你母亲又如何?” 她理直气壮地道:“那是你母亲,又不是我母亲……更何况,我又不嫁给你,说她几句坏话怎么了?” 想了想,慧宜开始挣扎,道:“我既说了你母亲的不是,你心里肯定不舒服,那你放我下来吧,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去找一间客栈就是!” 齐铭没将人放下来,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宠溺:“那便不去齐府,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行不行?” 慧宜停止了挣扎,小脑袋枕在他的肩头,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半点没有动怒的样子,不由感到好奇:“你怎么不生气了?以前,你的脾气不是很臭的吗?如今,我说了你母亲的不是,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齐铭背着她步伐沉稳地走着,月色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他语气温和地道:“往后,我不会再对你冷言冷语,乱发脾气。” 慧宜道:“我才不信……你们男人最会骗人了!” 齐铭道:“你想一想,我虽待你冷漠,可我何时真的骗过你?” 慧宜才懒得去想,她现在一想事情就困倦得很,眼皮子都快撑不开了。 她道:“不想去想,你以前对我很坏,想到的事,没一件是好的,想想就来气……” 听到这,齐铭心口一窒,连忙道:“那便不去想了,忘掉最好。” 浓浓的困意袭来,慧宜打了个哈欠,她疲倦地问齐铭:“你要带我去哪里?” 齐铭道:“去隐香苑。” 困意一上头,慧宜的声音也变得温温柔柔:“那是什么地方嘛?” 她的每一句话,齐铭都耐着性子温声回应她:“你是我的私人别苑,除了我至关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慧宜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只道:“齐铭……我好困。” 齐铭放慢了步子,道:“那你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慧宜缓缓闭上了眼眸,嘴里发出浅浅的呼吸。 她的脸枕在他的肩上,齐铭微微侧头,月光下,女子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玉瓷般细腻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红晕,仿佛吹弹可破。 齐铭觉得,其实她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 夜色渐沉,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了,沿街叫卖的商铺也打了烊,纷纷关起了铺子。 忽然,街道的尽头,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停在了齐铭面前。 孟谦掀开轿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齐大人,公主怎么了?” 一看见公主不省人事的样子,孟谦一脸焦急,作势就要上前将慧宜放下来。 齐铭侧身避过,没让孟谦碰到她。 孟谦不解地看向齐铭,道:“齐大人这是何意?” 齐铭道:“公主喝多了,我会照顾好她。” 孟谦道:“将公主交给我吧,不劳烦齐大人操心了。” 齐铭冷哼道:“孟大人不去陪你的心上人,在这跟我抢什么?” 孟谦动作一顿,脸上一丝慌乱一闪而过,他道:“齐大人说的什么话,本官哪有什么心上人。” 齐铭道:“公主心思单纯,她好糊弄,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看着孟谦,语气冰冷地道:“以后,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孟谦也不甘示弱地道:“齐大人说了不算吧?你我皆为臣子,怎能替公主做决定?她要结交什么人,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说着,他大步上前,要将慧宜从齐铭身上放下来。 哪知,慧宜忽然抱紧了齐铭,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孟谦脸上一阵错愕,温声劝道:“公主,是我,我是孟谦,我接你回宫吧。” 他以为慧宜一听见他的名字,便会乖乖跟他走,谁成想,慧宜却皱紧了眉头,反倒将齐铭抱得更紧了,语气含糊地道:“烦死了,别碰我……” 孟谦愣在了原地。 齐铭笑道:“听见了吗?以后别来烦她了!她现在对你腻了!” 孟谦道:“可她今早还约我出门……” 齐铭道:“是啊,下午便对你腻了……” 第460章 第460章:反败为胜! 大宋边境。 西陵铁骑来势汹汹,他们手持特制的弓弩,百米之内杀人于无形。 镇守边境的将士们哪里见过这般诡异的杀人武器,哪怕身披坚甲,仍被轻易刺穿身体,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副将王魁带领士兵顽强抵抗,誓死捍卫大宋边境,不让西陵铁蹄踏足半寸。 “众将士听我号令,杀!!!” 黄沙大漠战火冲天,敌我双方在互相厮杀,兵器相撞的声音与将士们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悲壮,雄厚,震耳欲聋!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浑身浴血的将士手握着染血的大宋战旗在空中挥舞,他们视死如归的站在尸山血海中与敌军顽强抵抗。 血染的战旗,仿佛将半边天都染透了。 驻守边境的两万大军被西陵一万铁蹄屠杀殆尽,仅存的一千士兵被西陵铁骑团团包围。 魏淮山扛着大刀看着缓缓逼近的西陵敌军,不甘地吐了口唾沫,道:“他奶奶的,若不是他们手上有那破邪门的东西,老子定然要再杀个几百人!” 王魁咬牙道:“真他妈一群不讲武德的小人!有本事倒是跟我们实打实的干!用那阴毒的武器算什么好汉!” 魏淮山转头看了一眼王魁,语重心长地道:“兄弟,看来咱们今日是要一同死在这了!” 王魁道:“咱们跟随王爷出生入死多年,早就料到了会有沙场裹尸的一日!死就死!有什么可怕的!” 魏淮山道:“老子才不怕,就他妈的不甘心!西陵这帮杂碎,老子还想再杀几个呢!” 看着不断逼近的西陵敌军,王魁也不甘地道:“咱们估计是等不到王爷的支援了……边境失守,城中的百姓恐怕要被这帮畜生血洗……” 听到这,魏淮山大声地对身后幸存的大宋士兵道:“众将士听着,死也要再给老子杀几个西陵杂碎!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他声音雄厚,比战鼓还要振奋人心,众将士纷纷举着手里的长剑,附和道:“杀!杀!杀!” 西陵士兵早就不将这帮残兵放在眼里。 毕竟,这一路斩杀过来,这群士兵根本不堪一击,被他们打得连连败退,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看着眼前仅存的这一千残兵,带头的西陵将领对身后的将士说道:“将他们都杀光,本将要用他们的血肉去喂养咱们的银虫!” “杀了他们,咱们直入城门,血洗城中百姓!一个不留!” 魏淮山一听,双眼猩红,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大刀:“他奶奶的!死就死!咱们跟他们拼了!” 王魁也知道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要输了,也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声音雄厚,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震荡! 魏淮山抬眸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尘土飞扬中,夜北承率领三万铁甲卫驱马向前。 大宋的军旗重新在风中飘扬。 号角起,战鼓擂,将士们纷纷扬起手中弓箭,直指西陵敌军。 随着夜北承一声令下,一瞬间万箭齐发,西陵人还来不及反应便杀得溃不成军。 被西陵敌军围困的大宋将士见状,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个个神采焕发,军心大振。 王魁道:“王爷来救我们了,众将士听令,随我杀光这帮孙子!” 西陵首将始料未及,他不明白大宋援军为何来得如此神速,竟无一人提前通报! 殊不知,西陵派去传讯的士兵早已被斩杀在半路,根本来不及跟他通风报信! 而夜北承也早摸透了他们的作战方式,深知他们手中有厉害的武器,便不与他们近距离肉搏,而是使用弓箭,百米之外将其射杀,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眼见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接连倒下,西陵首领见势不妙,正要调转马头先行撤退。 夜北承搭弓上弦,瞄准敌方将领。 西陵首将驾马离开,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目光正好与夜北承对视,心中不由一颤。 那双平淡的眼眸里凉薄如斯,无端泛着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冷意,让人仅对视一眼便心生畏惧…… 一看夜北承手里的箭正瞄准着自己,西陵首领更是心神大乱,疯狂抽打马身,拼命逃离战场。 夜北承微眯着眼,手指暗暗蓄力,弓弦的距离一点点往外扩,那股势头渐渐凝聚…… 正当西陵首领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捡回一条命时,他不经意转头最后看了一眼,想确定身后是否有追兵。 然而,就在他转头之际,一支箭羽蓄着雷霆之势,破空而来,直逼他面门。 他震惊地张了张嘴,那箭羽“咻”地一声直接射进了他嘴里,贯穿了他整个后脑。 强大的力量将他从马背上射飞了下来,马儿受了惊,从他身上疯狂踏过,一瞬间血沫飞溅! 一瞬间群龙无首,西陵士兵如一群无头苍蝇一般,瞬间丧失了斗志,慌的慌,逃的逃,顿时乱做一团。 有的西陵人为求活命已丢下手中弓弩,摇旗投降。 夜北承跟他们客气,直接下令,将投降的西陵士兵全部就地射杀! 边境这一战,大宋反败为胜,西陵一万铁骑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战场上,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残阳如血,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夜北承一身猎猎黑袍,自那尸山血海中走过。 寒风瑟瑟,他黑衣墨发,身形俊挺,面容冷酷似在世阎罗。 看着满地尸骸,夜北承命人将西陵将领的头颅割下,尸体悬挂城门示众,代表着他将与西陵正式宣战! …… 收到夜北承的书信,已是一个月后了。 自打夜北承离开,林霜儿便日日盼着夜北承回信。 可他一直没给自己写信,林霜儿为此茶饭不思,夜夜梦魇,即便睡着,梦里也是夜北承出事的画面。 这日,她终于等到了他的来信。 明月将信纸递给她时,她正在书房练字,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夜北承的名字。 明月知道她等得着急,一推门进来,便直接将信纸放在了她面前,道:“公主,王爷来信了。” 林霜儿动作猛地一顿,她扔下笔,连忙打开信纸,仔仔细细地看着夜北承写给她的信,紧张的神情一点点舒展开来,眼底渐渐染上了笑意…… 第461章 第461章:绝不忍让! 见林霜儿笑得开心,明月好奇地问道:“公主,信上都说了什么?” 林霜儿笑得合不拢嘴,见明月问她,便道:“信上说,边境一战,西陵全军覆没。” 其实,信纸上写了许多,西陵一战只是简单几个字带过,并未详说,其余的字句都是在诉说他对她的思念,林霜儿看得面红耳赤。 明月道:“王爷真厉害,公主这会应该安心了吧?” 林霜儿引以为傲地道:“那当然了,他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 明月打趣道:“既然知道,公主这几日为何还茶不思饭不想,日日担心得睡不着觉?” 林霜儿也不理会明月,只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宝贝似的放入一个檀木匣子里。 明月道:“公主要将这些信纸藏起来吗?” 林霜儿道:“当然要收藏好了。” 这一字一句,都是夜北承写给她的信,她见不着他的时候,时不时拿出这些信纸看上两眼,心里也算有个念想。 明月道:“公主对王爷这般用心,王爷若不早些回来,岂不是对不起公主的一片痴心……” 林霜儿心里很甜蜜,嘴上却道:“他若不回来,我转头便嫁给别人,才不会一直等着他呢……” 明月看破不说破,只附和道:“好好好,公主说的都有道理。这几日,公主都没好好吃饭,如今王爷回了信,公主可有胃口吃东西了?” 之前因担忧夜北承的安危,林霜儿确实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如今知道他平安无事,林霜儿顿觉腹中空空。 她舔了舔唇,对明月道:“我想吃糖醋排骨,芙蓉蒸蛋,油酥面,还有桂花糕……” 见林霜儿胃口大开,明月欣喜地道:“奴婢这就去让御厨准备。” 明月刚要离开,林霜儿忽然叫住了她,道:“我要写几封信,等会你帮我送出宫去。” 明月道:“公主想给谁寄?” 林霜儿道:“寄给冬梅和慧宜!” 明月道:“她们是谁啊?竟让公主如此挂念。” 林霜儿笑道:“是我最好的朋友。” 原本,她是想等夜北承将她们一道接过来的,可突然发生的变故,将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林霜儿也不知夜北承与西陵这一战将持续多久,便忍不住想写信给她们。 她写了许多,白纸黑字,一口气写了好几页,将自己在北荣发生的点点滴滴全都写在了上面。 明月将御厨做好的东西送上来时,林霜儿已经将信纸都装好了。 她将信纸交给明月,让她派人将这两份信寄送出去。 明月接过信纸,神色紧张地对林霜儿道:“公主,西陵那边又派了使臣来,听说这次还是想与咱们北荣联姻,向皇上求娶您……” 林霜儿动作一顿,蹙眉道:“他们为何如此执着?父皇不是已经明确拒绝了吗?” “难不成……他们听不懂人话不成?” 明月道:“听李公公说,这次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差点杀了西陵的使臣。” 林霜儿道:“为何要发火?难不成,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明月道:“奴婢不知,也不敢多问。” 林霜儿一听,也没心思吃东西了,只交代明月务必将信交出去,便去了云华殿找虞晚凝了解实情。 她知道父皇一向稳重,断然不会无故生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惹得他龙颜大怒。 刚到云华殿,还不等林霜儿敲门进去,便听里面传来南宫令玦和虞晚凝对话的声音。 南宫令玦语气难掩怒意:“西陵简直太猖狂!竟敢威胁朕,若不将霜儿嫁去西陵,便举兵进犯我北荣边境!” 房间内传来茶盏碎地的声音。 “哼!朕何时怕过他们?那些使臣朕已经下令将其全部斩杀,并将他们的头颅当做回礼送往西陵!” “朕就是要让西陵的国主知道,这便是朕的答案!” 虞晚凝在一旁安慰道:“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西陵若再派使臣过来,直接杀了就是,宫门都不必让他们入了。” 南宫令玦道:“朕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西陵国主算什么东西?想娶朕的女儿,简直痴人说梦!” “他们若真敢进犯我北荣边境,朕也不与他们客气!朕若一直忍让,他们还以为朕怕了他们!” 虞晚凝长长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只是苦了我北荣的黎民百姓,又要受这战火之苦……” 林霜儿站门外,久久不能回神。 果然,这件事与她紧密相连…… 正当她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时,虞晚凝身边的贴身宫女端了茶水上来,正好看见她站在门外,便道:“公主站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进去?” 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房门被打开,虞晚凝和南宫令玦站在门口,一看见林霜儿,南宫令玦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 虞晚凝则是将人拉进了屋内,温声细语地道:“霜儿来了为何不进来?” 林霜儿神色凝重地道:“我也是刚来。” 南宫令玦故作轻松地道:“霜儿都听见了什么?” 林霜儿抬头看向两人,道:“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虞晚凝和南宫令玦脸色皆是一变。 林霜儿道:“父皇若是不同意将我嫁去西陵,西陵人当真要派兵攻打北荣吗?” 南宫令玦安慰道:“怎么会?他们定然是想吓唬我们,如今西陵和大宋正在交战,本就已经分身乏术,哪里还有闲心与我北荣交手。” 虞晚凝也附和道:“是啊,大宋已经传来捷报,夜北承已经将进犯大宋边境的西陵人全部歼灭,西陵人也没有像传言中那么可怕,眼下,他们还不敢进犯北荣,我们也不会将霜儿嫁去西陵受苦。” 南宫令玦道:“霜儿别怕,父皇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西陵那老东西,其心不正,天地可诛!他若真敢发兵,父皇绝不会忍让!” 这时,君泽和君骁两兄弟不知听见了什么,大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一进来,两人便道:“父皇,西陵狗贼若真敢发兵进犯我北荣,儿臣恳请出战歼灭敌军!” 南宫令玦欣慰地道:“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第462章 第462章:就在这陪着我! 慧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内。 天还未亮,屋内没有掌灯,烛台上却放着三颗夜明珠。 夜明珠发着蓝光,将整个房间照亮了一半,慧宜能清楚的看见房中的布置。 整个房间雅致而精简,墙面上正挂着一副山水画,窗户旁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床榻旁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正放置着一鼎香炉,香炉里正燃着熏香,味道清香怡人,有安神的作用。 慧宜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嘴里也口干舌燥。 她爬起身想要找水喝,结果刚一落地,身体就失去平衡,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矮桌上的香炉。 香炉“哐当”落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慧宜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慧宜看不清来人,只有些防备的往后退了几步。 齐铭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东西,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被打落的香炉,随后走到慧宜面前,将手里的碗递给慧宜,问道:“头还疼吗?” 慧宜听出了声音,认出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齐铭,心中的防备方才一点点卸下。 她接过齐铭递过来的碗,看着里面的汤汁,问:“这里面是什么?” 齐铭道:“醒酒汤,喝了就不会难受了。” 闻言,慧宜捧着碗,乖乖地将碗里的汤汁喝完了。 她将空碗还给齐铭,道:“我为何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齐铭道:“这里是隐香苑,是你不想回宫,非要跟我过来的。” 慧宜喝多了酒,自己醉酒时说过的许多话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见齐铭这么说,她也没怎么怀疑,只道:“这屋里这么黑,为什么不点灯?” 齐铭道:“这里平时没人住,就没准备什么东西,蜡烛刚好又用完了。公主将就一晚,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宫。” 慧宜看着烛台上正发着蓝光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齐铭道:“夜明珠,你不是喜欢吗?” 慧宜道:“你从哪里弄来的三颗?那东西可遇不可求的。” 齐铭道:“只要用心,总能找到。你若喜欢,往后的每年,我都为你寻一颗……” 慧宜的心莫名加快,她不敢去深究齐铭话里的意思,生怕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便及时岔开话题道:“你平日里不是住在齐府吗?为何要另外买一个没人住的宅子?” 齐铭道:“只是偶尔喜欢一个人静一静,便出钱买下了这里,刚好上一任房主死了,我也算捡了个便宜。往后有时间,将这里修缮一二,也还算是个不错的宅院。” 慧宜一听,脸色微微一变:“这里死过人?” 齐铭听出她的害怕,温声安抚道:“公主莫怕,生死乃人生常事,更何况,上一任房主是寿终正寝……” 慧宜才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她只知道,她现在住的是一个死人的房子,更何况,这里没有人气,偌大的宅子里只有她和齐铭两个生人。 想到这,慧宜酒醒了一大半,后背也冒起了冷汗。 “齐大人……你可以不可以送我回宫啊?” 齐铭道:“还有三个时辰天就快要亮了,公主当真要现在回去吗?” 慧宜一听又有些犹豫了。 这个时间回宫好像的确不适合,若叫她父皇母妃知道她又偷跑出宫,定要被罚一个月的禁足。 权衡利弊下,慧宜咬牙道:“那……那还是不回宫了吧……” 齐铭见她不再执意回宫,便道:“天色尚晚,公主再睡几个时辰吧,等天亮之后,我再送你回宫。”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慧宜心里害怕,忍不住揪住了他衣角。 齐铭脚步微顿,回头看向她,道:“怎么了?” 慧宜道:“你去哪里啊?” 齐铭道:“我就在隔壁房间,公主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 慧宜闻言,这才缓缓松开了他。 齐铭一走,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死寂。慧宜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褥里,只留下一双眼睛看着窗外。 寒风呼啸,窗外的树枝被吹得左右摇晃,一下又一下拍打在窗户上,乍一看,就像一双双张牙舞爪的利爪,在朝她不停挥舞。 慧宜害怕极了,缩在被褥下不敢出声…… 隔壁房间。 齐铭迟迟未能入睡,他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今日发生的种种还历历在目。 面对慧宜,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 可他现在却不敢肯定,慧宜是否还喜欢着他,等她清醒过来,她是否会厌恶自己对她所作的一切,会不会彻底远离他,再也不理会他了? 想到这,齐铭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 他该理智一些的,不该吓着她…… 正当他反省时,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听见慧宜的声音,齐铭猛地掀开被褥从床上坐了起来。 正当他准备推门出去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慧宜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那屋里有鬼,我害怕,我不要在那里睡……” 怀里的小姑娘脸色煞白,小身板抖得厉害,说话也带着颤音,想必被吓得不轻。 齐铭心脏狂跳,大掌一点点将人拥在怀里,轻声安抚道:“不怕,这世上哪有鬼。” 慧宜听不进劝,不住地往他怀里缩:“就有,那鬼方才还在我床前晃悠,可怕得很……” 齐铭无奈地道:“好,那你睡这里,我去睡隔壁好不好?” 慧宜摇头道:“不行,你也不能去……” 齐铭笑道:“公主未免太霸道,那你要让我去哪?” 慧宜道:“你就在这陪着我,哪也不准去!你不在,我害怕……” 齐铭觉得不妥,便提议道:“那我去门外守着公主,公主安心睡下吧。” 慧宜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放他走。 齐铭耳根泛红,连声音都哑了:“公主,男女有别。” 慧宜道:“我不管,谁让你带我来的,你要对我负责……” 齐铭没办法,只得依着她,道:“好,我就在这守着你,公主安心睡下吧。” 慧宜和衣躺在床榻上,透着黑夜看着站在窗前的齐铭,道:“齐铭,我脚冷……” 齐铭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第463章 第463章:就喜欢吃酸的…… 见齐铭站在原地没动,慧宜道:“齐铭,你听没听见啊?我脚冷……” 齐铭没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慧宜见他决然离开,连忙从床上坐立起来,害怕地道:“齐铭,你去哪?你当真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房间里?” “我……我不冷了,你别走行不行?” 齐铭没回应,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正当慧宜以为他要把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时,齐铭很快又回来了,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张被褥。 原来,方才他是去隔壁房间了。 慧宜虚惊一场:“我还以为你又不管我了。” 齐铭将被褥盖在慧宜身上,道:“怎么会,以后,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不会再丢下你,让你独自害怕……” 慧宜道:“我才不信,男人的嘴最会骗人了。” 齐铭道:“公主,我从未骗过你。” 慧宜窝在被褥里,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可她看着齐铭,不知怎的,睡意全无。 房间内,光线昏暗,慧宜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但她知道,此时他灼热的目光正紧紧凝在她身上。 她从被褥里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道:“齐铭,我脚还是冷,怎么睡也睡不暖和……” 睡觉时,她不习惯穿罗袜,每晚都要让紫兰给她泡上半个时辰的热水才上榻睡觉。 可这里什么都东西都没有,她的脚冰冰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想,现在若是有一盆热水给她泡泡就好了,那定然是十分舒服的…… 不过,她有些不好意思麻烦齐铭,也不知他愿不愿意费这心神去给她弄一桶热水…… 齐铭垂眸凝视着她,缓缓坐在了床榻上,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手伸向了被褥里。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脚踝时,慧宜下意识地缩了缩,错愕地道:“你做什么?” 那双大掌没给她逃脱的机会,一把握住她的脚掌,将她的一双玉足放入了自己怀里。 齐铭面不改色地道:“下官给你捂一捂。” 慧宜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她没敢乱动,任由齐铭将她的一双小脚放在他怀里,不过,他怀里真暖和啊,比泡热水还要暖和…… 这一夜,注定无梦…… 北荣皇宫。 这几日,林霜儿都被西陵的事搅得心情郁闷,吃什么东西都没什么胃口。 明月心疼她,特意让御厨给她做了桂花糕,全按着她喜好做的,桂花里还掺了蜂蜜,闻着香甜诱人。 桂花糕做好后,明月唤林霜儿上前品尝。 林霜儿淡淡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我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甜的。” 明月道:“公主早膳也没吃,多少吃点吧,您瞧,这糕点是刚出炉的,热乎着呢,里面还掺了蜂蜜,公主尝尝,是否跟您以前在长安吃的差不多?” 林霜儿一听,便走到饭桌前坐下,想着尝一块也未尝不可以。 宫里的御厨手艺极巧,普通的桂花糕被他做得精美绝伦,林霜儿看了一眼,随便拿了一块,正要放入口中,不知怎的,那香甜的味道一漫上来,竟让她有些反胃。 她微微蹙眉,犹豫片刻,还是又将糕点放回了盘子里。 明月道:“公主怎么不吃?可是哪里不对?” 林霜儿只当是自己没睡好,昨夜又受了寒,便道:“今日不怎么想吃甜的。” 明月便道:“那公主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 林霜儿想了想,道:“想吃山楂糕,酸枣,还有酸梅汤……” 明月咂了咂嘴,道:“怎么都是酸的啊?” 林霜儿道:“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吃,越酸越好……” 明月也不纠结她想吃什么,只要能吃东西便好,于是就兴冲冲地又去膳房准备了。 她心想,这段时间,林霜儿吃什么都没胃口,人都消瘦了不少,酸的正好开胃,说不定,吃了酸的,她便能吃下其他东西了。 很快,明月就将林霜儿想吃的东西都端了上来,顺便还替她熬了一碗参汤。 林霜儿闻着这酸味,胃口顿时大开,一口气吃了许多。 明月见她胃口这么好,便将熬好的参汤送到她面前,道:“公主,这汤还热着,一起喝了吧?” 见明月这般相劝,林霜儿也不再推脱,酸的吃多了,还真有了些胃口。 盖子打开,上好的人参和鸡肉熬煮的汤,鲜香扑鼻。 林霜儿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明月见她神色不对,便道:“怎么了公主?咸了还是淡了?” 林霜儿皱着眉将汤汁咽了下去,可嘴里那股油腥味却久久不散。 “公主,可是不合胃口?” 林霜儿刚要说话,一股反胃感突然就蹭蹭往上冒。 林霜儿赶紧捂着嘴站了起来,匆匆跑到殿外的花园里,扶着假山石就干呕了起来。 明月立马追了出来,一看此情形,人都吓傻了。 她轻拍着林霜儿的后背,焦急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怎么就吐了?” 她寻思,那些吃的都是新鲜的,刚刚才做好的,又没坏,怎么就吃完就吐了? 林霜儿干呕了好几下,胃里难受,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直至那股反胃的劲头渐渐消散后,林霜儿方才慢慢站直了身子。 她转身,看着一脸无措的明月,林霜儿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明月吓坏了,脸色煞白地看着她,道:“公主,您没事吧?不要吓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御医来。” “等一下。”林霜儿及时拉住了正欲离开的明月,一脸正色的看着她,道:“算下来,我好像有一个半月都不曾来月事了……” 明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满眼震惊地看着林霜儿,道:“公主,您是说……” 林霜儿也不敢确定,只是隐隐有了这种直觉。 因上次的流产,大夫说她这身子再也不会有机会怀上胎儿,因此,上次与夜北承在殿中承欢,事后她并没有喝避子药…… 林霜儿看着明月,道:“去请大夫过来,先别让我父皇母妃知道……” 明月点了点头,风风火火就去请大夫去了。 第464章 第464章:给他的惊喜…… 不多时,明月请来了宫里的一位御医。 御医背着药箱匆匆进门时,林霜儿正斜卧在软塌上闭目休息。 这段时间她总是无故感到困乏,总也睡不够。 明月上前,将她轻轻唤醒:“公主,御医来了。” 林霜儿缓缓掀开眸子,见是御医到了,便坐直了身子。 明月转身将殿门关紧,对御医道:“公主身体不适,你去给公主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医闻言连忙放下药箱,上前给林霜儿诊脉。 御医诊了一会,又连番确认了一会,神色渐渐凝重。 林霜儿的心也跟着御医的脸色七上八下的。 她等不及地问:“大夫,怎么样了?我到底生了什么病?” 御医看了看林霜儿,神色一敛,连忙掀了衣袍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公主……您不是生了什么病,而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林霜儿震惊地看着御医,道:“你确定没诊错?当真是有了身孕?” 御医道:“事关公主名节,下官怎敢开这种玩笑,是要掉脑袋的呀……” 林霜儿不解地道:“可……可之前的大夫不是说,我的身体比常人羸弱,断然不可能再怀有身孕的。” 御医道:“万事不能一概而论,公主的身子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林霜儿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对御医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父皇母后,等胎儿坐稳之后,再告诉他们。” 御医面露为难:“这……这下官怎么敢欺瞒,这可是欺君之罪……” 林霜儿道:“别怕,此事无需你去说,我会自己去解释的。” 御医给林霜儿开了几副安胎药,又详细叮嘱了这期间应该注意的事项,特别是头三个月务必要小心谨慎。 林霜儿都一一记在了心里,并让明月将御医从后院送了出去。 送走了御医后,明月返回朝阳殿,思及当前的情况,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您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吗?” 林霜儿轻轻点了点头。 一听是夜北承的,明月心中了然。 早之前,她便知道,公主与夜北承两情相悦,夜北承出征时,是承诺过会回来迎娶公主的。 只是,一想到如今天下动乱,明月不免有些担忧。 她道:“公主打算何时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 林霜儿想了想,有些迫不及待地起身坐到了书桌上,当即往书桌上铺了一张纸,蘸了墨,道:“我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可真到了落笔之时,她又有些犹豫了。 明月道:“公主怎么不写?若王爷知道您如今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定然也会很高兴的。” 林霜儿思量片刻,还是缓缓放下了笔,道:“不可,他带兵打仗,我不能让他分心。” 明月道:“那公主打算一直瞒着他吗?” 林霜儿道:“当然不是,我等着他回来,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明月道:“可在外打仗,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若王爷此行……” 明月往最坏的情况想了想,若是夜北承战死沙场,从此再也回不来,公主独自带个孩子还如何嫁人? 明月叹了口气,道:“公主,咱们北荣多少好男儿,你为何不好好考虑清楚呢?” 林霜儿淡淡笑道:“当你遇见这世间最好的人,所有的人都将成为浮云。” 明月道:“可公主连他们的面都未曾见过,为何就能断定,王爷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呢?” 林霜儿看着明月,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仿若明珠生辉,光彩照人。 “可我自打爱上了他,心里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明月终于还是憋不住心里的话,她道:“若王爷此行回不来呢?若这一战败了呢?公主,我们总该有个最坏的打算。” 林霜儿喃喃道:“不会的,他是战神,他不会败的,我始终相信他会回来。” “倘若……他真回不来……”她抬眸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眼中一抹决绝一闪而过。 明月不再相劝,她道:“那公主好生休息吧,奴婢将这安胎药拿去膳房熬好,公主想吃什么随时跟奴婢说,奴婢都让御厨去准备。” 林霜儿原本没什么胃口,可想到如今肚子里已经有个小生命,即便她不吃,这肚子里的小家伙也该吃一些的,便道:“让御厨做一些我平日里爱吃的那些。” 明月连连应道,转身便退了下去。 林霜儿坐在书桌前,看着桌面上铺着的一张白纸,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提笔给夜北承写了一封信。 两地相隔千里,路途遥远,书信往来不便,夜北承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分开后,林霜儿第一次给他写的回信呢。 这一个月以来,西陵越扑越猛,与大宋数次交锋,好在有夜北承镇守边塞,西陵几次突围都未能成功。 夕阳西下,战事告捷,战场上尸横遍野,夜北承率领众将士整理战场。 一士兵匆匆来到夜北承面前,递上手里的信件,道:“王爷,这是北荣来的书信” 身边将领来来回回的将战场上的尸体丢进挖好的深坑里,夜北承就站在残阳里,身量修长,英挺至极,那衣袍在猎猎寒风中翻飞。 夜北承神色如常地接过信纸,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疾不徐地将信纸打开。 他先是蹙眉看了一眼末尾的名字,见是林霜儿写给他的,紧蹙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 身旁的副将王魁见他神色莫测,不由心里一咯噔,便忍不住上前问道:“王爷,可是北荣又出了什么乱子?” 这场恶战,西陵与大宋势均力敌,好在有北荣鼎力相助,若是北荣又出了什么乱子,他们无论如何都是分身乏术的…… 夜北承抬起头,天边的夕阳绯艳如火,洒在他脸上,衬得此人俊美如斯。 素日冷如冰霜的眼底渐渐染了几许笑意,他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未来夫人给我写的家信。” 王魁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见夜北承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王魁忍不住问道:“这信里边都写了啥啊?” 原本他也没指望夜北承能告诉他,岂料,夜北承竟破天荒地道:“她说她给本王准备了一个惊喜!” 第465章 第465章:告诉他实情…… 自打有了身孕后,明月便伺候得更为仔细了些。 平日里林霜儿不怎么爱吃的东西,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多少也会吃一点。 眼看着胎儿一天天坐稳,林霜儿知道自己这件事终究是要瞒不下去了的。 这日,虞晚凝亲手做了些糕点送到林霜儿寝宫里,让林霜儿品尝。 林霜儿看着桌上甜腻腻的糕点实在没什么胃口。 这段时间,她孕吐反应十分厉害,人也消瘦了不少,便一直没去云华殿给虞晚凝请安。 念及她身体不适,虞晚凝也并未多想。 见林霜儿似乎又消瘦了不少,小脸蛋煞白煞白的,也没什么血色,虞晚凝看了一眼明月,道:“公主这几日没休息好吗?怎么憔悴了这么多?你是怎么照顾的?” 明月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若只是没休息好就好了,等会若是让她知道,公主肚子里揣着一个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林霜儿道:“母后,明月照顾得很好,是我近日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什么东西,你别怪她。” 虞晚凝嗔怪道:“你就惯着她吧,迟早将她惯坏。” 林霜儿道:“不会的,明月很好,事事俱到,才不会惯坏呢。” 明月对林霜儿投去感激的眼神。 虞晚凝也不再追究,而是看着桌面上精美的糕点,道:“知道你胃口不好,这些都是母后让御厨按照你的喜好给你做的糕点,你尝尝,可还合你胃口。” 若是以前,闻着这香甜的味道,林霜儿早就食欲大开了。 可自打有了身孕,她的口味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爱吃咸辣和酸的,偏偏就是不怎么爱吃甜的。 毕竟是虞晚凝的一番心意,林霜儿也不好拒绝,便拿了一块浅浅尝了尝。 结果才刚送入口中,心里那股反胃的冲动就一股脑涌了上来,止都止不住。 林霜儿连忙放下糕点,捂着嘴,迅速跑了出去。 虞晚凝见状,猛地站起身来,神情和语气都充满了焦急。 她看向明月,道:“公主怎么了?” 明月不敢回话,只“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虞晚凝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明月战战兢兢地道:“之前已经找了大夫看过了……” 虞晚凝道:“大夫怎么说?”。 明月支支吾吾地道:“大夫说……说……” 正当明月不知如何开口时,林霜儿已经神色如常地回来了。 “母后,您别逼她了。” 见林霜儿回来,明月如临大赦。 虞晚凝见林霜儿脸色好了许多,连忙上前问道:“霜儿,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吐了起来?是母后这糕点做得不对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拉着虞晚凝一同坐在了软塌上,思量片刻,还是鼓足勇气道:“母后,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别生气?” 虞晚凝道:“母后怎会对霜儿生气,霜儿有什么事,不妨跟母后直说就是。” 林霜儿道:“我……我有了夜北承的孩子……” 此话一出,虞晚凝整个人懵了。 “你说什么?” 林霜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肚子里有了夜北承的骨肉……” 这下,虞晚凝算是听明白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他怎么敢?” “本宫都还没答应将你嫁给他,他倒是懂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霜儿没料到虞晚凝的反应会有这么大,连忙伸手给她顺着气,道:“母后,他会回来娶我的,这孩子来之不易,我想将他生下来。” 虞晚凝戳了戳她的眉心,道:“你这傻丫头,怎么这么糊涂!若他又像上次一样辜负你怎么办?你如今有了他的孩子,他是想趁此机会将你吃死!这手段,跟你父皇当年真是一模一样的!” 林霜儿一脸诧异,道:“母后也是因为有了我和哥哥才嫁给父皇的吗?” 虞晚凝道:“可不是吗?你父皇哄骗人的手段可一套一套的!” 林霜儿道:“可母后嫁给父皇这么多年,父皇一直很疼爱母后不是吗?” 虞晚凝意识到林霜儿在故意岔开话题,便又将话题扯了回来,道:“你别打岔!先谈谈你和夜北承到底怎么回事!” “你当真要替他生下孩子?” 林霜儿道:“母后,我想要生下他。” 虞晚凝道:“你可知西陵这一战有多凶险?夜北承随时都可能死在战场,你当真愿意守着他一辈子?” 林霜儿道:“母后,你不是说西陵没那么恐怖吗?有夜北承亲自带兵,西陵迟早会败的。” 虞晚凝道:“现在双方势均力敌,是输是赢还不能断定!可是霜儿,你实在不该这样义无反顾的交出自己!” 林霜儿垂下头,低低道:“母后,此生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哪怕是死……” 虞晚凝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初,她又何尝不是义无反顾的跟了南宫令玦。 虞晚凝道:“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既然你已经有了夜北承的骨肉,母后也不会再阻拦你们在一起,若这次他真能将西陵打败,母后便答应让他光明正大的娶你。” 林霜儿眼眸一亮,她欣喜地看着虞晚凝,道:“母后,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的。” 虞晚凝道:“为今之计,你要做的便是保胎,你身子本就羸弱,这几日让太医给你调养调养,母后相信,这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像你,还是像夜北承,都是十分好看的。” 林霜儿亲昵地靠在虞晚凝肩上,道:“最好还是像夜北承吧,夜北承聪明,好看,总比像我一样,笨笨的。” 虞晚凝戳了戳她脑袋,宠溺地道:“傻丫头,我女儿才不笨呢,若不是你打小身子羸弱,定然比你两个弟弟还要聪明许多。” 林霜儿笑道:“如果是女儿的话,那还是像我吧,如果是男孩,我还是希望像夜北承一些。” 虞晚凝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你这傻丫头,这么大的事,可跟夜北承说过了?” 林霜儿道:“没呢,他打仗呢,先不告诉他。” 虞晚凝可不依,她道:“怎么能不说呢?现在就给他寄去书信告诉他,你如今有了他的孩子,他若敢死在战场不回来!本宫决不轻饶他!” 第466章 第466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虞晚凝坚持要林霜儿给夜北承写一封信,告诉他真相。 林霜儿起初不愿意,怕他战场上分心。 虞晚凝却有自己的见解,她道:“他既然要了本宫的女儿,就得负责到底!你如今有了他的孩子,他心中有挂念,总不敢在战场上掉以轻心,即便是只剩下半口气,也不敢轻易闭眼!” 林霜儿最听不得这些话,忍不住道:“母后,你别老说这些话,他不会出事的。” 虞晚凝嗔怪地道:“瞧你,说也说不得了,护得这么紧!” 林霜儿道:“当然要护紧一些的,他现在是我肚子你的亲爹,我不护他,谁护他呀……” 虞晚凝无奈道:“好好好,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你好好写一封信给他,把事情说清楚,怀胎十月可不是个小事,母后这就回去让你父皇拟诏书,将你赐婚给夜北承,这样,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林霜儿紧紧揪着虞晚凝的衣袖,道:“父皇若是知道了……会生气吗?” 虞晚凝道:“他敢生气!当初还不是用一样的手段诓我嫁给他的。” “要生气,也该对夜北承生气!这样诓骗我女儿!” “母后……”林霜儿轻轻扯了扯她袖摆:“他没有诓骗我,是我舍不得他,也是我缠着他,不让他离开的。” 虞晚凝道:“霜儿,你怎么这么傻,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若他不想要你了,你岂不是不占理了?” 林霜儿低头呢喃道:“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谁主动,谁被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只知道,那天晚上,她就是不想他离开,她就是想跟他永远在一起,恨不得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 虞晚凝也不跟她深究这个问题,总之怎么说,这傻姑娘都是护着夜北承的。 思及此,虞晚凝道:“你也别老是护着他了,为今之计,你赶紧写好信给他,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怎能瞒着他,写好后,母后会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林霜儿思量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转眼又过去了七天,林霜儿写给夜北承的信被快马加鞭送到了边境。 日暮时分,夜北承回到营帐,玄武将一堆书信送了进来,道:“王爷,朝廷寄来的书信。” 这段时间,夜北承正与西陵恶战,双方正面交锋,他的时间有限,忙着布兵列阵,忙着出谋划策,自然懒得与朝廷那帮吃软饭的周旋,他们寄来的信,他也懒得看。 玄武道:“王爷,这些书信您要看吗?” 夜北承只淡淡扫了一眼,便道:“先放一边,本王现在没时间看。” 玄武闻言,随手便将一堆信纸放在了案桌上。 又过了几日,西陵接连吃了几回败仗,终于老实了一阵子,夜北承回到营帐,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浑身清润地坐在案桌前,提笔想给林霜儿写封信。 眸光不经意瞥到案桌上一堆叠放着的书信,他搁下笔,将书信一张张铺开,本想捡着最重要的扫一眼,不想,忽然就看见了林霜儿写给他的。 夜北承神色瞬变,不由得微微坐直了身子,连忙将林霜儿的信拿在手里。 他原以为上次林霜儿已经写了一封信给他,下一封应当没这么快到的,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又收到了,还被他压在了最底下,险些错过了她的信件。 虽然,他知道,信上的内容无非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在他看来,仿佛就像是她在自己耳边细细地说给他听。 夜北承有些迫切的想知道,她在信纸上又写了些什么,有没有想他,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他挑了蜡封,展开信纸,视线凝在信纸上,目光如炬,认真到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与以往林霜儿写给他的书信有所不同,这一封信她写了许多内容,絮絮叨叨,鸡毛蒜皮,事无巨细。 她说她最近总是嗜睡,怎么睡也睡不够,一睡着就会梦见他,醒来也很想他。 她说她最近的口味发生了些变化,往日爱吃的桂花糕啊,糖人啊,松子糖,她是一样也不爱吃了,一闻到还有些反胃。 她说她口味变得有些重,喜吃酸辣之物,什么酸的辣的,都想尝一尝。 夜北承嘴角始终噙着笑,一双眼睛盯在信纸上看了许久,脑海中免不了浮现出林霜儿在北荣的一点一滴。 他在心里记下林霜儿现在喜好吃的东西,想着等他回去,再按她的喜好做给她吃。 他继续往下看,忽然看到了一行字。 信纸上说:“夜北承,前面我说了那么多,你看懂了没啊?” 夜北承有些云里雾里,他眼帘上移,又将看过的内容反复看了一遍。 他看懂了啊。 她说她现在口味发生了变化,以前爱吃的那些东西都不喜欢吃了。 他觉得很正常,毕竟,一样东西吃多了总会腻。 他又接着往下看,却在看见下一句话时,整个神色都变了。 “猜你也没看懂,好了,不瞒着你了,偷偷告诉你好了,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 “不过,目前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话说回来,夜北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夜北承反反复复看了数遍。 他没看错,信上说,他的霜儿如今有了身孕,怀的是他的孩子…… 此时,玄武从营帐外走了进来,见夜北承正坐在案桌前失神,久久无所动作,心不由提了又提,斟酌地道:“王爷,您没事吧?” 夜北承很快回过神,他问玄武:“这信是什么时候寄来的?” 玄武道:“好些日子了。” 夜北承道:“为何不给本王看呢?” 玄武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道:“不是王爷说的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书信,让属下先放去一边的……” 夜北承道:“荒唐!这怎么算是小事!” 这锅玄武可不愿意背,喃喃自语道:“您自己不看的嘛……” 夜北承一边铺纸执笔,一边下笔如神,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回信,他捻着信纸来回飘了两下,快速的风干墨迹,放进信封里封好蜡封,交给玄武,道:“快马加鞭,送去北荣!” 那语调里,竟让玄武听出一丝掩藏不住的狂喜。 第467章 第467章:思念到了极致…… 玄武拿着信件出去后,夜北承坐在案桌前,拿着才看完的书信又仔细端详了数遍。 魏淮山进来时,恰好看见夜北承单手扶着额头,垂眸看着手里的书信,一会失神,一会又轻笑出声…… 这样子就跟中了邪似的! 可不就跟中邪一样吗? 魏淮山是最清楚夜北承的性子的,他一向不苟言笑,战场上更是冷酷无情,魏淮山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从不曾见过他这般傻笑的模样。 魏淮山心里瘆得慌,想着也没什么大事禀报,便想要转身离去,等夜北承恢复神智之后再进来也不迟…… 不料,魏淮山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夜北承的声音。 “魏将/军请留步。” 魏淮山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夜北承,疑惑道:“王爷叫俺做甚?” 夜北承眼底的笑意未褪,他将信纸宝贝似地叠好之后放入了自己怀里收好,随后抬起头神色莫测的看着魏淮山,道:“你可知,女子孕期的喜好有哪些?” 这可把魏淮山给问懵了。 他挠了挠脑袋,道:“王爷,您这可就为难末将了,俺连媳妇都没有,哪里知道这个。” 夜北承不禁失笑出声:“抱歉,本王忘了这事,你如今连个媳妇都还没有呢。” 魏淮山黝黑的脸不禁有些泛红:“王爷,您这话就有些伤人了……” 娶不上媳妇是他一生的痛,毕竟,他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哪个女人见了他不得害怕,偏偏还要被夜北承拿来取笑,真是气煞他也! 夜北承浑然还沉浸在他自己的喜悦之中,压根不管魏淮山的死活,又问:“你说,一般的小姑娘是不是都跟母亲长得像一些?” 魏淮山哪里知道这个,他娘就生了他一个,他又没个兄弟姐妹,便随口道:“这个俺不清楚,大抵都像亲爹吧。” 毕竟,他就跟他爹长得一模一样。 夜北承闻言抬眼看了魏淮山一眼,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沉声道:“当真跟亲爹一样?” 魏淮山道:“那当然,俺就跟俺爹长得一模一样!” 夜北承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他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便顺势转移了话题,又问:“你可知,小姑娘一般都喜欢什么东西?” 魏淮山道:“王爷,俺一个大老粗哪里知道这些啊,您若真想知道,不如就叫王副将进来,他家有闺女,您问他不就好了。” 夜北承这才想起,王魁的夫人刚给他生了个小闺女,他自然是懂这些的。 “去,将王魁叫起来,本王有要事跟他商讨。” 魏淮山领命,出了营帐后便将王魁叫了进来。 王魁一进营帐,夜北承便让他坐下,神色十分严肃。 王魁不明所以,这大战在即,夜北承神色如此严肃的找他,王魁只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谁曾想,夜北承开口第一句话竟是问他家夫人怀孕时都有什么变化。 王魁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王爷问这些做什么?” 夜北承道:“我夫人有了身孕。” 王魁恍然大悟。 夜北承道:“当年你夫人有孕,本王特意让你回去陪你夫人,本王想知道,女子有孕后需要注意什么?是否辛苦?” 王魁道:“女子怀胎十月,没有不辛苦的,头三个月胎儿不稳,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末将在家照顾我家夫人那都是尽心尽力的,一点也不敢马虎。” “胎儿坐稳后,我家夫人时有反胃的迹象,一开始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闻着一点油腻味就吐得厉害,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逼着自己吃一些。” “我夫人体质差,怀了孕后身体更不如前,孕吐也比常人反应得厉害,偶尔还会伴有头晕目眩,胸部胀痛,夜晚失眠的症状,末将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生怕她磕着摔着……” 王魁道:“等到胎儿一天天长大,我家夫人胃口也渐渐好起来,她平日里想吃什么,末将都变着花样给她做。” “不过,随着胎儿长大成型,她每走一步都是负担,可若是坐着不动,手脚便会水肿……” 夜北承听着心里一揪一揪的,心里那种狂喜忽然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没想到一个女子怀孕竟然会如此辛苦。 王魁的夫人尚且还有王魁贴身照顾,可他却分身乏术不能回去陪伴她…… 他的霜儿身子本就不好,天生就比常人羸弱,想必各种症状也比常人明显。 夜北承生怕她肚子大了不好走路,怕她摔着磕着,吃不下东西,更怕她休息不好,整夜睡不着觉…… 夜北承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忧心忡忡过。 他期待那个孩子的到来,可他相比之下,他更担心林霜儿的身子吃不消,他甚至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怀的可是他的骨肉,任谁照顾他都放心不下,想到她即将吃的那些苦,夜北承恨不得将这所有的痛苦都归咎在他身上,让他去独自承受。 “还有呢?”夜北承问。 王魁见夜北承神色不对,便猜测是自己说得太夸张了些,于是道:“不过,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等孩子生下来,母亲便不用受罪了。” 夜北承道:“听闻女人生孩子,等同于在鬼门关绕了一圈,是吗?” 王魁神色一顿,冷不防就想到自己夫人当初生孩子时的痛苦,险些丧命。 他不敢实话实说,只道:“这世上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苦的,不过,等孩子落地,作为母亲的,都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见夜北承没说话,王魁又自顾自聊起了自家的闺女:“王爷有所不知,俺家那闺女,一生来就会笑,那模样啊,生得就跟俺夫人一模一样!” 夜北承神色这才微微缓和:“若是个闺女,会生得像母亲吗?” 王魁道:“那当然,俺家闺女就跟俺夫人一模一样,那水灵灵的模样,好看极了,俺每次一回家,那小家伙就扑进我怀里爹爹,爹爹的叫……” 夜北承闻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副画面,嘴角微微上扬…… 画面里,林霜儿一头扑进他怀里,另一个奶乎乎的小家伙则是抱着他大腿求抱抱…… 这一刻,他对林霜儿思念到了极致…… 第468章 第468章:想要个女儿…… 许是心有灵犀,睡梦中的林霜儿恍惚听见夜北承在唤她,她翻了个身,小手下意识的往身侧搭去,却扑了个空。 这一扑空,林霜儿心里失落极了,睡意突然全无,迷迷糊糊就睁开了眼。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突然很想夜北承,很想很想,连梦里都是他的身影。 她想闭上眼再睡一会,可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 明月进来伺候时,林霜儿已经起床穿戴整齐。 “公主,怎么不多睡一会?” 林霜儿道:“我想再给夜北承写一封信,上次的信也不知他收没收到。” 明月道:“已经快马送过去了,按理说是应该收到了的。公主耐心等一等。” 林霜儿失落地道:“既然已经收到了,为何还没给我回信呢?”她低着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道:“你说,我有了他的骨肉,他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呢?有没有很高兴呢?” 明月道:“当然会高兴啊,王爷知道了,肯定恨不得马上飞到公主面前呢。” 林霜儿被逗笑,有些等不及想要收到他的回信,于是对明月道:“你再去看看,看看有没有王爷给我的回信。” 明月道:“即便有应当也没这么快的,公主太心急了。” 林霜儿道:“你去看看嘛,兴许……兴许刚好有呢?” 明月拗不过她,便道:“好吧,公主在这等着,奴婢这就出去给公主看看。” 林霜儿原本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毕竟,她也知道,一封信来来回回定然没这么快的。 谁曾想,明月回来时当真带回了些东西。 刚进殿门,林霜儿就听见明月激动地说道:“公主,王爷给您回信了,还托人带了好些东西给你。” 林霜儿连忙站起身来,情绪激动地道:“快,快给我看看。” 明月先将信纸交给了她,而后又将一大包东西放在了林霜儿面前。 林霜儿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包袱里的东西是什么,她更期待夜北承给她的回信。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纸一看,果真是夜北承的字迹。 夜北承的字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力透纸背,笔力非凡。 这一次的回信也很简洁,几句话而已。 可她还是看出了他写这封信时的匆忙,这飞龙走凤的寥寥几字暗含凌厉与急迫。 不过,看着信上的内容,她嘴角的笑意根本停不下来。 明月好奇的问:“公主,信上都说了什么啊?王爷知道您有了他的孩子高兴吗?” 林霜儿道:“高兴,很高兴!他说他会尽快结束战事,尽量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这段时间,他会认真给孩子取名字,等想好了,会再给我回信……” 林霜儿拿着书信看了又看,良久之后方才将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叠好,一起放在了檀木匣子里。 等她放好了信,她方才看向那包沉甸甸的包袱,道:“这是什么东西?” 明月道:“奴婢也不知道呢,沉甸甸的。” 林霜儿住在宫里吃的穿的,什么也不缺,自然不需要他大老远的送过来,这么一大包,林霜儿也十分好奇会是些什么东西。 明月刚将包袱打开,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就散了一地。 林霜儿定睛一看,不由失笑。 她蹲下身一件件拿起来看,笑道:“怎么都是小姑娘家的物件?” 只见包袱里散落出来的都是女童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还有一些精巧的小玩物。 明月看着这些精美又小巧的衣物不禁爱不释手的拿在手中把玩,感叹道:“王爷可真有心,这些衣服都是给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吧?” 明月摸着那衣料,惊喜地道:“您瞧,这料子都是云锦天丝制成的,千金难买,珍贵的很,穿在身上定然很舒服。” “还有这衣服上的花纹,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样,就是宫里的绣娘也不一定能绣得这么好呢。” “还有这小鞋子上面还有两颗小铃铛好可爱呀……” 林霜儿看着这些东西,她实在想不明白,夜北承一个大男人,是从哪里费尽心神弄来这些的,而且这些东西还样样精美绝伦…… 明月看得眼花缭乱,又好奇的拿起地上一个精美的物件把玩起来。 “公主快瞧,这便是传言中的万花筒吧?听说这东西出自西域,好神奇啊……” 明月玩得不亦乐乎,林霜儿则是在这包袱里挑了又挑,翻了又翻。 明月好奇地道:“公主在找什么啊?” 林霜儿疑惑地道:“怎么全是小姑娘家的东西?为何没有小男孩的物件?” 明月思量片刻,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王爷是想让公主给他生个小郡主呢。” 林霜儿动作一顿,转头看着明月,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明月道:“是啊,您瞧,这满满一大包都是小姑娘家的东西,哪里有小世子的物件?王爷这是有多喜欢小群主啊……” 林霜儿不禁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纳闷了:“那……那若是生出个带把的怎么办?王爷会不会不喜欢啊?” 明月笑着安慰道:“只要是公主生的,王爷都会喜欢的。毕竟,都是王爷的孩子,哪有不喜欢的。” 林霜儿将地上散落的物件一件件捡了起来,重新装进包袱里,喃喃自语道:“那怎么也不给儿子准备些东西,若是个带把的呢……” “真是的,都要当爹的人了,还一碗水端不平的。” 明月捂着嘴笑道:“这哪能猜得准啊,说不准是个小群主呢。” 林霜儿道:“是儿是女都好,我只希望,儿子最好是像他,英勇神武,最好跟王爷习一身本领才好呢。” 明月道:“若是个女儿呢?” 林霜儿道:“若是个女儿,便教她琴棋书画,做个大家闺秀,若她也随王爷的性子,便也让她习武去,做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好像也不错。” …… 同一时间,在宫里的慧宜也收到了林霜儿的来信。 林霜儿与她情同姐妹,是经历过生死的挚友,自然什么也没瞒着她。 得知她如今已经怀有身孕,慧宜心里高兴坏了,若不是怕乱了辈分,她定然是要做孩子干娘的! 第469章 第469章:做你的新欢…… 收到林霜儿的信后,慧宜当即也给她写了一封回信,还让紫兰准备了许多小孩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林霜儿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便男女各准备了一份。 她想出宫给林霜儿再搜寻些好玩的物件,不曾想,刚一出宫就遇见了孟谦。 这段时间,慧宜一次都没再搭理他,即便路上遇着也是绕道而行,这样的转变让孟谦有些摸不着头脑。 慧宜看也没看孟谦一眼,径直越过他,大步往宫门走去。 孟谦连忙追了上去。 “公主这几日可是心情不好?” 慧宜面无表情地道:“你哪里看出本公主心情不好的?” 孟谦道:“公主不是说想要与下官去参加诗会吗?这几日,下官每日都在等公主,公主倒像是在刻意疏离下官。” “不知下官做了什么事惹得公主不悦?公主不妨直说,下官改正就是。” 慧宜道:“腻了,不想去参加什么诗会了,无聊得很。” 孟谦笑道:“好,既然不想参加诗会,也有别的趣事可做,不知公主今日可有时间,下官听闻长安街新开了一间茶楼,里面的说书先生巧舌如簧,说的民间故事有趣得很。” 慧宜道:“今日有别的事做,孟大人若是觉得有趣,不妨带着你的青梅竹马去看吧。” 孟谦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微愣后,方才道:“公主可是听见了什么闲言碎语,下官不曾有什么青梅竹马。” 慧宜不耐烦的顿住脚,转身看向他,道:“孟大人也有敢做不敢当的时候?别忘了!本公主起初最欣赏你的便是光明磊落。” 孟谦闻言脸色微变,不得已坦白道:“是,吴小姐与下官从小一同长大,可下官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慧宜闻言,目光落在他腰上系着的荷包,哑然失笑道:“既然没有男女之情,又为何要接受人家的荷包?难不成,这荷包是吴小姐硬塞给你的?” 孟谦一时语塞,连忙将荷包拽了下来,有些急迫的解释:“公主,这荷包是……” “孟大人不必解释!”慧宜有些烦躁的将他打断,道:“当初与你接近,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本公主喜欢你吧?” 孟谦语噎,只是怔愣的看着慧宜。 慧宜道:“不妨告诉你,当初之所以选择接近你,不过是看你姿色尚可,是个绝佳的替身。” 孟谦有些听不明白:“公主这话是何意思?” 见他听不懂,慧宜不妨直说:“当初接近你,不过是想忘掉一个人罢了。” 孟谦道:“那公主可忘掉了?” 慧宜道:“本公主也想忘,可你哪里都不如他,不如他坦荡,亦不如他直率勇敢!本公主刻意跟你接近,不过是为了气他罢了!” “本公主这样说,孟大人可听明白了?” 孟谦眉眼皱成了一团。 慧宜如今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他才恍然大悟。 感情,这段时间,他都被当成了一个工具人? 原本他还以为公主心悦于他,他将一跃成为当今驸马,可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他甚至还想为了这个机会,找机会与心爱之人退掉婚约,等日后迎娶公主入门之后,再将其纳入府门为妾。 可慧宜的话,将他所有的计划都彻底打乱了。 原来,公主从始至终都从未喜欢过他,接近他,不过也是为了利用他。 慧宜道:“孟大人此刻不会在心里咒骂本公主吧?” 孟谦垂眸道:“下官不敢。” 慧宜道:“谅你也不敢,本公主是利用了你,可你不也一样,妄想欺骗本公主!我们相互利用,也算扯平了!” 孟谦垂眸不语,毕竟,慧宜说的也没错,他对慧宜原本也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驸马之位。 身在朝堂,他太懂得权力有多重要了…… 孟谦是懂得进退的,他不想再丢了颜面,对慧宜微微颔首后,便快步离开了。 孟谦走后,跟在慧宜身旁的紫兰忍不住开口道:“公主,您接近孟大人,是为了故意气齐大人的对吧?” 慧宜道:“不是你说的吗?要忘掉一个人,最好就是转移目标,喜欢另一个人!” 紫兰道:“啊?奴婢只是随口说说,公主怎么还当真了?” 慧宜道:“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啊!怎么就不能当真?” 紫兰道:“奴婢瞧孟大人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不比齐大人差多少啊。公主为何不喜欢孟大人呢?” 慧宜道:“差一点也是差!本公主才不要滥竽充数呢!要找,便找个比齐铭更好的!差一点也不行!” 紫兰刚要说什么,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冷不防对上齐铭的目光,顿时就跟撞了鬼一样,连忙闭嘴不敢说话了。 唯有慧宜浑然不觉,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吐槽着。 紫兰用胳膊肘戳了戳她,轻声道:“公主,您快别说话了……” 慧宜道:“为何说不得?本公主说得又没错!” “本公主就是觉得孟大人比不上齐铭!本公主最讨厌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虚假得很!这一点本就比不上齐铭坦荡!” 紫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里祈祷着慧宜赶紧闭嘴,嘴上倒是附和着:“是是是,公主说得都对。” 慧宜道:“不过,好马不吃回头草,齐铭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本公主才不要自讨无趣再去招惹他!” 想着齐铭还跟在后面,紫兰忍不住为齐铭打抱不平:“公主,齐大人近日对公主也没那么冷漠吧?他前些日子不还亲自送公主回宫吗?还每日送公主一颗夜明珠,奴婢觉得,齐大人对公主还是很用心的……” 慧宜傲娇地道:“谁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兴许他是想忘掉霜儿,所以想将本公主当做替身,利用本公主呢……” 紫兰整个人风中凌乱,她轻轻扯了扯慧宜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公主,齐大人,齐大人……” 慧宜自顾自地道:“好了,好了,别提什么齐大人了!朝中不是新上任了一个都尉吗?听说也是生得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呢!你说,让他做本公主的新欢如何?” 话音刚落,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声音,夹杂着一丝怒气。 “公主瞧着下官如何?下官可有资格做公主的新欢?” 第470章 第470章:与我最般配!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慧宜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站在原地,没敢回头去望,只眼神复杂的看向紫兰。 紫兰对视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去。 慧宜干瞪着眼,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我?” 紫兰感觉自己很冤,嘴里嘟嚷着:“都提醒您了,是您嘴快,一直停不下来……” 慧宜细细回想着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脚步不由加快,想趁机甩掉后面的人。 不想,齐铭快步追了上去。 “紫兰,你走快一点,我们甩掉他……”慧宜嫌紫兰走得慢,拉着紫兰的手就飞快的往前走。 可片刻,慧宜就觉得不对劲。 紫兰的手好像变大了…… 慧宜疑惑的转头去看,就看见齐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她此刻正拉着齐铭的手…… 慧宜只觉得当头一棒,连忙将他的手甩开。 此时的紫兰正站在不远处,满眼震惊的看着她。 慧宜脸色通红:“紫兰!你这死丫头!还不快过来!” 紫兰哪里敢过去,支支吾吾地道:“公主……有齐大人陪着,奴婢就不去了吧,若是贵妃娘娘来查岗,奴婢也好挡一挡……” 话说完,紫兰对慧宜福了福身,连忙转身离开了。 “紫兰……”慧宜想要叫住临阵脱逃的紫兰,结果越叫,这臭丫头跑得越快! 慧宜咽了口唾沫,缓缓转过身,看着齐铭讪讪笑了笑:“齐大人,真是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齐铭微微挑起唇角,道:“不巧,下官一直都在公主身后。” 一直都在? 慧宜倒吸一口凉气,那她方才说过的话,他岂不是一字不落的都听了进去? 慧宜觉得自己的公主脸面都丢尽了,耳根子都快红得滴血。 “你……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齐铭道:“公主,这条道是下官回家的必经之路,公主的声音又不小,下官只是迫不得已听见……” 慧宜道:“你可别当真,本公主对你可没什么心思!不过是为了敷衍孟谦,随便找个借口,拿你当幌子罢了!” 慧宜以为听见这话,依照齐铭的性子定然会生气,不曾想,他竟心平气和地道:“下官知道。” 慧宜审视着齐铭,疑惑地道:“齐大人,你听清楚,本公主可是拿你当幌子!说不准,还会让孟谦因此记恨上你,如此,你也不生气?” 齐铭眸色深沉的看着她,温声道:“只要公主愿意,下官愿意被公主利用,利用一辈子都可以。” 慧宜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慧宜道:“齐大人说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大人对本公主存有心思呢!” 两人并肩走着,很快出了宫门。 齐铭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声音落在慧宜耳畔:“方才的话,公主可否考虑一下?” 慧宜不以为然地道:“不知齐大人说的哪句话?” 齐铭道:“下官想做公主的新欢,这话,是认真的。” 慧宜脚步微顿,片刻,又继续抬脚往前走,轻笑道:“齐大人开什么玩笑?” 齐铭一本正经地道:“公主应该知道,下官从不开玩笑。” 慧宜轻笑道:“本公主向来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新欢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若是遇着更好的,本公主喜新厌旧,可不会对谁用情专一!” 齐铭听出这话里的讽刺。 想必那日醉酒,他违心对她说出的狠话,她全然放在了心里,如今正报复他呢。 思及此,齐铭道:“不在乎天长地久,下官只在乎此时此刻!只要公主对下官还感兴趣,下官就心满意足了。” 慧宜眉心微微一动。 齐铭紧接着道:“况且,新晋的都尉并不合适公主。” 慧宜高傲地道:“你怎么知道不适合?本公主瞧着就挺不错!” 齐铭道:“公主还请三思,下官略懂些相术,公主属鸡,他属狗,你们在一起,只会闹得鸡犬不宁!” 慧宜原本冷着的一张脸,一听见这话,忍不住抿了抿唇,忽然有些想要发笑。 原来,一向正经的人,若是突然开起玩笑,画风还是挺突变的。 更何况,还是像齐铭这样素日冷着一张脸的人! 慧宜道:“本公主才不信那些,能让本公主开心就行!” 齐铭道:“若公主只是想开心,下官也可以逗公主开心,更何况,下官属于蛇,算卦的都说,蛇和鸡,这两个属相是最为般配的。” 慧宜喃喃自语道:“你属蛇,我属鸡,说起来,蛇还要吃鸡呢!我才怕你吃了我呢……” 她声音极小,以为齐铭没听见,谁知,齐铭忽然轻声与她道:“公主放心,下官不会吃了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挠在她的心窝。 慧宜羞红了脸,连忙转移话题:“不跟你胡扯了,我……我还有要紧的事做呢……” 齐铭道:“公主想要去做什么?下官闲来无事,也可以陪公主一起。” 慧宜犹豫了片刻,忽然道:“你可知,霜儿如今已经怀了夜北承的孩子,等我皇叔回来,两人必然是要举行大婚的……” 说完,她故意停顿了片刻,用余光瞥了齐铭两眼,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不料,齐铭只是微愣了一瞬,而后忽然释然一笑,道:“这是好事。” “没了?”慧宜道。 齐铭淡然一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不然,公主还想看下官作何反应?下官从未诓骗过公主,下官说过,已经放下她了,如今,下官已经看清自己的内心,心里也唯有一人而已……” 他忽然深情的看着慧宜,倒叫慧宜有些不自在,她连忙移开目光,目视前方,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 两人并肩走出了宫门,谁也没注意身后还跟着一人。 两人的话落入了白誉堂的耳中。 白誉堂整个人僵在原地,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忽然一抽一抽的痛。 身边的随从道:“大人,马车已备好,即刻可回府。” 白誉堂回过神,道:“银虫的破解之法可找到了?” 随从摇头道:“此虫古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毫无破解之法……” 白誉堂抬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地道:“照这样下去,只怕将士们撑不了多久……” 第471章 第471章:中了诡计! 夜幕降临。 营地里升起篝火,极寒的冬夜里,将士们围坐在火堆前,喝着烈酒暖着身子。 营帐内,身受重伤的士兵时不时传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众将士听着这一道道痛苦的哀嚎,个个神色凝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不甘心地仰头将碗里的烈酒灌入口中。 烈酒入喉,辛辣刺鼻,却无法掩盖将士们对西陵人的痛恨。 一将士痛恨地道:“他奶奶的西陵!尽会使些阴毒的手段!有本事,跟咱们真刀实枪的干!” 另一将士附和道:“谁说不说呢!那银虫也不知是何方邪物!竟能杀人于无形,之前,咱们还能用弓箭破解,可打了这么几个回合,朝廷非但没有给咱们发放粮草,连弓箭补给也不足!真不知朝廷那帮吃软饭的在想些什么!” “还能想什么?定然是哪个不怕掉脑袋的,私吞了军饷粮草!不顾你我死活!” 魏淮山吐了口唾沫,当即骂道:“他奶奶的熊!老子在战场上卖命!朝廷那帮废物却不干正事!等老子这次回去,非要卸了他们脑袋不可!” 大战在即,将士们本就身心疲乏,王魁生怕此言扰乱了军心,连忙出声安抚:“朝廷已经给咱们派发粮草和军饷了,只是天寒地冻的,需得耽搁几日,将士们再坚持坚持,西陵小国,成不了气候!” 这时,夜北承一身黑袍自营帐内走出,王魁和魏淮山连忙迎了上来,道:“王爷,弟兄们的伤可还有的治?” 不等夜北承说话,沈博凉便紧随而出。 随行的军医对将士们的伤束手无策,夜北承深知沈博凉医术高明,便一纸书信,将沈博凉召来了边塞。 令人意外的是,即便是医术高明的沈博凉,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王魁看向沈博凉,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道:“沈御医,到底如何了?” 沈博凉摇头道:“此虫古怪,下官暂时也还没找到破解之法……” 魏淮山急道:“若连你都没了办法,受伤的弟兄们岂不是只有等死?” 沈博凉面露难色:“此虫邪乎得很,一旦射入人体内,便疯狂往伤口深处钻,更要命的是,这银虫有毒,伤口无法愈合,下官提议,受伤的弟兄们暂且静养为好,若再上战场,毫无抵抗力,唯有送死!” 王魁道:“俺就说西陵怎么越扑越勇!他奶奶的!原来是这么个阴谋!就想耗死咱们呢!” 夜北承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万物相生相克,此虫可分雌雄?” 沈博凉一听,恍然大悟:“这话倒让下官想起来了,这虫的确分雌雄,这些攻击力极强的银虫皆为雄性银虫,而这雌虫仅有一只,若要破解,唯有找到这唯一的雌虫,将其斩杀,所有银虫将瞬间化为一滩银水……” 说完,沈博凉疑惑地道:“真是奇怪,下官明明记得,这东西早就绝灭了!如今怎么又重现于世……” 王魁激动地道:“那还等什么?那只雌虫在哪?俺这就去杀了它!俺倒要看看,没了这邪物,小小西陵还怎么跟我们打!” 魏淮山道:“我跟你一起去!等杀了雌虫,老子要将整个西陵灭了!把那西陵国主的脑袋挂在城墙示众!” 夜北承淡淡道:“你们当真以为那东西好杀?”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夜北承道:“雌虫定然是被养在了西陵王宫里,说不定还有重兵把守!若你们不怕被射成筛子,倒是可以一试。” 王魁道:“可咱们也不能一直跟他们耗着,倒不如让俺潜入西陵皇宫,找到雌虫灭了即可!届时,王爷再率领大军直驱而入,没了这邪物相助,攻入西陵,定然如入无人之境!” 夜北承沉思道:“没那么简单,那雌虫跟这些雄性银虫一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死不灭……”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王魁气得将大刀扔在了地上,气急败坏地道:“难不成,这世上就没有能杀这邪物的东西?” 夜北承眉头微蹙,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件事,那日在灵隐寺发生的种种,以及,那条死在血碗里的银虫…… 他抬首看着夜空中,被乌云遮住一半光辉的圆月,心道:兴许,这世上有一物可破。 只是,哪怕拼了自己这条命,他也断然不会将她置于危险之地! 思量良久,他才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沈薄凉道:“王爷说得没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定然会找到破解之法,这几日,大家养精蓄锐,打起十二分精神,别让西陵人钻了空子!” 王魁道:“王爷放心,将士们一刻也不敢松懈,西陵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夜色渐深,夜北承回到营帐,看着书桌上的信纸,径直走了过去,大手一挥,便将一张白纸铺在了书桌上。 大战在即,想着到时候不能日日给林霜儿写信。夜北承趁着今日空闲,便想将这一个月的书信都事先写好,每日都给她寄送一封,这样一来,她也不会日日为他提心吊胆。 刚要落笔,就见玄武掀开帘子从帐外走了进来。 “王爷,您的书信。” 夜北承淡淡掀眸看了玄武一眼,道:“谁的书信?” 玄武道:“北荣的。” 夜北承闻言,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道:“拿过来。” 玄武阔步走了上去,将信纸单手递上。 夜北承正欲接下,忽见信纸封面上,什么也没写。 夜北承眉心微动,正要抬眼看向玄武,就见营帐被人从外面大力掀开,另一个玄武从帐外闯了进来,急声道:“王爷小心!” 话音刚落,就见信纸下锋利的匕首乍现。 夜北承眼疾手快,单手将刺客手腕擒住。 不料,一根银丝自刺客袖中射出,夜北承躲闪不及,银丝径直穿透了夜北承的胸口。 夜北承眉目一凛,当即折断刺客手腕,将其手中匕首反手送入刺客脖颈。 刺客倒地的瞬间,夜北承也跪坐在地,嘴里涌出一口黑血。 “王爷!” 玄武快步上前扶住夜北承。 夜北承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垂眸看向地上的刺客,这才发现他脸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玄武一把将人皮面具撕开,震惊道:“王爷,是西陵人!” 第472章 第472章:节节败退…… 夜北承身受重伤,玄武连忙唤来沈博凉为其医治。 王魁和魏淮山听见动静也连忙从帐外走了进来。 见此情形,两人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走到夜北承面前,查看伤势。 夜北承正倚靠在床榻上,因疼痛难忍,脸上血色全无。 王魁道:“是末将失职,不知这西陵的探子竟还会易容术……” 夜北承强忍着疼痛,道:“无妨,西陵狡诈,是本王疏忽了……” 魏淮山道:“有沈御医在,一定会没事的!” 不料,沈博凉看过伤口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刺客身上搜寻出伤人的武器,一脸凝重地道:“王爷也是被这银虫所伤……而且,这银虫自带的毒性,比一般银虫还要霸道,恐怕是特意用毒血喂养过的!” “这次刺杀,西陵人恐怕是准备了许久……” 王魁急道:“那现在咋办?” 沈博凉道:“为今之计,下官只能先用银针将毒血逼出,只是,这伤口无法愈合,王爷这几日需得静养,不能再动武了……” 魏淮山道:“王爷只管养好身子,一切有俺跟王副将在。” 夜北承低低咳了两声,强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鲜血,冷声道:“今夜,让将士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本王若猜得不错,西陵一定会借此机会偷袭营地……” 同一时间,站在哨楼上的士兵冷得直跺脚。 边境的风大,特别是到了寒冬,风里夹杂着细雪,冷到了人骨子里,也冷得人毫无睡意。 士兵搓着手哈着气,在哨台上来回走动,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哨兵走动的动作猛然一顿,他定睛的看了看不远处,仿佛有一团黑影在急速的往营地的方向逼近。 因天黑看不真切,哨兵连忙揉了揉眼睛,只刹那功夫,那团黑影仅离营地百丈距离。 随着距离拉近,那团黑影也越发清晰了起来,哨兵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因那重重黑影不是其他,而是拿着弓弩的西陵人! 哨兵正要吹响号角,不料,一根银丝穿破黑夜,径直朝他射来。 霎时,只听“噗呲”一声,银丝穿透血肉,将哨兵的脖子穿透,哨兵的尸体从高高的哨楼上跌落下来。 西陵人趁夜偷袭营地,好在夜北承早有预料,让王魁等人早做防备。 顿时两军交战,厮杀震天。 只是,西陵人的武器愈发阴毒,他们用毒血喂养银虫,毒性更为霸道,加上夜北承身受重伤,军心涣散,使得西陵人步步紧逼,手持刀剑的大宋士兵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战,大宋兵败而退,霎时城门失守,大批西陵人涌入城中,将城中百姓屠杀殆尽。 鲜血在空中飞溅,西陵人残忍嗜血,他们将城中女子俘虏,男子则是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黎明破晓。 入目之处满是战火硝烟,尸横遍野。 此消息很快传到了朝廷。 夜北承身受重伤,大宋首次兵败。 西陵人大举进攻,边境防线崩溃,西陵接连夺得数座城池,马上就要突破大宋最后的防线。 听见这消息,满朝震惊。 皇帝颓然的坐在皇位上,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几十岁。 皇帝将奏折扔在众臣面前,震怒:“怎么会这样?朕不是派了五万援兵前去支援吗?为何还会被西陵人逼得节节败退?” 堂下的大臣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开始推卸责任。 宁王做为大皇子的党羽,自然不愿错过弹劾夜北承的机会,率先上前道:“定然是夜北承带兵不力!让西陵人钻了空子!” “夜北承手握重兵,却是有勇无谋,此次吃了败仗,与他脱不了干系!”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都是夜北承无能!才让大宋丢了几座城池!” 宁王趁热打铁地道:“皇上不如将他治罪,夺了他的兵符,好让有能力之人前去顶替,定然会将西陵打得节节败退!”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誉堂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对着方才发言的宁王所说。 “宁王所言极是,微臣也认为夜北承有勇无谋。” 见白誉堂都倒戈相向,宁王顿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这次一定能将夜北承彻底拉下高台! 不料,白誉堂紧接着道:“微臣倒是觉得,宁王有勇有谋,能力过人,不如,就让宁王带兵前去剿灭西陵,诸位大臣觉得如何?” 礼部尚书余季书道:“这怎么可以?宁王如今年事已高……” 不等他话说完,白誉堂道:“既然余大人觉得宁王年事已高不适合带兵打仗,本辅倒是觉得,余大人年轻力壮,不如就让余大人代替宁王上战场吧?” 一听要让自己顶替宁王上战场,余季书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这……这怎么行,下官才疏学浅,哪里能领兵打仗……” 白誉堂冷笑道:“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又何必在此替别人做决定?” 面对白誉堂的威压,余季书是一句话也不敢乱说了。 宁王见状,忍着怒火道:“早就听闻白大人与战王夜北承私下交好,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白誉堂道:“本辅只是就事论事,不像宁王,朝堂之上,天子面前,还敢公报私仇。” 宁王脸色一白,怒声道:“你血口喷人!皇上面前你竟敢如此诽谤本王!也不怕触怒龙颜?” 白誉堂自然是不怕触怒龙颜的,他大步上前走至大殿中央,对着皇帝禀道:“宁王与大皇子勾结,私吞军饷,伪造圣旨,致使五万援兵迟迟无法抵达战场!战场上,将士们孤立无援,顽强抵抗数月,已是极限!如今城门失守,宁王与大皇子脱不了干系!还望皇上明察!” 众臣闻言,满脸震惊,皇帝更是勃然大怒,怒火攻心下,皇帝重重咳了几声。 “宁王!可有此事?” 宁王强装镇定的上前道:“白誉堂血口喷人!皇上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说完,宁王看向白誉堂,道:“白大人,说话要讲证据,无凭无据的,你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白誉堂丝毫不惧,面不改色地将一本折子上呈给皇帝,道:“这些都是宁王一党私吞军饷,走私贩盐的证据!” 宁王脸色惊变,支支吾吾道:“这……这是伪证……” 第473章 第474章:送去和亲! 皇帝将白誉堂递交上来的奏折一一打开,上面详细记录了宁王和拓跋瑾两人,私吞军饷,走私贩盐,买卖人心的经过,贪污的银两高达数千万黄金,其中不乏朝臣之间的贿赂来往。 上面每一笔账,涉及的每一个人都十分详细,朝中好几个权臣也都涉及其中…… 朝堂之下,人心惶惶。 皇帝怒极反笑,双拳死死紧握:“如此行径,跟谋权篡位有何区别?” “朕的好儿子,如今正盼着朕早死吧?” 此言一出,朝堂之下跪倒一片:“皇上息怒……” 宁王声音轻颤地道:“都是伪证……本王不认……” 白誉堂道:“别急,宁王既然不认,微臣还有别的证据!” 白誉堂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份圣旨呈交了上去,道:“这是宁王篡改的圣旨,还请皇上过目!” 身旁的太监连忙走下台阶接下,颤颤巍巍的交到皇帝手中。 宁王心中早已乱做一团,可嘴上依旧狡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圣旨分明是你栽赃给本王的!” 白誉堂面不改色地道:“宁王莫急,本辅既然敢拿出这份证据,自然是有人证的!假传圣旨的人已经被本辅抓到,如今正关在大理寺的天牢里,严加看守。即便有人想要灭口,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闻言,宁王满脸震惊,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里呢喃道:“怎……怎么会……” 他明明已经将人灭口,怎可能会落入白誉堂手里? 白誉堂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笑道:“你定然以为,此人早已被你派出的杀手灭口了吧?可惜你没想到,替你假传圣旨的人,早已有先见之明!因此,他主动找到本辅,只要本辅保他性命,他愿交代一切!” 宁王依然还在狡辩:“你……你血口喷人,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誉堂道:“听不懂没关系!除了这个证人,还有私刻印章的店铺老板,这些人,本辅都已经将他们关押进了大理寺狱牢。” 话音刚落,就见齐铭姗姗来迟,他手里正捧着一个盒子。 齐铭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将手里的盒子呈上,道:“皇上,这是下官在宁王府中搜寻到的假玉玺,还请皇上过目!” 太监将玉玺接了过去,呈给皇上看。 皇帝将玉玺拿在手中,细细观摩,逼真程度与真的玉玺别无二致! 皇帝微微阖眼,再睁眼时,眼中杀意涌现。 他将假玉玺狠狠砸在宁王面前,冷声道:“私吞军饷,走私贩盐,贪污受贿!私刻玉玺,假传圣旨!” “桩桩件件,宁王,你们胆子真是不小!” 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宁王再无狡辩的余地。 皇帝忍着滔天怒火,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拖下去……五马分尸,宁王府,满门抄斩……” 宁王脸色煞白,他跪在地上,对着高台之上的帝王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一切都被微臣无关,一切都是大殿下指使微臣做的……” 如此不打自招,皇帝只觉得身心疲惫,他轻抚着额头,当即下令废除拓跋瑾皇子身份,贬为庶人!驱逐出宫! 拓跋瑾生母德妃也因此受了牵连,被皇帝废除妃位,终身打入冷宫! 此事牵连甚广,牵出朝中无数党羽,皇帝大刀阔斧,将涉案其中的大臣全部治罪! 倒是便宜了静观其变,隔岸观火的三皇子拓跋钰,白白捡了个太子做。 然而,朝中逆党虽已铲除,可西陵人进犯的脚步却越来越迅猛。 如今,身受重伤的夜北承生死未卜,西陵人占领先机,连续攻破大宋数座城池。因援兵迟迟未到,夜北承率领的三万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只余几千余人还在顽强抵抗…… 接连的战报送到皇帝面前,皇帝坐在龙椅上,久久无法回神。 如此下去,大宋必亡! 却在这时,西陵却突然熄鼓停战。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西陵派使臣前来传话,扬言只要将大宋公主嫁于西陵和亲,大宋再主动赠与西陵十座城池作为陪嫁,西陵便与大宋达成合盟之约,不再对大宋赶尽杀绝! 这分明是要大宋主动归降,彻底归顺于西陵! 如此行径!简直欺人太甚! 可当前局势,却容不得他们拒绝。 毕竟,牺牲一个公主,总比牺牲千万人的性命要强! 更何况,大宋现在急需一个喘气的机会! 皇帝颓然的坐在龙椅上,对众臣道:“如今这局势,众爱卿有何高见?” 齐铭第一个上前反对:“不可!西陵人言而无信,狡诈无比,即便将公主嫁过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迟早会再次背弃诺言,再次举兵进犯!” 不料,齐铭话刚说完,便遭到诸多大臣的反对。 “若此刻不顺着西陵的心意,西陵人一定立刻会踏破城门,直逼皇城,届时,咱们所有人都得死!还请皇上,将公主嫁去西陵,至少能先稳住西陵人!” 众臣附议道:“还请皇上,将公主嫁去西陵。” 皇帝痛心疾首,可又无可奈何。 他对慧宜疼爱有加,哪里舍得将她送入虎口! 可若不牺牲她,大宋江山不保,大宋百姓必遭屠杀…… 齐铭力排众议:“还请皇上三思!不能送公主去西陵!西陵人残暴嗜血,若送公主过去,无疑是送她去死!” 众臣道:“若牺牲公主一人,拯救千万子民,又有何不可?” “公主贵为皇家人,更应承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如若不然,公主哪里担得起百姓对她的爱戴和尊敬?” 齐铭咬牙道:“所以,在你们眼里,公主生来便是为了你们去送死的吗?” “你们一口一个仁义道德,拯救百姓,何不将你们的女儿一起送去西陵?” “西陵国主爱好女色,不如就将你们的女儿一并送过去吧!” 闻言,众臣纷纷沉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齐铭冷笑道:“怎么?鞭子打在你们身上便知道疼了?你们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大敌当前,竟妄想用一个弱女子平息战火!愚昧至极!可笑至极!” 众臣惭愧的低下了头。 不料,皇帝忽然说道:“传朕旨意!只要西陵信守承诺,朕愿意将慧宜公主送往西陵和亲……” 第474章 第474掌:一切都没意义了! 鸾凤殿内。 慧宜正端坐在软塌上低垂着头,一针一线的捣鼓着手里的荷包。 女红她向来不擅长,先前原本绣好了一只的,可花样实在难看。反正闲来无事,索性跟紫兰学了几针,重新开始绣一个。 窗外开始下雪了,寒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鹅毛般的大雪轻盈地落在大地上,落在树梢头,也落在每一片瓦砾上。 大地渐渐覆盖起一层层白雪。 慧宜时不时往窗外瞥上两眼,看空中的雪花轻盈的飞舞。 碳炉里的银炭烧得噼啪作响,一旁的烧着的茶壶正咕噜冒着热气。 屋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屋内温暖如春,岁月静好。 紫兰给炭炉里添了几块银炭,又剥了一个的新鲜橘子放在慧宜面前。 “公主,刚进贡的甜橘,又甜又新鲜,您尝尝。” 慧宜扫了一眼,淡淡道:“放着吧,我荷包还没绣好呢。” 紫兰道:“公主先前不是绣好了一只吗?怎么还要绣?”说着,凑着脑袋过去瞄了一眼,发现又是绣同一个图案,不过针线明显没啥长进啊…… 慧宜道:“上次那个绣得太丑了,我瞧着不满意。” 紫兰心道:这个绣得也不咋样啊…… 不过,紫兰也只能心里想想,可不敢出言打击她,只得委婉提示道:“公主,奴婢之前教给您的针法您是不是又忘了?这里不该这样绣,应该用双股刺绣法。” “还有这里,您又绣错了,怎么能这样绣呢,针线都乱了,您看这鸳鸯的眼睛,都绣得嘴巴这里来了……”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鸳鸯的翅膀,怎么绣到屁股这里来了?公主,您是闭着眼睛绣的吗?” 话一出口,紫兰方知自己说错了话,果真,一抬眸就瞧见慧宜一眼怨气的看着自己。 紫兰连忙道:“算了吧,公主,您是万金之躯,可不能干这种粗活,让奴婢给您绣吧,保准绣个栩栩如生的鸳鸯出来。” 慧宜将手一抬,道:“不要!我就是要亲自绣一个!若让你绣多没诚意啊。” 紫兰嘟嚷着:“当初送给白大人的,不一样是让奴婢绣的吗?” 慧宜见她嘴里叽叽咕咕的,道:“死丫头,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 紫兰改口道:“奴婢没说什么,奴婢是想问您,这荷包是绣给谁的?” 慧宜道:“还没想好呢,瞧着谁顺眼就送给谁呗。” 紫兰佯装惊讶地道:“啊?原来不是送给齐大人的?奴婢还以为公主是特意为齐大人绣的呢。” 慧宜道:“才不是给他呢!” 紫兰道:“奴婢想了想,应该不是给齐大人准备的,奴婢听说,齐大人喜欢玉兰,不喜欢鸳鸯。” 慧宜道:“本公主管他喜欢什么,死丫头,没事干了是吧?” 紫兰道:“有事干,奴婢去给公主摘几支雪梅来。”说着,便转身离开。 紫兰一走,慧宜将绣好的针线全部拆了,拿着绣样翻了又翻,嘴里喃喃自语道:“死丫头!早不说!害我绣了这么久的鸳鸯!” 最后,她在样册上找到了那一株玉兰花的样式,笑道:“还算有品位,鸳鸯又丑又难绣,这玉兰花就简单得多了!” 她绣得极其认真,绣错了就拆了重新绣,总要绣到自己满意才行。 不过,绣好之后,她还没想过该怎么给齐铭。 她想了想,冷不防瞥见烛台上放着的几颗夜明珠。 她扬了扬嘴角。 借口这不就有了吗? 他给了她夜明珠,她送他一个荷包,礼尚往来嘛。他不收也得收!若敢跟白誉堂一样,背着她将荷包丢湖里,她就当着他的面,将他送的夜明珠砸他脸上! 想到这,慧宜不由得心情愉悦。 倏而,她手指一痛,垂眸一看,见是针扎破了手指,指腹很快沁出一滴小小的血珠。 她眉心微蹙,将扎破的手指含在嘴里,吮了吮。 恰逢这时,紫兰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公主……” 慧宜抬眸看向紫兰,见她满脸慌乱的样子,不由心头发紧,沉声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紫兰脚步沉重的走到慧宜面前,道:“奴婢……奴婢听说……大宋兵败,西陵派来使臣,要您嫁去西陵和亲,否则,西陵铁骑,将踏平整个大宋……” 手里的荷包掉落在地,慧宜道:“我父皇答应了吗?” 紫兰红着眼眶道:“答……答应了。” “稍后,便会有送嫁和亲的圣旨传到这了……” 慧宜脑袋空了一瞬,她沉默了良久,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飘落的雪花。 方才不曾留意,屋外的雪已经积了很厚一层了。 那皑皑白雪可真白啊,白得刺眼…… 紫兰犹豫了良久,还是忍不住地道:“公主……要不您逃吧,逃出宫去,逃得越远越好。” “西陵人残暴不仁,您过去无异于送死!皇上是要用您的命换大宋短暂的安宁……” 慧宜眼神空洞地道:“皇城这么大,可我能逃去哪?我是一朝公主,用和亲换来安宁,不就是我的宿命吗?” 原以为,她以为父皇爱她,她可以摆脱历朝历代身为公主的宿命,可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命运! 她垂眸看了眼地上掉落的荷包,忽然无声的笑了。 她在奢望什么呢? 她缓缓俯身,将地上的荷包捡了起来,捏在手里看了又看,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她起身,走到炭炉旁,将荷包丢进了炭炉里。 紫兰道:“公主为何要将它烧了?” 慧宜道:“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荷包一瞬间被火舌吞没,紫兰却还是一眼就看清了荷包上的图案,那分明是一株向阳而生的玉兰花。 紫兰思量片刻还是道:“公主,您跟齐大人走吧,他……他现在正在御花园等您……” 慧宜错愕地看着紫兰,道:“你说什么?” 紫兰道:“齐大人想带您走,他托奴婢来跟您传话,若公主信得过他,便跟他离开皇城,他说,您若嫁去西陵,必死无疑,西陵奸险狡诈,不会信守承诺的……” “皇上现在是毫无办法,所以想牺牲您去西陵和亲,以此换得大宋短暂安宁。” “可齐大人说,和亲非长久之计,他相信王爷一定会反败为胜的!” 第475章 第475章:再无他的回信…… 大雪盈尺。 齐铭站在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地里。 皑皑白雪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还有他单薄的身上,他的身影在雪地里显得孤独而坚定,像一座屹立不倒的雕像,仿佛与这片雪地融为一体。 齐铭的眼神坚定而深邃,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意志坚定的看着前方某一方向。 天色渐渐暗了,他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却依然没等到里面的人出来。 天寒地冻的雪夜可真冷啊。 齐铭却浑然不觉,只是里面的人一直不出来,他的心渐渐有些慌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瘦小的身影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齐铭面色一喜,他动了动僵直的身子,正要迎上前去,那道身影却已跑到了他跟前。 “齐大人,别等了……” 待看清来人,齐铭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而后一点点消散。 来人并不是他要等的人,而是紫兰。 紫兰喘着粗气站在齐铭面前,小脸冻得通红。 “公主不会来了,她差奴婢来给齐大人捎句话。” 齐铭道:“你可有将本官的话传达给她?” 紫兰气喘吁吁地道:“奴婢说了,一字不落的说给公主听了,也劝了,可公主说了,她身为一朝公主,不能一走了之。” 齐铭有些心慌地道:“可她知不知道,她若不走,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紫兰凝眉道:“公主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让奴婢特意来给齐大人捎句话。” “公主让您不必再等她了,最好是忘了她。” 齐铭呼吸一窒,道:“忘了?” 怎么忘?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如何能忘! 齐铭道:“你去告诉公主,为了她,我可以不要头上这顶乌纱帽,我带她去边塞找夜北承,有夜北承的庇护,无人敢将她送去西陵!” 紫兰脸色沉重地道:“齐大人,不必再劝了,公主心意已决,王爷现在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哪里还能护得住公主……” 齐铭急道:“可和亲定然是下下策!这不过是西陵人的阴谋!公主万万不可去!” 紫兰道:“齐大人别说了,奴婢只是负责传话,朝堂之事,奴婢也做不了主,这是公主还给您的东西,您拿回去吧,日后……不必再缠着公主了……” 话落,就见紫兰将一盒子递到了他面前。 齐铭沉着脸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赫然放着六颗夜明珠。 紫兰道:“齐大人前前后后送了七颗夜明珠给公主,可前些日子,公主不小心摔碎了一颗,眼下就只有六颗了,公主说,这些原本就是齐大人的东西,还给齐大人后,你们便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齐铭苦笑:“公主便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吗?她以为还了几颗珠子给我,就两清了吗?” 紫兰道:“这些日子,齐大人就只送了夜明珠给公主,公主还欠齐大人什么东西?奴婢去拿来就是。” 齐铭道:“本官的心呢?她要如何归还?” 紫兰沉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齐铭道:“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为何她却退缩了?情愿白白去送死,也不愿跟我走?” 紫兰为难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齐大人不要再为难奴婢了,奴婢只是个传话的……” 说罢,紫兰转身,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鸾凤殿内。 慧宜倚靠在窗前,透过茫茫夜色,目光空洞的看着宫门的方向。 而她的手中,一颗夜明珠正被她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 不多时,紫兰从门外走了进来。 慧宜连头也没转一下,只面色平静地问:“他走了吗?” 紫兰道:“不知道,奴婢出去时,他还一直等在宫门外呢。” 慧宜眉心微动,又道:“东西都还给他了吗?” 紫兰道:“都还了,奴婢也跟齐大人解释了,另外一颗夜明珠前些日子被公主摔碎了,齐大人没有怪罪。” 慧宜道:“那便好。” 紫兰纠结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地道:“其实奴婢看得出来,齐大人对公主用情至深,他甚至为了带公主离开,连头上的乌纱帽也不想要了,公主为何不跟齐大人走呢?” 慧宜垂眸,把玩着手里的夜明珠,道:“倘若我真的走了,我父皇母后怎么办?大宋的黎明百姓怎么办?我父皇说得没错,如今我皇叔身负重伤,西陵步步逼近,大宋急需一个喘气的机会……” “倘若我嫁过去,能拖住西陵进犯的脚步,兴许能为大宋求得一线生机……” …… 自打那日之后,林霜儿再也没收到夜北承的回信。 林霜儿接连给他写了好几封信,也如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回应也没有。 这夜,林霜儿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觉得心里悸得慌,脑海中时不时想起在灵隐寺那个解签的大师同她说的话,心里愈发不安了起来。 她掀开被褥下了床,对门外唤道:“来人。” 这段时间,念及她身怀有孕,夜里容易受惊,明月便日日候在门外。 听见林霜儿的呼唤,明月连忙推开门进去。 “公主,怎么了?可是又做了什么噩梦了?” 林霜儿道:“我心里悸得慌,今日,可有收到边塞的来信?” 明月道:“公主,没有王爷的来信。” 林霜儿不放心地道:“驿站去看过了吗?也没有吗?” 明月道:“都看过了,近几日,边塞那边都没有任何来信。” 林霜儿又道:“今日让你打听的战况怎么样了?西陵败了吗?可有退兵?” 明月道:“公主,奴婢也不清楚,这几日宫里的人都守口如瓶的,任奴婢如何套话都套不出个名堂来。” 林霜儿心里愈发觉得慌乱起来。 其实,她也感觉到了,身边的人好像有什么大事瞒着她,有意将她关在寝宫内,不让她打听任何事。 明月安慰道:“公主别担心,王爷是战神,他一会会逢凶化吉,屡战屡胜,不会出任何事的,公主肚子里还有孩子,切莫太过担忧才是。” 林霜儿神色凝重地道:“不对,一定是出事了……” 第476章 第476章:告诉你又怎样! 云华殿内。 虞晚凝一脸愁容的看着南宫令玦。 “此事瞒不了多久,霜儿迟早会知道的。” 南宫令玦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吧,霜儿如今身怀有孕,若让她知道大宋兵败,夜北承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她定然承受不住的。” “如今西陵步步紧逼,为求自保,大宋皇帝已经答应派公主前往和亲。” 虞晚凝道:“西陵野心勃勃,难不成,派一个公主和亲,就当真能求得安宁吗?” 南宫令玦道:“当然不会,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 虞晚凝道:“为了这缓兵之计,大宋皇帝也真是舍得下血本,竟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往虎口……” 南宫令玦道:“大敌当前,为了天下百姓,这也是逼不得已。” “为今之计,是要尽快扭转形势,若不能取胜,不光是大宋将亡,朕的北荣也迟早会受到殃及……” 一想到西陵人的残暴嗜血,虞晚凝心头一阵发紧:“西陵人到底是用了什么邪术,竟能连破数城?连夜北承也不是对手?” 南宫令玦面色凝重的道:“边塞传来消息,听闻西陵人用了一种至邪至毒的武器,叫千丝银蛊虫,此虫阴毒无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百米之内,杀人无形,夜北承身受重伤,也是被这邪虫所伤。” 虞晚凝愤然道:“难怪!原是利用此等邪物残害人命!简直有违天道!” 南宫令玦道:“即便有违天道又能如何?西陵人早已杀红了眼,恐怕他们的目的是吞并天下!” 虞晚凝道:“这世间,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了吗?就放任西陵人残害百姓,涂炭生灵吗?” 南宫令玦道:“前些日子朕收到夜北承的来信,他告诉朕,破解此虫,唯有找到这世间唯一的雌虫,将其杀死,一切迎刃而解。” 虞晚凝道:“既然这么简单,又为何迟迟破解不了?” 南宫令玦道:“哪有这么简单,要杀雌虫,必然要潜入西陵皇宫,况且,那雌虫生命顽强,不死不灭,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虞晚凝白了脸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宋一败,北荣必受牵连!难不成,到时候也要咱们将霜儿送过去和亲不成?” 南宫令玦将人搂入怀里,好一阵安慰:“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朕会派刺客潜入西陵寻找雌虫,一定不会让霜儿涉险的。” 虞晚凝道:“那霜儿那边怎么办?当真要一直瞒着她吗?她肚子里还怀着夜北承的孩子,倘若夜北承再也回不来……” 南宫令玦将她的话及时打断:“倘若回不来,便一直瞒着她吧,实在不行,便让国师再给她催一次眠,让她将夜北承永远忘了……” “啪……”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南宫令玦循声望去,见是一宫女手拙摔碎了茶盏。 南宫令玦刚要发怒,却瞬间发现了端倪。 若是以往的宫女在他面前出现此等失误,早已脸色惨白的跪在他面前请求饶命了。 可眼前这位倒好,惊扰了圣驾不说,还半点惊慌失措也没有,只是低垂着头,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等南宫令玦开口询问,那宫女缓缓抬起头,说出的话让两人皆为一震。 “父皇,母后,你们当真打算要一辈子瞒着我吗?” “倘若夜北承真的死了,你们便要尘封我的回忆,让我永远将他忘了是不是?” 林霜儿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人,满眼痛色。 “你们这么做,可询问过我的意见了?” 今日若不是她穿着宫女的衣服,乔装站在两人身后,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此时此刻,她是无比愤怒的! 他们明明知道她每日都盼着夜北承的消息,几乎夜不能寐,可他们却选择瞒着她,丝毫不顾她的感受!甚至还想将她催眠,以此来忘掉夜北承…… 他们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他们明明知道,夜北承对她有多重要,若是没有他,自己活着还有何意义? 事到如今,林霜儿才发现,他们好像总是以“为了她好”为借口,做着伤害她的事! 看着林霜儿绝望的眼神,虞晚凝最先回过神,她连忙走上前解释道:“霜儿,你别误会,母后也是担心你肚子里的胎儿,不想让你受刺激……” 林霜儿有些抗拒的后退了几步,没让虞晚凝靠近自己。 她的刻意疏离深深刺痛了虞晚凝。 南宫令玦道:“霜儿,她是你母后,朕是你父皇,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懂事些,别惹你母后伤心。” 在他们面前,林霜儿一向温顺听话,可此刻,她却是愤怒到了极点,也第一次出言顶撞南宫令玦。 “我阿爹阿娘从不会像你们这样,不顾我的感受,做着伤害我的事,为何父皇母后要这样……” 林霜儿红了眼眶,听见夜北承如今的处境,她心里早已崩溃,绝望的看着两人道:“你们明明知道夜北承对我有多重要,他如今生死未卜,你们为何不让我知道!” 虞晚凝心疼地道:“霜儿,你冷静一点好吗?我们只是还未想好该怎样告诉你。” 林霜儿嘶吼道:“还怎么冷静?夜北承都要死了!可你们还在想着该怎么瞒着我!你们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将我囚禁在朝阳殿内!为何不让我打听夜北承的消息!你们当真以为是为了我好吗?你们太过分了!” “霜儿!”南宫令玦怒了,他神色严肃的看着林霜儿道:“给你母后道歉!” 林霜儿道:“我说错了什么?父皇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所以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霜儿都不能反驳是吗?” 南宫令玦语气薄怒地道:“朕是天子!自然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 林霜儿怔在原地,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南宫令玦。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北荣的帝王!是九五之尊!而不是那个能包容她一切的阿爹。 她的阿爹从不会用这样霸道的语气同她说话。 南宫令玦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便又放缓了声音道:“即便告诉你,又能如何?连大宋的御医都毫无办法,难不成?你还能救得他?” 第477章 第477章:我不怕死! “兴许,我能呢?” 此话一出,虞晚凝和南宫令玦都愣住了。 林霜儿眼神坚定地道:“父皇,母后,我可以救得了他。” 南宫令玦道:“你如何能救?你不会医术,又不懂武功,如何能救得了远在边塞的夜北承?” 林霜儿不再说话,而是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捡了一块破碎的瓷片。 虞晚凝见状,连忙制止道:“霜儿,你做什么?” 南宫令玦也慌了,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正要上前阻止,却见林霜儿迅速划破自己的掌心。 “霜儿!”南宫令玦上前一把抓住林霜儿的手腕,眼里蕴着雷霆之怒。 林霜儿却挣脱他的手,紧握着自己受伤的手掌,取来一只完好的碗放在自己面前。 鲜血顺着伤口泊泊涌出,滴落在桌上的空碗里。 这时,林霜儿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解释:“我的血可以解那银虫的毒,兴许,还能杀死那只雌虫。” 南宫令玦自然是不愿相信的,当即怒斥道:“一派胡言,简直是在胡闹!” 林霜儿眼神坚定的看着他,道:“我没有胡闹!那日在灵隐寺,白大哥也被银虫所伤!是我放血为他解的毒!还有那条银虫,我亲眼看见它喝了我的血之后,就化为了一滩银水……” “父皇若是不信,可以找灵隐寺的方丈询问!” 林霜儿见他半信半疑,趁热打铁道:“那日明月也在,她亲眼所见,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唤明月前来作证!” 血还在不断流淌,转眼间碗里已经盛了小半碗了。 虞晚凝赶紧唤了太医进殿,又上前将林霜儿的伤口用手帕捂住,心疼地道:“霜儿,母后信了,快将伤口包扎好。” 见虞晚凝相信自己,林霜儿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地。 “母后,我的血真的化解银虫的毒,夜北承如今危在旦夕,他需要我的血解毒。” 虞晚凝一边给她包扎着伤口,一边道:“好,好,母后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将解药送往边塞。” 南宫令玦看着桌上的血若有所思。 林霜儿道:“方才,我听见你们说,大宋的公主被派往西陵和亲了是吗?” 虞晚凝并不知道两人之前的交情,只当她是好奇的询问,便语气平常地道:“是啊,西陵步步紧逼,大宋皇帝也是被逼无奈,和亲,只是缓兵之计。” 怕她胡思乱想,虞晚凝安慰道:“霜儿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母后和父皇也不会将你送去和亲,母后知道你喜欢夜北承,你想要嫁给他,那便等着他,母后不会干涉你的。” “不,母后,我不想再等了。” 林霜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虞晚凝动作一顿,只当她是想前往边塞找夜北承,便道:“边塞兵荒马乱的,你如今身怀有孕,可不能犯傻,你就好好留在宫里,等着夜北承凯旋。” 林霜儿摇头道:“不,母后,我不是要去找夜北承,你们送我去西陵和亲吧。” “什么?”虞晚凝和南宫令玦异口同声地道。 林霜儿转身走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语气如常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兴许,我的血真的能杀那只雌虫呢?” 南宫令玦反对道:“朕不同意!朕自会派暗卫潜入西陵寻找雌虫,哪里需要你只身犯险!简直胡闹!” 林霜儿笃定地道:“我没有胡闹,如今,西陵步步紧逼,无辜百姓被屠杀殆尽,千万将士战死沙场,我身为一朝公主,理应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而不是贪生怕死的躲在皇宫里,苟且偷生!” 虞晚凝道:“霜儿,你还身怀有孕,你可知,此去西陵,凶多吉少……” “我不怕!”林霜儿道:“雌虫一日不除,西陵便无人可敌!我的血终归有限,救不了那成千上万的将士和百姓!唯有找到源头才能化解这一切!” 站在一旁的南宫令玦紧蹙着眉头,内心挣扎。 林霜儿走到南宫令玦面前跪下,语气坚定地道:“父皇,霜儿不怕死,我肚子的孩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大宋公主能舍身取义,霜儿也不想做缩头乌龟!” 虞晚凝热泪盈眶,她忍不住上前将林霜儿抱在怀里,痛心地道:“母后不同意,霜儿,你是母后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母后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林霜儿内心百感交集。 她也知道此去西陵,凶多吉少。 可局势紧迫,西陵人野心勃勃,西陵皇宫必然重重设防,北荣的暗卫哪那么容易潜入皇宫找到雌虫。 她明白,多耽搁一日,大宋和北荣便多一份危险,死的人只会更多…… 事到如今,唯有她能深入虎穴,破解此局。 更何况,慧宜也被牵连其中,倘若能找到雌虫将其杀死,她和慧宜兴许都能逃出西陵…… 虽然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林霜儿也不想放过这微渺的机会。 她垂眸,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内心一阵揪痛。 三个多月的胎儿还跟一粒花生米一样大小,她的肚子依旧平坦,一点也未显怀。 倘若事情进展得顺利,兴许,她和孩子都能活着。 林霜儿抬眸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南宫令玦,道:“父皇,送我去西陵吧,唯有我可以杀死雌虫,也唯有我能进入西陵皇宫。” 南宫令玦一言不发的站在她面前,双拳紧握,内心纠结无比。 林霜儿道:“虽然我不知道西陵国主为何非要娶我,可我相信,我一定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他不会立刻取我性命。” “我不会做傻事,我会想办法自保。” “兴许,我能等到夜北承率领大军攻破西陵城门那日!” 她一直都相信夜北承! “你不怕死?”终于,南宫令玦开口。 虞晚凝震惊的看着南宫令玦,道:“不可以,霜儿不可以去西陵!” 南宫令玦站在林霜儿面前,浑身散发着天子威仪。 这一刻,他不单单只是林霜儿的父皇,更是这天下黎明百姓的帝王! 他不能有妇人之仁,他需得为大局着想。 林霜儿背脊挺得笔直,她抬眸看着南宫令玦,眼神坚定,毫无惧意。 这一刻,南宫令玦仿佛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霜儿什么也不怕!” 南宫令玦道:“好!果真不愧为朕的女儿!” 第478章 第477章:她一直都很耀眼! 大雪纷飞,万里江山,一片银装素裹。 负责护送慧宜去西陵的队伍,已经远远出了城门。 就在城门即将关闭之时,一道身影驾着马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城门。 寒风凛冽,夹着细雪,如刀刃似的吹在齐铭脸上。 地上的积雪被铁骑踏得洋洋洒洒。 齐铭浑身裹着一股寒气,他不顾风雪刺骨,扬手猛地挥鞭,驾着马往前方驰骋而去。 慧宜一袭火红嫁衣端坐在马车里,车窗外风雪肆意,冷到了骨子里。 远嫁西陵,她什么也没拿,只随身携带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 夜明珠被她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里,昏暗的车厢内,它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马车渐行渐远,她将永远离开故土,说不定此生都无法再回来。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夜明珠,终于无法再伪装坚强,眼泪一点点涌出眼眶,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不想,一切都是泡影,一切都将成为奢望…… 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 那日,她该出宫去见齐铭一面的。 她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同他说呢。 她原本想告诉他,她一直都很喜欢他,她早就不生他的气了,不过是放不下公主的架子,想要与他怄气罢了。 她也想过要嫁给他,与他共度一生的…… 可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什么都无法再回头…… 她咬着唇,哭得很隐忍。 她小心翼翼的将夜明珠揣进自己怀里,这是齐铭送给她的东西,她将其视为唯一的念想,视为她此刻最为重要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思念过度,她的耳边仿佛出现了幻听,听见齐铭在唤她的名字。 慧宜不敢相信,可还是抹了抹眼泪,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 漫天风雪下,慧宜眯着眼,看着视野尽头,一个身影驾着马渐渐逼近。 随着距离拉近,她的眼眸缓缓睁大,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上,再也无法移开。 只一眼,慧宜便认出了那道身影。 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 此刻,慧宜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对齐铭的思念,不断拍打着车窗道,冲外说道:“停轿!快停轿!” 齐铭驾着马,绷紧的身子微微下伏,目光紧紧凝视着前方。在慧宜掀开车帘朝他看过来时,他也同样看见了她。 他目光如炬,一直盯着车窗内那张明媚动人的脸,脑海中不由浮现第一次见她时的画面。 那日宫宴,她身穿华服,贵不可言,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自他身边悠悠走过,那极具侵犯的眼眸,轻轻拨动了一下他的心弦…… 其实,齐铭一直不敢承认,眼前的女子从始至终都很耀眼,耀眼到他从不敢正视她! 手上用力地挥动着马鞭,齐铭驾着马很快追上了队伍。 他驾马拦截在马车前,不让队伍继续前行。 负责护送的侍卫见状,上前道:“我等奉命护送公主和亲,还请齐大人不要为难小的们。” 齐铭没有说话,只沉着双目,定定地看着车窗内的女子。 此刻,慧宜也在看着他。 片刻后,齐铭翻身下马,一步步朝慧宜走去。 侍卫见状,只得拔剑相对:“齐大人,请止步。” 齐铭毫无畏惧,只看着慧宜道:“下官只想问公主一句,公主当真想要前往西陵和亲?” 慧宜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外随行的侍卫说道:“你们都退下,本公主有话要与齐大人说。” 侍卫们面露难色,慧宜当即怒道:“怎么?你们还怕本公主逃了不成?” 侍卫垂首道:“属下不敢!” 慧宜道:“不耽搁太久时间,我只同齐大人说几句话,你们退下,没有本公主的吩咐,不准上前!” 侍卫们犹豫了片刻,还是全部退了下去。 慧宜缓缓放下车帘,她端坐在里面,隔着帘子对齐铭道:“你不是想听真话吗?你上来,我告诉你。” 第479章:你不想要我吗? 齐铭犹豫了一瞬,而后,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车帘遮住了外面的雪光,车厢内一片昏暗。 慧宜一身火红嫁衣,长长的裙摆垂落在地,她脸上略施粉黛,眉如远山,唇若樱花,五官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 齐铭极少有认真看她的时候。 以前,他总是匆匆一瞥,不愿将目光长久停留在她身上。 这次,他却凝视她良久,才惊觉,原来,眼前的人儿竟是如此耀眼夺目。 慧宜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淡得像天边的浮云,风一吹就消散了。 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语气如常地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也觉得我今日的装扮很好看是不是?” 这一次,她没有在他面前摆公主的架子。 此时此刻,她只想和他好好说会儿话。 齐铭脸上似凝了一层寒霜,他开口,嗓音沙哑疲惫:“你想好了吗?一定要去和亲?” 慧宜道:“皇命难违,我不去和亲,还能去哪?” 齐铭绷着脸,脸上依稀有怒意浮现:“你以为和亲就能解决问题吗?不过是白白牺牲!” 慧宜强忍着内心的酸涩,道:“我知道啊,可又能怎么办?皇叔危在旦夕,西陵战无不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至少,我嫁过去,还能为大宋争取一线生机。” “愚蠢!你的牺牲换不来大宋的和平!”齐铭双拳紧握,眼神深沉得可怕。 慧宜道:“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试一试啊。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西陵铁骑踏破城门,屠杀我大宋百姓吗?” 齐铭紧握着她的肩头,劝说道:“慧宜,你听我的好不好?不要去和亲,我带你逃,我们远走高飞!我们去寻一片安宁之地,我们去过平凡人的生活,好不好?” 慧宜一怔,不由别过脸去,淡淡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贵为公主,怎能临阵脱逃,你身为朝廷重臣,怎能说走就走……” 齐铭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公主,我也不再是朝中大臣,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我们远离是非!” “待天下太平,我便开设学堂,做个教书育人的夫子,你便在家相夫教子……我们相守到老,永不离弃,好不好?” 慧宜死死咬住唇,才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多想答应他啊,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是个平凡的女子,可以心安理得的和心爱的人相守到老。 可她偏偏生来就是公主,这么多年,她养尊处优,受万民爱戴。国家危难之时,她又怎能做缩头乌龟? 她原本还有遗憾,遗憾没能再见齐铭一面。 可他最后还是追了上来,她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已经很圆满了。 毕竟,在她自打出生便有父皇母妃疼爱,有知心的好朋友,现在,她爱的人也爱着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想,她没有遗憾了。 即便是立刻让她去死,她也是没有遗憾了的。 慧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淡淡笑了笑。 她的眼里依稀有泪光闪现。 齐铭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直极力隐忍和克制的情感再也压制不住。 他几乎哀求的同她道:“慧宜,跟我离开好不好?别去和亲,求你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倘若失去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岁月…… 可即便他这样哀求,慧宜还是轻轻摇头拒绝了他。 “这次不行。” 说完,慧宜用开玩笑的口吻同他道:“早知道,你该早些娶我的,当初我父皇将我指婚给你时,倘若你没有拒绝就好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慧宜轻笑出声,蓦地又徒生悲凉。 “倘若,那时候,你义无反顾的娶了我,兴许,我们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可惜,那时候的你,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冰山,冷漠,疏离,永远无法靠近……” 齐铭闻言,内心悔恨至极:“我后悔了,慧宜,倘若我能早些看清自己的心,倘若,我早些娶了你,你便不会远赴西陵和亲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当初,倘若没有对霜儿的执念,他该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是他错过了她,是他彻底弄丢了她…… “齐铭。”忽地,慧宜轻轻捧起他的脸,正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问:“你爱我吗?” 齐铭眼里的情愫顷刻翻涌,他几乎毫不犹豫地道:“我爱你。” 慧宜轻轻一笑,道:“那你要了我好吗?” 齐铭怔愣,目中愕然。 见他无所行动,慧宜垂下头,有些失落地道:“听闻西陵国主爱好美色,残暴不仁,我虽愿意远赴西陵和亲,可我还是想将完整的自己交给最心爱的人,这样,即便我死了,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了……” 她抬眸看着齐铭,道:“倘若,你不愿意要我,便算了,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强求……” 就在她正欲转过身时,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臂,齐铭倏地收力,将人狠狠纳入怀里。 慧宜惊抬起眼帘,冷不防与他炙热深沉的眼神交汇,那深幽的眸子里,满是对她疯狂的欲念。 “我要你!” 话音一落,还不等慧宜反应过来,齐铭便将她压在了软塌上。 气息交缠的那一刻,他的唇贴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慧宜来不及闭眼,湿润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唇间是馋人的柔软,她呼吸也开始紊乱。 纤细的手臂轻轻缠上男人的脖子。 此刻,她多想将自己融入这个男人的骨血里…… 忽地,齐铭松开了她,手掌撑着软塌微微支起身子,他凝视着榻上的女子,道:“不闭眼吗?” 慧宜先是一愣,而后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忘了。” 齐铭圈在她腰上的手臂蓦然收紧,让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他一手扶着她的纤背,一手托着她的头,哑声道:“慧宜,我是你的……” 外面的风雪依旧,车厢内的两人抵死缠绵。 侍卫们远远避开了去,谁也没去打扰…… 第480章 第480章:信我便好…… 虞晚凝说什么也不愿将林霜儿送去西陵。 可此刻,孤敖天已率领西陵铁蹄,踏足北荣边境。 侍卫来报时,神色慌张。 “皇上,西陵人来势汹汹,已屠杀我北荣将士三万余人,北城失守,城中百姓被屠杀殆尽……” “什么?”南宫令玦勃然大怒。 没想到,自上次杀掉西陵使臣拒绝联姻后,西陵人进犯的脚步竟会如此之快!简直丧心病狂! 如此下去,只怕很快就会杀到皇城了! 大宋自身难保,夜北承身受重伤,恐怕无力前来援助,为今之计,北荣唯有顽强抵抗…… 见此情形,君泽和君骁两人自告奋勇,披甲上阵,亲自领兵杀敌。 不料,他们根本没有领会过西陵人武器的阴毒。 更何况,此次进犯西陵,是由孤敖天亲自领兵,此人心狠手辣,从无败绩,君泽和君骁哪里会是他的对手,顽强抵抗数日,还是被千丝银蛊虫刺穿胸口。 将士们冒死将两人从战场上救了下来。 军中的大夫无法治愈伤口,只得连夜将其送回北荣皇宫,找宫中御医治疗。 不想,御医竟也束手无策,声称此毒阴毒无比,竟是无药可解。 君泽只是伤了肩膀,尚无大碍,可君骁伤势较重,千丝银蛊虫不但穿透了他的胸膛,还将半条身子遗留在了伤口里面。 银虫在他伤口深处肆意啃咬,君骁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虞晚凝看着君骁痛苦的模样,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宣了宫里所有的御医前来诊治,却无一人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经验丰富的御医原本提议先将其伤口里的银虫取出来。 可那银虫狡猾得很,一旦有外力干扰就不断往伤口深处钻,将宿主折磨得生不如死。 御医束手无策,又喂了君骁许多解毒的药,可还是毫无作用。 御医道:“这银虫生来便是在毒水里长大,普通解毒的药根本奈何不了它。” 君骁道面色惨白,唇上半点血色也无,整个人被折磨得毫无人样。 君泽捂着伤口,同样痛不欲生,可还是咬牙对君骁说道:“你再忍一忍,御医们会找到办法的!” 君骁咬着牙强忍着,最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虞晚凝不断给君骁擦拭着额头的细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儿啊,不疼,再忍忍,御医们正在想办法,你再忍一忍好吗?” 饶是身为帝王的南宫令玦看见眼前的一幕也不忍红了眼眶。 他虽是百姓的帝王,可也是他们的父皇,身为父亲,哪里能见着自己的孩子忍受这般痛苦。 如今,君泽和君骁还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可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却早已命丧沙场,无力回天……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时,林霜儿自殿外走了进来。 看见林霜儿,南宫令玦方才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她有法子对付这邪虫,只是他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始终不愿相信,就凭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如何能对付得了这东西! 毕竟,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 她真的行吗? 南宫令玦道:“霜儿……你之前说,你能解这银虫的毒是吗?” 林霜儿什么也没说,而是径直走到君骁面前,用匕首划破掌心,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将鲜血一点点滴入君骁的伤口处。 虞晚凝震惊地道:“霜儿……你……你做什么?” 疼痛让林霜儿微微蹙眉,她语气如常地对虞晚凝道:“我说过,我的血能解银虫的毒,你们亲眼所见,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御医们面面相觑,自然不信这荒唐的说辞。 御医为了避免伤口恶化,忍不住上前道:“公主,这银虫就是以食人血肉为生,您怎还要用自己的血喂养它,这只会让殿下更加痛苦……” 林霜儿没理会御医,只紧握着拳头,鲜血顺着掌心泊泊流出。 南宫令玦见状并未上前阻止。 对于林霜儿之前的说辞,他本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如今,有机会验证,他当然想亲眼看看,林霜儿到底是如何化解这银虫的。 片刻,昏迷中的君骁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他眉头紧蹙,似在强忍着痛苦。 额间冒出更多冷汗,君骁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痛呼。 伤势好似更严重了…… 南宫令玦蹙眉渐深。 林霜儿却不管不顾,又将鲜血滴入了他嘴里,迫使他强行咽下。 御医见状,连忙上前制止:“公主,不可啊,您这样会害死殿下的!” 林霜儿扫了御医一眼,冷声道:“他都这样了!若不试试其他法子,才真的会害死他!” 御医闻言,无话可说,只得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林霜儿见喂得差不多了,便将手收了回来,用手帕将伤口裹住。 她对众人道:“好了,接下来只需静观其变。” 众人屏气凝神的看着君骁的反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想,君骁痛苦的神色竟开始缓缓舒展,先前还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顺。 御医震惊之余,赶紧蹲下身给君骁诊了诊脉,发现他气息较之前平稳了不少,身体里的毒素非但没有了,伤口里的毒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了!”御医不由惊叹,连忙起身对南宫令玦道:“回禀皇上,殿下没事了……” 南宫令玦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他震惊地看着林霜儿道:“霜儿,没想到,你的血真的能对付这邪虫?” 林霜儿道:“我所言句句属实,父皇信我便好。” 南宫令玦满脸不可置信:“可为何你的血会有此等奇效?” 林霜儿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便又将当初上山找蛇药的事说了一遍。 一旁的御医恍然大悟。 “想必,那蛇毒残留在了公主体内,加上公主胡乱吃了些草,所以公主的血才会有解百毒的奇效。” 南宫令玦闻言,不由蹙眉沉思。 林霜儿见他满面愁容的样子,道:“父皇还在顾忌什么?” 南宫令玦道出了自己的疑虑:“朕在想,西陵国主为何非要娶你?难道,他早已知道你的血可以克制他们的邪虫?” 林霜儿虽也有这个疑惑,可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否决了这个猜测,道:“应该不会,我也是无意间才发现我的血可以杀死这邪虫,他们没道理比我更早知道……” 第481章 第481章:心里堵得慌…… 南宫令玦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西陵人的目的,可林霜儿早已替他下了决定。 “父皇,母后,西陵人已经快逼近皇城了,为今之计,和亲迫在眉睫,再不能耽误了。” 这一次,南宫令玦没有拒绝,他闭上眼,轻叹了一声,道:“既如此,朕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虞晚凝道:“不能送霜儿去死。” 林霜儿冲虞晚凝淡淡一笑:“母后,倘若我不去,下一个躺在榻上的便是君泽,亦或是父皇,甚至是煜儿……” “到那个时候,母后会忍心看着他们受苦吗?” 闻言,虞晚凝僵住,她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卡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让谁牺牲,她都做不到坦然面对。 林霜儿跪在地上,对着虞晚凝和南宫令玦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父皇,母后,此次和亲,不单单只是为了北荣,我也有想守护的人,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如今他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也不想永远躲在他身后寻求庇护……” 虞晚凝痛苦地道:“霜儿,母后怎么舍得让你去死……” 林霜儿道:“,母后,就让我去西陵吧,倘若这次能顺利除掉雌虫,兴许,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还能活着回来,倘若回不来……”她顿了顿,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扯了扯嘴角,挺直脊背道:“倘若回不来,父皇母后只当从未有过霜儿这个女儿……” “还有夜北承,我若回不来,还请父皇母后告知夜北承,让他永远……永远忘了霜儿吧。” 说到这,她故作轻松地道:“倘若他实在忘不了,母后便让国师给他催眠,总有办法让他忘的……” 虞晚凝痛心地道:“舍得吗?霜儿?” 林霜儿心里一阵酸楚,她道:“有何舍不得,总比让他痛苦一辈子好啊。” “更何况,这世上名门闺秀数不胜数,忘了我,他兴许还可以娶一个更好的姑娘,为他生儿育女,与他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虽然,她多想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她,可是,这世上哪有双全法…… 虞晚凝道:“可你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你还有了他的孩子,去了西陵,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几乎没有再活着回来的可能了…… 林霜儿强忍着内心的痛楚,道:“可是,总要有人牺牲啊……” 而她,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 不知何故,夜北承心里无端感到一阵心慌。 他躺在床榻上,微微侧头看向营帐外的天色。 想了想,他已有数日不曾给林霜儿写过信了,也不知她近日过得好不好? 营帐内,沈博凉忙得进进出出,只因他的伤口再次恶化了,刚止住的血又开始往外溢,洁白的纱布顷刻间又染成了血色。 沈博凉没了办法,他几乎什么法子都用完了,可还是解不了他体内的毒。 短短数日,毒血迅速扩散,渗入血液,即将蔓延至心脉。 万般无奈之下,沈博凉只得用银针封住他身上的穴位,不让毒血扩散。 夜北承低低咳了两声,嘴角溢出血迹。 沈博凉知道夜北承很痛苦,每一日为他施针,都似一场酷刑。 可夜北承耐力非常人不能比。 自他受伤以来,他日日被体内的银虫撕咬,堪堪折磨数日,他竟是一声不吭的强忍着,只痛到不能忍耐时,狠狠蹙一下眉头。 玄武上前,不忍地道:“王爷,若实在痛得受不了,就咬属下的手吧,让属下陪王爷一起痛。” 夜北承脸色惨白如纸,他薄唇轻启,开口的第一句竟是:“本王受伤的事别让霜儿知晓,本王不想让她担心。” 玄武道:“属下明白,昨日已经给公主回了一封信,只道战事吃紧,不能日日给她回信。公主善解人意,想必不会怪罪王爷的,王爷只需养好身子,带咱们冲出重围,打败西陵!” 夜北承道:“可霜儿认得本王的字迹……” 玄武道:“王爷放心,一封信也没几个字,都是仿着王爷的字迹写的。” 夜北承不放心,他心里总觉得慌得很,他冲玄武道:“去取纸笔来,本王还是亲自给她写一封信回去,霜儿若认出那字不是出自本王之手,兴许会胡思乱想……” 如今她身怀有孕,他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他掀开被褥,正要下床,不料,因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自胸口蔓延至全身,伴随着灼热的刺痛感,他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夜北承捂着胸口,终是强忍不住,嘴里涌出一大口黑血。 “王爷!”玄武神色一变,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夜北承强忍着痛苦,声音虚弱地道:“去取纸笔来……” 他答应过要日日给她写信,这段时间,他了无音讯,她一定很着急,说不定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玄武道:“您都这样了怎么还惦记着公主!” 夜北承道:“本王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玄武无奈,只得转身出了营帐,去给夜北承找纸和笔。 片刻,玄武又急匆匆的折返回来。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替夜北承取来纸笔,而是带了北荣的书信和一瓶解药。 “王爷,是公主的来信,还有这药,也是北荣送来的,说是能解王爷的毒!” 一听是北荣来的来信,夜北承瞬间恢复了些精气神,道:“信上写了什么?” 玄武连忙打开信纸,欣喜道:“是公主的信,信上说,她知道您战事吃紧,让您不必日日为她写信,只叫您专心带兵,早日打败西陵。” 夜北承接过书信一看,果真是林霜儿的字迹,信上的内容十分简短,与玄武说的别无二致。 他又接过玄武递过来的解药,打开一看,顿时了然。 瓷白的瓶子里,隐隐透出殷红的血色。 他知道,里面装着的是林霜儿的血。 玄武笑道:“王爷这下该放心了吧?公主在北荣好好的,不需要您时时挂心,您只管好好养伤就是。” 夜北承微蹙着眉,指腹在光滑的瓶身上细细摩挲着。 不知为何,他心里依旧堵得慌…… 第482章 第482章:只在乎她! 车厢内,两人不知缠绵了多久。 地上,凌乱的衣物散落一地,男人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乌黑的秀发流泻一背,愈发衬得她冰肌玉骨,媚眼生姿。 窗外风雪依旧,车厢内的两人却热汗淋漓。 齐铭伸手帮她把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指尖滑过她的面颊,看着怀中情动不已的女子,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紧闭的双眸。 耳鬓厮磨,他的气息直往她感官里钻。 慧宜只觉得自己心动到快要死去。 “齐铭……” 慧宜缓缓掀开眸子,双手虚握成拳,轻轻抵在男人胸前,小鹿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此刻的她,整个人仿若从水中捞起,浑身瘫软无力,连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嗯。”齐铭亦是呼吸沉沉,眸子里暗潮翻涌。 慧宜道:“现在,我也是你的了,彻彻底底是属于你的。” “好……”齐铭回应着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 “齐铭……”她又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齐铭每一次都耐心回应着她。 慧宜胡乱的呼吸着,双眸嫣然的潮湿,有些失神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她分明也看见,齐铭与她流露出同样的神情,他眼角堆簇的情潮绯红,眸底的欲色翻涌。 这一刻,她忽然生出了不舍。 她不想去西陵了,她好想跟齐铭远走高飞,什么也不管了…… 可话到了嘴边,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她不能。 她的身后,站的是大宋的百姓,她年迈的父皇,还有她疼爱有加的母妃。 最终,慧宜颤了颤眼帘,将夺眶的的眼泪逼了回去,含笑道:“齐铭,现在,我别无所求了,即便让我立刻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齐铭眼底绯红,忍不住俯身而下,将人压在榻上,咬牙道:“你现在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慧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一番抵死缠绵,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直至马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两人方才如梦惊醒。 “公主,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慧宜这才不舍得将眼前的男人推开,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头上的发冠早已散落在地,慧宜也懒得梳妆,总归自己最美的一面让眼前的男子看见已经足矣。 衣服很快穿戴好,松散的头发,她只用一根发簪挽起。 嘴上的口脂已经被齐铭吃了个干净,慧宜背过身重新上唇红,对身后的齐铭道:“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齐铭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道:“我送你。” 慧宜一顿,转身看着他,道:“我是去西陵和亲,不是去闹着玩的。” 齐铭不急不缓地道:“我知道,所以,我送你过去。” 慧宜不想让他送,至少,她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便道:“谁要你送,有这么多亲兵相送,何须你相送。” 齐铭却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便不再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多想看看你,哪怕多看一秒也好。” 慧宜闻言,整个人怔住,沉默良久,她方才道:“好……但是,只准你送到边关,届时会有西陵使臣前来接迎,到时候,你就折返回去,不准再往前送了。” 齐铭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慧宜这才掀开帘子对站在外面的侍卫道:“启程吧。” 经过几日的长途跋涉,众人终于抵达边关。 两国交界处,西陵只派了几个使臣前来接迎。 齐铭扶着慧宜一同下了马车,身后的亲兵整齐有序的站成两列。 慧宜抬眸,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前来接迎的西陵使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使臣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女子穿着西陵独有的服饰,面容悉数遮掩在面纱之下,叫人辨不出真容,只露出一双极为妩媚的双眼,冷冷注视着她。 见慧宜下了轿撵,西陵使臣站在原地,一时并无动作,也不主动上前接迎,只等着大宋公主主动送上门去。 慧宜原本也没期望过西陵会有多重视她,如此简陋不堪的阵容,连个接迎的宫女喜婆也没有,想必也是为了给她立一个下马威。 慧宜不由冷笑,她高仰着头,淡定从容的走了过去。 她是大宋公主,生来高贵,即便落入敌国,她也绝无畏惧! 齐铭紧跟在慧宜身后,似乎并无折返回去的打算。 慧宜顿足,回头望向齐铭,道:“齐大人,不必再送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唤他名字,而是尊称他齐大人,意味着此次一别,她已经打算与他斩断情丝,毫无瓜葛了。 齐铭蹙眉,内心一阵揪痛。 慧宜扬起头冲他淡然一笑。 “你送我到这,已经足够了,齐大人,我们就此别过吧。” 她的声音极为坦然,眼下,她已经了无牵挂了,至少,她身心都是属于他的,她还有什么遗憾呢? 倘若真要有遗憾,那便是不能与他相守到老吧。 “路还很长,我再送你一段。”齐铭不舍,正要上前,却被侍卫强行拦住。 “齐大人,前方便是西陵人的地界,除了公主,谁也不能再往前走了。” 慧宜抬脚继续往前走,在即将跨过西陵边界时,她再次顿住了脚,转身对着齐铭凄然一笑。 寒风肆意扬起她裙角,她嫁衣如火,发丝飞舞,整个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一刹那,齐铭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无声无息的破碎了。 这一刻,冲动战胜理智,他不愿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什么天下百姓,什么家国大恨! 关她什么事? 她能做得了什么? 他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不得了,他要带她离开,百姓是生是死,大宋是败是胜,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慧宜!只在乎她! “公主!” 他上前正欲强行将人带走,不料,身体却无力的往后退了几步。 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却席卷而来,让他浑身乏力。 他想起方才在车里,慧宜给他喝的水…… 她竟早料到他会如此,因此提前给他下了药…… 他绝望的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力的张了张口,最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彻底昏迷之际,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慧宜……别去……” 第483章 第483章: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慧宜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齐铭最后一眼,对随行的侍卫命令道:“务必将齐大人安全护送回京。” 侍卫领命道:“属下遵命!” 慧宜淡然一笑,而后转身,朝前一步步走去。 她知道即将面临的将会是万丈深渊,可她从容不迫,脸上亦无半点惧色。 前面的路兴许布满荆棘,兴许会摔得粉身碎骨。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走完。 最终,慧宜走到了西陵使臣面前,道:“本公主奉命和亲,还请你们国主信守承诺,不要再虐杀我大宋子民!” 原来,西陵夺城后,将一部分城池中的百姓屠杀殆尽,另一部分城池的百姓则是全部关押了起来,声称若是不将公主嫁过去,西陵人便会将百姓的头颅全部割下,挂于城墙示众! 皇帝无奈,为了安抚人心,亦为了稳住西陵,皇帝只得应了西陵人的要求,用公主一人换无数百姓的命! 不等使臣开口,一旁蒙面的女子忽然说道:“公主如今还有何资格谈条件?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慧宜脸色微变,转眸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凝眉道:“你是谁?” 女子缓缓掀下脸上的面纱,一张熟悉的面容显露在慧宜面前。 “怎么?公主如今不认得我了吗?” 慧宜眉眼一片冷意:“姜婉!你竟还未死!” 姜婉一脸高傲的笑道:“是啊,我还没死!非但没死,如今我还是西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 “而你!”她恶狠狠的看着慧宜道:“你如今不过是大宋弃子,是西陵的阶下囚!你还有何脸面在我这面前高傲!” 慧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无论姜婉说什么,她都表现得十分冷静。 此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她安插在姜婉身边的人全部了无音讯,原来是遭了西陵人的毒手! 只是,她不明白,姜婉是如何逃出去的,又是如何结识西陵人的! 姜婉似乎猜到了她的疑虑,不由得意笑道:“你定然在后悔,没能早些将我杀了吧?” 慧宜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 她的确后悔了,后悔没将这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折磨! 姜婉笑道:“你猜得没错,你的人都死了,我姜婉命不该绝,幸得西陵二皇子的垂怜,他替我杀了所有折磨我的人,还将我带去西陵,给了我至高无上的地位!” 慧宜微微蹙眉。 西陵二皇子,孤云霆,她略有耳闻。 听闻此人心狠手辣,狡诈无比,怎会突发善心救下姜婉?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定然不知道吧?” 姜婉凑到慧宜耳边,得意说道:“西陵人现在用来杀人的千丝银蛊虫是我亲手培育出来的。” 慧宜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僵住,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 她不由怒吼:“姜婉!你这毒妇!你杀的可是你的同胞!是你父亲曾经豁出命也要保护的百姓!” 姜婉哈哈大笑起来,神色近乎癫狂地道:“那又如何?他们何时将我当做同胞?你将我发配流放时,可曾顾忌我是你的同胞?你们不仁,我便不义!” “我就是要你们所有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负我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第484章 第484章:彻底癫狂! 慧宜觉得眼前的姜婉是彻底疯魔了。 她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她就该将这人彻底铲除!不该将这祸害留在世上! “姜婉,当初,我就该直接杀了你!该将你碎尸万段才好!” 姜婉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阴狠地道:“可你没有!你为了折磨我,将我流放蛮夷,你可知,我因为你吃了多少苦头?” 慧宜道:“如今你造的孽,即便你死了也偿还不清!你卖国求荣!残害同胞!天理不容!你不配为姜家人!你爹若是在天有灵,也定然不会饶恕你!” 姜婉不由恼羞成怒,当即变了脸色,道:“你现在有何资格责备我?你还把自己当成公主吗?你可知你为何会被嫁过来?” 慧宜抬头,平静的看着她,心里隐隐猜到什么。 果然,姜婉冷笑道:“是我,是我向国主提议要大宋送公主过来和亲!你当真以为是什么缓兵之计吗?” 姜婉笑得癫狂:“你太天真了!西陵如今已经无人能敌,无论你嫁不嫁,西陵人迟早会踏平大宋!将你所爱戴的子民全部杀光!” “要你嫁过来,不过是为了满足我的私欲!供我取乐罢了!” 她朝慧宜走近了几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当初,我在蛮夷所受的屈辱,我会一点一点,加倍偿还给你……” “还有疼爱你的父皇母后,你的皇兄们!一个都逃不了!” “我要将你最在乎的人一个一个杀光!用他们的血肉喂养我的蛊虫!这便是你当初折磨我的代价!” 慧宜眉眼一片冰凉,她冷声道:“你果真是个毒妇!你别忘了,你哥哥,你嫂嫂,你所有的亲人!他们身为大宋子民,一样会被你害死!” 姜婉微怔,而后嘲弄的勾了勾唇,笑道:“那又如何?他们该死!当初,他们弃我于不顾,任我自生自灭时,便不再是我的亲人!如今,我是西陵圣女!所有辜负我的人,都得死!” 看着眼前近乎疯魔的女子,慧宜只觉得心底泛起一股恶寒。 她不由冷笑:“姜婉,如今,本公主算是彻底明白,为何你费尽心思追逐夜北承多年,他对你仍旧不屑一顾!” 姜婉闻言,脸上得意的神色一点点凝固。 慧宜紧接着道:“我皇叔慧眼识人,兴许早就知道你蛇蝎心肠,是个善妒的毒妇!你连霜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你不过是一只活在粪坑里的蛆虫,既可怜,又恶心!这辈子都不配被爱!” 兴许是戳到了姜婉的痛处,她当即扬起手就往慧宜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你闭嘴!” 慧宜侧着脸,白皙的脸上顷刻间浮出红痕,嘴角也溢出了血迹。 可她面容依然沉静。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你不是要报复我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姜婉笑道:“你想得美!我怎么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受尽折磨而死!” 慧宜紧抿着唇,神色冷冽,脸上无半点惧意。 见她面不改色,姜婉又道:“你不是说我比不上林霜儿那个贱人吗?你们当真姐妹情深,那我便成全你,让你们在西陵相聚!” 此言一出,慧宜脸色惊变。 姜婉见状,心里痛快极了,脸上的笑意逐渐扭曲:“真是没想到,林霜儿那个贱人竟还是北荣公主!可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为了两国和平,为了那些如蝼蚁一般的贱民,主动答应与西陵和亲!” 慧宜心里一阵阵发紧。 她没想到林霜儿也被牵连其中,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姜婉的阴谋。 如今她还怀着夜北承的孩子,怎能落入西陵人手中…… 慧宜怒道:“霜儿从未对不起你,当初将你流放的是我,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放过霜儿!” 姜婉恶狠狠地道:“最该死就是她!若不是她,我不会被夜北承厌弃!若不是她勾引夜北承!他迟早会爱上我!林霜儿那个贱人!她怎么配得到夜北承的爱!她怎么配!” 姜婉神色癫狂地道:“你可知西陵国主为何非要娶林霜儿?” 见慧宜答不上来,姜婉得意笑道:“是因为我告诉他,林霜儿的血乃是圣物,若用她的血炼制丹药,服用者可长生不老……” 看着慧宜震惊的神情,姜慧畅快的大笑起来,面容扭曲地道:“她的血不是可以解瘟疫吗?她的血不是可以拯救苍生吗?既然有如此神效,用来炼制长生不老药应当是极好的!” “你不是说我德行有损吗?” “那我便用她的血肉炼药,为西陵国主求得长生!如今,也算是积攒阴德啊!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 同一时间,另一边。 西陵大军压境,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 林霜儿一身火红嫁衣从容不迫的从车辇上走下来,身后站着的是井然有序的北荣大军。 孤敖天骑着战马,站在阵前,目光如炬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林霜儿走到孤敖天面前,先是朝他行了国礼,而后道:“本公主自愿和亲,还请殿下信守承诺,即刻退兵,西陵铁蹄再不侵犯我北荣边境。” 孤敖天微眯着眼,居高临下的凝视她良久。 当初在宫殿上惊鸿一瞥,早已令他难忘,如今再见,依然叫他惊艳。 下一刻,孤敖天忽然俯身,手臂往她腰上一捞,径直将人捞上了自己的马背。 第485章 第485章:猜不透他…… 林霜儿被这一举动吓得六神无主,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马背上坐着了,而她的后背正紧贴着孤敖天坚挺的胸膛。 林霜儿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冰冷的看向身后的孤敖天,道:“殿下这是何意?本公主要嫁的可是你的父皇!”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对自己这般无礼! 孤敖天轻藐地看着她道:“父皇年事已高,恐怕活不了多少时日,他若死了,按照我西陵传统,其后宫妃子,是可以下嫁给长子的……” 他这话明摆着是在轻薄她! 林霜儿面色雪白,寒声道:“你父皇还在世,你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难道也不怕他怪罪吗?” 孤敖天勾唇一笑,道:“怕什么?本殿下又不会真的将你怎么样!不过是看你身娇体贵,想要将你护着些罢了。” 林霜儿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凉意。 她实在猜不透孤敖天的性子,只觉得这人一身邪气,说不出的妖冶。 一同随行的北荣将士见状,忍不住上前道:“殿下,此去西陵,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吾皇已特意为荣昌公主备了车辇,还望殿下将公主放下……” 不料,将士话还没说完,忽见一阵刀光闪现,鲜血在空中飞溅。 滚烫的热血溅了几滴在林霜儿脸上,林霜儿颤了颤眼帘,整个人似被冻住一般。 将士捂着喷血的脖子,瞳孔圆睁的看着马背上的男子,一脸震惊。 大抵,到死他都想不明白,他身为北荣将领,没有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反倒死在两国和亲的场面上,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孤敖天冷着脸将长剑收回鞘中,俯身凑近林霜儿耳边,轻声道:“本殿下最讨厌话多的人,若不想让他们都死,就叫他们闭嘴!” 他声音极轻,却叫人无端泛起一股寒意。 林霜儿整个人似绷紧的弦,她垂眸,看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北荣将领,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士可杀不可辱,其余的北荣将士见状,正要拔剑相向,林霜儿大声道:“都退下!” 她明白,一旦硬碰硬,所有的计划都将前功尽废! 更何况,西陵有银虫在手,将士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是白白送死! 为今之计,唯有忍! 将士们个个血气方刚,自然是无法忍受,可她能忍,为了大局着想,她什么都能忍! 林霜儿一声令下,将士们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默默将剑收回鞘中。 林霜儿稳了稳心神道:“本公主没事,你们什么都不必再说了!全部都退下。” 将士们不放心将公主就这样交到西陵人手中,一将士看着林霜儿正欲开口说话,林霜儿看向他道:“吴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回去复命吧,别让我父皇母后担忧。” 吴将/军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话。 孤敖天挑了挑唇,那双诡异的异瞳在日光下显得尤为妖异,他伸手捏着林霜儿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向自己,邪笑道:“这都能忍?难道,你就不想杀了我吗?” 他力道极大,林霜儿只觉得自己下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她强忍着不适,面色平静地道:“不能忍又如何?如今我落在你手上,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即便想杀了你,我又有何能耐?” 孤敖天眉头渐蹙,他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良久,冷声道:“你当真是自愿和亲的?愿意嫁给那半死不活的老头子?还是,你在心里盘算着什么阴谋?” 林霜儿自嘲地道:“自然不是自愿的!可你们西陵连连攻破我北荣数城!我父皇只能将我献给你们国主!为了我北荣子民!我别无选择!唯有顺从!” “另外,阴谋?” 林霜儿笑道:“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还怕我翻出什么天吗?不过是你掌中之物!任你拿捏罢了!” 孤敖天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似要在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她表现得极为平静,除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再找不出其他破绽。 孤敖天勾唇一笑,道:“既然公主信守承诺,那本殿下又怎能失信于人!”说完,他调转马头,对身后的西陵士兵道:“今日不打了,撤兵回京!” 西陵人面面相觑,一时无所行动,似乎并没有撤兵的打算。 孤敖天眉眼寒了下来,森冷的目光射向为首的副将,沉声道:“怎么?听不懂人话吗?” 副将上前道:“大殿下,您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林霜儿闻言,心弦一点点绷紧。 她知道,西陵人一向狡诈,孤敖天更是残暴嗜血!极有可能出尔反尔,背弃承诺! 毕竟,如今的北荣已经没有任何资格与西陵谈条件! 孤敖天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副将。 副将抬眼看了孤敖天一眼,壮着胆子道:“属下乃是奉二殿下之命,踏平北荣边境!大殿下此时退兵!恕属下不能从命!” 随行的北荣将士闻言,纷纷拔出手中利剑,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一时间,气氛凝滞,大战一触即发! 林霜儿的心也在这一刻陡然变冷。 西陵人果真不会信守承诺!即便她自愿嫁于西陵!也阻止不了他们进犯北荣的脚步! 思及此,林霜儿深吸一口气,早已在心中下了决定,她紧握着袖中的匕首,只待西陵人一有动静,她便将手中匕首狠狠刺入孤敖天心口! 哪怕同归于尽,她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然,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后的孤敖天忽然再次拔剑,那刺眼的刀光在她眼前一晃,吓得她紧闭上双眼。 再次睁眼,她却看见西陵副将的脑袋咕噜落地。 他拔剑不是要杀她? 众人皆愣。 林霜儿又惊又惧。 孤敖天竟直接杀掉了西陵的副将? 林霜儿想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做,难不成,也是嫌他话太多? 不等她想明白,下一刻,孤敖天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极冷。 “本殿下最讨厌听见孤云霆的名字!” 他淡定的将剑收了回来,从怀中取出手帕仔细擦拭着剑身上的血渍,寒声道:“谁再提,下场如他!” 林霜儿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背上,心跳如雷。 她猜不透他,真的猜不透…… 第486章 第487章:防身还是防我? 副将一死,其余人等自然不敢再多话,毕竟,血淋淋的先例在此,他们哪里还敢忤逆孤敖天,只得纷纷调转马头,老老实实撤离北荣边境。 见西陵大军撤退,将士们这才将剑收了回去。 林霜儿也默默将袖中已然出鞘的匕首收回了刀鞘中,她最后看了一眼北荣的将士,那坚定的眼神仿佛是在无声的告诉他们,她没事,她也不怕死! 将士们不甘心的站在原地,愤恨的看着西陵人,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然,实力的悬殊却只能让他们僵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边境极寒,凛冽的寒风中夹着细雪,击打在林霜儿身上刺骨的冷。 林霜儿一手紧握着缰绳,一手牢牢护住自己的肚子。 离开北荣前,林霜儿早已预料到此行舟车劳顿,定然会受颠簸,因此,御医已为她施针稳住肚中胎儿,又给她配了几副保胎的药。 临行前,她喝了一碗,又随身带了几幅,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孤敖天会如此难缠,竟胁迫她一同骑马…… 孤敖天的战马乃是一匹血汗宝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马儿跑得极快,丝毫不顾及林霜儿吃不吃得消。 加上前面的风雪越来越大,林霜儿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反胃。 两个时辰后,林霜儿终是强忍不住,双手死死握住孤敖天的手臂,艰难开口道:“殿下,能不能在此休息片刻?” 她实在吃不消了,只怕再不停下来,她就要昏倒,连人摔下马背了。 岂料,孤敖天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嘲讽地道:“这就吃不消了?” 林霜儿痛苦的蹙眉道:“我有些不舒服。” 孤敖天非但没有理会她,反倒狠狠抽了几下马鞭,马儿嘶鸣一声,跑得更快了。 林霜儿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软绵绵毫无力气,终是支撑不住,整个人摇摇欲坠,就要摔下马去。 孤敖天及时用手臂将人揽了回来。 他勒了勒缰绳,马儿往前跑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人,只见她面色如雪,整个人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微弱的呼吸似有若无,好似随时都要死去一样。 孤敖天微微凝眉。 他想,这人可真脆弱啊,脆弱得像风中的落叶,轻轻一捏就会碎。 不过,就这样将她玩死好像也挺无趣的。 孤敖天抬眸看了看天色。 见天色渐晚,一轮圆月徐徐升起,而前方正是雪狼岭…… 孤敖天面色发寒,眉心微微蹙起,诡异的异瞳中似闪过一抹红光。 他抱着林霜儿跳下马背。 跟在身后的西陵大军也顺势停下了脚步,不再继续前行。 不想,孤敖天忽然转身对身后的士兵说道:“你们先行离开!谁也不许再此逗留!” 有了前车之鉴,士兵们自然不敢多言,纷纷加快步子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孤敖天和林霜儿两人。 天寒地冻的,若要在此逗留一夜,需得找个庇护之所。 孤敖天左右巡视一番,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山洞,便抱着昏迷中的林霜儿走了过去。 林霜儿醒来时,正看见孤敖天独自蹲在地上生着火。 他将山洞中的干草堆在一起,悠悠然从袖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将干草一把点燃。 山洞里顿时明亮起来,渐渐升起暖意。林霜儿也慢慢恢复了意识,她撑着沉重的身子爬起身来,转头往洞外一看,见天色已晚,只余白茫茫一片雪光。 而西陵的大军已经撤下了,只剩下她和孤敖天两人在这…… 林霜儿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火光将他的面容照亮,他那双异瞳显得尤为诡异,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他眼底一抹红光闪现。 宛如厉鬼一般。 林霜儿又惊又骇,可惜浑身被冻得僵直。 她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却发现怎么也摸不着。 “你在找这个?”忽地,孤敖天晃了晃手中的物件,嗤笑道:“想找机会杀了我是吗?” 林霜儿心底一阵发凉,故作镇定地道:“不是,这是我防身用的。” 孤敖天冷笑道:“防身,还是防我?” 自然是防他的,可林霜儿不敢明说,只岔开话题道:“他们人呢?都去哪里了?” 孤敖天用木棍挑着火堆,道:“自然是先离开了。” 林霜儿又道:“不是要去西陵吗?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孤敖天声音极冷地道:“别多话!若不想死,就好好睡一觉!” 第487章 第488章:难逃一死 夜色茶糜,风雪凛冽。 林霜儿浑身被冻得发抖,忍不住往火堆前靠了靠。 孤敖天没再多看她一眼,他倚靠在石头壁上,闭目养神。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日,林霜儿早已有些吃不消,更害怕腹中胎儿受到殃及。 她抬眸看了孤敖天一眼,见他紧闭着双眼,根本没在意自己,便小心翼翼从怀中取了一瓶药丸出来。 这是御医事先给她调配好的安胎药,携带方便,每日只需服用一粒即可。 林霜儿背过身,将瓶盖打开,往自己掌心倒了一粒,送入口中服下。 正当她将药瓶重新收入怀中时,孤敖天的声音忽然传来。 “在吃什么药?” 林霜儿动作一顿,猛然抬头看向他,发现他依旧阖着双眼,根本没有看向自己。 她故作镇定地道:“我天生体弱,受不得这风寒,需得靠药物养着。” 孤敖天缓缓掀眸。 林霜儿对上他的眼眸,瞬间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立。 那双异瞳冷冽如冰,阴鸷如毒蛇,邪气横生,火光映衬下,直叫人毛骨悚然。 林霜儿暗吸一口凉气,袖中的手死死握着,轻声道:“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拿去看……” 说着,她将怀中的药掏了出来,正欲递给孤敖天,不料,洞外忽然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声。 林霜儿手一抖,药瓶掉在了地上。 她认得这声音,是雪狼的声音。 眼神惊恐的看向孤敖天,却见他面不改色的坐在原地,连动也没动一下,洞外却响起了雪狼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逼近洞口…… 它们的爪子踩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印痕,极寒的夜色中,它们饥饿难耐,嘴里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声。 林霜儿明白,来的不止一只雪狼,而是一群…… 而她和孤敖天现在所处的山洞虽能避寒,却无处可逃,洞外的雪狼数量庞大,眼下,它们正在雪地里形成一个恐怖的包围圈,将他们死死困在洞中。 林霜儿是能感受到它们近在咫尺的距离,它们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压抑而紧张。它们用低吼的方式在告诉猎物,他们已经无处可逃…… 林霜儿赶紧将药瓶捡了起来,挪着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眼下,她唯一防身的武器已经落到孤敖天手里,她现在是手无寸铁,雪狼若是冲进来,恐怕第一个开撕的就是她…… 当然,她也指望不了眼前这个男人会保护她,他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将她独自带到这里,恐怕就是为了将她折磨致死! 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白白等死。 “殿下……”她壮着胆子开口,怀着侥幸的心态与他道:“可否将我的匕首还给我?” 孤敖天冷冷看了她一眼,忽然抬手,将她的匕首丢给了她。 林霜儿惊讶之余赶紧将匕首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里。 孤敖天眯着眼睛盯着林霜儿,冷笑道:“你说,等会那群雪狼冲进来,会不会将你撕碎……” 林霜儿脸白得像一张纸,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中浸泡过一样,而那紧咬着的唇已渗出一缕血痕。 没想到,和亲的第一天,她就要命丧于此! 孤敖天见她这般柔弱不能自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可别指望我会保护你,今夜将你带来这里,原本就是想让你死在这的!” 林霜儿闻言,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可她没有对孤敖天求饶,只死死攥着手中的匕首,一身防备看着洞外。 见她害怕到浑身颤抖,却依旧逞强硬撑的样子,孤敖天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他双手枕在脑后,姿态慵懒的倚靠在石壁上,悠悠然道:“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见雪狼将你撕碎的模样,堂堂荣昌公主,死无全尸,不知北荣皇帝知道之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林霜儿怒视着他,道:“你若想我死,何不早早杀了我,何必多此一举将我带来这里!方才,你就该直接将我丢下马背!” 孤敖天依旧在笑,异瞳中有火焰跳跃:“那多没意思,相比于将你冻死在雪地,还是亲眼看你被雪狼撕咬比较刺激。” 他似乎十分欣赏林霜儿此刻愤怒隐忍的神情,不由又道:“这里离你母国尚近,等你死后,我便将你的尸身丢到北荣边境,让北荣将士将你残缺不齐的尸身带回去给你父皇看看,你道如何?” 林霜儿瞪着他,只觉得浑身发凉。 眼前这人实在太过邪性,毫无半点人性!定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林霜儿道:“难道,你就不怕被你父皇怪罪吗?你别忘了!是你父皇执意要娶我!” 她想过自己会死,但绝不是死在这里!至少让她先入西陵,找到雌虫再说! 所以,无论如何,她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可眼前的男子,性情古怪,她根本琢磨不透这人何时会发疯! “哈哈哈……”孤敖天笑了起来,火焰照着他的脸,让他死白的脸染上了一丝红润。 “你可知,威胁本殿下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林霜儿瞬间绷紧了身子。 这人实在太难缠。 话多必死,说错话必死,威胁到他也必死…… 总归都是死,林霜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不就是死吗?要杀要剐,你直接动手就是!不必废话!” “原本去西陵和亲,我就没指望自己能活着!即便嫁于你父皇,总归也逃不过一死!” “另外,我早就想说了!你父皇就是个暴君!他残害无辜!荒淫无度!倘若你现在不杀了我,等有朝一日,我有机会嫁给你父皇!我定然也要手刃他!铲除他这个遗臭万年的祸害!” 话说完,她觉得畅快多了,她抱着必死的心态看着孤敖天,道:“我说完了,你动手吧,动手杀了我,然后再让洞外那群雪狼撕碎我的身体……” 孤敖天噙着笑的嘴角顷刻间绷紧了。 “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 林霜儿觉得他太啰嗦了,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杀不杀我?” 孤敖天眉心挑了挑,那双极其冷酷沉浸的眸子,盯着她时,犹如寒潭,仿佛要将她洞穿。 可他再也没在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无趣!” 他忽然站起身,径直朝洞外走去。 第488章 第489章:他是怪物! 见他义无反顾的走出洞外,林霜儿只当他是要将自己丢在这里等死。 林霜儿不想坐以待毙,跟着他逃出去兴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她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也跟着走了出去。 结果,刚出洞口,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洞外早已被一群雪狼团团围住。 玄月高挂,寒冷的雪夜中,这些雪狼正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它们的牙齿尖锐而锋利,嘴里吐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阵阵白雾,它们的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仿佛在向猎物发出死亡的威胁…… 林霜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有所动静,这群雪狼便会冲上来将她撕碎。 抬眸看向孤敖天,他正背对着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高山,将自己彻底挡住。 林霜儿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见他抬眸看了看天上挂着的玄月。 林霜儿也跟着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那挂在树梢头的圆月似乎被一层红光笼罩。 而孤敖天似乎并不害怕眼前的雪狼,他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剑抵抗,只是负手而立的站在洞口,仰头看着天上被红光笼罩的红月。 一切都显得诡异至极。 直至天上的月亮彻底变红,孤敖天方才一点点垂下头,直视着面前的一群雪狼。 奇怪的是,这群雪狼并没有攻击他,而是纷纷蹲坐在了地上,仰头嚎叫了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 这样诡异的画面持续了良久,直到那群雪狼纷纷又站起了身子,目光森冷的盯着两人。 林霜儿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孤敖天却在此刻回过头,神色极冷的看着她,道:“别乱动!” 这一刻,林霜儿彻底震在了原地。 因为她看见孤敖天的异瞳彻底变成了红色。 那冰冷嗜血的眼神就跟雪地里的雪狼是一模一样的! 这时,她恍然想起临行前,虞晚凝告诫过她的话。 孤敖天体内有北狼人的血脉,此人性情乖张暴戾,残暴嗜血,让她敬而远之,千万不要招惹他…… 这便是当初,虞晚凝说什么也不愿将她嫁给孤敖天的原因。 竟是因为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震惊之余,林霜儿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雪狼慢慢退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孤敖天转身回到了洞内,继续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唯剩下林霜儿还在洞口,不敢进去。 孤敖天缓缓掀开猩红的眸子,冷声道:“别想逃!你若敢耍花招,我有一百种方式将你弄死!” 林霜儿道:“我不会逃,我也逃不掉!” 她只是想离他远一些,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怪物,她也不知道此人何时会发疯! “再不进来,我便唤来那群雪狼,将你彻底撕碎!” 闻言,林霜儿纵然有一百个不愿意,还是老老实实进去了。 她蹲坐在角落,离孤敖天远远的。 洞口风大,冻得她瑟瑟发抖,她也不敢往火堆前靠,只因为会离孤敖天更近。 孤敖天冷笑道:“怎么?怕我?” 林霜儿没说话,只是蜷缩在地,像只受伤的小兔子。 孤敖天嘲弄地勾了勾唇,道:“你也觉得我是只怪物是吗?” 林霜儿终于抬眸看向他,道:“怪物又如何?你无法选择出生,但你原本可以做个好人!” 可他没有!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曾率领西陵大军踏平无数小国,将城中百姓屠杀殆尽! “好人?”孤敖天忍不住失笑出声:“我为何要做一个好人?相比于做好人,我倒觉得,将这天下人都杀光更让人感到畅快!” 他眼神中带着暴虐的狠厉,如嗜血的野兽:“别以为方才救了你一命,是真的舍不得杀你,你这样蝼蚁一样的贱命,我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便能轻易将你杀死!” “留着你的小命,不过是想看看,凭借你,如何能杀掉那半老不死的老东西!” 林霜儿心神一动,隐隐从他话中听出些许端倪。 他竟这样大逆不道,这般称呼他的父皇。 难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和? 林霜儿道:“他好像很讨厌你父皇。” 孤敖天冷冷看向她,林霜儿隐约在他眼中捕捉到一抹杀意。 “你好像并不长记性!我讨厌话多的人!特别是女人” 他站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步步朝林霜儿逼近,目光森冷的看着地上弱小的女子,道:“既这般不长记性,我便先割了你的舌头!” 林霜儿下意识想逃,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孤敖天便徒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在石壁上。 火焰在他诡异的异瞳中跳跃,他目光如毒蛇,落在林霜儿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你用这样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干什么?” 林霜儿脸色憋得通红,她艰难摇了摇头,道:“我没有……” 孤敖天嘴角噙着残忍的笑:“你可知,本殿下最讨厌你们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都觉得我是怪物是吗?” “既然这么害怕我,那我便先割了你聒噪的舌头,再挖了你双目!” 第489章 第490章:他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林霜儿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呼吸被他阻断,窒息感袭来,林霜儿瞬间喘不过气。 她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猩红的双目布满阴翳,看着他夺走她手里的匕首,将刀锋一点点逼近自己。 在这样诡谲阴险的人面前,林霜儿忽然觉得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她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匕首在她眼前闪烁着寒芒,意识开始混沌,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最后,她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扼住她脖颈的手忽然松开,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像是中了邪一样,忽然跪倒在地,神色十分痛苦的样子。 喉间没了束缚,林霜儿重重咳了几声,大量的呼吸涌入喉间,她如获新生。 待缓过神来,林霜儿方才垂眸看向孤敖天。 只见孤敖天痛苦的蜷缩在地,他紧闭着双眼,一双剑眉紧蹙,额间布满冷汗,脸色煞白如纸,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林霜儿看见地上掉落的匕首,连忙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中。 她不明白孤敖天是怎么了,但她知道,眼下是杀了他的最好时机…… 她从未杀过人,拿着匕首的手不由颤抖。可她还是鼓足勇气,将刀锋对准孤敖天,一点点逼近。 “阿娘……阿娘,别走……” 孤敖天嘴里不断呢喃着,他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里,无法挣脱,十分痛苦。 “别走,求你回来……” 他声音极小,林霜儿听不真切,她缓缓俯身,想要听得更真切些。 结果,不等她靠近,手腕忽然被他攥住,孤敖天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摆脱不了。 “阿娘……阿娘……” 这下,林霜儿终于听见,原来,他在叫他的阿娘…… 林霜儿有些错愕,她竟不知,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拿着匕首的手忽然不知如何下手,林霜儿用刀背戳了戳他的脑袋,道:“孤敖天,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要死了?” 孤敖天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拽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的心口,道:“疼,好疼……” 林霜儿也不知道他哪里疼,可看他身上并没有外伤,没道理疼成这样! 林霜儿继续用刀背敲着他的脑袋,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若不能带我去西陵,那我就自己回北荣了!” 孤敖天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不放,任她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林霜儿只当他是在装神弄鬼,想要捉弄自己,直到她看见他乌黑发紫的嘴唇,方才恍然大悟。 这明显是身中剧毒的症状。 可这一路走来,并没发生什么意外,也没胡乱吃什么东西,他是何时中的毒?又是怎么中的毒呢? 林霜儿不得而知,不过,她也并不怜悯。 毕竟,像他这样杀人如麻的人即便是死一万次也是死有余辜! 甚至,她还想用手中的匕首送他一程! 可她到底没这么做。 她拿着匕首纠结了良久,最后一咬牙,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滴入孤敖天的嘴里。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血能不能解他体内的毒素,原本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不知过了多久,孤敖天明显觉得自己没那么痛苦了,身体里那种万虫啃噬的感觉像是一瞬间消散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舒坦。 若是以往,这样的疼痛每隔十天就会复发一次,每一次复发都会持续整整一夜,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这次,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好像消散得很快,他缓缓睁眼,恍惚中看见一女子正跪坐在自己面前,那干净透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他意识还未清醒,眼前所看见的一切都朦朦胧胧,不太真实。 他眼里看见的女子,也变得如梦幻中一样,美得像落入凡间的仙子,那干净的眉眼胜过人间绝色…… 林霜儿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那失神的目光像是丢了魂似的,她用刀身拍了拍孤敖天的脸,道:“喂?你怎么样了?还能活吗?” 第490章 第491章:我不是小兔子! 待意识回笼,孤敖天如梦惊醒。 他起身,猛地扼住林霜儿的脖颈,再次将她狠狠抵在石壁,那眼里迸发的凶光,像一头凶狠的狼,欲要将眼前之人撕碎。 巨大的冲击使得林霜儿后背火辣辣的疼,脖间的大掌再次掌控了她的生死,手里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林霜儿痛苦的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心里后悔万分。 方才,她就该一刀解决了他。 孤敖天眼中杀意翻涌,他冷声问她:“你都看见了什么?” 林霜儿摇头,艰难开口:“什么也没看见……” 这人喜怒无常,林霜儿不敢说错一句话,只能扯谎企图蒙混他。 “没看见?”孤敖天微眯着眼,阴冷的眸子直视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探究之意。 他不信她什么都没看见,他毒发时,是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若是被人窥见他的弱点,唯一的下场便是死! 眼前之人也不例外! 而眼前的女子,是这样的脆弱,只要他收拢手掌就能将她轻易捏死。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颊,他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丝“不忍”的情愫。 这样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可还是让他不自觉松了些力道。 林霜儿难受极了,她拼命扒拉着孤敖天扼住她的大手,声音从喉间挤出:“方才……我就不该救你……” 就该让他活活痛死,再狠狠扎他两刀,送他下地狱才是! 他就是一条阴毒的蛇!哪里懂得什么知恩图报! 孤敖天松开了手,林霜儿浑身似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是你救了我?”孤敖天冷眼看着她,脸上神情复杂难辨。 她竟没有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将他杀了? 她明明有机会的…… 可为何? 为何没有杀他? 孤敖天想不通,只是眼神复杂的打量着地上的女人,想窥探出她的目的。 可她的眼睛是如此的干净,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和野心,倒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喉间一阵火烧火燎的疼,林霜儿怒视着他,道:“不是我还会有谁?” 不等孤敖天有所反应,林霜儿紧接着又道:“早知你坏得如此透彻!方才我就该趁着你毒发之时,将你杀了!一了百了!” 虽说无法按照原计划潜入西陵寻找雌虫,可好歹也杀了西陵一员猛将,倒也不是很亏! 孤敖天一边用诡异的异瞳盯着林霜儿,一边慢慢俯下身子,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落下,直叫她心底发凉。 “可惜你没有。” “你非但没有杀了我,还将我救下……” 孤敖天不由冷笑出声:“你可知,对敌人心软的下场是什么?” 他一点点逼近她,巨大的黑影自头顶盖下,将弱小的她彻底笼罩,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林霜儿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孤敖天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对敌人心软,就如同将自己的命送到对方手里,任人拿捏。” 亦如现在,她的小命就掌控在他手中,只要他动动手指,将能将她捏死。 不过,杀她之前,他需得弄明白一件事情。 他蹲下身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目光直视着她,道:“说,你是怎么救的我?” 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在他身体里潜伏了十年,他寻遍天下名医都无药可解,甚至连缓解痛苦的药引都没有,可为何她却能轻而易举的克制他体内的毒素? 难道,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林霜儿见孤敖天离得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在了自己脸上,慌乱之下,她伸手想要去抓地上的匕首反抗。 孤敖天淡定的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而后扔得远远的,不让她够到。 林霜儿找不到趁手的武器,干脆眼一闭,不管不顾的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咬得极狠,嘴里很快尝到血腥味。 可孤敖天竟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片刻,她听见他嘴里发出阵阵邪笑,林霜儿抬眸,正好对上他邪气横生的眸子。 “呵,原来,小兔子急了,真要咬人?” 林霜儿吐出嘴里难以下咽的血渍,怒声道:“我不是小兔子!” 她在心底不由骂道:他孤敖天才是畜生,他全家都是! 孤敖天眼底笑意更甚:“在我面前,你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兔子,又是什么?” 林霜儿俨然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你既想要了我的命,我又何须跟你说太多!” 言多必失!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肯说?”孤敖天勾了勾唇,再次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 林霜儿厌恶的别过脸,不愿看他。 见她这般与自己较劲,若换做别人,他早就失了耐性,徒手就将对方脑袋卸下来了。 可不知为何,面对这小东西时,他竟是半点怒气也没有,反倒生了几分想要逗弄她的趣味。 见她不肯说,孤敖天垂眸想了想,目光忽然落在地上的匕首上,那刀尖还沾着些许血迹,可他身上并没有外伤。 他目光又移到林霜儿身上,上下扫视一遍,果真叫他发现了端倪。 “你的手怎么了?”他攥着林霜儿的手细细打量,只见她掌心布满伤痕,中指的指腹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显然是刚刚才受的伤。 林霜儿脸色一白,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回,孤敖天却死死将她禁锢,探究的眼神落在她略显慌乱的脸上,好似明白了什么。 见她挣扎得厉害,孤敖天果断擒住她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摁在了石壁上,让她无法挣扎。 林霜儿神色惊恐地道:“你干什么?” 孤敖天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大掌擒着她的手,暗自蓄力,不由拒绝的将她受伤的手指一点点送进自己的嘴里。 林霜儿脸色煞白,惊恐万分的看着他,浑身的汗毛竖立。 孤敖天勾唇一笑,脸上笑意邪魅诡异,下一秒,他竟直接将她的手指含进了自己嘴里,狠狠吮吸了一下。 湿软的触感让林霜儿浑身不适,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喉结滚动,新鲜的血液如源泉般流入他身体,他记起了方才昏迷时嘴里那股异样的滋味。 原来……是她的血,在抑制他体内的毒…… 第491章 第492章:这人可真古怪 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性被彻底压制后,孤敖天方才缓缓松开了她。 下一刻,孤敖天低哑的嗓音传入她耳中,恍若一道晴天霹雳。 “没想到,你的血倒是个好东西,竟有如此妙用。” 他俯身凑近林霜儿,阴冷的眸子直勾勾的凝视着她:“告诉我,你的血为何能抑制我体内的毒?” 见他这样问,林霜儿心里也打鼓,她也不知道孤敖天有没有猜到她此行西陵的真正目的,只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解释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从小体弱多病,受不得寒,亦吃不得一点苦,稍有不顺,便会生病,所以,我打小便吃了许多药,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兴许……兴许是草药吃多了,药性渗入血液,有些毒便能解……” 孤敖天挑了挑眉,看向她的眼神复杂难辨。 见他半信半疑,林霜儿道:“不信就算了,我懒得跟你解释!反正你要杀了我,我又何须跟你说这么多!” “谁说要杀你?”孤敖天忽然挑唇笑了笑。 林霜儿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你方才不是还说要杀了我吗?” 孤敖天慢慢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的血既然能克制我体内的毒,我便暂且将你养着。” 待他体内毒素完全解除,他再将这女人杀了也不迟! “养着?”林霜儿听见这话,总觉得有些怪异。 她又不是阿猫阿狗,何须要他养着? 孤敖天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他勾了勾唇,邪笑道:“从现在起,你是属于我的东西!除了我,任何人不能随意处置你,你的命只能由我掌控。” 林霜儿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谁是你的东西!”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才不要做他的东西! 孤敖天找了块干净的位置席地而坐,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缓缓阖上眸子,声音不冷不热地道:“现在我要休息,你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老老实实呆在这,若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任何花招,我便将你弄死,听明白了吗?” 林霜儿怒瞪了他一眼,自己找了块角落默不作声的蹲着。 见她不吱声,孤敖天微微蹙眉,又掀开眸子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悦地道:“听明白了吗?” 林霜儿有些无语的看向他,发现这人真是古怪得很! 她忍着怒火道:“你不是让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吗?你自己定的规矩,怎么转头就忘了?” 见她这般伶牙俐齿,孤敖天气得发笑。 他道:“好,现在规矩改一改,我问你话时,你必须回答!若再如方才那般默不作声,我便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永远发不出声音!永远做个哑巴!听明白了吗?” 林霜儿懒得理会他,完全将他当成空气,自己在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寻了个舒适的睡姿躺在了上面,还特意背过身去,不愿意面对着他。 孤敖天还是头一遭被人这般无视,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怒火,若换做别人,他早就将对方抽筋拔骨了! 他当真以为他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以为她是谁? 不过是北荣丢过来的弃子!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敢无视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丢出去喂雪狼?” 暴躁的声音落入林霜儿耳中,她只觉得聒噪。 反手捂了耳朵,林霜儿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就差没把“离他远点”几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孤敖天深吸了一口气,强制压下想要杀人的冲动。 “罢了,今日心情尚好,本殿下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本殿下绝对要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不得好死!” 林霜儿翻了个白眼。 如今,他还需要她的血供养着他,哪里会真的杀了她?即便要杀,恐怕也要等他彻底解了体内的毒再说。 现在对她喊打喊杀不过是虚张声势! 这一路走来,短短一日,他这恐吓威胁的话,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山洞内的火燃了整整一宿。 有孤敖天这样的人在身边,林霜儿睡得并不踏实,几乎一整晚都在做噩梦。 她心系夜北承,一闭上眼,梦中全是他的身影,梦里的场景支离破碎,他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可她伸手却总是无法触碰他。 梦境开始扭曲,她又梦见那日的场景,利箭穿透夜北承的身心,她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血泊中,万箭穿心而死…… 恍然从梦中惊醒,林霜儿心跳加速,脸色一阵煞白。 她一点点蜷缩起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手握成拳头,死死咬在嘴里。 她知道自己即将奔赴西陵,不该再有奢望,可她真的好想他,想得快要发疯了。 特别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这种思念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将她彻底吞没。 她有太多的牵挂。 她担忧他的伤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有没有收到她给他准备的解药,他的伤还有没有大碍……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得而知。 此行艰巨,她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想到她肚中尚未出生的孩子,她只觉得亏欠,心痛到无以复加。 耳边传来轻微的抽泣声,闭目假寐的孤敖天缓缓掀开了眸子。 他向来睡眠极浅,稍有一丝动静便能将他彻底惊醒。 循着声音来源,他垂眸看向地上的女子,只见她肩膀微微颤动着,嘴里隐隐发出微不可闻的抽泣声。 这个女人不是一向嘴硬吗?眼下竟然在哭泣? 呵,他还以为她当真不怕死呢,如今看来,不过是逞强! 她哭得极为隐忍,若不仔细听,倒也听不出来。只是孤敖天听力异于常人,即便再细微的声音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孤敖天被这声音扰得不胜其烦,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林霜儿逼近,最后站立在林霜儿面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意识到身后站着一人,林霜儿立刻停止了哭泣,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孤敖天又要对自己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不想,一只大掌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翻了过去。 林霜儿一双泪眼正对着孤敖天略显错愕的眸子。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而后,她听见孤敖天对她道:“罢了,你若乖乖听话,我不会杀了你的。” 第492章 第492章:杀人成瘾 有了林霜儿的血克制蛊毒,夜北承的伤势逐渐好转。 他迅速制定作战计划,将西陵大军击退数百里,西陵再不敢随意进犯,这段时间都按兵不动。 这日,他收到白誉堂给他传来的书信。 他从白誉堂寄来的书信得知,宁王被抄满门,大皇子一党已经全部被大理寺收押,择日便将秋后问斩。 而朝廷给他援派的五万精兵,不久便会抵达。 知道这个消息,夜北承脸上并没有半分喜悦之情。 王魁见他神色凝重,不由上前问道:“王爷,可是朝廷中的那帮孙子又在耍什么阴谋。” 夜北承凝眉道:“朝廷已派公主前往西陵和亲。” 王魁闻言愤恨的咬牙道:“朝廷是将咱们当成死人了吗?不过是吃了一回败仗,便上赶着去投降示好了?西陵野心勃勃,朝廷竟还妄想用一个女人来息事宁人!简直可笑!” 夜北承倒是处事不惊,毕竟,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用女人来稳住战局的情况屡见不鲜,怪只怪他一时大意,让小人钻了空子,又中了敌人奸计! 他想,大宋皇帝必然是想牺牲一个公主保全自己的江山…… 可他这样的行径,除了白白断送一条人命,半点作用也没有! 夜北承淡定从容地道:“为今之计,是尽快扭转战局,夺回失去的的几座城池!” 王魁道:“那公主咋办?这会恐怕人都已经到了西陵了!” 夜北承眉心蹙了蹙,眼底一片冰凉:“此去西陵,凶多吉少,公主,兴许早已遭难……” 他心知肚明,西陵与大宋和亲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对大宋施压,玩弄大宋皇帝罢了。 更何况,西陵国主残暴嗜血,以往送嫁过去的历朝公主,皆沦为他的玩物,被他活活辱虐致死。 王魁深深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公主芳华正好,却要白白断送在西陵人手里……” 夜北承闻言,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霜儿。 他问王魁:“近日可收到北荣传来的书信?” 王魁道:“没有,这段时间,北荣相安无事,孤敖天原本率领大军想要攻破北荣边境,可不知何故,忽然撤兵返京了。” 没收到林霜儿的来信,夜北承心里莫名觉得不安。 王魁道:“王爷放心吧,北荣皇帝爱女如命,定会好好护着荣昌公主的,如今,公主肯定在皇宫里好好等着王爷呢,等打完这仗,王爷就可以将公主风光大娶了。” 王魁的话让夜北承悬着的心一点点放了下来。 是啊,霜儿一定在北荣乖乖的等他,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等他回去,孩子兴许就快要临世了…… 对了,这几日太忙,他还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字呢,也不知她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想,无论是男是女,他都得事先将名字想好。 见夜北承无故发笑,王魁也跟着傻笑起来,道:“王爷,您这是又想公主了吧?” 夜北承没有丝毫掩饰地道:“嗯,想她了。” 王魁道:“前段时间您重伤不愈,夜里每晚都在叫着公主名字呢。” 夜北承无奈笑道:“是啊,每晚睡着都能梦见她。” 王魁道:“俺听人说,梦都是相通的,王爷能梦见公主,说明公主也在想着王爷呢。” 这话挑起了夜北承的兴趣,他颇为好奇地问:“有这回事吗?” 王魁道:“那当然,俺与我家夫人刚成婚那年,俺出征打仗,也是每晚都梦见俺夫人,回去之后,俺夫人跟俺说,她也每晚都想着俺呢,几乎夜夜也能梦见俺。” “这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无巧不成书,常言道,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梦也是有联系的。王爷能梦见公主,那定然也是公主在想着王爷呢。” 听见这话,夜北承心里不由一喜,对林霜儿的思念也愈发狷狂。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林霜儿已经被孤敖天带回了西陵。 林霜儿也没料到,孤敖天竟然会让她乘坐马车,没再胁迫她一同骑马。 不过,她如今对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若真把自己折腾死了,他也落不着什么好处。 马车径直驶入西陵皇宫,最终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停下。 孤敖天翻身下马,他解了身上的盔甲随手丢去一旁,宫殿外站着的太监连忙迎上前,接住他丢过来的盔甲。 盔甲沉甸甸的,太监端不住,护腕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孤敖天冷眼射向他,太监吓得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大殿下饶命。” 孤敖天别过目光,神色淡然地对身边随行的侍卫说道:“拉下去,剁了他的手。” 太监脸色惨白,不断在地上磕头饶命。 孤敖天觉得无比聒噪,道:“舌头也不必为他留了,一并割了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宫殿。 侍卫早已习以为常,一把拎着太监的衣领,如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人拖了下去。 林霜儿目睹这一切,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这人是杀人成瘾了吗? 见她没跟上来,走在前面的孤敖天顿了顿脚步,微微侧身看向她,道:“还不滚进来?” 林霜儿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大殿中央,林霜儿见到了人人口中谈之色变的暴君。 孤苍云。 此刻,他正端坐在高台上,虽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还是让他浑身散发出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加之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上面镶嵌着猛兽的皮毛和宝石,无形中彰显着他的力量与地位。 而他怀里,正依偎着一位不着寸缕的美人…… 都说西陵国主荒淫无度,如今,她倒是见识到了…… 林霜儿抬眼看向他时,他也正打量着她,那眼神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深邃而冷酷。 经过岁月的洗礼,他的脸庞刚毅而粗狂,更显威严,那高挺的鼻梁下,嘴角正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孤敖天的长相与高台上的人倒是生得有几分相似,那残酷冷血的眸子,将世间万物都视为蝼蚁! “你就是林霜儿?”孤苍云然开口,森冷的目光不断打量着她。 林霜儿即便心里害怕,可面上不露半分:“本公主奉旨前来和亲,望国主信守承诺,放了我北荣被俘的子民!” 第493章 第493章:将她傲骨折断 孤苍云笑了起来,粗糙的大掌不断蹂躏着怀中女子。 女子虽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可仍旧强颜欢笑着。 孤苍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公主吗?不过跟她一样,是朕的玩物罢了。” 怀中的美人含着泪看着孤苍云,楚楚可怜地道:“国主,您轻点,求您怜惜贱婢” 孤苍云冷眼睨着她,指腹划过她娇美的脸颊,他嘴角噙着残忍的笑:“还不够怜惜你吗?” 女子咬了咬唇,柔声道:“您弄疼我了……” 孤苍云嘴角的笑意凝固,道:“真是无趣。” 女子一阵惊愕,可还不得她反应过来,纤细的脖子便被他狠狠扼住。 “国主……饶……饶命。” 孤苍云微微眯眼,手指暗自蓄力,竟生生将怀中的女子活活掐死了。 大抵,那女子到死都不明白,前一秒还和自己嬉戏缠绵的男子,下一秒怎会突然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就取了她的性命…… 孤苍云嫌恶的将死去的女子从怀里丢了出去。 女子的尸身顺着台阶滚了下来,瓷白的肌肤上布满着淤青和血痕。 女子的尸身停在了林霜儿脚下,那双美目还未来得及闭上,眼里写满了错愕,不甘,与愤恨。 林霜儿早已被吓得六魂无主,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你,上来。”高台上的暴君忽然指向了自己。 林霜儿自然不想落得如此下场,可为今之计,她不知道该求助于谁。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孤苍云瞬间失了耐心,语气薄怒地道:“林霜儿,朕让你上来。” 林霜儿挪了挪步子,却是往孤敖天身旁靠了靠,小手不自觉抓着他的袖摆,似在寻求庇佑。 孤敖天冷眼睨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这样的场景,他早已见惯不惯了。 将自己的袖摆无情的从她手心抽了出来,孤敖天选择冷眼旁观,并不打算解救她。 林霜儿的心凉到了谷底。 她想过自己会遭遇不测,可她没过自己会死得这么早…… 孤苍云将她的举动皆看在了眼里,冷笑道:“你在指望谁能庇护你?朕的这个好儿子吗?” 他嘲讽的笑道:“那你可指望错了,朕这个儿子生来便是个怪胎!与畜生无异,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当初,他可是连朕都想要杀的人,这样一个怪物,怎可能会怜惜你。” 听见这话,若换做常人早已大发雷霆,可反观孤敖天,他一脸平静,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林霜儿总觉得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很微妙,那相互对视的眼神,总泛着浓浓的杀意,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她想,两人唯一相似的一点,或许是他们嗜血残忍的本性,从骨子里冷血到了极致! 这时,殿外忽然走进一位蒙面的女子。 那女子经过林霜儿面前时,阴狠的目光与她对视了一瞬。 林霜儿眉心蹙起,总觉得这双眼睛分外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女子走上台阶,竟是直接坐在了孤苍云怀里,那婀娜多姿的身躯如一条毒蛇般缠绕在孤苍云身上。 那妩媚勾人的模样说是妓子也不为过。 林霜儿不忍直视,直接移开了目光。 女子双手勾着孤苍云的脖子,阴毒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台下的林霜儿,道:“国主,您这是生了怜悯之心了吗?以往送来的公主,不都要与您在这殿上承欢的吗?” 林霜儿震惊的看向台上的女子,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终是认出了她是谁。 姜婉! 竟是姜婉! 孤苍云扯下姜婉脸上的面纱,笑道:“圣女觉得朕该怎么做才合适呢?” 姜婉勾着孤苍云的脖子,主动将唇送了上去,呢喃道:“自然是一视同仁,依我看,荣昌公主性子倔强,国主不如就在这大殿上要了她,将她一身傲骨折断,这样,她就会彻底臣服在国主脚下,再不敢生出二心。” 孤苍云勾唇一笑,道:“圣女的话深得朕心。” 说罢,他冷眼看着台下的林霜儿,道:“来人,剥了她的衣服,将她拖上来。” 第494章 第495章:这个女人,儿臣想要! 两名侍卫正要上前拿人,林霜儿后退了几步,怒视着台上的两人。 看见姜婉的一瞬,林霜儿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姜婉的阴谋。 她看着姜婉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吧!你将我诱骗至西陵,是想报复我,对吗?” 姜婉站起身,迈着莲步,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看向林霜儿,得意地说道:“当然不是,是我向国主说,你的血可以治瘟疫,乃是圣品。若用你的血肉铸成丹药,便可让人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诓你过来,不过是用你炼制丹药罢了,你真以为国主会看上你?” 林霜儿道:“简直荒谬!姜婉,你身为医师,本该救死扶伤,而不是残害人命,视人命为草芥!” 姜婉一步步朝林霜儿逼近,最后在林霜儿面前站定,一脸高傲地道:“蝼蚁一样的贱命,哪里值得我去救?” “如今,我乃是圣女,我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不过,死之前,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的好姐妹,大宋的慧宜公主也来了,此刻正被我关在天牢里呢,晚些时候,你便能见着她了。” 她俯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林霜儿耳边道:“我要让你亲眼看看,西陵士兵是如何凌虐她的!我所受过的罪,要让你们千倍万倍的偿还!” 林霜儿满脸震惊的看向姜婉,怒声道:“姜婉,你敢!” 姜婉笑了起来:“我有何不敢?你如今落在西陵人手里!还指望夜北承能护着你吗?”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夜北承自身都难保了!他身中蛊毒,命不久矣!饶是华佗在世也没人能救他!” 她勾了勾唇,故意激怒着林霜儿:“不妨告诉你,千丝银蛊虫是我研制出来的,刺伤夜北承的毒,也是我特别调配的!那毒比普通的毒更加阴毒……” 林霜儿紧握着双手:“姜婉,你简直丧心病狂!” 姜婉大笑起来,像是积攒已久的怨气一瞬间发泄了出来:“那又如何?宁要我负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他夜北承辜负了我,我便要他生不如死!我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休想得到!” 原以为,林霜儿听见这话会恨不得杀了自己,可她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多少有些轻视的意味。 姜婉得意的嘴脸渐渐扭曲:“你笑什么?” 林霜儿道:“当然是笑你可怜,可怜你这种人没人在意,更无人会爱你,姜婉,你可真可怜,亲情没有,友情没有,连一个真正爱护你的人也没有,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你会活得这么失败?为何无人肯爱你?” “其实究根结底,都是因为你太过自私!你残害同袍手足,视人命为草芥!你恶毒又阴暗!” “你总认为是天下人负你!其实,是你根本不配得到爱!你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烂在阴沟里!”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狠狠戳在姜婉的心口。 从小到大,她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个! 为何爹娘爱的永远是姐姐! 为何她爱的人永远不会正眼看她一眼! 为何她的苦苦追寻,换来的是流放,是被亲人彻底抛弃! 为何她想要的所有东西,都要拱手让人!! 她不服!凭什么?凭什么林霜儿明明什么都不如她,可她却能轻而易举得到她想要的所有东西…… 亲情,友情,爱情……她不费吹灰之力都可以得到,而她,费尽心思也得不到! 她恼怒极了,嫉妒到快要发狂! 她要将林霜儿狠狠踩在脚下,让她变得跟自己一样肮脏!让她跟自己一起陷入淤泥里! 她倒想看看,夜北承还能如何再爱她! “好,好得很!林霜儿,我倒要看看,如今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转身对殿上的两名侍卫道:“将她身上的衣物全部剥光!让她好好伺候国主!”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人将林霜儿双手扣在身后,另一侍卫动作熟练的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林霜儿拼命挣扎,不肯就范。 侍卫动作粗鲁的将她摁在地上,率先将她的披风扯了下来,紧接着又去撕扯她的外衣。 孤苍云饶有兴趣的看着殿上的一幕,有些迫不及待的享用她。 姜婉则是一脸兴奋的欣赏着林霜儿脸上绝望的神色。 孤敖天站在一旁,沉默得有些反常。 衣襟撕碎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尖锐刺耳。 林霜儿绝望的蜷缩在地上,死死护着身上仅存的单薄衣衫,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遭遇,林霜儿突然生出了轻生的念头。 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正要咬舌自尽。 可身上的束缚感忽然消失了。 耳边传来一阵痛呼,侍卫一声惨叫让她猛然睁开了眼。 孤敖天将两名侍卫一脚踹飞了出去,他们摔在地上,当场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不等林霜儿反应过来,一件宽大的外衣将她整个人包裹,孤敖天俯身,将她连人带衣抱了起来。 “父皇,这个女人,儿臣想要!” 第495章 第496章:送你玩几日! 孤苍云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他的好儿子,竟要跟他抢女人? 孤苍云不由感到诧异。 孤敖天是他一手抚养长大,他性子孤僻,冷血,一向不懂情爱,怎会突然跟他要一个女人? 孤苍云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孤敖天:“朕没听错吧?你这是在跟朕讨要一个女人吗?” 高台上的帝王不怒而威,不自觉让人感到一丝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可孤敖天脸上一丝多余的神色都没有,只是抱着林霜儿的手不自觉收拢了几分。 他直视着高台的帝王,那个将他一手抚养长大,不近人情的父王,薄唇轻启:“儿臣要她。” 孤苍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阴翳的眼神像一把利刃:“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女人是朕的人,北荣皇帝是要将她献给朕的!” 孤敖天道:“父皇后宫妃子云集,想必也不差这一个,儿臣为父皇鞍前马后,征战沙场数年,立下赫赫战功,儿臣从未跟父皇要过什么,如今,儿臣只想要一个女人,还请父皇应允。” 孤苍云道:“朕后宫佳丽三千,你若喜欢,可随时去挑,还有新进的公主贵女,朕连碰都没碰,你若是真想要一个女儿,都可去挑,唯独这个女人,朕还有妙用。” 他还指望着姜婉用她的血肉研制出不老药呢,哪里舍得让给孤敖天! 见他不肯相让,林霜儿紧张的揪着孤敖天的衣袖,生怕他就这样将自己又送回到孤苍云手里,任由他们欺凌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孤敖天抱有期望,毕竟,他和这些人都是一类人,都是北荣和大宋的敌人…… 可为今之计,她别无他法,唯有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方可破此死局。 况且,自己的血能克制他体内的毒,若她真的死了,他也落不着什么好。 大家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倒也不是件坏事! 至少,能让她在这西陵多活几日! 然而,看如今这针锋相对的修罗场面,她心里也打鼓。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是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皇子,这场博弈,到底谁能赢,她心里也没底。 她唯有祈祷,祈祷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 结果,还不等孤苍云表态,一旁的姜婉早已按耐不住。 她拦在孤敖天面前,目光狠厉地看着林霜儿:“殿下!这女人你不能带走!我还要用她的血为国主研制新药,你怎能将她带走。”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狠狠羞辱她,姜婉怎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她要让林霜儿在大殿之上被孤苍云凌辱!她要让林霜儿沦为人人践踏的烂泥!要让她变得跟自己一样肮脏才行! 所以,今日她决不能让孤敖天将她带走! 绝不能!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地位,亦低估了孤敖天冷血的性子。 “你是什么东西!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孤敖天冷眼睨着她,本就冷厉俊逸的面容变得更加冷酷,眼中闪过几道锋利的寒芒。 姜婉如今身为圣女,自然心高气傲,况且,对于孤敖天这人,她早已熟知! 孤敖天这个异类!不过是孤苍云手里的一把利刃,用来为他铲除异己的工具罢了! 如今,他功高盖主,孤苍云只等着吞并天下后,就将此人彻底铲除! 况且……他体内早就被孤苍云亲手种下了剧毒,若没有缓解痛苦的解药,他迟早也会死! 她就不信,这人连自己命都不想要了,依然选择护着林霜儿! 想到这,姜婉一脸无畏的正视着他,道:“怎么?大殿下如今连国主的命令也敢违抗了吗?你别忘了,你这个月的解药还能领呢!” 孤敖天闻言,最终还是将林霜儿从怀里放了下来。 姜婉勾唇一笑,道:“我就知道,大殿下是个聪明人,知道权衡利弊……” 她话音未落,忽见孤敖天闪现在她面前,在她错愕惊惧的目光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 强大的力量逼得她连连后退,直至将她的背狠狠抵在了大殿中的石柱上。 窒息感瞬间袭来,姜婉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孤敖天凝视着姜婉,那双诡异的异瞳散发出令人胆颤的寒芒,他不断收拢手指,一字一句,咬牙道:“你可知,本殿下此生最讨厌被人威胁!” 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姜婉双腿悬空,后背在石柱上几乎磨掉了一层皮。 巨大的窒息感让她眼眶瞬间充血,脖子似要断掉一般,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尽,她无力挣扎,只绝望的看向高台上端坐着的孤苍云…… 那眼神仿佛是在无声的求救。 “孤敖天!够了!” 终于,在她命悬一线,即将断气之时,孤苍云开口了。 “圣女对朕还有用,你现在不能杀她!” 孤敖天薄唇紧抿,阴冷的眸子凝视了姜婉片刻,终于松了力道,将她狠狠甩在了地上。 巨大冲击感让她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碎了一般,她狼狈的趴在地上,呕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可好歹,命是保住了。 孤敖天走到林霜儿身边,在林霜儿错愕的目光下,将她再次打横抱了起来。 他看向高台上的孤苍云,重复道:“父皇,儿臣要这个女人。” 这一次,孤苍云沉默了。 姜婉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步迈上台阶,回到了孤苍云身边,没敢在孤敖天面前停留一步。 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气氛诡异的压抑。 片刻后,孤苍云笑了起来,道:“好,难得你想要一个女人,那这个林霜儿,朕便送给你玩几日,等你玩腻了之后,朕再用她炼药,如何?” 孤敖天什么也没说,抱着林霜儿径直出了大殿。 姜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牙齿都要咬碎了。 “国主,我不是说了吗?这世间,唯有林霜儿的血可以炼制神药,为何你还要将她让给孤敖天那个异类?” 孤苍云抓住姜婉的手,将其一把拽入自己怀里,手指挑开她的衣带,大掌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急什么?朕的这个好儿子生来便冷血无情,不懂情爱,他既然想要尝尝女人的滋味,让他玩玩又如何?” 第496章 第497章:做个交易…… 姜婉侧脸躲开他的亲吻:“国主明明答应过我,要将林霜儿狠狠羞辱一番的,可您竟然眼睁睁看着孤敖天将她带走,还让他将我打成这样……” “您都不心疼姜婉……” 孤苍云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狠狠扳正,不让她躲闪:“别生气,只要你为朕研制出神药,朕什么都答应你。那畜生既然敢伤你,朕绝不轻饶他!” 姜婉道:“那国主打算怎么惩治他?他方才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好似要将我杀了一样!” 孤苍云道:“他现在还不敢忤逆朕,他的解药还在朕手里呢,他既然敢伤你,那这个月,朕便不给他解药,让他吃吃苦头,圣女可高兴了?” 姜婉勾了勾唇,道:“要让他多吃些苦头,我瞧他越来越不听您的话了……” 孤苍云起身将她狠狠压在案桌上,随时撩开她的衣裙…… “畜生罢了,不听话,朕有的是办法驯服他!现在,该驯服驯服你了……” 姜婉死死咬住唇,默默承受着孤苍云的发泄,指甲在案桌上抓出一道道抓痕,她双眼猩红,心中的怨念快要将她整个人撑破!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发泄着兽欲的老东西,姜婉只觉得自己比阴沟里的蛆虫还要肮脏见不得光! 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将门嫡女,高洁如天山雪莲!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闭上眼,想起当初被流放蛮夷的那段黑暗日子,她食不果腹,日日遭受非人的虐待! 她曾无数次想过一死了之!可求生的本能又让她一次次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直到遇见孤云霆,西陵的二皇子,她绝望的人生才迎来了一丝曙光…… 哪怕这一丝曙光,是她匍匐在地,跪着求来的,可她不后悔,哪怕万劫不复,她也要所有人同她一起陪葬! 终于结束了一场恶战。 姜婉整个人瘫坐在地,可她嘴角依旧噙着笑,仿佛早已习惯这种事。 妩媚的目光撒娇似的看着孤苍云,姜婉道:“国主,您答应过我,大宋的慧宜公主任我处置,可是说话算话?” 孤苍云慢条斯理的为自己系上腰带,淡然道:“哪个大宋公主?朕怎么没什么印象?” 姜婉道:“竟然国主不记得,那姜婉便随意处置了。” 孤苍云随口道:“大宋迟早要灭,那公主留着也没什么用,你若想处置便处置了吧!” 姜婉迫切地道:“那林霜儿可否也交由我处置?” 孤苍云斟酌片刻,道:“北荣公主先不急,那畜生护得紧,等他玩腻了,朕再交由你处置。” 姜婉一脸不悦,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弄死林霜儿!一刻也等不了! 偏偏孤敖天护着她! 姜婉实在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要护着她,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 孤苍云道:“别急,朕留着那畜生还有用处,朕的江山还指望着那畜生去打呢!现在还不能与他撕破脸皮!” 动不了林霜儿,姜婉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既如此!她只能将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在慧宜身上! …… 马车里,林霜儿抬眸看着对面闭目假寐的男子,轻声道:“方才,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孤敖天没有睁眼,继续闭目养神,他的声音极淡,也极冷:“你对我还有用处,你若是自尽,我体内的毒无法缓解!” 林霜儿微愣。 方才,他竟看出她有自尽的念头? 林霜儿再次打量了孤敖天一眼,她发现此人极难捉摸,始终让人猜不透,可他那双眼睛却极为敏锐,仿佛能将她一眼看穿。 在他面前,林霜儿不敢松懈半分,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意图。 不过,经过方才的一番较量,林霜儿发现,他与孤苍云的父子关系并不和谐。若是从孤敖天这里下手,一切都还有转机,兴许,能绝路逢生。 思及此,林霜儿不由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道:“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吧。” 孤敖天缓缓掀开了眸子:“交易?” 林霜儿道:“你保我性命,我为你解毒!” 孤敖天不由冷笑:“你忘了我之前与你说的,你现在是我的东西!我要从你身上索取任何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你的血我想取多少取多少!你有何资格与我说,这是一场交易?” 林霜儿叹了口气,坦白道:“殿下有所不知,姜婉与我有私仇,几次想置我于死地!若殿下不护着我,我迟早会被她弄死,而殿下体内的毒若不及时根解,只怕殿下也活不了多久……” 林霜儿道:“难道,殿下真的希望姜婉将我做成丹药,献给你父皇,让他长生不老吗?” 见他沉默,林霜儿又道:“殿下若真的与国主父子情深,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我若被制成了丹药,可不一定能解得了殿下体内的毒……” “好!”孤敖天忽然答应了下来:“我会护着你的命!不过,若你的血不能解我体内的毒,不用那女人动手,我便亲手将你抽筋拔骨,碎尸万段!” 林霜儿暗暗咽了咽口水,用力点了点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霜儿又道:“殿下可否让我去见见我的朋友?她被关在了天牢里。” 孤敖天道:“不可以!” 林霜儿哀求道:“求求殿下了,我只去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孤敖天道:“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林霜儿心神一颤,忙掀开轿帘对驾马的侍卫道:“殿下有令!去天牢!” 侍卫还以为这是孤敖天的命令,忙调转了马头,往天牢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内,孤敖天蹙眉,冷眼睨了林霜儿一眼,仿佛没料到她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大胆! 林霜儿正襟危坐,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双手紧张的攥着裙摆。 “等见了我朋友,殿下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她表面淡定自如,其实心里直打鼓,生怕他会一把掐死自己。 好在,孤敖天并没有发怒,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又合上了眼眸。 林霜儿心中无比庆幸。 还好他没有动怒…… 马车停在了天牢外。 林霜儿下了马车疾步往天牢里跑去,生怕慢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慧宜。 孤敖天冷着脸跟在身后,狱卒见状,只当林霜儿是得到了孤敖天的特许,便没敢阻拦她。 第497章 :第一次杀人…… 林霜儿刚走进天牢,一阵恶臭便扑面而来,她捂着嘴强忍着反胃,一间一间寻找着慧宜的身影。 每往前走一步,林霜儿的心就如同坠入寒冰炼狱般感到恶寒。 西陵的天牢很大,里面潮湿阴暗,无数犯人被关押在里面。 他们有的是被俘的各国将领,有的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百姓,其中也不乏有大宋的子民和士兵。 日复一日的酷刑让他们变得面目全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林霜儿找不到慧宜便挨个牢房的叫着她的名字。 可回应她的唯有这些人痛苦的哀嚎。 他们的手拼命从铁牢的伸出来,如一只只从地狱伸出的魔爪,想要抓住林霜儿,仿佛抓住她就抓住了那唯一生还的可能。 林霜儿嘴里不断叫着慧宜的名字,焦急的目光不断在肮脏拥挤的人群中搜寻着她的身影。 终于,天牢最里面的一间狱牢里,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林霜儿疾步跑了过去,推开未上锁的铁门,当看见里面的画面时,林霜儿瞬间怒火攻心,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只见有五六个狱卒正将慧宜死死摁在地上,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你们放开她!不许碰她!”林霜儿拼命将这些人推开,想要阻止他们的兽行! 狱卒们并不认得林霜儿,只当她是新押送进来的犯人,他们见色起意,纷纷站起了身子,猥琐的目光不断在林霜儿身上打量。 为首的狱卒道:“兄弟几个还愁不够分呢,这下好了,又送上门一个!大宋公主赏你们了,这个美人,归我……” 林霜儿蹲下身将受惊的慧宜紧紧抱在怀里,不断安抚:“不怕,慧宜别怕,有我在,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慧宜脸上挂满了泪痕,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几名狱卒相互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一狱卒道:“你以为,你进来之后还有机会出去吗?自身都难保了,还如何能救得了她?不如留下来,好好伺候我们哥几个,我们会让你们舒舒服服的死,如若不然,哥几个可不会怜香惜玉的。” 话落,几个狱卒嘴里又发出猖狂无比的笑声。 慧宜回过神来,她忙将林霜儿推开,想将她推出牢门外。 “霜儿,你快走,你别留在这,他们会杀了你,你别管我,这些人是姜婉特意找来对付我的,你不该被牵连。” 林霜儿不肯离开,她紧紧抓着慧宜的手,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慧宜,我别怕,要死,我们一起死。” 见她不肯走,慧宜怒吼道:“你走啊!姜婉要报复的是我!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好好活着!我相信皇叔很快就会攻破西陵!你等着他来救你……” 林霜儿捻着袖子轻轻给慧宜擦拭着脸上的狼狈:“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活到夜北承攻破城门,来救我们的那一日!” 听到这,慧宜已是泪流满面:“霜儿,你听话,别管我,姜婉若要报复,就让她冲着我来好了!反正,我已经死而无憾了,我的身子早就给了齐铭!我已经无怨无悔了……” 林霜儿只惊诧了一瞬,随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为首的狱卒道:“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 话音刚落,另外几个狱卒便走上前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林霜儿站起身,神色冷冽地道:“我是孤敖天的人!你们谁敢动我!” 听见孤敖天的名讳,几个狱卒皆是不由一顿,面露惊恐之色。 一狱卒半信半疑地道:“大殿下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来这种地方!臭娘们,你少糊弄我们!” 林霜儿道:“殿下就在外面,你们若不信,我去叫他进来,若你们敢动她,你们的殿下定然会将你们抽筋剔骨,五马分尸!” 几个狱卒果真被吓住了,一时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林霜儿堂而皇之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牢门,他们也不敢有所阻拦。 而此时,孤敖天正站在狱牢外,里面的对话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林霜儿走到孤敖天面前站定,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若殿下肯出手救我朋友,殿下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孤敖天想也没想,便道:“不救!” 林霜儿惶恐的抬起头,看着他,道:“她不过是一介女子,不会对你们西陵造成任何威胁!这一切,都不过是姜婉的报复……” 孤敖天勾唇冷笑;“那又如何?别人的死活与我有何关系?你别忘了,我只答应保住你的命,其余不相干的人,他们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林霜儿哀求道:“若殿下肯帮我这最后一次,往后有机会,我定然会报答殿下!” 孤敖天道:“你想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吗?” 林霜儿怔住。 她从未想过将自己献给眼前这个男人。 不料,孤敖天却不屑一顾地道:“我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兴趣!你唯一对我有点利用价值的,不过就是你身体里流的那点血罢了!” 等解了体内的毒,即便那些人要取她的性命,他也不会出手相助! 林霜儿的心跌到了谷底。 她知道孤敖天冷血无情,可没料到他会如此不近人情! 她还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些利用价值,会帮她这个小忙…… 不想,这人眼里根本没有怜悯之心,冷血到了骨子里…… 狱卒迟迟不见林霜儿带人进去,只当她是糊弄他们的。 愤怒之下,他们唯有将怒火发泄在慧宜身上。 林霜儿听见里面的声音,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站起身,用一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了孤敖天一眼,道:“殿下不肯相助就算了,算我瞎了眼!以为你和你父皇不一样!其实,你们骨子里就是一类人!” 说完,林霜儿再次跑了进去。 狱牢里,几个狱卒正撕扯着慧宜身上的衣服,慧宜无力反抗,眼里充斥着绝望。 为首的狱卒一边解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与另外几个狱卒道:“摁住她的手,别让乱动,圣女说了,要让她生不如死,等老子爽完,你们接着再上!” 林霜儿拔出手里的匕首,快步走了上去,将匕首狠狠刺入了狱卒身体里……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胆怯,相反,她冷静到令人胆寒! 第498章 :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林霜儿已经将匕首从狱卒身体里利落的拔了出来。 鲜血溅在她雪白的脸上,衬得她妖冶又美丽。 狱卒倒了下去,到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死在了眼前这般柔弱的女子手里…… 她明明看上去那般无害…… “你们都不许动她!”林霜儿将刀锋对准着眼前的几人,眼神无畏又坚韧。 可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狱卒直接扬起鞭子,一把挥掉了她手里的武器,几人上前将她狠狠拽住。 “臭娘们!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几人将她摁在地上,撕扯着她的衣物。 “你不是说,你是大殿下的人吗?你叫啊!叫大殿下来救你!让大殿下亲眼看看,老子是怎么玩你的!” “想救她是吧?那你便替她伺候咱们哥几个!” 慧宜见状,顾不得身上的狼狈,疯了一样冲过去。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不准碰她!” 她拼命推攘着狱卒,不让他们碰林霜儿。 狱卒嫌慧宜碍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慧宜趴在地上,一时没了动静,狱卒们也懒得管她,只想着怎么凌虐眼前的尤物! 他们粗鲁的撕扯着林霜儿的衣物,像一群兽性大发的畜生! 林霜儿死死咬住唇,拼命护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不让他们得逞! 她知道,姜婉此时一定躲在某个角落,正享受着她们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越是绝望,姜婉就会越得意! 她偏不!偏不让她如愿! 这时,她注意到了一旁的慧宜苏醒了过来,她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被遗落在地上的匕首。 林霜儿读懂了慧宜的眼神,开始奋力挣扎,分散狱卒的注意力,而慧宜则是一点点挪动身子,伸手将匕首拿在了手里…… 就在慧宜打算出手时,施暴的狱卒忽然顿住了动作。 他瞳孔圆睁,颤抖着手去捂自己的脖子。 下一瞬,他的脑袋便被整齐切割,直接从后面断开了。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包括林霜儿。 待反应过来,林霜儿连忙推开身上的尸体,护着慧宜缩在了角落里。 伴随着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孤敖天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孤敖天的一瞬,林霜儿彻底松了口气。 他终是忍不住出手了! 他还是怕她会死在这几名狱卒手里!想必,他也明白,救她,便是救自己! 林霜儿默默握紧了慧宜的手,轻声与她道:“别怕,我们没事了。” 几名狱卒见状,纷纷跪在了地上,求饶道:“殿下……饶……饶命。” 孤敖天道:“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狱卒闻言,震惊的同时,脸色变得无比煞白。 孤敖天一向冷血无情,何时为了一个女子出头? 为了保命,狱卒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并将幕后主使也一并供了出来。 “殿下饶命,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这都是圣女的意思,小的们不敢不从啊!” “若小的们不弄死这娘们,圣女会杀了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孤敖天勾了勾唇,眼底邪气横生。 “可你们动了她,也得死!” 孤敖天出手极快,林霜儿只看见一阵刀光闪过,几个狱卒的脑袋便掉在了地上。 可那剑身上,却是一点血迹也没沾。 自打来了西陵,林霜儿见了太多死在他手上的亡魂。 林霜儿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惊恐不安,最后倒像是习惯了。 她只是有些感叹,他手里剑可真锋利,他杀人时的神色太过冷静,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人命在他手里只是一根草一样低贱…… 她也明白,自己如今只是侥幸活了下来,毕竟,自己对他还有利用的价值。等榨干了价值后,她便会如同这地上的几具尸体一样,被他毫不留情的削掉脑袋…… 她也看出他实力不凡,亦不知道夜北承最后能不能将他取胜…… “愣着做什么?还不跟出来!” 孤敖天的声音将出神的她拉回了现实。 林霜儿拉着慧宜跟在了孤敖天身后。 出了天牢,外面的雪下大了,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孤敖天抬脚上了马车,林霜儿刚要拉着慧宜上去,马车内忽然传来孤敖天的声音。 “肮脏的东西,谁准你们上来的!” 方才来的时候不就是与他同乘一轿吗?怎回去就不准了? 林霜儿觉得这人可真善变!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孤敖天不让她们乘坐马车,林霜儿和慧宜便没有再厚着脸皮上去,两人默默跟在了马车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慧宜走得极慢,她身上布满鞭伤,身上的衣服更是单薄,刺骨的寒风打在身上,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林霜儿注意到慧宜浅不一的步伐,垂眸看向她的双脚,脸色霎时一变。 慧宜没有穿鞋,脚上连一双罗袜也没有,一双玉足踩在雪地里被冻得通红,脚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真让人心疼。 林霜儿拉着慧宜停下了脚步。 在慧宜疑惑的目光下,林霜儿蹲下身脱掉了自己脚上的鞋子要给慧宜穿上。 “你脚受伤了,先穿我的鞋,别再冻坏了。” 慧宜连忙拒绝,压低着声音道:“不行,你现在还怀着身孕,怎能将鞋子给我穿!” 林霜儿不容她拒绝,强硬的将鞋子套在了她脚上。 “不怕,我脚上还有厚厚的罗袜,你的脚若是不穿鞋,会彻底废掉的!” 鞋子套在慧宜脚上,尺寸刚好合适,一股暖意霎时从脚底袭遍全身,慧宜红了眼眶。 “霜儿,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当初若不是我想让姜婉吃尽苦头,将她流放蛮夷,她也不会有今日……” “是我害苦了你,害得你受她迫害,是我害惨了大宋和北荣,害了这受到殃及的无辜百姓……” 林霜儿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将慧宜消瘦的身子揽了过来,两人一同包裹在披风里,彼此搀扶着前行。 “不怪你,慧宜,你没做错什么,我们不能将坏人的过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一切都是姜婉的错,是她丧失了良知,是她丧心病狂!” 慧宜有些绝望的看着林霜儿,道:“霜儿,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想必,她也明白,身处炼狱,能活下去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第499章 第499章:他一刻也等不了! 厚厚的罗袜被雪水濡湿,刺骨的冰寒冻得她双脚麻木。 林霜儿强忍着不适,安慰慧宜道:“我们不会死,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一定!” 前面的马车悠悠行驶着,慧宜压着声音,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孤敖天为何要帮你?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吗?” 林霜儿道:“孤敖天身中剧毒,我的血能克制他体内的毒,我对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他暂时还不会取我性命。” 慧宜恍然大悟,遂又面露担忧地道:“你不该来这里,这一切都是姜婉的阴谋,那十分厉害的银虫就是姜婉制出来的!那毒妇唯恐天下不乱,想要天下人为她陪葬!” 林霜儿淡定从容地道:“我知道,可我必须来,我已经知道破解银虫的法子,就是找到雌虫,将其消灭,西陵人只要没了这阴毒的武器,大宋和北荣大军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攻破城门,长驱直入!” 慧宜道:“什么雌虫?我从未听说过这东西,我们如今处境艰难,寸步难行,又要如何去找?” 林霜儿陷入了沉思,她不自觉看向前方行驶的马车,想到里面坐着的那尊煞神,道:“兴许,可以从孤敖天身上着手!” “孤敖天?”慧宜十分不认同地道:“此人心狠手辣,我大宋将士和子民都是死在他手上。霜儿,他这人没有怜悯之心的!他每攻破占领一座城池便下令让西陵人屠杀城中百姓!这样的畜生,怎可能帮助我们!” 林霜儿道:“此人性情的确残暴,与西陵国主别无二致!可我发现,他和他父皇的关系好似很微妙,彼此之间仿佛有着巨大的隔阂……” 林霜儿看向慧宜道:“兴许,可以借他的手扳倒姜婉!” 慧宜想了想,道:“若能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倒也不是个好机会!” 寒风凛冽,两人行走得极慢,眼见着就要跟不上前面的轿撵,不想,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侍卫走到林霜儿面前,道:“殿下让你上去!” 林霜儿有些疑惑的问:“上哪去?” 侍卫不耐烦地道:“上马车!” 林霜儿看了一眼慧宜遍体鳞伤的身子,道:“她可以一起上去吗?” 侍卫道:“不可以!殿下只让你上去!” 慧宜将林霜儿往前推了推,道:“霜儿,别管我,你上去吧,别冻坏了脚。” 林霜儿牵着慧宜的手,与她并肩站在一起,对侍卫说道:“麻烦替我传达一声,多谢殿下好意,我朋友身体不适,我还是陪她走路吧。” 侍卫面无表情的上前禀报。 不多时,侍卫又折返了回来,道:“殿下让你们一同上去!” …… 自打大宋皇帝亲自下旨将慧宜公主嫁入西陵和亲后,原本是想让西陵退兵,熄鼓歇战,不曾想,西陵却背弃承诺,派大军压境,试图攻破大宋最后一道关卡,直逼中原境内。 好在有夜北承亲自率兵防守,加之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西陵几次突围都未能成功,皆被神机妙算的夜北承狠狠打了回去。 虽重创西陵,可大宋损失一样惨重,战况激烈史无前例。 残阳落尽,夜北承回到营帐,卸掉一身染血战袍,独坐在案桌前,翻阅着桌上未拆的书信。 可他翻来翻去,也没找到北荣来的书信。 他唤来玄武询问:“近日可有收到北荣的书信?” 玄武道:“不曾。” 夜北承道:“前几日,本王给霜儿写的信可送达到北荣皇宫?” 玄武如实回道:“已经送去了,算算日子,应该已经抵达几日了。” 夜北承蹙眉道:“那为何她没有给本王回信呢?” 玄武道:“兴许是怕王爷分心,所以才能给王爷写信!” 夜北承细细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道:“本王命你去北荣皇宫一趟,看看霜儿近日到底在做什么?务必要亲眼看见她!” 玄武领命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夜北承忐忑不安的等了几日消息,终于等到了玄武从北荣回来。 还不等玄武开口,夜北承便问:“如何?霜儿近日过得可好?西陵人举兵进犯北荣,她可有吓坏?你可将本王的话一字不落的带给她?” 玄武面色凝重的看了夜北承一眼,支支吾吾地道:“王爷,属下没有见到公主。” 夜北承心神一颤,道:“什么意思?” 玄武道:“荣昌公主半个月前被奉旨前往西陵和亲……眼下……她人在西陵皇宫。” 夜北承猛地站起身,震惊的看向玄武,道:“怎么可能?她怎么能去西陵?北荣皇帝竟会将她送往西陵?” 玄武道:“北荣皇帝说,这一切都是公主自己的意愿,她已经知道她的血可以灭雌虫,是她求着北荣皇帝将她送往西陵的……她说这样,才能帮到你……” “糊涂!”夜北承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稳,他大掌撑着桌面对玄武道:“为何本王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玄武道:“前段时间您身受重伤,公主怕您分心,想让您好好养伤,便将这消息隐瞒了下去,没让您知道。” “半个月……”夜北承声音隐隐发颤。 她去了西陵半个月,可他竟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夜北承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和无助。 玄武见状,担忧地道:“王爷,您冷静一点,您的伤势还没痊愈。” 夜北承双拳紧握,想极力克制住自己压抑的情绪,可无论如何调整,都无法让自己平静。 还要如何冷静? 一听见这个消息,他几乎快要疯了,恨不得立刻攻入西陵皇城,将西陵人碎尸万段! 他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 “去给本王准备夜行衣,本王要潜入西陵!” 玄武道:“王爷不可!” “西陵皇城戒备森严,之前咱们派了无数暗卫进去,皆有去无回,您若出事,大宋十万大军,群龙无首,届时西陵举兵进犯,将士们军心涣散,大宋城门必破,大宋必亡啊……” 夜北承嘶吼道:“所以,你要本王眼睁睁看着霜儿去死吗?” 玄武道:“兴许还有别的办法。” 夜北承道:“本王等不了!” “别忘了还有我们!” 夜北承一抬眸,就见白誉堂和齐铭身着一身便服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500章 第500章:单独召见她 转眼又过了十日。 林霜儿和慧宜在孤敖天的庇护下倒是平安无事,姜婉即便心有不甘,多次想要置她们于死地,奈何有孤敖天护着,她的手始终伸不到这么长。 可林霜儿和慧宜两人,并没有因此松懈。 眼下雌虫还未找到,孤敖天对她们十分防备,不但将她们囚禁东宫,还派了数名宫人时刻跟着她们,密切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吃穿住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要想找到雌虫,她们需得再想另外的法子。 深夜。 几名宫女忽然来到林霜儿面前,道:“大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慧宜警惕的将林霜儿护在身后,道:“叫她过去做什么?” 自打她们被囚禁在这寝宫内,孤敖天还从未单独召见过林霜儿,今日特意召见,慧宜心里十分不安。 况且,天色已晚,有何事不能白日再说? 宫女冷冷睨了慧宜一眼,道:“殿下的意思,奴婢不敢揣度,只让荣昌公主尽快过去。” 慧宜不放心让她一人前去,毕竟她如今还有孕在身,若出了什么事,相互也有个照应,便道:“我同她一起去。” 宫女道:“殿下没传唤你,只让荣昌公主过去!你就在这等着吧!”说完,对两名同行的宫女使了使眼色,两名宫女立刻就要上前拿人。 林霜儿道:“我自己会走,烦请你们前面带路。” 见林霜儿主动配合,宫女也没再为难她们。 慧宜拉住林霜儿,担忧地道:“这么晚了,那家伙让你过去做什么?他该不会是想对你做出什么过分之事吧?” 林霜儿心里也惴惴不安,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她们势单力薄,还不敢公然违抗孤敖天的命令,需得什么都顺从。 可林霜儿知道,孤敖天这人性情冷血,不懂情爱,断然不会对她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林霜儿安慰慧宜道:“别担心,他找我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会对我做出什么过分之举。” 慧宜道:“这可说不定!你生得这般好看,莫说是个男人,就是女人面对你,也难免生出欢喜之情!我瞧着那孤敖天每次看你的眼神都虎视眈眈,摸不准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林霜儿道:“不怕,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体内剧毒一日不解,便暂时不会取我性命,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林霜儿转身欲走,慧宜拉住她的手,满脸担忧地道:“霜儿,万事小心,我等着你回来。” 林霜儿笑道:“好,天色已晚,你先睡一觉,睡醒之后,我便回来了。” 转眼跟随宫女来到孤敖天寝宫。 宫女一改常态,胆战心惊的站在门外,对林霜儿道:“公主请进吧,奴婢们在屋外候着。” 林霜儿看着满前紧闭的殿门,道:“里面除了大殿下,可还有其他人在?” 宫女如实道:“没有其他人了,殿下只传唤了您。” 林霜儿眉心一跳。 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太好,林霜儿便道:“你们随我一同进去吧,若殿下需要照顾,也好有个帮衬。” 宫女们却是个个面露难色,说什么也不愿进去。 见她们面露惊恐之色,林霜儿疑惑道:“怎么了?你们有何难处吗?” 孤敖天的贴身侍女道:“奴婢们不敢。” 林霜儿道:“为何不敢?你们殿下又不吃人。” 宫女们面面相觑,道:“殿下是不吃人……可……可殿下会杀人……” 林霜儿道:“你们又没犯错,他为何要杀你们?” 宫女道:“殿下犯病时不能有外人在场,若叫人看见他发病的样子,他便会杀了身边的人,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女已经换了上百个了……奴婢……奴婢是昨日才换上来的……” 说着,宫女湿了眼眶,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林霜儿,道:“公主,求求您,别让奴婢进去了,奴婢不想死,奴婢今年刚及笄,爹娘还盼着我日后能出宫嫁人呢……” 林霜儿神色顿变。 原来,孤敖天是犯了病才会找她? 想必,上次的血并未完全清除他体内的毒素,这次又复发了…… 可她不明白,他为何连这些手无寸铁的宫女也不放过? 林霜儿道:“现在里面除了你们殿下,就没其他人在旁照顾吗?” 宫女们纷纷摇头,道:“殿下犯病时,见了人就杀,这宫里已经无人敢靠近了……” 林霜儿微微蹙眉。 她知道孤敖天这人性情古怪冷血,却不知他竟然冷血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山洞内,她第一次窥见他发病时的样子,待他清醒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杀了她…… 原来,不光是她,换做任何一个人,看见他发病时的样子,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杀掉!留着她,不过是还有利用的价值。 宫女惶恐不安地道:“公主,您快进去吧……” 林霜儿也不再为难她们,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宫女们见她进去,连忙上前将殿门合上,生怕她中途返回又跑出来。 房间内灯火通明,林霜儿走进殿内,一眼就看见了倚靠在榻上的孤敖天。 眼下,他只穿了单薄的一套寝衣,寝衣的领口大开,露出他胸前完美的线条肌理,带着狂野霸道的气息,让人移不开眼。 寒冷刺骨的雪夜,他那单薄的寝衣早已被汗水濡湿。昔日冷血邪魅的俊脸,此时没了往日邪气,反倒多了几分柔和。 他仿佛很痛苦,脸上的血色尽失,就连嘴唇也变得十分苍白,就跟那日在山洞里看见的模样一样。 只是,那时候的他早已痛到昏迷,而眼下,他却是清醒的,只是神色依旧痛苦。 不过,林霜儿知道,他这般弱不经风的模样不过是一副假象,等他好了,指不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呢…… 他呼吸微弱的倚靠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对林霜儿道:“你过来……” 林霜儿挪了挪步子,缓慢的走上前去,最后在距离他不到两步的距离停下,道:“先说好,这次替你解毒,你可不能忘恩负义,转眼就将我杀了……” “聒噪!”孤敖天剑眉一蹙,忽然直起身子,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狠狠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第501章 第501章:觉得他可怜…… 他咬得极狠,林霜儿只感觉自己手腕上的筋骨都快要被他咬断了。 他没有丝毫怜悯,大掌像铁钳一样将她的手腕牢牢禁锢在掌心,如一头嗜血的野兽,疯狂吮吸着她的血。 此时,他那双诡异的异瞳竟又变成了赤红的颜色,看着令人胆寒。 林霜儿疼得眼泪直掉,钻心的疼痛让她霎时白了脸色。 可她没挣扎,只死死咬着唇,强忍着疼痛。 终于,孤敖天餍足的松开了她。 林霜儿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手腕处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她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腕,只见手腕上血淋淋的一个咬痕,触目惊心。 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溢出,林霜儿顾不得其他,连忙用自己的手帕将伤口包扎好。 孤敖天喝足了血,紊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顺,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似乎没有那么痛苦了。 他冷眼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林霜儿,开口的第一句不是关心,而是责怪:“为何现在才过来?” 林霜儿没说话,手腕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十分难受。 孤敖天见她不说话,一把拎着她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让她坐在了塌上:“怎么不回答?哑巴了吗?” 林霜忍着疼痛道:“天太黑,看不清路!” 孤敖天神色缓和下来,道:“下次我召见你的时候,你要马上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便杀了你身边那位大宋公主,让你长个记性。” 林霜儿气愤地道:“关她什么事?我已经替你解了毒,你还要怎样?” 孤敖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慌张的神色,道:“你好像很在意她?若我真将她杀了,你会很伤心吗?” 林霜儿觉得眼前这人有毛病,慧宜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若死了,她怎会不伤心? 林霜儿道:“你没朋友吗?在这世上,就没你想要保护的人吗?若你最好的朋友死了,你不伤心吗?” “朋友?”孤敖天道:“什么是朋友?”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从来不知道何为朋友。 林霜儿耐心给他解释道:“朋友就是在你伤心的时候可以安慰你,在你高兴的时候可以与你分享快乐,在你无助的时候可以给你帮助,与你同喜同乐之人。” 孤敖天认真想了想,忽然发现,他这如烂泥一般的人生,竟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不! 兴许是出现过一个的。 想着想着,孤敖天竟渐渐失了神,直到林霜儿又问:“殿下身边就从来没有一个朋友吗?” 孤敖天鬼使神差地道:“以前兴许有一个,我将他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是他十岁的时候遇见的一个少年。 少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欺辱他,打骂他,甚至没有嫌弃他的异瞳,亦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他,甚至在别人欺辱他时,少年还会挺身而出保护他。 那时候,孤敖天便觉得,少年已是自己生命中遇见过最美好的人…… “后来呢?”林霜儿又问。 孤敖天邪笑道:“后来,我将他五马分尸,剁成了肉酱,尸体丢去后山喂了野狗!”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问:“为何?他不是你朋友吗?” 孤敖天道:“因为他骗了我!他对我所有的好,不过是受人之托,为了日日在我食物中投毒,让我在这十几年,饱受折磨!他难道不该死吗?” 他看着林霜儿,目光幽暗,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声音寒到了骨子里:“所以,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朋友!” “朋友就是欺骗!是利用!是毁灭!” 林霜儿颤了颤眼睫,道:“不是的,不是所有的朋友都这样……” 孤敖天不屑地道:“有何不一样?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朋友,我要背叛我的所有人,统统不得好死!” 林霜儿道:“这世上,难道就没你在乎的人?” 孤敖天冷哼道:“为何要在乎?这世间所有的人都该死!” 林霜儿忽然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似怜悯…… 孤敖天蹙眉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林霜儿道:“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可怜……” 孤敖天愣住。 片刻后,他忽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可怜?我有什么可怜的?如今,我手握重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初欺辱过我的人,全都被我剁成了肉酱!再也没人敢轻视我!我有何可怜?” 他冷眼看着林霜儿,嘲讽道:“可怜的是你,你如今被当做一粒弃子送到西陵和亲,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他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如今是我的人,你的命在我这低贱如草!你凭什么觉得我可怜?” 林霜儿道:“可我有朋友,有亲人,有我爱的人,亦有爱我的人,而你……除了手上的兵权,和手里的剑,你什么都没有……难道,你不可怜吗?” 孤敖天再次怔住。 是啊,他如今除了这些权势,和一把沾满鲜血的剑,还有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这一刻,他忽然在想,这世间,为何就没人爱他呢? 可是,什么又是爱?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谁负了他,他便将谁杀了!天下人若负了他,他便将这天下人都杀光! 孤敖天觉得自己累极了,便松开了林霜儿,自己躺在了榻上,缓缓阖上了眸子。 见他似乎要休息了,林霜儿站起身转身就想要离开,不想,孤敖天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你留下来。” 林霜儿顿住,转身,垂眸看着榻上正闭目假寐的人道:“殿下既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孤敖天掀开眸子看向她,声音逐渐不耐:“听不懂人话吗?” 林霜儿道:“我已经替殿下解毒,殿下还要我留下做什么?” 孤敖天道:“倘若我体内还有余毒,三个时辰后会再次复发,倘若复发,我还需要你的血克制!” 倘若不再复发,就说明他体内余毒已解,那么……他便能去实现一件大事了! 林霜儿闻言,心里一阵寒凉。 她可不想自己再被咬一口! 可面对他的威压,林霜儿却不敢不从,便默默找了个角落坐着,道:“我不走,殿下安心歇息吧。” 孤敖天不满地道:“你坐我面前来。” 第502章 第502章:我想要得到你…… 林霜儿不情不愿的挪着凳子坐在了孤敖天面前,道:“殿下现在可还满意?” 孤敖天道:“你好像很不情愿?” 林霜儿道:“殿下若是被人强人所难,会心甘情愿吗?” 孤敖天当即冷了脸色,他发现眼前这女人嘴里吐出的话,没一句是他爱听的,可偏偏他是一点火气也升不上来,只皱着眉头说了句:“不情愿你也得给我受着!这里可不是你的北荣皇宫!” 林霜儿识趣的闭上了嘴,不愿与他再多话。 孤敖天缓缓又阖上了双眼,打算好好睡一觉。 睡至半夜,他又陷入了那个噩梦里。 冰天雪地里,瘦弱的他独自跪在雪地里,矗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冷宫。 冷宫内,不断传来女子的凄厉惨叫。 凶神恶煞的男人们提着裤腰带进进又出出,脸上满是餍足的神情。 梦里,孤敖天感到了前所有为的绝望,他跪在地上,一双小手抱着眼前男人的大腿,道:“父皇,求您饶过母妃吧,母妃没有错,她没有勾引外臣,她是被贵妃娘娘冤枉的……” 男人一脚将他踹飞了好远,瘦弱不堪的他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直不起身。 “淫妇!孽种!朕就在想,朕怎么可能生出你这种异类!原来是你母妃水性杨花,在外勾搭男人!此等娼妇,死不足惜!” 后来,大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冰冷的女人被男人拖了出来,身上布满伤痕。 孤敖天痛到不能呼吸,猩红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一幕,伤痕累累的小手狠狠陷入了雪地里,紧紧揪作一团。 忽然,冻到麻木的身子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皇上,这孽种这么处理?要杀了吗?” 男人冰冷的声音落在他耳畔,格外刺耳:“朕听说,北狼人的血脉,拥有无限潜能。” “洗去他的记忆,让他往后为朕卖命!要死也给朕死在战场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不枉费朕养他这么多年!” 梦变得支离破碎,孤敖天仿佛身处炼狱,周遭都是不断朝他伸过来的魔爪,欲将他拽入深渊,永坠地狱……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想拼命抓住些什么,可他越想要抓住,伸手却总是扑了个空,什么也抓不住,连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没有…… 忽然,他看见前方有一道光,那道光逐渐驱散了他周遭的黑暗。 一道人影缓缓从道光里走了出来,一步步朝他逼近。 孤敖天渐渐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张脸仿佛刻在了他心里,第一眼就叫他无比惊艳。 此刻,她正朝着自己伸手,而他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抓住了她。 很真实的触感,温暖到了骨子里。这种温暖让他从未有过的安心,连同他痛苦的心也一点点平复了下来,变得十分安宁。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孤敖天忽然想要抱一抱她,可当他想要伸手抱她的时候,女人却往后退了一步。 孤敖天顿了顿,有些失落地道:“别走好吗?” 女人疑惑地道:“我没走啊?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体内的毒又复发了?要不要我再割血喂你啊?” 女人的话让他渐渐恢复了神志,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变得明朗,他发现自己此刻正紧紧抓着林霜儿的手不放,而林霜儿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不知怎的,孤敖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冲撞了一下,有一种很奇妙的情愫在他心口蔓延。 林霜儿将手从他掌心抽出,看着自己被他用力过度而捏红的手背,道:“三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你若没有复发,我可要回去了……” 孤敖天忽然看着她,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林霜儿错愕地看着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这跟解毒又扯不上什么关系!” 孤敖天道:“我想要知道,怎样算是爱一个人。” 林霜儿道:“说了你会让我回去吗?” 孤敖天沉思片刻,道:“可以。” 林霜儿认真想了想,不自觉想到了夜北承,脸上也随之浮出淡淡的笑意:“很简单啊,当你看见她的时候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她。” “你越想她,就说明你越爱她!” 说完,她一本正经的看着孤敖天,道:“这就是爱了,不过,想必你也不会明白。” 毕竟,他这种人,连朋友都没有,怎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孤敖天仿佛明白了什么,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林霜儿,道:“我懂了。” 林霜儿欣喜地道:“既如此,那我便回去了。” 不想,孤敖天却忽然拉住了她,道:“别走。” 林霜儿不解的看着他,道:“殿下不是说,回答你的问题,就放我离开的吗?怎又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孤敖天极为认真地道:“因为看不见你,我会想你,很想很想。” 林霜儿被惊得后退几步,震惊的看着他道:“想我做什么?” 孤敖天道:“你不是说,爱一个人就是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会很想她吗?我现在若是看不见你就会很想你……” “等一下。”林霜儿将他的话打断:“方才,我只是胡乱说的,爱很复杂,我的话当不得真的。” 孤敖天认真的看着她,道:“可我认真了。” 他从不懂什么是爱,他只知道,每当他看见林霜儿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很愉悦,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会莫名想到她,甚至连梦里都时常出现她的身影。 林霜儿感觉自己挖了一大坑,一个足以将自己深埋的大坑,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她连忙解释道:“其实,你理解错了,我方才说的是朋友之间的友情,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孤敖天道:“我现在不管是什么情,林霜儿,我想要得到你!让你做我的女人!” 林霜儿惶恐道:“不可以!” 孤敖天道:“有何不可?难道,你想嫁给那个半老不死的老头子?” 林霜儿道:“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不可能喜欢你的!” 她心里只有夜北承,除了他,她心里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活着见到夜北承,也成为了她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 “那个人是谁?我去杀了他!”孤敖天忽然道。 第503章 第503章:送上门找死。 林霜儿被逼无奈的在孤敖天身旁守了一夜。 他倒是睡得踏实,可苦了她整夜未眠,一晚上提心吊胆。 直到天亮,林霜儿方才彻底松了气。 孤敖天睁开眼,从榻上坐起身来,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昨晚一宿,他体内的毒都没有再复发,他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已经全部解了…… 林霜儿熬了一宿,早已有些疲惫,见孤敖天安然无恙醒来,林霜儿起身就打算离开。 身后,孤敖天道:“昨夜,我与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林霜儿道:“可我不会喜欢殿下,我救殿下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并不是想要对殿下好。殿下该认清事实,你我之间,怎可能产生男女之情?” 孤敖天道:“是因为你心里有人,所以才不喜欢我吗?” 不等林霜儿回答,孤敖天又道:“倘若你心里的人死了,你会喜欢我吗?” 林霜儿闻言,只觉得眼前的人十分可怕! “不会!哪怕这世间没有那个人,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孤敖天沉思了片刻,忽然道:“无所谓,我想要的是你这个人,至于你的心在不在我这,好像也并不是很重要!” 反正,他早就认清了现实,这世间没有人会真的爱他,既如此,将她的人留下便足够了。 林霜儿觉得他不可理喻,便道:“你好像忘了,你父皇还等着拿我炼药,你敢违抗你父皇吗?” 还有姜婉,日日都想置她于死地,若不是有孤敖天的庇护,她早已死了几百次了。 可她也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对孤敖天失去利用价值,她更明白,孤敖天对她的感情并不是出于男女之情,而是病态的占有欲在作祟。 林霜儿道:“你敢为了我忤逆你父皇吗?你会为了我,放过我北荣的将士和子民吗?” 她知道,他断然不会!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宫女的声音。 “殿下,国主派人来传话,说是宣荣昌公主进殿。” 林霜儿苦笑,该来的总会来!姜婉已经等不及要用她炼药了。 可惜的是,她如今还没找到雌虫的下落…… 孤敖天却不紧不慢地道:“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做我的女人,我护你一世周全,第二,沦为那老东西的玩物,死在他们手里!” 林霜儿心里十分纠结,她知道这两个选择都将让她坠入无间地狱…… 正当她犹豫之时,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姜婉一脸得意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玄衣,华贵无比,眉眼之间与孤敖天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过于精明算计。 此人便是孤云霆! 西陵最受宠的二皇子! 姜婉率先开口道:“林霜儿,国主有请,命我亲自带你过去!” 算算日子,姜婉早已猜到孤敖天又到了犯病之日,便迫不及待想拿此事要挟他放人了! 只是,当她看向孤敖天时,神色却略显疑惑。 此时的孤敖天并不像往常一样,神色痛苦,面容憔悴,相反,他面如常人坐在榻上,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 难道,是她算错了日子,他如今还没有犯病? 思及此,她有些后怕的往孤云霆身边靠了靠。 孤敖天冷眼扫向门口的两人,道:“你们是当我死了吗?” 孤云霆可不怕孤敖天,在他眼里,孤敖天不过就是个任他欺凌的废物,见他敢用这般语气同他说话,孤云霆讥讽道:“孤敖天,你胆子变大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想跟你那低贱的娘落得一样的下场吗?” 孤敖天眼神冷了几分。 孤云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继续趾高气扬地道:“这半个月以来,你屡次休战,日日宅在这殿中护着这女子,父皇早有不满,正打算将你彻底废了呢。” 孤敖天勾唇冷笑:“我也十分好奇,那老东西为何还不将我废了?莫不是,大宋的夜北承太厉害?你们还得仰仗我替你们打下江山才行?” 孤云霆一听,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他气急败坏地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野种!你别忘了,你体内的毒若是再不服用解药,你必然肠穿肚烂而死!想要活,就老老实实上战场!” 孤云霆之所以敢在他面前如此叫嚣,不过是仗着自己手里有孤敖天缓解痛苦的解药! 毕竟,孤敖天体内的毒就是他一手设计的! 这一次,孤敖天敢如此忤逆他,孤云霆在心中暗暗发誓,定然要让孤敖天吃尽苦头才行! 孤敖天忽然站起了身,一步步朝两人逼近:“倘若,我不同意呢?” 孤云霆指着林霜儿,道:“那我便让这个女人落得跟你娘一样的下场!让你亲眼看看,她是如何被男人玩死的!就如同你娘一样!” 姜婉在一旁听得亢奋不已。 有了孤云霆撑腰,姜婉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她看着林霜儿道:“我倒想看看,如今谁还护得住你!” 说着,姜婉便命人将林霜儿拿下。 几名侍卫正要上前拿人,忽见眼前刀光一闪,便纷纷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倒地,孤敖天手上的剑却未沾一滴血迹。 林霜儿知道,他出手向来极快,剑不沾血。 姜婉连忙退到了孤云霆身后,道:“殿下……” 孤云霆怒道:“孤敖天,你敢杀我的人?你想死吗?” 孤敖天一步步逼近他,冷声道:“是你自己想死!” 孤云霆终于感到了一丝危险,他转身欲逃,身后的殿门却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孤云霆看着眼前的男人,震惊地道:“孤敖天,你不想要解药了吗?你不想活了吗?” 孤敖天闻言,忽然扔了手里的软剑。 孤云霆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冲动……” 不想,孤敖天转头对林霜儿道:“借你匕首一用。” 林霜儿不明所以,可还是将手里的匕首递给了他,甚至还贴心的替他拔了刀鞘。 孤云霆惊恐地道:“你想要干什么?” 孤敖天道:“没什么,就是想要让你也感受一下,我这些年所受的痛苦” 说罢,他先是一脚踢断了孤云霆全身的肋骨,紧接着又将匕首狠狠刺入他的肩头,顺着他的筋骨一路向下划…… 第504章 第504章:养虎为患 林霜儿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段。 孤云霆浑身的筋骨都被孤敖天毫不留情的挑断了,可他却始终吊着孤云霆一口气,不让他立刻死去。 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让孤云霆恨不能咬舌自尽了去。 可他不能,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皮肉被剥开的声音诡异又清晰,孤敖天过于冷静冰冷的面容宛如地狱恶鬼,让人绝望又无助。 孤云霆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他想要求饶,可刚开口,嘴里就不断涌出鲜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含糊不清地道:“哥……哥……” “别……别杀我……” “求你别杀我……” 孤云霆是真的怕到了极致,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他还要做太子,还要做西陵的国主,还要一统天下,他不想就这么断送在孤敖天这个疯子手里…… 生死攸关之时,他叫出了这辈子最厌恶的称呼,企图唤醒孤敖天的良知和亲情。 孤敖天闻言动作一顿。 这个陌生的称呼他已经许久不曾听见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渐渐凄凉:“你忘了?我是野种,怎配做你的哥哥?” 孤云霆眼里露出惊恐之色。 孤敖天邪笑道:“真是可怜,你马上就要死在你最厌恶的野种手里,是不是很不甘心?” 孤云霆睁着双眼,死死瞪着他。 孤敖天笑得更猖狂,他慢慢俯下身,在孤云霆耳边说道:“别怕,你死了之后,你的母妃,还有你父皇,及你后宫的三千佳丽,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会让她们全部下去陪你!你最爱的这个江山,终将成为我的……” 孤云霆闻言,顿时气急攻心,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嘴里支支吾吾道:“我……我早该……杀了你……” 孤敖天勾了勾唇,而后,他没再犹豫,抬手,一刀划开他的嘴,让他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此时,孤云霆已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唯剩下一口气和一双怨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孤敖天。 孤敖天眉心微蹙,觉得他的眼睛实在碍眼,遂又刺瞎了他的双目。 大殿内不断传出孤云霆的惨叫,孤敖天觉得聒噪,索性连他的舌头也一并拔了去。 这会,他叫不出声了,空荡的眼窝里淌出血泪。 直至孤云霆咽下最后一口气,孤敖天方才将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脏,结束了这一场虐杀。 看着孤云霆凄惨的死状,林霜儿被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时,她方才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去寻姜婉的身影,却发现身后早已没了她的踪迹。 面对着孤敖天,林霜儿心有余悸,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姜婉逃走了。” 不用想,她定然是跑去国主面前告状了。 林霜儿有些担忧。 孤敖天如此冲动行事,必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殿下不早些做准备吗?你杀了他,你父皇一定会借此机会杀了你。” 换做任何人都该急得火烧眉头了,可孤敖天倒好,他竟慢悠悠的站起身,语气没有丝毫慌乱的对林霜儿道:“正好,新账旧账,都找那老东西算个清楚!” 不等林霜儿想明白,忽见一侍卫走了进来,对孤敖天禀报道:“殿下,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将乾清殿包围,只等殿下发令!” 孤敖天轻轻点了点头,抬脚,直接从孤云霆的尸体上跨了过去,直奔着乾清殿而去。 林霜儿虽不明白孤敖天到底想做什么,但她隐约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连忙跟了上去。 转眼来到乾清殿。 御林军被孤敖天的黑甲卫杀得片甲不留,他们从宫门一路败至朝殿,所到之处,血色一片。 朝中大臣皆被围困在殿内,若有擅自离开的,无一例外都被殿外的黑甲卫乱刀砍死。 朝堂内,人心惶惶。 听着外面的厮杀,孤苍云坐在殿堂上,整个人似失了魂似的。 没想到,他的江山,会彻底葬送在他亲手养大的狼手里! 后来,殿门外的厮杀忽然停止了,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孤苍云眼睁睁看着那天光下,一身黑袍的男子手里拿着剑,踩着一地尸体和血,一步步朝他走来。 文武百官见此情形,没敢阻挡孤敖天的路,纷纷站去一旁,为他从中让出一条道来。 林霜儿跟在孤敖天身后一同进殿门,她目光在殿上扫视一圈,却并未发现姜婉的身影。 孤苍云怒视着孤敖天,还不等他走到大殿中央,便拍案怒起:“孽种!你想造反吗?” 孤敖天脸上丝毫无畏,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邪笑。 “父皇,您如今年事已高,该颐养天年了。” 孤苍云怒道:“孽种!当年,朕就不该留下你!” 孤敖天手握利剑,一步步登上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势的台阶,最后站定在孤苍云面前,道:“父皇,当年你留下我这个孽种,就该想到有这么一日,会死在我这个孽种手里!” 孤敖天直视着他,邪魅的异瞳阴冷锐利,如毒蛇般透着寒光。 孤苍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那样邪气横生的眼神让他打心底觉得阴寒。 “孽种!你想弑父不成?朕可是你……” “唔……”声音戛然而止,孤苍云震惊的垂眸看向自己的腹部,不敢相信孤敖天竟真的会杀了他。 “你……你大逆不道……” 孤敖天将长剑往他身体里又送了几分,邪笑道:“父皇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养!虎!为!患!” 说罢,他拔出利剑,一刀将孤苍云的脑袋削了下来。 鲜血染红了皇座,血淋淋的脑袋顺着台阶咕噜噜滚了下去,最后在大殿中央停下。 孤敖天掀袍坐在染血的龙椅上,睥睨着众臣,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众臣眼睁睁看着他谋权篡位,亲手弑父,却无一人敢多言,只纷纷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孤敖天薄唇轻启:“这皇位现在由孤来坐,众爱卿可有异议?” 众臣默不作声,直至一老臣忍不住上前开口:“殿下,微臣有话要说。” 孤敖天掀眸睨了他一眼,道:“可孤不想听。” 话落,一侍卫拔剑上前,直截了当地抹了那老臣的脖子,让他再无机会开口。 第505章 第505章:我来接你回家了…… 孤敖天扫视着众臣,道:“现在,还有谁有异议?” 话音一落,满朝文武百官纷纷跪地,俯首称臣,异口同声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哈哈哈……”孤敖天大笑起来,邪魅的目光扫视群臣,最终落在大殿中央的林霜儿身上。 “你,到孤身边来。” 方才亲眼目睹了孤敖天的杀伐果决,林霜儿有些心有余悸,一时站在原地不敢上去。 身边的侍卫见状,正要对她动粗,孤敖天声音骤冷:“谁也别动她,让她自己上来。” 林霜儿无处可逃,只得一步步踩上台阶,走到孤敖天身边。 孤敖天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入自己怀里,林霜儿身形不稳,一下子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林霜儿大惊失色,下意识就想要挣脱,孤敖天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让她乱动。 孤敖天对众臣道:“从今日起,北荣的荣昌公主将是西陵的皇后!” 众臣虽震惊无比,却不敢反驳,纷纷俯首叩地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霜儿心里自然是万分拒绝的,可她不敢在朝堂上公然驳了孤敖天的面子,他如今已经杀红了眼,林霜儿只怕直接拒绝会彻底激怒他。 思量片刻,林霜儿道:“国主,我现在有些不舒服,想先下去休息,立后之事可否容后再议?” 孤敖天徒手捏着她的下巴,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她,道:“怎么?你不愿意做孤的皇后吗?” 林霜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下意识别开目光,却正巧看见大殿中央,孤苍云那颗血淋淋的脑袋,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加之孤敖天身上沾满了鲜血,刺鼻的血腥肆无忌惮钻入鼻腔,林霜儿胃里一阵翻腾,不由捂住了嘴,几乎快要吐出来。 孤敖天见状,眉宇只见染了些许担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孤让御医上来给你看看。” 林霜儿连忙拒绝:“不必,我只是受不了这血腥味……” 孤敖天不由得垂眸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迹的衣裳,终于还是松开了她。 林霜儿胃里翻腾得厉害,她强忍着恶心,对孤敖天开口道:“国主可否让我先退下……” 孤敖天原本还想着今日就立她为后,可见她这般难受,便不再为难她,斟酌片刻,便道:“好,你先下去休息两日,三日后,孤为你举行封后大典。” 林霜儿心里一咯噔,忙道:“国主刚继位,想必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封后大典不用如此着急,可以往后延缓的……” 孤敖天勾了勾唇,看着她的目光竟有几许温柔:“难为你如此替孤着想,若不是看你身体抱恙,孤恨不得立刻立你为后。” 林霜儿有些欲哭无泪。 有时候她总在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严重缺爱,所以才会总以为她是在关心他? 见无法正常沟通,林霜儿只得退一步道:“国主,我身体实在有些不适,便先退下了……” 孤敖天也没难为她,派了几名带刀侍卫送她回宫。 林霜儿顾不得太多,太多的事超出她的预料,林霜儿需得找慧宜商量一下对策。 若实在不行,她们便只能找机会逃出宫去! 毕竟,若让孤敖天知道她身怀有孕之事,她和慧宜定然免不了一死! 可等她回到寝宫,却发现殿内早已没了慧宜的身影。 林霜儿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询问之下,林霜儿才从宫女口中得知,慧宜是被姜婉的人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却不得而知…… 林霜儿脸色一变。 难怪,从方才进殿开始,就不见姜婉的身影。想必,她早已知道自己的死期,临死也要拉着慧宜垫背…… 林霜儿忙问:“她们走了多久?” 宫女回道:“约莫一个时辰了……” 林霜儿没有迟疑,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去找姜婉!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我找出来!” 与此同时。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慧宜双手被绑,整个人被悬吊在半空中。 她的脚下是一个幽深的大坑,坑里,成百上千的千丝银蛊虫被圈养在里面。 它们细如蛛丝,密密麻麻,彼此缠绕,多到让人寒毛直竖。 一旁紧锁的铁牢中,关押着上百名战俘。这些人,有的是在战场来被俘虏而来的士兵,有的是屠城时被活捉的百姓。 他们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饱受折磨。 可最痛苦的并不是每日被狱卒施以酷刑,而是他们明白,他们最终的结局都逃脱不了被当做食物,丢进那深坑里喂养蛊虫。 此刻,他们看向姜婉的眼神充满怨恨,若不是有这一道铁门拦着,他们真恨不得上前生撕了姜婉。 可姜婉可不在乎他们,在她眼里,这些人的命,贱如草芥,比蝼蚁还要低贱!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姜婉站在地上,抬头看着慧宜,指着眼前的大坑,得意洋洋地道:“你们不是都看不起我吗?那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这些蛊虫都是谁养的!” “这些,都是我养出来的!你的国家都将覆灭在这些蛊虫手里!覆灭在我姜婉的手里!这天下都将会是我的!” 慧宜被吊了一个时辰,眼下早有些体力不支了,她面色苍白的看着姜婉,道:“姜婉,你如此狗急跳墙,是想临死拉着我垫背吗?” 被戳中心思,姜婉怒不可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慧宜丝毫不惧,反而用讥讽的语气刺激她:“我死,为国为民,你死,遗臭万年!姜婉,你真可怜!” 姜婉双目通红,冲着慧宜怒吼道:“贱人!还嘴硬是吧?我现在就放你下去,让这成千上万的蛊虫吃光你的肉,喝光你的血!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地牢中,亦有许多是大宋的士兵,他们见状,无不激愤。 可这也阻止不了姜婉一刀斩断绳索。 慧宜瞬间失重,整个人坠向那无底的深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横空出现,将慧宜稳稳接住。 慧宜睁开双眸,就看见齐铭满脸惊慌的看着自己,紧接着,她听见他轻颤的声音落在自己耳边,恍若梦中一般。 “没事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506章 第506:谁都可以划她一刀! 姜婉始料未及,她没想到齐铭会突然出现,还在关键时刻跑出来坏了她的事! “来人!将这贼人拿下,一并丢下去喂蛊虫!” 然而,身后的侍卫却迟迟不见动静。 姜婉刚要回头,一把冰冷的匕首便抵上了她的喉间。 “别动!” 姜婉回头去看,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男子,那男子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巾。 面巾下的那张脸,清冷绝世,那双迷惑众生的桃花眼此刻却寒气逼人。 姜婉咬牙道:“白誉堂!” 意料之中,她所带来的侍卫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姜婉恨得咬牙切齿:“你以为你们杀了我就能逃得出去吗?” 彼时,齐铭已经替慧宜解开了身上绑着的绳索。 慧宜此刻也顾不得与齐铭叙旧,她站稳了身子,不急不缓地走到姜婉面前,声音极淡地道:“能不能逃出去不用你操心,但是今日,你必死无疑!” 姜婉冷笑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以为我会怕了你们!” 慧宜也笑了起来:“怎会让你痛快的死?你屡次三番陷害我和霜儿,就想这么痛快的死去吗?未免太便宜了你!” 姜婉故作淡定的神色有了一丝龟裂:“你想怎样?逼我屈服吗?我告诉你!我如今是西陵的圣女,才不会对你屈服!” 慧宜想了想,忽然看向一旁的深坑,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千丝银蛊虫正不断地蠕动着。 姜婉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眼底不由露出惊恐之色。 慧宜道:“这些蛊虫不是你养的吗?那用你的血肉来饲养它们,如何?” 姜婉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不由得哆嗦起来。 白誉堂推着她上前几步,逼着她直视着深坑里吃人的蛊虫。 这是姜婉第一次觉得自己养出来的蛊虫竟然会这般可怕,她吓得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 慧宜上前扯着她的头发,将她脑袋往深坑里摁。 洞口边缘,有细细长长的银蛊虫从里面探出头来,它们仿佛已经饿了许久,正拼命找寻着一切可食用的东西。 姜婉的脸几乎快要和那些虫子亲密接触。 惊恐之下,她睁开眼一看,就看见那数不尽的银蛊虫正拼命往上蹿,只差一点就要钻进她的眼睛里。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姜婉死死闭着双眼,终于控制不住求饶。 慧宜却再也不会对她心软,她嘲讽道:“姜婉,你也会害怕?这些不都是你养出来的吗?你睁开眼看看啊,看看这些虫子是如何将你吃掉的!” 扑面而来的恶臭,让姜婉几欲作呕。 她怎能不害怕,毕竟,她是亲眼见识到了这些蛊虫的厉害,人要是掉下去,只眨眼功夫就会被它们啃得只剩骨头…… 她想过自己会死,可没想到会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死去…… “姜婉,你丧尽天良,残害无辜!今日我便用你的血肉,祭奠这天下枉死的冤魂!” 姜婉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我将功补过可以吗?我告诉你们雌虫在哪!我告诉你们唯一可以消灭蛊虫的方法……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几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慧宜继续摁着她的脑袋,冷声道:“说!雌虫在哪里?” 姜婉道:“你先拉我上去,别让我看着这些恶心的东西……我害怕……” 慧宜斟酌片刻,便将人提了上去,白誉堂依旧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不让她耍花招。 姜婉道:“我若说了,你当真会放过我?” 慧宜道:“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便放过你!” 为了不落得那凄惨的下场,姜婉早已顾不得其他,索性将一切都交代出来。 “雌虫在孤苍云手里,他每日都用少女的鲜血喂养雌虫,只要找到雌虫将其杀死,这些千丝银蛊虫便会瞬间失去作用,变为一滩银水。” 白誉堂问她:“孤苍云将雌虫藏在了哪里?” 姜婉惊恐地道:“这个我不知道,兴许……兴许是藏在了他的寝宫内,总之不在我手里。” 齐铭道:“方才宫外大乱,孤敖天起兵造反,恐怕孤苍云早已死了。” 姜婉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孤苍云死不死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你们说过要放过我的!” 慧宜笑了起来:“方才,我是骗你的,姜婉,你可真蠢,连这话都相信!” 姜婉绝望的道:“你是堂堂的大宋公主,你不能言而无信,你答应过要放过我的!” 慧宜淡然道:“公主又怎么了?公主就不能出尔反尔吗?” 姜婉愤恨的看着慧宜:“你……你……” 慧宜道:“更何况,你死了,就没人说我出尔反尔了!” 说完,慧宜转身对白誉堂道:“白大人,麻烦你将这祸害丢下去吧。” 不想,地牢里忽然有一老妇人提议道:“姑娘,你不能就这么将她丢下去!” 慧宜转身看向发话的人,疑惑问道:“为何不能?你是在同情她吗?” 老妇道:“姑娘误会了,这毒妇每次丢人下去的时候,都会用刀在他们身上划开一道口子,姑娘何不也在她身上划几道口子呢?” 姜婉一听,不由大怒:“老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誉堂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深坑里的蛊虫,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对慧宜道:“那老妇说得不错,这些蛊虫嗜血成性,想必是要尝到血才会发狂。” 姜婉惊恐地道:“胡说!她在胡说!” 慧宜见她神色如此紧张,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是不是胡说,验证一下不就好了!” 说罢,她对白誉堂使了使眼色,白誉堂立刻用匕首划开了她的手掌。 嗅到新鲜的血腥味,坑里的蛊虫果然变得无比亢奋。 地牢中,众人隔着铁门看着眼前一幕,只觉得大快人心,恨不能亲手了结姜婉这个毒妇! 这时,慧宜忽然转身对众人道:“这毒妇害得你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们可想上来划她一刀?” 众人闻言,纷纷举手,恨不得第一个冲上去撕碎她。 齐铭上前,果断将牢门打开,众人蜂拥而出。 他们纷纷拿起墙上平日里用来折磨他们的武器,毫不留情的往姜婉身上招呼。 姜婉嘴里不断发出惨叫。 白誉堂索性点了她的穴位,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第507章 第507章:带你们逃出去! 姜婉身上很快遍布伤痕,深深浅浅,细数有上百道口子。 对她下手的人都姜婉下令活捉而来的战俘。 为了饲养蛊虫,姜婉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让西陵人为她活捉一些活人,老女老少,她从来不会轻易放过,哪怕是一个孩童,她也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众人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早已怨气冲天,如今有了这个报复的机会,他们哪能轻易放过! 要说最恨姜婉的,莫过于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因为他们曾亲眼看见自己的亲人被姜婉的手下丢下那深坑喂养蛊虫。 亲人的惨叫历历在耳! 此等血海深仇,叫他们如何不恨! 不过,他们也没有对姜婉下死手,毕竟,死在他们手里未免太便宜了她,比不得让蛊虫将她啃咬致死更为痛苦! 直到最后,姜婉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一双怨毒的眼睛也被众人刺瞎,众人还将她的十根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切了下来!不过,他们保留了她的舌头,只因想听听她被蛊虫啃咬时的惨叫。 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顺着地面缓缓流向深坑。 坑里面的蛊虫一尝到血腥味顿时变得无比亢奋,不断蠕动着身体想要爬出坑洞,奈何洞口又深又滑,它们始终爬不上来。 眼见着姜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慧宜道:“可以停手了,留她一口气。” 众人这才停手,没再往她身上下刀子。 白誉堂当即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姜婉原本僵硬的身子因剧烈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姜婉没了眼睛,眼前一片血色,什么也看不见,只凭着感觉对着慧宜站着的方向,说出她生前最后一句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慧宜缓缓蹲下了身子,在她耳边说道:“你且放心,即便做鬼,你也不会安生!”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此刻一定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 姜婉闻言,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一般。 当初,她残害人命时无所畏惧。 可现在,她马上就要死了,她却突然想到了那些被她残害致死的人…… 特别是她的姐姐……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姜婉用残缺不齐的手死死揪住慧宜的裙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慧宜没有丝毫犹豫,将她一脚踹下了深坑。 霎时间,无数蛊虫钻进了她的伤口,在她体内疯狂啃噬。 地牢中,姜婉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片刻之后,姜婉只剩下一具鲜血淋漓的骸骨…… 众人见状,心中顿觉畅快。 见姜婉受尽折磨而死,慧宜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当初,若不是她做了错误的决定,后面的事兴许都不会发生。 如今,总算是杀了姜婉,也算是了却了她心中的一桩愿望! 可如今,他们身处敌国,外面又有重兵把守,若要带着这些手无寸铁的战俘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为了安抚众人,慧宜转身对他们道:“你们再耐心等一等,如今姜婉已死,再也不会有人将你们喂养蛊虫,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众人自然是不信的,凭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救这么多人! 一男子忍不住问:“你方才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救我们出去?” 另一人道:“是啊,西陵人残暴冷血,即便不将我们喂养蛊虫,也一定会用其他的法子杀了我们!” 慧宜眼下也没什么办法,她只能转身问齐铭和白誉堂:“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齐铭道:“我们乔装成皇商混进皇宫,趁着宫中兵变,四处找寻你们的下落,方才,我和白大人看见了姜婉的身影,便一路跟到了这里。” 白誉堂道:“现在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慧宜道:“方才姜婉说雌虫在孤苍云手里,为今之计,是要找到雌虫将其消灭才行!” 说到这,白誉堂和齐铭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霜儿呢?她在哪?” 慧宜这才猛然想起什么,慌道:“霜儿昨夜便被孤敖天召去了他的寝宫,整夜未回,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白誉堂和齐铭一听,脸色巨变,迫不及待就想要去救她。 慧宜将两人拦住,道:“现在外面这么乱,你们出去找死吗?” 白誉堂道:“先找到霜儿再说,她不能出事!” 慧宜闻言也顾不得什么,她对两人道:“既如此,我同你们一起去。” 恰逢此时,林霜儿也一路找寻到了这里,正巧与几人在地牢里碰面。 林霜儿快步上前走到白誉堂面前,不等白誉堂开口说话,便轻声道:“我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杀了他们……” 话落,几个侍卫果真跟了上前。 只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白誉堂便率先出手,干净利落的将几人斩杀在剑下。 除去后患,林霜儿这才惊又险的看着几人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白誉堂只得又将事情原委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他还道:“夜北承的伤势已好,只是他担心你的安危,临行前,反复嘱咐我们要将你平安带回去。” “若不是要镇守要塞,他早就潜伏进宫了!” 听见夜北承的消息,林霜儿不由红了眼眶,天知道此刻的她有多想和夜北承团聚。 慧宜这时道:“姜婉已经死了,临死前,她告诉我们,雌虫在孤苍云手里,只有找到雌虫,才能彻底消灭蛊虫。” 林霜儿闻言,赶紧将宫外的变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众人。 她道:“孤苍云已经死了,孤敖天如今是西陵的国主,要想找到雌虫,只能利用孤敖天之手!” 白誉堂道:“此人残暴冷血,他可有伤害你?” 林霜儿摇头道:“孤敖天没有伤害我,他还说,三日后为我举行封后大典……”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慧宜咬牙道:“那怪物想得美!我皇叔若是知道那家伙想要染指你,不得疯掉?” 白誉堂道:“疯不了,今夜,我们便带你们逃出宫去!” 林霜儿道:“外面都是孤敖天的人,你有几成的把握?” 白誉堂蹙眉道:“三成。” 林霜儿道:“那便是没把握了,眼下,我倒是有个法子,至少可以先保住我们的命……” 第508章 第509章:实力恐怖! 孤敖天左右寻不见林霜儿的身影,不一会就亲自带领大批黑甲卫将整个皇宫团团包围,不到片刻功夫,就找到了地牢这。 孤敖天带人进来时,地牢内还是狼藉一片。 数百名战虏不知被谁全部放了出来,全部站在了外面。 数名西陵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孤敖天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林霜儿身上。 林霜儿仿佛受了很大惊吓,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 身后的黑甲卫纷纷拔出利剑,要将擅自逃出牢笼的俘虏就地斩杀。 孤敖天对此并未阻止,只对着林霜儿道:“你,到孤身边来。” 站在林霜儿身后的白誉堂和齐铭暗中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做好了随时和他们厮杀的准备。 林霜儿毫不迟疑地道:“国主,是他们救了我,你能不能别杀他们!” 孤敖天没有说话。 林霜儿快步走到孤敖天面前,指着身后的白誉堂和齐铭道:“方才,姜婉的人想要杀了我,是这两位公子救了我,若不是他们,只怕我和慧宜都活不了。” “国主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杀他们?” 地上躺着的尸体的确有几个是姜婉的随从,林霜儿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可信度。 最终,孤敖天看向两人,目光落在白誉堂身上,久久凝视。 面对他的打量,白誉堂并没有回避,而是无畏的与他对视。 当初在北荣皇宫的宫宴上,两人曾是打过照面的,虽只见过一面,可白誉堂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没有印象,为了撇开嫌疑,白誉堂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易容。 “孤看你有几分眼熟,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林霜儿心神一颤。 他果真还是起了疑心。 白誉堂镇定自若地道:“国主贵人多忘事,当初小的被押送进来时,曾在宫门口与国主有过一面之缘。” 孤敖天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罢了,你们救了霜儿,有功,孤不杀你们。” 林霜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料,下一刻,孤敖天忽然对身后的黑甲卫道:“除了这几人留着,其余闲杂人等,一个不留!” 众人听闻,个个面露惧色,一个个紧挨着缩在了墙角。 看着凶神恶煞的西陵人,人群中有胆小的姑娘忍不住哭出了声。 “不要!不要杀他们。” 林霜儿紧紧抓着孤敖天的手,眼里满是哀求。 孤敖天垂眸看着林霜儿,地牢里的烛火映照在他诡异的异瞳里,流光异转,邪魅无比。 “霜儿,孤已破例为你留下那两人的命,原本他们都要死的……” 他靠得很近,林霜儿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浓的血腥味,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翻腾。 她捂着嘴,皱着眉,十分痛苦的样子。 孤敖天见她不舒服,便沉声道:“孤忘了,你闻不得这血腥味,孤派人将你送下去,杀人的场面,你还是少见为好。” 林霜儿强忍着恶心道:“别杀他们好不好?他们只是无辜的老百姓,他们不会威胁到你的皇位。” 孤敖天道:“霜儿,你又忘了,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孤只相信死人。” 见孤敖天杀人成瘾,林霜儿没了办法,只得道:“你不是想三日后与我成婚吗?” 此话一出,白誉堂和齐铭等人都愣住了。 就连孤敖天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霜儿道:“我可以答应嫁给你,但是你必须大赦天下!这是我们北荣的习俗!你还要为我举办最大的封后仪式,这两件事,少一样都不行。” 见孤敖天还在犹豫,林霜儿转过身,佯装生气的样子,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昨晚与我说的都是骗我的!你也并不是真心想要娶我!” “既然这样,那你杀吧,连同我一起杀了!” 听林霜儿这么说,孤敖天竟有些慌了神,他解释道:“孤向来一言九鼎,何时出尔反尔过?” “孤说过要娶你为后,便是真的要娶你!” 林霜儿闻言便道:“既如此,我就当你答应了?” 孤敖天道:“孤会给你最尊重的身份,会给你最隆重的封后仪式!让你做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林霜儿道:“别强调这件事!另一件事,你可答应了?” 见孤敖天不解,林霜儿提醒道:“我说的是,大赦天下!” 孤敖天思量片刻,又扫了扫面前的一群战俘,最终妥协道:“好,孤答应你就是。” 孤敖天身后的侍卫听见此话,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道:“国主,这些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不如将他们全部扔进深坑里喂养蛊虫吧。” 孤敖天睨了他一眼,冷声道:“孤的决定何时需要你做主?” 侍卫脸色一阵难看。 孤敖天道:“先将地上这些尸体丢进深坑里喂养蛊虫,其他的,再另外想办法。” 总之,眼前这些人是杀不得了! 黑甲卫闻言,纷纷收了剑,上前将地上的尸体一具具扔进了深坑里。 紧闭的地牢中,霎时间血气冲天。 林霜儿终是强忍不住,扶着墙面呕吐起来。 白誉堂快步上前将人扶住,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担忧地道:“你怎么样?” 不料,话音刚落,胸口猛然吃了一记重拳。 白誉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击得疾退几步,最后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丝。 白誉堂抬手,狠狠拭去嘴角的血渍,抬眼看向孤敖天。 孤敖天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誉堂,语气里透着肃杀之意:“孤的人,你也敢碰?” 他抬手轻轻挥了挥,风轻云淡地道:“将这人杀了,剁成肉酱,丢坑里喂养蛊虫!” 几个黑甲卫领命,立刻拔刀上前与白誉堂缠斗在一起。 然而,区区几个黑甲卫并不是白誉堂的对手,不出三两下便被白誉堂反杀。 孤敖天见状,果断出手与白誉堂较量。 白誉堂并不了解孤敖天的实力,可他知道,孤敖天能做到屡战屡胜,成为西陵的战神,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因此,与他交手时,白誉堂并未轻敌,自是全力以赴。 然而,几招下来,白誉堂很快落于下风,最后被他一掌重拳击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再无力还手。 白誉堂惊诧,没想到孤敖天的实力,竟与夜北承不相伯仲!恐怖至此! 第509章 第509章:想与我相守到老吗? 林霜儿也没料到,孤敖天的占有欲竟疯狂至此。 地牢中,霎时间弥漫出一股硝烟气息。 孤敖天转头对林霜儿道:“看来,孤还是太心软了,就不该留着他们。” 身后的黑甲卫再一次拔出了剑,将几人团团围住。 孤敖天指着白誉堂道:“将此人剁成肉酱!” 林霜儿见状,也顾不得身体不适,毅然决然挡在白誉堂面前,将他紧紧护着。 孤敖天冷了神色,幽深诡异的异瞳中寒芒一闪:“你竟护着他?” 林霜儿道:“他救过我,我不能见死不救,国主若执意要杀了他,那我也不愿独活!” 白誉堂眼里闪过震惊之色。 那些被他压制在骨子里的情感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救赎和释然。 此刻,她愿意与自己共赴黄泉,他还有什么遗憾呢? 他想,哪怕自己真的丧命于此,有她这句话,他也无怨无悔了吧? 林霜儿紧紧凝视着孤敖天,她在赌,赌孤敖天还尚存一丝人性。 孤敖天沉思良久,终于还是妥协:“罢了,孤暂且放过他,不过……” 他走到林霜儿面前,声音极冷地同她道:“若再有其他男人碰你,孤绝不姑息!孤会杀了他,顺便再灭他九族,明白了吗?” 这话,是说给林霜儿听的,亦是说给她身后的所有人听的。 他就是这样,自己看上的东西容不得任何人触碰!哪怕只是惦记也不行! 他俯身靠近林霜儿,在她耳边轻声道:“孤如此待你,你可不能叫孤失望,若你骗了孤,孤就将你做成人彘,永远留在孤身边……” 耳边,孤敖天呼出的气息是热的,林霜儿却感到阵阵恶寒,那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肚子。 慧宜上前将她不稳的身子扶住,顺便给齐铭递了个眼神,让他别再轻易靠近林霜儿。 齐铭后知后觉,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林霜儿道:“好,我答应你,不骗你,但你不能再滥杀无辜。” 孤敖天一把将林霜儿拽到了自己怀里,道:“好,孤与你大婚将至,暂且不杀他们。” 等大婚之后,再杀也不迟! 见林霜儿面色惨白,孤敖天蹙眉道:“你好像很不舒服?孤带你回宫,让太医给你看看。”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脸色一变。 林霜儿虚弱地开口道:“不用了,我自己带了药,我吃一颗就好了。” 说罢,她连忙从怀里掏出药瓶,往自己手心倒了一粒黑色药丸,直接送入口中。 吃了药之后,林霜儿胃里的那个恶心感方才消减了大半。 孤敖天道:“孤见你这几日脸色都不太好,看来是你们北荣御医太无能!孤还是让太医给你看看。” 林霜儿强装镇定地道:“真的不用了,我说过,我身体向来比常人羸弱,自小便吃了许多药,想是水土不服,这几日脸色才不好。” 孤敖天半信半疑。 林霜儿又道:“我只是闻不得血腥味,国主日后若能少沾染些血腥,想必我会舒服很多。” 孤敖天这才垂眸打量了自己这一身衣服,果真见自己外袍上都溅满了血。 以往,他从不在意这些,在战场厮杀,他早就闻惯了这股味道,从来也没觉得这味道有多难闻。 可见林霜儿这般反感,他竟第一次觉得这血溅在自己身上有些肮脏。 原本他是想亲自将林霜儿送回去的,可又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熏着她,便松开了她,道:“孤让人送你回去,” 林霜儿道:“不必了,我让慧宜送我回去就好了。” 慧宜顺势道:“国主,我送霜儿回去吧。” 孤敖天对慧宜倒是没什么成见,便对林霜儿道:“好,你先回去好好养伤,孤换身干净的衣物再来找你。” 林霜儿急中生智道:“不可。” 孤敖天道:“不可什么?” 林霜儿道:“国主又忘了,一切都要遵循我们北荣的习俗,新娘和新郎成婚前三日是不能见面的。” 慧宜也附和道:“是啊,北荣习俗一向如此。” 孤敖天不满地道:“倘若见了又如何?” 林霜儿道:“听喜婆说,倘若擅自见面,会不吉利,夫妻二人无法白头到老。” 慧宜连连点头:“是啊,国主既然想娶霜儿,定然也是想与她相守到老的吧?” 孤敖天倒是没想这么长远的事,他如今想的,不过是得到林霜儿这个人,至于能不能相守到老,他倒也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只是现在! 而现在,他就只想与她在一起!什么破习俗,破规矩,他也不想遵守。 林霜儿知道孤敖天这人向来桀骜不羁,心下已经猜到他不想遵守承诺,便道:“我知道国主定然不信这些,可我是北荣人,倘若不遵照习俗,即便嫁给国主,我也会日日担心受怕。” 孤敖天疑惑道:“你怕什么?” 不过是一个破规矩,有什么好怕的? 他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这些规矩,等他一统天下,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些制定规矩之人,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林霜儿冲着他微微一笑:“当然是怕与你分开啊。” 孤敖天瞳孔猛地一缩,心口不知怎的,竟跳得飞快。 林霜儿看着他,目光与他交汇,她脸上的笑容恬静,一双眼睛犹如秋月落潭一般,盈盈润润,胜过世间无暇翡玉。 纵使世间万般铅华,也敌不过她的一颦一笑。 她就这么凝视着他,一瞬不瞬,仿佛眼里只容得下他。 这一刻,孤敖天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哦,他在想,倘若这辈子真要寻一人与他相守一辈子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女人无疑是最合适的。 无论用什么手段,他也要将此人留在身边才行。 “难道,国主不想与我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吗?” 孤敖天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想。” 林霜儿道:“那我们这几日先不要见面了,好吗?” 孤敖天应道:“好。” 林霜儿又指着地牢里的众人,道:“这些人,国主都不要杀好不好?” 孤敖天依旧答应道:“好,孤不杀就是。” 齐铭和白誉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领会到了林霜儿的意思。 大婚之日,便是他们逃出宫的最好时机! 第510章 第510章:被一个人爱是什么滋味? 为了筹备婚事,孤敖天索性熄鼓歇战,全身心投入到婚事当中,只让几个得力的副将率领大军与夜北承抗衡。 然而,他却低估了夜北承的实力。 没了他的亲自率领,西陵大军除了利用手中的利器占得一丝优势,论足智多谋和手段都不及夜北承万分之一。 当孤敖天即将迎娶荣昌公主的消息传到夜北承耳中时,夜北承更是以雷霆手段,歼灭西陵数万人。 虽死伤惨重,可也重创了敌军! 在与西陵人厮杀了两天两夜后,王魁对夜北承道:“王爷,前方乃是西陵要塞,此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咱们若是硬闯,只怕得不偿失!” 夜北承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缓缓打开手中的密信。 这是白誉堂设法从西陵皇宫传来的书信。 白誉堂将他们在西陵皇宫中的处境一五一十写在了书信里。 夜北承目光紧紧凝望着西陵皇宫的方向。 这几日,西陵人没了主心骨,一路败退,倒像是在刻意诱敌一般! 可不管他们有何阴谋,夜北承都不想再与其周旋! “再难攻也要给本王打下来!本王要亲手削下孤敖天的脑袋!本王要让整个西陵彻底覆灭!” 他语气很平静,可浑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却令人胆寒。 王魁见状,即便有所顾虑,也不敢再相劝。 他知道,此刻的夜北承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好像已经杀红了眼,眼里只剩下杀戮! 彼时,距离婚期仅有一日。 孤敖天倒也信守承诺,这几日并未与林霜儿见面。 而林霜儿也得了孤敖天的特许,准许她在宫中四处走动。 这也给了林霜儿找寻雌虫的机会! 是夜。 孤敖天被紧要之事缠身。 齐铭和慧宜趁机偷偷潜入了孤敖天的寝宫,四处找寻雌虫的下落。 慧宜一边在房中翻找,一边与齐铭道:“上次听姜婉说,雌虫就在孤苍云手里,如今孤苍云一死,定然就落在了孤敖天手中,你猜他会把雌虫藏在哪?” 齐铭手上也没闲,轻声回应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定然是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这几日,他们找了无数的地方,地牢,御书房,藏经阁,甚至是乾清殿他们也找过了,可还是一无所获,眼下,就剩下孤敖天的寝宫没找了。 慧宜翻了翻枕头,甚至将床上的被褥也掀开来看,却依旧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慧宜犯了难:“到底藏在哪里了呢?” 齐铭也找了房中的各个角落,却也一无所获。 他道:“倘若今夜再找不到,我们便只能放弃了。” 慧宜道:“可是找不到雌虫,皇叔能打败西陵吗?” 齐铭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声音由远至近很快到了门口。 慧宜脸色一变:“是孤敖天回来了!” 齐铭没有迟疑,左右巡视一遍,立刻拉着慧宜藏进了衣柜里。 这时,房门被推开,果真是孤敖天回来了。 慧宜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孤敖天的警惕性极强,他几乎是一进门就意识到房间的东西被人动过了,哪怕慧宜已经尽可能将翻过的东西恢复成原样了,可孤敖天还是有所察觉。 他目光警惕的在房中一阵扫视,脚踩在地上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齐铭将慧宜紧紧抱在怀里,大手轻轻捂住慧宜的嘴,面色异常冷静。 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乱了阵脚。 可孤敖天却一步步朝着他们所躲避的衣柜走来。 齐铭平静的面色逐渐有了一丝龟裂,他紧紧攥住手中的匕首,一寸寸拔出刀鞘,露出锋利的刀身。 慧宜则是紧紧握住齐铭的另一只手。 她显然是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只因齐铭护着她,她心里竟是一点也不害怕。 孤敖天站定在衣柜前,眉眼间泛着浓浓杀意。 就在他即将打开衣柜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林霜儿的声音。 “国主!” 听见林霜儿的声音,孤敖天眼底的杀意迅速褪去,冰冷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 他转身看向林霜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你不是说,这三日我们不能见面吗?” 为了这破习俗,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见她的冲动,如今倒好,她怎的还按捺不住主动来见他了? 林霜儿目光只在紧闭的衣柜上停留一瞬,便匆忙移开。 她缓步走到孤敖天面前,掩下自己慌乱的情绪,道:“我忘了还有个习俗,需得补上。” 孤敖天道:“霜儿,明日我们就要成婚了,有什么习俗,等成婚后再补吧。” “不行!你且随我来,这个习俗很简单的,一会会就好。”林霜儿顾不得其他,扯着孤敖天的袖子就往外走。 她分明没使什么力气,可孤敖天却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似的,心甘情愿的想跟她走。 等到两人一离开,齐铭和慧宜迅速从衣柜里出来,打开窗户便逃了出去。 窗外,白誉堂早已在此接应。 慧宜道:“白大人,霜儿她……” 白誉堂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另一边,林霜儿拉着孤敖天走了许久,估摸着齐铭和慧宜应当是脱险了,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孤敖天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不是说还有什么习俗吗?难道,这习俗是想让孤陪你散步?” 林霜儿回过神来,解释道:“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孤敖天凝视着她,似在打量。 林霜儿左右巡视一遍,忽见一旁的湖面上漂浮着几盏莲花灯,心生一计,道:“许愿,我们许个愿吧。” 孤敖天道:“许愿做什么?孤从不信这些!” 林霜儿走到湖边蹲下,从水里捞了两盏莲花灯上来,道:“可我们北荣的女子出嫁前都要许愿的。” 她闭上眼,虔诚的许了一个愿望后又将花灯放回了水里,而后转头问孤敖天,道:“你要许愿吗?” 孤敖天冷漠地道:“孤不需要许愿!” 林霜儿道:“这世间就没你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吗?” 孤敖天愣住。 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孤敖天看着林霜儿良久,而后缓缓蹲下身来,道:“孤想要知道,被一个人爱是什么滋味……” 第511章 第511章:雌虫在我这! 林霜儿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情愫,竟叫她无端泛起一丝怜悯。 “你不是西陵的战神吗?这世上该有很多人爱你啊。” 林霜儿不解,他怎么可能体会不到被爱的滋味呢?他可是西陵最厉害的战神啊,多少人仰慕他,爱戴他,他不应该体会不到被爱的滋味啊。 孤敖天接过林霜儿手里的莲花灯,左右摆弄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道:“世人敬我爱我,不过是因为怕我。” 林霜儿忍不住心想,他这般冷血残酷的人,谁又能不怕呢? 不过,她没敢直白的说出来,她只想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不料,孤敖天忽然问她:“你怕我吗?” 林霜儿手一抖,莲花灯扑在了水面,溅起一丝水花。 “你怕我?”孤敖天语气不悦。 林霜儿把侧翻的莲花灯扶正,口是心非地道:“不怕啊,怕你做什么?” 孤敖天道:“你不怕手抖什么?” 林霜儿道:“没拿稳而已,手滑了。” 孤敖天看着她扶正的莲花灯,问道:“你方才许的什么愿?” 林霜儿道:“没人告诉过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吗?” 孤敖天道:“说出来,孤帮你实现。” 林霜儿眼眸一亮:“真的吗?” 孤敖天道:“孤一言九鼎!” 林霜儿激动地道:“那我想立刻回北荣,想跟我的亲人团聚。” 孤敖天脸色沉了下来:“你不想与我长相守了?” 林霜儿脸上的笑容凝滞。 感情!这家伙是在套她的话? 孤敖天捞起她方才摆正的莲花灯,一把反扣在了水面上。 林霜儿道:“你干嘛?” 孤敖天道:“这个愿望,孤帮你扑灭!” 林霜儿欲哭无泪:“你方才还说要帮我实现的!” 孤敖天道:“孤说过,倘若你想离开我,孤就将你做成人彘!你将孤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吗?” 林霜儿皱着眉,没再说话,默默看着水面上渐渐下沉的莲花灯,心里拔凉拔凉的。 眼看着林霜儿快被他气哭,孤敖天俨然一个没事人一样,纯当看不见!他自顾自的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那盏莲花灯,道:“这要怎么弄?直接放水里就可以吗?” 林霜儿心里有气,不愿搭理他,就当自己没听不见。 孤敖天见她不回答,仿佛在跟自己置气,顿时失了耐心,他声音骤然变冷:“孤耐心有限!” 林霜儿这才不情不愿地道:“你要对着它虔诚的许个愿,然后再将它放水里,让它顺着水流,飘得越远越好!” 说完,林霜儿还强调道:“记住,一定要虔诚,否则就不灵验了!” 孤敖天道:“怎样才算虔诚?” 林霜儿翻了个白眼,索性手把手教他该怎么做手势许愿。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温柔地道:“像这样,双手交叠,轻轻握成拳,然后闭眼,虔诚的许下你心里只想实现的愿望……” 覆在他手背的手又暖又柔,与他肌肤相触时,像冰与火的碰撞。 孤敖天心跳又毫无征兆的狂跳起来。 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愫在他心底疯狂蔓延。 他垂眸,失神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看着她羽翼般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绝美的脸庞即便不施粉黛也胜过无暇翡翠。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一字一句,温柔至极,仿佛落在了自己心坎上,一下一下,一滴又一滴,滋润着他干枯的心河。 孤敖天觉得,她不经意的一举一动都好看极了。 最后,林霜儿道:“许好了吗?许好了就把它放水里去,让它顺水而下吧。” 孤敖天按照她的指示,将莲花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水面上,道:“这就可以了?” 林霜儿随口问道:“你许了什么愿啊?” 孤敖天道:“你方才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吗?” 林霜儿气愤地道:“那你方才还问我干什么?” 孤敖天道:“单纯想知道你许的什么愿。” 林霜儿强压下心里的火气,道:“罢了,爱说不说。” 反正她对他的愿望也不是很在意。 她原本就是随口一问,他不愿说,她也懒得再问。 不料,孤敖天忽然道:“孤想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林霜儿心神一颤,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什……什么?” 孤敖天遂又重复道:“孤方才许的愿望是,想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林霜儿有些不自在,她垂下脑袋,随手扯下一株枯草放在手中把玩,以此来掩盖心中惊起的一丝慌乱。 孤敖天自顾自地道:“孤这一生从未爱过谁,你是唯一一个让孤觉得心动的人。” “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孤才会觉得真正的高兴。也只有跟你在一起时,这枯燥乏味的世间,才有了一丝让孤值得留念的东西。” 孤敖天也不知为何今夜会跟她说这么多,兴许是有感而发,兴许,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某些事,所以才拼命想要抓住一些东西。 林霜儿终于鼓起勇气抬眸看着他,道:“可你对我并不是很了解。” 林霜儿想不明白,在她的印象中,他们不过是见了几次面,打过几次交道而已,他怎会突然对自己有了这么深的执念? 可在孤敖天心里,他们早已不是只见过几次面这么简单。 然而,再多的话,他也不愿意再解释了,反正,说了,她也不明白自己对她的这份感情羁绊有多深。 他问她:“林霜儿,孤且问你一句,倘若孤将这天下都赠予你,你愿意与孤相守一生吗?你可愿意,试着去爱孤?” 林霜儿语噎,竟有些不忍再骗他。 见她迟疑,孤敖天又道:“孤知道,你不喜欢孤杀人,孤可以答应你,将那些战俘都放了,孤只要你真心真意对待孤,别像其他人一样欺骗孤,可好?” 林霜儿心里揪作一团。 她向来不擅长撒谎,只怕与他说太多,迟早会露出马脚,便寻了个借口想要离开。 孤敖天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他伸手将她拦住,道:“方才,你的那两个朋友潜入孤的寝宫,是为了找雌虫吧?” 林霜儿脚步猛地顿住。 孤敖天道:“他们找不到,因为雌虫在孤这里。” 林霜儿震惊的转身去看,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容器,容器里,正装着一条浑身散发着银光的虫子。 第512章 第512章:我没有碰她! 林霜儿呼吸急促,目光紧紧凝视着他手里的东西。 原来,雌虫一直都放在了孤敖天的身上,难怪他们找不到! 孤敖天道:“孤知道,你方才故意将孤支走,是为了保护他们吧?” 这一刻,林霜儿方才真正感受到了孤敖天的恐怖。 无论他们多么的小心谨慎,好像一切都在孤敖天的掌控里,他的那双眼睛,好似能洞穿一切。 林霜儿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要与我演这一出戏?为何不将我们都杀了?” 她实在猜不透孤敖天的性子,这人比她以往遇见过的都要难缠很多。 可孤敖天给出的回答却很简单,简单到让林霜儿难以置信。 “因为孤不想你难过,你不是说过,大婚将至,不宜杀生吗?孤遵守承诺,不破杀戒。” 林霜儿震惊地道:“就因为这个?” 孤敖天勾唇笑道:“孤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出尔反尔。所以,你答应过孤的事,也不要欺骗孤。” 林霜儿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好像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 她的承诺,对他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竟比他好不容易抢来的江山还要重要? 她看着孤敖天,鼓足勇气道:“嫁给你,你什么东西都愿意给我吗?” 孤敖天道:“你想要什么?要这天下,孤都帮你打下来,孤会让你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孤要让这天下人都匍匐在你脚下!” 林霜儿却摇头道:“我不要这天下,我只要你手里的雌虫。” 孤敖天眉心微蹙:“你要这个做什么?” 林霜儿道:“国主不肯给吗?可你方才还说,什么都愿意给我,原来只是诓骗我的。” 孤敖天神色缓和下来,道:“当然不是,只是,这东西暂时不能给你,孤还要用它吞并天下。” 林霜儿微微蹙眉,道:“早就听闻这个蛊虫的厉害,国主最后是不是要连我的母国不放过?” 孤敖天道:“当然不是,孤可以为了你让北荣安然无恙!只要你做孤的皇后,西陵将与北荣百年交好。” 林霜儿道:“那其他的国家呢?大宋呢?” 孤敖天语气平淡地道:“孤只答应放过北荣。” 林霜儿心里咯噔一下:“就一定要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吗?为何不能共存呢?” 孤敖天道:“弱肉强食,向来是世间法则!你不明白,你也不需要明白。” 最后,他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日的封后大典,孤不希望出任何岔子,若你的那几个朋友再耍花招,孤不会再心慈手软。” 林霜儿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宫,慧宜和白誉堂几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她脸色不对,几人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林霜儿道:“雌虫在孤敖天身上,他日日随身携带,我们根本无法下手。” 白誉堂凝眉道:“我早该料到雌虫会在他身上了。” 齐铭道:“时间紧迫,明日便是封后大典,我们等不了了,今夜便是逃走的最好时机。” 林霜儿道:“其实,孤敖天早就知道了你们的意图,他心机城府太深,恐怕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慧宜震惊道:“怎么可能呢?这几日我们都很小心……” 话音未落,齐铭上前捂住慧宜的嘴。 白誉堂迅速拔下林霜儿发间的玉簪,随手往房顶刺去。 霎时,只听一声痛哼,一道身影从房梁上重重摔落下来。 林霜儿吓得后退了几步,白誉堂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大掌扶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画面。 看着地上的尸体,慧宜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安排了暗卫在我们身边,难怪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齐铭迅速将尸体藏到了床底下,白誉堂这才缓缓松开林霜儿。 林霜儿心里有些慌乱,她看向白誉堂,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白誉堂道:“别担心,西陵的势力远不如前,夜北承已经率领十万大军,不出三日就能抵达皇城!” 齐铭闻言,有些担忧地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慧宜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白誉堂沉思片刻,道:“你也觉得,这场仗得打太容易了些?” 齐铭点头道:“白大人不觉得吗?西陵好像是在故意诱敌。” 齐铭分析道:“如今雌虫未死,他们的实力不可能消减得如此厉害!怎会一路败北?” 白誉堂沉思道:“算算日子,照这个速度打下来,夜北承此刻应该已经率领大军抵达到了邕州!” 齐铭道:“邕州作为西陵要塞,易守难攻,若是能破了邕州,大军直入西陵皇城,简直易如反掌!” 林霜儿担忧地道:“可是,雌虫未死,西陵人手里有那么厉害的武器,王爷真的有把握能将其一举歼灭吗?” 白誉堂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背水一战了!” 林霜儿想了想,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她道:“我想再去试试。” …… 夜色如墨。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躺在榻上的孤敖天,忽觉得浑身燥热,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房门推开,一道身影缓缓逼近。 纤纤玉手掀开床帘,女子妖娆的身姿格外诱人。 孤敖天口干舌燥,意识也渐渐模糊。 女子缓缓俯身,柔嫩的玉手一点点探入他的衣襟。 随着女子的撩拨,孤敖天体内压制的火被一寸寸点燃。 他抑制不住冲动,猛地将女子手腕扣住,翻身将她压下身下。 女子惊呼出声,孤敖天听见这陌生的声音,意识猛地清醒。 他猛地扼住女子脖颈,目光森冷可怖:“你是谁?” 不等女子回答,黑暗的房间忽然明亮起来。 林霜儿正站在大殿门口,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道:“我……我这就离开。” 孤敖天震惊的看向榻上的女子,见是一副生面孔,不由恼怒。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 孤敖天恼怒极了,眼底杀意四起。 女子惊恐的看向林霜儿,仿佛是在无声的求救。 可不等林霜儿开口,孤敖天竟直接拧断了女子的脖子,将她重重扔下了床榻。 林霜儿脸色一阵发白,心底生出一丝愧疚。 孤敖天哑声道:“孤没有碰她。” 第513章 第513章:他的世界,没有光…… 孤敖天浑身燥热难耐,他目光四处搜寻,见一旁的香炉里正升起缕缕香烟,霎时明白了过来。 “这贱人给孤下药!” 孤敖天起身,快步走到桌前,端起一壶茶水,直接就将香炉浇灭了。 见林霜儿还站在门口,孤敖天克制着体内的欲火,道:“你别怕,孤不会碰你。” 闻言,林霜儿这才鼓足勇气朝孤敖天走去。 经过女子尸身时,林霜儿忍不住顿足多看了两眼。 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娇美可人,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她记得,这小姑娘前几日还在她身边侍奉过,不过,这小姑娘心高气傲,没少给过她们脸色看。也不知慧宜跟她说了些什么,竟让她生出了泼天的胆子,真的敢给孤敖天下催情药。 小姑娘死得实在不体面,身上的衣衫半解,脖子都被生生拧断,死状凄惨,不忍直视。 孤敖天只觉得晦气。 他垂眸,不经意瞥见被褥上沾染了几滴血迹。 那是他方才掐断女子脖子时,从她嘴里溢出来的污血。 孤敖天皱紧了眉。 没想到那女人的血还是弄脏了他的龙床! 他扯过被褥,将那片血迹盖住,没让林霜儿看见。 孤敖天呼吸沉重,看得出来忍得十分痛苦。 可他没有对林霜儿做出过分之举,只是猩红着眼问她:“这么晚了,你来找孤做什么?” 林霜儿默默坐在了他身边,为他递上一碗水,道:“先喝口水吧。” 孤敖天本就觉得口干舌燥,他接过林霜儿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见她神色凝重,孤敖天开口解释道:“你且放心,孤这一生只娶你为妻,孤的皇后只能是你,孤不会再纳任何人入后宫。” “往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孤会直接杀了她,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听到这番话,林霜儿内心一阵触动,她终是忍不住问他:“为何是我呢?孤敖天,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为何你想要与我共度一生?” “你明明都不了解我……” 孤敖天轻咳了两下,体内的那股燥热好似有些消退了,只是浑身有些乏力。 他没当回事,只是在细细琢磨林霜儿的问题。 为何是她? 他好似从未想过这个原因。 大抵是因为他这一生太肮脏了,所以总想将一些很美好的东西抓住…… 对,打从第一眼看见林霜儿,他就觉得这女子很美好。 她所拥有的所有,都是他所梦寐以求的。 亲情,友情,爱情,她好像触手可及。 孤敖天觉得她大抵这一辈子都活在光里,所以她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那样干净,不掺一丝杂质,那是在他的世界里,从未有过的干净。 那时候,他就在想,倘若将这样美好的她拉下泥潭,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彻底摧毁,让她亲身体验一下自己的绝望,让她变得跟自己一样肮脏,该有多刺激啊! 所以,那日在大殿上,他主动求娶她。 意料之中,她拒绝了他。 毕竟,这世上,无人爱他,任谁也不愿嫁给这样的他! 不过不要紧,他喜欢的东西,向来都是强抢的,无论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后来,他将她的母国逼至绝路,在他终于有机会摧毁她时,她却选择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解救自己。 她可真蠢啊。 这个女人,是他见过最蠢的! 世人都想方设法想要杀了他,只有这个蠢女子,竟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选择救自己! 难道她不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吗? 她真的太蠢了,她该不会以为救了他一次,他就会对她仁慈吧? 可是,自打那次之后,他发现自己总是控制不住关注她。 看见她受委屈,他会抑制不住生气。 看见她被人伤害,他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那时,他尚且不明白自己对她是何种感情,只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阿娘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些话,那些话回荡在他脑海,印象深刻。 “天儿,娘要是有一日不在你身边了,你就找一个爱你的姑娘,相守一辈子,让她代替阿娘照顾你。” 他问阿娘:“什么是爱?天儿不懂。” “倘若以后你遇上一个姑娘,那姑娘天真善良,总让你难以忘怀,你想与她厮守一生,与她在一起时,你会觉得这世间万般美好,那你便将那姑娘留在身边。” “天儿身边若能有这样一个姑娘陪着,阿娘即便不在天儿身边,也该放心了。” 年幼的他不解地问:“这世上真的有这般美好的人存在吗?可天儿为何觉得,这世上的人都很可怕,她们对天儿很坏,对娘亲也很坏,天儿不想娶任何人,等天儿长大后,想将她们都杀了。” 阿娘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天儿总有一日会遇上的。到那时,天儿便会觉得,这世上也有很美好的人,对天儿很好的人,让天儿控制不住心生喜欢的人……”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他都遇不到这样的人,毕竟他身处黑暗,从未见过光,可他偏偏遇见了林霜儿,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身体好像越来越乏力了。 孤敖天看着林霜儿,她的样子也变得有些模糊,他渐渐看不清了。 “因为,你是第一个让孤动心的人,孤不明白什么是爱,但是……”他抬头扶额,捏了捏肿胀的太阳穴,道“但是孤不会辜负你,来日方长,孤会学着怎么去爱一个人……” 林霜儿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忍。 “对不起。”她道。 孤敖天强撑着身子,胸口不知为何,忽然疼得厉害。 他扫了一眼方才喝过的茶水,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那水里仿佛还加了一味别的药,这药让他无法运功,一运功胸口就疼得厉害。 他强忍着痛楚问她:“对不起什么?” 林霜儿道:“我骗了你。” 喉间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他生生咽了下去,徒留一股腥甜在口中。 林霜儿道:“我之前对你说的话都是假的,我来西陵的目的,只是想要找到雌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母国,为了夜北承……” 胸口疼得愈发厉害,孤敖天猛地扣住她肩膀,哑声道:“那孤呢?你可曾对孤动过真心?” 林霜儿摇头,轻轻掰开了他的手。 第514章 第514章:连你也骗我! “连你也骗我?”孤敖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的神色却变得愈发冰冷。 林霜儿不忍再骗他,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一把刀,她不愿再说谎,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说谎。 她道:“你可以为了你西陵不择手段,我也可以为了我所爱的人,不顾一切。” 她伸手,缓缓从他怀里掏出那瓶装着雌虫的器皿,将其紧握在手中。 孤敖天无力的笑了起来:“你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所以才想法设法接近我?欺骗我?” 林霜儿道:“我也不想欺骗你,可这个东西残害了太多的无辜性命,它不能存活于世。” “倘若你尚有良知,你也不该利用它残害人命,挑起战争!” 林霜儿将雌虫收入怀里,站起身正欲离开。 孤敖天擒住她的手腕,拼尽全力紧握:“别走好不好……” 他的声音几近哀求。 “你要什么,孤都给你……雌虫你要便拿去,孤给你就是……” “你给孤下药,孤不怪你……” “只求你……别走好不好?” 林霜儿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转头望着他。 他脸上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卑微模样。 “孤求你,留在孤身边,陪着孤好不好?” “求你……别不要我……” 林霜儿紧闭着双眼,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思绪,她再一次挣脱孤敖天的手,道:“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我也有我爱的人,他还在等着我……” 看着林霜儿匆忙逃离的背影,孤敖天脸上的神色慢慢消失,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颓丧萎靡,仿佛陷入了寒冬。 林霜儿刚出房门,白誉堂等人便在外接应。 一见林霜儿出来,便拉着她往隐蔽的地方走去。 几人来到一处废弃的冷宫,这里鲜少有人来往,还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白誉堂打算带着她们从这里逃出去。 白誉堂问林霜儿:“沈博凉给的软筋散可让孤敖天服下了?” 林霜儿如实道:“服下了。” 慧宜欣喜地道:“没想到他还真是信任你,竟然对你毫无戒备心!那你可趁机将他杀了?” 林霜儿闻言,沮丧地摇了摇头。 慧宜不解地道:“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杀了他?他中了软筋散,三个时辰内是无法运功的,他那样信任你,你该将他杀了的!” 林霜儿愧疚地道:“对不起,我……我下不了手。”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心慈手软,她明明知道孤敖天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留着他迟早会是个祸患,方才,她就该将他杀了的。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下不了手。 她甚至觉得他很可怜……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他明明杀了那么多人,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他最是该死! 齐铭道:“罢了,杀不杀他已经不重要了,等到除去雌虫,西陵大势已去,夜北承会亲手了结他的!” 说到雌虫,慧宜这才道:“对了,霜儿,雌虫呢?拿到了吗?” 林霜儿稳了稳心神,忙道:“拿到了,在这里。” 她将装着雌虫的器皿从怀里拿了出来,道:“这就是雌虫。” 只见透明的器皿里,一条银色的虫子浑身散发着淡淡银光,手指粗的身躯不断蠕动着,仿佛想要冲破瓶身,从里面逃出来。 慧宜道:“原来这就是雌虫?怎么这么肥硕?这是吸食了多少血肉啊?看着真让人恶心!” 白誉堂却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将瓶身拿在手上细细端看:“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雌虫好像被人腰斩了?” 林霜儿闻言,连忙凑过去看,发现这瓶子里的虫子好像的确跟她之前看见的那条有多不同。 她道:“好像是短了一半。” 慧宜道:“那它另一半身子呢?会不会已经死了?” 林霜儿道:“不知道,孤敖天身上只有这个。” 白誉堂隐隐察觉出不对劲,他对林霜儿道:“霜儿,不如先试试你的血,看能否真的能消灭它!” 林霜儿不敢迟疑,连忙咬破手指,打开瓶盖,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雌虫嗅到了血腥味,像是饥渴了许久,肥硕的身躯不断扭动着,疯狂的吸食着血液。 几人神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幕。 林霜儿的血,一滴滴被雌虫吸食进了肚子里,散发着银光的身躯渐渐蜕变成红色,看着诡异至极。 见良久没有动静,慧宜担忧地道:“霜儿的血真的能杀死这虫子吗?可我瞧着它怎么喝得很欢啊?” 林霜儿闻言,心顿时揪作一团。 倘若,她的血杀不了雌虫,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他们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 林霜儿蹙眉,忽然将拔出匕首,在自己掌心狠狠划了一刀,更多的血喷涌而出,干脆让它喝个够! 白誉堂神色一变,担忧地道:“霜儿,你做什么?” 林霜儿道:“雌虫不比普通的蛊虫,兴许是我的血不够!兴许让它多喝一些才能将它彻底毒死!” 雌虫依旧在疯狂的吸食着器皿中的新鲜血液,仿佛永远也不知满足。 众人一瞬不瞬,生怕错过一丝异常。 就在这时,慧宜惊讶开口:“你们快看,它好像有反应了。” 只见雌虫不断扭动着身子,仿佛很痛苦的样子。 片刻之后,它忽然僵住不动了,身躯像是化开一样,发出滋滋的声音,最后化为一滩血水。 白誉堂将瓶盖打开,只见里面早已没了雌虫的身影,它已经彻底融为一滩血水,什么也没剩下了。 慧宜震惊地道:“没想到,你的血果真能够杀死雌虫!” 白誉堂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衣襟,将林霜儿受伤的手掌快速包好,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撤了!” 正当这时,四面八方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渐呈包围趋势朝他们而来。 齐铭脸色一变,道:“他们追过来了!” 白誉堂道:“走!先出宫再说!从密道里走!” 几人迅速进了密道里。 第515章 第515章:逃得掉吗? 几人沿着密道一路往里走。 白誉堂将林霜儿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一刻也不敢松开。 因顾忌着她的身孕,白誉堂并不敢走太快。 好在身后的追兵并未追上来。 密道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地上还有许多碎石,林霜儿时不时会被磕到。 脚踝被尖锐的石块狠狠撞了一下,钻心刺骨的疼。 林霜儿没敢吭声,咬着牙跟在白誉堂身后。 慧宜和齐铭手里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遇着大一些的石块便顿足等他们先过。 白誉堂道:“霜儿,你撑着些,等出了宫,咱们就没事了。” “好。”林霜儿看不清路,只能紧紧抓住白誉堂的手。 即便她掩饰得极好,可白誉堂还是很快发现她的异常,她的脚好像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脚受伤了吗?在哪弄的?”白誉堂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她的脚伤。 慧宜和齐铭闻言也折返回来,用手里的火折子给林霜儿检查伤口。 白誉堂掀起林霜儿的裤腿,发现她脚踝处已经高高肿起,红肿一片。 林霜儿道:“没事,方才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伤到骨头,我还能走,你们别管我。” 白誉堂当即蹲在她身前,语气不容拒绝地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走?我背你。” 说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就将她背在了背上。 他的背很宽厚,脚步也走得极稳,林霜儿趴在他背上没敢乱动。 察觉到林霜儿的拘束,白誉堂解释道:“你别多想,来西陵前,夜北承特意交代过,要将你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林霜儿轻轻“嗯”了一声。 白誉堂又道:“你放心,夜北承的大军已经打到了邕州,等出了宫门,我就带你去找他。” 林霜儿又道:“好。” 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白誉堂心下有些慌乱:“怎么了?腿很疼吗?” 林霜儿轻轻摇了摇头,将脸埋在了他肩上。 白誉堂还在轻声安慰:“别怕,霜儿,我会带你逃出去的,宫外有我们的人接应。” 埋在他肩上的脸始终没抬起来,可他还是察觉到自己肩头的衣襟被眼泪一点点濡湿了。 半晌,才听见她瓮声瓮气的声音:“白大哥,我想王爷了。” 这几日的担心受怕,让她快要临近崩溃。 她好想夜北承,好想立刻就见到他。 她想扑进他怀里,将自己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无论如何,她都再也不想跟他分开了。 白誉堂声音有些暗哑,他耐着性子与她道:“好,好,白大哥带你去找他,你们很快就能见面。”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密道。 密道的出口隐藏在一条隐秘的旧巷中,被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所掩盖。 齐铭推开陈旧的木门,先是警惕的往外看了两眼,没发现异常,便让几人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密道,沿着旧巷一直往外走,便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街道一直往东便是出城门的方向。 白誉堂和齐铭早就将逃跑的路线规划得一清二楚。 可林霜儿还是觉得很疑惑,她问白誉堂:“这么隐秘的密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白誉堂道:“每个皇帝继位时,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更何况是孤苍云这种老奸巨猾的人!” 林霜儿不解地道:“可孤苍云早就死了,你们怎么知道他把密道的入口修在了冷宫外的假山后?” 白誉堂道:“孤苍云是死了,可他身边的太监没死。孤敖天杀人不眨眼,为了保命,那太监一定会想方设法逃出宫去。” 林霜儿恍然大悟:“所以,打从入宫那日起,你们便盯上了那太监?” 白誉堂道:“霜儿猜的没错。” 林霜儿又问:“可我们如何出城呢?。” 白誉堂道:“从密道出宫抵达城门只需半炷香的时间,宫内的消息应该还未抵达城门,我们的人正埋伏在城门外等着接应,如发生变故,便与他们搏一搏,兴许还有几分胜算!” “现在是卯时,天马上快要亮了,宵禁一解,城门大开,我们就能顺利出城!” 出了巷子,宽敞的道路变得十分平坦,几人的脚步不由加快了许多。 卯时的街道人烟稀少,深冬的寒意并未消散,吹在人脸上,刺骨的寒凉。 看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林霜儿悬着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忽然,浑厚的钟声打破夜的沉浸。 辰时已到,城门大开。 林霜儿欣喜地道:“白大哥,城门开了。” 眼看着出口近在咫尺,不料,白誉堂却忽然变了脸色,齐铭也及时拉住了慧宜的手,没让她继续往前走。 慧宜刚要开口询问,便听四面八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齐铭将慧宜护紧紧在了身后。 白誉堂放下林霜儿,取下腰间利剑,缓缓拔出刀鞘,眼神中透着冷冽杀意。 “来得可真快!” 林霜儿一惊,转身看去,就见无数黑甲卫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你觉得你们逃得出去吗?” 听见这道声音,林霜儿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循声望去,就见来人一身龙袍散发着金光,乌发一丝不乱地束在头顶,俊美的脸庞上,一双邪魅的异瞳泛着森然冷意。 孤敖天! 竟是孤敖天! 目光交汇,此刻的孤敖天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霜儿呼吸一窒,揪住白誉堂衣袖的手忍不住发抖。 白誉堂肃着脸将林霜儿护在自己身后,手持长剑横在孤敖天面前。 孤敖天邪气一笑,对黑甲卫发号施令:“活捉皇后,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双方很快厮杀起来。 慧宜和林霜儿并不会武功,为了保护她们,白誉堂和齐铭只能以守为攻,渐渐落于下风。 守城的士兵见状立刻关闭城门,试图截断他们的退路。 就在这时,一批蒙面人忽然从天而降,将守城的士兵全部斩杀,后又投入与黑甲卫的厮杀之中。 这批黑衣人武功高强,杀人手段果断狠厉,竟能以一敌十,饶是训练有素的黑甲卫也不能与之抗衡。 一蒙面人杀开一道血路来到白誉堂面前,道:“王爷让我等前来接应。” 白誉堂闻言瞬间明白过来。 夜北承竟将自己一手培养的死士全部派了过来! 第516章 第516:求求你放过他! 白誉堂带领众人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黑甲卫群起而围之,死士全数护在林霜儿面前,将试图靠近她的人全部斩杀在剑下。 出发前,夜北承给他们下达了死令。 若不能护林霜儿周全,那么他们也不必再活着回去! 孤敖天负手而立,一时并未出手,宛如一个局外之人。他好似并不在乎双方厮杀有多惨烈,只是将目光死死凝在林霜儿身上,一刻也未移开。 白誉堂明白,他们不能恋战,时间耗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他以守为攻,带领众人一步步往城门方向退去。 越来越来的黑甲卫从四面八方涌来,白誉堂转头对靠近城门的齐铭喊道:“齐大人,你先别管我们,先带慧宜离开!” 眼下情况危急,能走一个是一个,总比一起死在这要强! 齐铭不敢迟疑,带着慧宜迅速出了城门。 随着敌人越来越多,夜北承派来的死士渐渐招架不住,他们顽强抵抗,以自己血肉之躯掩护林霜儿和白誉堂撤退。 孤敖天勾唇一笑,挥手之际,房顶上冒出无数黑甲卫,他们手里举起着弓弩正对准着他们。 死士见状,纷纷护在白誉堂和林霜儿身前。 孤敖天邪魅一笑,薄唇轻启:“杀!” 霎时,黑甲卫扣动机关,无数银丝破空而来,直接穿透死士的身体。 挡在面前的死士一个个倒地,身后厚重的城门也正缓缓关闭。 白誉堂紧紧握住林霜儿的手,一刻也未松开。 他看向林霜儿,道:“别怕,即便是死,我也会陪你一起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齐铭和慧宜忽然策马折返了回来。 林霜儿愣了一下,转瞬就被慧宜拉上了马。白誉堂反应极快,他足尖一点,直接飞身坐在了齐铭身后。 顺利接到两人,齐铭和慧宜迅速调转马头,朝城门口狂奔而去。 剩下的几个死士豁出性命与黑甲卫抵抗,势要为他们争得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守门的士兵正在拼尽全力将厚重的城门一点点合上。 好在城门足够厚重,需得耗费他们大量精力,这点时间,足以让他们逃出生天! 眼看他们马上就要逼近城门,为了阻挡他们出城门,士兵将抵御外敌的木桩挡在城门前。 齐铭猛地攥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一跃而起,直接跳过木桩,直冲着城门而去。 跟在身后的慧宜也有样学样,马儿纵身一跃,也直接飞越过了木桩,可谓是万分惊险。 就在林霜儿以为他们终于要逃出去时,一根细绳忽然缠在了她腰间。 不等林霜儿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她拽离了马背。 孤敖天飞身而起,于半空中将林霜儿稳稳接入怀中。 白誉堂见状,没有丝毫迟疑,他飞身下马,顺势还狠狠踢了一脚马背,于千钧一发之际将齐铭和慧宜安全送出了城门。自己则留下来与林霜儿共进退。 等到慧宜和齐铭回头去看,身后早已没了林霜儿和白誉堂的身影。 他们想调转马头再去接应,可一切都已来不及,他们在最后一刻冲出了城门,而城门也在这时重重合上! 林霜儿于惊恐中缓缓睁眼,正对上孤敖天那张邪气横生的脸。 他勾了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他一手箍着她的腰身,一手狠狠捏着她的脸颊,几乎是贴在她耳边与她道:“孤说过,你逃不掉!” 他的声音很淡,淡得像天边的浮云,一吹就散,可林霜儿听着,却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她逃不掉…… 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他的手掌心…… 孤敖天嘴角依旧噙着笑,掐着她脸颊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你说,孤怎么惩罚你比较好呢?” 眼泪滑过脸颊,林霜儿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饶是再厉害的死士也终是寡不敌众,一个接着一个死在林霜儿面前。 白誉堂压下眉眼,周身溢满了寒气和杀意。 黑甲卫将他团团包围,白誉堂冷着脸,提着剑,脚步坚定不移的朝着林霜儿靠近。 黑甲卫冲上前阻止他,皆被他斩杀在剑下。 这一刻,他仿佛爆发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潜能。 血,溅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染红了他的眼,他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和退缩。 孤敖天一脸戏谑的看着白誉堂,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你的朋友武功不错,不过,孤倒想看看,他还能能撑多久?” 话落,更多的黑甲卫围了上去,与白誉堂缠斗在一起。 白誉堂渐渐体力不支。 锋利的刀剑划破他的胳膊,后背,还有大腿,最后被一柄利剑狠狠刺中肩头。 白誉堂单膝跪地,徒手握住锋利的刀身。 血,从指缝间溢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够了,不要再打了,求你们放过他好不好……”林霜儿早已泪流满面。 看着白誉堂为自己奋血浴战,她简直痛心到不能呼吸。 她已经欠了他太多太多,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他…… 她不顾一切想要冲过去,孤敖天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狠狠捏着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就是你背叛孤的下场,孤要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此刻,白誉堂早已遍体鳞伤,可他还在顽强抵抗,不顾一切想要救她。 林霜儿哭得不能自已,她无助嘶喊:“白大哥,你别管我……你快逃,你快逃啊……” 白誉堂狼狈的从地上站起身来,踉跄着脚步想要朝林霜儿靠近。 这时,两条铁钩从背后袭来,尖锐的勾子瞬间穿透了他琵琶骨。 铁钩猛地一收,他整个人被拽倒在地,他被敌人锁住琵琶骨在地上肆意拖行。 林霜儿几近崩溃,她哭到嗓子嘶哑,绝望到快要昏厥。 “孤敖天,我求你了,你放过他好不好?”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是我给你下药,不关他们的事……” “我求你了,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孤敖天冷笑道:“你越在乎他,孤越要他死!” 林霜儿好绝望。 她想救白誉堂,可她却毫无办法,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求眼前这个恶魔! 毫无办法的林霜儿转身一把抱住孤敖天,哭着道:“我错了,我不逃了,我永远陪着你,我再也不骗你了,我们成婚,你放过他好不好?” 第517章 第517章:她有了身孕…… 林霜儿紧紧抱着孤敖天,哭到浑身颤抖:“我不逃了,真的不逃了……你别杀他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让你伤心难过,你要杀要刮我都认,可白大哥是无辜的……” “我永远陪着你行不行?” “我不走了,永远不走了……” “我与你长相厮守,与你白头偕老,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只求你放过白大哥,行不行……” 孤敖天面色沉寂,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辨。 他挑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哭红的双眼,不知怎的,心里竟莫名的不舒服。 起初,他想好了一百种方式,将她活捉后折磨致死! 可看着自己如今的杰作,他好似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心里反倒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堵得他喘不过气,堵得他十分难受! 凭什么呢? 她有什么资格哭呢?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她先骗了自己!这样的贱女人,杀她百次都死不足惜!她竟有脸在自己面前哭? 她以为自己还会对她生出怜悯之心吗? 他有些恼羞成怒,不知是恼怒自己,还是恼怒眼前这个女子。 “住手!”他抬手,遣退了黑甲卫,留了白誉堂的半条命。 孤敖天抬起林霜儿的泪流满面的脸,道:“孤暂且留他半条命,倘若你再不听话,孤就将他碎尸万段!” 林霜儿泪眼朦胧的看着孤敖天,绝望的点了点头。 士兵将早已昏死过去的白誉堂拖到了孤敖天面前,道:“国主,这人如何处置?” 孤敖天冷冷看了白誉堂一眼,道:“丢去地牢,不必给他上药,若是死了,就是他的命!” 林霜儿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拼命摇头:“他受了很重的伤,不上药,他会死的……” 孤敖天眼眸微垂,冷冷吐出几个字:“你若再替他担心,孤现在就杀了他!” 林霜儿不敢再要求太多,她知道孤敖天一向说到做到。 看着侍卫将白誉堂带了下去,她终于不堪承受,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孤敖天及时将人接住,看着她面无血色的脸,心里不由一阵慌乱。 他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往自己寝宫而去。 与此同时。 夜北承率兵连破获数十座城池,打得西陵溃不成军,大军直抵邕州。 寒风猎猎,千军万马在厮杀呐喊,夜北承骑着战马冲在最前端,他举起手中弓箭,一箭射下城楼上,高高悬挂着的西陵旗帜。 夜北承战无不胜,如同猛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邕州的防线,大宋军队长驱直入,攻入邕州,如入无人之境,一下子便将西陵撕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邕州失势,入目满是战火硝烟,尸横遍野。 此消息传到西陵皇宫,引得众臣惶恐。 连日以来的败绩,让满朝官员震骇,纷纷递上折子乞求孤敖天亲自带兵与夜北承抗衡。 然而,孤敖天却满不在乎,一心只扑在封后大典上,如今索性连早朝也不上了。 众臣只当是孤敖天被林霜儿迷惑了心智,连这江山也不要了!一个个冒死进谏,请求孤敖天另立皇后,处死林霜儿。 孤敖天自然也没惯着,当即下令将进谏的权臣全部斩杀,以儆效尤! 至此,再无一人敢反对。 封后大典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殿内,林霜儿却昏迷不醒,御医正在为其诊治。 孤敖天守在她身边,见她迟迟不醒,不免失了耐性:“孤的皇后怎么还不醒?可是受了太大惊吓的缘故?” 御医面色凝重,一遍遍为她诊脉,脸色愈发难看。 孤敖天冷声道:“封后大典在即,孤要她现在就醒来!无论用何种办法!” 御医道惶恐跪地,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孤敖天微微蹙眉,不耐烦地道:“到底怎么了?” 御医道:“她……她有了身孕……” 御医面色惨白,不敢直言她已有四个月身孕的事实,他深知帝王的脸面比一切都重要,因此话只敢说一半。 第518章 第518章:去子留母! 孤敖天沉思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御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月前才将荣昌公主接入皇宫,可她却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不用他明说,孤敖天都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封后大典在即,荣昌公主却已不洁,私下与外男苟合,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面上无光,感到愤怒不已!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半晌,孤敖天开口,语气平淡,不辨喜怒:“她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御医轻颤道:“四……四个月。” 孤敖天拨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嘴角轻挑,像是自嘲:“呵,又骗孤?” 御医将头垂得更低。 御医心想,既然都这样了,这荣昌公主应当是留不得了,他也不必再费神为她诊脉开药。 只是孤敖天良久不说话,也不遣退他,这让御医内心无比煎熬。 他抬眸,瞄了孤敖天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不喜不怒,一张脸如凝冰霜,瞧着让人莫名胆寒。 御医擦了擦额头冷汗,壮着胆子道:“国主,若无其他事,下官就先退下了……” “若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会死吗?”孤敖天垂眸看着御医,语气如常地道。 御医震惊的抬眸,一脸不可置信。 难怪外界盛传,国主被妖女蛊惑,迷了心智,如今看来,倒有几分可信。 御医匍匐跪地:“国主,这女子已怀有身孕,若传出去,恐有损国主颜面,有损西陵颜面,若立皇后,还请国主三思……” 孤敖天恍若未闻,只问:“去子留母,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御医如实道:“眼下胎儿已成型,若只借助红花堕胎恐会有损母体,唯一的办法便是用药物催产……” 孤敖天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声道:“孤的皇后可有大碍?” 御医道:“皇后现在无恙,只是受了过度惊吓,动了胎气……” 孤敖天声音骤然变冷:“孤是说,若是催产,可会伤害到孤的皇后?” 御医惶恐道:“自然也会有所损伤的,只是不会有大碍。” 孤敖天道:“皇后身子弱,你仔细些,若出了任何岔子,孤要你脑袋!” 御医不由战栗了一下,忙道:“下官会小心的。” 孤敖天道:“要多久时间?孤可不想看着她肚子一日日变大!” 御医道:“这段时间,皇后只需日日服用下官开的药,不出一个月时间,腹中胎儿便会早产,只是……” 孤敖天道:“只是什么?” 御医道:“只是胎儿不足月,一出生便会夭折……” 孤敖天冷声道:“夭折便夭折,孤只要皇后,至于她肚子里的孽种,即便不死,孤也会亲手将他掐死!” 一股寒意,从背脊爬满御医全身…… 一个时辰后,御医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 此时,林霜儿也从昏迷中缓缓苏醒。 一睁眼,林霜儿便对上孤敖天的脸,他的目光冰冷无情,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一般,似乎要将她的身体片片肢解下来,令她心底泛寒,呼吸艰难。 “醒了?”孤敖天伸手抚了一下林霜儿的脸,林霜儿没有闪躲,只是隐隐战栗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的抗拒和害怕。 孤敖天很满意她的顺从,转身将药端了过来,语气如常地道:“起来喝药。” 林霜儿坐直了身子,警惕的看着他手里的汤药,道:“这是什么药?” 她如今怀有身孕,御医曾告诫过她,不能随便用药,即便要吃,也该吃她自己随身携带的安胎药。 孤敖天却答非所问地道:“先把药喝了再说。” 他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亲手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林霜儿将脸侧了过去,抵触地道:“我身上有药,不必劳烦国主费心。” 孤敖天勾唇一笑,不知从何时拿出一个瓷瓶,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林霜儿定睛一看,不由睁大了双眼。 只见自己随身携带的安胎药不知何时落在了孤敖天手中。 “这东西是我的,还请国主还给我。”林霜儿伸手想要夺,孤敖天反手将药瓶丢进了炭盆里。 炭盆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林霜儿下意识就想扑过去将药瓶捡出来。 孤敖天单手擒住她的臂膀,将人狠狠甩在了榻上。 他徒手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抵在榻上,一字一句问她:“孤要你再告诉朕一次!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药?” 林霜儿面色煞白如纸,艰难开口道:“只是普通的药……” 孤敖天挑眉一笑:“普通的药?” 他将手里的汤药凑近她嘴边,道:“那你可知,孤手里是什么药?” 林霜儿不安的看着他,低哑的嗓音传入她耳中,恍若一道晴天霹雳,将她仅存的理智炸得支离破碎。 “堕胎药!” 话落,孤敖天狠狠捏住她脸颊,不顾她的拼命反抗,将碗里的汤药一股脑灌进了她嘴里。 林霜儿被呛红了眼,眼泪止不住的流,孤敖天冷着脸,没有丝毫怜惜,直至碗里的药一滴不剩被她咽了下去,他方才将人松开。 碗被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孤敖天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狼狈的林霜儿,冷冷道:“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林霜儿狼狈的趴在榻上,拼命用手扣着自己的嗓子眼,想要将药吐出来。 孤敖天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残忍又清冷:“你若敢吐,孤便让人再灌!灌到你吐不出来为止!” 林霜儿停下了动作,一双泪眼望着他,绝望又无助。 孤敖天俯身凑近她,单手抬起她的下巴,嘴角浮起一抹邪笑:“现在,你可愿告诉孤,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林霜儿双眼泛着水光,看着他的眼神中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她轻轻摇了摇头,死死抿着唇,说什么也不肯透露。 孤敖天却冷笑出声,他站直了身子,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拿在手中细细观摩。 当林霜儿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整个人如坠冰窖。 是她的荷包,是她给夜北承绣的荷包…… 孤敖天嘴角噙着笑,字字透着肃杀之意:“你不说,孤也知道,那孽种是夜北承的是吗?” 第519章 第519章:正面交锋! 孤敖天将她的荷包也一并丢进了炭火里,火舌一下子就将她的荷包烧成了灰烬。 他转身,一步步朝她逼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望向她的眼神如嗜血的野兽,邪戾中带着暴虐的狠厉。 林霜儿一点点挪着身子往角落里瑟缩。 孤敖天无视她的恐惧,缓缓凑近她,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近到他可以看见她眼里的自己。 他勾了勾唇,声音却温柔无比:“孤早该猜到,夜北承是为了你才会这般疯狂,竟连破我西陵十八洲!” 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将她被冷汗濡湿的发丝轻柔地撩到了耳后,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字字透着寒意,如一把尖刀刺向林霜儿的心。 “你在等他吗?”孤敖天问她。 林霜儿不说话,望着他的眼神恐惧又害怕。 孤敖天轻声笑了笑:“可你等不到他了,他中计了,孤是特意将他引入邕州的,孤用五万西陵将士的性命,换一个夜北承,你说值不值?” 林霜儿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脚下的深渊好似看不见底…… 她疯了似的捶打着孤敖天的胸口,痛骂道:“孤敖天,你卑鄙,你无耻!” 孤敖天擒住她不安分的手,讥讽道:“你心疼他是吗?” “你心疼也没用,孤会让万千银虫穿透他的身体,吸干他的血,吃光他的肉!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以示三军!”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孤敖天抬手将她拭去:“哭什么?你若想见他,孤便将他的头颅带回来,让你一次看个够!” 冰冷的指腹仿佛没有温度,寒凉刺骨,顺着林霜儿的脸颊缓缓滑至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如一条阴冷湿滑的蛇,引得她浑身战栗。 孤敖天好似很喜欢看她这样,看着她害怕自己却又不得不顺从自己的样子。 她绝望又无助的样子让他无比兴奋。 他控制不住的靠近她,看着她因害怕而隐隐战栗的唇,喉结轻滑了一下。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吻一个女人的念头。 虽然这个时候有些不合时宜。 可一旦欲望上了头,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眼里的阴狠渐渐被欲望浇盖。 林霜儿也看出了他的意图。 这个疯子,这个时候竟还想要吻她…… 就在他快要吻向自己的那一刻,林霜儿厌恶地别过了脸,他的吻落了空。 他怔愣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无妨。”他帮她挽过耳边的碎发,温声道:“孤现在不碰你,孤现在就去杀了夜北承,将他的头颅带回来,让他亲眼看着孤与你成婚!看着孤与你在榻上缠绵!这样,你心里总该放下他。” 林霜儿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 她一把揪住孤敖天的袖子,哀求道:“不要。” 孤敖天冷眼睨着她,一双异瞳邪气横生。 他俯身凑近她耳边,暗沉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情欲:“你是孤的人,所有觊觎你的人,孤都不会放过,特别是夜北承!” “你越是求孤放过他,孤偏要亲自取下他的人头!” “现在,夜北承已入了孤的圈套,孤要他死无全尸!” “不要,我求你。”林霜儿猛地扑进他怀里,将他死死抱住,不让他离开。 孤敖天整个人僵住,片刻,又恢复了理智。 他将人一把推开,嘴角勾起冷嘲的笑意:“你还想用这一招来迷惑孤?”他挑起她下巴,冷声道:“孤不会再上当,无论你如何哀求,孤都不会放过夜北承,孤今夜便将他的头颅取回来,让他亲眼见证孤与你的大婚!” 话落,孤敖天决然离开。 …… 邕州。 夜北承身穿银色盔甲,手握长枪,骑在高头战马上,带领将士们一路冲杀。 战场上烟尘滚滚,战鼓声声震天,士兵们呐喊着冲入敌营,与西陵人近身厮杀。 夜北承紧握长枪,策马冲向敌阵,长枪在手中翻飞,如龙出海,敌军纷纷倒下,夜北承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刀光剑影交错,铁甲金戈战马,将士们越杀越勇,打得西陵人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大军兵临城下,只待攻破城门,取得邕州要塞! 西陵人见状,将城门关紧,再无人敢出城迎战,最后索性挂起了免战旗。 看着城墙上随风摇曳的旗帜,王魁大摇大摆地上前道:“没想到西陵人这么不抗打!这么快就挂黄旗了!”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目光死死盯着城墙上,那迎风而立的一抹身影。 王魁仔细打量,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那城墙上站着的何人?” 夜北承微眯着眼,眼神锐利如鹰,半晌后,他道:“是孤敖天!” 王魁惊诧:“孤敖天?这家伙终于舍得露面了?” 夜北承眼神一凛,对王魁道:“弓箭!” 王魁连忙将弓箭递上。 那弓十分凌厉霸道,沉重无比,夜北承曾用这把弓箭射下无数敌军首领的首级。 夜北承接过弓箭,搭上弦,凝视着城墙上站着的那道身影,然后缓缓拉开。 弓弦的距离一点点往外扩,那股势头,渐渐凝聚起来,势不可挡。 夜北承眼神冷冽而专注,仿佛要将目标紧紧锁住。 王魁的目光一瞬也不敢移开。 他知道,没有人能从夜北承箭下逃脱,他的箭,百发百中,从未射空。 可站在城楼之上的,是西陵最恐怖的存在,王魁不敢小看。 寒风肆意,空中的旗帜猎猎翻飞。刹那间,夜北承松开手指,箭矢如流星般划破空气,以雷霆之势朝着孤敖天的面门射去。 空气中弥漫着箭矢破空的声响,夜北承保持着射箭的姿势,目光冷冽地望着目标。 然,城墙上的身影并未慌乱,他微微侧身,将将躲过了夜北承射来的箭矢。 箭矢深深插在了孤敖天身后的柱子上,发出铮铮的声响。 孤敖天勾唇一笑,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弓箭,也朝着夜北承射了一箭。 夜北承侧头躲过,那箭矢堪堪从他脸侧擦过。 王魁惊诧地道:“王爷,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这段时间都不见他出城迎战,偏偏等在这里,恐有阴谋。” 第520章 第520章:中了圈套! 夜北承骑着战马,仰头凝视着孤敖天。 孤敖天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他一身黑色战袍邪魅无比,浑身上下透露出冰冷气息,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此刻也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夜北承。 两人相隔甚远,虽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却在无声的较量。 王魁深知,城墙上站着的人,武力绝不在夜北承之下。 可如今这局势,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魏淮山上前道:“还等什么?让俺带领兄弟们冲破城门,杀他个片甲不留!” 夜北承面无表情,只是侧目看了一眼王魁,道:“白誉堂他们可有消息?” 王魁道:“暂无消息,之前派出去的死士一个也没回来,安插在西陵皇城外的探子也音讯全无,属下猜测,应当是被灭了口。” 闻言,夜北承眉心微蹙。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魏淮山转身一看,欣喜道:“王爷,是齐大人回来了。” 夜北承眸色一亮,转头之际,果真见齐铭带着慧宜驾着马朝自己奔赴而来。 夜北承不自觉看了看他们身后,却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身影,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凝固,如覆冰霜。 齐铭带着慧宜很快来到夜北承面前。 还不等齐铭开口,夜北承便问:“霜儿和白誉堂呢?” 齐铭面色难看,一脸愧疚。 夜北承冷了神色:“本王在问你话!” 慧宜道:“情况有变,孤敖天识破了我们的计划,霜儿和白大人被困在了皇城,生死未卜……” 最后一句“生死未卜”几乎快让夜北承失了理智。 夜北承紧握双拳,眼底的神色愈发冰冷:“雌虫呢?可有找到?” 齐铭道:“找到了,已经死了,可那雌虫好似被腰斩了一半,下官怀疑,孤敖天手里还有一半雌虫未死。” 齐铭仰头看向城墙上的那抹身影,道:“下官和白大人都一致怀疑,孤敖天恐怕在邕州设了埋伏。” 他道:“邕州地势险峻,西陵人又有蛊虫在手,实力不可能消减得这么快!没理由被王爷打得节节败退,恐怕是想引王爷入局!” 慧宜不懂这些,她只知道霜儿和白誉堂还落在孤敖天手里,如若不破此城,大宋的大军无法打入皇城! 多耽搁一秒,霜儿和白誉堂就多一份危险! 慧宜急红了双眼:“那现在怎么办?霜儿和白誉堂还在孤敖天手里,难道要放任他们不管吗?” 齐铭闻言,顿时陷入两难。 王魁道:“王爷,就让我等先入城打探虚实,若真有诈,王爷可先带兵撤退。” 夜北承只是冷声询问:“援兵何时到?” 王魁回应:“还有两日便到。” 见大宋敌军迟迟没有攻入城门,孤敖天身边的副将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国主,夜北承真的会入了咱们的圈套吗?该不会是不敢进来了吧?” 孤敖天勾唇一笑,笃定地道:“他会进来的。” 副将心有余悸地道:“为了引他入局,咱们牺牲了五万将士,他若不中计,将士们岂不白白牺牲?” 孤敖天冷笑道:“五万不行,那便十万,区区蝼蚁,能为孤卖命,那是他们的荣幸!孤只要夜北承死!” 副将闻言神色变了变。 话音刚落,忽见夜北承高举长枪,率领大军直破城门。 孤敖天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副将欣喜道:“国主果真料事如神!” 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城池,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整座城池犹如一座死城,之前那些撤退的西陵残党此刻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静悄悄的街道上,寒风凛冽,扬起阵阵尘埃,刺眼的天光映照在夜北承坚毅的脸庞上,衬得他犹如索命的阎罗。 王魁道:“这群逃生怕死的鼠辈,莫不是真的被咱们打怕了?连面都不敢露了?” 就在众将士逐渐放松警惕时,夜北承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在这安静到诡异的气氛中,隐隐透着一股杀机。 突然,身后的城门自动合上,将还未入城的两万将士阻挡在外。无数黑甲卫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手里持着弓弩,纷纷对准了他们。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银丝破空而来,像一张巨网落下。 将士们举起手中护盾抵抗,却被银丝轻而易举穿透。 王魁转头看向紧闭的城门,如今想要撤退早已不可能,他一边躲闪射来的银丝,一边退至夜北承身边,道:“王爷,果真有诈!” 夜北承从容应对,目光紧紧锁住城楼上的那抹身影。 他自然知道有诈,只是他更明白,攻城已迫在眉睫,一刻也不能再拖! 援兵还有两日才到,他等不得!他的霜儿更等不得! 即便是陷阱,他也不得不入!哪怕是背水一战,他也要搏一搏! 夜北承飞身而起,一跃上了城楼,长枪直指孤敖天。 孤敖天抽出腰间佩剑,抵挡住夜北承致命一击,他飞身后退,与夜北承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人站在城墙上四目相对,而城下,两军交锋,惨烈无比,肉眼所见,一片尸山血海。 两万大军被抵挡在外,大宋士兵入城不过几千,面对数量庞大的黑甲卫,以及他们手中的弓弩,大宋士兵根本无力抵抗,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中,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城外,魏淮山带领众将士拼命击撞城门。 城内,王魁带领残存的士兵顽强抵抗。 城楼之上,夜北承手握长枪,迎风而立,刺骨的寒风掠过他银色的盔甲,带起浓浓的铁腥味。 孤敖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夜北承,道:“孤就知道,你会入局!” 夜北承道:“本王今日是来取你狗命的!” 孤敖天忍不住仰天大笑,这是他此生听见过最可笑的笑话。 他这一生,从无败绩! “你往下看看,看看你的将士们死得有多惨?孤今日便是算准了你的死期,故而特意来取你人头,毕竟,孤的封后大典,少不了你的见证!” 见夜北承不为所动,孤敖天继而又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你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孤已经为霜儿灌了堕胎药,你死之后,便能与你孩子相聚!” “而你最爱的女人,将会成为孤的皇后!此生只属于孤一人!” 夜北承平静的面容终于一点点龟裂。 第521章 第521章:孤敖天,你输了! 夜北承周身寒气凛然,怒声道:“你敢动霜儿,本王便让你整个西陵陪葬!” 话落,夜北承飞身而起,剑身杀气腾腾,呼啸着朝孤敖天刺去。 孤敖天猛地俯身起剑抵挡,剑身裹着雄厚的内力,与夜北承迎面刺来的长枪碰撞出银色的火花。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伯仲,皆是冲着对方命门而去。 这是夜北承此生遇见过最难缠的对手,无论他出何种招式,对方都能巧妙化解。 同样的,对于孤敖天来说,夜北承也是个极其难对付的敌人! 今日,原本是他与林霜儿的大婚之日,他还想着速战速决,在日落之前将夜北承的首级取下。 可缠斗了这么久,他竟连夜北承的衣角都挨不着! 孤敖天没想到,夜北承的实力竟如此强大!不枉费他用五万士兵的命诱他入局! 他明白,今日若不杀他,往后必然后患无穷! 城墙上,两人打得难分伯仲。 城墙下,王魁带领仅存的数百名士兵与西陵人近身厮杀。 大宋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死在弓弩之下,将士们的身体被银丝穿得千疮百孔!王魁亦是受了重伤,却依在顽强抵抗。 放眼望去,邕州城内,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厚重的城门在一声声猛烈的撞击下,一点点出现裂痕。 城外的两万大军即将突破城门,届时再杀夜北承,无疑是难上加难! 西陵副将见状,明白不能再拖,便集结城内所有的黑甲卫将弓弩对准夜北承。 “国主有令,杀夜北承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一时间,所有的黑甲卫将目标全部集中在了城墙之上的夜北承身上,争先恐后的跑上城楼,想要亲手杀了夜北承。 见此情形,王魁狂喝一声,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带领数百名士兵挡在石阶上,阻断了敌人想上城楼的路。 王魁举刀怒吼:“弟兄们,听我号令,誓死保护王爷,跟这帮畜生拼了!” “杀!” “杀!” “杀!” 众将士无不激愤,他们纷纷挺起武器,与敌军奋力抵抗,每个人脸上都是舍生忘死的决然! 无数银丝从弓弩射出,瞬间击穿将士们的身体。 将士们咬着牙,肩并着肩,硬生生筑起一堵肉墙,即便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却依旧死死挡在敌人面前,不让他们上城楼! 城外的呐喊声越来越大,撞击城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刺耳。 眼看着城门将破,西陵副将恼羞成怒,对着黑甲卫道:“将他们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黑甲卫领命,纷纷扣动机关,想要将眼前的大宋士兵射成马蜂窝。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们的弓弩里却再也射不出银丝,所有的千丝银蛊虫在这一瞬间,统统化为了银水,一滴滴落入了地面。 黑甲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西陵副将不明所以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大军马上就要破城,马上给本将杀了他们!” 见他们依然不为所动,副将夺过一黑甲卫手里的弓弩,对着大宋士兵就是一通射杀。 然而,无论他如何扣动机关,弓弩里再也无法射出银丝。 西陵副将一变,抬眸惊恐的望向孤敖天,喃喃道:“雌虫……雌虫死了?” 恰逢此时,城门大破,两万大军呐喊着冲入城内,与敌军厮杀。 王魁见状,不由哈哈大笑:“兄弟们,他们的武器没用了,给老子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局势很快发生逆转,黑甲卫没了银虫加持,简直就跟待宰的羔羊一样,手无寸铁的他们,被杀得措手不及。 西陵副将连滚带爬的爬上城楼,见孤敖天还在与夜北承打得难舍难分,情急之下,他举起手中弓箭,对准了夜北承。 冷箭射出,夜北承神色一凛,侧身躲过,旋即,他紧握长枪,身形快如闪电,借力旋身,转身之际,长枪在手中挥舞,眨眼间便将身后放冷箭之人的身子削成两半。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孤敖天寻到一丝破绽,长剑直直插入夜北承的肩头,剑身从他后肩处透了出来,鲜血顺着剑身蜿蜒直流。 夜北承眉心一蹙,徒手捏住刀身,挥手间,凛冽的枪头狠狠刺入孤敖天的胸口。 两人同时出掌,体内爆发的内力将两人震退数步。 两人遥遥相望,夜北承神色淡漠地看着孤敖天,丝毫不在乎自己肩头的伤口。 孤敖天轻咳一声,嘴角溢出血迹。 夜北承淡淡开口:“孤敖天,你输了!” 孤敖天垂眸看向城楼之下,只见数千名黑甲卫已经被杀殆尽,大宋士兵涌入城内,势不可挡。 而手持弓弩的黑甲卫却如案板上的鱼肉供人宰杀,竟毫无还手之力! 孤敖天后知后觉,缓缓抬手伸向自己怀中,可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剩下了…… 刹那间,他想起自己离开时,林霜儿不顾一切冲入他怀里,将他死死抱住的那一刻…… 原来,竟是为了他身上的半条雌虫…… 他原以为,她跟别人不一样,她说过不会再骗自己! 可她跟别人也一样!一样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欺骗自己! 嘴角浮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意,孤敖天自嘲道:“又骗我!” 夜北承手挽长枪指着孤敖天,冷声道:“将霜儿交出来,本王留你全尸!” 孤敖天脸上的笑意十分邪魅:“孤会让你见到她的!” 话落,他飞身一跃,消失在了夜北承的视线。 夜北承脸色一变,跟着追了上去,可刚跃下城门,就不见了孤敖天的身影。 孤敖天熟悉地形,且轻功了得,即便是天罗地网,要想孤身脱险,简直易如反掌! …… 潮湿阴暗的地牢中。 白誉堂遍体鳞伤的被扔在角落,乍一看,宛如一个血人。 地牢中,有人叹息:“都伤成这样了,若再无人给他上药,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西陵人残暴不仁!谁会给他上药?我们自身都难保,又怎能救得了他?” “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转眼就弄成这样?西陵人真是畜生!” “是啊!若不是这位公子出手相助,我们早就被丢下深坑喂养蛊虫了……” 众人无不哀叹:“老天爷开开眼吧,谁来救救这位公子吧……” 第522章 第522章:迫不及待想见她! 就在众人惋惜之时,忽闻铁门外传来一道女子声音。 “你们国主答应过我,会放了这些战俘!” 狱卒将林霜儿拦在铁门外:“没有国主的手令,属下不敢私自放人,还望公主见谅。” 狱卒是认得林霜儿的,自然知道孤敖天护她护得紧,因此并不敢对她无礼。 林霜儿道:“今日之后,本公主便是你们西陵的皇后!我的命令,你也敢不听吗?” 狱卒面露难色:“公主,您莫要为难小的了,这关押的数百名战俘,若没国主的命令,饶是借我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随意放人啊。” 林霜儿冷声道:“手令是吗?” 狱卒道:“是啊,小的都是奉命行事,没有手令,小的不敢私自放人。” 林霜儿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道:“看清楚这是什么!” 狱卒定睛一看,吓得连忙跪地。 只见林霜儿手上拿着的正是从孤敖天身上偷来的虎符! 林霜儿语气冷冽:“见此符如见国主,本公主命你现在打开牢门,放了这些战俘!” 狱卒虽不敢违抗,可也心存疑惑,他不敢相信,孤敖天会将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林霜儿,便道:“国主马上就要回来了,小的想再请示一下国主的意思,毕竟这么多战俘,小的……” 话未说完,林霜儿猛地拔出狱卒腰间佩戴的长剑,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如今竟连国主的手令也敢违抗?” 狱卒道:“小的不敢违抗,只是……” 林霜儿道:“只是什么?国主事务繁忙,特将此符交予本公主之手!你这狗奴才竟还敢怀疑!难不成,你以为这虎符是假的吗?” 狱卒颤声道:“小的不敢……” 林霜儿道:“今日乃是本公主与你们国主大婚之日!你若扫了本公主的兴,本公主第一个拿你开刀!” 见狱卒还在犹豫,林霜儿冷声道:“你且放心,本公主是得了国主特令前来释放这些战俘,本公主不会随他们一起离开,若真是本公主假传圣意,国主岂会放过我?” 闻言,狱卒这才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放人!” 林霜儿心里暗松一口气。 狱卒将铁门打开,林霜儿立刻跑了进去,她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已经昏死过去的白誉堂。 白色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濡湿,整个人好似没了生息一样。 林霜儿没有迟疑,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将人扶坐起来。 “白大哥……”她抽了抽酸涩的鼻子,轻轻唤了唤他。 白誉堂没有回应,眼下只剩下一口气在。 林霜儿忍着泪,将一粒药丸塞到了白誉堂嘴里。 他毫无意识,无法下咽。 林霜儿急红了眼:“白大哥,这是救命的药,你吃啊,你快吃进去啊……” 白誉堂依旧没有回应。 这时,一位老妇递了一碗水过来:“姑娘,你给他喝点水。” 林霜儿连忙接过老妇手里的碗,将水一点点送入白誉堂嘴里。 好在,他还有意识喝水,嘴里的药丸也顺着水咽了下去。 林霜儿不敢迟疑,她知道孤敖天马上就要回来了,便转身对身后的数百名战俘道:“劳烦你们将他一起带出去,出了城门后,去找大宋的夜北承,他会护你们周全的。” 众人闻言,激动不已。 有人道:“姑娘与我们一起走吧!西陵人残暴不仁,不是一个好归宿!” 林霜儿侧头看了一眼牢门外的狱卒,故作轻松地道:“我不走,我还要留下来做西陵的皇后呢。” 众人见状,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哪是不走,分明是走不了!西陵人岂会让她轻易离开。 林霜儿轻声道:“走吧,现在就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众人不敢迟疑,其中一个壮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白誉堂背在了背上,道:“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姑娘放心,我们会将这位公子安全护送出去的!” 林霜儿点头应道:“好,你们随我来,我带你们出城门!” 众人随林霜儿走出了地牢,狱卒不敢随意阻拦,只能跟在林霜儿身后,时刻注意着她。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众人恍若隔世。 自打被抓到这里,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活着出来的时候。 林霜儿沉思片刻,想着孤敖天应该快回宫了,为了不与他碰上,林霜儿带着他们走了密道。 身后,有数名狱卒跟着。 为首的狱卒见状,上前疑惑问道:“这么多战俘,公主为何不带着他们正门?这密道岂能让外人知晓?” 林霜儿道:“大婚在即,我不想耽误时辰,从这里出去,能早点送他们出城门!再说,这密道如今已经被外人知晓了,等大婚之后,本公主便让国主命人将这密道填了,重新挖一条新的密道!省得被有心之人利用!坏了我西陵根基!” 林霜儿说这话,俨然是将自己当做了西陵人,事事都在为西陵考虑。 狱卒不再怀疑,跟着他们一同进了密道。 于此同时,孤敖天骑着战马已经到了宫门。 一入宫门,他便翻身下马,箭步如飞的往自己寝宫走去。 随身侍奉的太监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国主,您慢点。” 孤敖天脚步未停,他一边解下带血的护腕扔给身后的太监,一边冷声询问:“孤的皇后在哪?” 太监道:“知道您回来便一直在寝宫等着您呢。” 孤敖天面无表情,脸上似凝了一层寒霜:“封后大典可准备妥当?” 太监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回来了。” 孤敖天冷笑道:“好!” 太监道:“奴才为国主准备了轿辇,国主乘轿吧,别累着了。” 孤敖天道:“不必,孤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见皇后!” 太监笑道:“国主与皇后真是恩爱,奴才祝国主与皇后娘娘恩爱百年。” 孤敖天没说话,冷眼睨了太监一眼。 冷不防撞上孤敖天冰冷的眼神,太监浑身一颤。 他这马屁拍得不对吗? 平日里他这么说,国主不是挺高兴吗? 今日这是怎么了?竟一副想要杀了他的神色…… 太监一句话也不敢再说,战战兢兢地跟在孤敖天身后。 第523章 第523章: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孤敖天越走越快,身后,有武将快步追了上来,脸色慌乱道:“国主,邕州失守,大宋的大军已入城门,不出一日便抵达皇城了……” 孤敖天恍若未闻,他紧抿着唇,眼底一片冰凉,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武将见状,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跑到孤敖天面前跪下:“国主,敌军已经快要打到皇城了,还请国主亲自领兵上阵,抵抗敌军!” 孤敖天继续往前走,看都没看武将一眼,仿佛西陵的存亡于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他箭步如飞,很快来到自己寝宫。 太监上前将殿门推开,孤敖天抬脚阔步走了进去。 然而,寝宫内并无他想看见的身影。 “孤的皇后呢?”他转身,对身后的太监怒吼:“你不是说,她在这里等着孤吗?人呢?去哪了?” 太监第一次见孤敖天发这么大的火气。 以前,即便是再大的事,他都不露声色,唯独这次,将情绪全展现在了脸上。 太监被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方才奴才还见她在里面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奴才这就去找,国主莫要着急……” 孤敖天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这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虎符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阴恻可怕。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必再找了,孤知道她去哪里了!” 他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身后的太监道:“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违抗者,格杀勿论!” 此刻,林霜儿已经带领众人来到了城门。 守门的士兵将林霜儿一众人拦下。 林霜儿面不改色的将虎符举在手中,道:“奉国主之命,放这些战俘出城!” 士兵面面相觑。 方才,孤敖天刚从城外回来,他们并未听国主交代过此事…… 况且,大宋士兵都快要打到皇城了,此时放战俘出城是何道理? 见士兵迟疑,林霜儿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打开城门!” 士兵闻言,连忙将一旁的狱卒拉到一旁,轻声道:“怎么回事?国主当真要放了这数百名战俘?” 狱卒道:“我也不清楚啊,可这虎符都在她手上,若不是真的,国主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士兵并不认得林霜儿,他只知道北荣送了个和亲公主过来,却从未窥见过她的真容,便好奇追问:“这姑娘是谁?好大的架子!” 狱卒道:“蠢货,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可是北荣送嫁过来的荣昌公主,等国主与她成婚,她便是咱们西陵的皇后!你我可得罪不起!” 见城门迟迟未开,狱卒和守城的士兵不知在嘀咕什么,林霜儿心里愈发忐忑,只觉得脊背发凉,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 即便如此,可林霜儿脸上的神色却十分淡定,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 “霜儿……”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林霜儿转身,见是白誉堂恢复了意识,渐渐苏醒了过来。 林霜儿快步上前,含泪道:“白大哥,你没事吧?” 白誉堂脸色惨白,连说话都十分虚弱,见众人集中在城门口,白誉堂不用细想,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他轻声问林霜儿:“你用了什么法子,让西陵人放了我们?” 林霜儿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我偷了孤敖天的虎符,诓骗狱卒放了你们。” 白誉堂轻轻勾了勾唇,无力笑道:“霜儿胆子变大了,敢在老虎身上拔毛了……” 林霜儿却顾不得与他开玩笑,她继续道:“那半条雌虫我也拿到了,一个时辰前,我亲眼见它化为一滩银水,想必是死透了的!” “我不知道王爷他们怎么样了,但我想,雌虫一死,他们的胜算应该会大一些……” 白誉堂欣喜道:“霜儿放心,雌虫一死,西陵再无翻身的可能,等会我们一起出城,你很快便能见到王爷了……” 林霜儿红了眼眶,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滴落。 白誉堂想抬手给她擦拭眼泪,可他浑身是伤,两侧的琵琶骨都已经被铁钩锁住,根本无法动弹,只得疼惜地道:“霜儿别哭,没事了,没事了……” 林霜儿连连点头,道:“嗯,没事了,你们都会没事的……” 此刻,白誉堂尚未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提醒林霜儿:“不能再耽搁了,孤敖天阴险狡诈,想必已经发现了你的计划,我们不能再耽搁,必须尽快出城门……” 林霜儿闻言抬手拭干眼泪,转身对还在交谈的狱卒和士兵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打开城门!” 狱卒推了推守城的士兵,道:“别站着了,赶紧去开城门,若耽误了吉时,我们几个脑袋够掉的!” 士兵赶紧上前,命人将城门打开。 林霜儿对众人道:“走吧,你们快走!” 众人不敢耽搁,城门一开就一涌而出。 白誉堂行动不便,出了地牢便是由一位男子背在背上。 男子背着白誉堂跟在众人身后一起出了城门。 刚出了城门,白誉堂就察觉出不对。 林霜儿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来。 他转头往后看,见林霜儿正站在城门口,红着眼看着他,此刻正朝着他挥手,仿佛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这一刻,白誉堂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从始至终林霜儿都没打算跟着他一起离开! 他早该想到的,西陵人怎会如此好糊弄! 哪怕是偷到了虎符,他们也断然不敢轻易放了这些战俘! 除非,林霜儿给了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她怎能留下来! 她偷虎符,灭雌虫,毁了西陵的根基!孤敖天怎会轻易放过她…… “等等……等一下……”白誉堂眼底的绝望浮漫出来,脸色惨白如雪。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霜儿还没出城,我不能丢下她……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男子背着他一路逃命,嘴里说道:“公子,那姑娘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跟我们走,我们答应了她,要好好护送你离开,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白誉堂恍若未闻,他奋力挣扎,哪怕琵琶骨被穿透,浑身经脉受损,他还是硬生生挣脱了男子的束缚。 众人无奈,只得将他打晕,强行带着他离开…… 第524章 第524:天下都负我! 林霜儿站在城门口,目送良久,哪怕再也看不见众人身影,她还是舍不得收回目光。 她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拼命忍住内心的酸涩与绝望。 此刻,她多么希望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啊。 她多么想再见见夜北承,再见见父皇和母后,再见见君泽,君骁和煜儿…… 她有太多的不舍,在这世间有太多的留念。 她轻轻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眼泪终于忍不住,如珍珠断了线,一滴滴滚落下来。 身旁的狱卒忍不住开始催促:“公主,战俘已经送出了城,属下护送您回宫吧,别误了时辰。” 林霜儿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城楼,语气平常地道:“不急。” 她抬脚,提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跨上台阶,往那最高的城楼走去。 狱卒跟在身后,疑惑问道:“公主上城楼做什么?国主已经回宫了,这会恐怕正等着您呢。” 林霜儿神色如常,淡淡道:“听说站在城楼的最高处,可以看见整个皇城的全貌,我来西陵这么久,还未曾有幸目睹,今日难得有机会,想要看一看。” 狱卒不疑有他,只道:“今日是您与国主的大婚,往后想看有的是机会,公主还是随属下回宫吧,若耽误了时辰,恐怕国主会怪罪。” 林霜儿勾唇一笑,脚步未停:“他不会怪罪的,我会在这里等着他,他会亲自来找我的。” 狱卒听得云里雾里,索性不再多嘴,跟着她一道上了城楼。 城楼高耸入云,仿佛是通往天际的阶梯,城楼之下,人群涌动,整个西陵皇城尽收眼底,远处的群山连绵不绝。 林霜儿站在城楼之巅,面容清丽绝世,眼神坚定而决绝。 身后,有狱卒寸步不离的跟着。 这时,忽然起风了。 林霜儿手里的手帕没拿稳,被风卷下了城楼。 林霜儿趴在城墙上,惋惜地道:“好可惜,那是你们国主亲自给我挑的手帕。” 狱卒道:“公主莫急,属下这就去给您捡。” 狱卒脚步匆匆的下了城楼。 孤敖天也在此刻追到了城门口。 狱卒将掉落在地的手帕捡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孤敖天正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国……国主。”狱卒慌忙跪地。 孤敖天的声音寒凉刺骨,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冻得人发怵,幽幽地自头顶落下。 “谁让你们放战俘出城?” 狱卒震惊地抬眸,正对上孤敖天阴冷嗜血的眼神,战栗着道:“属下是……是奉了荣昌公主之命……不是您给了她虎符,让属下放那些战俘出城的吗?” 整个皇宫都在传,国主对那荣昌公主宠爱有加!甚至为了她荒废朝政,不顾群臣反对也要立她为后,任谁都会以为,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国主都会一口答应下。 更何况,她还有孤敖天的虎符在手,狱卒怎敢违抗?他理所当然以为,一切都是孤敖天的意思…… 负责看守城门的士兵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脸色煞白如纸…… 孤敖天咬牙道:“蠢货!” 狱卒伏在地上哆嗦道:“国主饶命,属下是……是被公主蒙骗了……” 孤敖天道:“孤的皇后呢?” 狱卒道:“她……她在城楼……” 孤敖天抬头一看,就见城楼之上,一抹身影迎风而立。 孤敖天神色一敛,飞身跃上了城楼。 孤敖天站在林霜儿面前,语气难掩愤怒:“林霜儿!你骗了孤,就想这么一死了之?” 林霜儿站在城楼之巅,一只脚已经悬在半空。 寒风凛冽,林霜儿洁白的衣裙随风飘动,如同一朵洁白的莲花,静静绽放。 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的长发被风吹得散乱,可她的眼神却坚定而无畏。 面对着孤敖天,林霜儿此刻不再害怕:“孤敖天,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孤敖天脸色变得铁青,看向林霜儿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的怒火。 他不知自己在恼怒些什么,兴许是恼怒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兴许是恼怒她用自己的性命威胁自己…… “你别以为孤会原谅你!你以为你用这招威胁孤,孤就会对你再次心软吗?” “林霜儿!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林霜儿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个心软的人,我没奢求过要你原谅。” 耳边风声凛冽,她垂头往脚下看了两眼,道:“孤敖天,曾经,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护了我周全,如今,我骗了你,毁了你的江山,我把这条命还你,我们之间,便永不相欠了……” 她脚步往后挪了半寸,孤敖天脸色一变,怒声道:“林霜儿!孤不准你这么死!你答应过要做孤的皇后!你的命是属于孤的!” 林霜儿凄凉一笑,道:“我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除了此生为敌,再无其他选择。” 孤敖天苦笑道:“从始至终,你都在利用孤是吗?孤待你不薄,为了你再三退让!哪怕毁了这江山,孤也没对你怎么样!即便如此,你的心里还是容不下孤是吗?” 林霜儿抬眸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孤敖天自嘲好:“好,好,天下人都负我,连你也骗孤……” 林霜儿道:“孤敖天,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 她深吸一口气,紧闭着双眼,纵身一跳,宛如一片落叶从城楼坠下…… 忽然,腰间被一只大手擒住,她一睁眼,映入眼眸的是孤敖天冷酷邪魅的脸。 他于半空中将她牢牢接住,一手抱着她不断往下坠,另一只手牢牢抓住城墙上垂落的绳索减慢速度。 手掌被粗粝的绳索磨得血肉模糊,孤敖天虽轻功了得,可因受了重伤,伤口再次撕裂,抱着林霜儿落地的瞬间,他单膝跪地,口吐鲜血…… 林霜儿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为了救自己而重伤倒地的孤敖天,终是有所触动。 “孤敖天,你……你为何要救我……” 她杀了雌虫,偷了他的虎符,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他该恨不得自己死在他面前才是…… 可是,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 他抬眸,嗜血的眸子紧盯着林霜儿,沉声道:“林霜儿……孤说了,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 第525章 第525章:只要荣昌公主! 孤敖天将嘴角的血渍擦拭干净,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林霜儿:“你欺骗孤,孤怎会轻易放过你!” 林霜儿心底刚涌出的那抹复杂的情愫,顷刻间被孤敖天这番话消磨殆尽。 她一步步往后退,眼底终于浮现出惧色:“你想怎么样?” 孤敖天道:“孤会让你生不如死!” 话落,他转身对身后的士兵道:“即刻派兵出城,围剿战俘,一个不留!” 林霜儿绝望地道:“不要,孤敖天,那些人里面还有许多老百姓,甚至还有小孩在里面!他们是无辜的,你怎能滥杀无辜!” 孤敖天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这便是欺骗孤的下场!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林霜儿上前死死揪住孤敖天的衣领,指尖不停微颤:“孤敖天,要杀要剐你可以冲我来,我把命还你还不可以吗?为什么要杀无辜的人?” 孤敖天冷眼睨着她,道:“因为他们在你心里,都比孤重要!所以,孤要他们都死,包括你所爱的夜北承!” 话落,他不顾林霜儿的反抗,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皇宫走去。 经过狱卒身边时,孤敖天脚步微顿,冷声对身后的侍卫道:“将这蠢货五马分尸!” 林霜儿被他软禁在了寝宫。 册封大典照常举行。 宫女和嬷嬷为她换了一袭红装。 火红的嫁衣穿在她身上红得耀眼,上面绣着精美的龙凤图腾。 宫女将凤冠戴在林霜儿头上,上面镶嵌着各种珠宝,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耳环和手镯也是精心打造,与她的嫁衣相得益彰。 宫女为她描眉上妆,看着绝美到令人艳羡的林霜儿,宫女忍不住赞叹:“皇后娘娘真是天人之姿,只是大喜之日,娘娘应当笑一笑的。” 林霜儿眼神空洞,宛如一尊木偶,任人摆弄。 宫女道:“这些都是国主为娘娘特意打造的,可见国主对您的用心,娘娘为何不高兴?” 林霜儿闭了闭眼,绝望地道:“我不想嫁给你们国主,你们放我离开可以吗?” 宫女道:“国主有吩咐,让奴婢们好好装扮娘娘,奴婢不能让娘娘离开。” 这边,皇宫内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封后大典。 皇城百里之外,战鼓震天,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夜北承率领大军锐不可挡,大破西陵军防,精锐之师直逼西陵皇城! 朝堂上,有士兵从殿外仓皇跑了进来:“国主,邕州失守,夜北承已率领大军突破边防,往皇城这边打来了,我军死伤惨重,已无法抵御……” 闻言,众臣骇然,脸色大变。 有大臣耐不住性子,上前说道:“夜北承如此骁勇善战,还请国主亲自率领镇压,保住西陵江山啊!” 众臣附和道:“是啊,还请国主亲自率兵出战……” 侍奉在孤敖天身侧的太监说道:“国主身受重伤,怎能亲自出征!” 众臣道:“眼下除了国主,还能有谁能与夜北承抗衡?难道,国主要这江山白白毁于一旦吗?” “国主身为西陵战神,战无不胜,怎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夜北承!国主莫不是被那荣昌公主迷惑了心智?连这江山也不要了吧?” 朝堂之上,众臣为了保命,早已没了君臣之分,只想将孤敖天推上战场,丝毫不在乎他是否受了重伤。 从始至终,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他就是个战无不胜的怪物!是西陵坚不可摧的存在!更是收割人命的恶鬼阎罗! 他们对他,又敬又怕。 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无论发生了什么,孤敖天都应该冲在最前面!哪怕是死,他也该用命来守护西陵! 孤敖天端坐在皇位上,浑身散发出一种威严而诡异的气息,他的眼神深邃而冷漠,一一扫过台下的众臣,仿佛能看透一切。 在他的目光中,所有的大臣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他们怎能忘了。 坐在那高台之上的,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他连自己的手足都敢杀,连他父皇的脑袋也敢削!这样一个人,若是不小心惹怒了,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只是,敌军都打到了家门口,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算计,在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逼迫孤敖天率兵上战场! 毕竟,另立新帝不是一件难事,重要的是,要稳住西陵的根基!至于孤敖天最终能不能全身而退,他们丝毫不关心! 孤敖天勾了勾唇,眼神中丝毫没有紧张和焦虑,他慵懒地靠在皇位上,仿佛在享受着无上的权利和荣耀…… 这时,士兵抬眸看了孤敖天一眼,战战兢兢地道:“夜北承还说了几句话,让属下带给国主……” 孤敖天垂眸看士兵,神态从容而淡定:“他说什么?” 士兵道:“夜北承说,若国主肯放了荣昌公主,他便退兵,与西陵永结同盟。” 众臣一听,顿时看见了希望,争先恐后地道:“依微臣所见,咱们不如先走可行之计,避其锋芒,待时机成熟,再行反击,夜北承有什么要求,咱们就先顺着他,国主不如就将荣昌公主还回去,稳住夜北承才是!” 众臣附议:“还请国主三思,如今,我西陵元气大损,国主万不可逞一时之气,与夜北承正面相对,以免得不偿失啊!” “是啊,是啊!不过是一个荣昌公主,若能换西陵江山,有何不可?” 孤敖天恍若未闻,他单手撑着脑袋,姿态慵懒的问士兵:“若孤不肯呢?” 众臣一怔。 士兵道:“夜北承说,若国主不肯放人,他便血洗西陵,让整个西陵陪葬……” 孤敖天轻声笑出声:“陪葬又如何?既想让孤死,孤便拉着他垫背!” 众人闻言,纷纷跪在孤敖天面前,道:“还请国主,以大局为重,放了荣昌公主吧。” 孤敖天神色冷冽地扫了众人一眼,放肆大笑道:“你们不是想要孤上战场吗?既然如此,孤便去与他会会,若孤不幸殒命,你们身为西陵的臣子,理应与西陵共存亡才是!” 第526章 第526章:他的霜儿等不了! 皇城外,数百名黑甲卫正在追杀逃跑的战俘。 众人带着白誉堂出了城门便一直往南走。 饶是他们拼了命的跑,可还是不敌黑甲卫的战马。 黑甲卫最终在城外的十里坡追上了这群手无寸铁的战俘。 数百名黑甲卫将众人团团包围,手中的弯刀闪烁着刺眼的寒芒。 人群中有小孩忍不住哆嗦,众人将小孩护在身后。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绝望,他们明明都已经看见曙光,可却要在即将胜利的一刻再次坠入黑暗…… 为首的黑甲卫嘴角噙着残忍的笑:“国主有令,将这些战俘就地斩杀,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一道破风声骤然响起,众人定睛一看,只一匹骏马破空而来。 马上坐着的男子英姿飒爽,他的铠甲在冷光下闪烁着银光,骏马四蹄生风,铁骑如龙,马上的男子衣袂翻飞,威风凛凛,仿佛战神临世。 而他的身后,同样跟着数十匹骏马,骏马上的将士个个英姿勃发,手里高举的旗帜迎风飞扬。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最前面驾马的男子,不由一阵欢呼。 “是大宋的战神王爷,我们有救了,王爷带人来救我们了……” 黑甲卫一看这架势,纷纷乱了阵脚,身下的马儿也开始不听使唤,皆被这强大的阵势所震撼,吓得四处逃窜。 大宋的旗帜猎猎翻飞,夜北承手挽长弓,瞄准为首的黑甲卫。 众人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如流星划过,准确无误地穿透了黑甲卫首领的心脏,那首领身子一颤,随后便从马上翻落下来。 紧接着,无数支箭划破冷空,直直朝黑甲卫射去。 黑甲卫四下逃窜,皆被将士们追上去杀了个干干净净。 天上的乌云退散,金色的曙光穿透云层,普照大地。 众人看见夜北承翻身下马,金色的曙光照在他银色的盔甲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宛如神佛一般。 众人齐齐跪地,齐声呐喊:“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夜北承站在众人面前,身形修长挺拔,五官深邃冷峻,容颜俊美如谪仙。只是他身上自带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那是历经数百场残酷的战争,从尸山血海里走出,自带的肃杀之气。 夜北承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却没看见林霜儿的身影。 所有人都逃了出来,唯独没有她…… 夜北承眉头紧蹙,忽见人群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快步走了上去,让人将白誉堂放了下来。 当他看清白誉堂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时,不由冷了神色:“怎会伤成这样?” 众人道:“这位公子是为了救那位姑娘才受的重伤,我们答应那姑娘,会将他好好护送出来……” 夜北承闻言,心口一紧:“哪位姑娘,可是北荣的荣昌公主?” 人群中,同样有北荣的战俘,闻言便站出来道:“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她为了救我们出来,甘愿留在了西陵。” 夜北承道:“西陵人岂会轻易放了你们,她是如何将你们救出的?” 男子道:“她手里有虎符,西陵人见了虎符才将我们放出来的。” 夜北承脸色一白。 她竟敢盗用孤敖天的虎符…… 她不想活了吗? 这时,白誉堂也逐渐苏醒了过来。 一看见夜北承,他便紧紧揪住夜北承的衣襟,哑声道:“去救霜儿,她偷盗虎符和雌虫,毁了西陵根基,孤敖天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玄武!”夜北承站起身,大声将玄武唤到跟前。 玄武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白誉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白大人他……” 夜北承道:“将众人护送回营地,另外,将白大人交给沈博凉照看!” 玄武道:“王爷不一起回去吗?” 夜北承道:“拿着本王的虎符,去召集三军将士,即刻随本王攻入皇城!” 玄武担忧地道:“您受了重伤,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攻城的进度已比原计划提前了半个月,王爷不如先回营帐休息一晚,等明日一早,再攻城也不迟……” 夜北承将玄武的话打断:“本王等不了!” 即便他能等,他的霜儿也不能等! 他只恨自己为何不能快一些,再快一些攻破皇城! 他不敢想象,他的霜儿此刻该有多绝望无助,她孤零零的被困在西陵,该有多害怕…… “所有人听令,随本王即刻攻入皇城,血洗西陵!” 西陵皇宫。 梳妆完毕的林霜儿静静的坐在妆镜前,铜镜中,她神清骨秀,雍容高贵,一身繁琐瑰丽的红色喜袍衬得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即便此刻,她心如死灰,双眼空洞,可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殿门被人推开,孤敖天同样身着一袭红袍,逆光而立。 林霜儿从铜镜中看见了孤敖天的身影,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颤。 红色的喜袍没有驱散他身上自带的邪气,反倒衬得他原本的冷白肤色变得更加白皙,加上他嘴角噙着的那抹邪笑,整个人邪妄又妖冶。 他来到自己的身后站定,林霜儿下意识想要逃离,被他大掌摁着肩膀动弹不得。 他凝视着铜镜中林霜儿清丽脱俗的容颜,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挑起她的脸,眼底欲色翻涌:“喜欢孤为你量身打造的嫁衣吗?” 林霜儿别过脸,脸上写满了抵触,抿唇不语。 孤敖天俯身,缓缓将脸凑到她耳边,气息近在咫尺,他的嗓音残忍且冰冷:“林霜儿,你可知,你是骗孤骗得最惨的人,孤真恨不得在你身上捅一个窟窿,将你的心掏出来看看,看看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竟让你有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孤!” 落在她耳边的气息滚烫灼热,可林霜儿却觉得浑身发寒。 “从欺骗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孤敖天冷笑,捏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你就不怕死吗?” 林霜儿痛苦的阖上眼,道:“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懂什么是爱!” 孤敖天嘲讽道:“爱一个人能让你连死都不怕?” 林霜儿缓缓掀开眸子,于铜镜中与他对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心若存爱者,何惧忧与怖。” 闻言,孤敖天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第527章 第527章:孤会成全你! 很奇怪的感觉。 孤敖天讨厌这种滋味,他这一生从未对哪个女人动过任何心思!可在林霜儿面前,他一再放低了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可她还是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为什么?”他语气莫名有些孤寂。 “就因为孤天生异瞳,生来就是怪物,所以你跟别人一样,也对孤避而远之吗?” 林霜儿微怔。 她是怕他,可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 孤敖天见她犹豫,断定她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排斥他,不由恼羞成怒,大掌扼住她的脖子,咬牙道:“你果然嫌弃孤!孤早该知道,你与其他人一样!觉得孤是个怪物!” 林霜儿绝望的看着他,脖颈被他扼住,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孤敖天自嘲道:“是啊,孤是个怪物!生来就是!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所以孤杀了很多人!恨不得将这天下人都杀光!” “所有人都觉得孤冷血,是个不懂情爱的畜生!” 他冷笑:“既然他们都这样认为,孤便将他们杀了!是怪胎也好,是畜生也罢!既然天下人都负我,孤又何必怜惜他们?” 看着他嗜血的眼眸,林霜儿明明该害怕他的,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 孤敖天垂眸凝视着她,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复杂的情愫…… 他眉头紧蹙,缓缓松开了她:“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在可怜孤吗?” 林霜儿喉咙发紧,她重重咳了两声,气息有些不稳:“我害怕你,从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我也从来不觉得你的异瞳有什么特别,或许第一眼看见,是有些害怕,可是久而久之,便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孤敖天心里一震。 林霜儿紧接着道:“早就听闻你体内有北狼人的血统,那日在山洞,我也曾亲眼目睹你驱散雪狼……” 孤敖天冷笑道:“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便觉得孤是个怪物,打心底害怕孤是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为何害怕?若没有你,我早就被雪狼撕碎了!孤敖天,那时候,我是感激你的,你救了我一命,我又为何会害怕你?” 孤敖天眯了眯眼,异瞳里的光晦暗不明。 “你又想迷惑孤是吗?林霜儿,孤不会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 林霜儿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骗了你太多次!你曾经救了我很多次,我原本不该骗你的……” 孤敖天道:“可你还是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孤!” 林霜儿垂下头,道:“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孤敖天道:“你原本可以选择的,可你偏偏选了一条绝路!” 她抬首,对上孤敖天的脸,道:“孤敖天,这天下是可以共存的,你若肯回头,北荣,大宋,将与西陵永世结盟,天下百姓再不用颠沛流离,受战火之苦……” 孤敖天声音冷漠到了极点:“孤才不在乎这天下会如何!孤只在乎我想要的东西,最后能不能得到!” 林霜儿道:“可我在乎!孤敖天,你不在乎的东西,都是我所珍视的!” 孤敖天沉默了一瞬,旋即道:“好,孤可以回头,可孤要你,要你永远留在西陵,做孤的皇后!” 林霜儿无奈地道:“可我不爱你,孤敖天,强扭的瓜不甜……” 孤敖天偏执地道:“孤才不管这瓜甜不甜,孤在乎的,是这个瓜只属于孤!” 林霜儿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孤敖天,你为何不明白……” “明白什么?”孤敖天道:“是你亲口答应,要与孤在一起一辈子!”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从未有过! 他们对他,从来只有利用和算计! 她是第一个对他说这样话的人! 真话也好,假话也罢,即便是骗他,为何又不能一直骗下去?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着她,看着林霜儿的眼神渐渐变得幽邃起来。 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娇唇染了大红色的口脂,比以往更为娇艳,简直勾魂夺魄! 他这一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别样的心思!可每次见到眼前这个女人,平静的心总会猛然跳动,今日格外强烈。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林霜儿对上他的眸子,心里阵阵发寒。 她第一次在孤敖天眼里看到了属于正常男人该有的原始欲望。 虽然这欲望并不强烈,转瞬即逝,可还是足以让她震惊。 “林霜儿,你骗了孤太多次!孤可以不计较,唯独这一件事,你不能再骗孤!孤已经当真了!” 林霜儿别开目光,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好似要将自己生吞了…… 孤敖天将她的脸扳正,强迫她看着自己:“孤原本就不在乎这江山,这些人的死活,孤从来也不在乎!唯独你,林霜儿,孤想要你从一而终的爱!像爱夜北承那样爱孤!孤要你心里眼里,只容得孤!” 林霜儿对上他的眼眸,不知怎的,心口猛然跳动了一瞬。 那种异样的感觉一瞬即逝。 林霜儿脸色惊变,她猛地站起身,将他一把推开,往后退了几步:“不……不行,我不能再欺骗你,我做不到像爱夜北承一样爱你,我肚子里还有夜北承的孩子……” 孤敖天缓缓站直了身子,一张俊脸一点点阴沉。 “孩子?”孤敖天冷声道:“孤说了,去子留母!” 看着他因愤怒而变得猩红的眼眸,林霜儿不住地往后退:“不……不可以。” 看着她退缩,孤敖天愤怒至极。她果然还是将他视为了怪物!哪怕他已经放低姿态,卑微至此! 这时,有士兵在殿外禀报:“国主,大宋敌军打过来了,已经兵临城下了……” 孤敖天恍若未闻,只是一步步朝林霜儿逼近:“林霜儿,是你逼孤的!” 他将林霜儿逼至角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再无一丝怜惜。 林霜儿蜷缩在地上,绝望的望着他。 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将她一寸寸吞噬。 孤敖天的嗓音清冷且残忍:“孤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你不是想见他吗?好!孤成全你,孤会将你还给他!亲手还给他!” 第528章 第528章:王爷救我…… 皇城外。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战鼓震天将士们士气高昂,杀气腾腾,震得天地都在颤抖。 朝堂内。 群臣哀叹,个个惶恐至极。 当初,圣女奉上千丝银蛊虫,制作成杀人不见血的利器,为西陵带来了史无前例的优势。 西陵仗着有银虫在手,屡次挑衅诸国,对他国赶尽杀绝,没留半点后路!此等行径,早已四处树敌,引得天下群雄愤怒,恨不得将西陵除之而后快! 大宋援兵虽未到,可北荣,梁国,西洲以及还未受殃及的诸小国已争先恐后派出援兵,协助大宋,齐力对抗西陵…… 如今,西陵元气大损,将士不敌,粮草不继,国库空虚,面对十万大军压境,要么归顺投降,要么血流成河! 朝堂文武百官,皆是贪生怕死之辈,面对此等局势,纷纷下跪,请求孤敖天将荣昌公主交出,以保全他们的性命。 孤敖天恍若未闻,他当着群臣的面披甲上阵,率领宫中仅存的两万精锐,要与夜北承的十万大军抗衡。 这无疑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众臣见状,无不摇头叹息。 敌军都打到了家门口,身为国主的孤敖天却不为大局着想,一味逞能,无疑是在将西陵送上绝路!更是将他们所有人送上死路! 整个朝堂上都是大臣们的议论之声。 “当初拥立他为新帝,本官就觉得不妥!一个有着畜生血脉的人怎能体谅民心!” “要不是老国主足智多谋,用毒药将他控制,这畜生恐怕早就弑父夺位了!哪里还能等到今日!” “杀了老国主还不够!如今,他竟还想让我们跟着一起陪葬!” “畜生!真是畜生!国主当初就该将他杀了,好好的西陵也不至于落败至此!” 这时,一位大臣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惶恐地道:“当初,他娘诞下这怪胎,老国主愤怒不已,将他娘赐给我们玩弄致死,你说,这畜生该不会是记起了什么,所以想让我们陪葬吧?” 另一大臣闻言,脸色一变:“不可能,当初已经让巫师给他洗了记忆,他年纪尚小,不可能记得这些事!倘若他记得,怎会留我们到今日?” 话虽这么说,可众人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当初,他娘乃是绝色佳人,他们对她早就垂涎已久,活生生将她凌虐致死! 那时,孤敖天跪在冷宫外亲眼目睹,他们只当他年纪尚小,并未当回事! 如今,那位孤苦无依,任人欺凌的怪物,已荣登帝位,站在了皇位的最高处,手里掌握着他们的生死,这时,他们方才觉得毛骨悚然,后悔当初所作之事…… 这时,有人从殿外匆匆跑了进来,道:“大家安心,国主将荣昌公主带走了,想必是想将她归还给夜北承!” 闻言,众臣皆是松了一口气。 兵部尚书道:“太好了,这帝位来之不易!孤敖天想必是不舍得放弃的!本官早就听闻,大宋战神夜北承骁勇善战,一言九鼎,只要孤敖天能交出荣昌公主,他一定会撤兵的!” 当初欺凌孤敖天母亲的一位大臣听见此话,忙不迭站出来,与众大臣商议:“等西陵安定,咱们断然不能让这畜生主宰西陵!” 众臣附议:“是啊,是啊,孤敖天没有皇家血脉,怎做西陵的国主!当初若不是被他胁迫,本官是断然不会同意他上位的!” 礼部尚书道:“不如这样,等大宋撤兵之后,我们另立新帝,各位大人觉得如何?” 众臣点了点头,又道:“那孤敖天怎么处置?这畜生发起疯来,任谁都杀,丝毫没有人性可言!” 礼部尚书道:“咱们也学老国主那套,在他饮食中下药,用毒药将他控制,待西陵元气恢复,再让他上战场为西陵卖命!诸位大臣觉得如何?” 众臣道:“那毒药从哪来?” 礼部尚书道:“诸位大臣有所不知,当初老国主为他下的药,就是本官寻来的!” 众臣欣喜道:“好,好,此计甚妙!” 朝堂之中,众臣还在盘算着如何算计孤敖天。 这边,孤敖天已带领两万精锐抵达城门,他一身红袍,猎猎翻飞,站在高高的皇城之上,与夜北承遥遥相望。 夜北承一身戎装,胸前的盔甲泛着粼粼银光,上面沾染着无数敌军的血,犹如泛红的龙鳞一般。 这一路,他率领大军战无不胜,犹如人间恶鬼,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路披荆斩棘杀到皇城之下!腰间悬挂的锋利战刀尚且淌着敌军的鲜血,正闪烁着刺眼寒芒。 此刻,他手握长枪,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看向孤敖天的眼神,肃杀且锐利。 不过很快,他注意到孤敖天身后的一抹身影,冷漠的面容终是无法平静。 霜儿…… 那是他的霜儿…… 只见林霜儿一袭火红嫁衣,身穿凤冠霞帔,站在孤敖天身后。 寒风吹拂起她裙摆,发丝在风中飞扬,她静静看着夜北承,美得不可方物,这一刻,万千灯火,不敌她一人之辉…… 夜北承已记不清有多久不曾再见她,亦不知她在西陵吃了多少苦头! 她好似又瘦了些,脸上血色一丝也无,看向他的眼神绝望又无助…… 孤敖天站在皇城之上,面对大军压境,他面无表情,只凝视着远方,眸底暗光涌动。 西陵的天空灰沉沉的,不一会就开始下起了雪。 鹅毛般的大雪扬扬洒洒落在地面,很快就消融不见。 这样的天,这样洁白的雪,与他娘惨死的那日像极了。 “孤敖天,放了霜儿,本王饶你不死!” 听见夜北承的声音,孤敖天垂眸看向他,数万支利箭正对准了他。 可他丝毫不惧,眼角的笑意讳莫如深。 他将身后站着的林霜儿一把拽上前,禁锢在自己怀里,大掌狠狠扼住她下巴,邪笑道:“想要活下去,就求他救你,孤兴许会考虑饶你一命……” 夜北承瞳孔猛然一缩,生怕误伤到林霜儿,连忙抬手示意身后的将士将弓箭放下。 林霜儿害怕到浑身颤抖,她整个人被孤敖天悬在城楼之上,半只脚已悬空,一不小心便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她绝望的看着夜北承,声音嘶哑:“王爷救我,我不想死……” 第529章:没想让她活着! 听见林霜儿的声音,夜北承几乎快要失控。 孤敖天却放肆大笑起来。 “想要救她,孤只有一个条件!” 夜北承想也没想,便道:“什么条件本王都答应你,只要你将霜儿还给本王!” 一旁的王魁闻言,焦急地道:“王爷,小心此人使诈!” 夜北承冷声道:“本王只要霜儿无恙!” 孤敖天笑道:“孤要你与我痛痛快快打一场!生死不论!若是你赢了,孤便考虑放了她!” 夜北承道:“好!” 魏淮山道:“可您受了重伤,孤敖天阴险狡诈,指不定会使什么阴招!” 夜北承道:“无妨,他受的伤也不轻!这是本王与他的恩怨,该由本王亲自结束!” 魏淮山不再相劝,夜北承下令,让三军避让,在城楼之下空出一片宽阔的空地,供两人搏斗。 城门打开,孤敖天孤身骑着战马,手中紧握的长剑,在雪光下散发出刺眼寒芒。 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震撼人心。 身后十万大军按兵不动,只一瞬不瞬的看着两人的终极对决。 将士们敲响了战鼓,整个战场上充满了紧张和肃杀的气氛,震得天地都在震动。 夜北承薄唇轻启:“孤敖天,开始吧!” 孤敖天眉目一敛,紧握长剑,驾马冲了上去。 两人打得无比激烈。 孤敖天剑术如风,时而狂暴如雷霆,时而疾快如闪电,每一次出剑,都伴随着空气的激动和金属的碰撞,招招狠辣,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致命的杀意,看着众将士无不提心吊胆,生怕夜北承落入下风。 然,夜北承的银枪早已使得出神入化,面对孤敖天的招式,他每次都能巧妙化解,转守为攻。 雪,越下越大。 两人身上的伤口都撕裂了,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沿着手指滴落在地。 两人仿佛不知疲惫,打得难分难舍。 长剑划破了夜北承的手臂,深可见骨。 银枪刺穿了孤敖天的肩头,鲜血横流。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剑锋相对的铮铮之声。 洁白的雪落在地上,顷刻间被染成了红色。 孤敖天的剑快如闪电,夜北承身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几道伤痕。 身后的将士看得惊心动魄,魏淮山按捺不住性子,提着大刀想要上前相助,王魁将人拦了下来。 “这是王爷与孤敖天的对决,你我不能参与!” 魏淮山道:“王爷重伤未愈,又连着几日未曾休息,孤敖天根本就是胜之不武!咱们还不如直接率领大军突破城门,将这帮畜生杀个干净!” 王魁道:“公主还在他们手里,你我若贸然行动,恐怕会将公主置于险地!” 魏淮山道:“难道,要俺眼睁睁看着王爷去死?” 王魁目光坚定地道:“王爷不会输,你且看好了!西陵气运已尽,孤敖天不过是强弩之末!” 话音刚落,忽见孤敖天重重摔下马背,他的胸口被一柄长枪贯穿,落地的瞬间,口吐鲜血,狼狈至极。 夜北承飞身下马,手中长枪紧握,锋利的枪头正抵在他的喉间。 夜北承同样受了重伤,嘴角溢出血迹,他抬手拭去,淡声道:“孤敖天,你输了。” 雪白的天光下,孤敖天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他抬眸望着夜北承,眼底没有一丝畏惧,嘴角噙着的笑意,狷狂又邪魅:“孤好久不曾打得这么痛快了!” 夜北承道:“本王答应你,只要你肯放了霜儿,本王饶你不死!你可以继续留在西陵做你的国主,统领一方!而本王,只要霜儿!” 孤敖天忍不住失笑出声,那笑声渐渐显得悲凉和苦涩。 他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翻身上马,望着夜北承道:“好,既然你不杀了孤,那孤便将她还给你……” 孤敖天驾着马入了城门,他强撑着身子,一步步跨上台阶,再次站在了那高高的城楼之上。 林霜儿在两名侍卫的护送下缓缓走出城门。 夜北承站在原地,看着林霜儿一步步朝他走来,他的心一点点绷紧,再绷紧,恍若梦中一样。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没有见到她,这段时间,他一闭眼,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 知道她被困西陵,他几乎夜不能寐,带着众将士一路披荆斩棘,恨不得马上与她相见。 他已经想好了,等这场战争结束,他便将她风光大娶,她要什么他都答应她,无论她想留在北荣还是想回清河县,他都应允…… 他会陪着她,永远都陪着她,一刻也不与她分离…… 连日以来的身心疲惫,在见到林霜儿的这一刻,顷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与激动…… 他的霜儿安然无恙,好在他来得并不晚…… 侍卫将林霜儿送出城门便折返了回去。 林霜儿望着夜北承,似犹豫了一瞬,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之上的孤敖天。 此刻,孤敖天也正垂眸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愫,冷漠到令人窒息。 林霜儿不再迟疑,一路小跑的朝夜北承跑去,生怕慢了一步。 可夜北承的神情却在这时一点点龟裂。 他看见城墙之上,孤敖天手举着烈弓,正对准了他的霜儿…… “不!不要!”有嘶吼声刺破长空。 夜北承丢下银枪,朝林霜儿飞奔而去。 然,孤敖天手指一松,已是松开了弓弦。 银色的箭似夺命的利刃,带着残忍又美丽的光弧,穿过重重飞雪,直直射出。 “唔——”林霜儿痛呼一声,瞳孔猛然睁大,僵在了原地。 锋刃从她后背刺入,刺穿,贯穿她整个身体,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这一箭,孤敖天没想过让林霜儿活! 鲜血不断从她的嘴角溢出,她转身,抬头望了孤敖天一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孤敖天眼神冰冷至极,手上还保持着射箭的动作。 “为什么……” 她呢喃了一句,眼中充满了不解。 大雪依旧纷飞,天地一片煞冷。 夜北承脸上血色尽褪,浑身的血液似被凝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狠狠裂开了…… “不要……” “霜儿,霜儿……” 夜北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锐痛从心底蔓延,他飞身上前,将林霜儿拥入怀中。 第530章 第530章:天下覆灭与我何干? 夜北承抱着林霜儿,她的脸苍白如雪,胸口已被利箭刺穿,火红的嫁衣被鲜血濡湿,染红了地上大片的白雪。 夜北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撕心裂肺的痛让他难以呼吸,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没事的,霜儿,没事的,夫君来接你回家了,夫君让沈博凉给你疗伤,很快就会没事了……” 可林霜儿却只是绝望的看着他,嘴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胸口不断涌出鲜血,嘴里也是。 夜北承伸手给她擦,却越擦越汹涌,炙热的血,灼烧着他的心。 眼前逐渐模糊,几乎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她嘴角溢出一缕细细的鲜红,像一把利刃在他心头狠狠划过。 夜北承绝望了,他抱着林霜儿,声音颤抖。 “不要死,霜儿,夫君求求你,活下来好不好……” 可林霜儿只是绝望的看着夜北承,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盯着城墙上站着的孤敖天,眼底翻涌着恨意。 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夜北承绝望的嘶吼。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他的霜儿…… 却无一人敢上前…… 这一箭准确无误贯穿她的心口,饶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孤敖天根本就是要诛夜北承的心! 夜北承骤然握住林霜儿冰冷的指尖,喉间滚动着无声的痛楚。 “不要死……夫君带你回家,夫君再也不离开你了……” “不要离开我,霜儿,你答应过我的,要永远陪着我……” “夫君也答应你,我们去做一对寻常的夫妻,我们去过平淡的日子,你说过的,一房两人,三餐四季……” “夫君陪你踏雪寻梅,陪你赏雪煮茶……” “夫君给你买很多糖人,给你做很多桂花糕,给你买很多松子糖……你想要什么,夫君都给你……” “夫君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别离开我,求你……” 林霜儿无法回应他,鲜血不住地从她嘴里涌出,她痛苦到无法开口。 “别这样对我……别这样对我……” 夜北承的声音哽咽得不像话,向来杀伐果决的他,竟在十万将士面前泣不成声…… 可怀里的人却还是一点点阖上了双眼,连一个字都未曾留给他…… 看着她逐渐合上的眼眸,夜北承再也忍不住心底悲恸,颊边清泪缓缓滑落,心头如同有千万把利刃同时绞割。 他抱着林霜儿站起身,脸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比这漫天飞舞的白雪还要苍白。 他将林霜儿紧紧拥入怀中,身躯绷紧到了极致,随后缓缓垂下头去,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垂着的眼帘轻颤,滚烫的热泪滴落在她身上。 忽而血气翻涌,夜北承抑制不住,嘴角溢出血丝。 看着怀中再无一丝气息的人儿,夜北承悲戚的目光一瞬间转为凌厉。 他转身,对身后十万大军发号施令。 “铲平西陵,一个不留!” 林霜儿的死浇灭了他心底残留的最后一丝仁慈! 他要让杀光所有西陵人,要让整个西陵陪葬!! 后来,城门大破,十万大军冲入城门,如同猛兽,沿途斩杀,直逼宫门。 朝堂上,众臣还沉浸在拥立新帝的算计中,殊不知敌军已经打到了家门口。 直至殿外传来了厮杀声和惨叫声,众臣这才噤声。 “殿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听着不对劲!” 话音刚落,殿门被人撞破,一位大臣的尸体被人丢了进来。 众人这才看清,是刚刚才走出殿门的礼部尚书,转眼之际被人砍断了脖子…… 魏淮山率领众将士冲入殿内,怒喝道:“给老子杀光这帮畜生!一个不留!” 众臣见状,恐慌至极,纷纷逃窜。 然,大军围城,昔日富丽堂皇的皇宫顷刻化为一座屠宰场,宫里的人一个也逃不出去! 那些贪生怕死,一辈子精于算计的大臣们,皆成了刀下亡魂! 霎时间,厮杀震天,尸横遍地,血流成泊,惨不忍睹。 一座皇城,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座死城! 这一切,皆是孤敖天的选择! 他原本可以做一方霸主,可他却选择将西陵彻底送上绝路! 听着皇城内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夜北承无所触动,他紧紧抱着林霜儿的尸体坐在地上,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瞬间好似苍老了许多,鬓角竟显出几缕花白的发丝…… 听见消息,玄武快马加鞭将沈博凉带了过来。 沈博凉来到夜北承面前,蹲下身,为林霜儿诊了诊脉,摇了摇头,站起身,对玄武道:“没救了!” 夜北承恍若未闻,仿佛怀中的女子只是睡着了,并没有离他而去。 玄武看见夜北承遍体鳞伤,伤口处还不断淌着血,便道:“王爷,您受了重伤,先让沈大夫为您包扎吧。” 夜北承轻轻摇了摇头,林霜儿的死,早已让他麻木,失去了所有知觉。 玄武担忧地道:“王爷还请节哀,让公主安心走吧。” 夜北承神情怆然,始终不能接受真相,只呢喃道:“本王答应过她,不会再丢下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倘若她真的走了,他便陪着她一起走。 他答应过她,不会再丢下她! 哪怕黄泉碧落,他也陪着她一起去…… 玄武听出了他的话里的意思,震惊地道:“王爷,这天下还需要您……” 夜北承轻轻抚上林霜儿的眉眼,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天下与本王何干,本王不过只是想要一个霜儿,老天爷都不肯施舍!本王又何必在乎这天下!” 天下覆灭又怎样?他只要他的霜儿好好活着!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他再也不管这天下事!再也不愿做这杀人的刽子手! 从这一刻开始,他只是她的夫君!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这时,玄武忽然发现了一丝端倪。 “不对!王爷,公主的脸不对劲!” 玄武的目光落在了林霜儿的脸上,发现她的脸侧有一块凸起的东西。 玄武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脸色一变,道:“王爷还记不记得,当初西陵人易容成属下的模样,重伤王爷,兴许……这个公主也是假的!” 话落,玄武抬手一把撕掉了女子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暴露在几人面前…… 果真不是林霜儿! 第531章 第531章:陪我下地狱…… 林霜儿缓缓掀开眼眸,入眼是一片幽暗。 她不明白孤敖天将她带到了哪里,这房间没有点灯,连一扇小小的窗户都没有,整个房间透不出一丝光线,林霜儿感受不到一丝外界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的待在这里。 身下的床板很硬,硌得她有些不舒服,她想动一动身子,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住一样,完全动不了。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周围静得出奇,整个房间只能听见她的呼吸。 诡异的气氛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孤敖天会如何对待她,兴许是想将她放在这未知的地方,让她自生自灭,兴许是有更恐怖的刑罚在等着她。 无尽的黑暗将她吞没,像是一只大手将她拽向深渊。 周围好静,好黑,好恐怖,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雨夜,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被孤零零留在破败的房间。 可是这一次,再也没人能找到她…… 林霜儿无助又绝望,这一刻,对夜北承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需要他。 眼泪在眼眶打转,顺着眼角滑落,她不敢放肆大哭,这安静到诡异的房间,只会让她的哭声变得更为瘆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变得异常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像是沉重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将一盏蜡烛点亮,幽暗的房间顿时被温暖的火光照亮。 林霜儿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待适应这光亮后,眼前的景象令她感到窒息。 她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了棺材里,周围都是石墙,石墙上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镶嵌着珍贵的宝石,显得异常华丽。龙纹周围还雕刻着各种牛鬼蛇神,栩栩如生。 一股寒意从背脊爬满全身,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棺材里。 她终于意识到孤敖天想要对她做什么了…… 有沉重的脚步声朝她缓缓逼近,孤敖天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了下来。 “留在这里,永远陪着孤吧……” 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却无一丝温度。 林霜儿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孤敖天苍白如雪的脸。 他好似受了重伤,红袍下的白色里衣皆被鲜血染尽,昔日那张邪魅狷狂的眼眸再无往日光彩,唯剩下疲惫与孤寂。 林霜儿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孤敖天躺在了她的身侧。 棺材的大小刚好能容下他们两个,再无多余的空间,仿佛是为了今日的合葬,特意打造的。 林霜儿颤了颤眼睫,有眼泪从眼角滚落,被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拭去。 她知道,孤敖天此刻正侧身凝视着她,可她却不能开口说一句话,连动一动都不行,如同一个木偶,任人摆弄。 “别哭了。”孤敖天不断替她擦拭着眼泪,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西陵灭了,夜北承率十万大军突破城门,血洗了西陵所有的人!” “你不是痛恨西陵吗?现在好了,西陵将不复存在,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他抬手替她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道:“听见这个消息,你一定很开心吧?孤也是,孤等了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了……” 林霜儿眉头微蹙,她不明白,这对于他来说,算是什么好消息,他身为西陵的一国之君,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无法开口回应,唯有安静的听他诉说。 孤敖天也喜欢这样的氛围,会有一人呆在他身边,安静的听他说话,今日的话,便格外多了些。 “其实,孤一直都知道,这世人皆视孤为冷血无情的怪物!” “孤生来便是异瞳,出生那日,正遇上百年严寒,冰封万里,寸草不生。巫师视孤为不祥,乃是妖孽转世……” “孤的母亲温柔善良,美丽端庄,原是这世间对孤最好的人……可因为孤的出生,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六岁那年,孤亲眼看见她被父王赐给众臣蹂躏,凌辱致死……” “可孤却护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孤面前,尸体被野狗吞噬……” 林霜儿静静的听着,心里涌出复杂的情愫。 这一刻,对于孤敖天的境遇,她仿佛能感同身受。 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手指触到黏糊的液体,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伤口没有止血上药,此刻正不断往外淌着血,林霜儿火红的嫁衣渐渐被鲜血濡湿。 孤敖天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让你失望了。”他忽然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曾说过,人的出生不能选择,但可以选择做一个好人……” “孤曾经也想做一个好人……”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孤却从未得到过救赎,他们欺我,骗我,将我一次次踩在泥泞里……” “好人不长命,孤偏要做这世间的恶鬼,屠尽所有该死的人……” 话落,他又重重咳了几声,有鲜血从他嘴里涌出,他抬手捂住嘴,温热的血便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无力:“这一世,孤杀了太多的人,该死的,不该死的,孤统统都杀了,哪怕堕入无间地狱,孤也无怨无悔……” “不过,孤答应你,下一辈子,孤会学着做一个好人的……” 话音落地,他按动石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石板一点点合上,林霜儿眼睁睁看着那一抹光亮在她眼前一寸寸消失,无尽的黑暗将她再次吞噬,唯有孤敖天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霜儿,对不起啊。”他说:“孤不舍得将你还给夜北承,孤将天下奉送给了他,换你陪孤下地狱……” 冰冷的手温柔的抚上她的手背,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撬开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别害怕。”他道:“不会太痛苦,一会会就好……” 后来,林霜儿再也没听见他的声音,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见她的呼吸,或深或浅…… 空气渐渐稀薄,林霜儿眼皮沉重,呼吸也变得渐渐困难…… 这一刻,她放弃了挣扎,也不再感到害怕,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532章 第532章:他的过去…… 弥留之际,林霜儿脑海中闪过许多美好的画面。 最后,她想到了夜北承,那个承诺想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耳边,还回荡着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她睁了睁眼,恍惚看见他正站在一团白光里。 “霜儿,等这次战事结束,我便陪你回到乡下,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一次,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我会永远陪着你……” “这世上,若没有你,什么都将失去意义……” “霜儿,你要等我啊,一定要等着我……” 渐渐的,那声音飘远了,连同他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一点点消散在了白光里。 “不要走……不要走……”林霜儿不顾一切追了上去,她伸手想要抓住那一抹即将消失的身影,却扑了个空,整个人重重跌入无尽的深渊里。 她感觉自己在一直不断往下坠,脚下的深渊深不见底。 再次睁眼,她整个人被困在一团白茫茫的迷雾里,周围什么也看不见,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夜北承?” 她害怕,嘴里不断唤着夜北承的名字。 “夜北承,你在哪里?” 回应她的唯有无边无际的孤寂。 林霜儿的声音渐渐染上一丝哽咽与绝望。 “霜儿好害怕……你们去哪里了?” “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在迷雾中兜兜转转,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她死了吗? 她在想,兴许自己真的已经死了,所以才会被困在这走不出去…… “阿爹,阿娘,哥哥……你们在哪里?” 她原以为自己死了就会看见自己已逝的亲人,可这里除了她自己,一个亲人也没有……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从白雾中走了出来,离她越来越近。 林霜儿正要迎上前去,却忽然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是孤敖天。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套火红的喜袍,上面的血迹却消失不见。 孤敖天径直朝她走来,却并未在她面前停留,而是直接越过了她,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林霜儿鼓起勇气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孤敖天,你要去哪里?” 孤敖天垂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执着的往前走。 林霜儿跟了上去:“孤敖天,你到底要去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可孤敖天始终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仿佛前面有他必须去的地方! “孤敖天,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不等她弄明白,眼前的迷雾忽然散开,她发现自己眨眼之间,身处在了一座冷宫外。 “这里是……”她一脸震惊,转身想要找孤敖天问清楚,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她四处打量,发现这里竟是西陵皇宫,她记得,那条逃生的密道就在这座冷宫后…… 可是,她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正当她疑惑之际,忽见一个小男孩跪在雪地里绝望的哭泣。 林霜儿走上前去,发现这小男孩竟生了一双异瞳,那张小脸,简直和孤敖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此刻,小男孩满脸泪痕,冰天雪地里,他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浑身被冻得青紫。 看着他哭,林霜儿没来由觉得心疼,她蹲下身询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可小男孩好似看不见她,无论她说什么,小男孩都无动于衷。 冷宫内忽然发出女子的惨叫,小男孩绝望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殿门,连滚带爬的过去,瘦小的身子直接从林霜儿的身体里穿过。 震惊之余,林霜儿垂眸看向自己的身子,发现竟是半透明的。 这里的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不要,父王,放过我母妃,放过我母妃吧……” 林霜儿转身,见小男孩正抱着一个男人的腿,不住哀求。 待看清男人的面容时,林霜儿整个人怔住了。 竟是孤苍云! 此时的孤苍云好似要年轻许多,眉眼之间散发着帝王的威严和狠厉。 倘若,这个男人是孤苍云,那这个小男孩岂不是…… 林霜儿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知是何种羁绊,竟让她回到孤敖天的小时候…… 孤苍云将幼小的孤敖天一脚踢飞数远:“孽种!你将朕的颜面都丢尽了!” 孤敖天被踢得口吐鲜血,又一跪一爬的上前死死抱住孤苍云的腿:“父皇,儿臣知错了,有什么错,你惩治儿臣吧,不要为难儿臣的母妃,求求父皇了。” 他的哀求没有得到孤苍云的一丝怜悯,反倒让他更加嫌恶:“来人,将这孽种关去柴房,活活饿死!将他那肮脏的母亲,丢去荒山,喂野狗!” 林霜儿气愤的上前怒道:“他是你亲生儿子,你怎能如此对他!” 可在场的人都听不见她的话,更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唯有眼睁睁看着侍卫将年幼的孤敖天拖去了柴房。 身受重伤的孤敖天被丢在了杂乱的柴堆里,饥寒交迫,让他发起了高烧。 林霜儿解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他瑟瑟发抖的身上,可他好似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依旧冷得浑身颤抖。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林霜儿生平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眼睁睁看着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柴门被人推开,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走进了柴房。 “小殿下,奴婢来看你了。” 小丫鬟手里拿着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碗热汤。 林霜儿面色一喜,道:“太好了,他发高烧了,又一天没吃东西,你快喂他吃一点吧。” 小丫鬟听不见她的话,她将幼小的孤敖天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将手里的食物一点点喂到他嘴里。 “吃吧,快吃吧,等会他们来了,就吃不成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林霜儿感到无比欣慰,想着这冰冷的皇宫里,也有至纯至善之人,是真心待他好的…… 可忽然,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嬷嬷正站在门外,凶神恶煞的看着小丫鬟。 小丫鬟吓得打翻了手里的碗,白粥和馒头掉了一地。 “死丫头!好大的胆子!国主的话,你是一点也没记在心里!” 第533章 第533章:如何破局…… 嬷嬷上前将小丫鬟拎了起来,几个巴掌将她打得鼻青脸肿:“你敢可怜他吧?等会就让你涨涨记性!” 小丫鬟被拖了出去,外面很快传来了她的惨叫声。 孤敖天拖着病重的身子,从柴房里爬了出去,刚出房门,却发现小丫鬟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仅仅是因为可怜他,小丫鬟便被几个嬷嬷活活打死了…… 嬷嬷让人将小丫鬟的尸体一并丢去了荒山喂野狗,她们站在孤敖天面前,居高临下地道:“你可别怪嬷嬷心狠,咱们也是看你娘孤单寂寞,便让这死丫头一道下去陪她!” “饿了是吧?”嬷嬷将一碗馊饭倒在了地上,用脚狠狠碾压,歹毒地道:“来,吃这个!孽种只配吃猪食!” 孤敖天没说话,小小年纪的他,眼里迸发出成年人才有的狠厉。 这样的眼神,瞬间惹恼了她们,她们拎起弱小的他,狠狠丢去了柴房。 柴房上了锁,房门外,几个嬷嬷的声音渐行渐远。 “怪物!真是怪物!瞧见他方才那眼神了吗?跟要吃人一样!咱可不能让他好好活着,长大了可得了!” 嬷嬷走后,孤敖天趴在地上,将方才掉落在地的馒头捡了起来,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林霜儿知道,他想活着,苟延残喘也想要活着…… 可即便如此卑微如蝼蚁,老天爷也不让他好过。 巫师将他绑在刑具上,用最痛苦的方式为他洗去所有的回忆。 刑房里不断传来他痛苦的嘶吼,巫师将一根根银针刺入他的头顶,直至他忘掉一切,包括他心里所掩埋的仇恨…… 强行清除记忆的滋味并不好受,林霜儿曾亲身经历,巫师的手段显然更加的粗暴残忍。 看着孤敖天紧握的拳头和猩红的双眼,林霜儿知道他一直在强忍。 后来仪式结束,所有人都以为他把一切都忘了,唯有林霜儿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什么都没忘,哪怕受尽折磨,被百般摧残,他还是将回忆藏在了心里!将那份刻苦铭心的仇恨藏在了内心深处! 失了母亲的庇佑,被孤苍云所厌弃,他成了人人口中可以肆意欺辱的怪物,皇宫成了他的囚牢和噩梦,任谁都可以踩他一脚。 “二殿下说了,谁能让他哭着求饶,殿下就赐谁一百两银子!” 毒打和欺辱每天都在他身上上演,可他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甚至连句求饶的话也不说,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也默不作声。 众人觉得无趣,纷纷打趣道:“果真是个怪物!连求饶都不会!” 孤敖天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从来不知反抗,只是每到夜深人静时,林霜儿便总能发现他偷偷跑到空无一人的冷宫,勤练武术! 时间转逝即过,林霜儿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幼小的稚童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他的武功也不知不觉间突飞猛进,整个西陵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孤云霆视他为眼中钉,想方设法想要除了他! 可再无一人可近他的身。 他独来独往,形单影只,宫中之人视他为异类,虽不敢再随意欺辱,却避而远之。 他的身影孤独又落寞,时常坐在屋顶看着高悬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有一日,有个少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事事为他袒护,无论发生何事,都义无反顾站在他面前。 “殿下,往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欺凌!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与你共进退!” 看着眼前的少年,林霜儿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记得以前孤敖天提起过此人,他是孤敖天此生唯一的朋友,也是背叛他至深的人! “孤敖天,你别信他,他会给你下毒,他会害你!” 可孤敖天听不见她的声音,少年的出现,是照进他人生中的一缕光。 他将少年当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可少年却只想置他于死地! 林霜儿亲眼看见少年将一包毒药混在酒水里,她想阻止,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孤敖天饮下。 毒性发作,孤敖天倒在了地上,痛苦不已。 孤云霆从暗处走出,对少年道:“做得很好!” “为什么?”孤敖天问少年,眼里充斥着恨意! 孤云霆笑了起来:“怪只怪你蠢!你这样的怪物!谁会真心对你好!” “给你一点甜头,你就忘了教训!活该被人算计!活该被人骗!” 少年冷漠地道:“属下是二殿下的人,自然是要为二殿下办事的!” 孤敖天眉目沉了下来,眼里的那抹光彻底湮灭。 林霜儿知道,那是他仅存的最后一丝人性。 孤云霆道:“这毒药十天复发一次,解药在本殿下手里!你若不乖乖听话,本殿下便让你肠穿肚烂而死!” 看着痛苦不堪的孤敖天,林霜儿蹲在他面前,愧疚地道:“对不起,当初,我不该骗你的……” 孤敖天依旧听不见,他捡起地上的解药服下,脸上再无一丝多余的神情,如往常一样去了冷宫,更加勤奋的练功。 时光流转,林霜儿看见他披甲上阵,成了战无不胜的西陵战神! 林霜儿想,他总算是苦尽甘来,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尊重!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想象那般美好。 他功高盖主,被孤苍云所忌惮。 他攻城被困,众臣却提议,将援兵撤回,让他命丧当场! 敌军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嘲讽他是弃子,羞辱他是异类! 孤敖天凭借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屠了敌军满城,成了人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他浴血归来,从此眼中再无多余的情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旦攻城,不留活口! 当初,众人只道他残忍,可林霜儿此刻,却理解了他为何要这样做。 天下人都负他,他又何必怜惜天下人! 她明白了他的感受,目睹了他的经历,可林霜儿却不知该如何改变他的命运。 亦不知该如何跳出这个困境! 忽然,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破碎,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开始分崩离析。 时光飞转,一转眼,她再次回到了迷雾里。 孤敖天正一袭红袍站在一团白光里,他转头看向她,朝她伸出了手。 林霜儿明白,他一直都在等她。 这个世界早已没了他留念的东西,他想带着她一起走…… 第534章 第534章:夜北承,我好想你 这一刻,她想起来了。 她早已与他一同合葬了! 兴许,她已经死了,她找不到归宿,灵魂才会一直徘徊在这里。 她想回头,可身后白雾茫茫,什么也没有,她唯一的选择好像只能跟孤敖天一起离开…… 孤敖天站在白光里,动作一直保持着,耐心的等待她。 林霜儿鬼使神差的朝他走去,一步一步,最后站定在他面前。 孤敖天牵起她的手,对她道:“我们该走了。” 林霜儿仿佛心有不舍,她回头去望,身后依旧是白雾茫茫…… 是啊。 该走了。 她想,兴许,这是她的归宿,她该陪着他一起走。 这是她亏欠他的…… 她回过头,紧握着他的手,望着他,道:“走吧。” 孤敖天笑了笑,这一刻,他眼底的戾气尽消,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牵着林霜儿的手,一步步走向该去的方向。 白光一点点扩散,很快要将他们淹没。 “霜儿……” “霜儿……” 林霜脚步一顿,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 是谁的声音? 好生熟悉,竟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忽然,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她脸上,是温热的。 她抬手拭去,发现不是血,好像是谁的眼泪。 她再次回过头去望,只见白茫茫的白雾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光门,那又是通往什么方向? 林霜儿迷茫了,她站在原地不知该去往何方。 那道声音不断从那道光门传来,一声又一声唤着她的名字,每一下都牵动着她的心。 “霜儿,你回来……” “你别走,我求你回来……” “霜儿,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眼泪涌出眼眶,她听出了那道声音,是夜北承在呼唤她…… 她不能跟他走,她还有她牵挂的人,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 “孤敖天,对不起,我……我不能丢下他……” 林霜儿愧疚的看着孤敖天,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孤敖天,我们一起回去吧,天下已定,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欺凌你了……”她想将孤敖天一起带出去,身后那道光门才是他们的归宿…… 可孤敖天却站在了原地,平静的看着她,最后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林霜儿不肯放弃,主动去牵他的手,焦急地道:“走啊,我们一起出去,往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欺负了……” “你不用再做战神,你可以就做一个普通人,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人,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坏……” “走啊,孤敖天,我们一起回去……” “回不去了。”孤敖天终于开口说话,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你能陪我走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林霜儿摇头道:“那里不是你的归宿,你该跟我一起回去。” 孤敖天摇了摇头,最后松开了她的手:“这里是我的归宿,不是你的归宿,我放你走,他在等你。” 林霜儿红着眼道:“那你呢?我走了,你便一个人留在这了。” 他这一生太过凄惨和孤寂,林霜儿实在不忍心,再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孤敖天轻轻笑道:“这里原本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地狱,这一次,我答应你,做一次好人……” 话落,孤敖天将她一把推了出去,林霜儿眼睁睁看着那团白光将孤敖天一点点吞噬,最后消散在了白雾里,什么也没剩下了…… 这时,身后的光门一点点变大,将林霜儿整个人吸了进去。 有温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她的眼睫,耳边回荡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 “霜儿……” “你不要离开我……” “你醒一醒好不好……” “你睁开眼看看我,求你了……” 林霜儿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夜北承伤心欲绝的脸…… “夜北承……”她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微不可闻。 见林霜儿苏醒,夜北承绝望的眼中闪烁着狂喜与感激的泪水。 他紧紧抱着林霜儿,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手不断轻抚着林霜儿的脸,口中喃喃道:“你终于醒了……霜儿,你吓坏我了……” 林霜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他的心跳急促且强烈,快到要让她窒息。 有多久,他没能这么好好的抱抱自己。 有多久,她希望他这么紧紧抱着自己…… 这一刻,他离她这么近,他身上的气息冷不防涌入她的感官里。 恍若梦一场。 可她明白,这不是梦,在她眼前的,将她紧紧抱着的,是真的夜北承。 而她所迷恋的,从来也只有这一个人的怀抱…… 看着他一脸狼狈的样子,林霜儿抬手,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心疼地道:“我阿爹说,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怎么哭成这样了……” 夜北承将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声音嘶哑地道:“那你阿爹有没有告诉过你,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霜儿轻轻笑了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夜北承,我好想你……” 夜北承手臂搂着她的腰,将她毫无间隙地拥抱着,他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有些凝滞。 她想他,而他,又何尝不是! 在将她拥入怀抱的那一刻,他低阖的眼眸里,早已堆砌着晦涩又狷狂的思念。 也唯有在这一刻,将她真真切切的拥在怀里,他才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自己的心依旧还在跳动! “没事了,霜儿,没事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回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听着夜北承的话,林霜儿却忽然想到了孤敖天。 她回来了,那他呢? 垂眸之际,她看见了躺在石棺里的孤敖天。 他脸色苍白如雪,早已没了任何气息。可他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林霜儿定定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又落了泪。 夜北承将她的眼泪轻轻拭去,安慰道:“没事了,他已经死了,他不会再伤害到你……” 林霜儿哽咽道:“可他从未伤害过我……” 夜北承微愣,他看了一眼躺在石棺里的孤敖天,那身火红的嫁衣只觉得分外刺眼。 看着林霜儿泪流满面的脸,夜北承沉思片刻,还是道:“我会命人将他安葬……” 林霜儿紧紧捻着他的衣料,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厉害。 第535章 第535章:你怎能如此残忍…… 孤敖天挖空了整座冷宫,将陵墓建在了地底下。 夜北承命人将他厚葬,可当他抱着林霜儿出来时,整个陵墓开始动摇,坍塌,最后化为了一片废墟,孤敖天也被永久的埋葬在了里面。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尘埃。 这一切,林霜儿并不知情。 长时间的担惊受怕,让她见到夜北承那一刻,终于得以松懈,她躺在夜北承怀里沉沉睡了去,早已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 玄武前来禀报时,夜北承正抱着林霜儿坐在马车里。 “王爷,整座冷宫都塌陷了,整座陵墓也一起被毁了。” 看了看林霜儿昏睡的脸,夜北承一阵后怕。 倘若,他再晚一点找到她,就将永远失去她了……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兴许,这是孤敖天的意思,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他。” 玄武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属下明白,这就命人将冷宫圈禁起来,不让任何人踏足。” 夜北承道:“不必了。” 西陵一夜之间成了一座空城,圈不圈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林霜儿,他失而复得,此生无憾。 至于孤敖天,夜北承想,他应该不会孤独,毕竟,他屠了整个西陵,无一活口,有些人陪着他,应该足够了! 回程的路上,夜北承抱着林霜儿,一刻也不敢松懈。 林霜儿即便昏睡,手指也一直紧紧攥着夜北承的衣角,生怕一醒来就看不见他,害怕又是一场落空的梦。 她仿佛睡了很久,仿若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道尽了她半生坎坷。 后来,滚滚向前的车辙声将她渐渐唤醒,林霜儿缓缓撑开眼眸,依稀可见窗外的锦帘晃动。 外面的天光刺眼,裹着细雪的寒风透过车帘一缕缕渗透进来,可她却并未感到一丝寒冷。 面前之人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踏实。 “醒了?怎么不睡一会?” 夜北承的声音温柔缱倦,透着一丝丝暗哑。 连日以来的攻城掠地,他不眠不休,眼下早已疲惫,可面对林霜儿,他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林霜儿抬了眼帘去看,便看见上方微低着一张俊美的倾世容颜,他来不及掩藏脸上的情绪,眸底的情愫显得那般伤郁。 林霜儿抬手轻轻抚平他的眉眼,哑声道:“怎么了?” 夜北承捉住她的手,反握在掌心里,温柔的亲吻着她的手指,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后怕。” 他道:“我差点找不到你,我差点再一次失去了你……” 他失去了她三次。 每一次都让他痛彻心扉,也更加明白了她对自己的重要性! 第一次,他以为她死在了山洪里。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后悔对她的忽视和伤害,他发誓要用一辈子去守护她…… 第二次,孤敖天将她射杀在自己面前。 孤敖天是懂得杀人诛心的,他明白杀了林霜儿,比亲手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是啊,孤敖天赢了。 他诛了他的心,让他生不如死。 那一刻,他感觉天塌了,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随着她的死去,一点点瓦解破碎,分崩离析。 他所做的一切都好似失去了意义。 他甚至想好了,要随她同去,什么天下苍生,他统统不在乎! 最后一次,他在石棺中找到她,可无论他如何呼唤,她都没有反应。 她好像没了声息,她好似再一次丢下了他,要随着孤敖天一同离去…… 可他不肯放弃,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如何能舍弃。 他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呼唤,甚至乞求诸天神佛将她还给自己,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好在,最后她醒了过来,无人能明白,那一刻,他失而复得的狂喜…… 一次次失去她,差点将他逼疯。 他真的快要疯了…… 即便此刻将她紧紧抱着,他依旧感觉不到真实,他真怕是梦一场,梦醒之后,怀里的人又要消失不见了。 林霜儿悄无声息地横落下两道泪痕,她嗤笑了两声,带着颤抖的鼻音,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一直都相信……” 夜北承猛地将她拥紧,轻抚着她的头,轻哄道:“相信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将你找回来。哪怕舍弃这天下,我也再不会丢下你。” 曾经,他没有软肋,从未有过这种情愫,可现在,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这个人即是他的软肋,亦是他的盔甲。直至遇见了她,夜北承方觉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寡淡无味,如今的一切才有了意义。 他真不敢想象,倘若真的失去了她,他该如何度过这漫漫人生。 林霜儿听着这话,却早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她道。 夜北承道:“对不起什么?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恨自己无能,为何不能早一点找到你。” 林霜儿轻轻摇了摇头,抬起泪眼看他,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可我做的不够好……” 夜北承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的霜儿已经很勇敢了……” 林霜儿哭得不能自已,她道:“可是……可是,我好像护不住我们的孩子……” “孤敖天给我灌了药,我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她痛苦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抽噎着道:“我原本该随孩子一起离开的,这样他便不会孤独,可我现在活的好好的,孩子却不知能不能保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夜北承闻言,整个人怔住了。 “霜儿,你怎能如此残忍……” 林霜儿痛苦地道:“你说的对,我太残忍了,是我害了孩子,你不该救我的……我原本没想活着回来……” 夜北承痛苦地道:“你还不明白吗?在我心里,你比一切都重要!你怎能为了孩子,而舍弃我!” 林霜儿愣住,抬眸望着他。 夜北承道:“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至少,我不愿意为了孩子,而失去你……” 他捧着她的脸,心疼地道:“别哭了,霜儿,回去后,我会让沈博凉为你看看,倘若孩子真的保不住,我也不会怪你……” 林霜儿轻阖着眼,痛苦的点了点头,双手却紧紧覆在自己微隆的肚子上。 第536章 第536章:一切得看造化…… 车轮缓缓停下,夜北承抱着林霜儿下了马车。 营帐外,齐铭和慧宜早已等候多时。 见夜北承抱着林霜儿平安回来,慧宜红着上前,声音都有些哽咽。 “霜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慧宜上前想要抱一抱她,夜北承抱着林霜儿后退了几步,没让她碰。 “霜儿现在不舒服,你们别碰她。” 慧宜这才想起,她如今还有孕在身,脸色也有些苍白,立刻会意道:“我去叫沈博凉!” 齐铭站在慧宜身后,亦是满脸担忧,他沉默着没说话,亦没敢靠她太近,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他知道,夜北承护得紧,断然不会再让他靠近。而他,如今也该与她保持距离。 林霜儿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却没寻到白誉堂的身影,不由担忧地问:“白大哥呢?” 齐铭犹豫了一瞬,正要开口,夜北承道:“他没事,有太医照料。” 齐铭后知后觉,附和道:“别担心,他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林霜儿想到他的伤势,有些不放心地道:“真的没事了吗?他受了很重的伤……” 夜北承道:“放心,有沈博凉在,他不会有事!现在,我担心的是你……” 话落,夜北承抱着林霜儿直接走进营帐内,并让玄武唤沈博凉前来诊治。 他将林霜儿放在床榻上,正要起身,衣袖却被林霜儿攥住。 “怎么了?”夜北承坐在了她身旁,轻声询问。 林霜儿抬眸望着他,道:“那药喝得并不多……” 夜北承微愣,紧接着听她道:“孤敖天走后,我都尽量吐了出来……” 夜北承明白,她是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别怕,霜儿,不会有事的。”夜北承轻抚着她的头,温声安慰。 林霜儿眼眶微红,声音有些轻颤:“这段时间,都有定时服用御医给的安胎药,可后来,安胎药被丢进了火盆,我……我……” “没事的,霜儿,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夜北承将她拥在怀里,一遍遍安慰。 林霜儿无声的哽咽。 她怕。 她真的怕孩子就这么没了…… 可她终究要面对事实…… 不多时,沈博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夜北承语气如常地道:“替本王看看,霜儿的身子可有大碍。” 沈博凉上前,开始替林霜儿诊脉。 林霜儿脸色有些苍白,期间不断地看向夜北承。 夜北承神色如常,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安慰,只是谁也不知道,他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握得有多紧…… 沈博凉不敢大意,诊了一会,又连番确认了好一会儿。 夜北承等得心急如焚,忍不住催促:“到底怎么样了?” 沈博凉起身拱手道:“公主身子无碍,只是有些虚弱,待下官给她开些滋补的汤药即可。” 夜北承焦急地道:“肚子里的孩子呢?可有大碍?” 沈博凉道:“一切正常。”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夜北承重重松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轻颤:“没事就好……” 林霜儿喜极而泣:“孩子真的没事吗?可我之前,喝了一些对胎儿不利的汤药……” 沈博凉闻言,沉思片刻,道:“就目前来看,公主腹中胎儿一切正常,至于这药是否会对胎儿有所影响,现在还不能判定。” 话音落地,夜北承神色又有些沉重。 沈博凉道:“不过王爷放心,只要后期多加注意,加以汤药调之,胎儿不会有大碍的。” 即便沈博凉这样说,夜北承还是放心不下。 他明白,是福是祸,一切得看孩子的造化。 沈博凉配好了药,玄武这时也将烧好的热水送到了房间来。 林霜儿一袭红衣还没来得及褪下,衣袍上还沾着血渍。 夜北承怕她受凉,便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他走上前,要为林霜儿褪去衣服。 林霜儿僵了僵,有些不自在的往后挪。 “我……我自己来吧。” 以前在宫里,都是明月为她擦洗身子,后来去了西陵,她便什么都是自己来,没让任何人伺候自己。 眼下,夜北承要亲自为她洗澡,林霜儿竟有些不自在。 即便与他有过很多次肌肤之亲,可每每面对着他,林霜儿还是无法完全放开自己。 若叫她在他面前脱光衣服,她还真是别扭。 可不等她话说完,夜北承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抱去了屏风后。 “你如今有身孕在身,什么都别做,一切有我。” 林霜儿抓着他的衣襟,紧张地道:“我……我让自己来就好……” 夜北承将她放在长椅上,转眼间就解开她的衣带,语气平常地道:“霜儿,只是洗个澡而已,你不用如此抗拒……” 林霜儿抿了抿唇,终是没再拒绝,她攀着他的肩膀,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她本就瘦弱,虽怀了身孕,可这段时间好似又瘦了许多,肚子并不显怀,只微微有些隆起,腰肢一如既往的纤细,反倒是该丰盈的地方又饱满了许多。 衣衫从肩头滑下,看着眼前冰清玉洁的躯体,夜北承眼神有些炙热,可他很快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沉声道:“我会小心的。” 林霜儿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夜北承俯身,将人小心翼翼抱进了浴桶里。 他动作很温柔,且细致,用热水细细给她擦洗身子。 整个过程,他话都极少,只是动作上极为认真。 林霜儿起初还有些放不开,可见夜北承那样认真的神情,她便没那么拘束了。 他洗得很仔细,身上每一寸肌肤,他都认真擦拭,洗好了上身,他便将手伸了下去,林霜儿难为情地道:“这里……我自己来。” 夜北承不由轻笑:“霜儿,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林霜儿羞红了脸,僵直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情不自禁呢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你的时候,我都有些情难自抑,浑身瘫软的不成样子……” 说到这,她羞愧不已。 夜北承动作顿了顿。 这话无疑触到了夜北承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险些让他失控。 第537章 第537章:不能再有闪失! 夜北承没敢让她泡太久,擦洗干净后,他俯身将她抱了出来,用干净的毛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水渍。 营帐内放了暖炉,倒不是很冷,可夜北承事事谨慎,生怕她受了凉,擦干了水渍后就用干净宽大的衣袍将人裹住,而后抱去了床上。 这是他的主帅营,这床是他平日里用作休息的。 极为简易的木床,以往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被褥,今日特意换了新的,怕林霜儿夜里受凉,床板上又添了几层厚的被褥。 林霜儿先前穿的是孤敖天特意为她准备的嫁衣,夜北承看着十分碍眼,脱下来后便让人拿出去烧了个干净。 军营里没有女人穿的衣服,林霜儿不着寸缕的缩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双迷惘的眼睛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道:“今夜委屈你将就一下,新的衣服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林霜儿轻轻“嗯”了一声,见夜北承要走,她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角,道:“你去哪里?” 夜北承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道:“我身上不干净,我去外面洗个澡,很快就回来。” 林霜儿缓缓松开了他的手,有些不安地道:“那你快点回来。” 夜北承轻声诱哄:“霜儿乖,不会耽搁太久,我马上就回来。” 林霜儿点了点头,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 夜北承担心她受惊,便道:“玄武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吩咐玄武。” 林霜儿语气有些委屈:“我只要你。” 夜北承神色温和地道:“好,霜儿现在先睡会觉,醒了之后就会看见我了。” 林霜儿听话的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因怀着孕,又受了惊,这段时间,她身心疲惫,困意便比往日多了些,这整整一日都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 见她睡着,夜北承方才缓缓站起身,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出营帐。 玄武正候在营帐外,见夜北承出来,便压低了声音道:“王爷,白大人醒了。” 夜北承闻言,转身掀开营帐,见林霜儿依旧昏睡着,并未听见两人的对话,紧蹙的眉头不由舒展了两分。 怕林霜儿受不住打击,夜北承一直没敢告诉林霜儿,白誉堂身受重伤,已经昏迷了整整三日,如今听见白誉堂苏醒的消息,夜北承方才重重松了口气。 他转身问玄武:“沈博凉怎么说?” 玄武道:“伤势虽重,好在没什么大碍,命算是保住了。” 夜北承淡淡“嗯”了一声,又道:“此事别让公主知道。” 玄武道:“属下明白。” 夜北承道:“你在这里守着她,若出任何闪失,本王唯你是问!” 话落,夜北承快步离开。 他找了个无人的营帐,打算就着冷水冲洗一下身子。 墨黑色的战袍被他一一解下,带血的护腕他随手就丢在了地上。 湿哒哒的鲜血将月白色的里衣染成了鲜红色,由于长时间没有上药,导致贴身的衣物跟伤口牢牢粘和在了一起,轻轻一扯就钻心的疼。 夜北承不动声色的将衣服褪下,伤口再次被撕裂,鲜血直流,他眉头都没蹙一下。 昏黄的烛火下,他眉峰如刃,鼻梁宛如刀工刻画,一双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那张俊美近妖的脸庞,唯有面对着林霜儿时,才会显露出温情。 沈博凉提着药箱进来时,夜北承正背对着他,端着一盆水,从头浇下。 沈博凉微愣,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打扰,目光却不自觉往他身上扫了一眼,不由惊诧。 夜北承气质清冷,如高山白雪,高岭之花,让人不敢亵渎,可饶是哪个女子能亲眼目睹眼前场景,大抵都会芳心暗许。 就连同为男子的沈博凉都不由感叹。 夜北承这身材未免太好。 他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因常年锻炼,带兵打仗,身上的肌肉条理十分紧致,如野兽般,处处散发着男人该有的狂野气息。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身上遍布的伤痕,深深浅浅,鲜血淋漓。 其中最深的伤口要数他肩头的那道刀伤,那是他与孤敖天决斗时,被锋利的刀锋刺穿肩头所留下的。 因心系林霜儿,他没有让沈博凉为他及时包扎,而是顶着满身伤痕冲进皇宫四处寻找林霜儿的下落。 如今,伤口还未结痂,遇水之后,鲜血直流。 水流顺着他伤痕累累的背部滑落,流淌在地上,顷刻被染成了鲜红色。 听见动静,夜北承转身看向沈博凉。 俊美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发梢上的水渍汇聚成水珠,顺着他额头,脸颊,锁骨一路下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留下晶莹的痕迹。 沈博凉走上前道:“王爷,下官给您伤口上药。” 夜北承用毛巾将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随便套了一件外袍走到榻前坐下。 沈博凉先药捣碎敷在伤口处,又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道:“王爷伤得这般重,早该叫下官给您上药的。” 夜北承道:“无妨,本王不想让霜儿知道我的伤势。” 沈博凉道:“下官明白。” 将伤口包扎好后,沈博凉收拾东西起身,道:“伤口不易碰水,王爷应当好好休息,这药每日换一次,下官明日再给王爷换药。” 沈博凉刚要出去,夜北承唤住了他:“等等,本王有话问你。” 沈博凉转过身,道:“王爷想问什么?” 夜北承道:“霜儿肚中的胎儿当真没有大碍?” 沈博凉犹豫了一瞬,道:“就目前来看,公主脉象一切正常,下官医术不精,现在还不能断定胎儿是否一切正常,恐怕要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才知道。” 夜北承神色凝重,他问沈博凉:“本王要她平安无事,这段时间,本王需要注意什么?” 沈博凉道:“王爷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刺激,公主身子羸弱,怀上胎儿实属不易,况且,当初还……” 后面的话,沈博凉没说完。 可夜北承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因为他的忽视,让她小产,痛失孩子,这一次,他断然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正当这时,玄武在外禀报。 “王爷,公主她……” 夜北承迅速穿好衣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公主怎么了?” 第538章 第538章:会一直守着她 夜北承匆忙赶回营帐。 还未进门,便听里面传来女子不安的抽泣声。 玄武不便进去,一听见动静便急匆匆去禀报给了夜北承,生怕她出了任何闪失。 夜北承心急如焚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床榻上,林霜儿满头大汗,依旧处于昏睡状态,大抵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蹙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夜北承心疼坏了,她刚经历了九死一生,想必心有不安,身边不该离人…… 林霜儿身上未着寸缕,夜北承没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他将人小心翼翼扶了起来,拥在自己怀里,以自己体温暖着她,又用宽大的被子将她裸露的后背裹住,不让她受一丝寒气。 看着她眼角溢出的泪痕,夜北承心如刀绞。 他轻抚着她的脸庞,将人轻轻唤醒。 唤了好一会,林霜儿方才从噩梦中挣脱。 她缓缓掀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夜北承担忧的脸。 她伸出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将脸狠狠埋进他的胸膛,瘦弱的身子轻颤。 夜北承身体僵了僵,脸上的神情有些深晦。耳边,她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夜北承回过神,将小小的人儿纳入怀里,大掌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怎么了?可是做了什么噩梦了?” 林霜儿摇了摇头,她不敢告诉他,方才她一闭眼,又梦见自己一个人被困在了棺材里,她被黑暗吞没,身旁空无一人,那种绝望的感觉,即便苏醒过来,依旧叫她毛骨悚然。 她紧紧搂着夜北承的脖子,哑声道:“你忙完了吗?你还要走吗?” 没有他在身旁,她不敢再入睡,她怕一睡着,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会接踵而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矫情,不该这般黏着他不放。 可她现在就是需要他,就是想霸占着他,哪怕仅此一刻也好…… 夜北承的身体很是硬朗结实,能感受到林霜儿的柔软和无助。 只是,她睡了这么久,手脚依旧冰冷,身上也湿湿凉凉,没有一丝温度。 脸埋在他的胸膛,她眼底溢出的眼泪是温热的,浸湿了夜北承的衣衫,润到他衣下的皮肤,也浸入了他的心里。 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带着丝丝哽咽:“你可以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就一小会就好……” 夜北承将她的缓缓扶正。 林霜儿一双泪眼一直望着他。 夜北承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林霜儿小手攥着他的衣袖,一刻也不敢松手,生怕一闭眼,他又消失不见。 夜北承垂眸一看,目光落在她伤痕累累的手掌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纵横交错,有几道较深的口子,伤口才刚刚结痂。 之前她一直紧握着双手,不曾让他发觉,现在一时松懈,才叫他看见伤口。 夜北承眼里翻涌着痛色,他安抚好林霜儿,起身走到营帐门口,让玄武去拿金疮药过来。 不多时,玄武将金疮药送了过来。 夜北承接过药膏,给林霜儿亲自上药。 他动作很轻柔,给她上药时,轻轻地对着她的手掌吹气,生怕弄疼了她。 林霜儿心里不由感到一股暖意,她道:“不疼的。” 夜北承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给她包扎着伤口,道:“可是我疼。” 林霜儿心里蓦地一紧,紧接着听他道:“霜儿,答应我,往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不准再伤害自己。” 林霜儿道:“我也是逼不得已,那雌虫需得用我的血克制……” 夜北承将她的话打断:“天塌了也有我顶着,若要我用你换天下太平,你应该明白,我不会愿意的!我甘愿让这天下覆灭,也不愿牺牲你!” 林霜儿闷声晦涩道:“可是……若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意义……” 夜北承动作顿了顿,垂眸看着她,眼神专注而认真。 林霜儿感觉气氛有些凝滞,刚一抬头,他的唇便欺压了下来。 大掌扶着她的后脑勺,夜北承一边与她深吻,一边将她缓缓压了下去。 林霜儿双眼泛着水光,仿佛要滴落下来。 夜北承极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在她面前失控。 顾及着她的身子,他没敢越雷池一步,只是吻着她的唇,贪婪的吞噬着属于她独有的气息。 她的唇柔软而温暖,让他不由自主深陷其中,他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 半晌后,夜北承缓缓将人松开,他深情的凝望着她,道:“对不起,实在忍不住,想要亲一亲你。” 林霜儿喘息着,小脸红扑扑的,她抬眸望着他,眼底湿润,声音带着一丝微喘,听着格外撩人:“我没怪你……” 夜北承眼帘低垂着,露出微红的眼角,眼眸里散发的隐隐情欲在烛光下格外明显。 林霜儿往被褥里缩了缩,道:“我现在不害怕了,你回去休息吧。” 不想,夜北承掀开被褥,径直躺了下去,将人一把拥入了怀里。 被褥之下,两具身躯牢牢贴合着,夜北承身上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一层寝衣不断传递到林霜儿身上。 林霜儿未着寸缕,不免有些不自在,身子不安的扭动着。 夜北承闷哼一声,道:“霜儿,别乱动,今夜,我只抱着你,不会对你做什么。” 林霜儿道:“可我身上没穿衣服……” 夜北承低低笑道:“既然霜儿介意,那我也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霜儿可觉得公平?” 林霜儿被气笑,小手虚握成拳,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怪道:“你讨厌,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夜北承眉头微蹙,轻轻“嘶”了一口气。 林霜儿脸色一变,道:“怎么了?打疼你了是吗?” 夜北承故作玩笑地道:“是啊,疼到了我心里。” 林霜儿抿唇一笑,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夜北承将人拥在怀里,轻轻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颊,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守着你,你安心睡吧。” 有他在身边,林霜儿很踏实的闭上了眼睛,不出片刻就呼吸均匀白皙莹润的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红晕,身子也渐渐回暖了。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见谁在她耳边道:“霜儿,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守着你……” 第539章 第539章:做个甩手掌柜! 这段时间,林霜儿精神紧绷,直到现在才全盘放松下来。 这一睡就再也没做过噩梦,再次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转过身,身侧空无一人,他躺过的位置还尚有余温。 她刚要起身,就见夜北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套崭新的衣物。 他将衣服放在床上,一件件亲手替她穿上。 夜北承道:“出行不便,委屈你先穿这些,等回了京,我再为你挑几件好看的。” 林霜儿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着实是朴素。 外袍是一件秋香色的袄子,衬里是月白色的轻纱裙子,衣带在小腹处松松打了个结。 可即便是这样随意地穿着素衣,也难掩她冰肌玉骨的气质。 朴素是朴素,好在尺寸极为合适,林霜儿满意地道:“无碍,有的穿就不错了。” 夜北承道:“霜儿穿什么都好看。” 林霜儿挑眉一笑,转移话题问道:“我们今日就回去吗?” 夜北承轻轻点了点头,道:“先送你回北荣,你父皇母后已经派人来接了。” 林霜儿神色一动,道:“送我回北荣后,那你呢?” 夜北承抚摸着她的脑袋,道:“霜儿在哪,我便在哪。” 林霜儿沉思片刻,觉得不妥,便道:“如今大局已定,西陵覆灭,你手握重兵,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先返京见圣上吗?” “你若将时间耽搁在北荣,定然会让皇上怪罪,说你功高盖主,目中无人。” 夜北承轻声笑道:“霜儿考虑的倒是周全。” 林霜儿神情严肃地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历朝历代,最忌讳的便是臣子功高盖主,你这般厉害,手握三军大权,可号令天下,哪个皇帝不怕你?” 夜北承道:“别担心,我会想法子应对的,霜儿只管安心留在北荣,一切有我应对。” 林霜儿没说话,她沉思了片刻,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这时,玄武在外禀道:“王爷,一切准备妥当,即刻可以启程。” 林霜儿走出营帐一看,所有的人都已经在外等着了,包括几日不见的白誉堂。 他的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就连唇色也无一丝血气,见林霜儿从营帐里出来,他的眼神带着眷念与愧疚,一直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林霜儿见他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询问:“白大哥,你没事吧?” 白誉堂勾了勾唇,眼角的笑意极淡,声音也有些虚弱:“我没事。” 林霜儿愧疚地道:“当时,你明明可以逃走的,你不该回去救我的,你的伤也是因为我……” 看着她愧疚不已的样子,白誉堂的心没来由一阵揪痛。 他只恨当时没能将她救出来,哪怕舍了这条命,他也没能将她换回来。 当初,看着她一个人被遗留在了皇宫里,让她落在了孤敖天手里!而他却无能为力…… 她可知,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生,他运筹帷幄,从未有过失算,可那一次,失去她,让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挫败感,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无能之辈! 白誉堂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倘若我计划再周全一些,就不会让你以身犯险,被困在里面……” 林霜儿大抵永远也不会知道,当白誉堂得知,她被孤敖天射杀在城门之下时,对他是多么大的打击! 身受重伤的他听见这个消息,早已断了生的念头,那几日便一直处在深度昏迷,游离在生死之间。 直到她平安归来,沈博凉在他耳边一遍遍告诉他这个消息,他方才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这些,她不知道。 往后,她也不必知道…… 林霜儿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没有你,地牢里那些战俘都逃不出来,你救了他们,救了齐大哥还有慧宜。” “白大哥,你在我心里,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白誉堂苦涩的笑了笑。 她大抵永远不会知道。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愿做什么英雄,更不愿为了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用霜儿的命去换! 他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为当朝首辅,他是用何种手段一步步爬到当今的位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向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别人的命与他何干?从始至终,他想救的,想要的,唯有一个林霜儿而已! 倘若当时有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用那些无辜的性命是去换她活! 可他没选择,无论他用何种方式,都换不回一个她…… 他可以将所有人都抛之脑后,将她摆在第一个位置,甚至于高过自己的生命! 可悲的是,她心里装着的永远只有夜北承…… 白誉堂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和可悲感,这种感觉让他的心一阵阵揪痛。 他凝视着林霜儿,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愫,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夜北承看了白誉堂两眼,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上前将林霜儿轻轻拽了回来,纳入自己怀中,道:“霜儿,我们该启程了。” 林霜儿看着白誉堂道:“这一路颠簸,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夜北承心里酸溜溜的,他道:“沈博凉已为他上过药了,他的伤已无碍。” 白誉堂对林霜儿道:“他说的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夜北承解下腰间的虎符丢给白誉堂,道:“既然没事,你先率领大军回大宋向皇上复命,本王亲自护送霜儿回北荣。” 呵! 白誉堂不由苦笑。 这明摆着是看不惯他,要将他提前支走呢! 支走也就罢了,还扔了这么一块烫手山芋给他! 如今天下已定,大宋与北荣两足鼎立,夜北承率领三军铲平西陵,早已功高盖主,皇帝定然会对夜北承有所忌惮。 眼下倒好,他直接将虎符丢给了他,做了个甩手掌柜,让他去应对这一摊烂摊子,这真是…… 夜北承才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领着林霜儿上了马车,对王魁道:“本王命你们护送白大人回京!这次铲平西陵,多亏了白大人,圣上面前,你们可不能将功劳一并扣在本王头上!” 王魁道:“王爷放心,白大人劳苦功高,属下定会实话实说!” 白誉堂:“……” 第540章 第540章:他的心意…… 大局已定,白誉堂携虎符,率领三军回大宋复命。 齐铭和慧宜原本也想跟随夜北承,亲自护送林霜儿回北荣,可林霜儿知道,眼下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霜儿对慧宜道:“你不必亲自送我,你和齐大哥先回大宋吧。” 慧宜将林霜儿拉到一旁,不舍地道:“此次回北荣,你当真不回来了吗?” 林霜儿一时沉默,似在纠结。 慧宜道:“皇叔说,你想留在北荣是吗?” 林霜儿道:“我所有的亲人都在北荣,我不留在北荣,又能去哪里?” 曾经她无依无靠,若不是他们,她早就无家可归了…… 慧宜道:“可你想过我皇叔吗?你若留在了北荣,他定然也会为了你留在北荣。” “可你忘了,他是大宋的臣子,是大宋战无不胜的战神王爷。如今,大宋与北荣平分秋色,若皇叔毅然决然选择留在北荣,我父皇又该作何感想?” 林霜儿默然。 慧宜道:“我知道你很为难,你定然不想离开你的亲人,我皇叔为了你什么都肯放弃,他甚至连虎符都借白誉堂之手交还给了我父皇,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你一起留在北荣!” “可我父皇天性多疑,若皇叔不肯回去,这天下恐怕无法太平!我父皇定然会对北荣忌惮,想方设法削弱北荣势力。” “届时,战火四起,受苦的还是这天下的百姓。” 林霜儿抿了抿唇,一双黛眉微微蹙起。 慧宜道:“你知道的,我生来尊贵,这一生没多少朋友,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想有朝一日,大宋与北荣为敌,我更不想与你为敌……” 林霜儿抬头看着慧宜,道:“我知道的,我不会让他为难的……” 慧宜拉着林霜儿的手,道:“霜儿,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皇叔心里一直有你,他将你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当初,孤敖天找人冒充你,为了让皇叔痛苦,他当着皇叔的面,将你亲手射杀,你可知,他当时连活下去的信念都没有了。失了理智的他直接下令屠了西陵所有的人!” “胜利在望,他却想随你一起死,若不是玄武及时发现了端倪,揭穿了孤敖天的阴谋,皇叔只怕早就随你入了黄泉……” 林霜儿闻言,整个人怔住,她转头看了一眼夜北承,满脸震惊。 这些事,从未有人与她说过。 夜北承并未听见她们的对话,只是目光一直紧盯着她的身影,见她转头看向自己,夜北承勾了勾唇,对她淡淡一笑。 慧宜道:“那日,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皇叔为了救你,应了孤敖天的要求,与他单打独斗,你可知,他身上受了多重的伤,他的肩膀被利刃刺穿,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就连沈博凉看了,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他恐怕从未与你提起。” 林霜儿点了点头,悲痛地道:“我……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 慧宜道:“自然不会有人告诉你,因为皇叔让所有人都不准在你面前提起,他怕你难过,怕你愧疚,更怕你觉得,是你连累了他……” “可是,霜儿。”慧宜语重心长地道:“倘若我不说,你将永远都不会明白,皇叔对你的心意!” 林霜儿眼眶微红,忽然想起了昨日,他将她拥在怀里,她不过是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就疼得眉头紧蹙,可他什么也没说,只道是与她开了个玩笑,吓唬吓唬她的……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心疼不已。 他明明满身伤痕,却一声不吭。可她不过是划伤了手掌,他却心疼得要命…… 慧宜道:“霜儿,我与你说这么多,并不是要存心为难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回到大宋,也有许多对你好的人。” “经历过这些,皇叔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会护着你,还有冬梅,她也一直在等着你回去,齐铭,白誉堂,他们都会护着你……” 林霜儿拼命咬着下唇,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愫,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 慧宜道:“霜儿,回来吧,这世上爱你的人有许多,不单单只是你父皇母后,他们也终有离你而去的时候,你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最后,慧宜道:“父皇已经答应,将我许配给齐铭。霜儿,我等你回来喝喜酒。” “你一定要回来。” 马车内,夜北承与林霜儿并肩而坐。 自打与慧宜交谈后,她的脸色便一直不怎么好。 夜北承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舍得慧宜?” 林霜儿低垂着眼帘,摇了摇头。 夜北承猜想,此次回北荣,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她定然是不舍,便安慰道:“只是暂时分别,永不是永不相见,往后,若你想见她,我便带你回大宋,与她聚一聚,机会总是有的。” 林霜儿抬眸望着夜北承,眼里情绪复杂,微红的眼眶里隐隐有泪水溢出。 夜北承神色一慌,道:“怎么了霜儿?” 林霜儿声音哽咽地道:“为何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夜北承焦急地道:“霜儿想知道什么,我怎会瞒着你。” 林霜儿声音含着哭腔,道:“你受伤了是吗?” 夜北承微微一愣,继而眉头微蹙,道:“霜儿,是慧宜告诉你的是吗?” 见林霜儿不否认,夜北承沉声道:“她真是将本王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林霜儿道:“倘若她不告诉我,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夜北承道:“霜儿,只是小伤,不值一提,打仗哪有不流血的,我早就习惯了。” 林霜儿转过身,轻轻环上他的腰,道:“你习惯了,可我还没习惯,你为何每次都强忍着。” 夜北承心口一阵暖意,他拥着林霜儿,道:“怕你担心啊,我的霜儿如今还怀着身孕,若是受了惊吓怎么办?” 林霜儿抽噎了两声,道:“夜北承,我想好了。” 夜北承听得云里雾里:“想好了什么?” 林霜儿道:“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夜北承道:“是什么?” 林霜儿道:“我想要与你永远在一起……” 第541章 第541章:我的脸只给霜儿看。 从西陵返回北荣,原本需得十天的日程,因顾着林霜儿的身子,马车行驶缓慢,抵达北荣,已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虞晚凝思女心切,早早便在宫门城门守望。 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墙上,映照出金色的光辉,一队人马在尘土飞扬中驶向城门。 “母后,回来了,是姐姐回来了!” 君泽和君骁激动不已,早已迫不及待命人打开城门。 南宫煜个头不高,只能小手攀着城墙,垫着脚,拼命往下张望。 “在哪里?哥哥,你们抱我看一下!” 君泽和君骁哪里顾得上他,两人急不可耐的跑下了城门,要去亲自迎接她。 南宫煜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嘴里叫嚷着:“我腿短,你们等等我啊……” 虞晚凝喜极而泣,脸上的愁云终于在这一刻消散不见。 城门缓缓打开,夜北承率领军队缓缓驶入城门。 此次西陵一战,夜北承大获全胜,名声早已响彻北荣!成了无数闺中少女心中的美梦! 她们早就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位战神王爷的真容。 夜北承和林霜儿坐在马车内,刚入城门便听见一阵欢呼声,百姓们簇拥着站在宽阔的街道两旁,严寒的冬日,在这个一个热闹的氛围里,连空气也变得暖和起来。 林霜儿听着外面的欢呼声,忍不住掀开帘子去看。 不想,刚一掀开帘子,就见不明物体迎面飞来。 夜北承反应迅速,一把将人捞入了怀里,徒手接住那飞来的物体。 他神色冷冽,待看清手中物件时,紧蹙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 林霜儿从他怀里缓缓抬起头,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个荷包……” 林霜儿将夜北承手里捏着的荷包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观摩,道:“鸳鸯戏水,倒是绣得栩栩如生。” 夜北承嫌弃地道:“绣得再好也是一对野鸭子,还是龙凤呈祥比较顺眼。” 林霜儿“噗呲”一笑,忽然就想起了当初第一次送他荷包的场景。 她绣的可不就是一对龙凤吗? 结果这人倒好,嫌弃她的东西上不了台面,随手就丢去了地上,还非要她再绣个鸳鸯戏水。 她转头将那荷包卖了,结果这人又缠着她要! 当初只觉得这人极难将就,让人实在猜不透! 如今想来,只觉得好笑…… 夜北承见她笑的开心,忍不住好奇追问:“霜儿笑得这么好看,可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林霜儿如实说道:“只是想起了当初,你我在府中初识的时候,你的性情可真是古怪得很。” 夜北承不解地道:“哪里古怪?” 他一直不就是这个性子吗? 林霜儿毫不避讳地道:“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吼人,还对我大发脾气,可怕得很……” 那时候,林霜儿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生怕哪一天又触到了他哪根神经,不明所以就被他一口吞了,整日提心吊胆,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夜北承一脸不解,他竟不知自己何时在她心里落下了这个坏印象。 林霜儿见他一副迷惑的模样,便道:“当初,是你主动问我讨要荷包,我亲自给你绣了,你却丢在地上,还无故冲我发火,这难道不是喜怒无常?” “要也是你,不要也是你,真是极难将就呢……”说到这,林霜儿有些委屈,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都有些难过。 夜北承认真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看着林霜儿,大大方方的承认:“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霜儿道:“为何生气?当真是因为我的荷包拿不出手,你嫌它上不了台面吗?” 夜北承慌忙解释:“当然不是,是因为……因为吃醋。” 林霜儿微愣,继而追问:“吃谁的醋?” 夜北承道:“齐铭的醋!” 林霜儿不解:“为何吃齐大哥的醋?” 夜北承不满地呢喃道:“你给他也绣了个鸳鸯戏水的荷包,却给我绣了个龙凤呈祥……我不高兴。” 林霜儿哑然失笑:“那才不是龙凤呈祥呢,那是龙凤戏珠,你连这个都不懂!” 夜北承道:“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眼光,非要那对野鸭子作甚,霜儿绣的龙凤戏珠,原本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荷包……” 林霜儿道:“那一次呢?你带我去参加宫宴,为何又无故对我发火?” 那一次,她印象深刻,无缘无故被他一顿凶,回府的路上委屈地直掉眼泪。 夜北承道:“吃醋!” 林霜儿想不明白,他这又是吃的哪门子的醋! 夜北承道:“吃白誉堂的醋,你对他一口一个白大哥,叫得十分亲昵,对我却一口一个王爷,中规中矩,疏离得很,我不开心。” 林霜儿被气笑。 “所以,你每次对我发脾气,都是因此胡乱吃醋?” 夜北承点了点头,愧疚地道:“以后不会了,霜儿,我再也不对你乱发脾气了。” 林霜儿无奈地看着他,忽而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道:“那我以后,也不让你胡乱吃醋了。” 夜北承垂眸看着眼前之人,她眸光明亮,像一池柔静的湖水,他动情的模样倒映在她的眼眸中,清晰可见。 一阵微风起,车帘拂动,街道上的姑娘们有幸窥见他的全貌,不由发出一阵惊叹,迫不及待将手里的荷包扔进了车窗里。 夜北承将林霜儿护在怀里,那些荷包便纷纷砸在了他身上。 北荣的姑娘向来热情大胆,性情豪放,她们用荷包传达对夜北承的爱意。 这才刚入了城门,姑娘们的荷包都快要将两人淹没了。 可见他有多讨姑娘们喜爱。 直至夜北承将车帘放了下来,这才阻断了那些飞来的荷包,可外面的欢呼声倒是一刻也没停。 林霜儿知道,他一向都是这么受欢迎,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那些个怀春的姑娘们,指不定对他主动投怀送抱了多少次呢! 想到这,林霜儿有些酸溜溜地道:“瞧你,多讨姑娘们喜欢啊……” 夜北承温声道:“霜儿放心,下次出门,我会戴个面具的,我的脸,只给霜儿看……” 林霜儿只当他是开玩笑,不想,自那以后,他还真给自己打造了一副面具,每每出门在外都戴在脸上…… 第542章 第542章:只是开个玩笑 马车缓缓驶过主街,街道上热闹的喧哗忽然淡了下去,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马车外响起,紧接着又安静了下去。 林霜儿掀开帘子一看,就见君泽和君骁站在街道中央,目光热切的看着她。 短短数月不见,他们好似变了许多,脸上的稚气消失不见,眉宇之间多了一份稳重刚毅。 他们热切的目光与林霜儿的眼神交汇,一时竟激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直凝视着林霜儿。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数百名金甲卫,看来是特意来此接迎她的。 夜北承温声道:“霜儿,他们来接你回家了。” 侍卫掀开轿帘,夜北承将林霜儿扶下了马车。 君泽和君骁刚要迎上前去,就见南宫煜忽然从两人中间挤了出来,一看见林霜儿便两眼放光,飞奔着朝林霜儿扑去。 正当他以为自己快要如愿以偿扑到林霜儿怀里时,双腿突然离地,整个身子忽然悬空。 夜北承拎着他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小胳膊小腿在空中不断扑腾,奈何就是挣脱不了夜北承的束缚。 南宫煜不悦地瞪向夜北承,道:“你干嘛?你快放我下来!” 这时,虞晚凝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对南宫煜道:“煜儿,不准胡闹!” 如今林霜儿怀着身孕,哪里经得住他的冲撞,夜北承不准任何人近身,唯恐有了闪失。 有了虞晚凝的呵斥,夜北承这才将人放了下来。 南宫煜没能抱到林霜儿,心中不免委屈,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 虞晚凝见林霜儿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眼眶泛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曾经将林霜儿亲手送往西陵,作为母亲,她没有一日睡过安稳觉,终日惶惶不安,盼着林霜儿能平安回来…… 如今,可算是将她盼回来了。 林霜儿也看着虞晚凝,发现才短短数日不见,她好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乌黑的华发竟长了许多白发出来…… “母后……”林霜儿不免心酸,忍不住上前,主动扑进虞晚凝怀里。 虞晚凝轻拍着林霜儿后背,喜极而泣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后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林霜儿低低“嗯”了一声。 虞晚凝道:“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母后了。你就永远留在母后身边,母后会永远护着你……” 她愧疚地道:“你父皇也后悔不已,你离开的这段时日,他日日忏悔,身为一国之君,却护不住他唯一的女儿,今日更是无脸见你!” “霜儿,你会不会怨恨我们?”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怪你们,当初,是我自愿去西陵的,母后,我不怪你们,一切都过去了。” 她这般大度,倒让虞晚凝心中更加难过,她道:“这次回来,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 她怜爱的看着林霜儿,道:“霜儿,你就永远留在父皇母后身边,我们会一直护着你,即便我们不在了,君泽和君骁,还有煜儿,也会一直护着你……北荣是你永远的家。” 看着虞晚凝,林霜儿心中愈发难受了起来。 她转身看向身旁的夜北承,忽然不知该如何抉择。 夜北承紧握着她的手,对她勾唇一笑,道:“霜儿的选择,便是我的选择。” 无论她是想留在北荣还是与他回大宋,他都尊重她的选择! 林霜儿心里很复杂,像一团乱麻,她对虞晚凝道:“母后,我们先回宫吧。” 虞晚凝道:“好,好,霜儿定然累坏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宫再说。” 林霜儿见南宫煜闷闷不乐,便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怎么了?看见姐姐还不高兴呀?” 南宫煜抬头望着林霜儿,委屈巴巴地道:“煜儿好久不曾见到姐姐了,想要抱抱姐姐。” 林霜儿蹲下身,将南宫煜温柔地搂入怀里,柔声道:“好,姐姐抱一抱煜儿好不好?” 南宫煜心满意足,忍不住将头枕在林霜儿肩上,将她紧紧抱着。 她身上的味道依旧很好闻,香香的,钻入鼻腔,连周围的空气都变香甜了。 她的声音也很甜美,软软的,听得人心里甜滋滋的,跟吃了蜜糖一样。 南宫煜是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香香软软的姐姐了,一刻也舍不得跟她分开。 “姐姐,你不在的这段日子,煜儿可想你了,以后,你不要走了好不好?你永远陪着煜儿吧,煜儿最最喜欢你了。” 林霜儿笑道:“可姐姐也要嫁人的呀。” 南宫煜天真无邪地道:“那煜儿给姐姐挑个好驸马吧,姐姐想必不知道,咱们北荣的好男儿可多了!” “煜儿给姐姐挑个好看的,往后,若他敢欺负你,煜儿也能替姐姐出气……” 不等他把话说完,夜北承拎着他的胳膊,直接将他从林霜儿怀里拽了出来。 他对南宫煜笑了笑,问道:“煜儿想将本王的霜儿下嫁给哪个好看的男子?” 南宫煜没意识到夜北承语气里隐藏的怒火,沉思片刻,认真道:“北荣优秀的男子实在太多了,我需得好好想想,毕竟,事关姐姐的终身幸福,我可不能草率!定然是要好好挑一挑的,要挑个最好看,最优秀的才能配得上我皇姐!” 夜北承勾了勾唇,而后缓缓俯身,在南宫煜耳边轻声道:“你信不信,本王将他们的脑袋统统拧下来,给煜儿当球踢?” 南宫煜脸色煞白,他猛地推开夜北承,哭丧着脸躲在了虞晚凝身后,惊恐地看着夜北承。 见他一副快要被吓哭的模样,林霜儿转头问夜北承:“你跟他说了什么啊?” 夜北承无辜地道:“没什么,只是讲了个笑话给他听。” 林霜儿道:“一个笑话把他吓成那样?” 夜北承笑道:“可能是那个笑话不好笑吧,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说话。” 林霜儿没再多问,众人在金甲卫的护送下回到了皇宫。 南宫令玦早已准备好了宫宴,为两人接风洗尘。 宫宴上,夜北承开门见山地道:“当初,本王说的话并非戏言,本王愿意为了霜儿留在北荣,只求圣上一诺千金,将霜儿嫁给我。” 第543章 第543章:她的选择! 如今天下已定,虽没了和亲的必要,可南宫令玦深知林霜儿的心意,加之,她如今已有了夜北承的孩子,面对夜北承的主动求娶,南宫令玦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拒绝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即便胜券在握,夜北承竟还会信守当初承诺,愿意为了林霜儿主动留在北荣。 南宫令玦自然是求之不得将夜北承留在北荣! 只是,他不得不权衡利弊。 南宫令玦沉吟道:“你当真愿意为了霜儿,舍弃你的王爷身份,留在北荣?” 夜北承毫不迟疑地道:“自然愿意,如今大局已定,天下太平,本王已无用武之地,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陪在心爱之人的身边。” 林霜儿垂着眼,手里握着茶杯,一直没有反应。 直至夜北承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她方才回过神看了他一眼。 南宫令玦道:“朕担心的是你们的大宋皇帝,他可愿意让你留在北荣,并且不会因此对北荣产生忌惮之心?” 夜北承道:“圣上放心,此次出征前,吾皇已同意,只待本王铲除西陵,便同意让本王解甲归田。” “如今,西陵已除,虎符已还,吾皇一言九鼎,想必不会为难于我。” 南宫令玦笑道:“他倒是不会为难你,不过是不舍得将你留在朕的北荣罢了!” “这是你们皇帝前几日刚给朕送来的书信,你且看看吧。” 太监接过书信递给夜北承看。 夜北承将信纸铺开,目光在信上一目十行的扫了扫,一双剑眉不由紧蹙。 南宫令玦道:“你们皇帝愿意割让十座城池,替你求娶朕的荣昌公主,并愿意与北荣永世结盟,如此盛意,倒叫朕为难了。” 南宫令玦明白,大宋皇帝之所以这般大方,不过是希望夜北承能回去。毕竟,大宋的大片江山都是靠夜北承一手打下来,区区十座城池又何足挂齿! 若真让夜北承留在北荣,大宋皇帝只怕会与他急眼。 南宫令玦道:“朕不想让你为难,朕只遵循霜儿的意思,若她执意不想回大宋,朕会将她留在朕的身边,护她一辈子!” 这时,君泽和君骁也一同说道:“往后,等我们长大了,也会一直护着姐姐,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林霜儿袖中的双手紧紧拧在一起,最后,她下定决心,抬起头与南宫令玦对视,道:“父皇,我想好了。” 夜北承心口一紧,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内心竟有些慌乱。 大殿之上一片噤声,纷纷看着林霜儿,等着她的下文。 林霜儿道:“霜儿想回大宋。” 南宫令玦略显惊诧。 君泽和君骁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夜北承紧扣着林霜儿的手不由紧了紧,道:“霜儿,你不必勉强自己,我说过,你在哪,我便在哪。” 林霜儿抬眸与夜北承对视,眼里流光溢彩,语气释然道:“曾经,我对你有所误会,只想一辈子陪在父皇母后身边,一辈子都不再嫁人,可现在,我们心意相通,所有的误会都已解除,我不该被困于过去,也不该一辈子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 她明白,即便夜北承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若是贸然留在北荣,从此不回大宋,定会让大宋皇帝怀疑他已生出二心,对北荣有所忌惮!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林霜儿不想因为自己而挑起两国战争。 北荣与大宋虽相隔甚远,可有君泽君骁,还有煜儿陪在父皇母后身边,她也该放心了。 夜北承看着她,良久道:“霜儿,这一次,我不会再辜负你,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从今往后,我是你的人,只做你一人的夫君,护你一生一世。” 林霜儿眼泪一串落下,她却笑了,道:“这一次,你若再让我伤心难过,我父皇母后,还有我三个弟弟,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南宫煜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还未开口,眼眶倏地就红了,他上前着急地揪着林霜儿的衣袖,道:“姐姐,你不是答应过煜儿,会一直留在北荣吗?你说话不算话!” 林霜儿温柔的给南宫煜擦拭着眼泪,道:“姐姐只是嫁人,又不是生离死别,往后还会回来看煜儿的呀。” 南宫煜不依,他只想日日都看见她,便指着夜北承道:“就非要嫁给这个家伙吗?他那么凶,那么坏,要是欺负姐姐怎么办?” 林霜儿尴尬地看了夜北承一眼,道:“煜儿小,童言无忌,你别多想。” 夜北承倒是没有多想,勾了勾唇笑道:“本王可以对所有人都很凶,都很坏,唯独只对你姐姐好,也不会欺负她。” 南宫煜不理会夜北承,只可怜兮兮地望着林霜儿,道:“姐姐当真要嫁去大宋吗?那么远的地方,煜儿要多久才可以去看姐姐一次?” 林霜儿道:“是啊,姐姐爱你们,可姐姐也爱他,煜儿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就明白了。” 南宫煜见林霜儿心意已决,便转身看向夜北承,道:“往后,你若叫我姐姐受一丝半点委屈,我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他气势汹汹的,夜北承也不恼,随他口无遮拦,半点也不计较。 虞晚凝虽早就猜到了林霜儿的决定,这会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可到底是没再相劝,只对夜北承道:“希望王爷信守承诺,别再让霜儿受到一丝半点委屈,否则,本宫立即将霜儿接回北荣,再不将她交还给你!北荣与大宋也将势不两立!” 夜北承道:“若有违此言,本王任由你们处置!” 他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足以让他们信服,唯有靠实际行动,让霜儿再次信任依赖他。 林霜儿紧握着夜北承的手,夜北承垂眸与她对视,心意相通的两人相视一笑。 消息很快传回大宋,北荣皇帝愿意接纳大宋割让的十座城池作为聘礼,同意将荣昌公主嫁给夜北承,两国联姻,永世结盟! 而夜北承也愿意回归大宋,不再执意留在北荣! 战神王爷愿意回归,大宋的百姓们无不欣喜激动。 大宋皇帝听闻此消息,不由大喜过望,特意下旨,要为夜北承亲自主持大婚! ps:小惊喜~后面会有孤敖天的番外哦。 第544章 第544章:财大气粗! 大宋皇帝愿割让十座城池作为聘礼,南宫令玦自然也不小气,身为北荣的荣昌公主,他唯一的爱女,嫁妆自然不能寒酸。 前两年,北荣刚开采了一座金矿,如今,要说北荣最不缺的是什么,那自然便是黄金了。 此次林霜儿出嫁,南宫令玦大手一挥,直接为林霜儿附赠了一千万两黄金作为嫁妆,另有奇珍异宝数百件。 这巨大的数额,堪比大宋国库,光是运送黄金的车辆,就准备了上百辆。 除了这些黄金,南宫令玦还亲自挑了两万骑兵为林霜儿保驾护航,往后为林霜儿看家护院。 南宫令玦如此财大气粗,倒叫虞晚凝不知该为林霜儿再准备些什么了。 离别的前一日,虞晚凝将林霜儿唤到寝宫,与她促膝长谈。 虞晚凝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自小不在母后身边,母后没教过你什么,好在你养母是个温良和善之人,竟将你教养得如此乖巧,如今,你即将嫁为人妇,娘亲作为过来人,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你。” 林霜儿乖顺地伏在虞晚凝怀里,认真的听她说教。 虞晚凝语重心长地道:“他日嫁为人妇,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妻为夫纲,三从四德,孝敬公婆,是自古以来的古训。” 林霜儿温顺地道:“嗯,霜儿知道的。” 虞晚凝慈爱地看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又道:“当初,母后原本是不同意将你嫁给夜北承的,这人杀气太重,又是个带兵打仗的,战场上刀剑无眼,母后不希望你日日为他担惊受怕,更不希望你盛年守寡。” 林霜儿抬眸看着虞晚凝道:“母后放心,夜北承厉害着呢,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王爷,他才不会吃败仗的。” 虞晚凝嗔怪道:“母后就说了他一句,你就这般护着他了。” 林霜儿笑了笑,又将脑袋埋进了她怀里。 虞晚凝无奈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夜北承性子虽狠了点,却唯独对你温柔体贴,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母后和父皇终有一日会老去,这世上恐怕也唯有他能真正护得住你。” 听着虞晚凝的话,林霜儿内心百感交集,不由红了眼眶。 虞晚凝爱怜地摸了摸林霜儿的头,道:“母后与你说这么多,并不是要让你毫无保留的爱别人。” 林霜儿不解地看着她,紧接着又听她道:“爱人先爱己,倘若爱到迷失自我,是非不分,那便是孽缘,该及时止损。” “母后是让你妻从夫纲,让你三从四德,也让你孝敬公婆……不过,倘若他们让你受了委屈,肆无忌惮的伤害你!那么,你便不用再遵循这些破规矩!” 虞晚凝将林霜儿扶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道:“霜儿,你要时刻谨记你如今的身份,你不再是当初那个屈居人下的婢女,人人都可以踩你一脚,肆意欺辱你!你如今是北荣最尊贵的荣昌公主,是她们该仰望的存在!” “你的娘亲是北荣皇后,爹爹是北荣的一国之君!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你受委屈,更没资格伤害你,她们若是对你不敬,你便杀了她们,不可心软,你可听明白了?”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虞晚凝道:“七分爱己,三分爱人,即便嫁为人妇,你还是母后最疼爱的女儿,北荣还是你的家,随时都可回来,明白了吗?” 林霜儿轻轻点了点头,道:“霜儿明白了。” 虞晚凝见她如此乖巧温顺,心思纯良,着实怕她应付不了那些勾心斗角,便寻了个理由,去找了夜北承。 一看见夜北承,虞晚凝便开门见山地道:“你应该知道本宫为何要亲自来找你。” 夜北承道:“娘娘此番找我,定然是为了霜儿的事,娘娘可是不放心将霜儿交给我?” 虞晚凝直截了当地道:“自然是不放心的。” 夜北承道:“本王愿意用性命护她,娘娘有何要求,尽管提,本王都会答应。” 虞晚凝见他如此爽快,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接道:“霜儿心性纯良,心无城府。” “她养父母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她自小又不在本宫身边长大,霜儿从小到大,从未被卷入宫廷纷争,也不擅长勾心斗角。他日,若被有心之人算计,本宫怕她应付不来!” 夜北承道:“娘娘的话,本王明白,有生之年,本王的妻只会是霜儿。除了她,本王此生不会再娶妻纳妾,更不会让她卷入后宅纷争。” 虞晚凝没想到他如此爽快,不由对他更加满意。 “王爷一言九鼎,本宫信你一次,将霜儿交付于你,希望你此生莫要辜负于她。” 夜北承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怎会辜负她,只恨不得将所有的亏欠都弥补给她!” 他只恨这一辈子太短,他恨不得生生世世都与她在一起,永世不相负! 第二日一早,所有的马车都准备妥当,每一辆马车都满载着林霜儿的嫁妆。 林霜儿在两万骑兵的护送下即将离开北荣,赶往大宋。 众人刚要启程,君泽和君骁忽然驾马追了上来,挡在了林霜儿的马车前。 这两日,这两兄弟因为赌气,一直未出现在她面前,林霜儿险些以为,他们会一直躲着她,不免有些失落。 见他们终于肯来为自己送行,林霜儿连忙掀开轿帘,下了马车。 林霜儿欣喜地道:“我还以为你们再也不愿理我了呢。” 君泽和君骁翻身下了马车,走到林霜儿面前站定。 君泽道:“我们怎么会不愿理姐姐,不过是与你赌气,不想你离开罢了……” 君骁道:“可后来,我们又想了想,即便与你赌气,你还是会走,赌气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林霜儿破涕而笑,她上前将两兄弟一把拥入怀里,轻声道:“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便能当上舅舅了,到时候,姐姐带着你们的小侄子,一起回来看你们,好不好?” 君泽和君骁心中原本还很失落,一听见这话,顿时觉得有了几分安慰。 第545章 第545章:别看了,王爷生气了…… 林霜儿和夜北承还在回程的路上,估摸着还有一日才抵达。这边,宫清月已经张罗着,加紧将府里的婚事准备起来了。 前段时间,宫清月还一副生无可恋,满脸愁容的样子,只因夜北承打算此生留在北荣,再不愿回大宋了。 听闻这个消息,宫清月为此愁得几夜合不上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不过,这段时间,她又变得满脸红光,喜不自禁。 因为夜北承又给她寄了书信,说会带着林霜儿回来,在府里举办婚事,往后也会一直留在大宋,让她抓紧将婚事张罗好。 短短一个月,她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喜大悲,整个人到现在都还是恍恍惚惚的! 冬梅也跟着忙上忙下,脚不沾地,红绸喜联,灯笼花贴,她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 宫清月虽贵为主母,这次婚事却亲自操持,可谓是无微不至。 不过,她是有心而力不足。 之前因林霜儿是一介婢子,嫌弃她身份低下,哪怕夜北承执意要娶她为妻,宫清月也没操半点心思,偌大的婚事只交由下人一手准备。 如今,林霜儿摇身一变,成了北荣公主,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了迎娶她过门,皇帝更是割让十座城池,还要亲自为她主持大婚!可见重视程度! 如此这般,宫清月怎敢怠慢。 因对林霜儿的喜好不了解,宫清月怕准备的东西她不喜欢,想着冬梅与她素日交好,便时常过来,询问冬梅的意见。比如问林霜儿会喜欢什么花样的灯笼啦,嫁衣的样式会不会喜欢啦,婚房的布置她会不会满意啦,诸如此类的问题…… 冬梅倒是不厌其烦的回答,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她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就比如这件刚裁制好的嫁衣,冬梅就瞧着不顺眼。 她指着这套嫁衣道:“奴婢瞧这套嫁衣着实不太合适,主母要不要考虑重新再准备一套?” 宫清月也不恼,冬梅说什么便是什么,毕竟,要说在这府里,就数冬梅最了解林霜儿。 不过,眼前这套嫁衣,是她特意请了京都最好的裁缝师傅做的,若说做工和料子,那都没得挑。 要说样式,都是捡着今年最好看的花样做的,这还有哪里不合适的呢? 于是,宫清月便问冬梅:“哪里不合适?是花样还是料子不喜欢?” 冬梅道:“是尺寸不合适。” 见宫清月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冬梅道:“主母是不是忘了,公主如今已经有了王爷的孩子,算算日子都快要五个月了,想必已经有些显怀了,这套嫁衣腰身这样小,穿在公主身上恐怕不太合适。” 宫清月恍然大悟,对冬梅的提醒赞不绝口:“还是你细心,考虑周到,你瞧我,连这么重要的一点都忘了。” 她命人将嫁衣取了下来,喜笑颜开地道:“好,好,这嫁衣的尺寸属实不太合适了,我这就命人重新裁制一套。” 冬梅道:“这些琐事就交由奴婢来做吧,您身为主母,怎能操持这些呢,莫要累坏了身子才是。若王爷回来看见,该心疼坏了。” 宫清月道:“那可不行!这可是我儿子的大喜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得亲力亲为!” 冬梅笑道:“主母这般上心,公主若是知道,也定然会很高兴的。” 宫清月闻言,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曾经,若不是她逼迫林霜儿离开,夜北承也不会如此决然的想要留在北荣,再也不管她这孤家寡人了…… 冬梅见她难堪,连忙寻了个借口离开:“奴婢先去忙了,那些手脚粗笨的下人,连个灯笼都挂不好,真是的……” 府里忙得热火朝天,皇城外,大批人马也浩浩荡荡的逼近城门。 听闻战神王爷要携带北荣公主要进京,整个皇城,一时万人空巷,人人都赶出来凑热闹。 宽阔的街道上,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随着队伍的行进,街道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锣鼓声,鞭炮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数百辆马车在两万骑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驶入城门,数不尽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被装在巨大的檀木箱中,高高垒起,让人望而震撼。 人群中有人惊叹:“传言,北荣公主容貌倾城,美艳绝伦,比那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 “那是自然,咱们的战神王爷,可是为了她都不想回来了,甘愿留在北荣呢!” “若是有幸瞥见公主真容,我此生无憾啊!” 马车内,林霜儿忍不住掀开车帘想往外透透气,掀开帘子的瞬间,出尘绝丽的容颜也在此刻暴露人前。 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夜北承忽然就听见马车外不断爆发出惊叹。 一男子道:“看见了吗?那便是北荣公主吧,果真是倾国倾城!怪不得咱们一向不近女色的王爷甘愿为了她留在北荣呢!” 另一男子道:“若换做是我也甘愿啊,只要她能多看我一眼,就是死了也值了!” 这一有人赞叹出声,其他人便也纷纷看了过来。 “那便是北荣公主吧?” “生得可真好看啊,那模样水灵灵的,别说王爷喜欢了,哪个男人瞧见不得动心啊……” “别挤,别挤,让我也瞧瞧,饱饱眼福啊……” 林霜儿没关注他们说的话,一路上的舟车劳顿,让她有些胸闷气短。 掀开帘子,将头伸向窗外,透了一口气之后,她方才觉得好受多了。 正当她打算放下帘子缩回车里时,夜北承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腰身,直接将她整个人捞了回去。 林霜儿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正要起身,夜北承却忽然抱着她不肯撒手了。 林霜儿道:“怎么了?” 夜北承紧绷着脸也不说话,他薄唇紧抿,一手抱着林霜儿,另一只手一把扯过车帘,将车窗遮得严严实实的,把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 林霜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道:“别看了,别看了,王爷生气了……” 林霜儿明白了过来,哑然失笑。 她转头看着夜北承,犹豫着道:“要不……下次我出门,也戴个面具?” 夜北承一本正经地道:“最好是不出门……” 第546章 第546章:分明是他离不开她! 府门前,宫清月和府里的一干人等,早已恭候多时。 宫清月见人迟迟未到,紧张到手心冒汗,总忍不住问身旁的赵嬷嬷:“夜儿怎么还没到?” 赵嬷嬷道:“应该快到了。” 按照惯例,夜北承回来应当要先回宫面圣,而后再回府,不过,皇帝念及他带着荣昌公主,舟车劳顿,想着他必然是会先安置好荣昌公主的,便特意下了旨意,准许夜北承先回府,等安置好一切,再进宫面圣也不迟。 朝堂之上,众臣只觉得皇帝十分忌惮夜北承,对他太过纵容。 唯有白誉堂知道,即便皇帝不下这道旨意,夜北承也是要将人先送回府的,如今旨意先下,无非是给他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宫清月知道也夜北承会带着人先回府,便一早就等着了。如今迟迟不见人,她等得十分焦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来来回回在府门前踱步。 就在她等得心急如焚时,一旁的冬梅忽然激动起来,指着不远处道:“到了,到了,他们到了。” 宫清月转身一看,只见大批人马正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视野。 众人屏气凝神,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数百辆马车,在两万骑兵的护送下缓缓驶近。 骑兵穿着黑色盔甲,腰间佩着长剑,随着马蹄声踏伐而至,依稀可见他们的身影整齐划一。 他们并行两行,排出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那浑厚的马蹄声携带着盔甲,佩剑相互摩擦的金属声,震撼人心。 宫清月连忙走下台阶,因太激动,差点一脚踩空,好在一旁的赵嬷嬷及时将人扶住。 “主母,您慢点。”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随行的骑兵翻身上前将车上运送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卸了下来,一箱一箱的往府里搬送。 宫清月看着这数不尽的金银财宝,震撼之余,忙吩咐身旁的赵嬷嬷,道:“快,让他们将公主的嫁妆搬往东院去。” 东院地方大,想必是能放下这么多东西的。 府中的丫鬟下人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纷纷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冬梅左右寻不见林霜儿的身影,看见玄武翻身下马,便一溜烟跑到玄武面前,道:“公主和王爷呢?他们在哪辆车上啊?” 玄武好些日子没见着冬梅了,眼下忽然看见她,心里居然有些欣喜,嘴角不自觉扬了扬,道:“在后面呢。” 说着便走到一辆马车前,隔着车帘对里面的人道:“王爷,到了。” 马车内,夜北承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温声道:“霜儿,我们到家了。” 林霜儿奄奄地掀开眸子,很是疲惫的样子。 这一路走来,即便放慢了行程,可长时间的舟车劳顿,还是让林霜儿有些受不住,胃里更是一阵难受。 夜北承道:“我抱你回府,好好睡一觉。” 林霜儿想着众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便有些难为情地道:“不用了,大家都看着呢。” 说着,便起身打算出去。 夜北承道:“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霜儿不必如此拘束。” 话落,便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外面天寒,夜北承用自己宽大的衣袍将人裹着,顺势也挡了她大半张脸,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明媚透亮。 玄武替他掀开了车帘,夜北承抱着林霜儿下了马车。 众人皆在府门前站着,一看见两人下来,便纷纷上前行礼。 宫清月见夜北承如此珍爱林霜儿,连下了马车也要将人抱在怀里。若换做以往,她定然会骂林霜儿是个狐媚胚子,勾得夜北承神魂颠倒。 可经历了这么多,宫清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哪是林霜儿勾着她儿子,分明是夜北承离不开她了!哪怕追到了北荣,他也要与林霜儿在一起…… 想明白了这些,宫清月哪里还有什么成见,只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这会一看见林霜儿,她激动的往前挪了两步,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霜儿……你……你回来就好……” 面对着宫清月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林霜儿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只仰头望着夜北承的脸。 夜北承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由将人搂得更紧,对宫清月道:“她身子不适。” 宫清月立刻会意,想着她如今还有孕在身,想必是累坏了的,便道:“对对对,你瞧我,你快抱她回房休息吧,我让下人准备点清淡的膳食,等她睡醒再吃。” 夜北承点了点头,抱着林霜儿就走去了东厢院。 冬梅虽未来得及与林霜儿搭上一句话,可她很自觉的没去叨扰她,只是跟在夜北承身后,一道回了东厢院。 不想,冬梅刚要跟上去,就见另一个小丫鬟也跟了上去。 那小丫鬟明眸皓齿,人瞧着也十分机灵,只是冬梅看她十分眼生,这身穿戴也不像是府里的人。 冬梅忍不住追上前询问:“你是哪家的丫鬟?我怎么没见过你?” 明月转身对冬梅道:“奴婢叫明月,是公主的贴身丫鬟,皇后娘娘特意派我来伺候公主的。” 冬梅一听,脸上欣喜的神色不由淡了几分,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失落。 她喃喃道:“哦,原来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啊……” 冬梅脚步不由放慢了几分,她想,如今霜儿身边有了新人伺候,估计早就不需要她了吧…… 明月见她神情低落,不由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冬梅道:“公主如今有了你贴身伺候,我便不好再去了,西厢院还差两个扫院子的,我便去那吧。” 明月笑道:“你便是冬梅吧?” 冬梅愣了愣,她想了想,自己之前也没告诉她名字啊,她怎就知道? 冬梅道:“我就是冬梅,怎么了?” 明月道:“在北荣的时候,公主时常挂念着你。她说,等奴婢过来便能跟你做一对好姐妹。” 冬梅黯淡下去的眼眸瞬间又亮了起来:“公主当真这样说?” 明月道:“当然,往后,你我二人一起服侍公主,不知你愿不愿意?” 冬梅使劲点了点头,道:“当然愿意,有这等美差,谁还愿意去后院扫地劈柴啊!” 明月见她性子如此豪爽,不由掩嘴失笑。 第547章 第547章: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夜北承抱着林霜儿从大门沿着长廊一直往里走。 林霜儿依偎在夜北承怀里,睁着一双眸子好奇的往外打量。 一进府门,入目的便是一片喜庆的颜色。 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红绸和灯笼,饶是院子里的假山上,都用红色的绸带打了个喜庆的结,抽出新芽的桃树上更是挂满了小小的红灯笼。 整个府院都整理装点得焕然一新,喜庆洋溢。 夜北承见她看得仔细,便在她耳边轻声道:“婚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了。” 林霜儿瞠了瞠目,道:“不选黄道吉日了吗?” 夜北承道:“这几天的日子都挺不错的!霜儿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可以拜堂成婚。” 当初便是太挑日子,害得他错失了她两次,这次,若不是见她身子不适,夜北承真恨不得马上抱着她去拜堂成亲! 明日就成婚? 林霜儿错愕地道:“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夜北承道:“可我已经准备了太久……” 他在她耳边低低道:“你可知,我等了那一刻有多久……” 林霜儿不说话了,一颗心跳得厉害,半晌后才道:“那……那我今日会好好休息的。” 夜北承勾了勾唇,抱着林霜儿抬脚叩开了云轩房的门。 房内窗明几净,屋内的摆设还如当初那般,一点都没变,饶是几个月未住人,里面依旧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那寥寥清淡的气息袭来,与夜北承身上的别无二致。 房中的一切都未改变,还跟她当初离开时一样,唯独窗户旁的摆设换了。 林霜儿的目光不自然被窗边的一抹嫣红吸引。 她记得,当初那个位置摆放着的是一盆翠绿的君子兰,如今却换成了一株开得艳丽的梅花。 靠窗的坐塌上铺着洁白如雪的狐毛褥子,夜北承径直将她轻放在窗边坐塌上,转身又为林霜儿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 林霜儿喝了水,胃里的难受的方才缓和了许多,人也变得有精神多了。 她指着窗边的梅花,对夜北承道:“我记得之前那个位置摆放的是一盆君子兰,如今怎换成了梅花了?” 她记得,夜北承一向不喜这些花花绿绿的花卉,唯爱君子兰一类的植物,如今怎破天荒将君子兰换成了梅花了? 夜北承听着这番话,忽然想起了那段失去她的日子,心口一阵揪痛。 哪怕如今他失而复得,将她找了回来,可那段生不如死的回忆,每每想起,还是会让他痛苦到无法喘息。 “没什么,往后,霜儿喜欢什么,我便放什么,那些肮脏污秽的东西,往后再也不放了。” 林霜儿自然不知道,当初让她每日活在噩梦中的罪魁祸首,便是那株他最喜爱的君子兰。 她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君子兰吗?你其实不必事事以我为先。” 夜北承道:“可我现在只喜欢你,自然要事事以你为先的。” 听着这番话,林霜儿心里甜蜜蜜的,她道:“母后告诉过我,他日嫁给你,我便是你的人,妻从夫纲,我也会事事以你为先的。” 夜北承蹲在她面前,深情的凝望着她,道:“成婚之后,我也是你的人,在我这里,你不需要遵循什么妻从夫纲,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其他的,交由我来做。” 林霜儿眼睫微颤,眼里霎时流光飞舞,美不可言。 夜北承深深的看着她,而后俯身靠过去,温柔的亲吻着她白皙的脸颊,以及她不点而朱的樱唇。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亲近她。 不,无时无刻,他都想亲近她…… 那股要命的诱惑力,让他一旦靠上去,就抑制不住。 可他知道,一旦尝到她的滋味,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下来,更唯恐会伤了她。 思及此,即便再想与她亲近,夜北承也只得按耐住心绪,只是浅浅的吻了她几下。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修长分明的手指扶着她的后颈,轻轻抵上她的额头,声音暗哑地与她道:“霜儿,我有些等不及了……” 林霜儿微微仰着头,唇边的笑意缓缓绽开,潋滟无方。 她道:“你不是说,明日就拜堂成婚吗?怎么连一日都等不及啊?” 夜北承道:“可我们的孩子还要五个多月才落地呢……” 林霜儿忽然想明白了他说的“等不及”是什么意思,呼吸顿时乱了节奏,羞红着脸将他轻轻推开,道:“你……你好不正经……” 夜北承捉住她的手,低沉地道:“霜儿,你应该知道,在你面前,我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自诩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向来不是个好色之徒,可唯独面对她时,他却怎么都控制不了那莫名兴奋的身体。 林霜儿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催促道:“好了,你快进宫去面圣吧,我……我要休息了。” 夜北承神色讳莫如深,最终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起身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将林霜儿抱去了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褥,一切安顿好后,方才道:“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一会。冬梅和明月都在外候着,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她们去做。” 林霜儿轻轻“嗯”了一声,道:“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回来。” 夜北承忍不住又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大步跨出了房门。 府里的下人在院子里忙里忙外,都在为明日的婚礼做着万全的准备。 夜北承身形修长挺拔地站在院中吩咐了几句,而后才转身离去。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霜儿躺在床榻上久久都平息不了内心的那股躁动。 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勾了勾唇,心里那股悸动越来越强烈了。 她缓缓阖上了眸子,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心,什么噩梦都没做。 再次睁眼,林霜儿就看见冬梅和明月正笑意盈盈的站在自己榻前,手里正托着一套几套嫁衣和数顶精美的头冠。 林霜儿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冬梅道:“公主,王爷说摸不准您的喜好,这次便给您准备了三套嫁衣,您看看喜欢哪一套,试试合不合身。” 明月道:“还有这些头冠,是王爷特意找宫里最好的工匠打造而成,公主也一起挑挑吧。” 第548章 第548章:从此做个闲王! 每一套嫁衣都别出心裁,不过林霜儿只挑了一套她一眼相中的试穿。 明月将头饰放在了台面上一一铺开,随后便跟着冬梅一起帮着林霜儿试穿嫁衣。 冬梅忙着整理繁复的嫁衣裙角,明月理了理林霜儿的衣襟。 大红的喜服上,一只金色的凤凰正展翅翱翔,这样栩栩如生的图样都是用金丝勾勒而出,华美至极。 火红的颜色将林霜儿莹白的肌肤衬得白里透红,交叠的衣襟十分服帖,完美的修饰着她优美的颈项,领口的锁骨若隐若现,极为美丽。 冬梅不由感叹道:“公主未施粉黛便如此好看了,等明日精心装扮后,岂不是要将王爷的魂都勾去了……” 明月帮她捋了捋铺在肩上的秀发,笑道:“这嫁衣一穿上去,公主的肚子遮得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冬梅道:“那是自然,当初王爷得知公主怀有身孕,便马上命人重新裁制了嫁衣,是算准了日子呢。” 明月惊叹道:“王爷对公主的尺寸还真是了如指掌呢。” 冬梅给林霜儿理了理胸前的衣襟,眼神稍稍下移,精准地落在了林霜儿的胸上,托着下巴道:“不过,胸围好像有点小了,看着绷得圆鼓鼓的。” 冬梅便问林霜儿:“公主可觉得紧了?” 林霜儿闻言也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打怀孕以来,胸脯就长得很猛,如今,胸前已是十分饱满,时不时还有些胀痛,看样子还有继续长的趋势。 林霜儿动了动身子,道:“好像是有一点点紧,不过并不影响……” 冬梅便道:“奴婢马上命人该去修改尺寸,今日应该还来得及。” 说着,便准备让林霜儿脱下来,打算拿去修改。 林霜儿道:“不必了,只是紧了一点点,不影响的。” 明月将另外两套嫁衣拿到林霜儿面前,道:“要不公主再试试这两套吧。” 林霜儿道:“不用再试了,我还是喜欢这套。” 明月笑道:“公主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喜欢的东西始终如一。” 林霜儿弯了弯眉眼,道:“第一眼就看上的,自然是最喜欢的,若再选择其他的,不就成了将就吗?” 冬梅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劝着她换其他的了,她将另外两套嫁衣收了起来,转身又将三套头饰推到林霜儿面前,让她挑选。 林霜儿几乎没有犹豫,只扫了一眼便挑了一套出来。 明月将林霜儿挑好的头饰一件件装进了妆匣子里,等明日再给她戴上。 嫁衣繁琐,穿着终究不方便,试穿之后,林霜儿便脱了下来,穿了一套日常的衣服在身上。 刚换好衣服,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冬梅上前将门打开,只见慧宜正站在外面,身边跟着的紫兰,手里正抱着的一大堆东西。 冬梅连忙转头对林霜儿道:“是慧宜公主。” 还不等林霜儿起身去迎,慧宜便直接抬脚走了进去,紫兰也跟在了身后。 林霜儿从榻上站起身,转头对明月吩咐道:“去泡一壶上好的茶来。” 慧宜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软塌上,道:“皇叔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喜事也不事先通知我,害得我都没好好为你准备礼物。” 林霜儿道:“是啊,这日子是紧了些,我都还未缓过神呢。” 慧宜道:“不过我也理解,皇叔这人就是太猴急,怕你又给跑了,可不得赶紧将你牢牢绑在身边。” 慧宜自顾自地道:“原本,我还以为我和齐铭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已经够紧迫了,皇叔倒好,你这才刚到家呢,他后脚便将婚事准备妥当了。” 林霜儿抽了抽嘴角,道:“你不是挺怕王爷的吗?如今说这话,也不怕他听见?” 慧宜道:“放心,他现在还在宫里跟我父皇周旋呢,一时半会可回不来。” 林霜儿疑惑道:“周旋?” 慧宜悠悠然道:“是啊,皇叔想卸甲归田,跟你云游四方。我父皇可舍不得,如今你母国日渐强大,我父皇还要仰仗皇叔坐镇江山呢。” 林霜儿道:“那王爷怎么说呢?” 慧宜道:“还能说什么呢?皇叔说什么也不肯再掌军权了,自打将虎符丢给白誉堂后,便不肯再接了。听说,白誉堂那家伙方才在朝堂上气得直跺脚呢,奈何就是拿皇叔没办法。” 林霜儿若有所思地道:“那你父皇怎么说呢?” 慧宜道:“好说歹说,才哄着皇叔暂且做个闲王,三军职权暂交皇叔手下的王魁,王副将掌管。” 林霜儿道:“王副将有勇有谋,的确是个可用之材。” 慧宜看着林霜儿,挑眉笑道:“真羡慕你啊,皇叔为了你当真是什么都可以舍弃。” 林霜儿笑道:“齐大哥也可以为你舍弃一切啊。” 一提到齐铭,慧宜眼底的笑意不自觉漾开,嘴上却嘴硬道:“那还不是我教得好。” 说着,慧宜目光落在林霜儿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低声道:“不过,我皇叔到底是正常的男人,你这月份也大了,成婚后难免有情难自抑的时候,你可千万忍住了,可别犯糊涂事。” 林霜儿听明白了慧宜话里的意思,不由红了脸色,道:“我自然明白的,不会刻意引诱王爷的……” 慧宜轻轻戳了戳林霜儿的额头,道:“笨!我说的不是你,我是让你防着你夫君!他那样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每日与你这样的小美人躺在一张榻上,他哪里受得住,只怕恨不得将你生拆了才罢休!” 林霜儿听得面红耳赤,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近几日夜北承看向她的眼神,道:“不会的,夜北承是个极能忍耐的人,这段时间,他不会碰我的。” 慧宜打量着她如今无比傲人的身姿,道:“那可不一定,皇叔对你可毫无抵抗力……” 斟酌再三,慧宜道:“我还是建议,孩子未出世前,你们还是分房睡要紧。” 林霜儿懵怔地问她:“那……那新婚之夜也要分房吗?” 慧宜想了想,道:“新婚之夜还是算了吧,皇叔独守空房已经怪可怜了,明日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也不能太冷落了他。” 话落,慧宜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你可千万别说这建议是我提的……” 第549章 第549章:荣昌公主只有一个! 慧宜原本是想来帮衬什么,可家府中一切都准备得井井有条,已经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了。 半下午的时候,夜北承从宫里回来了。 宫清月连忙吩咐赵嬷嬷将早已准备好的喜服送去给他试穿。 夜北承可不着急试,他脚步匆匆进了内院便一路往东厢院去。 赵嬷嬷捧着喜服跟在后头,道:“王爷,王爷,您衣服还没试呢。” 夜北承整了整手腕,道:“衣服晚些时候再试,本王先去看看霜儿。” 赵嬷嬷在后面追着,到底是追上了他,道:“不可啊,按照规矩,新娘和新郎拜堂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夜北承可不想顾着这些规矩,他恨不得马上就见到林霜儿。 赵嬷嬷拦在夜北承面前,笑道:“就一日不见而已,明日拜了堂,王爷便能日日见到她了,王爷今日暂且忍忍,还是先去试试喜服吧。” “王妃有慧宜公主陪着呢,即便是图个吉利,王爷这时也不该去见她不是?” 赵嬷嬷身为老人,最是恪守成规,对老祖宗立下的规矩那是相当的看重。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什么也不让夜北承此时去见林霜儿。 不能去见林霜儿,夜北承觉得有些抓心挠肺,他转身问赵嬷嬷:“她那边怎么样了?喜服送过去了吗?可有试穿?” 赵嬷嬷应道:“一大早便送过去了,挑的是王爷最满意那套,尺寸也合适。” 夜北承一听,这才没再执意去见她,转身就去了另一个院子试穿喜服。 赵嬷嬷连忙跟了上去,到了门外时便将手里的喜服递给夜北承试穿。 夜北承穿衣向来不喜人伺候,赵嬷嬷便候在门外。 片刻后,夜北承穿好了喜服,他将房门打开,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他身姿挺拔,俊眉修目,一身火红的喜袍将他衬得极为英隽。那眉目间随和温凉,昔日凉薄的眼眸里,终是不再虚无。 赵嬷嬷只觉得赏心悦目,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林霜儿身穿嫁衣的模样,想着,这世间,也唯有像林霜儿那般光彩夺目的女子能配得上眼前的男人。 夜北承忽然开口:“霜儿穿嫁衣好看吗?” 赵嬷嬷笑得满面春风,道:“自然是好看的,简直比那天仙还要好看呢,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着那般明艳动人的新娘子呢。” 听着赵嬷嬷话,夜北承脑海里不由又浮现出林霜儿身穿嫁衣的身影。 他能想象,她穿上喜袍的样子该有多美。 赵嬷嬷道:“至于有多好看,王爷明日便会知道了。” 夜北承又有些按捺不住地想去见她,刚要动身又觉得不妥,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喜袍,道:“本王穿成这样好看吗?” 赵嬷嬷道:“好看,自然也是好看的。” 夜北承又道:“可与霜儿那身喜袍般配?” 赵嬷嬷笑道:“自然是般配的,莫说喜袍般配了,王爷和公主才是最般配的。” 这话深得他心,夜北承听着十分受用,便不再执着马上去见林霜儿了。 不过,赵嬷嬷怕他随时变卦,便跟得紧,说什么也不准他往东厢院去。 宫清月早就交代好了,今日万万要将他看住了,千万不能让他擅自去见新娘子,以免冲了喜气。 夜北承抬眼看了一眼外面铺陈下来的薄薄夜色,想着时间尚早,竟不知该如何打发这难熬的时间。 纠结片刻,夜北承转身去了书房。 战神王爷即将迎娶北荣公主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皇帝为此更是大赦天下,万民同庆。 此时,白府灯火依稀,白誉堂独自坐在书桌前,盯着桌面上的一张火红的喜帖,久久回不过神。 似挣扎了良久,他方才将桌上的喜帖拿了起来的,将其慢慢铺开。 他扫了一眼喜帖上的内容,嘴角勾了勾,明明是在笑,可眼里却满目荒凉。 手指轻轻抚摸着请帖上“林霜儿”几个字,他呢喃道:“终究是再次错过了你。” 大抵是今夜喝多了酒,醉意一上来,便熏得他眼角绯红。 身上的伤口好像又在隐隐作痛。 可他记得,受伤严重的明明是他的肩头,可为何,痛的却是心口…… 一抽一抽的,连呼吸都觉得痛。 这时,有管家在外扣门。 白誉堂将喜帖合了起来,对门外道:“何事?” 管家道:“老夫人找您,让您去前院一趟。” 白誉堂微微蹙眉,思量片刻,还是起身去了前院。 前院,邬湘云已等候许久,见白誉堂姗姗来迟,神色略有不悦。 白誉堂道:“母亲特意找我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邬湘云也不与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你爹去世的早,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母亲盼着你光宗耀祖,能有所出息!” 白誉堂道:“孩儿如今已经是一朝首辅,母亲还有何不满意的?” 邬湘云道:“如今你虽贵为一朝首辅,可事到如今,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母亲想要问问你,何时打算娶妻?” 白誉堂道:“这个看缘分就好。” 邬湘云气得站起了身,道:“你瞧瞧你,连夜北承都娶妻了,娶的还是北荣的荣昌公主!你怎就不能学学人家夜北承,也去娶个媳妇回来,让你老娘早日抱个孙子呢?” 白誉堂苦笑道:“孩儿有什么办法,毕竟,荣昌公主只有一个,夜北承已经娶了。” 邬湘云恨铁不成钢地道:“谁让你非要娶荣昌公主了?为娘之前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官家女子,个个都出自名门闺秀!你还要怎么挑?” 白誉堂叹了口气,道:“母亲,孩儿现在还不想娶妻。” 邬湘云气愤道:“不娶妻你如今得到的这一切有何意义?白家三代单传,你是想让白家绝后吗?” 白誉堂听得无比烦躁,随意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邬湘云后面又说了什么,白誉堂恍若未闻。 不过,有一点她说的倒是没错。 即便他拥有再多,倘若不能与心爱之人分享,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明拥有了很多,却又觉得好似什么都没有拥有…… 他抬头看了看夜色,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心里很空很空…… 第550章 第550章:欢聚一堂…… 用过晚宴后,慧宜便没再离开,嚷嚷着要给林霜儿做送嫁姑娘。 宫清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高兴地合不拢嘴。 天刚蒙蒙亮,府里便十分热闹了起来。 来的都是朝中的官员以及军营中的将领,还有些官员因拥护过大皇子拓跋瑾,便在朝中与夜北承不对付。因此这次,他们并未收到喜帖。 如今大皇子落马,夜北承可谓是风光无限,不但娶了荣昌公主,还颇得皇帝重视,如今虽未执掌三军,可威严早已胜过当年! 朝中权臣无一不想与他打好关系,哪怕攀不了他这棵大树,至少也不能不识好歹的与他为敌! 因此,这些失了靠山的官员即便没有收到喜帖,却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这时,齐铭也带着姚氏一起来了。 姚氏上前将贺礼递给宫清月,道:“今日是霜丫头的大喜事,我做个做婶子的不来心里过意不去。” 宫清月微笑着将贺礼收下,目光却是看向齐铭,道:“齐大人,这位是?” 齐铭道:“这是我母亲,非要跟着一起来,实在是唐突了。” 宫清月立马会意,她一边笑着将姚氏请进了屋内,一边与她道:“今日先吃我家的喜酒,下个月初,我再去你家喝喜酒。” 姚氏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嘴里一个劲的应道:“是呢,是呢,霜儿那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打小就讨人喜欢,如今又是北荣公主,与王爷真是天作之合!” 宫清月喜不自禁地道:“谁说不是呢,眼下这两位公主私下关系也极好,往后我们两家可要多走动才是。” 姚氏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今日来参宴可不就是为了这层关系。 齐铭虽身在高位,可向来不是个会攀炎附势之人,高处不胜寒,若能得到夜北承的庇护,她齐家便后顾无忧了。 这边,宫清月和姚氏正侃侃而谈,齐铭已经在院里溜达了好几圈。 因下个月初便要迎娶慧宜过门,按照习俗,他便不能擅自与她见面。 不过今日是霜儿的大喜之日,不用猜也知道,按照慧宜的性子,她就是偷着跑出来,也一定会来的。 他想,这可不算是擅自见她,只能属于偶然碰见,算不得坏了规矩! 思及此,他嘴角上扬,自顾自在院中溜达起来,实则是在找慧宜的身影…… 不多时,白誉堂也带着自家的老母亲姗姗来迟。 赵嬷嬷在门口接迎,一看见白誉堂便转头对宫清月道:“主母,首辅大人和大夫人也来了。” 宫清月一听,也顾不得与姚氏唠嗑了,站起身就要接待她的好姐妹。 姚氏道:“夫人繁忙,就不必招待我了。” 宫清月歉意地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哈。” 说着便唤下人给姚氏斟茶,自己又转身去接待其他贵客了。 白誉堂也将贺礼奉上,是一盒极为珍贵的南海珍珠,颗颗价值连城。 宫清月喜滋滋的接下,上前挽住邬湘云的手,将人迎了进去。 白誉堂跟在两人身后,邬湘云恨铁不成钢地看白誉堂一眼,无奈地对宫清月道:“你瞧瞧,王爷如今都娶妻了,转眼孩子都快要有了,我家这个倒好,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宫清月笑道:“你急什么,白大人生得仪表堂堂,又是当今首辅,上京多么名门闺秀想要嫁给他,你还愁你娶不上儿媳妇吗?” 邬湘云愁道:“奈何这逆子就是不听劝,如今眼高于顶,是谁也瞧不上!” 宫清月笑着安慰道:“不急不急,该来的都会来的。” 邬湘云便打趣道:“你倒是不急,你急什么啊?如今你连孙儿都要抱上了,你当然不急了。” 宫清月笑得合不拢嘴,嘴上还不断安慰道:“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什么关系,还攀比这些做什么。” 白誉堂跟在两人身后,恍若未闻。 邬湘云转头对白誉堂道:“今日可不是单纯让你来喝喜酒的,王爷大喜之日,来的人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且好好留意一番,若瞧得上眼的,为娘便替你说亲去!” 宫清月道:“孩子还小。” 邬湘云道:“他与王爷同岁,哪里算小了?如今二十有五了!” 说着又转头对他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娶妻,往后看谁愿意嫁你!” 白誉堂听得烦躁,他见齐铭独自在院里溜达,便道:“你们先聊,我与齐大人去打个招呼。” 宫清月赶紧为他解围道:“去吧去吧,正好齐大人也没个说话的。” 不到一会功夫,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已经到齐了。 院里的贺礼都已经堆积如山了,宫清月便唤府里的管家将这些贺礼全部搬到内院去,等到了辰时,这院里还要摆上宴席,看如今这来的人数,这院子全摆满估摸着还会差几桌,宫清月便命人将院里的东西腾空,方便多摆几张桌子。 时辰一到,院里很快便摆上了早宴,十个人围坐一桌,一帮武将欢聚一堂,贵夫人们和女眷则被安排在了一桌。 此时,夜北承已经换好了喜服从内院里出来。 身为新郎官,夜北承多少是要应酬几碗酒的。 在场的文官可不敢灌他酒,夜北承敬他们多少,他们便喝多少,是一杯都不敢多劝的。 不过,王魁和魏淮山到底是和夜北承熟络了的,和那些唯唯诺诺的文官比起来的,他们就豪爽多了。 见夜北承应付完了文官,就不管不顾的将夜北承拉到了酒桌上,大碗大碗的要与他拼酒。 夜北承虽酒量极好,可一想到今夜是要与霜儿睡在同一张榻上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一身酒气熏到她,便对王魁道:“等会还要拜堂成亲,酒暂且就不喝了,若实在要敬,就灌白大人和齐大人就好,他早就想跟你们痛快喝一场了!” 一旁的白誉堂和齐铭听罢,一个白眼甩了过去。 感情在这等着他们呢! 这明显就是报私仇! 众人见状,不由哈哈大笑,到底是没再灌他酒了,只追着齐铭和白誉堂灌。 他们明白,这次的婚礼,夜北承重视着呢,容不得一点马虎。 彼时,林霜儿已经身着凤冠霞帔,脸上的妆容精致绝美,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吉时一到,等夜北承来接了。 第551章 第551章:不需要她吃苦 林霜儿敛着衣裙在铜镜前坐下,定定地瞧着镜中的自己,一时竟有些恍惚。 铜镜中的模样,比她刚来府中时长开了许多。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眉眼间的稚气彻底消散了,平添了一股恬静温柔的韵味。 冬梅和明月给她仔细的整理着裙摆,容不得有一丝褶皱。 慧宜围着林霜儿转了两圈,嘴里止不住发出惊叹。 “皇叔等会要是见着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林霜儿转身问慧宜:“我这身装扮好看吗?” 慧宜道:“不能说好看。” 见林霜儿顿时紧张起来,慧宜“噗呲”一笑,道:“应该是说极美,皇叔等会见了,定能将他魂都勾了。” 冬梅和明月也笑道:“是啊,公主今日是最美的。” 林霜儿不由羞红了脸,紧张地问道:“他还要多久才来呢?” 慧宜打趣道:“瞧你,新娘子还等不及了。” 冬梅道:“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公主该盖上喜帕了。” 话落,忽闻院外一阵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冬梅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扒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便见火红的鞭炮纸在一阵白烟中漫天而下,铺洒在院前。 鞭炮声一停,有人高呼:“吉时已到,接新娘子咯。” 话音刚落,夜北承一身正红喜袍,抬脚便进了院门,那身姿俊挺,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一样。 冬梅赶紧将门掩实了,对身后的众人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说着,赶紧上前拿起喜帕将林霜儿的头盖住,嘱咐道:“公主切记,现在万万不能让王爷看见你的脸,等拜完堂,入了洞房才能由王爷亲自掀开盖头。” 林霜儿心里一窒,忽然十分紧张,一双小手紧紧攥紧了衣袖,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随着夜北承走进内院,身后的铜锣声和鞭炮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吉时已到,耽搁不得。 冬梅连忙将大门打开。 随着门扉开敞,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屋内的人一步步走出房门。 林霜儿嫁衣如火,端庄而立。 她在慧宜和明月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房门,一步步迈下台阶。 夜北承站在台阶下,褪去了平日里盔甲战袍,今日只着一身正红喜袍,那双淡漠的眼眸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凉薄之色,唯有见到眼前的女子时,方才一点点褪去眼底的冰冷,如冰雪消融般,一点点变得温情。 林霜儿盖着红盖头,自然瞧不见他的神色,亦不知他的眸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只觉得周遭的声音好似突然虚化了去,只留下满世界的安宁,唯有明月的声音落在自己耳畔,是那样清晰。 “王爷来接您了,您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她走向他的同时,夜北承亦是抬脚一步步朝她走去。她的视线只局限在红盖头下的方寸之间,直到看见一双脚在她面前站定。 熟悉的气息散落在她呼吸的空气中。 这一刻,她的心全乱了。 即便她看不见他的脸,可她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 这日天气正好,连日以来的阴雨天忽然放晴,金色阳光穿透云层,将乌云驱散,普照大地。 此刻,林霜儿走下了台阶,整个人正好浸在了日光下。 霎时,她那嫁衣上的凤凰图案犹如涅槃重生一般,正红的颜色里呈现出一缕缕金色,金色勾勒出的翅膀,似展翅欲翔,栩栩如生…… 众人震惊,嘴里不住的赞叹。 夜北承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他能想象,盖头下的那张脸有多美…… 这时,有人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接新娘准备拜堂。” 拜堂是要前往前堂的,长辈们早已在前堂等着了。 前堂距离东厢院得有一小段距离,林霜儿需得跟着夜北承一道走去前堂。 因头上盖着红盖头,新娘子定然是看不清路的,喜婆便特意为新人准备了一根牵引绳。 林霜儿和夜北承各执一头,并肩走着。 喜婆在前面引路,夜北承和林霜儿走在中间,众人在身后跟着。 从东厢院到前堂,众人的欢声笑语一直都未停过。 夜北承走得不快,林霜儿垂眼看着脚下的红地毯,小心翼翼的跟上他的脚步。 不料,在即将出院门时,盖头遮挡了视线,没看清门槛,差点被绊到,好在夜北承将她及时扶住。 喜婆脸色一紧,连忙上前说道:“新娘子万万要小心,看清脚下的路,可千万别摔倒,这不吉利嘞。” 林霜儿紧握着夜北承的手,紧张到手心直冒汗,听着喜婆的话,她低低应道:“好。” 不料,她话音刚落,夜北承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的突然悬空,让她下意识抱紧了眼前的人,头上的盖头险些滑落,她听见喜婆在说:“王爷,使不得啊,这段路需得让新娘子自己走,前面还有火盆要跨,意味着往后夫妻同心,同甘共苦……” 夜北承道:“本王不需要她吃苦,她嫁给本王只管享福就是!有什么苦,本王一人受就好!” 这话落在林霜儿耳中,心里顿时跟吃了蜜糖一样。 她虽一言未发,可在这一刻,她早已下定了决心,往后无论富贵贫穷,千难万险,她都不会离他而去。 在她心里,他早已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人。 喜婆闻言,只好笑着道:“王爷疼爱王妃,抱着走过这段路也没问题。只要以后的日子夫妻两恩恩爱爱,日子也能很和和美美呢。” 这话说的吉利,玄武随即掏出几锭银子扔给喜婆。 喜婆喜不自禁又接连说了许多吉祥的话。 玄武也大方,说的越多给的越多。 一旁冬梅见着了连忙扯了扯玄武衣袖,轻声道:“我的呢。我的呢。” 玄武低声道:“给你留着呢,放心,比喜婆多…” 在喜婆的指示下,夜北承勾抱着林霜儿直接跨了火盆,径直前往前堂。 喜堂上,宫清月早已等候多时,眼下正在堂上坐着。 看见夜北承抱着林霜儿一步步走进喜堂,宫清月不由得端正了身子,紧握的双手也冒起了虚汗。 夜北承将林霜儿轻轻放了下来,喜婆高声道:“新娘新郎准备拜堂!” 第552章 第552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霜儿和夜北承相对而立。 直到现在,林霜儿心里还有些飘飘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等拜完了堂,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往后,她再也不用与他分开…… 身旁,喜婆一声吆喝。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礼行完后,喜婆上前用剪刀分别剪下林霜儿和夜北承的一缕头发,将其绑在一起,意味着从此两人便是结发夫妻,白首不离。 做完了这一切,便是新人向长辈敬茶。 当林霜儿给宫清月敬茶时,宫清月不由想起了之前对林霜儿做过的糊涂事,内心既悔恨又愧疚。 她双手接过林霜儿递过来的茶水,斟酌了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弥补的话,最后只热泪盈眶地道:“好孩子……” 敬完了茶,喜婆在一旁吆喝道:“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话音落地,周遭一片起哄声,有人簇拥着她往外走。 周围宾客们连连喝彩,热闹非凡。 屋外的鞭炮声又在此刻开始响了起来,喜婆又说了些什么,林霜儿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她头上披着喜帕,看不清身旁的人,也不知道夜北承是否还在自己身边。她有些无措,慌忙伸手想去拽夜北承的衣袖。 忽而身子一轻,紧接她便倚在了夜北承怀里,他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味道将她整个人笼罩,让她局促不安的心忽然定了下来。 耳畔,夜北承的声音温柔缱倦:“别慌,我在呢。” 寥寥几字,却让她心里泛起了涟漪,她心里那股不安全然不见了。 林霜儿轻轻倚靠在他怀里,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什么难题,他都能轻易解决。 这是除了夜北承,换做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白誉堂站在宾客之首,亲眼看着林霜儿与夜北承拜了天地,亲眼看着他们夫妻对拜,亲眼见证他们成为结发夫妻。 周围的宾客都在笑,身旁,邬湘云道:“你瞧瞧,王爷娶妻多高兴啊,平日里多清冷的一个人,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你何时才能娶妻?也让母亲高兴高兴啊。” 白誉堂双眼微眯,脸上的笑容不深不浅,似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那笑意显得万分寂寥落寞。 夜北承抱着林霜儿走出了喜堂,身后一众宾客紧随着,想必是想要去闹一闹洞房的。 慧宜也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看样子也是想去凑个热闹的。 不想才刚刚刚出了正堂,胳膊忽然被人一拽,身子冷不防撞入一个人的怀抱。 慧宜转身一看,原是齐铭故意拽了她。 眼见着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即将走远,慧宜不满地看着齐铭,道:“你拉我做什么?他们都要走远了。” 齐铭道:“你跟过去做什么?” 慧宜道:“当然是去凑热闹啊,他们都去了。”说着,便想挣脱他的手。 齐铭不容她挣脱,牵着她的手就将她往人少的地方带去。 慧宜跟在身后,疑惑问道:“你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齐铭面无表情地道:“我有话要与你说。” 慧宜道:“你想说什么啊?这里也可以说啊。” 齐铭牵着她走得飞快:“这里不方便!” 慧宜挣脱不了,总觉得短短几日不见,齐铭的举止有些奇怪。 齐铭的脚步匆匆,脸上却无多余的神情,看上去冷冰冰的,让人猜不透心里的想法。 慧宜不禁心想,难道,他今日亲眼看见夜北承娶了林霜儿,心里不痛快,发现自己对霜儿还有感情,所以现在,后悔要娶她了? 思及此,慧宜心里有些闷,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 她想,倘若他真的后悔了,她也不会强迫他的,大不了终身不嫁就是。 虽是这般想着,可心里竟有些酸酸的。 齐铭带着她,径直来到了一个人少的院落。 这里是西厢院,大喜的日子,众人都聚在东厢院那边,这里连个下人都没有,属实清净。 慧宜真不知道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倘若是想跟她解除婚约,慧宜倒也能理解,毕竟这里人少,有什么话都可以当面再说。 齐铭站在她面前,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愫。 慧宜垂着头,声音很轻:“你想要同我说什么?现在没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人忽然欺压下来,将她抵在了身后的假山上。 齐铭眼底堆簇着狷狂的思念,缠绵的吻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慧宜不由睁大了双眸,他的气息疯狂的钻入她的感官里。他的吻炙热且温柔,仿佛要将她融化了去。 良久之后,直至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齐铭方才将人缓缓松开。 慧宜的眼眸水光潋滟,她气息微喘,抬眸有些迷离的望着他,看着他深沉的眸子里蕴着潮涌。 慧宜声音都有些化了:“你做什么啊……” 齐铭声音克制着,哑声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按耐不住,想见你。” 唇上酥酥麻麻的,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余温,慧宜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只支支吾吾地道:“前……前几日,不是刚见过吗?” 齐铭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553章 第553章:迫不及待想掀盖头 在一众宾客的起哄中,夜北承抱着林霜儿入了新房。 林霜儿在新房的绣床边坐下,明月和冬梅蹲下身将她宽大的裙摆往床沿铺开。 夜北承和林霜儿应着喜婆的要求一同喝了合卺酒。 因顾着她身子有孕,合卺酒便特意换成了果酿。 做完了一切,这礼便是成了。 夜北承刚要坐下,不料,喜婆道:“现在时辰还早,王爷可以晚些时候再掀盖头。” 这言外之意便是要夜北承先出去招待宾客了。 夜北承抬头看向窗外尚且明亮的天色,道:“本王随后再去。” 说着,便想要先掀盖头。 喜婆连忙制止道:“王爷莫急,天色还早呢,王爷还是先出去喝两杯,晚些时候再掀也不迟。” 夜北承不悦地道:“为何不能先掀盖头?” 这时,一直站在屋外看热闹的武将笑着道:“这是怕您看了新娘子的脸,就舍不得出新房了嘞。” 众人一阵大笑。 喜婆道:“是嘞,是嘞,新娘子美若天仙,王爷这时候若是看了,估计都没心情出去待客了。” 王魁和魏淮山也笑道:“王爷,现在天色尚早呢,先出来跟大伙喝几杯吧。” 夜北承再怎么迫不及待此刻也只得收敛着了。 他看了看林霜儿,俯身对她道:“夫人稍作休息,夫君晚些时候再来。”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去吧。” 她想嘱咐他少喝点酒,可想到众人都在场,今日又是大喜的日子,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喝上几杯的。 因此,话到了嘴边,她也就咽下了。 不料,夜北承起身离开时,又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放心,不会喝太多的。” 喜帕下的红唇微微勾了勾,林霜儿道:“好。” 夜北承离开后,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 新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人,慧宜也不知去了哪里,打从入了新房就一直不曾见到她。 林霜儿坐在绣床上,趁着没人的空隙,将喜帕微微掀开一角,目光好奇地往周围打量了一番。 入目的便是满目新红,红烛嫣然,绣床堆锦,好不喜庆。 这里虽是东厢院,却不是云轩房,而是一间全新的屋子,比云轩房更大更宽敞。 房中的摆设十分雅致,房间中央,赫然立着一扇翡玉屏风,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 屏风后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垒着卷宗和书籍。 林霜儿不由想起了当初被夜北承逼着在书房读书认字的场景。 这一次,夜北承竟是将书房也搬到这新房里来了。 林霜儿挪了挪身子,忽然感觉到有坚硬的东西硌到了她。 她转身垂眸一看,只见床上铺了满满一层的花生,红枣和桂圆…… 恰逢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林霜儿左右巡视一番,见无人进来,便随手拿了一颗红枣缓缓放入口中,没想到这味道还怪好吃的。 她又捡了一粒花生正打算吃进嘴里,正巧被刚进屋的冬梅瞧见。 林霜儿愣了愣,随后便将手里的花生扔掉,道:“这是不是不能吃的?” 这成婚的习俗颇多,她也没什么经验,亦不知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全凭着喜婆的指示做。 冬梅手里不知端着什么,进了屋便将房门关紧了。 她走到林霜儿面前,道:“王妃怎么把喜帕擅自掀开了呢?” 林霜儿道:“我瞧着这没人,便想偷偷看两眼,我这就放下来吧。” 冬梅道:“没事,反正也没人,等王爷进来再放下吧。” 说着,冬梅便将一盘糕点递到了林霜儿面前,道:“王妃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必是饿坏的,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 林霜儿道:“可是,按照习俗,新娘子的新婚夜不是不能吃东西的吗?” 冬梅道:“没关系的,这是王爷特意让奴婢拿来的,王妃放心吃吧。” 一听是夜北承让拿来的,林霜儿不由失笑。 她舔了舔唇,缓缓伸手,从盘子里捻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是她当初最喜欢吃的那家口味。 冬梅见她吃得香甜,目光不自觉打量了一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道:“王妃近日喜酸还是喜辣?” 林霜儿认真想了想,道:“刚在北荣的时候,口味倒是刁钻,一会喜酸的,一会又喜甜的,不过这段时间倒是好了,也不忌口,什么都想吃一点。” 冬梅闻言,不由笑道:“这小家伙倒是没闹腾,也不知是个小世子,还是个小郡主。” 林霜儿温柔地道:“这哪能猜得准呢,总归无论是男是女,我都欢喜。” 夜色降临,晚宴也在十分热闹的氛围下开展了。 一众文官一开始还有些局促,结果在一群武将无比豪迈爽快的性子带动下,也渐渐变得无所拘束了,纷纷上前想要灌夜北承一杯。 夜北承也不是来者不拒,只偶尔饮上一杯,以示敬意。 大家也就图个热闹,倒也不敢真的灌他太多,都是点到即止。 平日里大家都在夜北承面前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越矩,也就是在今日这样肆意狂欢的大喜日子里,众人才敢跟夜北承开几句玩笑话。 王魁首当其冲地道:“俺还记得,第一见王爷紧张一个人,是在去年开春的酒宴上,王爷身边带着个模样乖巧的小家奴。” “那小家奴模样生得水灵,躲在王爷身后怯生生的,看着实在讨人欢喜,可惜王爷护得紧,俺们想要上前搭句话都不成。” 夜北承闻言,不禁勾了勾唇,亦是想到了当初,第一次带林霜儿去军营时的场景,那水灵灵的模样的确讨人喜欢。 这时,另一武将在旁说道:“当时,那小家奴不小心喝醉了酒,还是被王爷亲自抱着回去的呢。” “后来军营里是怎么传来着?” 心直口快的王魁道:“都在传王爷不好女色,原是喜欢娇娇软软的男子呢……” 众人一阵哄笑。 夜北承面无表情的听着。 众人见他没笑,脸上的笑容纷纷凝滞了。 王魁试探地道:“王爷,俺们就是跟您开个玩笑,您不会生气了吧?” 话音刚落,夜北承勾了勾唇,总算是笑了,他道:“实不相瞒,那个小家奴就是本王的夫人,打从那个时候开始,本王就喜欢上她了,你们这么认为,倒也合情合理。” 第554章 第554章:会克制住的…… 听着夜北承的话,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王魁见好就收,道:“时辰差不多,大家伙也不敢再耽搁王爷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爷该去掀新娘子的盖头了。” 夜北承缓缓起身,走到了白誉堂面前。 白誉堂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身姿挺拔,红服广袖,面容极为俊美清冷。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与林霜儿是极为相配的。 白誉堂勾了勾唇,眼底的笑意苍凉:“怎么?是想与我畅饮一杯吗?” 夜北承抬手执起一壶酒,将自己面前两个空酒杯斟满。 他一边斟酒,一边语气平淡地与白誉堂道:“你我挚友一场,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定要与你畅饮一杯的。” 白誉堂有些恍惚。 他已经不记得,他们有多久不曾这样心平气和的相处了。 夜北承将一杯酒缓缓送至白誉堂面前,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来日方长,大可不必执着于眼前,你觉得呢?” 白誉堂自然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神色淡然地拿起面前的酒杯,抬手,与夜北承碰杯,风轻云淡地道:“来日方长,那我便祝王爷喜结连理,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他似乎是真的释然了,唇边笑意不减。 夜北承当即饮了白誉堂敬来的这杯酒,道:“借你吉言。” 白誉堂也端起酒杯,一口将杯中烈酒饮尽,道:“时辰不早了,别让新娘子久等。”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喜酒也喝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他起身,飘飘然走出了院门。 身后,夜北承忽然叫住了他。 “老白。” 白誉堂身形一顿。 “有空找你对弈,还是老地方。” 白誉堂笑了两声,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夜北承挥了挥手,语气如常地道:“改日吧。” 话音落地,他已飘飘然走远,身影融进了夜色里。 要说,新婚之夜,最有趣的便是闹洞房了,奈何这新郎偏偏是大宋最具威严的战神王爷,饶是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闹啊。于是乎,宴席完毕后,宾客们都酒足饭饱,稀稀拉拉的散了。 慧宜与齐铭呆了一整日,直至天色渐晚,齐铭才派人将慧宜护送回宫,他则是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在慧宜身后默默跟着,直至看见她平安入了宫门方才折返回去。 宾客走后,整个府邸便一点点沉静了下来。 夜色茶糜,红烛摇曳。 林霜儿端坐在绣床上,一双纤纤玉手,极为安分的交叠在一起的,平整的放在大腿上。 她尽量的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直到房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十分沉稳。 手指紧紧攥紧了裙摆,她咬着下唇,静静听着屋外的动静。 冬梅和明月早就退下了,整个新房唯有她一人而已。 隔着喜帕,林霜儿听见他的脚步停在了门外,候在门外的明月与他道:“王爷,今夜虽是王妃与您的新婚夜,可王妃身子骨嫩,如今还怀着身孕,王爷万万要忍耐,千万不能鲁莽……” 离开北荣前,虞晚凝特意将她安排在林霜儿身边,将此事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千万不能在新婚夜出了任何岔子。 因此,哪怕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她也还是要壮着胆子说的。 大抵是今日心情好,夜北承的声音起伏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温柔和善:“本王自有分寸。” 他抬手,正欲推开房门,明月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两句,道:“王爷血气方刚,今日又饮了酒,奴婢……奴婢还是建议,王爷掀了盖头后,今夜还是先分房睡吧。” 说完,明月低垂着头,紧闭着双眼,这胆大妄为的话着实费了她几十个胆子! 夜北承动作顿了顿,忽而转头看着明月,语气淡淡地问她:“你瞧着本王像那种禽兽不如的人吗?” 明月拼命摇着头,道:“奴婢不敢。” 夜北承眉梢一挑,道:“你的建议,本王会考虑,你也累了一天,下去休息吧。” 明月不放心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到底还是退了下去。 随着房门被人推开,林霜儿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有哒哒哒的脚步声朝她逼近,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似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最后,夜北承在她面前站定,他静静看着床上的女子,而后拿起案上的如意称,缓缓将她头上的红盖头挑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红盖头一点点往上掀开,林霜儿的脸也一点点呈现在他眼里。 她的唇,她高挺小巧的鼻子,她那双如水墨晕染的黛眉,以及那双微垂着的眼眸,他都是那样的熟悉。 是啊,他明明是那样的熟悉,可此刻再见到这张脸,依然会叫他无比心动,心口那股悸动,快要将他撑破了。 随着盖头被彻底挑开,她头上的珠帘也微微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音。 林霜儿微微抬眸,似水的眸子与他的视线相撞,猝不及防便落入了对方的眼眸里。 夜北承一时微愣,林霜儿勾了勾唇,率先冲着他笑了笑,整个人出尘绝艳,美得不可方物。 林霜儿抬头望着他,声音舒柔:“夫君今日真好看。” 平日里见惯了他穿盔甲战袍,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喜服的样子,没想到会这么好看,好看到让她心动不已。 她对夜北承如是。 夜北承对她又何尝不是。 夜北承道:“夫人穿喜服的样子远比我想象中好看。” 林霜儿笑了笑,两人一时无言。 到底是林霜儿有些招架不住他如狼似虎的眼神,率先扯开了话题,道:“床上都收拾好了,你也忙碌了一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说着,林霜儿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取下头上繁重的头饰。 身后,夜北承也缓缓起身,走到了她身后,道:“我来……” 他替她取了头上的头饰,随后又用温水将她脸上的脂粉洗去,最后,他解开了她身上的喜服,抱着她上了床榻…… 随后,他也解了自己的喜服上了床榻躺在了林霜儿身侧。 屋内的烛火一盏盏熄灭,温暖熟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 夜北承从背后将她纳入怀中,他的气息落在耳畔,带着滚烫炙热的温度:“放心,我会克制住的。” 第555章 第555章:没有杀他的原因…… 身后,夜北承埋头在她颈边,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酥悸得让她有些发软。 两人身上都只穿着了一件单薄的寝衣,贴着衣料传来的温度正炙烤着她。 林霜儿道:“今夜是我们的新婚夜。” 夜北承轻轻“嗯”了一声。 林霜儿道:“今日外面热闹吗?” 其实,林霜儿倒也不是真心关心外面到底热不热闹,只是想与夜北承说说话。 紧贴着她后背的身躯温热而有力,林霜儿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夜北承极为耐心的回应着她:“热闹,该来的都来了,宴席都摆了上百桌。” 林霜儿想了想,道:“那的确是挺热闹的。” 夜北承没说话,气氛忽然凝滞下来。 林霜儿顿了顿,忽然间不知再问些什么。 忽地,腰间的大手顺着她的腰肢缓缓滑下,最后大掌轻覆在她微隆的肚子上,夜北承道:“夫人呢?可饿着肚子?” 林霜儿道:“吃了些的,晚些时候冬梅和明月先后给我送了许多吃食,我吃了不少。” 夜北承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道:“是要多吃些,夫人肚子里的小家伙才能快快长大。”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林霜儿的神色变得十分温柔,眸底也泛着慈爱,她将手轻覆在夜北承的手背上,低低问道:“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夜北承道:“男孩女孩都喜欢。”话落,他又补充道:“若生个女孩,最好还是像你才好。” 林霜儿道:“为何要像我?我脑子不够灵光,生来便是蠢笨的,夫君不怕她生得跟我一样蠢笨吗?” “若是像夫君才好呢,能文能武,将来要是做个女将/军也很威风呢。” 夜北承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翻了个面,让她面对着他。 床帐外,仅有一盏烛光还在跳跃闪烁,那分外柔和的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十分嫣然,房中的一切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徒然生出旖旎的气氛。 夜北承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不施粉黛,一脸素净莹润,双眉温浅,干净透亮的眼眸里蕴着流光,那一头青丝铺在脑后,散发出阵阵清香,她神情里有种别样的纯真,仙子般脱俗的气质。 “哪里蠢笨了?”夜北承伸手,将她耳边的细发轻轻捋到了耳后。 “我的霜儿只是太过善良,不识这人间险恶。” 林霜儿不以为然。 夜北承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道:“这世上,最复杂多变的就是人心,因此,始终如一的初心才最为珍贵难得。” 而他,到底是受了上天垂怜的,让他此生有幸找到这么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林霜儿道:“我阿娘教导过我,心里不能一直装着恨,恨会让一个人变得阴暗扭曲,丧失本心。恨会让这短短的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不过,她此生也是对一个人恨之入骨过的。 那人便是姜婉。 不过,姜婉已经死了,她心里虽还残留着对她的恨意,可她明白,她该忘掉那个女人。 夜北承微微倾身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又缩短了几分。 他的呼吸喷洒在林霜儿脸上,羽毛似的,带着一股极为好闻的淡淡清香。 夜北承道:“霜儿的娘亲虽说的在理,可她的初衷却是让你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虽未坏了本心,可也让你受尽了委屈,更让坏人得寸进尺。” 林霜儿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她点点头,道:“小时候未上过学堂,阿娘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时候总觉得阿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因此将阿娘的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她望着夜北承道:“夫君觉得我阿娘的话说的不对吗?” 夜北承:“若放在当初是对的,可现在这话不对。” 林霜儿道:“为何?” 夜北承道:“当初你势单力薄,孤苦无依,除了忍只能忍。可现在,你有我,往后遇见任何不顺意的事便不用再忍。” 林霜儿心口一颤,紧接着又听他说道:“无论是谁让霜儿受了委屈,夫君都会替霜儿讨回来的。”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道:“我希望,从今往后,霜儿能做个敢爱敢恨的人,再不用受任何委屈,哪怕是捅破了天,夫君替你担着。” 林霜儿听着夜北承的话,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一个人。 那个杀兄弑父,杀人如麻,最后还妄想拉着她一同殉葬的男人,孤敖天。 她也不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只是脑海中一浮现他的身影,心里就很闷得慌。 见她忽然沉默下来,夜北承问她:“霜儿在想什么?” 林霜儿抬眸望着夜北承,认真地问他:“夫君认为,这世上有绝对的坏人吗?” 夜北承道:“这世上有两种坏人,一种,是生来就坏的坏种,他们行恶不需要任何理由,只图心中畅快。一种,是慢慢变坏的人,他们受身边的人和事影响,性格渐渐扭曲,最后不得不变成无恶不作的坏人。” 最后,他看着林霜儿,道:“霜儿心里想到了谁?” 面对着夜北承,林霜儿没有对他有任何欺瞒,她道:“曾经,孤敖天想要带着我一同殉葬,在生死一线的刹那,我好似做了一个很悠长的梦,可梦里却全是关于孤敖天的。” 夜北承静静听着。 林霜儿神色复杂地道:“我看见了孤敖天的过去,他的娘亲被人羞辱至死,他的父亲将他视为怪物,他唯一的好友欺他骗他,还用毒药将他控制……” 说到这,林霜儿心里有些难过,她望着夜北承,道:“孤敖天杀兄弑父,残害无辜,他明明很坏,坏的彻底,可我竟然对他生出了怜悯之心……” “当初,我原本有机会杀了他的,可最后关头,我却下不了手……” “这样的我,是不是黑白不分,是非不辨?” 夜北承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一时没有回应。 林霜儿低垂着头,有些难过地道:“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 “霜儿没错。”夜北承忽然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道:“杀人这种事怎能让你去做,孤敖天虽坏,可他到底是护住了你,仅凭这一点,当初我才留了他一命。” 第556章 第556章:抱着她才能安心入睡 林霜儿瞠了瞠目,道:“你不怪我吗?” 夜北承眼底漾开笑意,道:“怪你做什么?我的霜儿只管善良,霜儿不想做的事,夫君不会逼迫你,任何人也没资格逼迫你。” 至于孤敖天,他又怎会不知道,凭借此人的实力,若不是他故意将西陵送上绝路,自己又怎能在短短时间内,攻破数城,率领大军直逼宫门。 当初,他只觉得孤敖天此番行径实在诡异,漏洞百出,让人猜不透。 如今听见林霜儿说的话,他才恍然大悟。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以孤敖天那种偏执疯狂的性子,哪怕是让整个西陵陪葬,倒也不足为奇。 想明白了这一点,夜北承正想再与林霜儿说些什么,忽见面前的人突然贴了过来。 玉藕般纤细的手臂悄无声息地环上了他的腰身,柔软的身子一靠上来,心口那股悸动便又疯狂涌了上来。 熟悉的幽香萦绕在他鼻尖,他垂眸定定瞧着怀里的人,道:“怎么了?又在想什么?” 林霜儿抬眸望着他,眼里水光潋滟,似盛着满目星辰。 房间里满室寂静。 林霜儿弯了弯眉眼,道:“就是想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夜北承笑了笑,道:“还有呢?” 林霜儿抿了抿唇,道:“还有,想要亲一亲你呀。” 话落,林霜儿仰起头,主动将唇送了上去,温柔的吻着他。 突如其来的吻让夜北承有些猝不及防,他身子一僵,体内那股欲念正在一点点膨胀。 他本能的抱住了她,却没敢用太大的力度,只极力克制着,以免伤到她。 她身上有一股道不明的吸引力,总能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越是靠近,越是欲罢不能,越是饮鸩止渴。 索性林霜儿及时抽身,并不敢在他唇上停留太久。 看着他因染了欲念而泛红的双眼,林霜儿有些于心不忍地道:“她们说,新婚之夜总不能太冷落了你,可你我现在又不能同房,便想着,亲一亲你总是可以的。” 夜北承俯身过去,轻咬着她的耳垂,嗓音都哑了,他道:“亲一亲也好……” 总比什么都不做,让他眼巴巴看着连碰都不能碰一下要好得多!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理智控制,她不过只是浅浅的亲了自己一下,这具身子便有些招架不住,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感受到他的变化,林霜儿终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脑海中不由想起了慧宜的嘱咐。 他今日饮了酒,又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新婚之夜定然是会有些想法的…… 沉重炙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林霜儿浑身都开始发软,连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夫君……”林霜儿双手抵在他的胸膛,轻轻推了推他,气息不稳地道:“若……若实在忍得辛苦,我们暂且分房睡吧……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我再同塌而眠,可好?” 夜北承动作一顿,探入她寝衣的大掌缓缓又收了回去。 “大婚之夜,你要将夫君赶出去吗?” 林霜儿道:“只是不想夫君忍得辛苦。”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道:“只要霜儿不主动逗弄我,我是能忍住的。” 林霜儿讪讪笑了两声,赶忙挪了挪身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远远拉开,道:“我错了,那我不亲你了,我背对着你睡吧,这样你会好受些吗?” 夜北承没说话,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无比摄人,深幽的眸子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炙热的暗潮。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背过了身子,道:“夫君,早些休息吧,若今夜实在休息不好,明日,你便搬去云轩房住吧。” “总之,云轩房也离得近。” 身后,夜北承忽然又贴了上来。 林霜儿微微动了动身子。 夜北承道:“霜儿,只有抱着你,我才能安心入睡。” 林霜儿不再乱动了,也不敢再说话,只任由他抱着。 夜北承依旧是从后面搂着她,将她轻轻拥入了怀里。 想着她还怀着身孕,他的手臂没敢放在她的腹部,将将只穿过她腋下,刚好搂在她胸腹下的半寸位置,随着林霜儿呼吸的起伏,他的手总能有意无意的蹭到。 大抵是怀了身孕,近日以来,林霜儿的肚子和胸脯长势极猛,单是隔着一层衣料,夜北承也感受到了…… 林霜儿后背贴在夜北承怀里,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觉得无比安心,不一会就缓缓沉入了梦乡里。 再次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床帐已经被人掀开了,身侧早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 她竟不知他是何时起床离开的。 她动了动眉梢,伸手挡住窗外透进来天光,而后掀开被褥正打算起身。 房门吱呀一声,忽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霜儿抬眸一看,见是夜北承从外面进来。 他早已换了那身吉服,今日穿的是一身劲装,整个人看上去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十分养眼。 林霜儿道:“夫君一大早去哪了?” 夜北承解了手上的护腕,又转身净了手,对林霜儿道:“去了校场一趟,找人切磋了一下武艺。” 林霜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随口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吗?现在什么时辰了?” 夜北承走到床边,轻轻撩了床帐,坐在床边与她道:“刚到午时,尚早。” 林霜儿猛然一愣,忙不迭起身,道:“午时了吗?我竟睡了这么久……” 她匆匆忙掀开被褥,一边下床,一边道:“冬梅和明月呢?怎没人叫我?新婚第一日我应该要去请安的,可我竟睡到了这个时辰,真是有失体统。” 夜北承蹲下身,替她穿上鞋子,道:“是我让她们不要打扰你的。” 林霜儿道:“可是,我应该去母亲那请个安的。” 夜北承道:“不用,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了,你如今身子不适,往后也不必去请安。只管养好身子,平安养胎就是。” 衣架上正挂着一套她今日需要换的新衣裳,夜北承将其取了下来,一件件亲手替她将穿上。 林霜儿看着他布满细汗的额头,道:“夫君也别太累了,这几日好好休息吧,瞧你,切磋武艺,怎么弄得满头细汗的。”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道:“兴许是有些上火。” 第557章 第557章:别太折腾我夫人…… 衣服穿好后,冬梅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明月去膳房将做好的早膳端上了桌。 林霜儿看见两人进来,嗔怪道:“下次你们该早点唤我起床,最近老是嗜睡,一睡就忘了时辰。” 冬梅和明月相视一笑。 明月道:“王妃如今怀着身孕,王爷特意嘱咐过的,让您想睡多久睡多久。” 冬梅将洗漱用的热水放在林霜儿面前,道:“主母那边也交代了,让王妃安心养胎,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请安什么的就免了,若想吃什么,只管吩咐膳房去做。” 冬梅蹲下身,正要伺候林霜儿洗漱,夜北承道:“我来吧,你们先退下。” 冬梅和明月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夜北承照常蹲在林霜儿面前,将帕子汲了水,拧干,给林霜儿擦拭着脸。 林霜儿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道:“还是让冬梅和明月来吧。” 夜北承道:“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林霜儿道:“不是,只是有些不习惯。” 夜北承给她擦洗了脸,又仔细擦拭着她纤细的手指,和白嫩的手背,他道:“没事,多给你洗几次便习惯了。” 林霜儿道:“夫君的手是握剑的,怎能做这种细活。” 夜北承道:“现在这只手不想握剑了,只想伺候夫人。” 林霜儿眼底笑意漾开。 擦好手背,夜北承又开始擦拭她的掌心。 林霜儿的手极美,手指纤细如白葱,手背白皙光滑,莹莹剔透,可她的掌心却布满了伤痕。 稍浅一些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有几道较深的伤口却留下了极为醒目的疤痕,与她白嫩的手背极为不搭。 这些纵横交错的伤口一一落在夜北承眼中。 他一时顿住了动作,良久没有说话。 林霜儿有些不自在,缩了缩手,低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些伤疤怪难看的。” 夜北承手指收拢,没让她将手从自己掌心抽回。 “怎么会难看。”夜北承道:“霜儿的手很好看。” 林霜儿道:“母后给我准备了去疤痕的药膏,我会每日涂几次,只是,这几道伤口割得有些深,当时情况危急,我下手便重了些。” 夜北承动作轻柔,捻着帕子给她小心翼翼擦拭着掌心。 看着那几道疤痕,夜北承想象到她当时割的口子有多深。 林霜儿见他不怎么说话,便问:“倘若去不了疤,夫君会不会觉得很难看啊?” 她记得,夜北承夜里最喜欢将她抱在怀里,大掌裹着她的小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和掌心。 她也记得,夜北承总夸她的手细软好看。 可现在,这只手伤痕累累,也不知他还喜不喜欢。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微微抬起,而后垂首,在她掌心温柔地落下一吻。 唇上辗转,极尽温柔,似要抚平她的伤口。 林霜儿吸着气,感受到他的温柔与怜惜,被他吻过的掌心充斥着滚烫灼热,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他抬眸望着她,眼底压着莫名的情愫,问她:“药膏在哪?” 林霜儿道:“在梳妆台上。” 夜北承起身,去梳妆台将药膏取了过来,拧开瓶盖,用指腹抹了一些药膏出来,均匀地涂抹在林霜儿的掌心里。 他低沉地道:“我身上也有很多疤痕,比霜儿手上的难看数百倍,只要霜儿不嫌弃我就好,我又怎会嫌弃霜儿。” 林霜儿颤了颤眼帘。 看着眼前无微不至的男子,林霜儿总觉得,他真的变了许多。 不似以前蛮横霸道,无论做什么都会顾着她的感受,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将他爱到了骨子里的自己…… 林霜儿依稀笑了笑,道:“无论夫君变成什么样,霜儿都会喜欢的。” 夜北承牵了牵嘴角,道:“无论霜儿变成什么样,夫君也喜欢。” 桌上的早膳还冒着热气,涂完药膏后,夜北承便领着林霜儿去桌前坐下。 林霜儿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道:“就你我二人,这么多的菜怎吃得完?” 夜北承道:“听冬梅说,你近日想吃的东西很多,我便让膳房多准备了些,也不用都吃完,就挑一些你爱吃的就是。” 林霜儿捻着筷子,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率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离得稍远,她需得站起身才能夹到。 夜北承见状,便将面前的菜移了移位置,将糖醋排骨放在了她面前。 林霜儿尝了尝排骨,神色微微一顿。 夜北承问她:“好吃吗?” 林霜儿道:“醋好像放少了。” 夜北承闻言,也夹了一块尝了尝,眉头微蹙。 这糖醋排骨已经酸得有些过头了。 夜北承搁下筷子,道:“那你再尝尝其他的。” 林霜儿转眼又夹了一块狮子头。 夜北承道:“如何?”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不够辣。” 他将红烧狮子头往一旁推了推,将其他菜肴移到林霜儿面前。 林霜儿每道菜都尝了尝,夜北承都有认真询问她意见。 遇见些符合口味的,夜北承便特意留意了一番,后面的饮食便严格遵循她的喜好来做。 见她偏爱的都是些酸辣口味的,他担心她胃受不住,便道:“吃这些,你胃受得住吗?” 林霜儿道:“受得住,大抵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爱吃,吃的都进了他嘴里吧。” 夜北承看着她渐渐隆起的小腹,忍不住将大掌覆了上去,喃喃道:“还有四个月多月,可别太折腾我夫人。” 林霜儿低低笑道:“他还那么小,哪能听见你说话啊。” 夜北承笑而不语。 林霜儿也不知道这肚子里的小家伙后面会如何闹腾。 可自打夜北承说过这话后,接连的几个月里,她的肚子竟无半点不适,胃口也变得很好,以前偶有反胃的感觉,之后这种症状倒是没了,只是偶尔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里面踢她的肚子。 她觉得奇妙极了。 夜北承还是日日与她同睡,这几个月里,他倒是极为安分,只是每到次日一早,他必然是要去一趟校场的,每每都要找几个武将与他切磋一番武艺。 林霜儿也未多想。 如今虽天下太平,可他身为战神,也不能整日无所事事。 多练练武总归是好的,不过,这可苦了军营里那几个武将…… 第558章 第558章:对她无感! 慧宜和齐铭成亲那日,天气正好。 送嫁的仪仗直接从宫门排到了长街,整个齐府热闹非凡。 齐铭性子向来清冷,不易近人,在朝中也没个关系要好的同僚,可今日大婚,朝中权贵却还是陆陆续续的来了。 毕竟,齐铭娶的是当今公主,往后定然是青云直上的,朝中大臣大多是攀炎附势之辈,可不得上赶着来吗。 姚氏喜不自禁,光是贺礼就收到了手软。 林霜儿原本是想要去参宴的,可如今,她挺着个大肚子,身怀六甲,饶是穿个宽大些的衣服也遮不住这隆起的弧度。 况且,今日大喜之日,齐府定然是热闹非凡,鱼龙混杂的。 夜北承没让林霜儿去齐府,只让她自己安心养胎,自己替林霜儿带了一份厚礼前去。 林霜儿倒也没说什么,她如今的身子只适合在院里偶尔走动走动,稍远的路便有些气喘吁吁,近段时间,这肚子长势未免太快了些。 夜北承挑了几份厚重的礼物,对明月和冬梅嘱咐了几句后便转身去了齐府。 日头渐渐西斜,齐府正如火如荼的举行着拜堂仪式。 夜北承和白誉堂一同并肩站在宾客之首观礼。 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拜完了堂,被众人簇拥进新房,白誉堂脸上虽笑着,可眼底却是无波无澜。 夜北承淡淡瞥了白誉堂一眼,道:“现在,就剩下你这个孤家寡人了,本王可盼着能早日喝到首辅大人的喜酒呢。” 白誉堂勾了勾唇,道:“你怎么也学着我母亲那套了?与其操心本辅的婚事,还不如多管管自己。修身养性,别一天天就知道往军营里跑,王将/军都找我诉苦好几次了。” 夜北承哑然,倏然失笑。 他道:“本王不过是怕他们太过松懈,偶尔监督一下他们罢了。” 白誉堂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你这话骗鬼还行,你肚子里有几根蛔虫,本辅不用猜也知道。” 夜北承知道白誉堂的嘴一向很欠,只是没想到近日变得更欠了。 看着夜北承吃瘪的神情,白誉堂顿觉心中畅快,不由又奚落了两句:“若实在忍得辛苦,便去找沈博凉开些降火去热的药。” “别憋坏了身子才是……” 夜北承自然能听得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怒极反笑地道:“听闻你母亲近日正在操心你的婚事,可一直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 白誉堂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落入夜北承的圈套。 他无所谓地道;“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替我指婚不成?” 夜北承一本正经地道:“指婚倒是不至于,只是南阳王不日即将进京,他膝下有个女儿,如今已到了及笄的年纪,不知你对她可还有印象?” 白誉堂不由皱紧了眉头,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爱哭又蛮横的小姑娘身影。 夜北承勾了勾唇,道:“白大人这是想起来了?昭仪郡主,你可还记得?” 看着夜北承得逞的样子,白誉堂瞬间明白了过来,道:“夜北承,我劝你还是少掺和!” 夜北承挑眉道:“可不是本王要掺和,只是本王依稀记得,那小姑娘第一次进京看见你时,便抱着你的大腿死活不肯放,还扬言此生一定要嫁给你。” 白誉堂蹙眉渐深。 夜北承道:“如今她已到了出嫁的年纪,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戏言……” 说着,还饶有深意的看了白誉堂两眼,果然见他一张俊脸黑沉。 夜北承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瞧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了?” 话落,他又转换了语气,安慰道:“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句戏言,你还真怕她去皇上面前求赐婚不成?” 白誉堂这会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夜北承却愈发幸灾乐祸起来,语气都含着几分笑意:“不过,本王记得,那小丫头性子最是执拗,从小便是宠着长大的,南阳王爱之如命,要什么便有什么,如今,你是她唯一得不到的东西,也不知她是否还惦记?” 白誉堂道:“她惦不惦记与我何干?总之,我对她无感!” 甚至可以说很讨厌! 那个黏得跟牛皮糖的女人,他现在只要一想到就头皮发麻,抗拒得很。 夜北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总之,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就是……” 白誉堂见他正欲离开,忍不住地道:“时间尚早,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喝两杯?” 他发现夜北承最近嘴皮子功夫见长,竟怼得他毫无还口之力! 他还想找机会再奚落他几句呢,可不想他这么快就离开! 不料,夜北承却道:“不喝了,我夫人闻不得酒味……” 说着,便转身扬长而去。 第559章 第559章:也不用太克制……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外面的喧嚣正盛。 新房内,烛火通明。 嬷嬷正在给慧宜传授一些房事技巧,还将一本画册交到慧宜手中。 慧宜随手翻阅了几页,上面描绘着一些不可描述的男女之事,看得人面红耳赤。 紫兰是随嫁过来贴身伺候慧宜的,待嬷嬷走后,房中便只剩下慧宜和紫兰两人。 见慧宜神色复杂的翻阅着画册,紫兰好奇的追问:“公主,这上面都画的是些什么呀?” 慧宜连忙将画册合上,道:“你还小,这些东西少看!” 紫兰道:“奴婢明年就及笄了,已经不小了。” 慧宜将画册压到了枕头下,道:“往后,等你嫁人就知道了。” 紫兰笑道:“公主不说奴婢也能猜到,这上面说的定然是洞房之事。” 慧宜颇为惊讶地看了紫兰的一眼,道:“这你也知道?莫不是也想嫁人了?” 紫兰道:“才不是呢,只是听宫里人说过,听说女子新婚的第一日,都要学习这些的,而且,奴婢听人说,女子的初次都是很痛的。” 慧宜神色有些难堪。 紫兰并不知道慧宜的身子早在被送往西陵前,就交给了齐铭。 当初,她以为自己无法再活着回来,便彻底纵容一次,将自己全身心都交给了齐铭。 没想到,自己此生还有机会嫁给喜欢的男人,并与之共度一生…… 慧宜含糊地道:“兴许是会很疼吧。” 那种痛她至今印象深刻,心里却是甜蜜而幸福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结合,他在她身上落下的每一个吻,每一道痕迹,她都记忆犹深,只是每每想起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面红而赤。 紫兰便问:“公主,您不害怕吗?” 慧宜道:“怕什么?” 紫兰道:“新婚之夜,您必然是要与齐大人圆房的,您不紧张吗?” 慧宜到底是经历过一次的人,虽还是有些紧张,可若说害怕倒也不至于。 她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每个女子成婚时都会经历的,可能……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吧。” 慧宜可没想这么多,她只知道,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能与他一起沉沦,做最亲密之事,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在西陵的那段日子,她险些嫁给了西陵国主孤苍云,面对那样一个荒淫无道的暴君,她宁可死了也不愿与他做那种事…… 可若换做是齐铭…… 慧宜忽然红了脸。 紫兰想了想,不由想到了齐铭清冷寡欲的性子,还有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子书香气…… 紫兰道:“齐大人一向修身养性,清心寡欲,性子也十分冷淡,想必在房事之上,定然不如那些武夫鲁莽,对待公主也会极尽温柔吧。” 这话不由得勾起了慧宜的回忆。 当初在马车里与他沉沦时,他虽极力克制忍耐,可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思及此,她原本放平的心态竟有些紧张起来。 紫兰道:“公主也别太过紧张了,奴婢一看齐大人就知道他是个谦谦君子,行事方面定然也会有所收敛的,比不得那些武夫,常年在外打仗,血气方刚的,常常弄得新娘子三日都下不来床的。” “齐大人可不同,奴婢瞧他整日肃着一张脸,面对诸多名门闺秀的投怀送抱而置之不理,如此清心寡欲的人,可不像是沉迷女色之人。” 慧宜抽了抽嘴角,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齐铭对我也提不起兴趣?” 紫兰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公主美若天仙,是个男人都会折服在公主裙下的。” 慧宜便问紫兰:“那你觉得齐铭如何?他面对本公主,是继续端着那张清心寡欲的脸,还是会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失控?” 紫兰犯了难,这她哪知道啊,毕竟,她对齐铭又不了解。 她只知道,齐铭的性子向来冷淡,行事断案更是雷厉风行,果断狠辣,是朝中大臣口中出了名的铁手腕。 平日里,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十分不好相处的样子,像一座无法融化的冰山,也就偶尔见着慧宜时扯一扯嘴角,旁人那是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愿给的。 当初在西陵发生的一切,紫兰也并不知情,慧宜也未对她多说。紫兰唯一了解的便是齐铭和白誉堂孤身涉险,将慧宜从西陵救了出来,皇帝因此特意为两人赐婚。 不过,紫兰知道,慧宜和齐铭早已暗生情愫,如今喜结连理,再冷淡的性子也会有所改变的…… 思及此,紫兰道:“齐大人既然心悦公主,定然是会疼惜公主的,公主嫁给齐大人,往后的日子也一定会和和美美……” 话落,新房外面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紫兰连忙替慧宜将盖头盖上,道:“来了,来了,公主,奴婢就先退下了……” 房门被人推开,慧宜隔着喜帕听见紫兰在与齐铭说话。 “齐大人,公主身子娇弱,又是第一次,有些紧张害羞,您顾着些,可别吓着公主。” 齐铭闻言看了慧宜一眼,而后淡淡“嗯”了一声。 紫兰见他神色淡然,不像是会鲁莽的样子,便放心的退了下去,还将房门替两人合上。 齐铭抬脚一步步走向慧宜,最后坐在她身旁,抬手缓缓掀起她头上的红盖头。 盖头下,慧宜的脸一点点呈现出来。 齐铭眼底情愫翻涌,炙热滚烫。 慧宜垂着眼帘,随着盖头被掀开,一点点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身着一身大红喜服,他的模样亦如初见时那样,温润如玉,隽永无双。 初见时,他眼中没有自己,如今,他眼里只有自己。 慧宜抬眼间,齐铭也正看着她。 慧宜对他浅浅一笑,鬓角微晃的流苏微微浮动,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衬得她笑眼生波,明媚动人。 齐铭道:“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若紧张,我会温柔些的。” 慧宜红着脸道:“即是新婚之夜,你……你也不用太克制。” 此话一出,齐铭眸底欲色翻涌,忽而欺身上前,将人压在了身下…… 第560章 第560章:清心寡欲齐大人? 红烛微晃,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特殊的气息。 慧宜看着那摇晃的灯火,双手抵在齐铭身前,声音软得似能拧出水来:“把灯熄了吧……” 齐铭看向她的眸光,深沉无边,他不疾不徐地取下她头上繁琐的凤冠发饰,一头乌发霎时松散下来。 修长的手指拂过那满枕的青丝乌发,齐铭嗓音又沉又哑:“还是很紧张吗?” 慧宜霎时脸颊一红。 虽已不是第一次与他做这种事,可重来一次,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慧宜紧绷着身子,反问他:“难道你就不紧张吗?” 齐铭道:“自然是有些紧张的,可我更想看着你。” 话落,齐铭再次沉身压了下来,一件件衣衫,从帐内滑落出来。 这一次,慧宜没再推开他。 纤白的手指缠上了齐铭的脖子。 齐铭极致温柔地地吻上了她。 慧宜眼神渐渐软化,心里泛起阵阵酥意,身体似化作一滩春水,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一般。 所有的紧张,也在这一刻被化作了难以晕开的浓情。 情到深处时,慧宜呼吸凌乱,眼神迷离的望着他,时而皱眉,时而低喘,整个人像是飘到了云端里,起起伏伏,无法着地。 慧宜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吸了吸气,张口又被齐铭堵住了唇。 喉间抑制不住发出低呤,慧宜眼眸湿润,大脑浑浑噩噩,只依稀唤着齐铭的名字。 换来的是他再无克制的占有。 慧宜从未想过,外人面前风光霁月,清冷正直的齐大人,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慧宜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她只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 梦里,她正被一辆车轮反复碾压,身体都快要散架了。 最后,碾压她的车轮渐渐化作了齐铭的脸。 慧宜从梦中惊醒,窗外的天光早已大亮,床帐内一片狼藉,身侧早已没了齐铭的身影。 慧宜动了动身子,不由吸了一口凉气,酸痛感瞬时袭遍全身。 这时,她才明白,当初在马车里,他已是极力忍耐…… 昨夜新婚,慧宜怕他太过矜持,便让他不用太别克制,结果倒好,他还真是半点也没克制啊…… 这时,紫兰推门走了进来。 慧宜问紫兰:“现在是什么时辰?齐铭去了哪里?” 紫兰道:“齐大人一早便去上早朝了,大人嘱咐过,等公主睡醒后再伺候公主起身。” 慧宜便问紫兰:“今早你见着他了吗?” 紫兰道:“自然是见着了的,天刚亮,奴婢便见他穿着朝服出去了。” 昨夜的一幕幕在慧宜脑海闪现,慧宜不由想到昨晚的激烈,有些担忧地问紫兰:“他精神如何,起这么早,可有疲惫之相?” 紫兰道:“看上去神清气爽,精神挺不错的。” 慧宜不禁心想,出力的明明都是他,为何他还能精神抖擞地去上朝,而她却连动一下身子,浑身都酸疼得要命…… 紫兰道:“按照女子婚嫁习俗,公主现在应当要去给主母敬早茶的,不过大人给奴婢特意吩咐过了,让您多睡一会,今日不必去敬茶。” 慧宜这才想起,婚嫁中好似有这么一个规定,新婚第二日,新娘子是得去给长辈敬茶的…… 就连宫里那些妃嫔娘娘,被恩宠的第二日,都得去给皇后请安呢…… 她虽贵为公主,不过既然嫁给了齐铭,自然也该敬着她母亲的…… 可是…… 她如今这状态,莫说是敬茶了,就是起身都难啊…… 慧宜道:“不过都是些繁文缛节,即便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到底也是人定的,今日我身子实在是不舒服,你稍后去回了主母的话,这茶,等明日我再给她补上。” 这话正巧被屋外路过的余嬷嬷听见,余嬷嬷顿了顿脚,转身就去了姚氏屋里,将慧宜的话一五一十的道给了姚氏听。 姚氏脸色不悦,余嬷嬷在旁煽风点火:“她再是个公主,如今也嫁给了咱们的大人,古人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踏进了这个门,就得守咱们齐府的规矩!” “新娘子进门第二日,不来给当家主母敬茶是什么意思?” “她根本没将主母您放在眼里啊!兴许,也没将咱们大人放在心上,不然,何故如此怠慢大人的母亲?” 姚氏越听越火大,当真还将余嬷嬷的话听了进去,愈发认为慧宜没将她这个婆婆放在心里! 即便是公主又如何? 既然嫁给了她儿子,就得尊称她一句母亲!就得低她一头才对! 余嬷嬷道:“主母若今日不压她一头,往后,还不知道她会如何怠慢您呢。” 姚氏觉得有道理。 想当初,她在清河县待了大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借着齐铭的势,翻身做了当家主母,住进这偌大的齐府,她可不想一辈子被自己的儿媳妇踩在脚下。 思及此,姚氏便吩咐余嬷嬷,今日务必要让慧宜亲自过来给她敬茶,一来为了立威,打压一下慧宜的公主气焰,让她认清现实,她现在已为人妇,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所言所行,需得顾及身份。 二则,是为了教她如何伺候好丈夫!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齐铭,就得事事顺着齐铭才是! 顺便再教导她一些齐府的规矩,让她明白,在这齐府,一切得她说了算! 余嬷嬷点了点头,昂首挺胸的就去了。 这边,慧宜和紫兰还浑然不觉。 紫兰上前替慧宜撩开床帐,正欲伺候慧宜起身。 待看清塌上的女子时,紫兰不由惊诧。 龙凤喜被下,慧宜妩媚慵懒,脸色莹润剔,透出淡淡绯红的光泽。 慧宜身上未着寸缕,脖子以下遍布吻痕,肉眼一看便知昨夜的激烈…… 紫兰不可思议的道:“公主,您身上这些都是齐大人昨夜给弄的吗?” 慧宜道:“你现在还觉得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吗?” 紫兰咽了咽口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今早出门时的样子,道:“奴婢眼拙,是真没看出来啊……” 第561章 第561章:我说的便是规矩! 慧宜浑身酸疼,命紫兰去打了热水来,在房中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不适方才缓和几分。 她换了身绯色的寝衣,连早膳都没吃,转头又躺去了床上。 紫兰道:“公主,先吃点早膳再睡吧。” 慧宜奄奄地道:“不吃了,昨夜一宿没睡,困得很,没什么胃口。” 紫兰见状,便上前将床帘放下,轻声道:“那公主好好歇息,什么时候饿了,只管唤奴婢一声,奴婢就在外守着。” 慧宜轻轻“嗯”了一声,翻过身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忽被门外一阵吵闹声惊醒。 慧宜睁开眼,见那香炉里的香才燃了半寸不到。 感情,她才将将合上眼就被人吵醒了? 紫兰一向了解她的脾性,断然不敢在她睡觉时惊扰,听门外声音似乎是个牙尖嘴利的妇人? 慧宜脾气向来极好,不轻易打罚奴才!唯有一点容不得人! 从小到大,慧宜的起床气都很大,在宫里的时候,但凡她睡觉,寝宫内外都需得有人守着,不让任何人惊扰。 眼下倒好,这才嫁入齐府第一日,便被人惊扰了美梦!连个踏实觉都睡不了! 屋外的声音聒噪又难听,听得慧宜蹙紧了眉。 门外,紫兰正拦住想要擅闯进去的余嬷嬷。 “公主在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余嬷嬷表面笑脸盈盈,一字一句却透着犀利:“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新婚第一日,新媳妇都得去给主母敬茶,即便夫人是公主,如今既嫁了我们大人,也该遵循老祖宗的规矩不是?” 紫兰道:“方才不是说了吗?大人已特许我家公主今日在房中歇息,敬茶之事,明日去也不迟!” 余嬷嬷道:“大人疼爱夫人自然百般纵容,可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呢,若今日不去敬茶,坏了规矩,只怕是落得个不吉利啊。” 紫兰起初还能给她好脸色,眼下是越听越上了火,索性拉下了脸,冷声道:“公主身子不适,今日实在不宜去敬茶!若要怪罪,只怪叫你们主母怪罪去!今日这茶,总归她是喝不成的!” 余嬷嬷阴阳怪气地道:“老奴也算是个过来人,也见过许多新婚之夜被新郎折腾了一宿的新娘子,可人家也没公主这般身娇体弱,不至于连下床都困难吧?” 紫兰算是听明白了。 这老东西是想在她们面前立威呢? 紫兰气愤地道:“你家主母好大的架子!敢在公主殿下面前摆谱?还有你这狗奴才!当真以为公主嫁入你们齐府便能任由你们拿捏?” 余嬷嬷道:“这话怎能这样说,老奴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图个吉利不是?”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慧宜穿好了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余嬷嬷一看见慧宜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盈盈地上前说道:“主母还在正堂等着呢,公主若是没事,便随老奴一道过去吧。” 慧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余嬷嬷,脸上无一丝表情,让人不由生畏。 余嬷嬷不由压低了姿态,道:“这新媳妇给婆婆敬茶是自古以来规矩,老奴可不是有意打搅公主休息。” 慧宜勾唇冷笑:“你当真以为本公主猜不透你们的用意?” 余嬷嬷一愣,紧接着就听她道:“本公主不过才嫁过来第一日,你们便想压本公主一头?” 余嬷嬷有些心虚地道:“老奴不敢……” 慧宜走下台阶,一步步逼近余嬷嬷,道:“到底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穷教养,没规矩!如今连尊卑也分不清了?” 余嬷嬷被逼得不断后退,忽然有些后悔自告奋勇来请她了,如今看这架势,她怕是连抽身都难…… 慧宜被扰了清梦,已是火冒三丈,方才听着余嬷嬷口中说的这番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过是念在齐铭的面子上,表面敬着姚氏,给她留了几分颜面罢了!如今倒好,她反而得寸进尺,分不清主次,认不清身份了? 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慧宜可不惯着她! 余嬷嬷道:“再怎么说,您嫁给了大人,主母名义上便是您的母亲,您怎能说出这种话呢?” 慧宜听着好笑,便道:“那你是要本公主去当面给她赔个不是吗?” 余嬷嬷语噎,被怼得半天说不出话。 慧宜道:“身为长辈,不体谅小辈,反而变着法为难新媳妇!这又是何道理?” 余嬷嬷狡辩道:“这哪能算为难呢?媳妇给婆婆敬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紫兰忍不住插话道:“方才不是说了吗?公主身子不适!她少喝一口茶又不会死!” 余嬷嬷闻言,意味深长地抬眸看了慧宜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是站起来了吗?这不是还出了门吗?哪有那么夸张! 慧宜猜透了她的心思,冷笑道:“方才,你在门外说的,本公主听得一清二楚,按照你的意思,可是在说本公主矫情?” 余嬷嬷低下头道:“老奴不敢,老奴怎敢冒犯公主。” 慧宜嘴角噙着笑,神色却十分冷冽。 紫兰道:“且不说你出口不逊,冒犯了公主!你可知,扰了公主睡觉,会落得何种下场?” 余嬷嬷声音轻颤:“老奴不知……” 紫兰神色一敛,道:“自然是杖毙!” 话落,立刻有几名带刀侍卫从院外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慧宜从宫里带出来的大内高手,专门负责保护她的! 余嬷嬷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求饶。 慧宜只觉得聒噪,不过想着今日好歹是成婚的第一日,还是不要闹出人命为好,便斟酌了一番,道:“留她半条命,就打三十大板吧,毕竟她说的对!新婚嘛!图个吉利!” 余嬷嬷差点晕过去。 三十大板,不死也废了! 余嬷嬷道:“公主别忘了,这是齐府,一切得按齐府的规矩来!老奴是主母身边的人,公主怎能随意打罚?” 慧宜居高临下的站在余嬷嬷面前,道:“本公主既然嫁了进来,往后本公主说的便是规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说完,便让侍卫将人拖了下去,打了整整三十大板! 姚氏等了半天没等到慧宜敬的茶,等来的是半死不活的余嬷嬷,吓得当场昏厥,整个齐府顿时鸡飞狗跳。 第562章 第562章:分府别住…… 慧宜惩治了余嬷嬷,将她打成了个血人丢到了姚氏面前,这无疑是狠狠打了姚氏的脸,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 姚氏脸上无光,算准了齐铭下早朝回府的时辰,二话不说就跑去了祠堂,面对着列祖列宗哭得死去活来! 齐铭回府后,下人便急匆匆跑到齐铭跟前,将早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知给了他,还添油加醋说了些有的没的,大致意思便是慧宜目中无人,不尊长辈,随意打罚府中下人…… 眼下,姚氏正跪在祠堂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府里的管家劝齐铭先去安慰安慰老夫人,莫要让她气坏了身子。 齐铭神色冷峻,他皱着眉,第一时间没去祠堂,而是率先去了东苑找慧宜。 看那步履匆匆的样子,众人都以为齐铭是去找慧宜兴师问罪去了。 毕竟,慧宜不尊长辈,差点将姚氏气死,齐铭又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子,从未忤逆过自己的母亲,于公于私,齐铭都应该护着姚氏才是! 众人都等着看好戏,想看看齐铭是如何拿捏公主的! 彼时,紫兰正候在门外,见齐铭下了早朝回来,神色匆匆的样子,紫兰不用猜便知道,定是这府里的下人在他面前告了状!眼下是来找公主兴师问罪了? 思及此,紫兰上前拦住了齐铭,先发制人地道:“大人若要怪罪,只管怪罪奴婢就是!余嬷嬷是奴婢命人打的,跟公主没关系!” 齐铭顿住了脚,到底是没推门进去,只转身问紫兰,沉声道:“公主怎么样了?” 紫兰道:“公主睡觉时最不喜被人打搅,眼下自然是心烦气躁的!连早膳也没心情吃了!这都晌午了,公主还空着肚子呢!” 齐铭闻言,思量了片刻,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到底是没进去,而是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紫兰见齐铭离开,不由为公主感到不值! 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齐铭竟然连哄一哄的耐心都没有! 两人的寥寥对话依稀落在慧宜耳中。 慧宜听见齐铭离开的脚步声,心里十分失望。 果真如世人所说,齐铭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无论发生了何事,都会选择站在他母亲那边! 今日,她虽小题大作了些,着实狠狠打了姚氏的脸!可姚氏若不主动招惹自己,她也不会将事情闹得这般难看! 眼下倒好! 新婚第一日!她便受了这等委屈!齐铭竟连安抚的话都没有! 想她生来尊贵,连皇帝都要哄着她几分!何时受过这等委屈!饶是他亲娘又何如?她也没资格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还想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她做梦去吧!简直异想天开! 慧宜越想心里越气,闷在心里难受极了。 她恨不得将齐铭唤到跟前,问他是何意思!问他是不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问他新婚之夜,他对她许下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她睡意全无,开口唤了紫兰进去。 紫兰进了屋,慧宜强撑着身子起身,她问紫兰:“齐铭就这么走了?” 紫兰气愤地道:“是啊!齐大人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他母亲如今在祠堂哭得死去活来的,定然是去安慰他那倚老卖老的老母亲了吧!” 慧宜想了想,道:“紫兰,收拾东西,我们回宫!” 紫兰脸色一变,道:“公主,这怎么使得?新婚第一天就回宫会被人耻笑的。” 慧宜自己起身,一边穿衣,一边用行囊收拾好随身的物品,大一些的首饰嫁妆,慧宜便打算唤侍卫给她一件件抬回宫去。 紫兰见状,震惊地道:“公主,您来真的?” 慧宜道:“自然是来真的!今日之事便能看出齐铭对我的态度!本公主可不愿意一辈子被人压上一头!他若护着那老东西,便让他护着就是!本公主不伺候了!” 紫兰道:“可您就这样回去,会惹人笑话的……” 慧宜道:“笑话便笑话,只管在背地里笑就是,若叫我听见一个字,本公主割了她舌头,诛了她九族!杀一儆百!我看谁还敢笑话!” 紫兰闭了嘴,手脚麻利的上前帮慧宜收拾东西。 大大小小,光是首饰和衣物都装了不下十个行囊,拿着也费劲! 慧宜看了一眼,忽然甩手不干了,道:“罢了!都是些俗物!宫里有的是!这些首饰衣裳本公主不要了,随他怎么处置去!让侍卫进来,将父皇陪嫁给我的东西统统抬回去就好!” 紫兰弱弱地点了点头。 对于慧宜的性子,紫兰最是了解,自然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无论她说什么,慧宜都是听不进去的,唯有顺着她才行。 思及此,紫兰推开房门,抬脚走了出去,打算唤侍卫进来帮忙搬东西。 刚打开门,便见齐铭站在门外。 紫兰蓦地一惊,一时愣在原地。 慧宜浑然不觉,只背对着紫兰,道:“等回了宫,我父皇若是问起,你便说是我变心了,不喜欢齐铭了!大家想怎么笑话便笑话吧!大不了,本公主这辈子不嫁人了!谁愿意受这窝囊气便受去吧!总之,本公主可不愿意受!” 齐铭闻言,目光越过紫兰,看向慧宜。 此时,慧宜正忙着收拾东西,好好的新房已经被她倒腾得乱七八糟的,七七八八的行李放得到处都是。 没听见紫兰的回应,慧宜有些疑惑,她不悦地问:“紫兰,你怎么不说话?赶紧让侍卫进来帮我搬东西!我今日要回宫!” “新婚第一日,你便要我独守空房?” 身后,齐铭的声音冷不防落在耳畔,慧宜甫一转身,就看见齐铭正站在自己身后。 慧宜看了紫兰一眼,怨她为何不提醒自己一声。 紫兰低垂着头,站在齐铭身旁不敢说话。 一看见齐铭,慧宜内心的火气非但没有消减,反倒越烧越大。 她冷着脸道:“你不去安慰你母亲,跑到我这来做什么?若是要责怪我不尊长辈,那你最好闭嘴!” 齐铭抬脚走了过去,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上,语气竟无半点责备之意。 “饿了吗?先吃点东西。” 慧宜怔住,错愕的看向他。 齐铭一边将饭菜取出,一边温声与她道:“我母亲迂腐固化,与你自然不合。往后,我们与她分府别住就是。” 第563章 第563章:再也不会任她拿捏! 齐铭的话让慧宜始料未及,刚酝酿的火气忽然不知该找什么理由宣泄了。 桌上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都是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 慧宜将手里的首饰扔回了抽屉里,语气带着几分气性:“你母亲愿意与你分府别立?她若是不愿呢?若是非要压我一头呢?你又当作何选择?” 齐铭回头看了紫兰一眼,紫兰立刻会意,默默退了出去,顺带还将门也关上了。 紫兰一走,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下慧宜和齐铭两人。 慧宜向来不喜欢憋着事,索性将心里的不痛快统统说了出来。 她知道,今日若是不说清楚,往后一定会酝酿出其他的矛盾! 慧宜转过身,背对着齐铭,道:“你该知道,今日只是教训了那刁奴,我已是手下留情,你既娶了我,也该了解我脾气!外人说的对!我生来便是娇生惯养!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任何脾气!我有父皇母后疼爱,他们也不会让我平白受委屈!” “我虽喜欢你,可你若是护不住我,让我受尽委屈,我……” 话还未说完,一双手臂温柔地环住了她的腰。 齐铭缓缓从背后抱住了慧宜。 慧宜呼吸一顿,没说完的话忽然就噎在了喉咙里。 齐铭低下头,将头枕在她肩头,沉声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 慧宜心里一软,连同着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道:“可你母亲……” 齐铭道:“之前在别处买了一栋宅子,成婚前,我便让人将那宅子收拾了出来。” “我会将我母亲安置去那里,这府里的管家下人,我让她们都随我母亲一同前去。这府里,我会找一些新的,随你喜欢便好。” “往后,这里只有我和你,再也不会有人打搅你睡觉,也不会有人会惹你生气。” “我的夫人,这样,你可消气?” 慧宜心里火气彻底消了下去,只是想起姚氏那蛮不讲理的嘴脸,想她肯定不会轻易妥协,一定会想法设法作妖。 慧宜到底是见惯了后宫妃子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姚氏这点伎俩也就只能骗骗齐铭,哪里能骗过她? 不过都是些苦肉计罢了! 可男人一向最吃这套! 思及此,慧宜有些头疼,她故作不悦地道:“她那样不讲道理,她会愿意搬出去住?她不会同你闹?” “她若寻死觅活的,你又当如何?” “我现在不过是处置了个不知尊卑的刁奴,她便跑去祠堂里要死要活!如今你回来了,她定然会想方设法要挟你!” “她是你母亲,你心疼也是应该的!可她与我非亲非故,如今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表面敬着她几分!她若在我面前寻死觅活,我可不会妥协!亦不会对她有半分怜悯!” 说着说着,慧宜火气又升了上来。 “好,什么都依着你。”齐铭及时将她的话堵住,温声哄道:“我知我母亲脾性,她闹几日便会消停,今日我已安排人将她送出去,有管家嬷嬷照顾,她不会出事。” 慧宜彻底没了脾气,低头抿着唇笑了起来。 齐铭见她脸色缓和,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时,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慧宜心情愉悦,食欲便也一下子上来了。 她转过身对齐铭道:“我饿了。” 齐铭唇角微扬,牵着她走到桌前坐下,又亲手给她盛了羹汤,道:“这些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做的,你尝尝味道,看看是否合口,若不喜欢,我让膳房重新给你做新的。” 大抵是一天没吃东西了,亦或是心情变好的缘故,慧宜竟觉得眼前这些饭菜十分合胃口。 她一边吃,一边不吝夸赞:“味道极好,你也坐下,陪我吃一些吧。” “好。”齐铭顺势坐了下来,可他全程也没怎么吃,只顾着给慧宜夹菜了。 紫兰心惊胆战地在门外等了良久,生怕里面发生什么大事。 侍卫也站在台阶下,只等慧宜一声令下,便进去抬东西。 只是慧宜迟迟不下令,侍卫们也不好轻举妄动。 侍卫们左等右等,等不到命令,忍不住上前问紫兰:“公主的东西还需要属下去搬吗?” 紫兰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她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里面沟通得怎么样了。 可一想到齐铭平日里清冷的性子,哪里像是会哄人的! 正当紫兰左右为难时,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齐铭从里面走了出来。 紫兰见状,连忙越过齐铭,看了里面的慧宜一眼,见她又躺回了床上,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紫兰看向齐铭,道:“公主她……” 齐铭道:“她没事,只是吃饱了有点累,你们都退下吧,别打搅她休息。” 紫兰惊讶了一瞬,不由又高看了齐铭两眼。 慧宜的火气向来极大,方才那般风风火火的要收拾东西回宫,转眼就被齐铭轻易哄好了? 紫兰也不敢多问,挥了挥手,将一众侍卫遣退了。 紫兰正欲转身离开,忽被齐铭唤住。 齐铭道:“去依照公主的喜好,再重新招一批丫鬟下人进府。” 慧宜出嫁时,便从宫里带了五六个宫女嬷嬷过来,不过齐铭想的很周到,慧宜生来尊贵,自是过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身边多几个机灵点的下人,也能伺候得更为周到。 穿衣住行,需得样样俱到,这偌大的府邸,也会热闹些…… 齐铭倒也不是空口无凭,答应过慧宜的事,他也付出了实际行动,还真将姚氏连同府中一众下人嬷嬷,一同送去了外宅。 姚氏果真大哭大闹了一场,甚至以死胁迫,威胁齐铭,若真狠心将她赶出府去,她便一头撞死在门前! 齐铭不作理会,任她大吵大闹。 这么些年,他也受够了姚氏的所作所为!他被所谓的孝义缠身,做错了许多事,追悔莫及! 如今,他再也不会任由姚氏拿捏! 姚氏见他不为所动,装模作样的就要撞上去。 可没人拦着她,她便退缩了,只一屁股坐在地上叫苦连天,怒骂齐铭没良心,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齐铭不理她,命令下人将她抬去了外宅。 姚氏哭闹了几日,齐铭非但没将自己接回去,如今更是连看也不来看自己一眼了,渐渐的也就安分了下来。 第564章 第564章:抗议无效 岁月如水,林霜儿的肚子也愈发大了起来,算算日子,如今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 夜北承早已无心上朝,早早就跟皇帝告了长假,整日陪在林霜儿身旁。 皇帝倒也不怪罪,毕竟,现在朝中谁人不知,昔日的战神王爷,自打娶了媳妇后,便无心朝政,宠妻无度! 林霜儿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行动上就有所不便。起初还能在府中到处走走,牵着大虎四处遛遛,如今只是在院中走上几圈便觉得十分疲惫。 大虎生性好动,一看见林霜儿就格外激动,总忍不住往她身上扑,好在夜北承贴身守着她,才没让大虎得逞。 为此,夜北承怒斥了大虎好几次! 大虎不明所以,只是每每看见林霜儿,总也忍不住激动。 夜北承没了办法,林霜儿偏又喜欢得紧,无奈之下,只能将大虎圈禁了起来,只让一人一虎隔栏相望。 林霜儿行走不便,缺少了运动,脚便开始浮肿,时常肿得难看。 为此,林霜儿苦恼不已。 晚上,夜北承替她脱了鞋袜,将她的双脚放进了热水里。 热水漫过脚背,林霜儿霎时感到了几分舒畅。 自从她的脚开始出现浮肿的情况,夜北承就日日为她浸泡双脚,按摩脚背。 起初,林霜儿还有些不自在,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夜北承蹲在她身前,用手掬着热水轻轻浇灌在林霜儿的脚背上,并用指腹温柔地揉搓着她的脚背。 林霜儿舒服眯起了双眼,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待热水变温后,夜北承将她的脚从水里捞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毛巾细细擦拭着她脚上的水渍。 擦干水渍后,夜北承方才起身,轻车熟路地将她抱去了床榻上,一手取来枕头靠着她的后背,让她舒舒服服的靠坐着,一手扯过被褥,将她身子遮盖好。 做好这一切,夜北承便坐在了床沿上,将她的脚从被褥里挪了出来,揣进了自己怀里暖着,并用指腹轻柔地给她揉捏。 他虽是个习武之人,可力道却把握得十分恰当,捏得林霜儿十分舒服。 林霜儿发现,无论什么事,眼前这个男人好似都能做得无可挑剔,那认真的神色,总让她心里无端泛起涟漪。 夜北承偶尔抬头看她,温声问她:“力道如何?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林霜儿道:“就这样挺好。” 夜北承便控制着力度,一直给她揉捏。 林霜儿很快来了困意,等夜北承再抬眼看她时,见她已经眯着眼开始打起了瞌睡。 夜北承就取来罗袜替林霜儿穿上,取下她身后的枕头,让她侧躺在床上。 屋内的烛火昏黄,催人入眠。 夜北承放下床帐,转身离开。 他脚步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惊扰了榻上熟睡的人儿。 屋内一片静谧,林霜儿侧卧着身子,阖着眼睡着香甜。 等她朦朦胧胧睁开眼时,面前早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只透过纱帘,隐约看见书桌前正端坐着一个身影。 林霜儿揉了揉眼睛,从榻上爬起身,抬手掀开眼前的床帘,那道身影愈发清晰了起来。 偌大的房间中,唯有书桌前亮着一盏灯,窗外的月光洒落,为屋内铺了一层淡淡的白纱。夜北承端坐在书桌前,身姿笔直,神情专注而深邃,他手执墨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的手生得十分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连同着他指尖执握着的笔也被衬得宛如珍品。 淡淡的墨香弥漫在空气中,与他身上特有的沉稳气息交织,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察觉到了林霜儿投过来的目光,夜北承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夜北承将手中墨笔搁下,起身走到林霜儿面前,温声道:“怎么了?吵醒你了吗?” 林霜儿轻轻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很晚了,夫君怎么不睡觉?” 夜北承解了身上的外袍,一边掀开被褥躺了上去,一边与她解释:“在写些紧要的东西。” 林霜儿依偎在他怀里,闻言便问他:“什么紧要的东西啊?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夜北承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道:“再有两个月,你便要临产,我需得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这还不算是紧要的事吗?” 林霜儿笑了起来,道:“那你取了什么名字?念给我听听好不好?” 夜北承道:“若生个男孩,就叫夜凌霄,若生个女孩,就叫夜凌雪,夫人觉得如何?” 林霜儿刚要说话,忽然感觉肚子被里面的小家伙踢了踢,动静还闹得颇大。 她握着夜北承的手,将他的掌心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笑着道:“里面的小家伙踢了我几下,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夜北承也感受到了里面的的活跃,勾了勾唇,像是对着里面的小家伙说:“抗议无效。” 这边,夜北承备好了名字,宫清月那边也早早开始准备起了小孩子的衣物。 如今孩子还未落地,宫清月便提早三个月将京都最好的裁缝请进了府里,各式各样的小衣服都准备了无数套了。 府里的嬷嬷们都说,王妃的肚子又大又尖,一看就是怀了个小世子。 宫清月听着喜不自禁,高兴得合不拢嘴,第二日便开始吃斋念佛,请求诸天神佛保佑林霜儿能平安诞下小世子,还让裁缝做了许多小世子的衣物。 不料,隔了一段时日,府中嬷嬷见林霜儿专挑辣的吃,肚子也变得又大又圆,众人遂又猜测,王妃可能怀的是小郡主。 宫清月觉得自己的心一会悬在天上,一会又落在了地上,一整天不得消停。 赵嬷嬷便安慰宫清月:“无论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总归是王爷和王妃的孩子,若真是个小郡主也好,王妃还年轻,往后再生个小世子,小郡主身为长姐,也能护着小世子不是?” “王爷和王妃郎才女貌,生的孩子也定然是人中龙凤,那模样指不定有多讨喜呢。” 宫清月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又喜滋滋地去准备了许多小郡主穿的衣物。 第565章 第566章:我夫君也是个醋坛子…… 这日,天气正好,慧宜带了许多东西来看林霜儿。 冬梅将慧宜引进了东厢院。 林霜儿再见到慧宜时,发现她气色十分红润,整个人显得光彩照人。 看来,慧宜嫁给齐铭后,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滋润。 起初,林霜儿还担心她与姚氏不合,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一进屋,林霜儿便招呼明月去替慧宜泡一壶好茶来。 慧宜倒也不客气,来林霜儿屋里就跟进自己家门一样,随意得很。 她轻车熟路地坐在软塌上,让紫兰将带来的礼物统统放在了林霜儿面前。 “看看,都是我亲自准备的,你瞧瞧,可还中意?” 林霜儿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小孩子的衣裳和虎头鞋,各式各样的,瞧着倒也可爱,只是那针线属实有些粗糙,跟她学艺不精那会是一个水平。 慧宜想着,反正林霜儿这什么也不缺,送礼不如送心意,便自己绣了些衣裳鞋子过来。 她可不觉得自己的东西拿不出手,这布料,这丝线,她用的都是最好的。 慧宜将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伸给林霜儿看:“你瞧,为了准备这些,我可是费了好些精力的,这都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我这双纤纤玉手都扎成筛子了。” “这布料我特意选用的云锦天丝,还有这丝线,都是金丝和银丝,珍贵着呢,你可不能嫌弃哦。” 林霜儿笑了笑,道:“你怎么有闲心绣这些啊?” 慧宜闻言,神色奄奄地道:“还不是无聊得紧,齐铭近段时间有些忙,你又怀着身孕,我整日呆在府里闲得慌,便想着做些针线活打发打发时间。” 林霜儿让冬梅将东西收捡了去,转头安慰慧宜道:“齐大哥身兼要职,又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他断案如神,行事雷厉风行,朝中自然离不开他。” “你若想他得紧,平日里找些闲事倒也不是件坏事。” 慧宜脸一红,别过脸道:“谁……谁想他了,他若在,我一日都不得消停……” 冬梅没忍住,捂着嘴“噗呲”一笑。 慧宜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脸色不由变得更红,连忙解释道:“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齐铭这人,清心寡欲得很……” “哎呀,越解释越乱……” 林霜儿一副了然的神色,她挥了挥手,打发冬梅下去送一些糕点上来,紫兰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慧宜岔开话题道:“皇叔呢?他怎不在府中陪你?他不是向我父皇特意告了长假了吗?” 林霜儿道:“南阳王今日进京,宫中设宴,我夫君与南阳王素有交情,今日便进宫去了。” 听到这,慧宜若有所思地道:“南阳王啊?我记得,他膝下有个女儿,年龄与我相仿,今日好像一同进京来了吧?” 林霜儿摇头道:“这我便不知道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慧宜不由失笑,道:“听说,那小姑娘叫陆昭仪,我对她倒是有些印象。” 林霜儿便随口一问:“她是你幼时的玩伴吗?” 慧宜道:“我跟她可玩不到一块,那小姑娘,性子倔得很,一身的毛刺,动不动就炸毛,我可不喜欢。” 说罢,慧宜忽然看向林霜儿,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我还是喜欢像你这样的,软糯糯,好脾气,傻乎乎,怪好欺负的。” 林霜儿气鼓鼓地拍掉她的手,故作生气地道:“谁傻了!我脾气现在可大了!还有,我现在也不好欺负了!” 她好气哦。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说她傻了! 难不成,慧宜这家伙是看她傻才跟自己交朋友不成? 见林霜儿一副当真的神色,慧宜被逗得哈哈大笑。 她眼泪都笑出来了,道:“傻姑娘,我骗你的了,这你也当真?” 林霜儿侧过身,故意不理她。 慧宜见状,便岔开话题道:“你可知,那陆昭仪此番进京所为何事?” 见林霜儿还是不搭理她,慧宜故作神秘地道:“跟白誉堂有关哦。” 林霜儿眸色一亮,这才转过身看向她。 慧宜咳了咳嗓子,道:“你有所不知,那陆昭仪曾与我一样,对白誉堂情有独钟,陆昭仪此番进京,定然是为了求我父皇给她赐婚的。” 白誉堂向来众星捧月,这一点,林霜儿倒是不足为奇,只是她没想到,慧宜竟也痴迷过他? “你以前怎么没告诉过我,你喜欢白大哥啊?” 慧宜脸色一变。 该死,她忘了,那些丢人现眼的陈年旧事,她压根没跟林霜儿提过。 思及此,慧宜连忙开口解释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我年幼无知,只是见他生得好看,玉树临风,便心生喜欢呗……” 林霜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慧宜道:“你可别告诉齐铭,你可别看他清冷寡欲的样子,私底下,实则是个醋坛子,若他知道我曾喜欢过白誉堂那家伙,指不定会怎么发疯呢。” 林霜儿点了点头道:“我懂,我都懂,我夫君也是个醋坛子。” 两人正聊得正欢,冬梅推开门,送了一盘刚出炉的糕点过来。 热气腾腾的糕点散发着独特的香味,香甜中夹杂着一股酸味,十分勾人食欲。 这几日,慧宜食欲一直不怎么好,吃什么都没胃口,如今闻着这酸酸甜甜的味道竟有了几分饥饿感。 慧宜道:“这是什么味啊?闻着怪好闻的。” 冬梅将糕点摆放在慧宜身前的案桌上,道:“回公主,是王爷给王妃准备的酸枣糕。” 林霜儿道;“我最近没什么食欲,这酸枣糕是用来开胃的。” 慧宜道:“那正好,我近日也没什么胃口呢。” 林霜儿就道:“那你尝尝,看这酸枣糕是否合你胃口,若是喜欢,稍后我让后厨多做些,给你带回去。” “好。”慧宜拿起一块糕点,缓缓送入嘴里。 糕点做得松软可口,入口即化,酸甜的滋味十分开胃。 慧宜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块。 这时,午膳的时间也到了。 明月将做好的饭菜一道道送至饭桌上。 今日的饭菜做得格外丰盛,冬梅将煨着人参乌鸡的盖子缓缓掀开,一股浓郁鲜香的鸡汤味顿时弥漫开来。 冬梅道:“今日的鸡汤煨得不错,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呢。” 不料,慧宜闻着这味忽然捂着嘴跑了出去…… 第566章 第567章:还真是宠妻无度……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繁华的长安街道上,人群熙攘,店肆林立。 一辆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绕过熙熙攘攘的铺子,缓缓驶进一条巷子。 在深巷的一隅,隐藏着一家备受赞誉的糕点铺子。 马车刚入巷子,诱人的香味便扑鼻而来,令人食欲大开。 马车还未驶近,便见铺子前站满了人。 玄武也不知夜北承是如何找到这么一家隐秘的糕点铺子,他勒停了马车,对马车内的人道:“王爷,到了。” 众人听见动静,皆是回头去望,只见巷子中停靠着一辆十分大气的马车,一看就知道来人派头不小。 众人不由对里面乘轿的人感到好奇。 帘子一掀,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他脸上戴着面具,让人不辨真容,只是他身上自带矜贵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玄武默默跟在夜北承身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王爷,府里的厨娘也能做这个,何必非要亲自来这种地方买呢?” 即便要买,也是让府里的下人出来买才是,哪有主子亲自来这闹市买糕点的道理。 夜北承道:“怎么?本王就不能亲自来买吗?” 玄武解释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里人太多了,每每都要等上好一阵子才能买到。” 玄武心想:还不如直接将这铺子的老板请到府里去,日日做给王妃吃就好了。何必每日都要亲自跑上一趟,多麻烦啊! 夜北承淡淡扫了一眼铺子前围观的人群,眉心微蹙。 今日,他来晚了些,也不知还能不能买到林霜儿喜欢吃的酸枣糕。 他道:“不必了,都有个先来后到,先等等吧。” 闻言,玄武也不再多话,反正这也不是夜北承第一次亲自来给王妃买东西了。 玄武记得,以前的主子可不会顾着这些,可现在,主子心里有了人,身上便渐渐有了几分烟火气。 众人也没有相让的意思,大家都是讲规矩的人,况且,这家铺子的糕点味道极好,且每日的分量有限,排到最后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这时,不知是谁家的小男孩没人照看,在人群中肆意奔跑,一个不稳,忽然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眼看着就要栽到地上,好在夜北承及时将人接住。 一妇人连忙追了过来,一边给夜北承道谢,一边上前将小孩子拉走。 三岁大的小男孩,最是闹腾的时候,面对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他非但不怕,还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霎时,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就此暴露在人前。 只见面具之下,男子的面容俊逸如画,气质矜贵清冷,眉宇间流露出不羁的英气。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出声,一眼便认出他来。 “天呐,是战神王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啊?” 话音一落,周围的姑娘们瞬时心动不已。 当初夜北承凯旋回京时,她们是见过他的真容的,仅一眼便久久难忘,没想到还能在这闹市碰见。 妇人赶紧将小男孩手里的面具交还给了夜北承,战战兢兢地道:“小孩子不懂事,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夜北承接过面具,语气平淡地道:“无碍,本王只是来买一份糕点。” 众人面面相觑。 糕点? 糕点? 战神王爷是亲自来买糕点的? 还这般守规矩的排在他们后面? 众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们眼里,战神王爷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吗?他们平日里见他,都是身穿铠甲,手执战剑,坐在高头骏马上,身后有数万骑兵相随,他们是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的,从来都只能远远站着,怀着敬畏之心遥遥相望。 这样一个矜贵高冷的人,竟也会这般接地气的跟他们一起排队买糕点了? 人群中,一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壮着胆子道:“王爷是来给你家娘子买糕点的吧?” 众人恍然大悟。 他们怎会忘了,战神王爷前不久才娶了北荣的荣昌公主,这糕点自安然是买给他夫人的! 夜北承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否认。 姑娘们艳羡不已,纷纷上前要将手里买好的糕点塞到夜北承手里。 玄武拦住心花怒放的姑娘们,对众人说道:“我家王妃近日就爱吃这家的糕点,不知各位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家主子先买一份?” 闻言,百姓们纷纷让了位置,笑盈盈地对夜北承道:“王爷先买吧,莫让你家娘子在家等着急了,我们不急,可以多等等。” “是啊,是啊,王爷先买吧。” 夜北承不好推脱,只轻声道了声谢。 百姓们看着夜北承举止亲和的样子,顿时有些颠覆认知。 原来,传闻中冷酷无情的战神王爷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 以前,夜北承每次来买糕点时都戴着面具,老板自然也没认出他来,如今知道他是战神王爷,就赶紧将他平日里常买的酸枣糕打包好亲自送到夜北承手里。 老板道:“草民眼拙,不知道是王爷您亲自来买,下次若有需要,草民给您送到府上去就好,何须您亲自跑一趟。” 夜北承接过糕点,道:“闲来无事,老板不必放在心上。”说着,便示意玄武上前付上银两。 老板哪里敢接,连连拒绝道:“草民的一点心意,王爷不必如此客气。” 夜北承道:“应该的。”说完,便提着打包好的糕点转身上了马车。 玄武将银子塞到了老板手里,道:“麻烦老板再替我打包一份。” 老板接过银子,道:“大人想要什么味的?” 玄武想了想,冬梅这人嘴馋,吃的又多,还不挑食,什么味的都喜欢吃,便对老板道:“各式各样的糕点都来一份吧。” “好嘞。”老板接过银子转身又给玄武打包了好几份。 彼时,齐铭正优哉游哉地从宫里出来,一眼就看见玄武驾着马车从小巷子里出来,眼尖的他一眼就瞧见夜北承也正坐在轿子里面。 齐铭问身边的长风,道:“那里面是做什么的?” 长风道:“回大人,是卖糕点的。” 齐铭恍然大悟。 感情,宫宴上夜北承匆匆离开,是特意来这买糕点了? 齐铭笑着摇了摇头,道:“还真是宠妻无度。” 第567章 第567章:原来公主给您备了个大礼…… 玄武驾着马车和齐铭擦肩而过,微风拂起轿帘,马车里,夜北承淡淡睨了齐铭一眼,齐铭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马车渐渐远去,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长风道:“大人,您也上马车吧。” 齐铭出行都是随时备着马车的,只是见着今日天气颇好,就没乘坐轿子,出了宫门便徒步走到了长街上,马车只让长风在身后牵着。 天色渐暗,热闹的集市上也逐渐挂起了红灯笼,远远望去,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湖面上倒映着对岸斑斓的灯火,清风拂动,泛起鳞片般的涟漪。 此情此景,当真是繁华热闹,衬得岁月美好。 齐铭心想,近日慧宜老是宅在府中,极少出门走动。等明日休沐,带她到街上散散心倒是极好…… 另一边,玄武驾着马车刚刚驶过拐角,忽然撞见紫兰冒冒失失地从拐角处跑出来,险些撞上了马车,好在玄武及时勒停了马车,紫兰也吓得愣在了原地。 马车停稳,玄武道:“紫兰姑娘,你这要去哪?” 紫兰气喘吁吁地道“奴婢是要找我家大人的,奴婢有急事要告诉他……” 不等玄武开口,马车里忽然传来夜北承的声音:“他正在街上散步。” 紫兰闻言,连连道了声谢。 玄武见紫兰神色慌张,好奇问道;“发生了何事?你这般心急?” 紫兰欣喜地道:“我家公主有孕了,现在正跟王妃在一起呢,大夫刚诊出来的,奴婢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家大人去,让大人亲自去接公主回府。” 话落,紫兰抬脚就往长街方向跑去,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彼时,齐铭还在闲庭信步的走在大街上,时不时看看这个,时不时瞧瞧那个,像是在刻意挑选着什么。 长风道:“大人是在给公主挑选礼物吧。” 齐铭看了长风一眼,道:“你觉得公主会喜欢这些吗?” 长风道:“只要是大人送的,应该都会喜欢吧。” 齐铭道:“公主喜欢夜明珠,可我前前后后已经送了许多给她,若每次都送夜明珠,反倒失了诚意。今年生辰,总该换个花样才好。” 长风道:“大人对公主可真是用心,再过几日,便是大人您的生辰,也不知公主给您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齐铭勾了勾唇,道:“倒不需要她特意准备什么礼物,她能留在我身边,我已不奢求什么。” 眼见着天色已晚,齐铭也不想再耽搁,便对长风说道:“驾车回府吧。” “是。”长风将车马牵了过来,抬手替齐铭掀了轿帘。 齐铭正准备抬脚上马车,背后忽然听见紫兰的声音。 “大人请留步。” 齐铭动作顿了顿,转身一看,果真是紫兰。 此刻,紫兰正火急火燎地朝自己跑来,最后气喘吁吁地在自己面前站定。 齐铭下意识往紫兰身后看了两眼,却并未看见慧宜的身影。 齐铭看着紫兰,道:“何事如此莽撞?” 紫兰喘着粗气道:“公主,公主她……” “公主怎么了?”齐铭心神一颤,生怕慧宜是出了什么大事,然而紫兰下一句话,却让他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蹿到了天际,久久没能平复下来。 “公主她有身孕了,公主现在正和王妃在一起,她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让您亲自去接她回府……” 齐铭僵滞在了原地,久久未能回神,直到紫兰在旁提醒:“大人,公主还在等着您去接她呢。” 齐铭猛然回神,眼底霎时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他抬脚上了马车,对长风道:“快马加鞭!” 长风一边驾马,一边笑着对齐铭道:“原来,公主给您备了个大礼呢……” …… 夜北承回府时,林霜儿正陪在慧宜身边。 沈博凉亲自给慧宜诊的脉,断定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慧宜感觉一阵后怕。 具体是哪一次命中的,她也不清楚。 只是一想到,这段时间,齐铭日日与她缠于床榻,毫无克制,慧宜就直冒冷汗。 好在没有酿成大祸…… 沈博凉给慧宜开了几副安胎的药,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提着药箱准备离开。 临出门时,沈博凉又想到什么,转头对冬梅和明月嘱咐道:“公主如今已有八个多月身孕,你们千万要仔细,断然不能出任何岔子。” 两人连连点头,道:“沈太医放心,我们仔细着呢。” 沈博凉担忧地看了林霜儿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沈博凉走后,慧宜脑袋还有些懵懵的,她拉着林霜儿的手,道:“天呐,霜儿,我肚子里也有人了,这种感觉好奇妙啊……” 林霜儿欣慰地道:“太好了,你也要做母亲了。” 慧宜道:“是呢,往后,我的孩子生下来,还能跟你孩子做个伴呢,说不定,还能订个娃娃亲呢……” 两人聊得正欢,玄武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林霜儿道:“王妃,王爷回来了,还给您带了一盒酸枣糕,让属下拿过来给您品尝。” 夜北承知道林霜儿正陪着慧宜,两人定然是有聊不完的话的,一时便没过来打搅,只让玄武将糕点送了过来。 冬梅从玄武手里接过糕点,玄武一时没松手。 冬梅瞪了玄武一眼,道:“你干嘛?松手啊。” 玄武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冬梅道:“给你也带了许多,放你房间了……” 冬梅抿唇笑了笑,一把夺过玄武手里的酸枣糕,嗔怪道:“谁要你买了……” 玄武看着冬梅勾了勾唇,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霜儿对慧宜道:“你刚怀了孕,口味定然会有所变化,这酸枣糕倒合你胃口。今日你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些你就先拿回去吃吧。” 慧宜道:“不了,一会让齐铭去给我买就是。” ps:临近年关,这两天有点忙,实在抱歉嗷…… 第568章 第568章:不能出一点岔子…… 慧宜话刚说完,就见紫兰急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 “公主,大人来接您回府了。” 慧宜面色一喜,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外,她甫一抬头,就见一道修长身影跨进了院内。 男人面容清俊,如清风朗月,周身气场凛冽,饶是已经换了一身便服,可身上仍旧带着魄人的官威。 慧宜扶着门框,定定地瞧着他,即便已经与他拜堂成婚,也已有了多次的肌肤之亲,可每每看着他,那种怦然的感觉依旧存在。 齐铭走到慧宜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将她的笑映在了眸底,眼神略一下移,便将将落在她平坦的腹部。 慧宜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也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见自己的肚子还十分平坦,半点也看不出来,便对齐铭道:“看什么啊?现在还看不出来呢。” 齐铭声音低哑:“几个月了?” 慧宜道:“大夫说有一个多月了。” 齐铭一阵后怕。 一个多月? 他竟一点也没察觉,还日日与她…… 这时,林霜儿也跟着走了过来,见齐铭还一脸恍惚的样子,显然还未从初为人父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便提醒道:“慧宜刚怀有身孕,想必这段时间胃口有些刁钻,今日的晚膳她也没吃多少,唯独这酸枣糕还合她胃口。” 齐铭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随口问道:“这糕点是怎么做的?” 冬梅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酸枣糕不是我们府中的厨娘做的,是王爷亲自给王妃买回来的,至于在哪买的,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听冬梅这么一说,齐铭倒是想起来了。 齐铭道:“我知道去哪买,慧宜若是喜欢,我便日日买给她吃。” 慧宜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每日都要吃新鲜出炉的。” 齐铭笑道:“好,我记住了。” 见天色已晚,慧宜便对林霜儿道:“霜儿,那我就先回去了,等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林霜儿道:“你如今也有了身孕,就不用隔三差五地来看我了,先顾你自己吧。” 慧宜笑了笑,道:“好,那等你肚子里的小家伙落地,我再来看你。” 林霜儿点头,道:“好,你先回去吧,早些歇息。” 随后,林霜儿又对齐铭反复嘱咐道:“齐大哥,好好照顾慧宜,别让她受气,这样对胎儿不好,近期她口味可能有些刁钻,若想吃什么,你便给她吃什么,酸的辣的苦的,只要能吃得下便是最好的。” 齐铭将林霜儿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看着林霜儿,沉声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林霜儿冲着他点了点头,将两人送到了府门外,自己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马车停在府门前。 长风见两人出来,连忙掀开轿帘。 慧宜今日心情极好,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见漫天繁星点缀,当真是极美。 她不经意觉得,今日的风很温柔,夜空很美,身边人也令人很心动。 慧宜转头对齐铭道:“今夜不想乘坐马车,你陪我散散步吧。” 齐铭将慧宜的手紧握在手心,看着她,温声道:“好。” 慧宜脸上的笑容极美,刚走了两步,她又对齐铭道:“等我走累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齐铭依旧顺着她,勾唇笑道:“好,我背你就是。” 慧宜笑得更开心了,她打趣道:“可你是高冷的齐大人耶,若是被你同僚碰见,岂不叫人笑话?” 齐铭不解地道:“笑话我什么?” 慧宜道:“你不怕他们背地里说你妻管严,宠妻无度吗?这不像你一贯清冷的作风呢。” 齐铭不屑地道:“这有何好笑的?我自己的夫人自然得宠着,宠上天也是应该的。” 慧宜顿住了脚,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道:“那你现在就背我好不好?我还没吃晚膳呢,都饿得没力气走了。” 齐铭宠溺地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而后缓缓蹲在慧宜身前。 长风和紫兰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紫兰感到十分欣慰。 果然,高冷的人一旦动情,简直就是宠妻狂魔啊! 长风不解地问紫兰:“公主为何有马车不坐,偏偏要咱们大人背着走?” 紫兰瞪了长风一眼,道:“这叫情趣,你这榆木脑袋,说了也不懂!” 长风挠了挠后脑勺,一脸困惑。 紫兰翻了个白眼,道:“活该你孤寡一生!” 长风道:“紫兰姑娘,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虚岁不过二十,怎么就孤寡一生了!咱们府里,昨日还有小丫鬟给我送荷包呢……” 紫兰不理会长风,快步往前走着。 林霜儿默默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感到十分欣慰。 这两个欢喜冤家,终是成了一对佳偶。 夜里的风浅浅拂来,吹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有了几分冷意。林霜儿刚要转身回屋,一件外袍忽然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甫一转身,就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林霜儿抬眸一看,面前的男人丰神俊朗,月色下身影卓然而立,一身月白色衣袍,衬得他清冷而孤傲,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极尽温柔。 林霜儿浅浅一笑,轻轻唤了他一声:“夫君。” 夜北承拢了拢她身上的外袍,道:“很晚了,回房歇息吧。” 林霜儿道了声:“好。” 夜北承俯下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林霜儿搂着夜北承的肩,仰头望着他,道:“夫君,还是我自己走吧……” 夜北承道:“怎么?还怕我抱不动你吗?” 林霜儿道:“可我现在很重……” 夜北承抱着抬脚踏进了院里,他低眸看了看她,声音低沉,绕在她耳畔极其缠绵勾人:“的确是重了不少。” 林霜儿道:“那你放我下来吧,我脚已经不肿了,可以自己走了。” 夜北承没舍得放她下来,他道:“沈博凉特意嘱咐过了,这段时间要格外注意,不能有半点马虎,这一路磕磕绊绊,还是我抱着你走得快一些。” 林霜儿道:“应该没事的,近几日,肚子里的小家伙都没怎么闹腾呢。” 夜北承抱着她走进了房间里,将人小心翼翼放在了软塌上,这才轻声细语地同她道:“再有两个月你就要临盆了,我不能让你出一点岔子。” 第569章 第570章:真想把你拆了! 夜北承照常给林霜儿用热水泡脚,亲自抱着她去浴桶里给她擦洗身子。 沐浴之后,夜北承给她换了一身柔软的寝衣,将人抱去了床榻上。 他给林霜儿盖好被褥,正打算转身离开,忽而腰上一紧,林霜儿环住了他的腰,埋头在他衣襟里。 夜北承身形滞了滞,哑声道:“怎么了?” 林霜儿笑了笑,将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没什么,就是想要抱抱你。” 夜北承低笑两声,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眼神泛深,克制着道:“我身上都是汗味,先去盥洗室洗个澡。” 林霜儿抱着他好一会才松手,她抬眼望着他,道:“那你快点回来啊,白日里我睡了太久,实在睡不着了,你回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夜北承宠溺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道:“好。” 林霜儿乖乖躺在了床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道:“那你快去吧,洗快点哦。” 夜北承勾了勾唇,转身取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去了盥洗室里。 夜里,林霜儿总是喜欢依偎在他怀里睡觉,而他常年征战沙场,身上定然少不了血腥味,因而每次沐浴时,他都洗得十分仔细。 想到林霜儿还在房里等他,夜北承动作不由加快了许多。 不一会儿,夜北承从盥洗室里出来。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寝衣,衣襟微敞,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随性中又带着几分矜贵。 他轻轻推开房门,抬脚踏了进去,房间中霎时弥漫开一股清清淡淡的香味,那是皂角的清香和夜北承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 屋内的烛火微动,夜北承脚步极轻地朝床榻走去。 他缓缓掀开床帐,只见榻上的人儿正睡着十分香甜。 夜北承无奈笑了笑。 还说要等他呢,结果转头就睡着了…… 夜北承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动作极轻地掀开被褥,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她的身侧。 不想,他才将将躺下,身旁的人就忽然睁开了眼。 林霜儿本能地缩进了他怀里,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身。 夜北承却不敢大力箍着她,只用手臂在她腰上虚虚扶了扶。 林霜儿将脸埋在他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缱倦:“夫君,你洗好了吗?身上好香哦。” 夜北承扶着她的后脑,将她压在自己的心口处,沉声道:“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醒了?” 林霜儿道:“我刚刚梦见你了,所以就醒了。” 夜北承道:“又做噩梦了吗?” 林霜儿摇了摇头,道:“才不是噩梦呢,是一个很美的梦。” 夜北承垂眸看着她,道:“那是我打扰了你的美梦吗?” 林霜儿闻言笑了笑,道:“美梦一般都很短暂。” 夜北承问他:“霜儿做了什么美梦?这么高兴?梦里有我吗?” 林霜儿道:“当然有你啊,只有我和你。” 夜北承饶有兴趣地道:“那是什么梦?霜儿可否说给我听听?” 林霜儿红着脸道:“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 夜北承笑道:“怕什么?夫君又不是外人。” 林霜儿道:“就是……就是……”她忽然仰起头,轻轻啄了啄他的唇,道:“就是这样,还有那样……” 林霜儿舔了舔唇,连忙垂下了头,不敢直视夜北承。 夜北承深深吸了吸气,身体绷得极紧,他极力平息,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若不是看你怀着孕,我真想把你拆了……” 林霜儿甫一抬头,就瞧见他眸底的暗潮汹涌,那看着她的眼神,浸着能吞噬人的情潮。 最后,她听见他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两个月……” 第570章 第571章:善解人意的夫君…… 林霜儿可不怕他将自己拆了。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他忍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样的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她总也忍不住靠近。 不过她现在肚子大了,总不能面对面被他抱着,只能背对着他,让他从后面抱着自己。 高大的身躯将小小的她轻轻纳在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垂落的青丝落在她胸前,林霜儿勾着他的一缕青丝缠在指端绕了两圈。 夜北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低低在她耳畔道:“睡不着么?” 林霜儿道:“对啊,在想明天吃什么,好苦恼哦。” 夜北承道:“那想好了吗?” 林霜儿道:“想吃的东西有点多。” 夜北承道:“比如呢?” 林霜儿勾着他的手指数:“比如,芙蓉糕啊,千层酥啊,糖炒栗子,桃酥饼,还有烤鸭,三鲜面……” 夜北承静静听她说完,直至十根手指头都被她勾完了。 夜北承道:“还有吗?”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道:“暂时没了……” 夜北承勾唇笑了笑,忽然将人松开,掀开被褥起身。 林霜儿见他穿好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连忙拉住他的衣角,疑惑道:“夫君,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 夜北承垂首看着她,温声道:“你不是饿了吗?” 林霜儿笑眼望着他,道:“哪有,我说的是明日要吃的东西。” 夜北承俯身,替她掖好了被角,眼神幽深地看着她道:“饱腹的人是不会一下子想吃这么多东西。” 林霜儿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脸蒙住,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笑眯眯地瞧着他,瓮声瓮气地道:“夫君,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呢。” 夜北承将她脸上的被褥扯下,道:“别闷着,我去去就回。” 林霜儿道:“那你快点回来哦。” 夜北承抬脚出了房门,轻轻道了声“好”便将房门关上了。 夜北承一走,林霜儿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了。 林霜儿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笑着道:“好了好了,爹爹去拿吃的了,可别再闹腾了。” 不一会,房门打开,林霜儿侧身一看,就见夜北承手里提着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霜儿正欲掀开被褥起身,夜北承却提着食盒走到了她面前,道:“夜里天冷,不用下床。” 说着,夜北承便将一旁的案桌移到了床前,将食盒里的食物一道道摆在了案桌上。 刚打开食盒,林霜儿便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瞬间就被勾起了食欲。 案桌很快就被摆满了,都是方才林霜儿随口说的。 林霜儿从榻上爬起身来,夜北承随手解下身上的外袍披在林霜儿身上,道:“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林霜儿晚膳也没吃多少,光顾着陪慧宜说话了,眼下早就有些饿了。 夜北承将三鲜面推到林霜儿面前,道:“先吃这个,一会面该坨了。” 林霜儿率先喝了一口面汤,面汤鲜香浓郁,十分暖胃。不过她一尝便知道这面跟平日里的味道不一样。 她转头问夜北承:“夫君,这面是你做的吧?” 夜北承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林霜儿望着他,眼里恍若璀璨流光:“好吃呀,夫君做的面最好吃了。” 说着,她又埋头吃了几口面。 她虽然饿得慌,可她吃的却很斯文,细嚼慢咽,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吃了几口,林霜儿抬眸看向夜北承,道:“夫君要不要尝尝?” 夜北承宠溺地看着她,道:“霜儿吃就好。” 林霜儿道:“那我不给你留了哦。” 说完,便很捧场的将碗里的面都吃光了,连汤也喝得很干净。 夜北承还怕自己做的面不合她胃口,见她吃得这么干净,不由感到一阵满足。 他道:“还吃得下其他东西吗?” 林霜儿吃了一碗面,已有七分饱,见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便随手捻了一块尝尝。 糕点香软可口,入口即化。 林霜儿捻了一块糕点递至夜北承嘴边:“夫君,你也吃一块呗,可好吃了。” 夜北承看着她茭白如玉葱的手指,忽然有些出神。 林霜儿拿着糕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夫君,你也尝尝呗。” 夜北承眼神幽深地看着她,道:“好。” 他张嘴,将她手里的糕点连同那两根玉葱般纤细的手指一并含在了口中。 湿软的舌尖在她指尖轻轻裹动,直至将她手指上糕点碎屑一并吮吸干净。 林霜儿将手收了回来,心口一阵悸动。 她随即又捻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问他:“还吃吗?” 夜北承凝视着她,眼里潮汐汹涌,将她的手轻轻推了回去,哑声道:“霜儿吃吧。” 林霜儿见他不吃,便将糕点送到了自己嘴里。 吃饱喝足后,林霜儿便又躺在了床上。 夜北承道:“吃饱了吗?” 林霜儿点了点头:“吃饱了。” 夜北承又道:“明日想吃什么?” 林霜儿摇头:“明日不想吃了,今日已经很饱了。” 夜北承嘴角噙着笑,道:“罢了,等明日再问你吧。” 林霜儿翻了个身,道:“夫君,快把面前的东西撤走吧,我看着好撑哦……” 夜北承随即撤了案桌上的食物。 他吹熄了蜡烛,掀开被褥上了床榻,躺在了她的身侧,照常从身后抱着她入睡。 林霜儿吃得太饱,一时还没有睡意,便故意找话题与夜北承说话。 “夫君,今日的宫宴热闹吗?” 夜北承道:“今日南阳王进殿,皇上特意设宴,朝中官员都在场,自然是十分热闹的。” 林霜儿道:“以前好像听你提过,当初攻打西陵时,南阳王曾率领援兵前来支援,立过大功对吧?” 夜北承道:“嗯,所以这次皇帝特意召他入宫,是为了给他封赏的。” 林霜儿随口问道:“那皇帝给了他什么封赏呀?” 夜北承犹豫了一瞬,道:“南阳王不要封赏,只求皇上能赐一门婚事给他女儿。” 林霜儿随即想到了什么,道:“叫陆昭仪对吧?那皇上赐了哪门婚事给她呀?” 夜北承道:“她对白誉堂情有独钟,自然是想嫁给他的。” 林霜儿怔了怔,还不等她再问,夜北承随即又道:“不过白誉堂拒绝了……” 第571章 第572章: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今日天气极好,晴空万里,院里的海棠开得更盛,微风一吹,树梢头的花瓣便洋洋洒洒落下。 海棠树下有一把躺椅,是夜北承特意为林霜儿打造的。 陆昭仪来找她时,林霜儿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冬梅让陆昭仪在外等候,自己先进院子通报。 午时阳光正好,斑驳的光影轻轻摇曳,林霜儿身着藕粉色垂地长裙,悠然地躺在竹制的摇椅上。 此时的她,双眸紧闭,面容恬静,微风拂过,轻纱飘动,衬得岁月静好。 冬梅站在林霜儿面前,实在不忍打扰,便站在林霜儿面前,等她自主醒来。 林霜儿睡眠极浅,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人时,便缓缓睁开了眼眸。 刚一睁眼,便见冬梅一副欲言又止的站在自己面前。 林霜儿道:“怎么了?” 冬梅道:“王妃,昭仪郡主来了。” 林霜儿还以为自己睡昏了头:“你说谁?” 冬梅道:“她说她是南阳王之女,昭仪郡主。” 林霜儿感到十分不解,她与此人素未谋面,实在不知她为何会来找自己。 冬梅道:“王妃若是不想见,奴婢便替王妃婉拒了。” 林霜儿斟酌片刻,想到夜北承与南阳王素有交情,于情于理,她也没有把昭仪郡主拒之门外的道理,便对冬梅道:“既然来了,便将她请进来吧。” 冬梅犹豫道:“奴婢听说,昭仪郡主此次进京,是为了嫁给白大人的?” 林霜儿闻言微愣,昭仪郡主与白誉堂之事,她并未将此事到处宣扬,就连明月那里也没提过,还是那晚夜北承与她说了几句。 她实在不知道冬梅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的,便问:“你听谁说?” 冬梅道:“王妃还不知道吗?这事京中都传遍了,昭仪郡主心系首辅大人,为了这事都闹到皇上那去了,京中名门闺秀都知道了此事,奴婢也是从别的丫鬟嘴里知道的。” 林霜儿感到颇为震惊。 近段时间,她几乎闭门不出,外界发生的事她并不知晓,不过短短几日,这事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冬梅道:“王妃所有不知,这个昭仪郡主,十分大胆张扬,首辅大人对她烦不胜烦,可她还是没脸没皮的贴上去,惹得许多名门闺秀对她恨之入骨。” “这种人,王妃还是不要见为好,没准是来找王妃您的麻烦的,让奴婢随便找个理由将她打发了吧。” 林霜儿道:“为何要找我麻烦?我与她素不相识,也未曾说过她什么坏话,她有何理由找我麻烦呢?” 冬梅心直口快地道:“那自然是因为首辅大人……” 话一出口,冬梅便觉得所有不妥,连忙转移话题道:“如今王爷又不在府中,谁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奴婢还是去将她打发了吧!” 林霜儿思量片刻,道:“罢了,你让她进来吧,这里不是南阳王府,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冬梅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应了声“是”就将人带了进来。 林霜儿对陆昭仪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慧宜给她描述的话里。 性子倔,一身的毛刺,动不动就炸毛。 林霜儿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 直到一抹身影跃入眼帘,林霜儿印象里的姑娘这才有了具体形象。 眼前的人儿身着一身明黄色平罗衣裙,裙摆及踝,走动时,裙摆拂动,衬得整个人明媚又活泼。 随着她靠近,她的面容也愈发清晰起来。 眉如远山,唇若樱花,那张明媚如画的脸上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大方。 两人四目相对,陆昭仪看着林霜儿,眼里透着淡淡的笑意。 林霜儿吩咐明月去泡一壶好茶,再拿一盘点心上来待客。 冬梅则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林霜儿身边,生怕陆昭仪会使什么花样。 林霜儿淡淡笑了笑,道:“不知昭仪郡主来找我何事?” 陆昭仪将林霜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向来自信的她,心里竟生出一股落差感。 眼前的女子可真美啊。 即便不施粉黛,依旧美到让人移不开眼。 双眸似水,肤如凝脂,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玉簪挑起一束,其余散开,流泻一背,在阳光下漾着如绸缎般的黑亮。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女子生得如画上的仙子一般,美到让人窒息。 那清清浅浅的眼眸干净透亮,璀璨生辉,盈盈一笑,便能摄人心魄,引人深陷。 陆昭仪不由感叹,怨不得白誉堂对她情有独钟…… 饶是同为女子的她,也不免心动…… 她看着林霜儿,意味深长地道:“你就是林霜儿吧?” 冬梅眉头微蹙:“王妃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林霜儿打断冬梅的话,淡笑道:“无妨,郡主有何事可以直说。” 陆昭仪也不说话,只是围着林霜儿又转了两圈,嘴里不住呢喃:“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第572章 第573章:待他如兄长…… 陆昭仪大抵是被宠溺着长大的,在林霜儿面前无拘无束,更无尊卑之分。 林霜儿倒也不怪罪,她示意陆昭仪坐下,又命明月给她斟茶。 陆昭仪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林霜儿身旁,先是喝了一口茶,又捻了一块糕点品尝,嘴里称赞道:“好茶,糕点也不错。” 林霜儿只是含笑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主动说明来意。 陆昭仪连续吃了两块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又喝了口茶润嗓子,方才道:“王妃不用多想,我来找你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想跟您打探一些事情。” 冬梅道:“郡主要打探什么?王妃这几日都在府中静养,什么也不清楚,郡主若想打探事情,不如问王爷好了。” 陆昭仪看了冬梅一眼,道:“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你怎就这么激动?我又不会吃了你家王妃,你作甚这般防备我?” 冬梅怎能不防备她? 如今,哪家的官小姐不是避她如蛇蝎,之前尚书府的千金只因与她拌了几句嘴,便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掌了嘴。 如此横蛮无理的野蛮郡主,冬梅可不得时刻防备着吗? 冬梅道:“王爷去军营了,若郡主等要询问什么重要的事,奴婢可以去军营替郡主通报一声。” 陆昭仪笑了起来。 感情,这小丫鬟是在用夜北承来压她呢? 不过,一想到夜北承……陆昭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可不想去面对那样一尊煞神。 林霜儿适时道:“无妨,郡主想要打探什么,尽管问吧。” 如今夜北承不在府中,冬梅又猜不透陆昭仪的意图,她生怕陆昭仪是在外面听了些流言蜚语,是特意来找茬的,便先发制人道:“那些关于郡主与首辅大人之间的事,可不是我家王妃传出去的!” 陆昭仪饶有兴趣地问:“哦?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冬梅道:“可不是奴婢说的……” 陆昭仪道:“我知道不是你说的,我只是好奇,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冬梅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将在外面听到话说给陆昭仪听:“都说郡主喜欢首辅大人,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可惜首辅大人心有所属,当面拒婚不说,还对郡主避而远之……” 末了,冬梅补充道:“这可不是奴婢说,奴婢也是听别人说,我家王妃更没参与此事!郡主若要找麻烦,也不该找到我家王妃这来!” 陆昭仪思索着点了点头,道:“就这些啊?没了吗?” 冬梅微怔,她还以为陆昭仪听了这些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冬梅道:“就这些了,郡主还想听什么?” 陆昭仪没回答冬梅的话,只是眼神越过她径直看向林霜儿,道:“不知此事,王妃怎么看待呢?” 冬梅连忙解释道:“奴婢说了,我家王妃没参与过此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陆昭仪不搭理冬梅,只是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淡笑道:“流言止于智者。” 陆昭仪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有好感了。 莫说是白誉堂喜欢了,这样通透讨喜的女子,任谁不喜欢啊! 陆昭仪噗呲一笑,道:“其实,外面传的也不假。” 林霜儿道:“什么不假?” 陆昭仪道:“我喜欢白誉堂啊,我就是想嫁给他,这几日也是我一直缠着他,他一日不答应娶我,我便日日缠着他!” 林霜儿语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冬梅呢喃道:“看来,别人说的也不假啊……” 陆昭仪道:“她们那是嫉妒羡慕恨!随她们怎么说去,我才不在乎呢,我只要能嫁给白誉堂就好了。” 林霜儿笑了笑,道:“郡主的性子还真是直率坦荡。” 陆昭仪挑明来意道:“实不相瞒,这次我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白誉堂的喜好,不过见着你之后,我便明白了。” 林霜儿不解地道:“你明白什么了?” 她这都还没说什么呢。 陆昭仪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林霜儿,愈发感到了落差感。 林霜儿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解释道:“郡主别误会,我和白大哥之前只是朋友关系,从始至终,我都十分敬佩他,在我心里,他就跟兄长一样……” 话音刚落,林霜儿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刚一转头,就看见白誉堂出现在院门口,不知站了有多久。 此刻,他正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流动着忽明忽暗的痛楚…… 第573章 第574章:好像要生了…… 看见白誉堂,几人都怔在了原地。 林霜儿也没料到白誉堂会不请自来。 白誉堂目光冷冽地扫向陆昭仪,剑眉紧蹙,那眼神颇有警告的意味。 林霜儿道:“白大哥,你怎么来了?” 白誉堂也不说话,他肃着一张脸,脸上如覆薄冰。 而后,他抬脚走进院里,直接越过了林霜儿,径直走到陆昭仪面前站定。 陆昭仪淡定自如地道:“真是好巧,你怎么也来了?” “谁准你来打扰她的!” 白誉堂目光凌厉,透着寒光。 林霜儿一时竟被震住。 在林霜儿的印象中,白誉堂一向是温润如玉,平易近人的,她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冷酷无情的样子。 陆昭仪丝毫不惧,言辞凿凿地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将她怎么样!” 白誉堂冷声道:“你跟我出去!” 陆昭仪别过脸道:“我不去,这是王妃内宅,可不是你白府,王妃都没赶我走,你凭什么赶我走!” 说着,陆昭仪看向林霜儿道:“王妃,我们别理会他,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们聊我们的。” 林霜儿看了看白誉堂,又转头看了看陆昭仪,隐约在这两人之间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硝烟味。 对于陆昭仪这个小姑娘,林霜儿并不生厌。无非就是性子大大咧咧了些,心思并不坏,反倒十分坦荡直率。 林霜儿也不想两人闹得太难看,便主动解围道:“白大哥,她只是来找我聊些闺话,你不必……” 话还未说完,白誉堂将她的话打断,对陆昭仪道:“陆昭仪!本辅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娶你!你招惹谁都无所谓!唯独不能来招惹她!” 林霜儿心里咯噔一声。 这两人之间的事,她好像没办法调和,连做和事佬的资格都没有,唯有避而远之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昭仪气鼓鼓地道:“我又没对她怎么样!你凶什么凶啊!” 白誉堂彻底冷了神色,他拽着陆昭仪的胳膊就将人往外拖。 陆昭仪拼命挣扎,语气压着怒火:“白誉堂!你松开我!你对我客气一点会死是不是?” 白誉堂冷着脸道:“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 他力道极大,捏得她手腕生疼,陆昭仪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见此情形,林霜儿无可奈何的上前劝道:“你们……你们有话好好说啊……” 白誉堂道:“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陆昭仪气极,一把甩开白誉堂的手,心直口快地道:“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何非要拉着我走!白誉堂,你是不是心虚了?” 白誉堂冷眸扫向她,道:“我心虚什么?” 陆昭仪道:“你敢当着她的面说,你当众拒婚,当真跟她没半点关系吗?” 林霜儿心口一窒,忽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她想转身离开,但转念一想,这里就是她的院子,她还能去哪? 白誉堂面色发沉地道:“陆昭仪,本辅再说一次!我不愿娶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你别胡说八道!” 陆昭仪揉了揉被他捏疼的手腕,不悦地道:“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白誉堂眼中浮出怒意。 陆昭仪道:“白誉堂,你听好了,我既然看上你了,就不会轻易放手!今年,我已经及笄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用吓唬小孩那套来搪塞我!” 说罢,她又看了林霜儿一眼,转头对白誉堂道:“况且,她心里没你,一点位置都不曾留给你!你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 林霜儿:“……” 眼前的俊庞,怒火更甚,白誉堂彻底失了风度,怒声道:“陆昭仪,你给我闭嘴!” 陆昭仪固执地道:“我偏不!我才不像你,畏畏缩缩!我陆昭仪向来性子直爽,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即便被人说闲话,又如何?我就是要嫁给你!” 白誉堂道:“陆昭仪!你能不能要点脸?” 陆昭仪道:“反正为了你,我脸面都丢尽了!你得对我负全责!” 白誉堂道:“我劝你最好死了这份心!” 陆昭仪道:“我偏不!你又能奈我何?难不成,温润如玉的首辅大人还要动手打女人不成?” 白誉堂黑眸一凛,冷冷吐出几个字:“别逼我动粗!” 林霜儿还是第一次见白誉堂对一个姑娘如此咄咄逼人,半点余地也不相让。 见两人争锋相对,林霜儿张了张口,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冷不防感到一阵腹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沉沉往下坠。 她吸了吸气,瞬间蹙紧了眉头。 冬梅和明月都在看好戏,一时也没注意到林霜儿的异常,只感叹这昭仪郡主未免太过伶牙俐齿了些,竟连首辅大人也落了下风,气得脸色发沉。 直到林霜儿站立不稳,斜斜地倚靠在冬梅身上,冬梅侧身一看,这才发现林霜儿的异常。 冬梅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霜儿,见她脸色发白,额头布满细汗,不由担忧地问:“王妃,您怎么了?是不是胎动了?” 听见冬梅的声音,白誉堂转身看向林霜儿,猛然一怔。 他不再理会胡搅蛮缠的陆昭仪,快步走到林霜儿面前,声音瞬间紧了起来:“霜儿,怎么了?” 林霜儿淡淡笑了笑,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没事……可能,可能是胎动……” 话音一落,腹中的阵痛来得更猛烈了些。 林霜儿狠狠蹙眉,脸色愈发苍白。 她颤抖地着手抓住冬梅的衣袖,心里隐隐涌出一股不安。 她感觉自己好像……好像要生了…… 她声音轻颤地对冬梅道:“去,去把王爷叫回来……”说完,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下沁了出来,顺着大腿缓缓往下流淌。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明月垂眸一看,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血……见血了,不得了了……” 见此情形,陆昭仪也不闹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林霜儿怎么就见血了呢?她不是还差一个多月才临盆吗? 怎么会这样…… 冬梅和明月都傻眼了,一时手足无措。 在场的唯有白誉堂还尚存一丝理智,他将林霜儿打横抱起,对明月和冬梅吩咐道:“马上叫产婆过来!” 第574章 第575章:务必保住王妃的命! 白誉堂当即将林霜儿抱去了屋里,冬梅急匆匆的跑去请产婆,陆昭仪紧紧跟随在白誉堂身后,随他一同踏进了房间。 明月手忙脚乱的将被褥掀开,白誉堂将人平放在了床榻上。 林霜儿面色惨白如雪,腹部不断传来阵痛,她紧揪着白誉堂的衣襟,道:“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她感觉身下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在往外涌。 不知是血,还是羊水…… 白誉堂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自己慌乱的情绪,道:“没事的,霜儿,别害怕,产婆很快就过来了,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林霜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道:“叫王爷回来好不好,白大哥,求你了……” 明月道:“王妃别着急,奴婢这就去请王爷回来,奴婢这就去!” 话一说完,明月便转身跑出了房间,马不停蹄地去军营里找夜北承。 刚一出门,就撞见冬梅带着几个产婆一路跑了过来。 两人都跑得很快,一时避让不及,迎面撞在了一起。 明月及时稳住了身形,焦急地道:“快叫产婆进去,王妃好像要生了,我去军营找王爷!” 冬梅连连点头,嘴里应道:“好好好。” 这些产婆早在两个月前便被夜北承安置在了府里,以备不时之需要。 此刻,冬梅无比庆幸,好在夜北承早有准备。 几个产婆一进屋,便将白誉堂和陆昭仪请了出去,掀开被褥给林霜儿仔细检查了一番。 她们都是经验老道的接生婆,只消看一眼,便能知道孕妇的状况。 白誉堂面无表情的等在外面,他浑身紧绷,紧攥着的拳头骨节泛白。 陆昭仪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压抑的气氛让陆昭仪心生胆寒,她鼓足勇气上前,对白誉堂道:“有产婆在,她……她会没事……” 白誉堂面色黑沉,声音宛若寒冰,冷冷对她吐出一个字:“滚!” 陆昭仪挪着步子往后退了几步,再不敢开口说话。 这时,身后的房门打开,两个产婆急匆匆从房里出来。 白誉堂焦急地上前道:“她怎么样了?” 产婆面色沉重地道:“情况不妙,要马上准备热水,恐怕是要早产了……” 白誉堂瞳孔一缩,震惊地道:“早产?怎么会……” 产婆不再理会白誉堂,吩咐府中下人赶紧去厨房烧热水,顺便熬一碗糖水,以备不时之需。 府中上下顿时忙作一团…… 此事自然也惊动了宫清月。 宫清月听见消息,几乎是跑着赶了过来。 她吃斋念佛,日日祈祷,就为了能盼来一个孙子继承夜家香火,可断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任何岔子! 冬梅也慌了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陆昭仪满脸震惊。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早产了呢?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陆昭仪忍不住上前问冬梅:“王妃今日都吃了些什么?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冬梅反驳道:“怎么可能!王妃每日吃的东西都是在奴婢亲手准备的,断然不会出任何问题!” 陆昭仪道:“既然吃的没问题,可是穿戴的东西出现了问题?” 冬梅道:“不会的,王妃的吃穿用度都是由我和明月亲自准备!” 陆昭仪思索道:“既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突然早产?” 白誉堂瞳孔一睁,忽然想到了什么。 林霜儿曾提过,在西陵时,孤敖天曾给她强行灌药…… 难道是那药…… 白誉堂道:“沈博凉今日可来过?” 冬梅道:“一大早就来过了,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 白誉堂道:“必须将沈博凉再请回来!” 冬梅道:“可沈太医早上刚诊了脉,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回宫了……” 沈博凉每日都会照例会来给林霜儿诊一次脉,今日既然已经诊过,未发现端倪,那便要等到明日一早才会来了。 眼下,他人只怕早就回到了皇宫。 即便是驾马回宫,这一来二去也要一炷香的时间,眼下这十万火急的情况,来得及吗…… 冬梅急得眼睛都红了,她焦灼不安地道:“眼下可怎么办才好,王爷又去了军营处理要事,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正当这时,宫清月也在赵嬷嬷搀扶下急匆匆赶了过来。 还未踏进院子,冬梅便听见宫清月的声音。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 冬梅刚要上前答话,冷不防挨了一记巴掌:“你们是怎么照顾王妃的?若我的孙儿出了任何岔子!我唯你是问!” 冬梅默默承下宫清月的怒火,一声不吭。 这时,房间内忽然传来林霜儿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 白誉堂心口一阵阵收紧,直至发颤。 随后,房门打开,产婆急得满头大汗,对外面喊到:“热水烧好了没?赶紧送进来!别耽搁了!” 宫清月连忙对烧水的丫鬟嬷嬷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热水送进去!快啊!” 丫鬟们不敢耽搁,连忙将烧好的热水一盆盆送了进去。 房门被再次关紧,房间内再次传来林霜儿痛苦的声音。 白誉堂当即对冬梅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保全王妃的性命,我这就去将沈博凉带过来!” 冬梅点了点头,应道:“白大人放心,我会守着王妃的!” 白誉堂再次嘱咐道:“切记!保王妃性命!” 冬梅听得云里雾里,只连连点头道:“还请白大人速去速回!” 白誉堂转身,疾步出了院门。 府门外,栓着一匹马,是他方才赶过来时特意骑来的,如今正好能用上。 他解了马绳,翻身上马,狠狠扬了扬马鞭,马儿霎时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 彼时,夜北承还在军营里处理要事,不知何故,他眼皮跳得厉害,心里也无端端泛起一丝不安。 后来王魁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他也没认真在听。 王魁唤了他几声,夜北承方才回过神来。 王魁笑道:“短短一个时辰,王爷已经走神好几次了,若末将猜得不错,王爷这是在想着王妃吧。” 夜北承哑然失笑。 今日,他真是魔怔了。 王魁道:“听说王妃再有两月便要临产了,王爷可别忘了请大伙喝个喜酒啊。” 夜北承淡笑道:“一定。” 第575章 第576章:十有八九是个小世子…… 丫鬟送了一盆盆热水进去,紧接着又端了一盆盆血水出来。 产婆忙得满头大汗,对外吩咐道:“热水还不够,再多备一些来,王妃的羊水破了,马上就要生了!” 一时间,东厢院彻底乱做了一团。 冬梅一直候在门外,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听着屋内痛苦的嘶鸣,冬梅一颗心悬在了半空。 宫清月见冬梅无所适从的样子,气恼地道:“你还傻站在这做什么?赶紧下去帮忙!王妃马上就要生了!” 冬梅道:“奴婢想在这守着王妃。” 宫清月道:“你光守着有什么用?赶紧去下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烧火的丫鬟嬷嬷已经足够多了,冬梅还是头一遭遇见生孩子的事,哪里知道还要准备些什么,如今大脑一片空白,只怕是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时,房门打开,产婆从房里出来,又吩咐众人道:“再去准备一碗糖水,等会王妃若是没了体力,可以喝些糖水缓缓劲。” 宫清月转头对冬梅道:“听见了吗?去熬一碗糖水来,快去!” 冬梅也慌了神,连连点头应道:“好,奴婢马上下去准备。” 听着林霜儿痛苦的声音,宫清月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她拉住产婆问道:“王妃到底如何了?能顺利产子吗?” 产婆道:“实不相瞒,王妃底子弱,又是早产,恐怕没那么容易生下来……” 宫清月脸色一变,紧紧抓着产婆的手:“一定要让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产婆道:“老奴自当尽力……” 房间内。 林霜儿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双手紧紧抓着被褥,仿佛在忍受着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痛苦。 身体像要被人撕裂了一般,连同骨头也被碾碎了一样,每一次的阵痛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她体内,让她几乎痛呼出声。 林霜儿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却总在关键时候又缩了回去。 此刻,她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剧痛,她浑身紧绷着,脸上的神情绝望又无助。 房间里好几个产婆在忙活。 她们一会给她擦拭额头的细汗,一会掀开被褥给她检查身下的情况,可却无一人能缓解她的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流逝,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疼痛一阵阵袭来,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她耳边道:“王妃,别睡啊,加把劲啊,将孩子先生下来,千万不能睡……” 林霜儿用力咬着下唇,直至鲜血淋漓,却抵不过身体疼痛的万分之一…… 眼泪混着汗水顺着脸颊流淌。 她听见产婆们七嘴八舌的在议论。 “不是才八个月大吗?怎么肚子长这么大?” “王妃身子骨弱,又是头一胎,这可怎么办才好?” “方才我摸了一下胎位,好像有些不正,恐有难产之兆啊……” 后来,产她们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见,只觉得耳中嗡鸣作响,她意识恍惚,只微微侧头,眼神无助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这一刻,她在想,若是阿娘在就好了,若是母后在就好了,若是夜北承在就好了…… 可是他们怎么都不在啊,怎么都不在…… 林霜儿痛苦的阖上了眼眸,她感觉浑身都在痛,痛到灵魂都要撕裂了…… …… 夜北承实在静不下心来,这短短一个时辰里,他心慌意乱,满脑子都是林霜儿。 王魁道:“今日时辰尚早,南阳王在云来客栈备好了酒席,王爷若不急着回去,不如前去一叙……” “不了!”夜北承当即拒绝道:“王妃待产,本王无心叙旧!” 王魁笑道:“王爷不必紧张,生孩子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爷这段时间日日陪在王妃身边,今日好不容易抽空出来,也该适当缓和一下才是。” 夜北承全然听不进去,他心里慌得很,总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 “南阳王那里,你替本王婉拒!” 话落,夜北承当即转身,刚要出门,便见玄武神色匆匆的出现在门口。 “王爷,明月来了……” 夜北承心神一颤,紧接着就听玄武说道:“府里出事了,王妃好像早产了……” 屋内。 几个产婆忙得满头大汗,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双眸紧闭,额间同样布满了细汗。 时间仿佛静止,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产婆的脸上忽明忽暗,房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王妃,再加把劲啊……”产婆一边给她擦拭着细汗,一边不断鼓励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霜儿痛苦的喘息着,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与死神搏斗,奈何她用尽全力,可那胎儿似卡在了最后一道关卡,迟迟不肯出来!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几个产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行啊,还是生不出来!估计是孩子太大了……” “这可怎么办,羊水已经破了,再生不出来,孩子和大人只怕都保不住了……” 宫清月焦急的等在外面,手里捻着佛珠不断祈祷,可迟迟不见里面传来动静。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一产婆满头大汗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宫清月上前问道:“如何了?孩子生出来了吗?” 产婆道:“想是胎儿太大,胎位又不正,王妃身子骨实在太弱,生不出来啊……” 宫清月踉跄了几步,手里的佛珠也摔在了地上,嘴里呢喃道:“怎会难产,不是才八个月吗?怎会胎大难产……” 产婆道:“眼下没别的法子了,羊水已破,王妃又耗尽了力气,若再生不出来,只怕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啊……” “什么?”宫清月眼前一黑,险些昏倒…… 产婆扶住宫清月,道:“眼下王爷又不在,当务之急,还是要主母拿定主意才是!” 宫清月稳住身形,语气微颤地道:“什么主意?” 产婆道:“老奴出来就是想问问主母,若真到了无可奈何之际,主母是想要保大,还是保小?” 宫清月怔愣。 产婆道:“老奴看那高高隆起的孕肚,十有八九是个小世子……” 第576章 第577章:杀了你们所有人陪葬! 宫清月紧揪着产婆的衣袖,道:“当真……当真是小世子吗?” 产婆笃定地道:“老奴接生多年,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个小世子。” 恰逢此时,屋内再次传来林霜儿痛苦的呻吟,且声音越来越微弱。 产婆道:“还请主母早做打算,再耽搁下去,只怕一尸两命……” 宫清月犹豫了,大脑一片混乱。 产婆的话不断回旋在耳边。 “王妃肚子里怀的应当是个小世子……” “主母保大还是保小……” 是啊,保大还是保小啊…… 夜家三代单传,如今只剩下夜北承这一根独苗…… 林霜儿天生体弱,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又是个小世子,若再保不住,只怕往后也不会再有…… 依照她对夜北承的了解,他如此偏宠林霜儿,即便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他也断然不会纳妾娶妻…… 如此一来,夜家岂不是无后…… 那她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不……绝不能让我儿无后……” 产婆听懂了宫清月的意思,点头道:“主母放心,老奴一定尽全力保下小世子……” 产婆正欲离开,忽被一旁的陆昭仪拦下。 产婆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王妃快不行了,莫要耽搁老奴进去接生……” 陆昭仪看了宫清月一眼,道:“白大人已经亲自去请太医了,王爷应该也要回来了……” 方才的话她也听得很明白了。 王妃难产,宫清月想要保小弃大,若她让产婆就这么进去,林霜儿恐有性命之忧…… 可她不过是个外人,说到底也没什么资格插手这档子事,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将这话说给宫清月听,让她做出决定前,先考虑考虑后果! 产婆道:“情况紧急,耽搁不得!” 陆昭仪道:“听闻王爷爱妻如命,若在生产时,王妃出了任何岔子,王爷震怒之下,不知会如何处置你们……” “想必,按照王爷的雷霆手段,想必是不会轻饶你们的……” 说罢,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产婆一眼,道:“孰轻孰重,嬷嬷可想清楚了?” 经陆昭仪这么一问,产婆吓得浑身一颤。 产婆面色为难地看着宫清月道:“老奴实在做不了主,还请主母自己下决定吧……” 宫清月再次犹豫了,可她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无论如何,她都要小世子平安落地……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房中忽然传来林霜儿凄厉的一声惨叫。 房门打开,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面走了出来。 另一产婆也跟着出来,神色焦急地对众人道:“不行了,不行了,王妃昏死过去了……” 产婆道;“还请主母做决定,保大还是保小,若再耽搁下去,王妃和小世子都保不住了……” “保小!保小!”宫清月不再犹豫,她声音颤抖地对产婆说道:“务必要让小世子平安落地……” 刚熬好糖水出来的冬梅闻言,脸色惊变,手里的糖水险些摔落在地。 冬梅上前道:“主母,王妃性命要紧啊……” “你住嘴!”宫清月怒斥道:“我夜家决不能无后!况且,她肚子里怀的还是个小世子……” 见宫清月眼里只有孩子,完全置林霜儿的安危于不顾,冬梅早已没了尊卑之分,忤逆道:“主母别忘了,王妃贵为北荣公主,皇上亲自赐婚!若她在府中出了事,北荣皇后岂能善罢甘休,还请主母三思!先保大……” 宫清月魔怔一般,呢喃道:“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如此,是生是死,全看造化,天命如此,怨不得谁……” 夜家不能无后,夜家的香火不能断送在她手里!无论如何她都要保小! 产婆道:“若王爷怪罪……” 宫清月道:“他不会怪罪的!虎毒不食子,我不过是在为他做正确的决定!他以后就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产婆道:“好,老奴明白了……” 话落,产婆转身,疾步进了屋子,反手又将房门关紧了。 冬梅想要进去,却被另一个产婆拦在了外面。 宫清月道:“你若害了我孙儿不能平安降世,我先拿你陪葬!” 冬梅绝望的看着宫清月,忽然明白了白誉堂离开时对她说的话。 无论如何,保王妃性命…… 恐怕,他早已料到会有如此一劫…… 可现在怎么办,冬梅全然没了办法。宫清月一心想要保小,根本不顾林霜儿的死活…… 丫鬟俯身替宫清月捡起地上的佛珠,宫清月将佛珠绕在指间,拨动佛珠的手指颤抖不已。 陆昭仪眼见劝不动,不由叹了口气。 林霜儿虽然是白誉堂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按理来说,她该讨厌她才是。 可经过方才的几句交谈,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林霜儿这个人,反倒对她挺有眼缘,非但不讨厌,还挺喜欢她的…… 只是可惜,女人生孩子向来是九死一生。陆昭仪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去,可她知道,若夜北承再不回来,她便保不住了…… 宫清月拇指不断拨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她知道若林霜儿出事,夜北承回来一定会怪罪于她…… 可她没有选择,她不能让夜家断了香火,无论如何,哪怕赔上林霜儿的性命,她也要保住她腹中的胎儿…… 她嘴里默念,她没错,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夜家,是为了夜北承好…… 夜北承会理解自己的,一定会的…… “啪嗒。”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圆润的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宫清月来不及反应,便听身旁的下人说道:“主母,王爷……王爷他回来了……” 宫清月转头一看,便见夜北承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他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震人的威慑力。 明月脚步匆匆的跟在身后。 冬梅见着夜北承,如同看见救星,疾步跑上前,噗通一声就跪在夜北承面前,道:“王爷,求您救救王妃,无论如何,先保王妃的命吧……” 夜北承无需多想,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侧目睨了宫清月一眼,那眼神极冷,宫清月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夜北承直接踹开紧闭的房门,对里面的产婆道:“若王妃出了任何好歹,本王杀了你们所有人陪葬!” 第577章 第578章:别怕,夫君一直守着你…… 此时的林霜儿已然昏迷,产婆掀开她的裙摆,准备强行催生,见夜北承突然闯了进来,动作不由一顿。 另一产婆见状,连忙走上前拦住夜北承,道:“王爷不可,王妃已经昏死过去,若不强行将胎儿取出来,只怕一尸两命啊!” 夜北承大步走了过去,将产婆一把拎起,狠狠摔到一边,忍着滔天怒意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舍大保小!” 产婆道:“王爷息怒,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夜北承冷眸扫向产婆,声音很平淡,却无端透着让人胆寒的威慑力:“奉谁的命?” 产婆一时语噎,皆被夜北承的威严震住。 夜北承道:“她的命什么时候轮到他人左右?” 产婆颤声道:“是……是主母的意思……” 夜北承剑眉一蹙,道:“她若活不了,你们全得死!” 几个产婆皆被吓得面无人色。 夜北承快步走到林霜儿面前蹲下,视线落在林霜儿脸上,见她面色苍白如雪,呼吸微弱,眉头因痛苦而皱做一团,夜北承心痛到无法言说,只恨不得替她受过。 产婆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若夜北承不及时赶来,她们原本是想将胎儿强行取出…… 可如今,夜北承在最关键的时刻赶了过来,她们断然不敢再强行催生,只能想方设法保住王妃性命。可这样一来,她腹中胎儿必然活不下来…… 若王爷知道王妃肚子的怀的是个小世子,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是否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夜北承见产婆们无所行动,他转头,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本王要你们保王妃的命!” 产婆道:“王爷可想清楚了,如今王妃难产,若保王妃的命,胎儿必然活不了……” “凭借老奴多年接生的经验,王妃腹中的胎儿应当是个小世子,毕竟,才八个月,肚子便已有足月般大小,王爷真的要保大舍小吗?” 夜北承眉头狠狠蹙了一下,坚定地道:“我只要她活!不惜一切代价!” 见夜北承如此坚定的要保大,产婆们也不好再劝。 夜北承疼惜地看着林霜儿,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轻声道:“没事的,霜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舍弃你……” 曾经,他无比期待过孩子的到来,这是他和林霜儿的孩子,他如何不爱…… 可他从未想过,这个孩子需要用林霜儿的性命来换…… 舍弃孩子,他也有不舍,可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林霜儿的命更重要…… 他不想,也不愿用林霜儿的命去换取任何东西…… 这一刻,他想,他没资格做好一个父亲,可他无怨无悔。此生,他只想先做好林霜儿的夫君…… 夜北承捧着她的手握在掌心,无比愧疚地道:“对不起,霜儿,我只要你活,你别怪我……” 林霜儿恍然未闻,她双眸紧闭,已然耗尽所有力气,根本无法回答夜北承,唯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正当这时,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白誉堂带着沈博凉及时赶了过来。 夜北承站起身,看见沈博凉赶来,眼底终是升起了一丝希望。 沈博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下身上的药箱,对身后的白誉堂道:“白大人还是先去屋外等候吧,这里交给下官便好。” 天知道白誉堂带着他驾马赶来时速度有多快!简直跟平地起飞似的!他老腰都险些断掉,隔夜饭都要被颠出来了…… 不过看这状况,他也理解了,若换做夜北承亲自来接他,他简直想都不敢想,只怕是肺都要颠出来不可…… 白誉堂应了声“好”,与夜北承对视一眼后,便主动退到了门外。 沈博凉看了夜北承一眼,原本想让他也去屋外等候,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妃生死关头,夜北承想必是不愿离去的,索性就让他留在屋里。 屋里人多嘈杂,沈博凉赶了几个产婆出去,只留下两个手脚利索的在房间。 他快步走到林霜儿面前,诊了诊她的脉象,又反复确认了两遍,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夜北承见状,心瞬间提了起来。 “如何?” 沈博凉猛地站起身,来不及回应夜北承,只转身对产婆吩咐道:“去换干净的热水进来,还有毛巾,糖水!等王妃醒来即可接生!” 产婆诧异地道:“王妃胎大难产,如何能生?” 沈博凉道:“不是胎大难产,王妃怀的是双生子!” “双生子?”夜北承一脸错愕。 沈博凉手法利落的给林霜儿施针,一边与夜北承解释:“之前下官一直就觉得王妃脉象奇怪,总感觉像是有两个胎心跳动,可有一颗胎心实在是太过微弱,时有时无,下官一时也不敢断定。” “听闻王妃之前在西陵被灌了催产的汤药,下官只以为是那汤药的缘故,致使脉象紊乱。” “直到现在,这两颗胎心跳动得十分强烈,下官几乎可以断定,王妃肚子里怀的就是双生子!” 夜北承道:“能救吗?”他补充道:“本王的意思是母子平安!” 沈博凉擦了擦额间的细汗,道:“为今之计,是要先将王妃唤醒,这个过程会有些痛苦,下官会用银针刺激王妃的穴位……”话音一落,沈博凉捻着银针的手猛地往下一扎,林霜儿当即闷哼一声,缓缓动了动眼帘。 林霜儿这一声痛苦的闷哼,惹得夜北承的心也跟着揪紧。 沈博凉见林霜儿有了反应,又接连扎了几根银针下去,林霜儿痛得越来越狠,眉头紧紧蹙着。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刀子一般的眼神射向沈博凉,道:“还不够吗?” 沈博凉:“……” 早知道,他就该让夜北承出去候着的。 “够了够了。”沈博凉也不敢再扎了,他吩咐产婆立刻送一碗糖水过来喂林霜儿喝下。 产婆连忙唤冬梅进去,将刚熬好的糖水送了进来。 夜北承亲自喂林霜儿喝下。 林霜儿喝了糖水,体力渐渐恢复,缓缓睁开了眼眸,视线也由模糊到清晰。 神情恍惚间,她仿佛听见夜北承的声音轻轻落在她耳边,很轻,很温柔,让人十分心安。 “霜儿,别怕,夫君就在这守着你……” 第578章 第579章:儿女双全 在沈博凉施以银针的刺激下,林霜儿彻底恢复了意识,身下的阵痛也愈发强烈了起来,林霜儿疼得攥紧了夜北承的手。 夜北承亦是紧紧蹙着眉,一颗心紧紧揪着,见林霜儿这般痛苦,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沈博凉探了探林霜儿的脉象,发现胎位已经正了,立刻吩咐产婆接生! 产婆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林霜儿也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快要破体而出,仿佛要将她的身子撑破了。 产婆在一旁安慰道:“王妃,深呼吸啊,再加把劲,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林霜儿全程配合着产婆的指挥,开始深呼吸长吐气。 随着不断用力,身下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林霜儿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冷汗濡湿了鬓发,她握着夜北承的手不自觉用力,用力到骨节泛白。 直至最后,那痛感越来越强烈,林霜儿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泪水混着汗珠滚落。 “霜儿……”夜北承眉头亦是紧紧皱成一团。 这一刻,他从未觉得如此煎熬。 林霜儿所有的痛苦挣扎,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插进夜北承的心口。 他从不知道女子临盆时会有这么痛苦…… 见林霜儿一直生不出来,产婆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王妃,再使点劲啊!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林霜儿疼得大汗淋漓,她痛苦无助的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挑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尾泛红,哑声道:“没事的,霜儿,没事的,我就在陪着你……” 林霜儿死死咬着下唇,痛苦的阖上了双眸,在产婆的催促下,忍着剧痛不断用力。 一盆盆热水送进来,一盆盆血水送出去。 屋外等候的众人迟迟没等到孩子的啼哭声,每个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 白誉堂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他整个身子紧紧绷着,仿佛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下一刻就要绷断…… 陆昭仪默默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将他眼里来不及掩饰的情愫尽收眼底。 这一刻,陆昭仪忽然觉得自己输得彻彻底底。 白誉堂在外风光霁月,左右逢源,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看似深情,实则凉薄。 陆昭仪自认为读懂了他,以为他这样凉薄的人,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她以为白誉堂眼里只有权势,只有利益!永远不会有男女之情! 可她喜欢这样的白誉堂,也愿意做那只扑火的飞蛾,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她坚信迟早有一天能打动他! 唯独这一次,陆昭仪在他眼底看到了不一样的情愫。 就跟自己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是对一个人动了真情时才会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 陆昭仪心里涌起复杂的情愫,不知是感到悲哀还是可笑。 说到底,白誉堂和她是一类人,都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宫清月绷紧了神经,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手里的佛珠断了,她便双手合十,心里不断祈祷佛主能保佑她的孙儿平安降世。 冬梅和明月亦是十分紧张,她们不敢进去打扰,只敢候在门外,将一切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提前准备妥当。 冬梅熬了许多糖水端在手里,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呻吟声,她端着糖水的手不住的发抖。 “明月,你替我端一下吧,我手抖得不听使唤了。” 明月替她接过一碗,手亦是抖得不成样子。 冬梅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自我安慰地道:“王妃福大命大,这次也能化险为夷的对不对?” 明月道:“有王爷和沈太医在,王妃肯定会没事的。” 冬梅惊险地道:“还好王爷及时赶过来了……” 明月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宫清月一眼,道:“若不是王爷来的巧,王妃的命只怕都保不住了吧……” 冬梅没说话,只是顺着明月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宫清月,叹息道:“曾经,王妃身份低微,命不值钱也就罢了!可如今,她贵为公主,怎么在有些人的眼里还是分文不值……” “难道,女子生来便是贱命,唯一的价值便是替夫家传宗接代吗?” 明月道:“当然不是!公主生来尊贵!若王爷不为她主持公道,我自会将实情告知给皇后娘娘,让娘娘来为给公主讨回一个公道!” 正当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啼哭声,明月和冬梅面色一喜。 “太好了!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白誉堂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舒展。 宫清月猛地回过神,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抬脚几步上了台阶,刚要推门进去,忽闻房间内传来产婆的声音:“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带把的!” 宫清月喜不自禁,高兴的合不拢嘴。 奈何房门迟迟没打开,宫清月也不好贸然进去,只得耐心等在屋外。 片刻后,房间内再次传来产婆的声音。 “还有一个,王妃再加把劲,马上就要出来了……” 宫清月直接愣在了原地。 还有一个? 她夜家三代单传,想不到林霜儿竟怀的是双生子? 宫清月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嘴里不停呢喃着:“太好了,太好了,我夜家终于有后了……” 房间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汗水濡湿了林霜儿的衣裳和头发。 她眼皮沉得厉害,产婆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耳边。 “王妃,快了快了,再使劲啊,已经看到头了,马上就要出来了!” 林霜儿咬了咬牙,已是拼尽了浑身力气,喉间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下一瞬,她明显感觉到身体一松,有什么东西再次与她的身体分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缓缓松开夜北承的手,彻底昏睡了过去。 昏迷之际,她仿佛听见两道婴儿的啼哭声,还有产婆兴奋惊喜的声音。 “是个小郡主,可喜可贺啊,王爷如今儿女双全了……”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只隐约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夜北承的声音像是从梦中传来。 “霜儿,辛苦了……” ps: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579章:此生,绝不辜负她! 产婆手脚麻利地将两个孩子用温水净了身,包在了襁褓之中。 产婆将孩子抱去给夜北承看,呵呵地道:“王爷,您瞧瞧,这两个孩子生得多好看啊,小世子跟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小郡主,这小鼻子小眼的生得跟王妃一模一样,往后长大了,定然也跟王妃一样倾国倾城呢……。” 夜北承看也没看孩子一眼,一张俊脸十分阴沉。 产婆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识趣的将孩子抱走,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沈博凉给林霜儿手腕上施了几针,道:“王妃无碍,只是体力耗尽昏睡了过去,这段时间多调养一段时间即可,切忌劳累。” 听见沈博凉的话,夜北承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 沈薄凉道:“王妃身子太虚,又遭了这一罪,王爷可让人熬些参汤给她进补。” “另外,再熬些补血的汤药一并喂服。” 夜北承道:“除了这些,还需注意些什么?” 沈博凉道:“自然是有。” 夜北承道:“说得详细些!本王不能再容忍她出任何岔子!” 沈博凉点了点头,将所有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地跟夜北承说了一遍。 夜北承听得很仔细,遇到些不明白的事项还会耐心询问一遍。 最后,沈博凉再三嘱咐道:“王妃调养是大事,尤其是这一两个月,王爷万万不能与王妃同房……” 夜北承将沈博凉的话牢记于心。 他命人去膳房熬一碗参汤,又命人重新打了干净的热水来。 林霜儿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贴身的衣裳都湿透了。 夜北承用毛巾汲了热水,拧干,解开她的衣衫,将她身上的汗水擦拭干净,后又取来干净的衣裳,一件件亲手替她换上。 林霜儿显然是累极了,这般折腾也没醒过来。 她睡得很沉,呼吸轻浅且均匀,夜北承没再打扰她,就这么坐在床沿,一直守着她。 冬梅将熬好的参汤端了进来想要喂林霜儿喝。 林霜儿睡得正沉,自然是无意识自己喝的。 夜北承将冬梅手里的参汤接了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俯下头嘴对着嘴一口一口渡给她。 林霜儿早就渴得要命。 眼下尝到滋润,林霜儿下意识奋力汲取那股源泉。 夜北承本想一小口一小口的渡给她,没想到她会主动伸出舌头在他口中掠夺。 夜北承眉心一动,及时离了她的唇。 她唇上沾了水色,变得盈盈润润,总算是恢复了一丝血色。 可她显然还未喝够,不满地动了动眉梢。 夜北承见状,又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俯下头渡给她,这一次,他任她在口中肆意掠夺。 直至将碗里的参汤都喂进了她嘴里,夜北承方才作罢。 为了不打扰林霜儿休息,夜北承让产婆将孩子抱了出去。 产婆抱着孩子一出门,屋外等候的众人便纷纷围了上来,左瞧瞧,右看看,嘴里称赞不已。 宫清月见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笑得合不拢嘴。 明月和冬梅也跟着围了过去。 冬梅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小家伙,笑呵呵地对明月道:“我就说吧,王妃和王爷生的孩子绝对一等一的好看!” 明月指着一个比较安静的小家伙,对产婆道:“这个应该是个小世子吧,不哭不闹,这小鼻子小眼的,跟王爷好像啊。” 宫清月凑过来一看,欣喜地道:“是了,是了,这模样,这神韵,就跟我儿小时候生得一模一样!” 产婆笑道:“是嘞,你们猜的不错,这是个小世子呢!” 冬梅便指着另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家伙道:“那这个一定就是小郡主了吧?这粉嫩嫩的小模样,真水灵哟……” 见小郡主哭闹不止,宫清月道:“孩子是不是饿了?喂过母乳没啊?” 产婆道:“王妃太累,王爷在里面守着呢。” 宫清月着急地道:“那怎么行呢?孩子该饿坏了……” 宫清月正准备推开门进去,刚一抬脚,就见夜北承阔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宫清月面色一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料却被夜北承冰冷的眼神给怔住。 夜北承站在她面前,抿唇看着她,一张俊脸黑沉。 产婆将孩子交给明月和冬梅,看了宫清月一眼,逃也似地退了下去。 宫清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林霜儿,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心虚地道:“霜儿她……怎么样了?” 夜北承冷冷吐出几个字:“九死一生,你可满意了?” 宫清月讪讪笑道:“霜儿受苦,母亲心里也难受……” 夜北承俊脸蓦地一沉,冷声道:“母亲若真难受,不如就去灵山寺替霜儿诵经祈福,祈祷她早日康复!” 宫清月一愣,道:“你……你这是在怪罪母亲?” 夜北承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道:“母亲应该知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宫清月痛心地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你做出错误的决定……” 夜北承眼底怒意更甚:“母亲此次去灵山寺祈福就不用再回来了,我会替母亲在城南买一处安身的府邸!既然母亲容不下霜儿,往后,我们便分府别住吧!” 宫清月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要为了她将你母亲赶出府?” 夜北承道:“我这一生,绝不会再辜负她!即便是母亲,也没资格让她受委屈!” “你……”宫清月气得脸色铁青,可一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十分理亏,竟无半点理由反驳。 夜北承当即命令侍卫护送宫清月出府,前往灵山寺祈福,另派人去城南寻一处合适的府邸,供宫清月日后长住。 白誉堂站在一旁杵立良久,直到林霜儿顺利产子,母子平安,他才转身默默离开。 “老白。” 身后,夜北承及时唤住了他。 白誉堂脚步微顿。 夜北承走到他面前站定,淡声道:“多谢。” 白誉堂勾了勾唇,语气如常地道:“人没事就好。” 说罢,他拍了拍夜北承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昭仪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冬梅见状,一边抱着小世子抖啊抖,一边与明月道:“瞧见没有,王爷可是实打实护着王妃的。” ps:小伙伴们,新年快乐,呜呜……我食言了…… 第580章 爱哭的孩子有奶喝…… 这一觉,林霜儿睡了不知有多久。 她是被一阵哭闹声吵醒的。 动了动眉梢,林霜儿缓缓睁开眸子。 刚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夜北承熟悉的俊脸。 此刻,他正凝视着她,微蹙的眉头在看见她苏醒的那一瞬,缓缓舒展,最后化作无法言喻的温柔。 他轻声道:“醒了?” 林霜儿唇边笑意温暖,声音有些嘶哑:“嗯,你扶我起来。” 夜北承托着她的后背,将人小心翼翼扶坐起来,用枕头靠在她的后背,让她舒服的倚靠在床头。 林霜儿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脑袋有些昏沉,她隐约记得昏迷前好像生了两个小崽子,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沉沉睡了下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高高隆起的一团,已经变得十分平坦,身下还隐隐传来丝丝疼痛。 她看向夜北承,道:“夫君,孩子呢?” 夜北承道:“放心,孩子由冬梅和明月照看。” 林霜儿轻轻松了口气,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啊?长得像不像你?” 夜北承眼神温柔,笑道:“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林霜儿唇边笑意漾开:“真的吗?你快把他们抱进来让我瞧瞧。” 夜北承道:“好,我让冬梅和明月将他们抱进来。” 明月和冬梅早就抱着孩子候在门外,得到夜北承的允许,这才将孩子抱了进去。 林霜儿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激动地道:“快,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明月和冬梅连忙将孩子抱到林霜儿面前,道:“王妃,您先别乱动,您身子还未痊愈,需得好好调养。” 冬梅也道:“是啊,别乱动,孩子有我们照看呢。” 林霜儿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眼神温柔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 两个小家伙生得粉雕玉琢,两张小嘴吧唧吧唧的,看上去十分惹人爱。 到底是亲生母亲,林霜儿一眼便猜中冬梅怀里抱着的是男孩,那眉宇之间,简直跟夜北承神似。 林霜儿转头看向夜北承,笑道:“夫君可给他们取名字了?” 夜北承道:“霜儿莫不是忘了,之前便取好了,男孩就叫夜凌霄,女孩就叫夜凌雪,如今,他们正好一人一个。” 林霜儿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小家伙,越看越喜爱。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凌霄大抵是随了夜北承的性子,除了饿了尿了会哭闹几声,平时都很安静。 相比之下,凌雪就显得爱哭许多了,活脱脱一个爱哭包。 这不,明月将她抱在怀里还一个劲的哭闹不止呢。 林霜儿本打算先抱抱凌霄的,见凌雪哭得厉害,便改变了主意,伸出手对明月道:“把孩子给我抱抱,是不是饿了?” 明月苦恼地道:“奶娘刚给她喂了母乳,也不知是不是不舒服,就是哭闹不止。” 林霜儿道:“给我抱抱吧。” 明月将凌雪轻轻放在林霜儿手上,林霜儿将孩子温柔地揽入怀里。 小家伙粉粉嫩嫩的,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她浑身都很软,跟没骨头似的。 神奇的是,刚刚还哭闹不止的小家伙,一到了林霜儿怀里立刻就止了哭声,小嘴还一个劲的吮着自己的手指头。 明月见状,忍不住笑道:“这小家伙原来是认人啊。” 林霜儿诧异地道:“好神奇,她出生我都没抱过她呢,她怎就认得我?” 这时,恰逢赵嬷嬷送了一碗熬好的参汤过来,听见林霜儿的话,笑着道:“许是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孩子对母亲都有种天生的依赖,这是孩子和母亲剪不断的羁绊,也是孩子的天性。” 林霜儿眼底的笑意更加温柔,泛着母爱的慈和。 赵嬷嬷将参汤放在了一旁,垂眸看了一眼林霜儿怀里的孩子,道:“孩子应该是饿了,王妃给孩子喂口奶吧。孩子喝了母亲的母乳,才会健健康康长大嘞。” 林霜儿初为人母,自是不懂得怎么喂奶的。 赵嬷嬷道:“王妃莫急,会有奶娘教你的。” 此时,奶娘已经到了门口,听见赵嬷嬷的传唤,奶娘便进了屋。 怕林霜儿难为情,赵嬷嬷让冬梅将小世子交给夜北承,屋内闲杂人等都去了屋外等候。 出了门,冬梅不解地问赵嬷嬷:“王爷不用出来吗?” 赵嬷嬷赏了冬梅两个爆栗子,道:“王爷和王妃是结发夫妻,自然不用避嫌,况且,日后王妃难受的时候,还得让王爷帮忙缓解呢。” 冬梅摸了摸脑袋,嘟嚷道:“王爷又不是大夫,还能给王妃缓解啊……” 赵嬷嬷嗔怪地道:“日后等你嫁了人,你便知道了!” 冬梅笑呵呵地挽上赵嬷嬷的手臂,玩笑道:“嬷嬷待我这样好,不如就给我介绍一门亲事呗。” 赵嬷嬷睨了冬梅一眼,道:“你这丫头,想嫁个什么人啊?” 冬梅笑呵呵地道:“别的要求没有,至少嫁过去,我不用再干活,最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愁吃喝就好了……” 赵嬷嬷“噗呲”一笑,道:“臭丫头,没有小姐命,得了小姐病!想得美哟你!” 赵嬷嬷笑着摇了头,不再理会她,抬脚便转身离开了。 冬梅乐呵呵地对赵嬷嬷道:“嬷嬷,别忘了给我留意留意,我等着嫁呢!” 她话刚说完,明月扯了扯她袖子。 冬梅不解地道:“干嘛?” 明月努了努嘴,示意她往某一个方向看。 冬梅疑惑的转过头,就正巧看见玄武站在假山旁直勾勾的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冬梅竟有一丝干坏事被抓包的窘迫。 平日里,玄武见着她,眼底都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唯独这次,他面无表情,眼神很冷,只跟她对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转身大步离去了。 明月道:“玄侍卫站在那盯着你看了许久。” 冬梅心里咯噔一声,道:“看什么看啊,什么都不说,木头似的!” 有了奶娘的指导,林霜儿很快便上手了。 看着怀里正努力吃奶的小家伙,林霜儿笑道:“看来真是饿坏了,她吃得好欢啊。” 奶娘对夜北承道:“王妃母乳充足,夜里兴许会涨奶,孩子也吃不了太多,若王妃实在涨得难受,王爷可以给王妃疏通疏通……” 第581章 万一能用到我呢? 林霜儿初为人母,奶娘自是说的事无巨细,夜北承也在一旁认真听着。 “孩子饿得快,每两个时辰要喂一次奶,王妃也不用太紧张,喂个三两日便好,让他们尝尝母亲的母乳就好,日后便放心交由奴喂养即可。” 说着,奶娘垂眸看了林霜儿的胸腹,笑道:“王妃最近定是吃了太多补奶的膳食,奶水定然是十分充足的,及时断奶,王妃的身子也会恢复得更快些。” 夜北承道:“那便劳烦奶娘多费心了。” 林霜儿看了夜北承一眼,夜北承道:“这位奶娘喂养孩子十分有经验,孩子交给她带,你才能尽快恢复身子。” 见夜北承如此放心,林霜儿便不再多说,只对奶娘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奶娘笑容可掬地道:“能照顾小世子小郡主是奴的福气,王妃不必如此客气。女人的生孩子是头等大事,头一个月一定要养好身子,吹不得风,碰不得凉水,身边伺候的人可得精细些。” 夜北承将奶娘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孩子刚出生这几日,都是由林霜儿亲自喂养母乳。 林霜儿母乳充足,喂养两个也绰绰有余,这多亏了养胎期间疯狂进补的补品,没想到会这么有成效。 林霜儿刚生完孩子,吹不得风,碰不得冷水,连下地都需谨慎。 除了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她哪里去不了。 她身子本就弱,更何况是刚生完孩子,命都险些丢了一条,夜北承自是处处留意,处处谨慎,生怕日后再落下个什么病根子,身子就更弱了。 有夜北承时时刻刻陪伴,林霜儿倒也不觉得乏味,无聊时他会主动陪自己说话,无论林霜儿说什么,他总有办法接上。即便是困了累了,夜北承也会守在她身旁,一直守着她。 为了不打扰林霜儿调养身子,凌霄和凌絮雪便交由冬梅和明月亲自照料。 孩子哭闹无非两件事,要么是尿了裤子,要么是饿了想喝奶。 饿了的时候,冬梅和明月便抱着两个小家伙来产房找林霜儿喂奶。 孩子喝足了奶便止住了哭声,明月和冬梅便又将孩子抱回去,让林霜儿好好休息。 到了夜里的时候,会有奶娘喂养孩子,林霜儿便能好好睡一觉。 林霜儿身子不适,又碰不得凉水,夜北承便用热水汲了毛巾亲自为她擦拭身子和头发。 他熟稔地剥开她的衣衫,拿着毛巾手温柔地擦拭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他眼神专注,似乎只是在擦拭一件藏品,眼里没有半点其他情愫。 林霜儿起初还有些难为情,可见他如此专注,却心无杂念的样子,便不再害羞了。 擦拭好了身子,夜北承照常替她换了一身干净柔软的寝衣。 林霜儿感到浑身轻松,一身清爽。 夜北承道:“你刚生完孩子,身子不适,今夜,我便不与你同榻而眠了。” 林霜儿想了想,她这几日又不能洗澡,身上定然会有异味,不睡在一起也好。 她问夜北承:“那你睡哪里?睡隔壁房间吗?” 夜北承指了指靠窗的软塌,道:“我就睡在这陪着你。” 林霜儿道:“那榻很硬,要不,你还是去隔壁房间睡吧?” 夜北承道:“霜儿,我得时时刻刻看着你才能放心。” 林霜儿笑道:“有冬梅和明月呢,她们会照顾好我的。” 夜北承勾了勾唇没说话,转身上了软榻,侧身看着床榻上的林霜儿,道:“万一能用到我呢?” 林霜儿也侧身躺了下去,道:“夫君近几日都累坏了,好好休息吧,我尽量少打扰你。” 说完,林霜儿便放下床帘,闭上了双眼,打算睡个好觉。 可睡至半夜,她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掀开了眼眸。 她捧着胸口,“嘶”的一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奶娘的话应验得如此之快,她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涨得她直皱眉。 偏她一点缓解的办法都没有,真真是难受又无奈,总不能将孩子闹醒,抱过来吃奶吧? 想了想还是作罢,孩子也要睡觉呢。 屋里的烛火都燃尽了,清浅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泼洒进来,将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 林霜儿也不知道夜北承睡着了没有,想着这大半夜的,他兴许早就已经睡了吧? 林霜儿不好打扰他,兴许忍忍也就过去了。 她捧着胸腹,刚一翻身,忽觉头顶的床帘被人掀开,一道身影忽然欺压了下来。 林霜儿抬眼看着近在咫尺之人,他的黑发从肩上滑落至她颈窝,又轻又痒。 他身上的气清润又好闻,隔着衣衫的身躯坚挺又滚烫。 “很疼吗?”他声音略带了一丝暗哑。 林霜儿轻轻“嗯”了一声。 夜北承剥开她的衣衫,缓缓俯下身去。 ps:忙着拜年,宝子们,实在抱歉昂…… 第582章 这是为夫该尽的义务…… 一阵凉意袭来,林霜儿不由打了个寒颤,温润的薄唇紧接着就覆了下来。 霎时间,宛如一道电流袭遍全身,林霜儿浑身紧绷,嘴里不自觉发出一声低呤。 夜北承顿了顿动作,抬眸问她:“怎么了?” 林霜儿呼吸带了一丝紊乱,难为情地道:“不……不是……” 她只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相比之下,夜北承便显得得淡定多了,他不急不缓,极致耐心,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夜北承轻声道:“霜儿,别太紧张,放松些……” 这叫她如何能放松,她简直快要难为情死了…… 林霜儿红着脸道:“夫君……要不,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夜北承身躯亦是紧绷着,他几乎是贴在她耳边道:“奶娘不是说了吗?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可是……” 林霜儿还想反驳。 夜北承哑声道:“霜儿,你我夫妻,这是为夫应该做的……” 闻言,林霜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她现在真的堵得难受。只得咬着唇,低低应道:“那……那好吧……” 话音刚落,一双大掌忽然托着她的腰身往上一提,将她整个人扶坐了起来。 夜北承顺势将软枕靠在她身后,使得她倚靠在床头。 夜北承随手扯来一件外衫,披在她身后,将她裸露的后背紧紧裹住。 林霜儿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句:“别冻着了……” 夜色中,林霜儿未曾窥见他暗暗滚动的喉结,只感受到了他的温柔与耐心。 起初,林霜儿还很紧张,控制不住地抱住他的头,将他紧紧抱着,似乎不想他乱动,眉头亦是紧紧皱着,未有片刻放松。 夜北承极致耐心,动作也极尽温柔,偶尔会抬起头问她:“怎么样?这样好些了吗?” 林霜儿嘶了一口气,道:“好像好了一些。” 夜北承便道:“那你忍着些,我用点力。” 林霜儿道:“好……” 最后,林霜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抱着他头的手也不自觉松懈了下来。 窗外,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正在悄然绽放。 夜深露重,花苞里盈满了水珠。 风过无痕,继而温柔,时而强势。 迎风而立的花苞微微颤动,最后一刻,水珠汇聚成股,一滴滴涌出花蕊,汇入大地,消失无痕。 …… 林霜儿深吸一口气,顿觉浑身通畅,舒服极了。 可面前的人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样子。 林霜儿忍不住提醒道:“夫君,可以了……” 夜北承一手扶着她的腰身让她紧贴着自己。 夜色中,他的眼眸墨色翻涌,蕴着潮涌。 借着月光,夜北承凝视着她,道:“多疏通一下也无妨……” 林霜儿也不知他折腾了多久,只是到了后面,她困意逐渐上头,眼帘沉重快要睁不开眼。 昏暗的房间中,唯有一层月色如轻纱笼罩。 迷迷糊糊间,林霜儿恍惚听见谁在她耳边暗暗吸气的声音,他的薄唇落在她耳边。 滚烫的气息不知收敛,一下子便叫人乱了心神。 林霜儿缩了缩脖子,轻轻将人往外推。 她没用力,夜北承却顺着她推的力道与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林霜儿声音慵懒,带着一丝倦意:“夫君,你不困吗……” 怎么折腾了半宿,他还精神抖擞的样子。 可是,她好困啊…… 夜北承的气息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压抑着莫名的情绪道:“我不困。”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要清醒,浑身的火不知该往哪发泄…… 林霜儿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道:“可我好困啊……” 夜北承深深吸了几口气,闻言便伸手替她将滑落至肩头的衣衫提了起来,顺势将她的衣带打了个漂亮的结。 做完这些,他托着林霜儿的腰身,将她身后靠着的软枕放平,最后扶着她慢慢躺了下去。 林霜儿浑身舒畅,一躺下便来了困意。 夜北承俯下身轻轻亲了她的额头,而后起身离开,照常是去了窗边那张软塌上躺着休憩。 林霜儿怕他睡不舒坦,便半睡半醒地问了他一句:“夫君,你真的不上床睡吗?” 夜北承道:“我怕我控制不住生拆了你……” 林霜儿:“……” 第583章 井水不犯河水…… 一连几日,夜北承都会钻到床帐内,配合按摩揉捏的手法,替她疏通。 林霜儿倒也不是没有让他上床睡过,只是每到夜里,她总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炙热。 她身子尚未恢复,夜北承自然不会碰她,只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亲近她的冲动。 林霜儿见他睡在自己身侧,总是辗转难眠的样子,便不再主动叫他上床睡觉了,照常让他睡去那张软塌上。 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些,林霜儿就在软塌上多铺了几层厚一点的被褥,这样,他总不会觉得太硬,夜里也不会被冻着。 林霜儿天生体弱,此次临盆又险些丧命,好在身子骨年轻,虽比正常人恢复慢些,不过有沈博凉亲自为她诊脉开药,多调养一段时日,身子便能恢复如初。 林霜儿每日吃的膳食也十分有讲究,皆是滋阴养体的东西。 她的膳食皆由赵嬷嬷一手负责。 赵嬷嬷是个有经验的,女子坐月子期间,该吃些什么,用什么,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毕竟,整个府里,就数赵嬷嬷最为年长,就连当初宫清月诞子,也是赵嬷嬷服侍在侧。 这日,赵嬷嬷为林霜儿送来膳食,见着林霜儿怀里抱着的奶娃娃,不由想起当初的夜北承。 赵嬷嬷道:“小世子模样当真与王爷小时候生得一模一样,老奴恍惚还以为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呢。” 白日里,凌霄和凌雪都呆在林霜儿的房间。 夜北承亲手给他们姐弟两打造了一张摇摇床。 彼时,凌雪正在摇摇床里睡得香甜,凌霄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四处张望,懵懂又纯真,林霜儿忍不住将他捞进了怀里抱着。 听赵嬷嬷提到夜北承小时候,林霜儿瞬间被勾起兴趣。 林霜儿问赵嬷嬷:“王爷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赵嬷嬷将膳食摆放在桌上,掀开盖子,给林霜儿盛了一碗乌鸡人参汤,笑着回应林霜儿的话:“王爷小时候就跟小世子性子一样,平日里就不怎么爱哭闹,唯有饿了尿了才会哭闹两声,唯独比较挑人。” 赵嬷嬷道:“平日里除了主母能抱他,换做任何一个人,王爷可都不认。” 赵嬷嬷看向林霜儿怀里的小家伙,道:“这一点啊,小世子当真跟王爷一模一样,平日里除了王妃和王爷,谁抱着都不情愿。” 林霜儿笑了笑,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凌霄粉嫩嫩的小脸颊,道:“到底是随了他亲爹了。” 凌霄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咯咯咯地笑。 赵嬷嬷道:“王妃把小世子放下吧,汤要趁热喝。” 林霜儿起身,将凌霄轻轻放回了摇摇床里,和凌雪并排着一起睡。 凌霄也不哭,只是扑腾着小胳膊小腿,睁着一双懵懂的眸子瞧着林霜儿,时不时咯咯笑两声。 凌雪倒是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被影响,只时不时吧唧一下小嘴。 林霜儿坐回椅子上,尝了尝乌鸡汤,发现跟平日里喝的味道有所不同,不过味道很不错。 林霜儿称赞道:“今日的汤煲得不错。” 赵嬷嬷犹豫了一瞬,道:“王妃,其实这汤,是……是主母亲手给您煲的……” 林霜儿喝汤的动作一顿。 赵嬷嬷连忙解释道:“主母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愧对于你,王妃若不喜欢,也不用全喝完,就尝尝味道就好。” 林霜儿知道赵嬷嬷说的意思。 当初她难产险些丧命,宫清月在外面说的话她也听了个只言片语,那句“保小”至今铭记于心。 若不是夜北承及时赶回府,白誉堂及时为她找来沈博凉,恐怕她早就活不了了…… 后来夜北承因为这事将宫清月安置去了别院,林霜儿也自觉的将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再也没有提及。 直到赵嬷嬷主动提起,林霜儿才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便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奴知道王妃一向宽宏大量,主母爱子心切,当初做了些糊涂事让王妃心里过不去。可如今,王爷已经惩罚她了,她也悔过了,一家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林霜儿将瓷勺轻轻放回了汤碗里,再没喝上一口,转身轻轻晃动着摇摇床,看着里面的两个小家伙,道:“我明白她的选择,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夜家,为了王爷着想。” 赵嬷嬷道:“王妃能明白就好,主母心肠不坏,只是考虑不周。” 林霜儿道:“可站在我的立场,我无法原谅她,若换做我母后在场,也不会原谅她的……” “我也爱我的孩子,可这不是她随意决定我生死的理由。” “她决定放弃我的那一刻,我便不再敬她为母亲了。” “往后,我便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吧。” 赵嬷嬷微怔,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总觉得,眼前的女子好似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什么都听从别人意见的小姑娘了。 如今的林霜儿,有脾气,有主见,浑身自带着一股不可冒犯的矜贵气质。 赵嬷嬷没想到,从北荣回来的林霜儿会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思及此,赵嬷嬷不敢再为宫清月求情,只道:“主母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这两个孩子一眼。” 林霜儿语气平淡地道:“孩子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的,百日宴的时候,你便让她回来吧。” 赵嬷嬷一愣,道:“王妃肯让她见孩子吗?” 林霜儿道:“她是孩子的祖母,大人之间的不愉快,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况且,我也不想让王爷为难,再怎么说,她也是王爷的母亲。” “我不希望王爷为了我,背上不孝的骂名。” 良久没听见身后回应,林霜儿转头一看,忽见夜北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林霜儿吓了一跳,嗔怪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摇床内,两个小家伙听见了动静,瘪了瘪嘴作势就要哭起来。 林霜儿见状连忙又转过身去,轻轻摇晃着小床。 夜北承遣退了赵嬷嬷,眸光深深地看着林霜儿。 她微探着身子语气轻柔地哄着孩子。柔韧的腰肢又细又软,脑后的青丝铺了满肩,她脸上温柔的神情衬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十分美好。 第584章 他们还小,不懂…… 夜北承抬脚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将林霜儿整个人笼罩。 他微微俯身,大掌撑着摇摇床的边沿,将林霜儿一同圈在了方寸之间。 他身上的气息清润,林霜儿转过身,恰好与他垂下来目光交汇,林霜儿温声道:“吃过饭了没有?我让厨房给你煲了雪梨汤,这几日天气燥热,降火的。” 夜北承垂着眼帘看她,目光深沉,道:“你若不想让我母亲来看我们的孩子,我也不会怪你。” 林霜儿道:“不管怎么说,她无愧于你,无愧于我的孩子,这只是我与她过不去的坎,没必要牵扯到孩子身上。” “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快乐的长大,身边有很多疼爱他们的人……” 她浅浅一笑,道:“更何况,我的夫君是战无不胜,保家卫国的战神,不该为这些后宅之事而烦恼为难。” 夜北承没想到林霜儿会如此识大体,忍不住俯身吻了吻林霜儿的额头,道:“我的霜儿,是这世上最好姑娘。” 林霜儿眼底笑意漾开,拉着他看向摇摇床里的两个小家伙,道:“这两小家伙一听见你回来就开始闹腾了,想必是想爹爹了,你要不要抱抱他们啊?” 夜北承道:“不急。”说着,还不等林霜儿反应过来,手臂顺势一捞,就将她狠狠捞入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林霜儿整个人毫不无缝地贴上了他坚挺的胸膛,紧接着就听见夜北承道:“先抱抱你,再抱抱他们。” 林霜儿轻轻推了推他,道:“干嘛呀,当着孩子的面呢。” 夜北承抱着她没松手,垂眸看了一眼摇摇床里的两个小家伙。 彼时,凌霄和凌雪正睁着黑溜溜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眼神清澈且懵懂。 夜北承勾了勾唇,大掌箍着她的腰身,将她抱得更紧。:“他们还小,不懂。” 这两小家伙的确不懂,可凌雪醒了便离不得人,见没人来抱她,便扭了扭身子,瘪了瘪嘴就哼哼起来。 凌霄倒显得安静多了,不哭也不闹,只时不时扭过头看一眼哭唧唧的妹妹,一脸懵圈的样子。 夜北承原本还想跟林霜儿亲近亲近,孩子一哭,林霜儿就顾不上他了,直把人往外推。 夜北承看了眼前的两个奶娃娃,颇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 “孩子该饿了。”林霜儿俯身,将凌雪轻轻抱在了怀里,解开衣衫就给孩子喂奶。 当初,原本是想喂个三日就断奶让奶娘喂的,没成想,这两小东西喝了她的奶之后就不怎么愿意喝奶娘的了,唯有等到夜里实在没喝的了,才勉为其难地喝两口奶娘的。 好在沈博凉开的药方子很有成效,林霜儿身体恢复得极好,加上赵嬷嬷每日准备的膳食都有催奶的功效,喂养这两孩子倒也足够。 凌雪上一秒还在哇哇大哭,一喝到奶就安静了下来。 她喝得很欢,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哼声。 凌霄原本是安安静静躺在摇摇床里的,大抵也是听见了声响,也撇着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怀里这个还没吃饱呢,另一个又饿了。 林霜儿无措地道:“哎呀,凌霄是不是尿了?怎这会哭起来了?” 夜北承闻言便俯身摸了摸凌霄的屁股,发现他并没有尿裤子,便猜想他定然是饿了。 思及此,夜北承便将凌霄抱在了怀里,抱着他在房间中来回走动,等林霜儿喂好了凌雪,再喂另一个。 凌雪吃饱了后,夜北承便将凌霄放到了林霜儿怀里,转而又抱起凌雪。 凌雪黏人得紧,一旦醒着就不能放下,需得让人时时刻刻抱在怀里才行。 好在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后很快又来了睡意。 夜北承将人轻轻放回摇摇床上,看着两张熟睡的小脸和面前温柔的女子,一种幸福满足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他穷尽一生,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好好守护的家人啊…… 第585章 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 转眼到了孩子满百日的这天。 府里特意为凌霄和凌雪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百日宴,富丽堂皇的府邸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府门前,红毯铺地,灯笼高挂,喜气洋洋,马车更是络绎不绝。 今日的林霜儿格外美丽动人,算算日子,她也休养了三个多月了,身子早就恢复如初了。 明月和冬梅特意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一身绯色长裙,裙摆坠地,领口琥珀色的衣衫更衬得她的肌肤柔嫩光滑,细窄的腰身完美勾勒出她妖娆的身段。 绝美的脸庞薄施脂粉,双眸似水,肤如凝脂,仿若仙子。 明月忍不住赞叹:“王妃这段时间被调养得不错,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身子也丰盈了不少,看着真真让人艳羡不已。” 冬梅道:“那当然,王妃坐月子期间都是王爷陪同在侧,吃的用的皆是最好的。” 林霜儿想了想,这几个月以来,夜北承对自己可谓是无微不至,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为了让自己的身子彻底恢复好,他便夜夜宿在那张软塌上,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过,如今她身子已经彻底恢复好了,今夜,他便不用再睡软塌了…… 冬梅给林霜儿挽了发髻,又别了几支精致的簪子,搭配了一对映衬的耳坠,这样一打扮,眼前之人又添了几分明媚。 这边还在打扮,府里的宾客便已经到齐了。 明月出去看了一眼,道:“今日来了好多人啊,院子里贺礼都堆积如山了。” 冬梅刚给林霜儿盘好了发髻,这口脂还没上呢,便一边替林霜儿抹口脂,一边与明月道:“好了,好了,马上就快好了。” 明月道:“那我先抱小郡主出去,大家都想看看呢。” 冬梅道:“外面都来了哪些人啊?” 明月道:“白大人和齐大人都来了,慧宜公主没来,齐大人说她如今不方便,便没让她跟着一起来了。” 话一说完,冬梅也替林霜儿抹好了口脂。 林霜抿了抿唇,道:“算算日子,慧宜如今已有五个月身孕,的确不适合来这人多热闹的场合。等改日,我亲自去看她吧。” 明月道:“王妃可以慢慢打扮,奴婢先将小郡主抱出去给他们瞧瞧,白大人和齐大人都想看看呢。” 林霜儿道:“好,先抱她出去吧。” 凌雪刚喝足了奶,也不闹腾,窝在明月怀里,睡得十分香甜,明月便抱着凌雪走了出去。 外面宾客来了那么多,林霜儿也不好再耽搁,刚一转身,就见夜北承抬脚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卓然而立,一身月白色衣袍衬得身姿修长挺拔,深邃的眼眸中,冷冽与温柔并存,十分惑人。 冬梅见状,连忙将小世子抱在怀里,道:“奴婢先出去了,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 冬梅一走,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林霜儿和夜北承。 夜北承定定地瞧着林霜儿,眼神怎么都移不开。 看得出来,今日的她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肤色莹白,气色被养得极好,雪肌中透着粉红,仿佛一捏就能拧成水来。 看来,这段时间的药膳的确有成效,她的身子应当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林霜儿望着他,盈盈一笑,嘴角两边两颗梨涡随之显现出来。 “夫君,你不是在外面招待宾客吗?怎么进来了?” 夜北承也不说话,他转身将身后的房门关紧,还顺手上了门闩。 林霜儿疑惑地道:“夫君,你关门做什么?我已经换好衣服了,现在可以出去了。” 夜北承抬脚向她走来,最后站在她面前。 林霜儿依旧是坐在椅子上的,夜北承站在她面前,身躯高大坚挺,她需得仰着头才能看着他。 林霜儿也不知他匆匆折返回来是为了什么,想来是因为自己久久未出门,在房间中耽搁了太长时间,他等不及了便来催促自己了。 思及此,林霜儿便道:“今日府里举办百日宴,我总不能再素颜示人,冬梅和明月替我精心打扮了一番,颇费了些时间,夫君是不是等不及了?” 夜北承轻轻捧着她的脸,道:“的确是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夜北承便俯身,狠狠将她的唇堵住…… ……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外面的鞭炮声轰然响起,夜北承才不舍地将人松开。 林霜儿被他一番折腾下来,眸中水光艳潋,有种特别勾人的魅惑力。 唇上的口脂已经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胸前平整的衣襟也被他揉得皱皱巴巴。 林霜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道:“你瞧你给我弄的,衣服都皱了,刚涂好的口脂也被你吃了个干净。” 夜北承没说话,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若非白日,夜北承非拆了她不可,可偏偏是白日,外面宾客众多,夜北承也不敢胡来,只得浅尝即止,没想到一尝到她的滋味,自己非但没有满足,反倒更难受了。 她身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一旦靠近,便叫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林霜儿裹紧了衣襟,道:“不可胡来了,你再忍忍,有什么事,等……等晚上再说……” 说出这话时,林霜儿也不由红了耳尖。 夜北承勾了勾唇,淡声道:“好,一切都听夫人的。” 说着,夜北承随手拿起桌上的口脂,道:“为夫给夫人重新上一遍口脂吧。” 林霜儿道:“你会涂吗?” 夜北承轻轻拧开盖子,用指腹在盒子里抹了一些,道:“这有何难。” 林霜儿见他真要替自己抹,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唇瓣微张的面对着他。 唇上口脂虽被他吃了个干净,可也被他吮吸得分外红嫩,倒是比涂上口脂还要诱人几分。 夜北承克制着想要再次吻她的冲动,将指腹上沾染的口脂轻轻涂抹在林霜儿的唇上。 林霜儿抿了抿唇,道:“这个颜色好看吗?” 夜北承沉声道:“好看,夫人怎么样都好看。” 林霜儿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吃了蜜糖了?嘴怎么这么甜?” 夜北承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眸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炙热的欲念:“刚刚的确是吃了蜜糖,很甜。” 第586章 原是要白大人抱啊? 白誉堂这次也没带什么贵重的贺礼来,他自知这府里什么也不缺,夜北承定然是什么都准备妥当了的,便亲手打造了两只小木马,不曾想竟与齐铭送的一模一样。 白誉堂笑道:“齐大人这次怎么又跟本辅送的一模一样?本辅记得,去年公主生辰,本辅与齐大人送了一模一样的玉观音,这次难道也是凑巧?” 齐铭亦是笑着回应道:“这次真是凑巧。” 白誉堂道:“再过几个月,齐大人府上也要添丁了吧?” 齐铭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届时定会奉上请帖,白大人可要赏脸才行。” 白誉堂道:“自然。” 这时,冬梅和明月也抱着凌雪凌霄出现在众人面前,宾客们赶紧围过去看。 两个小孩自打出生就养在院子里,不曾见过生人,众人也是今日才得幸见一次。 冬梅和明月人手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被包裹在柔软的襁褓之中,只露出一张粉嫩嫩的脸。 因是早产,两个小家伙比同龄孩子看上去要瘦小一些。 宾客们左瞧瞧,右看看,嘴里止不住的称赞。 “这两个小孩长得可真俊啊!” “是啊,是啊,不愧是战王的孩子!” 礼部尚书指着其中一个小家伙道:“这定然就是小世子了吧?一看就气度不凡!”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小世子天生福相,一看就知道是有福之人啊!将来定然青出于蓝!” 明月道:“你们看错了,这是小郡主!” 礼部尚书尴尬地笑了两声:“岁数大了,老眼昏花了……” 众人闻言,纷纷又道:“原来是小郡主,难怪生得如此水灵,像个瓷娃娃一样,瞧着让人欢喜呢。” 白誉堂和齐铭也围过来看,只一眼,便瞧出他们一个生得像夜北承,一个生得像林霜儿。 白誉堂盯着凌雪看了半晌,嘴角不自觉浮出笑意来,神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无比温和。 此次,邬湘云自然也是跟着白誉堂一道来了的。 看着夜北承儿女成双,自己的好儿子却连婚事都还未有着落,邬湘云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她转身对白誉堂道:“瞧见没有?王爷都儿女成全了,你何时也给老娘娶个媳妇生一窝崽子,让老娘也享受一下抱孙子的快乐啊?” 白誉堂恍若未闻。 邬湘云又道:“昭仪郡主有什么不好?人家家世显赫,哪里配不上你,你若实在遇不见合适的,娶了她又如何?” 白誉堂依旧选择沉默。 邬湘云恨铁不成钢地道:“好好好,每次跟你提及婚事,你便是这幅样子,你若喜欢孤寡一生,便随你去吧!老娘双眼一闭,看谁还操心你的婚事!” 白誉堂淡淡一笑,道:“孤寡一生也好过耽误人家姑娘终身啊,再说,儿子如今已有出息,娘在府中养尊处优,必然长命百岁!” 邬湘云气极,索性不再搭理他,又转过身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小家伙。 越看越觉得讨喜,邬湘云忍不住对冬梅道:“丫头,能给我抱抱吗?” 冬梅道:“小世子认生,外人一抱就哭闹得厉害,夫人若想抱,不如抱抱小郡主吧,她比小世子要亲人一些。” 邬湘云闻言,便又伸手向明月讨要。 明月犹豫了片刻,面色为难地道:“小郡主脾气倔,奴婢也不知她何时闹脾气,夫人小心一些,别吓着她。” 邬湘云笑道:“抱孩子我有经验,不会吓着她的。” 明月小心翼翼将人递到邬湘云怀里。 邬湘云亦是抱得十分小心,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家伙,邬湘云是越瞧越欢喜。 她将孩子抱给白誉堂看:“瞧见没有?这五官,这眉眼,生得可真好,往后长大定然是个美人胚子呢。” 白誉堂道:“那是自然。” 毕竟,她的娘亲就很美。 白誉堂看着凌雪,眼神十分温和,凌雪也盯着白誉堂看,圆溜溜的眼睛睫毛纤长,时不时眨巴两下,灵动又清澈。 邬湘云原本还在庆幸这小郡主不认生,肯让她抱,不料下一秒就画风突变,忽然扭动着身子开始大哭起来。 邬湘云顿时不知所措地看向明月,道:“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明月道:“兴许是认生,夫人快快给奴婢吧。” 邬湘云赶紧将人还了回去。 平日里,就数明月带她最多,凌雪自然不抵触明月,每每在她怀里都很乖顺。 不料,这次明月将她在怀里,她还是哭闹不止,一双小手扑腾着,小小的身子都快扭成麻花了。 邬湘云道:“怎么还哭呢?她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 明月道:“没有尿裤子呀,才刚刚喝足了奶,也不可能是饿了。” 邬湘云道:“是不是不舒服啊?” 明月心里也没辙,心慌地道:“奴婢也不知啊,这小郡主脾气一向很倔,除了王妃能猜到她的意思,旁人是一个都猜不准。” 邬湘云就道:“那你快快抱她去找她娘亲吧,许是想娘亲了。” “好,好。”明月见凌雪哭闹不止,一时也没了办法,正要抱着她去找林霜儿,刚一转身,忽被白誉堂给唤住。 “等等。” 明月转身看向白誉堂,道:“白大人有何事?” 白誉堂看着那双朝他不停扑腾的小手,轻声道:“能给我抱抱吗?” 明月为难地道:“恐怕小郡主不愿意,她闹得正厉害……” 话音未落,怀里的小东西扭得更凶了。 明月无可奈何地道:“那白大人可要抱好啊。” 白誉堂虽没抱过孩子,不过见了方才邬湘云和明月抱孩子的姿势便也能无师自通了。 小小的一只,软哒哒的躺在他怀里,缩成一团估计就跟他两个巴掌一样大。 明月起初还怕凌雪会抗拒,不曾想,这小家伙一到白誉堂怀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哭也不闹了,只睁着一双干净纯真的眸子,将白誉堂望着。 明月瞬间被气笑了:“你这小家伙是要白大人抱啊!” 话音一落,怀里的小家伙忽然就笑了起来。 白誉堂心里又惊又喜,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夜北承和林霜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 夜北承道:“白大人不如就做凌雪和凌霄的干爹吧!” 白誉堂抬眸看向夜北承,笑道:“求之不得!” 第587章 霜儿,已经到晚上了…… 百日宴在一众欢声笑语中结束,宾客们用了晚膳,与夜北承寒暄了几句便陆续离场了。 齐铭因急着回家陪伴慧宜,连晚膳也没吃就提前打了招呼回去了。 白誉堂留到了最后。 林霜儿道:“白大哥还要不要再抱抱凌雪?她好像很喜欢你呢。” 白誉堂自然是愿意抱的,便伸手将人接了过去。 林霜儿道:“上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及时找来沈太医,我恐怕无法平安生下他们,如今你能做他们的干爹再好不过了。” 白誉堂语气如常地道:“那种情况若换做任何人都做不到袖手旁观,更何况,是因为我的原因,陆昭仪才会打扰到你。” 林霜儿连忙解释:“不关她的事,你别责怪她,她来找我不为其他,只是想要了解你的喜好。” 白誉堂道:“她做再多,我也不会喜欢她,不过是徒劳无功。” 林霜儿无言以对,气氛莫名凝滞下来。 白誉堂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欠妥,兴许给她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 思及此,白誉堂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别多想,以前的事我已经放下了,如今不过是想求得一人清闲,我志在朝廷,不在儿女情长。” 林霜儿淡淡一笑:“白大哥风光霁月,有鸿鹄之志,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白誉堂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波澜,牵了牵嘴角,道:“一切随缘。” 在他心里,最好的女子就站在他面前,世上纵有千千万万的好姑娘,可无一人能及她。 白誉堂将孩子还给林霜儿,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林霜儿道:“我送送你吧。” 白誉堂道:“不必,你身子刚恢复好,好好休息才是。” 冬梅刚送完宾客回来,见白誉堂要走,连忙道:“白大人这就要走了吗?” 白誉堂淡淡笑道:“是啊,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冬梅看向林霜儿,道:“那奴婢去送送白大人吧。” 看着冬梅那副犯花痴的样子,林霜儿不由失笑:“好,那你去送吧。” 白誉堂道:“不必麻烦,这里我熟……” 不等他说完,冬梅便推着他往外走,道:“要送的,要送的,这府院太大了,七拐八拐的,奴婢带你走一条近路。” 这时,明月也回来,正巧看见冬梅满脸堆笑的领着白誉堂往外走。 明月道:“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方才让她多送几位宾客,她还推三阻四的,这会怎就变得殷勤了?” “还近路呢?那条小道明显要多绕一段路呢。” 林霜儿笑道:“白大哥向来讨姑娘喜欢。” 明月就打趣道:“奴婢看她啊,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大人是何许人也,岂是她能喜欢的。等她回来,奴婢非要调侃她几句才行。”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霜儿。 林霜儿道:“说到这,我差点忘了,如今冬梅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你近日跟她走得近,可知她心里是否有心仪之人?” 冬梅比她年长三岁,早就到了待嫁的年纪,林霜儿早早便为她准备好了嫁妆,只是猜不透冬梅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每每提及,她也总是逃避这个问题。 明月闻言便笑道:“上次她同赵嬷嬷说,想要嫁个老实人过日子,最好是个有家底的老实人,能许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林霜儿就道:“钱倒不是问题,毕竟是相守一辈子,还是不能草率,更何况,看人不能看表面,最好是找个知根知底的人。” “什么知根知底的人?” 林霜儿转身一看,就见夜北承抬脚从院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玄武。 林霜儿道:“在讨论冬梅的婚事呢,如今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跟着一起进来的玄武神色明显一顿。 夜北承道:“可有合适的人选?” 林霜儿道:“还没定呢,也不知道她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 明月适时插了一句嘴:“冬梅姐同奴婢说过,老不老实倒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脸好看。” 说着,明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玄武一眼,道:“奴婢瞧着,玄侍卫这样的就不错,不知玄侍卫对冬梅姐姐是否有意啊?” 林霜儿经明月这么一说,不由多看了玄武一眼,心中暗想,这最合适的人选不就站在眼前吗? 玄武这人恪尽职守,武艺高强,模样也是仪表堂堂,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纪,更何况,私底下,这两人关系也不错,林霜儿经常撞见玄武给冬梅带好吃的好玩的。 玄武向来不是个爱献殷勤的人,唯独对冬梅与众不同,饶是个明白人也该猜到他的用意。 夜北承挑了挑眉,不由转头看向玄武,道:“你跟随本王多年,脑子虽不是最聪明的,但你恪尽职守,尽忠尽职,本王便赐你一门婚事如何?” 玄武耳垂瞬间红透了:“王爷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愿意誓死追随王爷,从未想过儿女情长……” 夜北承道:“既如此……”他转头看向林霜儿,道:“夫人,玄武既无意娶妻,你我也不必强人所难。” 玄武一怔。 林霜儿勾唇笑道:“那我重新再给冬梅觅一门好的亲事吧。” 玄武一听,哪里还能耐住性子,心急道:“等等,属下方才不过是客套一下,王爷怎不按套路出牌。” 林霜儿和明月对视一笑。 夜北承道:“堂堂男子汉,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玄武嘟嚷道:“当初王爷还不是一样……” 夜北承道:“你说什么?” 玄武哪里敢当众揭夜北承的短,连忙道:“属下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先退下了。” 明月对着玄武的背影道:“玄侍卫,冬梅姐姐不是往那个方向去的,你走反了!” 玄武闻言又折返了回去。 彼时,天色已晚,凌霄和凌雪也睡着了,林霜儿便将他们放去了摇摇床上,让明月守着。 林霜儿和夜北承一道回了房间,夜北承勾唇一笑,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早些上榻吧。” 林霜儿道:“还早呢,我还不困。” 夜北承反手就将房门关紧,顺势还上了门闩,他一边朝林霜儿逼近,一边解开腰间玉带,嗓音低哑地道:“霜儿,已经到晚上了……” 林霜儿浑身莫名一颤。 第588章 今晚,他还来? 夜北承想要抱她,林霜儿双手抵在他胸膛,道:“夫君,你先等一等,方才的事还没说完呢……” 夜北承将林霜儿打横抱了起来,一边往床榻走去,一边道:“先别管外人,先解决你夫君的事!” 林霜儿被他抱去了床榻。 夜北承抱着她,让她面对着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林霜儿不敢轻举妄动,只低垂着的头,双手攀在他的肩上。 夜北承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捋了捋她颈边的发。手指不经意触到她光滑的肌肤,引得她一阵战栗。 她还是如此敏感,倒叫夜北承有些不忍下手。 后来,夜北承轻声问她:“现在还怕吗?” 林霜儿自然知道他说的意思,可这次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是我夫君,我怕你做什么?” 夜北承将人狠狠往怀里带了带,两人不由贴得更近。 大掌轻抚着她的脸庞,夜北承轻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身子调养得如何了?” 林霜儿整个人酥悸得有些发软,她轻声道:“沈太医说已经无碍了。” 夜北承道:“受得住吗?” 林霜儿咬着唇,犹豫了一瞬,缓缓点了点头。而后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在沉重紊乱的呼吸中,林霜儿伸手勾住他脖子,主动吻了他的唇。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指尖覆在腰间,灵活地挑开结,柔软的衣衫款款滑落,露出里面绯色的肚兜。 眼前,冰肌玉骨,莹肌浮动,无不叫他疯狂。 林霜儿注视着他,双眸璀璨,暗光浮动。 看着夜北承眼里酝着的暗潮,林霜儿再不忍他难受。 纤白的手指缠上男人的脖子,她肆无忌惮地轻咬着他的喉结,雪白柔软的身躯蹭着男人的胸膛,将他寸寸点燃。 暖帐被挥手拂下的瞬间,屋内的烛火也顺势熄灭。 林霜儿觉得此刻的夜北承像一只饿了很久很久的狼…… 后来浑浑噩噩,林霜儿只觉得整个天地在自己眼前旋转,早已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期间,林霜儿也不知昏睡过去几次,只是到了半夜又被他给折腾醒了数次。 直至天亮时,夜北承才终于放过了她。 林霜儿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夜北承便从身后抱着她,大掌紧扣着她的腰身,让她紧紧贴在自己怀中。 以往这个时候,明月和冬梅早就推门进来伺候她起身了,可今日,她们倒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也没来打扰她。 等她睡醒时,已是午后了。 林霜儿动了动身子,只觉浑身都快散架了,想起昨夜的一幕幕,林霜儿暗吸一口凉气。 夜北承当真是恨不得将她生拆了去…… 身侧早就没人了,夜北承也不知何时起身离去的,她竟一点动静都没察觉。 想着两个孩子还没喂奶,林霜儿正要起身,就见明月推门走了进来。 林霜儿半撑着身子道:“凌霄和凌雪应该饿了吧?” 明月道:“王妃不必担心,小世子和小郡主已经让奶娘喂过了,王爷说您受累了,让您多睡一会。” 林霜儿道:“王爷呢?” 明月道:“昨日您不是说想吃西街的桂花糕吗?王爷亲自出去买了,一会便回来了。” 林霜儿见明月手里端着东西,便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明月道:“这是王爷找沈太医开的药方子,说是能避孕的,王爷命奴婢特意端来给王妃喝。” 林霜儿疑惑地道:“王爷要喝我这个?” 明月道:“是啊,王爷不想让您再经历一次生子之痛,如今儿女双全,王爷已经很满足了。” 林霜儿内心一阵触动,她将药接了过来,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汁,随口问道:“这东西喝多了会伤身子吗?” 毕竟,他那样一个血气方刚的人,这样的事肯定会时有发生,她总不能日日喝这损害身子的东西吧? 明月道:“王妃放心,这东西是沈太医亲自调配的,对身体无害,王爷行房前也要喝呢。” 林霜儿诧异地道:“王爷也要喝吗?” 明月道:“当然,昨日喝了一碗,今日一早又让奴婢再熬一碗,想必是晚上还要喝吧。” 林霜儿就道:“这东西早晚都要喝一次的?” 明月道:“沈太医说了,男子行房前需得喝一碗,女子行房后喝一碗。” 林霜儿疑惑地道:“那王爷今晚为何还要喝?” 话一出口,林霜儿顿时就想明白了过来,浑身不由一颤。 今晚,他还想再来? 第589章 想嫁个白大人那样的…… 今日没看见冬梅,林霜儿觉得十分诧异。 她问明月:“冬梅怎么没过来?” 昨日商量的婚事还没着落,林霜儿还想着当面问问冬梅的意见。 明月道:“冬梅姐姐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今日早饭也没吃呢。” 林霜儿道:“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明月就道:“是啊,想必是玄侍卫找她说了些什么,惹冬梅姐姐不高兴了。” 林霜儿沉思片刻,猜测道:“难道,她不喜欢玄武?” …… 时间回到前一日。 冬梅送走了白誉堂,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去。 不料半路忽然冒出个人来,冬梅冷不防就撞到来人身上,吓了差点失声尖叫,却被面前之人捂住了嘴抵在了墙角。 “别叫啊,是我。” 冬梅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样。 她挥手打掉玄武的手,有些气恼地道:“你捂我嘴干什么?” 玄武原本想了一肚子话,可一面对着眼前之人,忽然就不知如何开口了,只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冬梅没好气地道:“找我做什么?你不是不愿意搭理我吗?今日怎么又想着来找我了?” 说到这,冬梅心里窝着火。 前几日,也不知玄武发了什么疯,故意跟她摆一张臭脸,冬梅主动找他搭话也不理睬。 可把冬梅气得够呛。 冬梅也是个硬骨头,人家不爱搭理她,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索性摆起了臭脸,打算一辈子都不主动找他说话了。 结果这货倒好,今日竟主动来找她了,还捂她的嘴! 玄武俨然忘了之前怎么冷落人家的,这会装起无辜来:“我什么时候不搭理你了?” 冬梅道:“这三日,你什么时候搭理过我了?” 玄武解释道:“这几日,我心情不太好,所以……” 冬梅“哼”了一声,道:“那你昨日还给明月买糕点了,你都没给我买!”说完,冬梅竟然觉得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以前,他都只会给自己买的…… 玄武有些委屈地道:“明月不是给你吃了吗?” 冬梅嘀咕道:“那也是明月给的,又不是你给的。” 玄武道:“我专程给你买,托明月给你的……” 冬梅一噎,竟无言以对。 玄武转回话题道:“今日我来,是想问问你的心意。” 冬梅不明所以地道:“什么心意?” 玄武咳了咳嗓子,耳畔一热,道:“听她们说,你想嫁人了?” 冬梅有些懵怔。 她何时说自己想嫁人了?难不成那日的一句玩笑话还被她们当真了不成? 还不等她回答,玄武又急着问她:“你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冬梅看着眼前的傻小子,忽然玩心大起,故作认真地道:“当然有啊!” 玄武心口一紧,小心翼翼地问:“你想嫁个什么样的?” 冬梅认真想了想,道:“最好是像白大人那样的,长得好看,家底又厚,最主要是,白大人温柔体贴,若嫁给白大人这样的男子,这辈子肯定很幸福……” 玄武神色顿时失落下来,说话也没了底气:“原来……你喜欢白大人那样的……” 这一对比,落差感顿时就出来了! 白誉堂是什么人啊,哪是他能比的…… 冬梅见他失落不已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逗他了,便道:“你也别当真,白大人那是高岭之花,我一颗孤苦无依的野草,哪能配得上他啊。其他的,我也不敢奢求太多,王妃待我这般好,我一辈子伺候她都愿意,若真要嫁,往后嫁个能踏实过日子的便好。” 她这一生孤苦无依,能寻得一个庇护所已是不易,所幸遇到个好主子,这辈子衣食无忧也算是恩赐,哪里敢奢求太多。 玄武神色认真地道:“谁说你是野草,你在我心里是个好姑娘……” 冬梅怔然,定定地瞧着玄武,这会倒轮到她面红耳赤了。 玄武握紧了拳头,鼓足勇气道:“冬梅姑娘,若真有意嫁人,能不能……第一个考虑考虑我?” 冬梅道:“你……你认真的?” 玄武有些急切地应道:“自然是认真的。” “虽然,我模样没有白大人生得好看,但是你放心,往后生的孩子定然也不丑……” 冬梅“噗呲”一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跟你说孩子了……” 玄武面色一红,挠了挠脑袋,道:“虽说给不了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是你放心,往后我的月钱都交由你保管。” 冬梅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心里竟有些暖暖的。 玄武怕她不信,连忙将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作势就要塞到冬梅怀里。 冬梅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玄武道:“这是我攒下的月银,王爷赏了不少,以后每个月都有,你若嫌少,我再找个私活干,成不?” 冬梅笑出了声,骂他是个老实人,改日叫人骗了都不知道。 玄武只是笑,随后从钱袋子里拿了一两银子出来,道:“这一两银子,等明日给你买好吃的,剩下的,都给你。” 说完,也不管冬梅愿不愿意要,一股脑就塞到了冬梅怀里。 玄武月钱就很丰厚,加之平时用的节省,这一年到头倒攒了不少! 冬梅掂了掂,沉甸甸的一袋,可沉了…… …… 冬梅因这事一夜没睡,在床上扭得跟个蛆似的,还时不时躲在被窝里偷笑。 明月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想逃避婚事。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冬梅乐呵呵地在床上数银子…… 明月惊讶地道:“你居然攒了这么多钱?” 冬梅赶忙将银子装进了衣兜里,道:“这可不是我的,是玄武娶媳妇用的!” 明月道:“玄侍卫娶媳妇的钱怎么会在你这?” 冬梅得意地道:“他主动给的呗!” 明月顿时明白了过来,打趣道:“哟,昨日还在冷战,今日就和好了?怎么也不矜持一下?” 冬梅道:“矜持什么?玄武这么好的人,我若矜持,转头被别人抢了怎么办?” 明月就调侃她:“比白大人还好?” 冬梅道:“那自然不能比,可配我也绰绰有余了……” 冬梅以为,玄武就是能许她一生衣食无忧的贵人,直到看见林霜儿给她准备的嫁妆,她方知“阔气”二字如何形容! 第590章 今日恐怕不适…… 林霜儿大手一挥,直接在长安街最繁华的地段买了两个铺子送给冬梅。 冬梅本就对女子的穿衣打扮十分在行,做些女子的生意定然不在话下。 这两个铺子,一个叫尚衣坊,专给京中女子裁制衣服,绣娘和裁缝都是从江南聘请而来,手艺自然不在话下。 另一个叫丽人坊,专卖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京中女子最是喜爱。 冬梅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这等福报,整个人都傻眼了。 林霜儿道:“我知道你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开个铺子,往后这两个铺子就给你好好经营吧。” 冬梅道:“王妃,奴婢的梦想是在路边随便支个小摊子,做点小本生意……” 而不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开这么大铺面,还是两个…… 冬梅觉得自己的心飘到了天上,整个人直到现在都还恍恍惚惚的,不敢相信这泼天的富贵竟真的降临在了她头上。 林霜儿又取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精美的玉镯,她将其取了一只出来,戴在了冬梅手上,道:“这两只玉镯我让工匠打了两只,一只是给你准备的,另外一只给明月留着。” 冬梅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跪在林霜儿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王妃,奴婢现在有些后悔了,奴婢不嫁了成不?奴婢这辈子就在您身边伺候得了。” 林霜儿道:“说什么傻话呢?玄侍卫这么好的人,你舍得拱手让人?” 冬梅很实诚地摇了摇头,道:“可奴婢更舍不得您。” 林霜儿将人扶了起来,道:“你忘了我们之前约定的?苟富贵,勿相忘。” 冬梅霎时感慨万分,昔日在府中与林霜儿相依为命的日子浮现脑海,恍若昨日。 明月抿唇笑道:“若冬梅姐姐不想嫁,王妃就把奴婢许配给玄侍卫吧,依奴婢看,玄侍卫仪表堂堂,武艺高强,人品端正,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呢。” 冬梅一听,立马不肯干了,就道:“那不成,我都收了他的聘礼了,怎能将他让给你呢?” 明月打趣地道:“什么聘礼啊?就那几百两银子吗?” 冬梅道:“那也是他一笔一笔攒下来,怎就不算是聘礼了。这些钱也是他攒了很久的,给了我,自然是认了我做媳妇,你可别打他主意。” 林霜儿就道:“玄侍卫跟你一样,无父无母,若不是幸得王爷收留,只怕早就冻死在大街上了。” “往后,我只希望你们能携手共进,白头到老。” 冬梅闻言,心瞬间被揪得紧紧,最后,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往后,我会与他携手共进的。” 林霜儿欣慰地道:“我还给你在城南买了一栋宅子,就离这不远,往后嫁了人也可以时常来府里看我,陪我解闷,往后若有了孩子,也可与凌霄凌雪一起上学堂。” 冬梅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当初那位高僧说贵人原来就是林霜儿啊…… 几人在房中交谈了许久,直到外面有下人来报:“王妃,王爷回来了,正在屋里等您,让您过去用晚膳呢……” 林霜儿透过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明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道:“对了,奴婢药还没熬呢。” 这话让林霜儿浑身一软。 回房后,林霜儿在房里净了手,缓缓走到饭桌前坐下。 夜北承将自己身旁的椅子拉开,林霜儿便顺势坐在了他身旁。 桌上的饭菜还散发着热气,赵嬷嬷替林霜儿碗里盛了一碗热汤,道:“这是红参当归乌鸡汤,滋阴养体,专给女子养身子的,王妃身子虚,还是要多喝一些才好。” 林霜儿耳畔一热,道:“今日没什么胃口。” 夜北承就道:“那就多喝点汤,补补身子。” 林霜儿冷不防被呛了一口。 夜北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道:“慢点喝,别噎着,碗里还有。” 当着赵嬷嬷的面,林霜儿也不好发作,只得埋头喝汤。 赵嬷嬷见状,转头又给夜北承碗里盛了一碗热汤,笑容可掬地道:“这汤是海参枸杞汤,补气益肾,乃是大补,王爷日夜操劳,也要好好补补才是。” 林霜儿道:“他……他就不用再补了吧?” 他这精力已经过分充沛了,消耗一夜照样精神抖擞,哪里还需要大补…… 赵嬷嬷道:“要补的,王爷这几日照顾王妃,多有劳累,怎能不补呢……” 林霜儿又险些被呛了一口。 她转头对夜北承道:“夫君真是辛苦了,从今日起,你便忙你的去吧,不用再贴身照顾我了。” 夜北承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道:“不辛苦,照顾夫人,是为夫该尽的义务,为夫求之不得。” 林霜儿对上他的视线,心口一窒,下一秒跳得飞快。 夜北承泰然自若将汤碗推到自己面前,尝了一口,道:“多谢嬷嬷,味道还不错。” 赵嬷嬷笑呵呵地道:“王爷若喜欢,老奴日后让膳房每日都给王爷煲一碗。” 林霜儿连忙道:“不必,这东西偶尔补一补就好,喝多了容易上火。” 赵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忽然心领神会,笑着道:“王妃放心,这东西不上火的。” …… 夜幕降临。 夜北承先去盥洗室洗了个澡,林霜儿哄完孩子睡着,也让明月打来热水泡了个热水澡。 冬梅趁着空隙将床单被褥全部更换了一遍,等林霜儿沐浴出来时,床榻已经铺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明月道:“王妃早些休息,奴婢就先退下了。”说完就退了下去,顺带还将房门掩上。 林霜儿正要走去床榻,忽见一旁案桌上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林霜儿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这时,夜北承从屏风后站起身来,缓缓逼近她。 林霜儿刚一转身,就见夜北承站在自己面前。 她身子一软,霎时就坐在了床榻上。 “怎么了?”夜北承俯下身,随手捋了捋她颈间的湿发。 林霜儿冷不防想起昨日的一幕幕,他如饿狼捕食一般,又凶又猛,身子到现在都还有些酸软。 “夫君,今日我恐怕有些不适……” 夜北承道:“哪里不适?” “我腰酸背痛……” 夜北承道:“那我替你揉揉。” 第591章 下次换我主动…… 林霜儿哪里敢让他揉,故而躲着他,掀开被褥将自己藏了进去。 “不劳烦夫君了,我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夜北承垂眸看着她,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林霜儿心里边顿时七上八下的。 她将脸埋在被褥里,只留下一双眼睛盯着夜北承,闷声道:“你笑什么啊?我全身酸疼,你还笑得出来。” 夜北承道:“我感觉你看我的眼神有种防狼的感觉。” 林霜儿狡辩道:“胡说,我哪有防你啊……” 夜北承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他伸手解了自己腰间的玉腰带。 林霜儿急道:“夫君……我……我还没缓过来呢。” 夜北承动作一顿,问她:“没缓过来什么?” 林霜儿道:“你……你昨晚要得太狠,今夜还要,我会受不住的。” 夜北承微怔,忽而笑出声来:“霜儿,你在想什么?我只是褪去外袍。” 林霜儿也愣愣道:“那……那你今晚还要吗?” 夜北承将外袍解下,随手丢去架子上挂着,应道:“今夜先饶过你。” 林霜儿一听,一把掀开被褥,笑着对他道:“那你给我揉揉肩吧,你刚刚还说给我揉揉呢。” 夜北承垂眸,看见她肌肤上全是自己昨夜留下的痕迹,不由眸色深沉。 昨夜,他的确要得狠了些。 他将人扶了起来,盘腿坐在她身后,低低道:“你坐好,我给你揉揉。” 见他真要给自己揉,林霜儿赶紧坐直了身姿。 她转头望着夜北承,眼底笑意艳潋:“夫君,你轻点哦。” 夜北承将她流泻一背的长发撩到她身前,低声道:“好,我尽量。”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夜北承控制着力道给她揉捏着肩膀。 林霜儿的肩膀柔若无骨,宛如初春的柳枝,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将其揉碎。 故而,夜北承也不敢用太大的力道,只用指腹轻轻揉捏着。 这样的力道恰到好处,揉得她十分舒服。 林霜儿忍不住阖上双眸,身子随着他的节奏前后摇晃着。 后来,他力道越来越小,林霜儿觉得不得劲,便闭着眼眸对他道:“夫君,你再用点力。” 夜北承便加几分力道。 林霜儿微微蹙眉道:“再用力些。” 夜北承动作顿了顿,再次加重了力道。 “啊~” 林霜儿这会又觉得他太过用力,仿佛将她骨子里的酸疼一下子激发了出来,忍不住叫出了声。 “轻……轻一点。” 夜北承见状只得慢慢调整力道,直到林霜儿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对,就是这个力道最好了。”说完,还不忘补充道:“还有腰上也给我揉揉,我觉得我腰都要断了。” 夜北承依着她,又将大掌移到她腰间给她揉腰。 林霜儿觉得舒服极了,又阖上了眼眸,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正当她舒服得不得了时,夜北承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林霜儿纳闷地睁开眼,转头看向他,道:“怎么不揉了?就这个力道刚刚好。” 夜北承定定瞧着她,眼底一缕欲色翻涌了上来,他低低道:“你再诱我试试?” 林霜儿道:“我哪有?” 夜北承道:“你老实点,别乱出声。” 林霜儿霎时明白了过来,连忙道:“好,那我不叫了,你好好揉。” 说完,她自觉的抿着唇,不说话了。 然而,这样的安静只维持了片刻,腰间一受力,林霜儿又抑制不住发出了声音,较之前更为销魂。 夜北承暗吸一口气,也不惯着她了,一下子就扣住她的肩膀,将人拽到了自己怀里。 夜北承垂眸,幽幽望着她,沉声道:“故意的是不是?觉得你夫君定力很好?” 林霜儿被他压在怀里,只能被迫仰视着他。 哪怕是这个角度,眼前之人依旧俊美得让人心悸。 林霜儿解释道:“方才,我是不小心发出的声音,你揉得实在是太舒服了,你总不能这么霸道,连叫也不准让人叫出口吧?” 夜北承道:“多舒服?还要不要再试试更舒服的?” 林霜儿看着他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要了不要了,很晚了,等明日吧。” 夜北承可不想轻易放过她,他挑了挑唇,大掌顺着她的肩膀缓缓滑至她腰间。 林霜儿原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揉腰,不曾想,竟不讲武德的挠她痒痒。 林霜儿娇嗔着,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她试图挣脱夜北承的捉弄,却无奈被他牢牢锁在怀里。 “夜北承,你干嘛啊,快……快停手……哈哈哈……” 林霜儿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奈何夜北承就是不住手。 林霜儿被他挠得实在没辙了,终于忍不住求饶道:“夫君我错了,你快住手,别挠了。” 夜北承闻言,这才满意地停下手来。 林霜儿脸色泛红,眼中闪烁着羞涩与甜蜜。 见他终于松开了自己,林霜儿赶紧从他怀里起身,双手虚握成拳,轻轻捶打着他,嗔怪道:“你就知道捉弄我,你真是太坏了。” 夜北承嘴角微翘,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他伸手将林霜儿身上凌乱的衣衫整理好,笑道:“你现在若不好好睡觉,你信不信,还有更坏的?” 林霜儿赶紧掀开被褥,将自己藏了进去。 夜北承轻笑一声,也躺了下去。 林霜儿挪了挪身子,主动挪到了夜北承怀里。 夜北承将她纳入怀里轻轻揉了揉,低头吻了吻她额头,轻声道:“睡吧。” 林霜儿静静靠着他,仿佛早已习惯被他抱着睡觉,也只有在他怀里,自己才能安然入睡。 最后,她缓缓伸手,环上了夜北承的腰,在他的气息包围下,林霜儿嘴里呢喃道:“夫君,我这样抱着你可以吗?” 夜北承道:“当然可以。” 林霜儿就道:“那你晚上老实一点哦。” 夜北承“嗯”了一声道:“你我虽为夫妻,只要你愿意,我也不会强迫,往后这种事,等你准备好,我再碰你。” 林霜儿埋头在他怀里,闻言抬起头,“吧唧”一口亲在他唇上,道:“那下次换我主动,你便知道我有没有准备好了。” 夜北承喉结滑动,他垂眸看着她,如春光揉碎在她眼眸的动人模样,霎时被她勾得情动不已。 可他到底是忍住了没动她,只是抱着她入睡。 第592章 都是好时辰…… 五个月后,林霜儿和赵嬷嬷替冬梅一手操办了婚事。 婚礼是在府中举行的,场面十分热闹,虽未邀请朝中官员,夜北承却叫了军中将士前来凑热闹。 将士们不拘小节,将现场气氛烘托得十分热闹。 冬梅从未想过自己能拥有如此盛大的婚礼,还有这么多人来给她捧场。 走向喜堂的路上,冬梅想了很多,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海快速闪过。 她从小无父无母,林霜儿和赵嬷嬷便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攒够银子赎身出府,在街上支个小铺子做点小本生意。 也不用做得太大,能养活自己就好。 至于嫁人,冬梅也不敢奢望太高。她家里穷,食不果腹,父母在世时曾告诉过她,长大以后要嫁就嫁个杀猪匠或是卖包子的老板,好歹不会让她饿肚子。 冬梅也以为自己只能嫁给这样的人。 嫁给玄武是她不敢想的。 玄武品相端正,还会一身武艺,每月的月钱也丰厚,足够让她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以为老天已经给了她最大的福报,没想到林霜儿还送给她两个铺子和一栋宅子。 冬梅全都去看过了。 那两个铺子所处的地段可真好啊,去那买东西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店铺一个月的盈利比她攒一年的月钱还要多。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钱…… 那栋宅子她也去看过了。 虽比不得东厢院这般敞亮,可里面有一个院子她特别喜欢,她想,往后她要在那院子里种满鲜花,再将毛毛绒绒生的小兔子捉几只放到院子里养。 …… 拜堂时,林霜儿让赵嬷嬷坐在喜堂上,接受两对新人的跪拜。 人前从不轻易落泪的冬梅,在拜堂时竟当着众人的面哭成了个泪人。 她也知道今日不该哭得这般难看,可就是控制不住。 原来,当一个人感到无比幸福时,心里的第一感觉不是欢喜,而是心酸。 林霜儿给她擦干眼泪,告诉她:“今日你可是最美的新娘子,可别哭得太难看。” 冬梅哽咽地点了点头,最后拉着玄武对着林霜儿和夜北承跪着行了大礼。 拜完了天地,玄武牵着冬梅的手,一同出了府门,携手走向两人的新天地。 见冬梅哭得厉害,一向不会说话的玄武,第一次轻哄着自己的姑娘:“别哭了,往后我会对你好的。” 冬梅擦了擦眼泪,抽噎道:“我只是舍不得王妃,在这府中,都是我贴身伺候她的。” 玄武道:“放心,你走了,还有明月在呢,她也能将王妃照顾得很好。” 冬梅不服气地道:“她的手哪有我的巧啊,王妃最喜欢我给她绾的发髻了。” 玄武顺着的她道:“好好好,你的手最巧了……” …… 这边刚办完喜事,齐府那边又派人来报,今日一早,慧宜诞下一女,母女平安。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林霜儿喜不自禁,亲自备了厚礼前去看望。 夜北承也陪着她一道去了齐府。 慧宜虽是头一胎,可孩子足月,胎位又正,生孩子时倒没受太多的苦。 可即便如此,还是将齐铭吓得够呛。 林霜儿来看望慧宜时,齐铭正抱着孩子,寸步不离的守在慧宜身边。 慧宜休息了一整日,又喝了几碗参汤,眼下已缓过劲来。见林霜儿来了,便让齐铭将孩子抱给林霜儿看看。 林霜儿没急着看孩子,她先是问了慧宜的身体状况,得知她一切安好方才转身去看孩子。 小家伙哭闹了一阵,喝了奶便呼呼大睡起来。 林霜儿细细打量了一番,隐约能在她脸上寻到慧宜的影子。 “齐大哥,她叫什么名字啊?” 齐铭道:“叫齐未央。” 林霜儿道:“浅予深深,长乐未央,好名字呢。” 后来,齐铭将孩子抱了出去,让林霜儿和慧宜单独说了一会话。 彼时,夜北承正站在房门外,静静地等着林霜儿出来。 齐铭见状便上前与他寒暄了几句。 “王爷不如去堂上喝一盏茶吧。” 夜北承道:“不必了,本王就在这等她。” 这时,一旁的嬷嬷上前道:“大人,将小姐交给老奴吧,奶娘已经过来了,小姐等会该饿了。” 齐铭闻言,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到了嬷嬷手上。 嬷嬷将孩子抱走后,齐铭就一声不吭地站在了门口。 两个大男子就这样负手而立的站着,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半晌后,两人都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同时侧头,四目相对,终是忍不住打破沉默,几乎异口同声地道:“那个……” 齐铭拱手道:“还是王爷先问吧……” 夜北承轻咳了一声,想了想,道:“齐大人孩子是什么时辰出生的?” 齐铭恭敬回道:“回王爷,今日子时。” “时辰不错。” “多谢王爷。”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很快又沉默下来。 半晌后,齐铭又问:“不知小世子和小郡主是什么时辰出生的?” “酉时。” “时辰也不错。” “还好……” …… 房间内,林霜儿和慧宜相谈甚欢。 林霜儿毕竟是过来人,女子坐月子期间该注意的事项她比慧宜清楚,便嘱咐了她许多。 慧宜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她。 林霜儿道:“生孩子是大事,最是亏损女子的身子,这次,我给你带了许多补品过来。” “那血燕窝是我夫君给我寻的好东西,补血有奇效。” “那生肌膏也是好东西,你每日将其涂在腹部,坚持一个月,肌肤便能恢复如初,平坦无痕。” “还有其他的东西,都是给你补气血的,你要记得每日服用啊。” 慧宜心里暖烘烘的,林霜儿还真是什么都给她准备妥当了呢。 她懒洋洋地靠在林霜儿身上,道:“没想到你这么细心,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比我母后准备的东西还要妥当呢。” 林霜儿浅浅一笑,道:“其实也不是啦,这些东西都是我夫君给我准备的,我哪能想得这么仔细啊……” 说完,林霜儿方才想起,夜北承还在外等她,便不再与慧宜多说了。 “我夫君还在外等着呢,你先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着就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第593章 大结局(上) 林霜儿出了门,见夜北承正站在屋外等她。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袍,身姿挺拔,凉薄淡漠的眸子在看见她那一瞬如冰雪消融,变得十分柔情。 “夫君。”林霜儿唤了他一声。 夜北承抬脚走向她,温声问:“聊完了吗?” 林霜儿道:“她没事,我们改日再来看她。” 夜北承闻言便牵起她的手,道:“好,那我们走吧。” 林霜儿朝他笑了一下,脸上笑容明媚如芳菲。 她转头对一旁的齐铭道:“齐大哥,我们就不打扰了,令千金举办白日宴时,我们再来祝贺。” 齐铭道:“好,改日我会将请帖送至王爷府上,还望王爷赏脸。” 夜北承微微颔首:“一定。”说罢,便牵着林霜儿的手转身离开。 齐铭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相携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两人的对话依稀落入他耳中。 “夫君,今日天气好好啊。” “夫人想去哪?” “去月牙山看日落吧!” “好。” “看日落前,你能带我去西巷口吃碗馄饨吗?好久没吃了,就馋那一口。” “好。” “吃完馄饨,你再给我买份松子糖。” 夜北承就笑:“吃那么多,等会还能爬上山吗?” 林霜儿也笑:“还有你啊,爬不动你就背我上去。” “还有哦,我还想看皮影戏。” 夜北承道:“好,都依你……”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们的声音也逐渐消散在了风里。 齐铭站在原地久久凝视,嘴角不自觉浮出一抹笑意,直到房间里传来慧宜的声音。 “夫君……” 齐铭回过神来,转身进了屋子。 ……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三年过去。 凌霄和凌雪已经不再是只会张着嘴哭着要奶喝的奶娃娃了。 凌霄性子完全随夜北承,聪明好学,小小年纪,便能识得三书五经。然而,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些挂在架子上的兵器。 不过,他年纪太小,尚且扛不动,夜北承见他喜欢得紧,便亲自削了一把桃木剑给他。 凌雪见了也嚷着要,夜北承一视同仁,也给凌雪削了一把木剑把玩。 不过,凌雪可不喜欢舞刀弄枪,那把木剑她只比划了一下就搁置一旁,她也不喜欢看书,一看书就犯困。 相比于学知识,她好像更喜欢去院子捣鼓各种野草。 为此,林霜儿苦恼不已。 毕竟是早产,她担心凌雪跟她一样,脑子不如凌霄聪明,学什么都慢半拍。 林霜儿也不知道她为何喜欢那些东西,直到沈博凉偶然一次见着,随口夸了一句。 “小郡主对草药好像很感兴趣。” 林霜儿灵光一现,让沈博凉拿了医书给她看,还教她医学药理。没想到,凌雪听得津津有味,对书中内容更是过目不忘…… 原来,她天赋在此! …… 凌霄和凌雪最喜欢的就是他们的娘亲,夜里也总是喜欢黏着林霜儿睡。 夜北承看着眼前两个小小的磨人精,一个脑袋两个大。 因为这两个黏人的家伙,他已经被林霜儿冷落了太长时间了。 今夜,夜北承不打算再惯着这两小家伙了! 夜北承蹲在两人面前,轻声道:“你们已经长大了,不能老是黏着我夫人。” 凌霄奶声奶气地道:“爹爹,我和妹妹才三岁,还是小孩子。” 凌雪附和道:“别人家的小孩子都是跟娘亲睡觉的,凌雪也要跟娘亲睡。” 说完,凌雪乐呵呵地就爬上了床,自己脱了小马褂,还对凌霄招了招手,道:“哥哥,你也快上来吧,今夜该你睡里边,我睡外边,娘亲睡中间了。” 林霜儿无奈地道:“孩子还小,这段时间就先委屈夫君了。” 夜北承躺在软塌上,闻言看了凌霄和凌雪两人一眼,道:“今夜是最后一次,明日,你们不能再黏着娘亲了。” 凌霄不说话,小小的身子缩进了林霜儿怀里。 凌雪笑了笑,也挪着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道:“娘亲身上香,我们要天天挨着娘亲睡。” 夜北承故作严肃地道:“不准,今夜是最后一次!明日,娘亲要陪爹爹睡!” 凌雪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看着林霜儿道:“娘亲,爹爹好凶。” 林霜儿安慰道:“爹爹是吓唬你的,他跟你们一样,也想挨着娘亲睡觉。” 凌雪想了想,虽有些不情不愿,可也不舍得让自己爹爹受委屈,思量再三,最终还是与凌霄商量道:“哥哥,要不,等明日的明日,我们就把娘亲还给爹爹吧。” 夜北承笑道:“明日的明日?” 凌霄道:“就是后日,爹爹好笨。” 夜北承:“……” 都说凌霄性子随他,夜北承不禁怀疑,他平日里说话一向这么欠吗? 不过,好在今夜让两个小家伙挨着林霜儿睡。 梅雨季节,最是多雨,夜里便下起了大雨。 夜色如墨,仿佛天地间都被浓重的黑暗所吞噬,突然间,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犹如天神之怒,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切。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震耳欲聋,震得整个天地都在颤动。 林霜儿从睡梦中惊醒,耳边传来凌雪抽噎的哭声。 林霜儿起身,赶紧将两个孩子搂入怀中。 凌霄也被这雷声惊醒,可他没哭,只是揉了揉眼睛,对林霜儿道:“娘亲,妹妹又在哭了。” 林霜儿神色不安的看向软塌的方向。 一道闪电劈下,林霜儿发现软塌上已没了夜北承的身影,刚要四处去寻,忽见黑暗中一盏烛光缓缓亮起。 是夜北承打开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 烛光将房中黑暗驱散,夜北承快步走到林霜儿身边,安抚道:“别怕,只是打雷。” 林霜儿道:“凌雪好像做噩梦了。” 夜北承垂眸一看,见凌雪紧闭着双眼,似乎被困在了一场噩梦中无法挣脱,嘴里还发出不安的哼哼声。 夜北承轻轻唤了她许久,凌雪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林霜儿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凌雪脑袋懵懵的,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脑海中只隐约闪现出一双诡异的眼睛,恰巧窗外一道闪电劈下,凌雪小小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夜不得安宁。 第594章 大结局(下) 凌雪哭了半宿,直至后半夜,雷雨停歇,方才哭哭啼啼的睡去,结果第二日一早,林霜儿就发现凌雪发了高烧,一张小脸被烧得通红。 其实,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三年来,每当打雷闪电时,凌雪夜里都会哭闹不止,问她为何要哭,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嬷嬷便猜测:“小郡主因是早产,身子虚,夜里又被雷声惊吓,许是吓丢了魂了,改日不如带小郡主去寺庙里烧炷香吧。” 林霜儿觉得,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寻了个好日子带凌雪去寒露寺烧香祈福。 …… 这日天气正好。 金色的阳光洒在长长的石阶上,一女子身穿藕粉色襦裙,面容温婉,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宁静,她手牵着一个三岁小女孩,缓缓踏上石阶。 小女孩穿着一身粉色衣裙,模样玲珑可爱,蹦蹦跳跳的姿态活泼又灵动,犹如春日阳光下绽放的花朵。 小女孩时不时往回看两眼,道:“爹爹,你们走快点啊。” 凌霄见状,抬头对夜北承道:“爹爹,妹妹等会肯定又走不动了。” 果然不出所料,才一会功夫,凌雪就坐在石阶上不肯走了。 夜北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怎么不走了?” 凌雪可怜兮兮地道:“爹爹,这石阶好长,我走不动了。” 林霜儿就道:“现在知道累了吧,还有一段路要走,现在怎么办。” 凌雪扯着夜北承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他:“我要爹爹背。” 凌霄不惯着她:“爹爹也累,你自己走。” 凌雪嘟嚷着:“爹爹背娘亲都不累,为何背我就累?” 林霜儿无言以对,无奈地看向夜北承。 夜北承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他缓缓蹲在凌雪面前,转头对她道:“小哭包,上来吧。” 凌雪见状,喜滋滋地爬上了夜北承的背。 …… 四人很快来到寺庙,没想到会在此遇见白誉堂,一同跟着他的,还有陆昭仪。 凌雪一看见白誉堂就兴奋得不得了。 她一把扑了过去,抱着白誉堂大腿就不肯撒手。 白誉堂将凌雪一把抱了起来,宠溺地道:“凌雪又长高了,跟你娘亲也越来越像了。” 林霜儿就道:“凌雪最近还总是念叨你呢。” 凌雪道:“漂亮爹爹,你最近怎么不去看我了?” 白誉堂淡淡一笑,语气如常地道:“干爹最近很忙,所以没去看你。” 夜北承闻言就问:“哦?忙什么?” 白誉堂睨了夜北承一眼,道:“自然是游山玩水,修身养性。” 凌雪看了白誉堂身后的女子,恍然大悟地道:“漂亮爹爹身边有了漂亮姨姨就不喜欢凌雪了?” “凌雪!”林霜儿尴尬地将凌雪从白誉堂怀里抱了下来,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说话。” 陆昭仪闻言抿唇一笑,走到凌雪面前,道:“姨姨得跟着你的漂亮爹爹,不然,他要是想不开做了和尚怎么办?” 凌雪不解地问:“漂亮爹爹为何要做和尚?” 陆昭仪煞有其事地道:“看破红尘呗。” 白誉堂蹙眉道:“陆昭仪,你够了!别再跟着我!” 陆昭仪理直气壮地道:“我也是来求神拜佛的!” 白誉堂懒得再跟她争辩,他发现陆昭仪就是一块牛皮糖,比以往碰见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难缠很多。 林霜儿担忧地看着白誉堂,还真怕他想不开,就道:“白大哥,你前途无量,可别想不开。” 白誉堂道:“你别听她胡说,我只是跟你们一样,来此解惑的。” 至于解什么惑,白誉堂却不明说,林霜儿也没有多问,她带着凌雪走进寺庙祈福。 …… 古老的香炉中烟雾缭绕,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浑厚的钟声回荡在寺庙中,给人一种悠远又空灵的况味,似能洗涤心灵一般。 一向活泼好动的凌雪,此刻也变得十分安静。 林霜儿点燃一炷香,双手合十,闭目祈祷,凌雪也有样学样。 最后,林霜儿虔诚地将手里的香插到了香炉里。 凌雪问她:“娘亲,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林霜儿告诉她:“祈福啊,求佛主保佑你平安快乐。” 凌雪闻言抬头看了佛主一眼,高大威严的神像自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凌雪好奇地问:“佛主可以实现每一个人的愿望吗?” 林霜儿就问她:“凌雪想许什么愿望呀?” 凌雪道:“我总是梦见一个小哥哥,他很可怜,从小就没人疼爱,凌雪想求佛主保佑他,让他能像我和哥哥一样,得到很多很多人的关爱。” 林霜儿被凌雪这番话怔住。 她问凌雪:“那小哥哥长什么样?” 凌雪道:“每次醒来后就想不起来,但梦里是能看清他的模样。” 林霜儿也不知道自己想验证什么,只是不合时宜的又想起了那个人。 她问凌雪:“那个人还活着吗?” 凌雪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被困在一团迷雾里,被困了好久好久,我想带他走,可他不肯跟我走。” 说着,凌雪有些难过:“娘亲,我觉得他好可怜,我该如何帮助他呢?” 林霜儿想了想,道:“那我们给他点一盏长明灯吧,这样,他兴许就能脱离苦海,早入轮回了。” 凌雪兴奋地道:“娘亲能让我亲手给他点上吗?等下次再遇见他时,也许他就能跟我说话了。” 林霜儿淡淡一笑,道:“好,都依你。” 凌雪将长明灯点上,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下次见你,一定要开心哦。” …… 长明灯点上的瞬间,另一个世界里,迷雾消散,一位白发老者缓缓从白雾中走出。 老者来到一男子面前站定。 男子盘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发老者道:“你执念未灭,无法步入轮回。” 男子不为所动。 老者道:“可有人为你点了长明灯,你该离开了。” 男子缓缓睁眼,一双异瞳妖冶邪魅。 “去哪?” “回世间。” “世间无我所念之物,亦无真心待我之人。” 老者道:“此次回去,你会遇见你命定之人,此人既是你的缘,亦是你的孽……” ps:非常感谢大家的喜爱,但是正文到此已圆满,下一章填补大家的意难平:番外之白霜。 第595章 番外之白霜(一) 山寺内,香烟缭绕,梵音阵阵。金色的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古树,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白誉堂一袭白衣胜雪,独自立于一座佛像前。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眉宇间透着一股出尘的气质,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渊,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虚妄。 那白衣如雪,纤尘不染,虽身处红尘,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白誉堂抬头凝视着面前的佛像,佛像庄严肃穆,仿佛真的能实现人们心中所想。 可他此刻心中却很迷惘,亦无法许下心中所愿。 他心中有惑,哪怕过去三年,也无法放下心中执念。 微风拂过,屋檐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位老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白誉堂身后。 “施主可是心中有惑,无法开解?” 白誉堂转身,见老僧面容慈祥,手持佛珠,身上披着的袈裟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想必是这寺庙里德高望重的方丈。 白誉堂双手合十,恭敬施礼:“的确有惑,日夜不得寐。” 老僧道:“一念不灭,千千成结,阿弥陀佛……” 这话似曾相识,曾经在灵隐寺,那位解签的僧人亦是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可他却不知如何开解。 对林霜儿的感情,他刻意逃避了三年,可这三年里,他无法再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他的心死在了林霜儿嫁给夜北承的那一日。 他每日活得行尸走肉,即便知道,这段感情他早该放下,可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她。 他时常在想,倘若,那日站在街角巷口的人不是她就好了,他不曾与她经历那些难忘的事情,不曾有过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他不曾见过她所有的美好,不曾对她动过心,甚至从未遇见过她就好了。 他依然会是那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玉面首辅。 他依然可以和夜北承笑谈人生,相约对弈。 然而,遇上了就是遇上了,动心了就是动心了。 这世上最难控制的无非就是感情,也最难割舍。 这三年来,他全身心置于朝堂之中,如今的权势可谓是如日中天,足以让百官敬畏。 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他,却并未感到满足,他内心只感到万分的空虚和孤寂。 他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权势,金钱,美人,他明明触手可及。 可他的心却好像缺了一大块,无论用什么都填补不了。 他想,人或许都是贪得无厌的,他用雷霆手段夺得至高无上的权势,戴着假面周旋于权臣之中,如今,他满身污泥,却还想要一颗至纯至洁的心…… 怎么可能? 老天爷怎可能让他什么都得到…… 如今,即便站在佛主面前,他依然不知自己应该求些什么…… 老僧站在白誉堂面前,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他跟随自己进入禅房。 禅房内设朴素,一床一桌,一灯一蒲团,香炉里有袅袅香烟升起,檀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笔触流畅,意境悠远,衬得整个禅房十分静谧,仿佛能让人忘却尘世纷扰。 听着远处传来的钟声,悠远而深远,似能洗涤心灵,白誉堂的心第一次感到如此宁静。 老僧轻轻捻动着手中佛珠,不用白誉堂开口便已看透他心中所惑。 “人生如梦,情亦如梦,施主若能放下心中执念,便能从中解脱,再不用受此煎熬。” 白誉堂苦笑:“情之一字,最难割舍,如何放下?” 老僧微微一笑,道:“未曾拥有,何来放下。” “施主何不尝试去拥有一次,尝尽情爱的心酸苦楚,便能真正放下心中执念。” 白誉堂哑然失笑:“大师说笑了,今生我与她已无缘分。” 老僧笑道:“心诚所致,金石为开。” 话音一落,老僧拨动佛珠的动作猛地一顿,白誉堂只觉得眼前景物斗转星移,瞬息万变。 再次睁眼,自己早已不在寺庙中。 他抬眸望去,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店肆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白誉堂怔然。 不知何故,他竟身处于闹市之中…… 正当他万分迷惘时,一辆马车迎面朝他奔来,他呆立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躲避。 忽然,一人牵着他的手,将他猛地拽了过去,马车堪堪从他身侧驶过,险些与他迎面撞上。 “夫君,你发什么呆啊?” 白誉堂回过神,转身一看,整个人愣住。 站在他面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爱而不得,只能深藏在心底之人…… “霜儿……”他恍如魔怔一般,痴痴望着眼前之人,似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霜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问道:“夫君,你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白誉堂没说话,依旧只是痴痴望着她。 林霜儿慌了神:“到底怎么了?” 白誉堂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林霜儿道:“夫君啊。” 白誉堂瞳孔一缩:“夫君?霜儿,我们……” 林霜儿有些生气地道:“好啊你,昨日刚成的婚,今日你便不认账了?” 白誉堂难掩心中狂喜:“昨日我们成婚了?” 林霜儿担忧地望着他,用手背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道:“夫君,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白誉堂正要开口,脑海中一大段回忆疯狂涌现。 原来,那日他带着林霜儿避过了那场山洪,他们一同来到了扬州落脚,如今已有三年的光景。 这三年里,他对林霜儿无微不至,爱护有加,林霜儿也从伤痛中走出,渐渐接受了他的感情。 昨日,他们才刚刚完婚,今日除夕,他们是一起出来赏灯游湖的…… 白誉堂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紧握着林霜儿的手,生怕一眨眼这人就不见了。 “这是梦吗?”他问。 林霜儿抬头看他,忽而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问他:“疼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道:“疼。” 林霜儿又垫着脚,吻了吻他的唇,道:“甜吗?” 白誉堂呼吸沉沉,整个人再次僵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口那股悸动快要将他撑破。 “甜。” 林霜儿笑道:“那怎么会是梦呢?” ps:只是番外,给白霜读者的福利,按需取用哈,别喷,作者心理素质差…… 第596章 番外之白霜(二) 夜幕低垂,花灯初上,街道两旁,火红的灯笼高高悬挂。 夜空中烟火璀璨,流光溢彩。 林霜儿主动牵着白誉堂的手,两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光不时交汇。 周遭的一切仿若虚无,白誉堂眼里只容得下眼前的女子。 这一刻,他的内心从未感到如此满足和幸福。 眼前的女子青丝如瀑,一身淡蓝色流仙裙,长及曳地,步伐轻盈,灵动如仙,亦如当初在街角看见的她,惊鸿一瞥,久久难忘。 可这次,她就站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与他十指相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两人并肩走大街上,忽然,林霜儿松开了他,步子欢快地跑到一个摊位前,转身对他道:“夫君,买个糖人吃吧。” 他看着林霜儿,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随后,他抬脚走了过去,替她挑选了一个最大最好看的糖人。 林霜儿很高兴,她拆开糖纸,舔了一口,很甜。她将糖人递到白誉堂嘴边,眼底的笑意比漫天的烟火还要璀璨。 她说:“夫君,糖人很甜,你也尝一尝吧。” 白誉堂微微俯身,轻轻咬了一口她手里的糖人。 林霜儿问他:“好吃吗?” 白誉堂道:“好吃,很甜。” 其实他想说,好吃的从来不是糖人,而是眼前的她。 林霜儿转头又将糖人含在嘴里:“我也觉得好甜。” 白誉堂牵着她走到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为她挑选了一根簪子。 林霜儿将簪子别在发间,问他:“夫君,好看吗?” 白誉堂道:“好看。” 林霜儿道:“夫君若是喜欢,霜儿每日都戴这支。” 白誉堂笑道:“只要你喜欢,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他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哪怕是天上的月亮。 林霜儿道:“只要是夫君给的,我都喜欢,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夫君呀。” 白誉堂心口一阵悸动。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他心里无端泛起涟漪。 他说:“我最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 林霜儿转头看他,笑道:“现在的我与之前有何不同吗?” “现在的你,满心满眼都是我。” 林霜儿又笑了起来,她很自然的挽着他的胳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心里眼里自然只容得下你啊。我们是要相守一辈子的。往后,你主外,我主内,夫妻同心,同甘共苦。” 白誉堂道:“可我如今辞了官,给不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可还愿意与我过平淡的日子?” 林霜儿道:“那又如何?我们之前攒下的银子已经足够让我们在这安身立命了。明日我们便在这街上租个成衣铺子,做点小本生意,剩下的钱给你办个私塾,你饱读诗书,若能做个教书先生最合适不过了,夫君觉得如何?” 白誉堂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其实,他早已厌弃了朝堂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如今,他也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只想与眼前之人平淡渡过余生。 微风拂过,河道的水面上映着满天繁星,人们正成双成对的站在河岸两旁祈福。 他们将莲花灯点燃,轻轻放入水中,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林霜儿对白誉堂道:“夫君,我们也去许个愿吧。” 白誉堂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她的。 林霜儿将莲花灯捧在手心,用炭笔将愿望一笔一划地写在上面。 白誉堂问她:“霜儿许了什么愿?” 林霜儿就将自己的愿望递给他看。 白誉堂看了。 上面写着:林霜儿想与白誉堂相守一生,永不分离。 此刻,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他的心跳声在轻轻回荡,连风都温柔了几分。 见他略有失神,林霜儿反问他:“夫君许了个什么愿啊?” 白誉堂深深看着她,道:“希望我的霜儿永远开心快乐。” 林霜儿道:“夫君许的愿望好简单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当然会永远开心快乐啊。” 白誉堂嘴角噙着笑,他将莲花灯轻轻放在了水面上,轻声道:“那我希望,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开心快乐。” 林霜儿没听见,她蹲下身,将承载着自己心愿的莲花灯放在了水面上。 随着莲花灯渐渐远去,两人的目光也缓缓收回。 白誉堂牵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林霜儿道:“夫君,我们回家吧。” …… 后来,他们果真在扬州开了一家成衣铺子。 林霜儿手艺巧,绣工做得巧夺天工,铺子在她的经营下日进斗金。 他也如了林霜儿所愿,用余下的钱开了一家私塾,做了一个教书先生。 习惯了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忽然面对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可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享受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他从未觉得,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简单自在。 不用时刻紧绷着,防范着,算计着…… “夫子,你家娘子又来给你送饭了。” 白誉堂一抬眸,就见林霜儿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正微笑着看着他。 他起身来到林霜儿面前,拉着她进了屋。 他不忍心让他的霜儿来回奔波,便道:“私塾里有厨娘,你不必日日为我送饭。” 林霜儿将里面的饭菜取出来摆放在桌上,白誉堂扫了一眼,全是他平日里爱吃的。 他的霜儿总是这样,会下意识记住他所有的喜好,对他无微不至。 与她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轻松愉悦的时光。 林霜儿道:“厨娘又不知你喜好,你胃口又刁,要是吃不好我会心疼的。” 白誉堂拉着她一起坐了下来,为她盛了饭,道:“娘子也辛苦了,日日为我操劳,还要经营铺子。等过段时间,你我告一段长假,夫君带你四处游山玩水去。” 其实林霜儿一点也不累,白誉堂早已为她请了最好绣娘经营铺子,还有专门的管账先生,她早就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了。 林霜儿给他盛了汤,笑道:“是该休息一段时间了,不过,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白誉堂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见她轻轻抚摸自己着的肚子,眼里透出慈爱的光。 他心口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霜儿语气温柔:“夫君,你要当爹爹了……” 第597章 番外之白霜(终) 林霜儿有了身孕后,白誉堂便不再去私塾教书了,他日日陪伴在林霜儿面前,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不敢有丝毫马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甚至为了林霜儿,开始学着做菜熬汤。 不过,他发现做饭可真难啊,做出的东西也总是难以下咽。 可他的霜儿从来不会打击他,总会以各种理由安慰他。 “夫君,今日也有进步哦。” “今日的莲藕很新鲜呢。” “今日的鸽子汤也不错哦。” “夫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沉迷于林霜儿的赞美中,变得越来越喜欢做饭了。 ……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他的霜儿变得越来越嗜睡了,也变得越来越黏人了,偶尔还会喜怒无常。 他更加体贴入微了。 他知道她喜欢花,便在院子里种满了花。 他怕她待在屋子里太闷,便带着她出去散步,赏花,听曲。 她口味变得刁了,开始吃什么就吐什么,他就每日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夜里,他抱着她,疼惜地道:“早知道怀孕会让你这么辛苦,我该小心一些,一个都不让你生的。” 林霜儿闭着眼,唇边笑意轻柔:“这几日我也属实难伺候,也辛苦你了。” 白誉堂脸庞贴在她脸侧,她身上的气息总会让他有种极度放松的感觉。 他道:“不辛苦,你是我夫人,伺候你是理所应当的。” 林霜儿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问他:“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白誉堂道:“男孩女孩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林霜儿低低笑了,她忍不住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看着他眼底翻滚的欲望,林霜儿抿了抿唇,犹豫着道:“大夫说,我如今虽怀着孕,可若小心一些,也是可以适当行周公之礼的,夫君,你要不要……” 白誉堂浑身紧绷着,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情动不已。 “不要。”说这话时,他声音都哑了。 林霜儿道:“为何不要?这几日,我看你夜里总是辗转难眠,我还以为你想……” 白誉堂喉结轻滑了一下。 他的霜儿这般主动,他怎可能不想,他简直想得快要疯了。 只是,他不敢碰,也不忍碰。 他容不得她有半点闪失,哪怕彻夜难眠,他也甘愿让自己难受,不让她冒险。 最后,他克制着体内的冲动,只是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我不难受,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少受些罪便好。” …… 孩子快要出生了。 白誉堂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了很多很多东西。 听人说,女子生孩子乃是九死一生。 一向无畏无惧的他,这一刻忽然怕了。 他找来了方圆百里名声最好的产婆。 他问产婆:“我夫人最怕疼,临产时可有何办法能够缓解她的痛苦?” 产婆道:“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更何况还是这头一胎。” 他心里更慌了。 这一刻,对于孩子的期待忽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开始每日提心吊胆。 林霜儿安慰他:“夫君,你也别太紧张了,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陪你相守到老,过一辈子呢。” 他怎能不紧张,生平第一次,他开始为一件事担惊受怕。 …… 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孩子会胎大难产。 临产那日,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不一会就下起了大雨,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蹲在林霜儿身旁,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看着她因痛苦而苍白如雪的脸庞,眼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产婆道:“胎大难产,夫人怕是保不住了……” 他看向产婆,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而愤怒。 “无论如何,我要我夫人无事!” 产婆无奈地摇了摇头。 “胎儿实在是太大了……” 这一刻,他无助极了,也后悔极了。 他不该让她吃那么多东西…… 他只是想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他只想他的霜儿平安无事…… 林霜儿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温柔地抚摸上他的脸庞,声音虚弱地道:“夫君,别难过,这不怪你……” 他早已泣不成声:“霜儿,我们不生了好不好?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下来……” 林霜儿也不舍地流下了眼泪。 她说:“夫君,对不起啊,我好像不能陪你一辈子了……” 白誉堂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他声音颤抖:“你答应过我的,这辈子要与我在一起的,你不可以食言,不可以丢下我……” “你活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孩子我们不生了,我们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霜儿,你回答我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 可林霜儿再也听不见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眸,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无动于衷。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时光分明很甜,此刻却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他不明白,为何老天要这般捉弄他。 他明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为何要在他最幸福的时刻残忍的夺走…… 白誉堂万念俱灰地跪在地上,周围万簌俱寂,只听见他一声声痛苦又绝望的呼吸。 他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个没有林霜儿存在的无间地狱…… 这一刻,他乞求上苍,愿倾尽所有换她好好活着,哪怕此生与她错过,他也要她好好活着…… 心念一起,眼前的画面忽然一点点泯灭…… 耳边似有人在唤他。 “白誉堂,你醒一醒啊……” 他缓缓睁眼,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那间素净的禅房,只是昔日的老僧早已不见,站在他眼前的是陆昭仪。 “白誉堂,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我找了你一个时辰了!” “哎?你是不是哭了啊?做噩梦了吗?” 白誉堂猛地站起身,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彼时,林霜儿正巧从寺庙出来,夜北承早已等在门外,见她出来便迎了上去,主动牵着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白誉堂看着几人的背影,忽而释然一笑。 陆昭仪站在他身后,见他一会哭一会笑的,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白誉堂仰头长呼一口气,苦笑道:“原是黄粱一梦。” “如此,也好……” ps:下一章:番外之孤敖天…… 第598章 番外之孤敖天(一) 转眼又是三年。 白誉堂至今未娶,如今天下太平,朝中无事,他本想向皇上辞官,一人一马,游山玩水去。 不过皇上不答应啊。 皇上年事已高,底下的皇子个个想着他的皇位!许多事,早已超出他的掌控范围。 想着等他垂危之际,还得靠他和夜北承相互制约,稳住朝中局势,他哪能轻易放白誉堂走。 否则,等他一命呜呼,白誉堂若做了个甩手掌柜,朝中势力四分五裂,还不得乱了套了! 可白誉堂一旦决定的事情旁人可动摇不了,哪怕是皇上也不行。 于是乎,皇帝给他批了个长假,让他想玩多久便玩多久,等他玩够了再回来上朝,每月的俸禄一分不少的照常给他发。 白誉堂想了想,自己倒也不亏,便答应了下来。 反正,夜北承潇洒了这么久,这下也该轮到他了! 得知白誉堂官也不想做了,就想去游山玩水,邬湘云给他下了死令,若不给他带个儿媳妇回来,他便永远不必回来了。 白誉堂依旧还是那句老话。 “花开花落自有时,缘来缘去缘如水,不必强求。” 邬湘云气得破口大骂:“看屁的缘分!你若再不娶妻,往后看谁还愿意嫁给你!” 白誉堂淡然一笑,拧着包袱翻身上了马。 没曾想,刚准备出发,陆昭仪又追了上来。 白誉堂脸一沉。 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样子是打算一辈子赖上他了? 白誉堂就纳闷了。 她爹怎么也不管管? 陆昭仪笑道:“你去哪啊?” “天下地大,走到哪算哪。” “正好,我爹也让我去外面历练一番呢,你我正好结伴而行。” “我与你恐怕不顺路。” “顺路的,你去哪我就去哪,总归去哪里都是历练,而且我会武功,路上若遇上个山匪什么的,我也能护一护你是不是?” 白誉堂道:“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 到时候别拖累他就不错了。 陆昭仪作势撸了撸袖子,不服地道:“你看不起谁呢!我爹可是南阳王,我自小习武,对付几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白誉堂叹了口气,道:“陆昭仪,你日日这般缠着我,你爹就不着急吗?” 陆昭仪不解地道:“他着什么急?” 白誉堂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也不急着将你嫁出去?” 陆昭仪扶了扶背上沉重的包袱,道:“你不也没娶吗?你比我还要大好几岁呢。你都不着急,我着急啥?” 白誉堂驾着马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语气平淡地道:“你可别在我身上打主意,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陆昭仪扬了扬马鞭跟了上去。 “我爹说了,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白誉堂,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白誉堂闻言淡然一笑。 他抬头看向远方,流云缓动,夕阳如火。 他说:“所爱隔山海,难平是人心……” 一阵微风拂过,他的声音很快消散在了风里。 陆昭仪没听清,她驾着马追了上去。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白誉堂扬了扬马鞭,清风拂起他的衣角和长发,他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白誉堂,你等等我啊!” 陆昭仪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中渐行渐远…… …… 凌霄和凌雪渐渐长大了。 凌霄越来越聪明了,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聪慧。 在夜北承的亲自调教下,习文,他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小小年纪便能熟读兵法,灵活运用。 习武,他身手敏捷,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虽力量不足,但天赋惊人。 相比于哥哥的天赋异禀,凌雪就显得普通多了。 她既不喜欢文,也不喜欢武,唯独喜欢研究医书,成日里就跟一堆草药打起了交道。 凌雪的志向不在这小小的内宅之中,她说她想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 凌雪之所以喜欢学医,其实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娘亲。 她的娘亲天生体弱,当年为了生下她和哥哥,险些丧命。寒冬一到,她总会感染风寒,一病就是好几日。 她的爹爹心疼得不得了,可请来的大夫总是治标不治本。 她不愿娘亲受苦,也不愿爹爹难过,小小年纪便要立志学好医术,彻底治好她娘亲的病。 另外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自己。 她生了一个怪病。 一到打雷下雨的晚上,她的身体总会无故发热。 大夫说,她体内有热毒,倒不是早产所致,而是她的娘亲在生下她之前,喝了些不该喝的东西,余毒都被她吸收进了体内。 她的娘亲很自责,时常后悔没能将她保护好。 可凌雪不怪她。 她的娘亲很爱她,那药定然也不是她愿意喝的。如今,她只想尽快学好医术,治好她娘亲的病,也治好自己体内的热毒。 她的爹爹是个极好极好的人,他待娘亲极好,也对自己极好。 凌雪心想,等她长大了,也要嫁个像爹爹那样的夫君才好。 不过,她从未想过她的人生,会因为遇见一个小男孩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日是乞巧节,街上正举办着盛大的灯会,她在府里闲不住,便求着夜北承带她出去玩。 夜北承只想陪着林霜儿,林霜儿前两日受了风寒,身子刚好,他可不想她再受了风寒,便派了几个暗卫和丫鬟跟着凌雪,放她自己出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凌雪玩了很久也不想回府,直至天快黑时,才意犹未尽的打算回去。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巷,凌雪听见里面传来几人的打骂声。 好奇心驱使她探着脑袋看了两眼,微弱的灯光下,她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人正在殴打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不声不响,也不反抗,竟任由他们打骂。 凌雪最恨恃强凌弱之人,当即大喝一声:“你们住手!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几个男子闻言纷纷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巷口,发现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不由火冒三丈。 “小屁孩!劝你少管闲事!” 凌雪道:“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一男子嘲讽道:“他算什么小孩?天生的怪种!克死爹娘不说,昨日还弄瞎了我儿的眼睛,今日我便要将他打死又如何?” 第599章 番外之孤敖天(二) 男子十分嚣张,转身又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死死咬着牙,未曾发出半分求饶的声音。 凌雪心想,许是个哑巴。 男子见小男孩不肯求饶,心中怒火更甚。 “狗娘养的!果真是个怪物!连求饶都不会!看老子不打死你!” 然,不等他再出手,几道黑影忽然将他团团围住。 黑影手里的长刀在月色下闪着刺眼寒芒,他们的眼神泛着冷冽的杀意。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男子顿时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几个同伙更是被吓得跪倒在地。 凌雪大步走了过来,暗卫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清冷的月光下,小男孩蜷缩在巷子的角落,衣衫褴褛,满身泥土,脸上血迹斑斑,布满了伤痕。 凌雪走到小男孩面前站定,身旁紧随的丫鬟玉珠连忙制止道:“小郡主,别靠太近,他太脏了。” 凌雪恍若未闻,她慢慢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道:“小弟弟,你没事吧?” 小男孩似乎很抗拒,他如一只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刺,狠狠瞪向她。 借着月光,凌雪对上他冰冷如寒潭的眸子,猛然一怔。 他的眼睛,一只深邃如夜,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一只鲜红如血,透着野兽般嗜血的冷意…… 他竟生了一双十分罕见的异瞳。 凌雪愣愣地注视着这双诡异的双眼,心跳不由加快。 她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 小男孩依旧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她,满身防备,那双诡异的异瞳仿佛仇视这世间的一切。 凌雪定了定心神,强压下内心莫名涌起的复杂情绪,轻声道:“你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再伤害你的。” 小男孩依旧不说话,他眉头紧锁,眼神冰冷如一头没有感情的野兽。 直到一件温暖的披风盖在了他身上,他眼底的冰寒化作一丝诧异,一闪而过。 凌雪见他浑身青紫,衣衫破烂,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他身上。 不过,他好似并不领情,依旧如一只炸毛的刺猬盯着自己。 可凶可凶的样子。 丫鬟玉珠道:“小郡主,你别给自己冻着了。” 凌雪道:“我不打紧的。” 她站起身,看向打人的男子,道:“你不是喜欢以多欺少吗,你这般不讲武德,我也无须跟你讲道理,我这就让我爹爹的暗卫打死你!” 说着,她挥了挥手,几个暗卫便团团围了上来。 男子见状,连忙跪地求饶:“小的有眼无珠,求小姐饶了小的一命。” 凌雪道:“现在知道求饶了,方才不还挺嚣张吗?对小孩都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你是坏人!” 男子欲哭无泪地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孩子是天生的怪种,他克父克母,昨日还将我儿的眼睛弄瞎了,我打他不过是为民除害……” 凌雪错愕地转身看了看身后小男孩,他依旧安安静静地蹲在角落,瘦骨嶙峋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倒。 “你儿子多大?”凌雪问。 “我儿今年刚满十岁。” “那他多大?”凌雪指了指小男孩。 男子先是愣了一瞬,而后才道:“三岁了。” 凌雪道:“你儿子都十岁了,为何会被一个三岁小孩弄瞎眼睛?” 男子愤恨地道:“这小子不哭不闹,平时任人打骂,就像个哑巴似的,我儿子哪里知道他那么狠,不过是打骂了他几次,昨日,他竟敢用利器将我儿的眼睛刺瞎!” 凌雪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你儿子经常欺负他,他终于忍无可忍把你儿子的眼睛给刺瞎了。” 男子方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辩解道:“我儿不过是跟他闹着玩的,也没把他怎么样,可他竟下死手,想置我儿于死地!” 凌雪懒得再听,她道:“你不必再说了,我爹爹说过,子不教,父之过,你儿子欺凌弱小,被刺瞎了眼睛是你的责任!他有你这种父亲,遭了瞎眼的劫难,虽可怜,也活该!” 男子被怼得哑口无言,可面对着一一群不怒自威的暗卫,他也不敢表现出不满,只不甘心地睨了小男孩一眼,道:“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凌雪冷冰冰地看了男子一眼,道:“也可以不算啊,我让他们把你也打成残废,你看怎么样?” 男子妙怂,连忙道:“那……那还是算了吧,小的往后会教育好儿子的……” 说完,男子站起身,愤恨地瞪了一眼小男孩,叫上几个同伙灰溜溜地走了。 凌雪回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身问他:“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小男孩依旧不说话,只用那双诡异的眸子冷冷盯着凌雪。 玉珠看着那双眼睛,心里不由慎得慌,她想起方才那几人说的话,忍不住提醒凌雪:“小郡主,咱们还是别管他了,听说这小男孩克父克母,又生了这么一双可怕的眼睛,莫不是真如他们所言,是怪物……” 凌雪瞪了玉珠一眼,道:“别胡说!我娘亲说了,人的出生不能选择,但是可以选择做个好人!” 这话让眼前的小男孩为之一怔。 他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给他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凌雪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对玉珠道:“他才三岁,比我还小呢,能生出什么坏心思。” 玉珠道:“可他把人家的眼睛都戳瞎了,这还不叫坏心思啊……” 凌雪反问她:“若你无亲无故,旁人还总是欺负你,让你受尽欺辱,你难道就不想反抗吗?” 玉珠一时答不上话来。 凌雪道:“若换做是我,我不但要刺瞎他的眼睛,我还要把他手给剁了!我爹爹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他都这么可怜了,那些人还欺负他,真是坏透了!下次若叫我遇见,我非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小男孩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一抹复杂的情愫一闪而过。 玉珠道:“那郡主打算把他送回家吗?若那些人趁郡主不在,又欺负他怎么办?” 凌雪想了想,道:“有道理,我娘说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说着,她看向小男孩,道:“你跟我回家吧,我让我爹爹教你武功,我爹爹可厉害了,是战无不胜的战神!” 第600章 番外之孤敖天(三) 天色已晚,凌雪迟迟未归。 林霜儿放心不下,正要带人出门去寻,夜北承道:“夫人放心,有暗卫保护,她不会有事的。” 林霜儿道:“凌雪再贪玩,天黑之前定然会回府,可方才赵嬷嬷说,她还未回来,我担心她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夜北承不慌不忙地替她披了一件狐毛披风,道:“别担心,凌雪这丫头机灵得很,即便是遇见了什么事,她也会想办法解决的,倘若解决不了,也有暗卫出手。” 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外嬷嬷道:“王妃,小郡主回来了。” 林霜儿听见动静,连忙出去迎接。 林霜儿来到府门前,马车刚停下,凌雪就迫不及待跳下了马车。 凌雪也不急着进府,而是对自己笑了笑,神秘兮兮地道:“娘亲,我捡了个小弟弟回来。” “小弟弟?”林霜儿一脸迷惑。 下一瞬,就见一道瘦小的身影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林霜儿定睛一看,竟是个三岁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一张小脸全是血污,衣衫褴褛,破破烂烂,一双破了洞的布鞋不知穿了有多久,鞋底都磨破了,脚趾头都露在了外面。 小小的身躯瘦得只剩皮包骨,仿佛风一吹就倒…… 林霜儿道:“凌雪!你是从哪里带回来的小孩子……” 凌雪牵着小男孩的手,让他藏在了自己身后,挺直着腰板道:“他是我捡的……” 林霜儿责怪地道:“那你也不能擅自带人家回来啊,他爹娘若是找不着他,着急了怎么办?” 凌雪道:“他没有爹娘。” “没有爹娘?”林霜儿为之一怔。 凌雪道:“是啊,他们说,他爹娘都被他克死了,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别的孩子还日日欺负他。娘亲,他怪可怜的。” “方才他被人欺负,我若不管他的话,他就被人打死了。” “娘亲不是说过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娘亲总不能让我见死不救吧?” 林霜儿闻言,目光看向凌雪身后的小男孩。 小男孩低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身子骨虽小,却天生带着一股傲气。 林霜儿走到两人面前,缓缓蹲下身,看着小男孩,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男孩不说话,凌雪怕他不讨人喜欢,便主动解释道:“娘亲,他不会说话,可能是个哑巴,这一路上,我与他说了许多话,他都没开口说一句话呢。” “还有,他肯定饿了,你看他这么瘦,肯定好久都没好好吃过饭了。” 林霜儿抬眸看向凌雪,道:“娘亲是在跟他说话。” 凌雪吐了吐舌头,道:“他胆小,我替他说也是一样的嘛。” 林霜儿无奈地道:“你放心,娘亲不会赶他走,娘亲只是想跟他说说话。” 林霜儿转头对下人吩咐道:“去膳房备几个菜,另外,去准备一桶热水。” 说完,林霜儿又想起什么,对明月道:“眼下也来不及给他准备新衣服,你去凌霄房间里找几套他小时候穿的衣服,先给他将就穿着,等明日再让绣娘给他裁做几身新的。” 明月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准备了。 一切安排妥当,林霜儿这才看向凌雪,道:“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凌雪笑了笑,这才放心地对身后的小男孩道:“你别怕,我娘亲答应留下你了。” 她将小男孩推到林霜儿面前,道:“娘亲,他生性胆小,有些孤僻,你别吓着他哦。” 林霜儿轻轻拍了拍小男孩肩膀,语气尽可能温柔地道:“你别怕,若无家可归,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小男孩闻言,缓缓抬头,看向眼前之人。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林霜儿看着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只觉得无比震惊。 小男孩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恍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知何故,他竟对眼前之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念…… 然而,所有的好感,却被林霜儿一句话彻底泯灭。 林霜儿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的眼睛是异瞳?” 小男孩眉头狠狠一蹙,宛如一只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刺,刚刚才卸下的心防瞬间又筑起了高墙。 他再次躲去了凌雪身后,一双眼眸冷冰冰地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知道他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小男孩依旧满身防备。 打从一出生,这双丑陋的眼睛便让他活在痛苦之中,处处受人欺凌,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对他百般嫌弃…… 更何况是眼前的陌生人……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眼前这个女人定然也是嫌弃他的眼睛,将他视为怪物看待! 林霜儿依旧耐心解释:“你别怕,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跟你生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小男孩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凌雪问:“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娘亲怎么从来没提过?” 林霜儿想了想,道:“他是个很不幸的人,若有选择,他应当是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只可惜生不逢时…… 凌雪道:“像爹爹一样的大英雄吗?” 话音一落,夜北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大英雄?” 小男孩闻言转身一看,就见一个男人正朝几人迎面走来。 男人身姿挺拔,肩膀宽阔有力,面容丰神俊朗,一双深邃的眼眸,似能洞察人心,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逼人的气质,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小男孩眉头一点点皱作一团。 不知何故,他看这男人的第一眼竟莫名有些不顺眼。 嗯……很不顺眼! 夜北承来到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哪里捡来的小乞丐?” 凌雪不悦地道:“他不是小乞丐,他是我捡的,他现在是我的人了,爹爹不准叫他小乞丐。” 夜北承见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小身板不大,倒生了一身反骨。 他不由笑道:“这小家伙气性挺大,可有名字?” 凌雪道:“别人都叫他怪种。” 林霜儿心中难免触动,她对夜北承道:“这孩子怪可怜的,往后就留他在府里吧,夫君给他重新取个名字吧。” 夜北承沉思片刻,道:“君子如珩,羽衣昱耀,那便叫君珩吧。” 第601章 番外之孤敖天(四) 小男孩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林霜儿还让下人给他单独收拾了一间房间出来。 他的房间正挨着凌霄和凌雪的。 夜里,凌雪偷偷溜进了君珩的房间。 彼时,君珩正躺在床上,听见动静,他立刻起身,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我啊。”凌雪刻意压低了声音,她点燃了一根火烛,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听见凌雪的声音,君珩放松了警惕,眉宇间的冰冷一点点淡去。 凌雪来到君珩面前站定,火烛映照着她的小脸,粉雕玉琢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柔和。 君珩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凌雪将火烛放在案桌上,她坐在床沿上,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的东西。 “我看你方才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肯定饿了吧?” 君珩怔了怔。 方才,他的确没吃东西,他满身防备,亦不知这些人对他好是否存在其他意图,所以他不会吃,也不敢吃。 凌雪缓缓揭开油纸,一股诱人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温暖的烛光下,君珩看见油纸里正包裹着一只色泽金黄的烤鸡…… 香气愈发浓烈,君珩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凌雪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君珩,道:“别客气,吃吧。” 君珩别过脸,并不想领情,偏偏肚子在这时咕咕叫了起来。 凌雪憋着笑,道:“我知道你饿了,快吃吧,吃完不够我再去给你拿。” 君珩转头看着她,似在犹豫。 凌雪道:“你放心吃吧,这东西没有毒,若不信,我吃给你看。”说着,凌雪张嘴,狠狠咬了一口鸡腿。 “哇,真的好好吃哦。” “外焦里嫩,香辣可口,这外面还特意抹了一层野蜂蜜呢。” “你真的不吃吗?你不吃,我可就要吃完了。” 君珩狠狠咽了咽口水。 凌雪将鸡腿再次送到他嘴边,道:“真不吃吗?” 君珩终是放下戒备,从她手中接过鸡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最后,一整只烤鸡竟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 凌雪见他终于卸下心防,心中十分欣慰,她对君珩道:“你别害怕,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我和哥哥都会保护你的。” 君珩闻言动作一顿,他抬眸定定看着她,似乎想要看透她的内心。 可她只是对自己笑,她笑起来时,嘴角两边会浮现出两颗小小的梨涡,那双眼睛水水润润,仿佛将漫天繁星尽收眼底,干净清澈,纯洁无暇。 不像以往所看见的那些人,丑陋,浑浊,充满了恶意和算计。 他说:“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初次听见他开口说话,凌雪大为吃惊。 “你……你不是哑巴?” 君珩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不想说话,可我并不是哑巴!” 凌雪道:“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 凌雪愧疚地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生平第一次有人跟他道歉,还是为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君珩内心涌起莫名的情愫。 凌雪站起身,她将剩下的鸡骨头收捡了起来,她对君珩道:“我就在隔壁,你别怕,有什么事就唤我。我比你大三岁,往后你便唤我姐姐吧。” “姐姐?”君珩不解地望着她。 他自小便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他可不理解什么姐弟之情!这声姐姐他可唤不出来。 不料,凌雪却会错了意,她学着哥哥的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俨然一个小大人的姿态对他道:“真乖,往后有姐姐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君珩:“……” 凌雪离开后,君珩躺在床上许久才渐入梦乡。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见一个与他长着同样一双眼睛的男人身披盔甲,浑身浴血,正站在尸山血海中疯狂发笑。 男人很凶残,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他杀了许多许多人,多到他数也数不清。 那双异瞳亦是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看着格外诡异瘆人。 梦里的天被染成了血红色。 梦里的人,是扭曲疯狂的。 梦里的画面开始支离破碎,君珩猛地睁开双眼。 梦醒之后,他早已记不清梦里之人是谁,脑海中只隐约浮现出那句话。 “下辈子,我会学着做一个好人……” 这一场噩梦,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凌雪知道他夜里做了噩梦,就在他房间的窗沿上挂了一个风铃,风一吹就叮铃作响。 她告诉君珩:“这风铃是我去方丈大师那求来的,听说会驱赶邪灵,有它在,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后来,他果真没再做噩梦。 随着时间推移,君珩也逐渐卸下了心防,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他依旧极少说话,府里的人都知他性格孤僻,平日里也只跟小郡主说话。 不过,府里的人都待他极好。 所谓爱屋及乌,小郡主喜欢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怠慢。 赵嬷嬷会时常留意他的喜好,让厨娘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那骨瘦嶙峋的身子总算是长了几两肉。 凌霄知道他无亲无故,便待他如亲弟弟一般,有什么好东西也会跟他一起分享。 君珩虽表面冷漠,可凌霄送他的东西,他总会好好珍藏。 后来,君珩也上了私塾,有德高望重的夫子给他授业解惑。 夜北承会亲自教他习武射箭,让他往后有自保的能力。 不过君珩首先想到的不是自保,而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正在荡秋千的凌雪。 凌雪似有所感,抬眸迎向他的目光,回应他的是浅浅一笑。 夜北承轻咳了几声,道:“好好扎马步,练武需得从基本功做起!不可急于功成。” 夜北承的话将他拉回神志,君珩收回目光,继续扎起了马步。 小小年纪的他,却比常人更能吃苦。 后来,夜北承惊讶的发现,君珩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一招一式,竟能过目不忘,简直天赋异禀。 若能好好培养,往后定成大器。 这时,林霜儿做好了糕点,明月泡了一壶酸梅汤,她们走到树荫下,将糕点和酸梅汤放在石桌上,对着几人喊道:“糕点做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吧,过来吃点东西。” 凌雪闻言开心地跳下了秋千,凌霄和君珩也站直了身子,几人一前一后的朝林霜儿走去。 第602章 番外之孤敖天第一视角(五) 我想我的出生是上天与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天生异瞳,克父克母,人人都说我是天煞孤星,对我万般嫌恶。 好像没人喜欢我,只因我生了一双异瞳。 因为这双眼睛,我不被爹娘疼爱,阿娘因生我难产而死,阿爹骂我是野种灾星,时常对我非打即骂,大雪天,还将我丢在雪夜里。 漆黑的雪夜可真冷啊,冷到了骨子里。 好几次,我都差点被冻死。 邻村的小孩欺负我,阿爹不管不顾,他说我不该活在这世上,叫人打死了才最好! 阿爹不爱我,他一心只想要我死。 所以,那日阿爹喝醉了酒,失足掉进了井里一不小心溺死,我看着阿爹发胀腐烂的尸体,心无波澜,一滴眼泪都没掉。 阿爹死了,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我骂我,将我狠狠丢去雪地里…… 他们说我冷血,畜生不如,骂我没有半点人情味,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无所谓,随他们去骂吧。 因为我的确冷血,我不知道什么叫人情味,亦不知什么是爱。 我只知道,这世上少了一个欺负我的人。 不过,少了阿爹,还有邻村的小孩,他们可真坏,总是变着法子欺负我,我恨透了他们。 那日,他们将我堵在村口,肆意欺辱,我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树枝,狠狠刺瞎了一人的眼睛。 鲜血染红了我的双手,我心里却觉得无比畅快。 他们终于罢手,看着发狠的我再不敢欺辱。 可我也知道,我活不了了。 这世上无人在乎我的生死,可那个被我刺瞎眼睛的坏孩子还有爹娘疼爱。 他们将我堵在漆黑的巷角,拳脚如雷点落在我身上。 我没想过我能活。 不过也好,这世上本就无我所留念的东西。 我没想到救下我的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 她站在巷口,仿佛浑身散发着白光。 我嘲笑她不自量力,竟真把自己当救世主? 倘若不幸与我陪葬,我可不会可怜她。 可我没想到她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动动手指就能叫这些人屈服。 不过,我没想过谢她,这世人都虚伪,我想她也一样。 可她好像又与别人不一样…… 我蓬头垢面,满身淤泥,旁人避之而不及。可她竟主动牵着我的手,还让我坐在她的马车里。 她的马车可真漂亮,里面的坐塌十分整洁,上面还铺了一层洁白如雪的狐毛毯子,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清香,与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我看着自己一身的淤泥,生平第一次感到局促。 我想我不配坐在这里。 她却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身旁,笑着与我道:“一块毯子罢了,脏了便脏了,洗洗就好。” 她的眼睛灵动清澈,如星辰般璀璨,笑起来时,嘴角两边会浮现出两颗小小的梨涡。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笑起来时会这么好看。 我没说话,默默坐在了她身旁。 …… 她将我带回了家,那是我第一次见着她娘亲。 很奇怪,看见她娘亲的第一眼,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眷念和好感。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所谓爱屋及乌,想必是因为她的原因,所以我对她的娘亲也不讨厌。 当然,除了她爹。 我至今也想不明白,我为何总是看她爹不顺眼…… 我自嘲,兴许是上辈子有仇吧…… 初入府时,我万分防备,赵嬷嬷给我准备的晚膳,我愣是一口没吃。 夜里我饿得睡不着。 当看见她给我带了烤鸡时,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是我的救世主。 她说会把我当亲弟弟,一辈子待我好。 的确,她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凌霄有的,她都会给我准备一份。 后来,我们一起上私塾,她怕我跟不上脚步,每每都要监督我学习,还要为我讲解书中词意,结果每次都是我反过来为她解惑。 每当我生辰,从未下厨的她还会亲自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不过,她每次都估不准份量,每每都会煮出一大锅。 所以,每年我生辰,吃面都会吃到吐。 好在后来,凌霄和未央也会替我分担一些。 她说往后的岁岁年年,她都会亲自给我煮一碗长寿面。 我很开心,即便这面我是真的不想再吃了…… 我受够了世人的冷眼,所以对这来之不易的关怀格外珍惜。 我时常害怕有朝一日她会如同世人一样,厌弃我,抛弃我,永远离开我…… 我愈发小心翼翼,不敢说错一句话,习文练武都倍加努力,只要她的目光偶尔停留在我身上,我便心满意足…… 可我没想到,我苦苦隐藏的秘密还是让她知道了。 她研制的药还差一味药引,苦苦寻觅不到。 那日,她带着几名侍卫独自上山采药。 深山老林,迷雾重重,她与侍卫失散,迟迟未归。 我放心不下,上山去寻她,寻了许久,最终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她。 她说她找到了最后一味药引,她娘亲的病终于能够根治了。 可她扭伤了脚,寸步难行,这才被困在这重重迷雾之中。 我心疼不已,背着她正欲带她回去。 没想到被一群野狼包围。 她说:“我们恐怕回不去了。” 可她不知道,我之所以被人称之为怪物,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有一双异瞳,而是我生来便有驭兽的本领。 看着面前一群虎视眈眈的野兽,我知道我再也不能隐藏这个秘密…… 我将凌雪从背上放了下来,此刻,林中迷雾散尽,红月当空,我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猩红如血。 凶狠的恶狼见我这番模样,忽然变得十分惊恐,最后转头逃窜而去。 我一转身,凌雪正定定地看着我,一脸震惊。 我知道,我此刻的样子定然比野兽还要凶狠。 我也知道,我再也没有资格呆在她身边。 她一定厌弃了我,也害怕了我…… 我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会主动离开……” 可她却忽然捧着我的脸,用万分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对,是万分崇拜的眼神…… 她说:“你居然还会驭兽,君珩,你好厉害啊……” 她……她居然没有赶我走,甚至还夸奖我…… 唉,怎么办才好,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她了…… 第603章 番外之孤敖天视角(终) 狼群散了,偏在这时下起了暴雨。 凌雪向来害怕这样的天气,在府里的时候,每当遇见这样的鬼天气,她总会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她的娘亲也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可现在,她的娘亲不在她身边。 不过还好,现在有我。 漆黑的夜,电闪雷鸣,十分可怖,凌雪紧紧揪着我的衣角,沉默着不说话。 我带她回了山洞,用枯树枝生了一团火。 我告诉她:“别怕,只是打雷而已。” 凌雪蹲在火堆旁,她盯着眼前那团跳跃的火光,喃喃道:“我不是怕打雷……” 借着火光,我看着她的脸,一时竟失了神。 少女肌肤白皙如玉,眉目如画,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明亮而深邃,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让人移不开眼。 她跟她娘亲越来越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再过一年,她便要及笄了。 及笄便意味着她要嫁人了。 也不知她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也不知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可我知道,她断然不会喜欢我。 她从始至终只将我当做弟弟。 弟弟? 我可不愿意当弟弟! 我比她聪明,身量也比她高,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弟弟…… 一时失神,竟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等我反应过来时,她已面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我慌了,连忙走过去将她扶在怀里。 她身上好烫,像烧着了一样。 可她嘴里却一直喊着冷。 我心里慌极了,也很无措,只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何一到这样的鬼天气,她总将自己关在屋里。 原来,她生了一场怪病。 这一夜变得无比漫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只恨不能替她受过。 可我偏偏不能。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火海冰窟里挣扎,我真害怕就此失去她。 我更不敢想象,这世间倘若没了她,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想,那将毫无意义啊…… 熬到了后半夜,她身上的热度总算是降下来了。 我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凌雪清醒了过来,她将自己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我。 原来,打从一出生,她体内就自带了一种热毒,每到雷雨天气,她体内的毒就会复发。 她还告诉我,这毒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她娘在怀着她时,曾被人强行灌了药,那药的毒性全被她吸收进了体内。 这十几年来,她时常受此折磨,夜不能寐,无论是医术高明的沈博凉还是江湖术士,都无法解得了她体内的热毒。 闻言,我气愤不已。 凌雪是多么善良的好姑娘,那人竟也下得了手! 我心中暗暗发誓,若此生能遇见那个恶人,我定要亲手削下他的脑袋!将他大卸八块! 然而,凌雪却说,那人早就死了,死在了暗无天日的地宫里。 我心里暗叹:他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竟然一死了之!未免太便宜他了! 可是,那人虽死,我的凌雪却要永远受此折磨。 为此,我日夜不能寐,打从那日起,我便四处为她寻求解毒的方子,却徒劳无功…… …… 凌雪快要及笄了。 前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几乎快将门槛踏烂。 我讨厌这些人,一群歪瓜裂枣,根本无人能配得上她! 好在夜北承要求极高,对这些人压根看不上眼。 凌雪也看不上,她说她要嫁,也要嫁像她爹那样的大英雄,保家卫国,匡扶正义,才不要嫁这些纨绔子弟! 我好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我果断从军了。 跟随夜北承的部下南征北战。 不知为何,一到战场我就仿佛找到了我的归宿。 我好像天生就属于这里。 不过我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是想证明自己。 这世间,有我更要的东西。 战场上,我越杀越勇。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一年,我屡立奇功,战无不胜,成了人人口中所敬仰的玉面战神。 可我可没有滥杀无辜。 击退叛军后,我便将无辜受困的城中百姓全部安排妥当,还将自愿投降的叛军收入营中,为己所用。 凌雪说过,她喜欢的是保家卫国,匡扶正义,可不是滥杀无辜!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于心。 后来收复城池,这些百姓竟对我感恩戴德。 我心中涌起奇妙的情愫。 原来,救人比杀人更有意思。 皇上对我颇有赏识,特赐我护国将/军的称号。 我想,我有资格堂堂正正站在凌雪身边了。 也是时候与夜北承坦白了。 虽说,这么些年,我一直就不怎么看得惯他,他也谈不上多喜欢我。 可如今,我有能力保护凌雪了! 正当我满载荣耀回府,却发现夜北承这只狡猾的狐狸,竟撂下一切,带着他心爱的夫人云游四海去了! 而我,却要被迫担着护国将/军,冷面战神的称号,为皇帝老儿守护这天下! 这一刻,我总算明白,夜北承为何会尽心尽力教我习文练武,排兵布阵了! 原来,他早就想做个甩手掌柜,将这保家卫国的重任丢到我身上啊! 他这盘棋下得可真大!打得可真响! 好在,他没有带凌雪走。 他可真潇洒!他夫人病刚好,就迫不及待带她游山玩水去了!如今连儿女都不顾了! 行吧,他尽管去吧,有我在,任何心怀叵测的男人都休想靠近凌雪半分! 我既为他守护这天下,便要他女儿陪我生生世世…… ……番外完…… ps:好了,应读者要求,开续集吧,谁让我宠粉呢…… 下一章:今生缘。 第604章 朝朝暮暮都是你…… 一声鸡鸣脆响,引得狗吠相和。 窗外的春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映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 这里是清河县。 夜北承带着林霜儿一路游山玩水,率先就来到了这里。 早在几年前,夜北承就派人将这里的破屋子重新翻新重建,还在院子前种了许多桃树。 他带着林霜儿来祭拜亲人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在晨曦的柔光中,林霜儿缓缓睁开了眼眸。 她微微侧头,发现自己正依偎在夜北承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仿佛融为一体。 被褥下的两具身子未着寸缕,林霜儿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酸软。 想起昨夜的疯狂,林霜儿脸颊不由泛起一抹红晕。 身后,夜北承早已苏醒,只是不忍将她吵醒,便未打搅她。 眼下见她醒了过来,夜北承便将人揽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嘴角噙着宠溺的笑,轻声道:“醒了?” 林霜儿翻了个身看着夜北承,神情专注。 眼前之人剑眉星目,鼻高唇薄,鬓发乌黑如漆,面容俊美如谪仙一般。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将他打磨得更加成熟稳重,让人一眼深陷。 真是没出息,哪怕日日夜夜被他拥在怀里入睡,与他百般缠绵亲近,可每每看着他这张脸,林霜儿心里都忍不住泛起涟漪。 原来,爱意不会消减,它只会随着岁月流逝而疯狂滋长。 林霜儿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夹杂着一丝慵懒:“夫君,天亮了,我们是不是该起床了?” 夜北承道:“这里不是府里,夫人可以再睡一会。” 林霜儿很珍惜现在的时光,她一刻也不想浪费,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她道:“我们已经出来半个月了,夫君可想好何时回去啊?” 夜北承道:“回去?夫人现在便想要回去了吗?” 林霜儿心里也十分纠结。 只是一想到凌霄和凌雪,她心中不免牵挂。 她说:“凌霄和凌雪还小,当初我说了带着他们一起,夫君为何不准……” 林霜儿可清楚的记得,凌雪原本吵着闹着要跟她一起走,结果他倒好,随便一个借口将人打发走,瞒着两人就带着她游山玩水来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不打算带她回去。 这爹当得,可真是洒脱得很…… 夜北承轻抚着她的脸庞,道:“凌霄和凌雪已经长大了,他们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你我不必担忧。” 林霜儿背过身,紧贴在他怀里,道:“你这个当爹的倒是一点都不担忧。” 可她这个做娘的,却始终放心不下。 夜北承拥着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如今也不小了,是时候磨炼磨炼他们了。” 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侧脸,道:“为了他们,你已经操了太多的心,眼下儿女已长大,我们也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世间还有许多你没见过的美景,我带你一一去看,如何?” 林霜儿道:“那夫君可想好带我去哪?” 夜北承想了想,道:“离开这里,我们便一路往南。” “我们先去临安,听闻那里有个叫云梦泽的地方,美如幻境,我想带你去看看,那里是否真如世人所言,真的那么美。” “而后,我们再去幽州,听说,那里有可延年益寿的温泉水。你天生体寒,若能去泡一泡,兴许能驱散你体内寒气。” 他倒是将一切都计划好了,林霜儿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有他。 夜北承紧接着道:“一路南下,我们会抵达南诏,那里的风俗与我们中原大不相同,你见了没准会喜欢。” 说到这,夜北承倒想起一件事,他告诉她:“说起来,当初我送你的南诏马便是出自那里。” 听到这,林霜儿有些激动:“你是说疾风吗?” 夜北承道:“是啊,你口中那只矮小又憨厚的马。” 林霜儿就道:“那这次我们过去再买一只吧,慧宜也很喜欢呢。” 夜北承挑了挑眉梢,有些为难地道:“霜儿,那不是普通的马,那马这世间竟有三只,旁人用钱是买不到的。” 林霜儿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不早说,我还以为那只是匹普通的马呢。” 夜北承可不会告诉她,那匹马有多难得,他只跟她道:“只要你喜欢,无论多难得,我都会满足你。” 林霜儿心里一阵触动,她说:“可你曾经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什么样的风景没见过啊,如今再陪我走一遭,会不会觉得无趣啊?” 夜北承轻轻捧着她的脸,道:“以前再美的景色,我都觉得寡淡无味,可如今身边有了你,一切也就不一样了。” 林霜儿就问他:“有何不一样?” 夜北承低沉道:“一切都会变得很美。” “当然,最美的并不是风景,而是你。” 林霜儿又笑了起来,眼下她也不吵着回去了,而是看着窗外的春光道:“夫君啊,屋外的桃花盛开了,我们摘一壶泡桃花酒吧。” “好,泡好后我们将它埋在桃树下。” 林霜儿道:“等明年我们再回清河县,想必桃花酒也酿好了。” “我们就把它挖出来带回府,给孩子们尝一尝,夫君觉得如何啊?” 夜北承眼底的笑意不减,自是什么都依着她:“好,一切都听夫人的。” …… 春光洒满了整个院子,林霜儿身着素净的衣裙站在桃花树下,她垫着脚,伸手想要摘下头顶那朵开得最艳的桃花。 清风拂起她的衣角和发丝,树上的桃花随风飞舞,从她的头顶纷纷扬扬洒落,仿佛下了一场花瓣雨。 她仰头看着漫天飘落的花瓣,缓缓伸手接住,几朵花瓣便顺势落在她掌心。 恰逢此时,夜北承提着两个酒罐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林霜儿转头对他笑道:“夫君,起风了,你看,好美啊。” 夜北承抬眸看向她,那一刻,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 那身着素衣的女子,在漫天花瓣的映衬下,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而那女子亦是那画中仙。 他眼中闪烁着惊艳的光芒,嘴里不自觉呢喃道:“的确很美。” 此刻,他心里的幸福仿佛要溢满出来。 往后的朝朝暮暮都有她相伴,真好啊…… 第605章 今生缘之我姓聂,并非姓夜…… 禹州匪寇作乱,皇帝特派夜凌霄和聂君珩一同前往剿匪,如今已过去数月有余,凌雪在府中日日担忧两人的安危。 好在前几日传来捷报,匪寇已被悉数剿灭,哥哥和君珩不日便会凯旋。 听闻这个消息,凌雪激动不已,早早便在府门观望。 天色渐晚,凌雪迟迟不见两人回来,心中不由焦急。 丫鬟玉珠道:“郡主,别等了吧,世子和聂将/军回京后必然要先回宫面圣。郡主不如先回房等候,夜里天寒,奴婢在这等着便好。” 凌雪哪里耐得住性子,哥哥和君珩出征这几日,她日日为其担忧,几乎夜不能寐。偏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儿身,不能随他们一起出征,这段日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再等等,他们说好今日会回来的。” 玉珠不再相劝,只能陪着她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凌雪抬眸一看,眼中难掩欣喜。 玉珠激动地道:“郡主,是世子和聂将/军回来了!” 马蹄声渐行渐近,聂君珩和夜凌霄骑着高头骏马,身后跟着数十名金甲卫,一行队伍缓缓驶入府门。 凌雪早已等不及,好在玉珠及时将人拦住。 “郡主,别急,他们马上就到了。” 聂君珩自是一眼就看见了府门口站着的那抹身影,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才几个月不见,他却觉得这时间过了许久许久。好在总算是提前平息了匪乱,在她十八岁生辰前及时赶了回来。 队伍缓缓驶近,最终在府门前停下。 夜凌霄和聂君珩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凌雪盈盈一笑,提着裙摆,几步下了台阶,朝着两人快步迎了上去。 聂君珩本能地张开手臂就要接住她。 不料,接了个空。 凌雪一把就扑进了夜凌霄怀里,与她心爱的哥哥紧紧相拥。 凌雪抬眸望着夜凌霄,话虽责怪,语气却充满了担忧:“哥哥,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了一天了。” 夜凌霄摸了摸凌雪的脑袋,宠溺地道:“原本能早些回来的,不过进宫面圣时多喝了几盏庆功酒,这才回来晚了。” 凌雪这才看向一旁站着聂君珩。 经过战场的厮杀,他的脸庞褪去了昔日的稚嫩,变得刚毅沉稳,眼神中更是透露出一种杀伐果决的狠厉。身上的铠甲虽沾满了尘土,却掩盖不住他英挺的身姿和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王者之气。 凌雪有些恍然。 不知不觉,她昔日疼爱的弟弟竟已及冠,如今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也变得十分俊美,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了…… 不过,细心的凌雪还是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眼下,他默不作声,脸上略显失落,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 凌雪想了想,她对君珩一直疼爱有加,想必是因为这次回来,她没有第一个关心他,所以让他心里不高兴了? 凌雪不由失笑,这个弟弟即便已经长大,却还跟小时候一样,无时无刻喜欢黏着她呢。 思及此,凌雪这才松开了夜凌霄,转身看向聂君珩,依旧像小时候一样,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君珩现在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姐姐真为你高兴。” 聂君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就这样吗?” 凌雪微愣,似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不料下一瞬,在众人的目光中,聂君珩突然走上前,将她轻轻拥入怀里,而后紧紧抱着。 凌雪心口一窒,一时竟忘了反应,只任由他抱着自己。 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那胸腔里狂跳着心跳让周围所有的嘈杂之声都为之静止。 凌雪抬头望向聂君珩,彼时,他也正低头看着自己,那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他道:“姐姐怎么与我生疏了?只抱哥哥不抱弟弟?” 凌雪这才反应过来,他闷闷不乐竟是为了计较这个? 注意到众人都看着他们,凌雪竟有些不自在。 她轻轻将人推开,语气如常地与他道:“君珩现在已经长大了,怎这般小气,况且,男女有别……” 君珩将她的话打断,道:“男女有别,是针对外人,你我并非外人。不必如此见外……” 凌雪语噎,一时竟不知如何跟他解释。 这时,夜凌霄说道:“天色不早了。” 凌雪反应过来,忙道:“是啊,很晚了,你们想必也累了,先回房间洗个澡吧。” 说着就转身吩咐府里的下人去准备热水。 一切吩咐妥当后,凌雪又对两人说道:“前些日子我让府里的绣娘给你们裁了两身新衣裳,也不知合不合身。你们先回房洗个澡,晚点我将衣服送过来给你们试试。” 聂君珩道:“那便劳烦姐姐亲自送来了。” 凌雪点了点头,转身便进屋去准备了。 夜凌霄和聂君珩一同回了各自的房间。 两人回房的路上,夜凌霄忽然对他道:“方才在宫宴上,几个官家女子都对你有意,你心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聂君珩道:“世子为何这样问?那几个官家女子不也一样对你有意?” 夜凌霄道:“你如今已及冠,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你若有喜欢的,身为兄长,我理应为你做主。” 聂君珩想也没想,便道:“没有,世子不必为我操心。” 夜凌霄笑道:“我妹妹将你视为亲弟弟,你的婚事,她定然也会很操心。” 聂君珩闻言眉头微蹙,淡声道:“我姓聂,并非姓夜。” 当初,夜北承虽有意收他为义子,赐他“夜”姓。 可他不愿。 他姓聂,与她并无血缘关系! 夜凌霄道:“世人都说你凉薄淡漠,可我如今却觉得,你倒有几分人情味,如若不然,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亲爹如此薄待你,为何你还是不愿舍弃姓氏。还是说,我爹娘待你不好?” 聂君珩道:“王爷和王妃待我恩重如山。” “只是……我与你们并无血缘关系。” 夜凌霄笑了笑,转头看着他,道:“那你为何不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 聂君珩脚步微顿。 夜凌霄脚步未停,他抬脚上了台阶,背对着他道:“你既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该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能肖想的。” 第606章 你这个做姐姐的,该长点心…… 用过晚膳。 凌雪兴高采烈地将新裁的衣裳送到了夜凌霄的住处。 推开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药香交织在一起,大夫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伤口。 凌雪脸上的笑容凝滞。 她抬脚快步走了上去,将衣服放在一旁,语气满是担忧地道:“哥哥,你受伤了?” 大夫见状,连忙安慰道:“世子的伤势不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只需要好好调养几日便可,郡主不必忧心。” 凌雪不放心,她亲自上前检查了一遍,见伤势的确不重,这才松了口气。 “哥哥武功盖世,区区匪寇竟也能伤得了你?” 夜凌霄道:“他们挟持了无辜百姓,我一时失算,这才中了敌人奸计。” 凌雪愤然道:“真是卑鄙无耻!” 夜凌霄转头看了一眼案桌,上面摆放着两套颜色不一的新衣裳。 一件月白色,是他平日里常穿的颜色。一件赤黑色,不用想便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君珩的衣裳可让下人送过去了?” 凌雪道:“稍后我会亲自送过去的。” 夜凌霄挥手遣退了大夫,对凌雪说道:“君珩已经长大成人,对儿女之情已有了懵懂之心,你这做姐姐的,理应长点心才是。” 凌雪想了想,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方才在府门外见着聂君珩的画面。 他如今的确是长大了,小小年纪便征战沙场,奋勇杀敌,还被皇上赐封为护国大将/军。 这般耀眼的天之骄子,定然引得京中女子争相追捧。 思及此,凌雪连连点头道:“哥哥说的我明白,我会长点心的。” 夜凌霄道:“衣服让下人送过去便可,这么晚了多有不便,想必他也休息了。” 凌雪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漆黑如墨。 天色的确不早了,她也不好去打扰。 她站起身,将那套赤黑色的新衣裳抱在怀里,对夜凌霄道:“知道了哥哥,我让玉珠送过去就好,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夜凌霄微微点头,道:“回去早点睡。” 凌雪浅浅一笑,抱着衣裳便出了房门。 …… 聂君珩在房中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凌雪给她送衣服来。 正当他按耐不住打开房门时,就瞧见玉珠火急火燎的朝自己走来,怀里正抱着一套崭新的衣裳。 聂君珩目光越过玉珠看向她身后,并未寻见凌雪的身影,眉头不由一蹙。 她不是说过要亲自给他送来吗?竟打发了一个丫鬟过来? 他冷冷看向玉珠,开口询问:“就你一个人?” 玉珠来到他面前站定,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他,道:“郡主说天色已晚,不好打扰你休息,便让奴婢先将衣裳送过来了。” 玉珠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只与他对视一眼便迅速垂下了脑袋。 即便在府里相处了这么多年,玉珠对面前之人还是打心底畏惧。 虽说这人面容俊美,可那双异瞳却天生带着寒意,每当他心生不悦时,那眼底渐渐浮出的怒意,宛若地狱修罗。 玉珠一直都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从小便有着与常人不符的成熟稳重,那双让人胆寒的眸子里从未有过孩童的纯真与无邪。 如今他历经沙场,本就沉冷的性子又染了几分杀气,便让人更加不敢直视了。 不过,玉珠一直都将这份畏惧藏在心底,不曾对外表露半分。 聂君珩抬眸看了一眼天色。 分明还早。 他转身进了屋,没接玉珠手上的衣裳,亦没再理会她。 玉珠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这火急火燎的给他送新衣裳来,他怎还一脸不高兴?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稀奇的,面前这尊煞神平日里除了对郡主温和,对谁不都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 若他忽然对自己笑一下,她反倒还觉得稀奇呢! 玉珠也没多想,壮着胆子抬脚跟着他进了屋。 她将衣裳规规矩矩地放在一旁的案桌上,转身对聂君珩道:“将/军,没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聂君珩坐在床榻上,右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雪,神情十分痛苦的样子。 玉珠见状忍不住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聂君珩暗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瞬气息,道:“无碍,只是受了重伤,大夫已经包扎过了。” 玉珠闻言呆立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聂君珩淡淡睨了她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玉珠点了点头,转身正欲出门,忽又被聂君珩唤住。 “等等。” 玉珠顿了脚。 聂君珩道:“此事,不必告知郡主,我不想让她担心。” 玉珠没说话,转身看了他一眼便退了下去。 玉珠离开后,聂君珩缓缓松开了手。他垂眸看了一眼胸口的位置,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被他刻意崩开,再次浸出了鲜血。 他低低咳了两声,眼底却无一丝痛楚,只抬眼看着外面泼墨而下的夜色,隐隐勾起唇角。 …… 回去的路上,玉珠内心十分纠结,她自知郡主一向疼爱聂君珩,想必不会对他的伤势视而不见。 可聂君珩又嘱咐过她,让她不必将此事告知给郡主,省得让她担忧。 但是,方才见他伤势很严重的样子,那脸色煞白如雪,着实让人放心不下啊…… 玉珠满脸愁容的进了屋,彼时,凌雪正洗完了澡,换了一身柔软的衣裙坐在妆镜前。 透过铜镜,凌雪一眼就瞧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衣服可给他送过去了?” 玉珠道:“送过去了。” 凌雪一边用手捋着半湿的乌发,一边问她:“可有试穿?可还合身?” 玉珠道:“没试穿呢。” 凌雪见玉珠愁眉不展的样子,又问:“只让你送了一趟衣服回来,怎这般模样?” 玉珠纠结良久,还是忍不住道:“聂将/军好似受了重伤,奴婢本不想说的,可他伤势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脸色都白了……” 凌雪动作一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身看向玉珠道:“君珩受伤了?怎没人告诉我?” 玉珠道:“聂将/军不让奴婢告诉你,他说不想让你担心……” 凌雪脸色一沉,道:“简直胡闹!”说罢,当即披了一件披风就出了门。 第607章 只想与你共度一生…… 凌雪离开后,夜凌霄便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赤影进了屋。 夜凌霄站起身,一边解下手腕,一边问道:“他伤势如何?” 赤影拱手道:“大夫已经替将/军包扎过了。” 夜凌霄道:“那便好。” 赤影道:“郡主医术高明,又懂得许多偏方,聂将/军伤势较重,若郡主能为他亲自调理,想必会好得更快。” 夜凌霄淡声道:“天色已晚,等明日吧。” 方才听他与聂君珩的对话,赤影就觉得纳闷。 自打聂君珩及冠以来,夜凌霄似乎就对他有了别样的看法,仿佛在有意无意的防备着他? 赤影有些疑惑。 毕竟,聂君珩从小便在府中长大,与世子更是情同手足,即便心有芥蒂,也不会暗自防备才是。 赤影便问:“世子好似在有意防备着聂将/军?” 夜凌霄闻言抬眼看向赤影,道:“有这么明显?” 赤影重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属下只是猜测而已。” 夜凌霄便问他:“那你猜猜我为何会防着他?” 赤影哪里猜得准,他细细想了想,忽然想起方才回府时,聂君珩当着众人的面将郡主抱在怀里,夜凌霄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赤影恍然大悟,道:“世子是怕聂将/军对郡主产生非分之想?” 夜凌霄道:“你倒还算聪明。” 赤影虽猜中了,可他更犯糊涂了,他挠了挠脑袋,道:“聂将/军谋略过人,武功盖世,世子对他有何不满意?” 夜凌霄眉心微蹙,不由想起前些日子与他在战场厮杀时的样子。 他明明是第一次上战场,却像是身经百战过一样。 手起刀落间,没有丝毫犹豫与胆怯,那双被鲜血染红的双眼,充斥着嗜血和杀戮,他仿佛天生就属于那里,天生就是把杀人的利器! 那一刻,夜凌霄有些恍惚。 他好似从未看透过他。 昔日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似乎将本性一直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从未暴露,直到此刻才完全释放出他原本的天性…… 也是在那一刻,夜凌霄仿佛才真正认识他。 凌雪眼中乖顺听话的弟弟,兴许远不如他表面那般温顺…… 夜凌霄道:“他的确才略过人,城府深重。” 赤影道:“那世子有何不满意的,依属下看,聂将/军必然是大将之材,往后必定平步青云。” 夜凌霄看着窗外的夜色,那轮圆月正被乌云掩盖,他道:“只是,有时候城府太深未必是件好事,如今,连我都看不透他,何况心思单纯的凌雪……” “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毫无定数,我不希望凌雪日日为此担心受怕……” 赤影恍然大悟,道:“依属下看,世子不必担忧,郡主待将/军如亲弟弟一般,不会对他产生男女之情。况且,聂将/军向来不近女色,又怎会对郡主产生非分之想。” 夜凌霄也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只是方才见他看凌雪的眼神,虎视眈眈,那眼里充斥的占有欲,很难让他不防备。 …… 彼时,聂君珩正独自坐在软塌上包扎着伤口。 他面色苍白如纸,正一手握着布条,一手给伤口上药,试图自己包扎,动作却显得笨拙无比。 凌雪推门进来时,瞬间就被眼前的画面怔住。 她看见聂君珩半褪着上衣,露出结实而健硕的胸膛,胸口处那隐隐渗出血丝的伤口格外刺目。 聂君珩听见动静,一抬眼就看见凌雪,他淡淡笑了笑,声音却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凌雪心中五味杂陈,她转身关了门,快步走到聂君珩面前,语气既心疼又责备:“伤得这么重,怎么不让大夫给你包扎!” 聂君珩低咳了两声,声音也变得愈发虚弱:“不碍事,一点小伤罢了。” 说着,欲将滑落的衣衫提起。 凌雪摁住他的手,语气不容拒绝:“伤口都渗血了,止血药也没上,若不好好处理,恐会发炎溃烂。” “你别动,我来给你上药。” 聂君珩闻言,缓缓放下了手。 凌雪问他:“止血药呢?” 聂君珩目光看向一旁,道:“抽屉里。” 凌雪急忙转身去抽屉里取了止血药,又扯了一截干净的布条,准备好一切,便坐在聂君珩身旁,小心翼翼为他上药包扎。 聂君珩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目光却始终没从她身上移开,可凌雪的注意力全在他伤口上,全然没瞧见他眼里的温柔快要溢满出来。 凌雪轻轻拆下被鲜血浸透的布条,看着胸口处那条狰狞可怖的伤口,心中不免一阵心疼。 她俯身上前,动作愈发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聂君珩道:“伤口已经不疼了。” 凌雪心疼地道:“伤口那么深,怎会不疼。” 她清理了伤口处的血污,开始给他伤口上药,动作轻柔的同时,她还不忘给他伤口吹一吹气。 聂君珩浑然不知疼痛,他的感官全被一股清香所吸引。 他垂眸,目光不自觉落在凌雪湿漉漉的发丝上。 她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如同初春的桃花,清新而醉人。 她垂着脑袋,后襟贴着莹白润泽的肌肤,若有若无地露出一小段颈项,当真是冰肌玉骨。 上好了药,凌雪便用布条贴住他的伤口。她俯身凑过去,一双嫩手拽着布条绕过聂君珩结实的后背,在伤口处缠绕了几圈。 两人距离不由贴得更近,聂君珩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畔,酥酥的有些痒…… 凌雪下意识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垂眸看着自己,两人仅有咫尺之隔,灼热的呼吸相互交缠,竟让她心端不由一颤。 “怎么了?”聂君珩勾了勾唇,那张蛊惑众生的脸竟好看到让人无法自拔。 凌雪也不知怎么回事,心跳竟有一瞬快如战鼓。 她快速垂下眼眸,不自觉又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那喉结正在缓缓滑动。 她忽然想起哥哥的话。 “君珩已经长大成人,对儿女之情已有了懵懂之心,你这做姐姐的,理应长点心才是。” 如今,他的确是长大成人了…… 她也的确该长点心才是…… 正想着的,一只大手忽然轻抚上她的脸庞,怔神之际,她便听见他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分外撩人。 “阿姊怎么走神了?” 凌雪猛然回神,她迅速将伤口包扎好,挪了挪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聂君珩的手停滞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凝滞。 凌雪道:“你如今也已经长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阿姊想问你,心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聂君珩不解地看着她。 凌雪连忙解释道:“你别多想,阿姊不是想赶你出府,往后即便成了婚,这里还是你的家。” 聂君珩微微蹙眉,道:“阿姊希望我娶别人?与别人共度一生?” 凌雪道:“阿姊自然希望你与心爱的姑娘相守一生,毕竟,阿姊不能陪伴你一辈子。” 聂君珩蹙眉渐深,他深深看着凌雪,道:“可我不想娶别人,我只想跟阿姊共度一生。” 凌雪心神猛然一颤:“什……什么?” 聂君珩遂又重复了一遍,道:“阿姊不是教导过我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姊待我这般好,我又怎能忘恩负义。” 他都做好了以身相许的准备,她怎能将他推给外人? 听到这,凌雪方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一直念着她的恩情,想用一辈子来报答她? 她笑着摸了摸聂君珩的脸,语重心长地与他道:“君珩果真是长大了,对知道对阿姊心生愧疚了?” 聂君珩:“?” 凌雪道:“你不必感到愧疚,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生疏?” 他何时与她生疏了? 他俯身,一点点逼近她,声音沙哑又魅惑:“阿姊待我这般好,我怎舍得与你生疏?” 他越凑越近,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彼此呼吸也交缠在一起。 凌雪的思绪瞬间又凌乱了。 面对他的不断逼近,凌雪只能不断往后仰,一时重心不稳就要栽倒下去,聂君珩及时伸手,擒住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捞了回来禁锢在怀里。 “阿姊不是说过,会一辈子陪着我吗?” 凌雪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脸颊在微微发热。 腰间的手臂在不断收拢,他道:“如今怎想着将我推给外人?嗯?” 凌雪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不曾被他抱过了。 她只记得,小时候她经常将他拥在怀里,可自打他长大后,凌雪便不再随意抱他了。 可单只是今日,她便被他抱了两次。 完全不同于小时候的感觉。 小时候他形销骨立,瘦弱无比,抱在怀里是让人心疼的。 可现在,他高大英挺,胸膛宽阔而结实,箍着她的手臂坚实有力,让人无法撼动,似乎想将她嵌进他的身体里…… 这一刻,她竟有些迷醉,她甚至有些留念这个怀抱…… 可片刻,她又清醒了过来。 天呐……她怎能对他产生这种想法? 从始至终,她只是将他当做弟弟而已…… 这一瞬涌出的想法令凌雪羞愧不已。 猛地将人推开,凌雪神色慌乱地站起身,对聂君珩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等明日……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聂君珩半倚着身子靠在软塌上,身上的衣衫半敞,露出他坚实健硕的胸膛。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屋内似有若无漂浮着着一股淡淡清香,那是她身上独有的芳香…… 聂君珩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来日方长…… 第608章 竟不是送给他的…… 凌雪思绪凌乱地回了房间。 玉珠上前替她解下身上的披风,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郡主怎么了?可是聂将/军的伤势太过严重?” 听见玉珠的声音,凌雪这才回过神来。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脑海中竟全是聂君珩的样子。 她喃喃自语道:“我总觉得,这次回来,君珩好像有些变了。” 至于哪里变了她却说不上来,可给她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玉珠倒不觉得,在她眼里,聂君珩一直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生畏惧的人,从来就不曾变过。 她安慰凌雪道:“聂将/军长大了,这些年都在外征战沙场,人杀多了,给人的感觉自然有所不同。” 凌雪用手捋着半湿半润的头发,半信半疑地道:“是吗?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玉珠道:“许是郡主太久没见着他了。” “如若不然,郡主觉得他哪里变了?” 凌雪道:“哥哥说,君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对男女之情也有了懵懂之心,方才我便去问过他了,问他可有心仪的姑娘,可他竟说只想与我共度一生……” “听见这话,我属实有些诧异。” 她看向玉珠道:“我与君珩自小一同长大,我竟想不到,他竟对我依赖至此。” 玉珠闻言也着实有些惊愕,可沉思片刻,玉珠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揣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依奴婢看,聂将/军之所以依赖郡主,不过是因为一个缘故。” 凌雪眼底闪过诧色,她转头问玉珠:“是何缘故?” 玉珠道:“聂将/军自小与郡主形影不离,郡主疼爱他,照顾他,对他无微不至,他自然对郡主有所依赖。” “即便后来,聂将/军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可这么些年,他身边少有女子敢靠近,他对郡主依赖不过是因为他没接触过其他女子,尚且不知何为男女之情罢了。” 凌雪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想着这些年,她虽教了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可从未告诉他何为男女之情。 只是,这复杂的情愫她自己尚且不明,又如何能教得了他? 思及此,凌雪犯了难。 她哪知道什么叫男女之情,爹爹和娘亲也没正儿八经的教过她啊! 她问玉珠:“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又该如何教他开窍?” 玉珠挠了挠脑袋。 她哪知道啊,她又没体验过男女之情,即便有也只是在话本子上了解过一二。 可话本上总是要死要活的,她看完了也不明白啥是男女之情。 思量片刻,玉珠忽然心生一计,她道:“奴婢虽不知何为男女之情,可奴婢倒有个好主意。” 凌雪坐直了身子,道:“说来听听。” 玉珠道:“过几日宫中举办庆功宴,听说许多官家女子都要去,奴婢相信,聂将/军若是身处百花丛中,总会遇见喜欢的人。” 凌雪道:“若是他遇不着呢?” 毕竟,平日里的聂君珩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姑娘家即便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敢靠近他啊…… 玉珠耸了耸肩,道:“那还能怎么办,他若是自己不开窍,那只能一辈子打光棍,孤独终老咯。” 闻言,凌雪暗自下定了决心。 她可不能让君珩打光棍,左右得给他找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伴侣才是。 她就不信,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他就挑不着一个满意的。 这几日,凌雪照常每日都来给他换药,有了她特意调配的膏药,聂君珩的伤势好得很快。 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凌雪上完药后并未在房中多做停留,唯独今日与他多嘱咐了几句。 “明日宫宴,有许多名门闺秀都会去,若有姑娘给你主动递上荷包,你若对她有意,一定要接下,记住了吗?” 聂君珩不解地道:“为何要接下她的荷包?” 凌雪耐心与他解释:“因为荷包是传递爱意的信物,女子送男子荷包,自古以来就是为了传达对男子的爱慕之心,若男子接受,等同于接受对方的感情,荷包便成了彼此的定情信物。” 末了,她还补充道:“这是我阿娘告诉我的,所以,她让我不要轻易送出自己的荷包,即便要送,也应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才是。” 聂君珩目光幽深看着她道:“阿姊也亲手绣了荷包?” 凌雪道:“那当然了,及笄的女子都要学会自己绣荷包的,我也不例外。” 聂君珩又道:“阿姊的荷包可有送出?可想好送谁?” 凌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支支吾吾地道:“还……还没绣好呢,也不知道该送谁。” 聂君珩道:“阿姊若实在不知该送谁,不妨送给我,我替阿姊保管。” 凌雪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不行,我绣得太难看了,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哪能让你给我保管……” 她俯身上前,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与他道:“今日我说的你可都记下了?明日去宫里参宴,别老是冷着一张脸。不然,别的姑娘哪怕对你有意都不敢送你荷包了。” 她嘘嘘叨叨叨,话也越说越多:“你如今也长大了,该成家立业了,不能老是依赖阿姊。” “阿姊往后也是要嫁人的……” 她自顾自说着,浑然不知一只手已悄然探入她袖中,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绣的那只荷包早已落入聂君珩手里。 一时不察,竟让这家伙将她荷包顺走。 “不准看,我还没绣好呢。” 凌雪伸手就要去夺。 聂君珩站起身,将荷包高高举在头顶。 “阿姊果真准备好了定情信物?” 凌雪道:“才不是定情信物,你别胡说。” 聂君珩道:“方才阿姊不是亲口说,荷包就是代表定情信物吗?阿姊为何藏着掖着,还不准人看?” 凌雪不想让他看,垫着脚就去抢。 可哪怕她垫着脚也没办法够到他手里的荷包,自己还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都贴在了他怀里。 聂君珩顺势搂住她的腰,垂眸看着怀中气急败坏的小东西,他勾了勾唇,心情莫名愉悦。 凌雪又气又恼,不知不觉,他竟高出自己这么多,自己在他面前简直不要太过矮小。这样的身高差,大大削弱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气势,衬得她很像毫无还手之力的弱鸡…… 呜呜……她是只弱鸡。 风水轮流转,她已经教训不了昔日那弱不经风的弟弟了,只能任由他捉弄。 聂君珩将荷包拿在手中,细细观摩着上面的图案,不由失笑。 好好一条龙绣成了一只虫。 这针线活当真是一点没长进。 他垂眸看着凌雪,明知故问地道:“阿姊绣的是什么?一条毛毛虫?” “呵,一旁还绣了只鸡,图案还挺生动。” 凌雪一边垫着脚去够,一边气急败坏地回道:“我……我这是刚学,还有,这不是毛毛虫!也不是鸡!” 聂君珩恍若未闻,反问道:“阿姊可想好送谁?” 凌雪想也没想,便道:“当然是送给心上人,我阿娘说了,这荷包不能乱送。” 虽说,她现在也没什么心上人,这荷包绣得如此难看,送也送不出手啊。 闻言,聂君珩眉目当即沉了下来。 竟不是为了送给他! 他将荷包还给了她,语气平淡地与她道:“阿姊,你天赋不在此,荷包以后就别绣了。” 凌雪对女红本就不感兴趣,若不是被嬷嬷逼着学了一些,她哪里愿意碰这些。 这些无趣的东西远不如医书古籍有意思。 如今听聂君珩这般评价,她更加失去了兴趣和信心。 她一脸沮丧地问聂君珩:“真有这么难看吗?你知道我平时很少碰这些,你若考我医书古籍,那可不在话下,只是这女红,我是第一次上手……” “嗯,很难看。”聂君珩道。 凌雪:“……” 好歹敷衍她两句也好,这家伙倒好,说话直接了当,也不管她心里好不好受。 她辩解道:“其实我也不是一点天赋都没有,这荷包样式我是照着我娘给我的荷包绣的,我娘说了,这叫龙凤戏珠。” 说罢,她还强调道:“龙凤戏珠你懂不懂啊?”她给他一一指着上面的图案,道:“这个是龙,这个是凤,中间这个圆的,是珠。” “我爹爹说,龙凤戏珠可比一对野鸭子耐看。” 经她这么一指,倒还真有了几分样子。 不过,聂君珩还是十分认真地与她道:“阿姊,这荷包真的不好看。” “你收好它,万不可让人瞧见,也别轻易送人。” 凌雪愈发沮丧,她哭丧着脸问他:“真有这么拿不出手吗?” 聂君珩也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只怕再说几句,眼前之人就要红了眼眶。 聂君珩轻咳几声,放低了声音道:“阿姊也不必难过,若阿姊想送人,可以送给我,我不会嘲笑阿姊。” 他正要伸手去拿,凌雪却将荷包藏在身后。 他这般打击她,她哪里还愿意将荷包给他! “你若想要荷包,明日有的是姑娘想送给你,你挑个好看的,这丑东西,我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说罢,她便将荷包收进了怀里,一脸沮丧地离开了房间。 聂君珩看着凌雪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 也罢,只要不送给别人就好。 倘若真让她送给别的男人,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消散。 他只怕会将那人挫骨扬灰…… …… 宫宴如期而至。 此次宫宴主要是为了上次平定幽州匪乱而专门设的庆功宴。 身为首要功臣,夜凌霄和聂君珩自然会参宴。皇帝特许携带家眷,凌雪便一同跟着去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庆功宴上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几辆马车姗姗来迟,最后在宫门前缓缓停驻。 一双玉手轻轻挑起帘幕,凌雪一身轻纱罗裙,婉约如仙,缓缓从马车上走下。 她眼眸如星,唇若涂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引得旁人无不侧目而视,目光灼灼,丝毫不知收敛。 直到马车上又下来两人,众人这才惊慌失措地收回失礼的目光。 聂君珩一记冷眼扫射,如寒刀利刃,众人哪里还敢多看。 夜凌霄更是将自家妹妹护在身后,生怕被旁人多看一眼。 京中谁人不知夜凌霄和聂君珩的名头。 两人极其护短,夜凌雪就如那高岭之花,有这么一个冷酷的哥哥和性格乖张的弟弟,谁还敢招惹? 不过一茬归一茬,就因为两人太过护着她,私下里觊觎她的人倒是数不胜数,可真正敢壮着胆子上门提亲的人却少之又少。 这次皇帝设宴,来这的官家子女目的显而易见,不过是想觅得一个如意郎君。 众人便猜测,夜凌雪定然也是这个打算,没准他们也有这个机会! 然而,他们只猜准一半。 凌雪此次参宴可不单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解决哥哥和聂君珩的终身大事。 宫宴内,觥筹交错,笑语盈盈。 皇帝对夜凌霄和聂君珩的不吝夸赞,引得无数官家女子对他们心生爱慕。 于是乎,姑娘们开始借着各种名义接近夜凌霄,要为他送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荷包。 凌雪对此习以为常。 她哥哥举世无双,不但生得一副蛊惑众生的脸,还有率领千军万马的能力,搁谁不稀罕啊。 不过,她哥哥可不是什么来者不拒之人,他委婉地地拒绝了所有姑娘的示好。姑娘们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失望离场。 凌雪叹息地摇了摇头。 看来,想找个嫂子也不容易。 她转而将目光移到了聂君珩身上,正巧就看见一个姑娘正一脸娇羞地为他递去荷包。 凌雪认得这位姑娘。 是徐阁老之嫡女,徐若瑶。 若说样貌倒称得上是沉鱼落雁,若君珩喜欢,倒也可以…… “走开。”岂料,聂君珩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极冷地拒绝了她。 徐若瑶当即红了脸,尴尬到无地自容。 凌雪扶额。 这些年教他的人情世故,他是半点没学会…… 第609章 阿姊说的都有道理…… 被聂君珩无情拒绝,徐若瑶脸色十分难看,红着脸便悻悻离开了宫宴。 聂君珩全然不顾她气红的双眼,若无其事给自己斟了一杯美酒。 有了前车之鉴,哪个女子还敢上前示好,即便他再年轻有为,众人也不敢对其心生妄念。 见姑娘们都对他避而远之,凌雪不免有些担忧。 再这样下去,他还真得打一辈光棍,一辈子讨不着媳妇了。 思及此,凌雪站起身,缓缓来到聂君珩身旁。 聂君珩见她主动靠近自己,便很自觉地挪了挪位置,让她能挨着自己坐下。 凌雪单手撑着脑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聂君珩垂眸,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阿姊为何这般看着我?” 凌雪道:“昨日我特意嘱咐的,你可都记在心里了?” 聂君珩握着酒杯,浅浅饮了一口,道:“自然是记在心里的。” 凌雪坐直了身子,语气颇有几分严肃:“那你方才为何还那般拒绝人家小姑娘?” 聂君珩一时没说话,他从盘子里挑了一个硕大的螃蟹出来,十分认真专注地用特制的勺子将里面的蟹肉一点点剔到盘子里。 凌雪道:“阿姊也不是不让你拒绝人家,只是有时候咱们把话得说得委婉一点,那姑娘可是徐阁老的女儿,你该给她留些颜面才是。” “你瞧她都红了眼眶,小姑娘家,脸皮薄,咱们可以委婉一些。” “往后在朝为官,也不至于得罪小人,你说是不是?” 处理完了一只螃蟹,聂君珩又拿起另一只。 凌雪见他眼里只有螃蟹,也不知他有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她将盘子推去一旁,道:“这东西咱们晚点再吃,你听阿姊再跟你讲几句道理。” 聂君珩又将盘子推了回来,一边剔着蟹肉,一边回应她的话:“阿姊说的都有道理,你继续说就是。” 他这话一出,凌雪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聂君珩将剔好的蟹肉移到凌雪面前,道:“吃吧,给你剥好的。” 凌雪没吃过螃蟹,从小到大,府里也没做过,方才她本想尝一尝,可这东西太硬,她实在无从下嘴,如今聂君珩替她将蟹肉全部剔了出来,看上去倒还不错的样子。 她用勺子将盘子里的蟹肉全都吃进了嘴里。 味道果然不错,那蟹黄又香又糯,入口回味无穷。 聂君珩见她将自己剔的蟹肉吃得干干净净,嘴角不自觉扬了扬,便将盘子里的螃蟹全都剥了,专挑出蟹肉和蟹黄给她吃。 凌雪倒是来者不拒,最后,一盘子螃蟹全进了她肚子里,后又饮了几杯果酒下肚,片刻后,凌雪忽然感到不适,浑身竟奇痒无比。 她掀开袖子一看,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起了红疹子。 她习医多年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想必是吃多了螃蟹,又喝了果酒,刺激之下便起了红疹。 早知道方才就该管住自己的嘴才是! 好在凌雪随身带了药膏,涂一涂也能缓解,只是这次螃蟹吃了太多,想必身上也起了红疹,若要涂药还得找个无人之地才行。 思及此,凌雪站起了身。 聂君珩见她起身离开,不自觉也跟着站起身来。 “阿姊去哪?” 凌雪道:“你别跟来,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凌雪转身离开了宫宴,脚步飞快地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聂君珩只好又坐了下去,只是心思早已不在宴会上,只时不时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向。 见她迟迟不回,桌上的美酒也变得索然无味。 凌雪一路来到后花园,本想寻个僻静点的角落将衣裳解开涂点药膏缓解,不料忽闻假山后传来几人的对话,听这声音还挺耳熟的。 透过假山石缝,凌雪便看见徐若瑶和另一女子围坐在的湖边议论。 凌雪正欲转身离开,结果在听清楚两人口中议论的对象时,便再也移不开脚步了。 “那姓聂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连你的荷包也敢拒绝!”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他自己,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要我说,你能看上他,是他几辈修来的福气,他竟还敢拒绝,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说话的正是徐若瑶的闺中好友,孙晓蝶。 孙晓蝶父亲在徐阁老手底下任职,自然上赶着讨好徐若瑶。 徐若瑶原本对聂君珩也没那方面意思,不过是听了传闻说他一向不近女色,性子乖张怪异,是个极难接近的主儿。 徐若瑶偏不信这个邪,放眼整个皇城,有哪个男子不为她的美貌所折服?更何况是一个生着异瞳,不被世人所容的怪物! 说到底,徐若娇不过是想借着宫宴向众位官家女子证明,在她徐若瑶面前,任何男子都得拜倒在她石榴裙之下! 即便是他聂君珩也不例外! 没想到,这人非但没接受自己的示好,还当着众人面如此干脆了当地拒绝了自己,简直让她脸面无存! 即便孙晓蝶找了无数台阶给她下,可她依旧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她冷哼一声,随手便将手里的荷包扔进了湖里,冷声道:“你当真以为我是真心喜欢他?” “一个生着异瞳的怪物还不值得让我高看!” 孙晓蝶附和道:“是啊,我听人说,他娘因他难产而死,他爹也是被他推进井里淹死的,他害死爹娘,已是天理不容!这样一个丧失人性的东西,竟还被皇上赐封为镇国大将/军!” 徐若瑶语气更为不屑:“能上阵杀敌又如何?还不是一介武夫!他若真敢接了我的荷包,我爹爹还不一定能看上他呢!我不过只是玩玩他而已!” 孙晓蝶道:“是啊是啊,你也别跟他那种人置气了,气坏了身子也不值当,他那样的怪物,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 孙晓蝶话音未落,一只手忽然猛地揪住她的头发,还不等她惊呼出声,脑袋便被人狠狠摁在了湖里。 孙晓蝶在湖中死命挣扎,奈何就是挣脱不了那只暗自下了力道的手。 徐若瑶被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抬头一看,竟不知夜凌雪何时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此刻,夜凌雪正冷着脸,一手擒住孙晓蝶的手,一手揪着她的头发,将她往水里摁。 徐若娇脸色都白了,指着她道:“你……你想要干什么?” 凌雪面无表情看向她,道:“你说干什么?她嘴这么臭,我给她洗一洗,顺便给她积积阴德!” 徐若瑶作势就要上去阻止,凌雪也不客气,一脚就将她踹进了湖里。 “还有你,你爹的阳寿都被你损完了,一起下去洗洗吧!” 第610章 是你配不上他! 夜里风寒,湖水更是寒凉彻骨,徐若瑶又不会水,冷不防被人踹下去,一时便乱了手脚,双手胡乱扑腾着水面,她嘴里连连喊着救命,结果被猛灌了几口湖水后就老实了。 凌雪没搭理她,准备让她再扑腾一会,半死不活时再拽她上来。 慌乱之中,徐若瑶也不知抓住了个什么物件,为了活命,她将其视作救命稻草,抓住便不肯再轻易放手。 孙晓蝶只觉得头皮被扯得生疼,嘴里不断叫喊着:“徐若瑶,你抓我头发做什么,你快松手啊,你快松手!” 徐若瑶哪里肯松手,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淹死了,即便将孙晓蝶的头皮一起扯下来她也不能松手啊! 孙晓蝶生怕她将自己一起拽下去,哪顾得了什么姐妹情深,只死命的去掰她的手。 凌雪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由失笑。 方才还姐妹情深呢,结果一点点磨难就将她们打得原形毕露。 凌雪顺势松了手,孙晓蝶一时重心不稳,“噗通”一声就被徐若瑶拽进了湖里。 这下,湖里多了两只扑腾的旱鸭子。 凌雪饶有兴趣地蹲在湖边,单手撑着脑袋观望。 孙晓蝶下水后更显得无措,双手扑腾着也不知该抓哪里。 徐若瑶却已经有了经验,她一把薅住孙晓蝶的头发,猛地将她往水里摁,自己倒是借力游到了岸边,抓着石岩上了岸。 孙晓蝶就惨了,被猛灌了几口水后,她早就迷糊了,加上体力消耗太大,人很快就没了力气,咕噜了几声便缓缓沉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淹死时,又有人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拽了上去。 今日皇帝设宴,凌雪可不会真的闹出人命,不过是给她们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 回到岸上时,孙晓蝶一身狼狈,原本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变得凌乱不堪,那歪斜的头冠上还缠着几根水草…… 她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凌雪,怔了怔,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凌雪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你哭什么哭?又不是我推你下去的,是她将你拽下去的。” “你们姐妹情深,刚才在水里的时候她都舍不得松开你呢。” “渍渍渍,看得我都有些感动了。” 孙晓蝶又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狼狈不堪的徐若瑶,不由哭得更大声。 方才,她差点就去见了她太奶! 这死贱人为了自己活命,竟真舍得把她往死里摁! 这时,徐若瑶也缓过劲来了,她愤恨地瞪着凌雪道:“你……你竟敢推我们下水!” 凌雪耸了耸肩,道:“推你又如何?你能把我怎样?去找你爹爹告状?” 徐若瑶气势汹汹地道:“我这就去告诉我爹爹,让我爹爹去皇上面前说道说道,说你想要害死我!看皇上怎么治你的罪!” 凌雪挑了挑眉,也学着她仗势欺人的样子,道:“那我便去告诉我哥哥,说你羞辱我!” 徐若瑶道:“我何时羞辱过你?” 凌雪道:“那我何时想过要加害于你?” 徐若瑶气急败坏地道:“方才明明就是你推我入水!孙晓蝶可以为我作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凌雪转身问孙晓蝶,轻声细语地问道:“孙小姐,方才,你瞧见我推她下水了吗?难道不是她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孙晓蝶哪里敢说话,她爹职位小,无论是徐若瑶还是夜凌雪,她都惹不起。 呜呜……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现在只想当个透明人啊…… 可徐若瑶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见她不说话,徐若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孙晓蝶!你说话啊!明明就是她将我们推下水!你为何不敢实话实说?” 凌雪也跟着道:“孙小姐,你说话实说呗,我哥哥脾气好,我阿弟更是难得的好脾气,你只管实话实说就是,我哥哥和阿弟定然会还你一个好公道的。” 说完,凌雪冲着她微微一笑。 孙晓蝶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她哥哥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聂君珩更是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 若叫聂君珩知道,她在背后这般诋毁他,指不定会当场拧断她的脖子…… 孙晓蝶脸色煞白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孙晓蝶不肯为她作证,徐若瑶气得脸色通红。 她指着孙晓蝶怒骂道:“孙晓蝶!你当要与我作对?今日你若不肯出面作证,明日我便让我爹卸了你爹的官职,你信不信!” 孙晓蝶自知徐阁老爱女心切,对徐若瑶有求必应,平日里就将她宠得无法无天,无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 她是真怕因自己的过失,连累她爹丢了官职,便跪地求饶道:“大小姐,这事与我爹无关,你若有什么不痛快只管冲我出气就是,何必要拿我爹开刀……” 徐若瑶心里十分冒火。 她倒是想教训夜凌雪,偏她没那个能耐,自然得挑个软柿子捏了! 不欺负她又能欺负谁?难不成要让她白白咽下这口气? 无论如何,她都得将这口恶气出了! 凌雪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若瑶蹙眉道:“你笑什么?” 凌雪道:“我笑你自不量力!” 徐若瑶道:“你什么意思?” 凌雪无视徐若瑶,转头看向孙晓蝶道:“我记得,你爹的职位是首辅大人提拔上的吧?” 孙晓蝶点了点头,道:“是首辅大人提拔的……” 凌雪道:“那你怕她作甚?” 孙晓蝶战战兢兢地道:“可……可首辅大人至今还未回归朝廷,也不知他是否还愿意回来……” 凌雪道:“所以你爹择木而息,想着另外抱一颗大树?” 孙晓蝶摇了摇头,道:“不不不,我爹恪尽职守,心里始终念着首辅大人的恩情,一刻也不敢松懈。” 只是她明白,如今徐阁老权势通天,若要卸她爹的官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因此,她谨小慎微,自是不敢轻易得罪徐若瑶。 凌雪道:“那你何惧威胁?你爹若真不是攀炎附势之人,我便一纸书信寄给首辅大人,让他为你爹做主!” 孙晓蝶感激地看着凌雪,道:“郡主说话当真?” 凌雪道:“自然当真,我干爹最疼我,我的要求他不会不理的。” 不就是搬大佛吗? 谁不会! 孙晓蝶热泪盈眶地道:“多谢郡主,方才,我不该背后诋毁,郡主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见孙晓蝶倒戈相向,徐若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她还能怎样? 她爹哪斗得过首辅! 徐若瑶越想越气,气昏头的她口不择言地道:“你这般故意戏弄我,不会是为了聂君珩吧?” “那个生着异瞳的怪物?” 凌雪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凝滞,变冷。 她道:“他不是怪物!” 徐若瑶笑道:“你果真在意他?” 凌雪道:“在意又如何?你信不信,你若再敢诋毁他一句,我真的会将你淹死在这湖里!” 徐若瑶道:“不是怪物又是什么?你以为单单只是我这么说吗?你去听听世人口中都是怎么说的!” “说他自小克父克母,杀人不眨眼,还生了一双异瞳!” “他不但是怪物!还是野种!是人人所不容的恶鬼!” 凌雪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体内的怒火,道:“徐若瑶,你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这幅嘴脸,当真是丑恶至极!怨不得君珩不接受你的荷包!” 徐若瑶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地道:“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他?” “那样一个怪物!你以为谁稀罕?” 不知何故,孙晓蝶忽觉背后一凉,她转头一看,见假山旁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待她定睛一看,霎时脸色惊变。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徐若瑶口中咒骂的聂君珩。 他一身墨衣隐在黑暗中,夜色下的神情不辨喜怒。 徐若瑶正在气头上自是发现不了,凌雪背对着他就更别说了。 偏偏是求生意识最强的孙晓蝶率先发现。 她可不想因为徐若瑶而牵连到自己的小命,连忙伸手扯了扯徐若瑶的衣袖,小声提醒道:“求你了,你快别再说了……” 徐若瑶可不听劝,她冷笑道:“有何不能说的?我偏要说!他就是野种,是怪物!” 凌雪语气坚定地道:“无论世人说什么,他在我心里从来就不曾变过!他不是怪物!也不是野种!他是我心里最好最好的阿弟!” “他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他是世人该敬着,该畏着的英雄!” “是你配不上他!徐若瑶,你连他一根手指都不及!” 徐若瑶被怼得脸色通红,她看着凌雪道:“你这般护着他,莫不是你对他生出来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情愫?” 凌雪一愣,紧接着就听她继续道:“怪不得如今无人敢上门向你提亲,莫不是你与那怪物苟合,早已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他与你毫无血缘,不是吗?你们之间……” 还不等她说完,一粒石子不知从何处飞出,正中她的喉咙,将她后面的话生生截断。 强烈的疼痛袭来,让她无法再开口说话,只面色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子,惊恐地看向凌雪身后。 凌雪转身一看,竟不知聂君珩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君珩,你……”凌雪心里有些慌。 她也不知他站了多久,亦不知他又听了多少。 徐若瑶方才的话句句戳人心窝,杀人不见血,她可不想让他听见。 “阿姊让我好找。” 聂君珩站在凌雪身前,语气如常,嘴角噙着浅浅笑意,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可唯有在场的孙晓蝶明白,这人伪装得有多好。 他明明站了很久,他明明什么都听见了…… 第611章 阿姊说什么便是什么…… 徐若瑶显然心有不甘,她瞪着双眼,神色痛苦的的看着聂君珩,喉咙里发出难听的聒噪声。 她的声带严重受损,每扯动一下,喉咙就疼得要命。 凌雪紧张地问他:“君珩,你怎么来了?” 聂君珩语气温和地道:“宫宴太无趣,我四下走走,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 “话说,阿姊又在这做什么?” 凌雪心头一紧:“那……那你可听见什么了?” 聂君珩轻轻摸了摸凌雪的脑袋,一脸宠溺地道:“阿姊想让我听见什么?” 凌雪自是什么都不愿意让他听见的。 她拉着聂君珩的手,当即就带着他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一路上,凌雪越想越气。 若不是聂君珩在场,她指不定要生撕了徐若瑶! 可现在,当着聂君珩的面,她不好当众发火,省得徐若瑶嘴里再蹦出什么污言秽语,伤了她阿弟的心! 只是,这口气憋在心里属实有些难受。 思及此,她对聂君珩道:“阿姊收回方才的话,往后,徐若瑶若再给你荷包,你不应该叫她走开。” 聂君珩道:“那我该说什么?” 凌雪顿了顿脚,转头看着他,语气坚定地道:“下次,你就让她滚!滚得越远越好!她若敢对你失礼,阿姊替你撕烂她的嘴!” 聂君珩不由失笑,他眸色深沉地看着凌雪,道:“好。” 这时,两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凌雪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松开了聂君珩的手,对他道:“君珩,你在这帮我守一下,别让人靠近,我身上起了红疹,我得涂点药膏。” 聂君珩神色一变,紧张地道:“怎么了?为何会起红疹?” 凌雪道:“没事,许是螃蟹吃多了。” 聂君珩眉头一蹙:“螃蟹?” 凌雪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吃了螃蟹的缘故,医书古籍上有记载,有些人体质特殊,是不能吃太多螃蟹的。” 见聂君珩一脸愧疚的模样,凌雪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身上有药,擦一擦便好了。” 聂君珩道:“那我帮你。” 凌雪一口回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她绕到了假山后,隔着假山对站在外面的聂君珩道:“你帮我守着便好,别让人看见。” 聂君珩转过身,站直了身子,轻声道:“好。” 有聂君珩在外守着,凌雪便没了顾虑,她解了衣带,褪去衣裳,用手蘸着药膏一点点涂抹在身上。 有了药膏缓解,身上的不适很快便消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假山外忽然传来聂君珩的声音。 “阿姊,好了吗?” 想是等得不耐了。 凌雪快速将药膏揣进了兜里,对外应道:“就好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还不等凌雪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一只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唇。 “有人来了。” 听见聂君珩的声音,凌雪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地。 可片刻,她又羞红了脸。 她的衣裳还未来得及穿好,一大片雪肌暴露在男人面前。 可此刻,男人将她抵在假山上,她的身体的紧贴着他的胸膛,炙热的体温仿佛要将她融化。 聂君珩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借着皎洁的月光,那雪白的肌肤似凝脂般莹润。 小巧精致的脸蛋在他手掌的包裹下,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无辜的望着他,惊慌又失措。 静默的空气中,不知是谁的心跳忽然加速。 聂君珩率先别开目光,他伸手,将她滑落至臂弯的衣衫缓缓的提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遮住她流露出的春光。 凌雪的脸快要红透了。 偏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两道陌生的声音,听声音不难分辨是一男一女,并且距离他们很近。 女子声音娇媚可人,百般惑人:“这几日不见,玉郎可有想我?” 男子声音透着几分急切:“日日都想,几乎夜不能寐……” 后面的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即便是不通人事的凌雪也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来这僻静的地方,竟能遇见侍卫和宫女之间的这等苟且之事! 要命的是,她现在还和聂君珩在一起…… 污了她的耳朵不要紧,可她的阿弟情窦未开,尚且不知何为男女之情,心境是多么纯洁!可不能就这么被污了耳朵! 凌雪俯身凑近他耳边,对他轻轻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她声音极轻,羽毛似的,在他心尖轻轻挠了挠。 还不等他说话,凌雪便缓缓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聂君珩浑身绷紧。 无人知晓,他此刻的心境有多么复杂,亦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悸动在此刻有多强烈。 两人就这么躲在假山后,静静等着外面的一切结束。 凌雪始终替聂君珩捂着耳朵。 聂君珩在身高上有绝对的优势,为了不让她累着,他便主动弯下腰,垂着脑袋凑近她。 漆黑的夜里,唯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以及外面此起彼伏的声音…… 半炷香后,外面的声音总算消停了下来。 偷尝禁果的一男一女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假山后静默的两人却还未缓过神来。 直到聂君珩轻轻道了一句:“阿姊,他们已经走了。” 凌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他。 “那……那我们也回去吧。” 两人一言不发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凌雪总觉得经过方才一事,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思量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僵局。 她说:“今日碰见这事,属实有些晦气,回去之后,你切记洗个澡,睡前再读几本经书。” 聂君珩道:“阿姊放心,方才阿姊捂着我的耳朵,我什么都没听见。” 凌雪也采猜不准他听了多少,只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你切记,往后若有了喜欢的姑娘,定要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之后,方可行此事,如若不然,就是对姑娘的不尊重,你可记住了?” 聂君珩闻言看向她,眸色深沉,应道:“好,都听你的。阿姊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612章 本世子一向护短…… 宫宴上,歌舞升平,丝竹之声悠扬悦耳。 夜凌霄见凌雪还未回来,正要起身去寻,便见徐若瑶带着自己的母亲赵氏来到了自己面前。 昔日那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却哭成了个泪人,那满脸泪痕,哭得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她紧握着赵氏的衣袖,眼中满是无助与委屈,仿佛是要让赵氏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夜凌霄微微蹙眉,紧接着就听赵氏道:“不知小女哪里做的不好,竟让郡主这般刁难!若不是小女命大,如今只怕早已丧生湖底!” “听闻世子公私分明,明辨是非!不知世子对此事可有交代?” 夜凌霄淡淡掀眸,语气不急不缓地道:“不知夫人想让我交代什么?” 赵氏闻言瞬间火冒三丈。 她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自然是想要让夜凌霄好好惩治一下他那没教养的妹妹! 偏偏今日是皇帝亲自设宴,夜凌霄和聂君珩军功显赫,她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毁了皇帝的兴致,只能私下里找夜凌霄讨要公道! 可事实都摆在面前了,夜凌霄却是这般态度!显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赵氏怎能不气! 可面对着夜凌霄如今的势头,她也不敢将情绪表露,只得按压着火气道:“世子难道要坐视不理?” 夜凌霄没急着回答赵氏的话,而是掀眸看向徐若瑶,道:“你们因何起的争执?” 徐若瑶自知理亏,自然不敢实话实话,她轻轻扯了扯赵氏的袖子,俨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赵氏当即将徐若瑶护在身后,道:“小女受了惊吓,不过她方才已经事情的经过交代得一清二楚!是郡主故意找茬,还将小女推进湖里,此等行径,实在恶劣!还请世子为小女做主才是!” 夜凌霄面无表情地听着,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 徐若瑶见状,眉头一蹙,暗自又扯了扯赵氏的衣袖。 赵氏便又道:“郡主如此顽劣!视人命为草芥!王爷和王妃尚且不管教,你这做哥哥的,难道要任其胡作非为?” 夜凌霄扣击酒杯的动作猛然一顿。 赵氏趁热打铁地道:“世子一向是非分明,还请世子好好管教一下郡主才是,切忌让她太过顽劣,失了大家闺秀的仪态!免得落人口实!” 夜凌霄抬眸看向赵氏,轻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本世子一向护短!” “她顽不顽劣,与你们又有何干?” 赵氏只觉心中一颤,竟被他慑人的目光所怔住。 “往后,若真有人敢造谣生事,本世子定然将他杀了灭口,以儆效尤。” 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可语气却带着森然的寒意。 赵氏震惊地指着夜凌霄道:“你爹娘不在,长兄如父,你这般偏袒纵容,如何对得起你爹娘的嘱咐?” 夜凌霄勾了勾唇,语气如常地道:“夫人有所不知,爹娘平日里便是如此教导,若谁让妹妹受了委屈,不必与他客气,出了事,我爹自会一力承担!” “你……你……”赵氏气得直发抖,偏又不敢对他怎么样! 她竟不知夜北承平日里是如此教导夜凌霄的! 什么举世无双的世子爷!这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 枉费她还以为他是个什么君子!简直瞎了她的眼! 夜凌霄看向徐若瑶,声音极冷地道:“我妹妹向来不轻易与人结怨,是非对错,本世子会亲自问她。” 他抬起酒杯,将酒盏里的酒液当着两人的面,一点点倾倒在地上,道:“而不是让你们在这颠倒是非黑白!” “若真有人让她受了委屈……”他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本世子绝不轻饶。” 徐若瑶眼见着赵氏没为自己讨回公道,当即气得脸色难看。 偏她声带受损,又被夜凌霄的气势所怔住,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满脸委屈地看着赵氏。 赵氏哪里还敢给她讨要公道,如今只能忍下这口恶意,拉着自己的女儿悻悻离开。 赤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郡主向来不与人结怨,怎会将徐若瑶折腾成这样?” 夜凌霄抬眸见对面的位置空空如也,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想。 他道:“自是与她疼爱的阿弟有关。” 赤影看向聂君珩的位置,恍然大悟,不由感叹道:“郡主向来脾气极好,偏遇上聂将/军之事会失了分寸,从小到大就容不得旁人说他半点不是。” “这些年,郡主只要与人发生争执,绝无其他缘故,皆是因聂将/军而起。” 夜凌霄没说话,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这时,凌雪和聂君珩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彼此的位置上。 夜凌霄先是睨了聂君珩一眼,而后转头问凌雪:“方才去哪儿了?” 凌雪别开他探究的目光,语气淡定地道:“出去透透气。” 夜凌霄轻抬酒盏,玉指轻扣,他垂眸看着杯中摇晃的酒液,对凌雪道:“方才你可是跟徐若瑶起了冲突?” 凌雪一愣,抬眸看着夜凌霄,道:“她果真来告状了?” 夜凌霄道:“带着她娘在我面前阐述了你的罪行。” 凌雪无辜地道:“哥,是她先侮辱人的……” 夜凌霄缓缓将酒盏送至唇边,轻抿一口,道:“所以你就把她推进湖里?” 凌雪道:“不是推,我一脚踹她下去的!” 夜凌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她。 凌雪理直气壮地道:“我不过是小惩大诫,谁让她背后说人坏话!若再有下一次,我还将她踹湖里去!” 夜凌霄伸手敲了敲她额头,道:“你可真会为你哥树敌!” “你当真以为徐阁老是吃素的?往后在朝中指不定会如何给你哥使绊子!” 凌雪捂着被敲疼的额头,冲着夜凌霄道:“我知道错了,下次我忍一忍,实在忍不住再出手,好不好?” 夜凌霄收回目光,颇为无奈地道:“这次就算了,这事,你最好别让娘知道。” 凌雪笑着抱着夜凌霄的手臂,撒娇道:“你不给娘说,娘怎么会知道,她如今和爹爹过二人世界,你可别去扰人兴致。” 夜凌霄寒冰似的脸总算有了几分缓和。 他道:“这几日罚你在家思过,不准再往外乱跑。” 凌雪不敢再跟哥哥顶嘴,只能乖乖点了点头。 她不自觉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聂君珩,正好与他目光交汇。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就未曾从自己身上移开。 宫宴上歌舞升平,他静坐其中,身姿笔直,如松如柏,俊逸非凡,独立于世俗的喧嚣之外。 凌雪对着他笑了笑,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他。 一切都过去了。 事情都摆平了。 她会永远护着他的。 聂君珩仿佛心有领会,不自觉跟着勾了勾唇。 …… 徐若瑶一身狼狈,赵氏只得带着她离开宫宴。 回去的路上,徐若瑶心中愈发不甘。 赵氏劝她息事宁人,往后不要再轻易招惹夜凌雪。 徐若瑶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往后报复的机会! 忽然,她脚步一顿,随后弯下腰将脚底踩到的东西拿在手里。 定睛一看,原是一个荷包。 赵氏见这荷包针法十分粗糙,显然是被人丢弃的,便道:“捡这东西做什么?” 徐若瑶却认得这个荷包,这是夜凌雪今日拿在手中把玩的那一只。 既是夜凌雪绣的,她自然就不能再轻易丢掉了! 徐若瑶沉思片刻,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报复的计划。 第613章 他的确有些黏人…… 御花园中。 一男子身着锦袍玉带,头戴金冠,面带戏谑之色,正与几名太监将一名宫女围堵在角落捉弄。 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皇后的亲侄子,安远侯--魏旭忠唯一的儿子,魏景浪。 此人最好女色,行事毫无章法,偏仗着皇后对他的宠爱和放纵,在宫中肆意妄为。 宫中但凡有几分姿色的都少不了被他一番调戏,若生得貌美的,他便让人将其掳回自己寝殿,白白糟蹋了姑娘的身子。 府中的妻妾不知纳了多少。 对此,皇帝却始终睁只眼闭只眼。 皇后母族势力庞大,魏景浪的父亲魏旭忠更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如今的势力也愈发庞大,已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皇帝深知动一发而牵全身的道理,面对此等纨绔子弟,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做出太过分之事,皇帝也不会与他过分追究。 由此一来,魏景浪在宫中便愈发狂妄起来,在这御花园之中也敢毁人清白! 宫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对男子的欺凌,她惊慌失措的躲避,却被太监们束了手脚压在假山石壁上。 “魏公子,求您放过奴婢。” 宫女眼含热泪,小身板在月色的映衬下,隐隐发抖,可怜又无助。 可魏景浪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被他玩弄致死的宫女不说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在他眼里,这些身份低下的宫女命如草芥,不过都是任人蹂躏的玩物。 “你们几个捂住她的嘴,别让她乱叫。”魏景浪嘴角噙着邪笑,作势就要去褪宫女的衣裳。 宫女一时情急,乱了分寸,慌乱间猛地揣向他裆部。 魏景浪瞬间疼得脸色泛白。 助纣为虐的几个太监见状,连忙摁住宫女的四肢,不让她乱动。 待缓过劲来,魏景浪怒火冲天。 他糟蹋了这么多宫女,还是头一回被人反抗,险些让他绝了子嗣! 怒火中烧之际,魏景浪一巴掌怒扇在宫女脸上。 岂料下手太重,宫女一头磕在了假山上,鲜血直流,瞬间毙命。 面对此等惨状,几个太监面色一白,吓得手足无措。 反观魏景浪,倒一脸淡定的模样。 只是没尽兴,他难免有些失望,加上宫女的血弄脏了他的衣裳,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他对着已经死去的宫女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真是晦气!乖乖听话不就好了!非要自寻死路!” 一太监战战兢兢地上前道:“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里是御花园,若被皇上知晓,恐怕难逃其罪……” 魏景浪不耐地道:“还能怎么办?把她的尸体丢去荷花池!” 太监又道:“若叫人发现怎么办?” 魏景浪脸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宫女的死于他而言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寻常。 他淡然道:“发现了又如何?与本公子何干?是她自己失足掉进湖里溺死的。” 太监们不敢反驳,只能如往常一样,将宫女的尸体丢去了荷花池里。 正当魏景浪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时,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徐若瑶尽收眼底。 魏景浪随即也发现了徐若瑶的身影,不由一愣。 可旋即,他又放下心来。 即便看见又如何? 不过一个低贱的宫女,有皇后和他爹的庇护,无人敢动他。 不过,徐若瑶可不是来揭穿他的,她是来为他送一个好东西。 徐若瑶缓缓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地道:“魏公子真是好兴致,只是玩弄宫女有何意思。” 魏景浪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语气轻浮地道:“怎么?徐小姐这是来投怀送抱了?” 徐若瑶眉头微蹙。 这魏景浪果真如传闻所说,是个沉迷女色的登徒子!竟连她也敢调戏! 不过为了实施计划,徐若瑶只能压下心中怒火,对他道:“夜凌雪,你可认识?” 听见这个名字,魏景浪眸色一亮。 他自然是认得的。 那般倾国倾城之姿,当初只一眼便叫他魂牵梦绕,连做梦都想一尝芳泽。 只是,她爹乃是战神夜北承,她还有个难缠的哥哥和武艺高强的弟弟,他即便有一百个心,却也没一个胆! 徐若瑶直接扔给他一个荷包,道:“你可知这是谁的荷包?” 魏景浪将荷包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不解地道:“你送这破玩意给我做什么?” 徐若瑶道:“这可是夜凌雪亲自绣的荷包,你也不稀罕?” 一听是夜凌雪的,魏景浪顿时来了兴趣。 他问徐若瑶道:“你将她的荷包给我做什么?” 徐若瑶道:“听闻当初你上门求亲被拒,难道,你就这么轻易放弃?” 魏景浪将荷包捏在手里,缓缓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眼中透着痴迷之色。 “不放弃又如何?她爹可不好惹。” 徐若瑶道:“那你便错了,你可知女子最注重的是什么?” 魏景浪闻言看向徐若瑶,颇有兴趣地听她继续往下说。 徐若瑶紧接着道:“那自然是名节!” “倘若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有哪个姑娘不认命!” 见魏景浪犹豫的模样,徐若瑶趁热打铁地道:“你别忘了,你府中的那些妻妾,你是如何得手的。” “即便她们起初有一百个不愿意,如今不也对你百依百顺?” 此言一出,魏景浪犹如醍醐灌顶。 徐若瑶又道:“你且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情我愿之事,无人会怪罪于你!到时候,你只等她乖乖送上门来即可!” “不知徐小姐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徐若瑶勾了勾唇,左右环顾后,缓缓走近魏景浪,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魏景浪嘴角笑意渐深,:“若此事能成,我定会对徐小姐重谢。” 徐若瑶道:“重谢就不必了,我只要你将她名节尽毁!” “待此事成功,我定准备聘礼亲自上门祝贺!” 两人相视一笑。 …… 宫宴上。 凌雪忽然发现自己的荷包不幸遗失,正欲起身去寻,不料,刚一起身便与一宫女迎面撞上。 宫女手中的茶水正好倾倒在她身上,将她胸前的衣襟全部浸湿。 宫女见状,脸色一白,慌忙跪地,道:“奴婢该死,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凌雪掸了掸衣襟上残留的茶叶,道:“无妨,你也是无心之过,起来吧。” 宫女站起身,心有愧疚地道:“郡主衣裳都湿透了,随奴婢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凌雪向来不拘小节,便婉拒道:“不必了,晾一晾便好。” 宫女道:“郡主千金之躯,莫要受凉了才是,奴婢房中有银炭,郡主随奴婢下去烤一烤也好。” 凌雪沉思片刻,还是起身,道:“好吧。” 宫女余光不经意扫了夜凌霄和聂君珩一眼,不料正好与聂君珩看过来的目光撞上。 宫女心中一颤,连忙垂下头,对夜凌雪道:“郡主请随奴婢往这走。” 聂君珩目光一直紧随着夜凌雪,直到她消失在自己视野方才收回目光。 然而,谨慎如他,不出片刻,他就察觉出不对劲。 方才那宫女的眼神似有躲闪! 思及此,聂君珩抬眸再次看向凌雪离开的方向,随即也起身离开了座位。 赤影见聂君珩又擅自离席,便笑着对夜凌霄道:“世子,聂将/军好像是有些黏人,郡主去哪他便去哪,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第614章 想毁天灭地! 路过一条长廊,宫女带着凌雪来到一处宫殿前。 宫殿地势偏僻,越往里走越是荒凉,地上杂草丛生,高高的宫墙上爬满了青苔,显得凄凉而荒芜。 宫女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步履匆匆地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地环顾四周。见凌雪走得慢,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对凌雪道:“郡主,马上就要到了。” 凌雪却停下了脚步,不肯再往前走了。 宫女道:“郡主,怎么了?就在前面了。” 凌雪抬头看了看悬在宫殿之上的破旧牌匾,蹙眉道:“你居然带本郡主来冷宫?” 宫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故作镇定地道:“郡主有所不知,奴婢身份卑贱,奴婢的主子被贬入冷宫,奴婢平日里便是在这伺候主子的。” 凌雪走到宫女面前,细细打量着宫女的神情。 宫女始终垂着脑袋不敢正视她。 凌雪冷笑一声,道:“你方才说你屋里有银炭,我便想着你定然是哪个嫔妃或贵人的侍女,可你刚才说你主子被打入了冷宫,既是冷宫弃妃,又怎会有银炭享用?” 宫女脸色一白,支支吾吾道地道:“是……是皇上怜悯我家小主,所以才特赐了银炭……” 凌雪又道:“既是怜悯,又怎会将她打入冷宫?” “这……这……”宫女眼神躲闪,一时慌了神,竟不知如何反驳。 凌雪神色骤然一冷,厉声道:“大胆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诓骗本郡主至此?” 宫女浑身一颤,手上的灯笼也随之落地。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此事与奴婢无关……” 凌雪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如今敌在暗,她在明,为今之计,她也只能先离开这里。 想明白这一点,凌雪不再迟疑,转身就欲离开。 不料,刚一转身,身后便蹿出一个黑影,还不等她看清来人模样,一股迷烟忽然扑面而来,下一秒,她便陷入了昏迷。 等她再次醒来,人已身处冷宫之中,她正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凌雪眼皮沉重,浑身瘫软无力,她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尝试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发现竟连这丝力气都没有。 她顿时明白了过来。 是方才那股迷烟有问题。 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 她咬着牙,有气无力地道:“魏景浪……你敢!” 她万万没想到,设计掳走她的竟会是这家伙!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在皇宫之中对她欲行不轨! 可她不知道,魏景浪早已对她垂涎良久,做梦都想得到她,如今能有此机会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魏景浪一边迫不及待的解开自己的衣裳,一边回应着她的话。 “有什么敢不敢,如今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又不是我逼着你。” 凌雪蹙着眉,身体开始渐渐燥热。 她微微侧头,见地上的香炉里缓缓升起一缕香烟,心下一切了然。 她虽得罪过很多人,可饶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陷害她! 魏景浪虽对她早已有了龌龊的心思,可凭借他这草包,根本想不出这等手段! 不畏强权,又能使出如此卑劣手段的唯有一人而已! 徐若瑶! 除了她,凌雪再想不出第二人! 看着床上脸色绯红的美人儿,魏景浪早已按捺不住。 眼下他哪里还想得到她那不近人情的哥哥,亦或是那性格乖张的弟弟! 此时此刻,他眼里只有夜凌雪,只想与她共赴乌云!享那鱼水之欢! 看着魏景浪眼里充斥的邪念,凌雪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身,对魏景浪道:“你若敢碰我,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可魏景浪也不是被吓大的。 他虽畏惧夜北承的势力,可他有皇后撑腰,他爹乃是手握重权的安远侯,在他眼里,如今的夜北承不过就是个闲王!势力远不如他魏家! 即便玩弄了他女儿又如何? 大不了事后给她一个正室的身份便罢了! 放眼整个皇城,还有谁能比他魏家位高权重!能与他魏家联姻,应是她的几辈子修来福气才是! 思及此,魏景浪也不再顾忌什么,转而安慰凌雪道:“你且放心,待你我之事将成,我便娶你过门,如今我虽已有妻妾,但为了你,我可以将她们都休弃!” 他嘴角噙着淫笑,缓缓俯身靠近凌雪,刻意压低着声音道:“往后,我便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凌雪只觉得恶心,她厌恶地看着他道:“魏景浪,你也配!” 魏景浪脸上的笑意凝滞。 凌雪冷笑一声,又道:“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你以为,你得到了我的身子,我便要嫁给你吗?” 她极力撑着无力的身子,语气坚定地道:“你做梦!” “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如若不然,我定将你碎尸万段,要你不得好死……” 魏景浪长这么大还未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如今被夜凌雪这般贬低,顿时让他觉得颜面无存,火冒三丈! 他面容扭曲,睚眦欲裂,一把揪起夜凌雪的衣襟,将她提至身前,而后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贱人!你装什么清高!有什么了不起!” 凌雪中了迷香,毫无还手之力,加上魏景浪又用了十足的力气,她被扇倒在床上,嘴角溢出鲜血,一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了起来。 可她眼中毫无惧色,她抬眸怒视着他,厌恶之情毫不掩饰。 魏景浪被她倔强又厌恶的神色再次刺激。 他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道:“夜凌雪,你就这般看不起我?” “我不就是多纳了几房妻妾吗?哪里配不上你?” 夜凌雪不屑地笑道:“是啊,多看你一眼就觉得恶心……” 魏景浪怒极反笑,他道:“好啊,那我今日便让你亲眼看着你自己是如何被你厌恶之人所蹂躏的!” 他俯身凑近她,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我就不信,你我生米煮成熟饭,你还不肯就范!” 夜凌雪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她咬牙道:“魏景浪,你敢……” 于此同时,聂君珩也一路追到了这里。 一名宫女正站在宫殿外面。 聂君珩一眼便认出这名宫女。 此人正是带凌雪离开之人! 聂君珩见宫殿内还亮着灯,想必凌雪就在里面,他想也没想便抬脚上了台阶。 宫女看见他,眼底闪过慌乱与不安,见聂君珩正欲推开殿门,宫女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伸手拦道:“将/军请留步。” 屋内,魏景浪刚要撕开夜凌雪身上最后一层衣衫,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 他动作猛然一顿,大掌死死捂住凌雪的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 凌雪无力反抗,唯有流着泪,眼神绝望的看着屋外那抹高大的身影。 聂君珩冷眼看着她,眼底无一丝温度:“她人呢?” 宫女语气微颤:“将/军要找谁?” 聂君珩顿时失了耐性,眉眼间尽是冰冷:“你方才带走的人在哪?” 宫女被这双眼睛盯得寒毛直竖,她垂首道:“在……在屋里换衣服,将/军恐怕不便进去。” 聂君珩眉心蹙了蹙,道:“还要多久?” 宫女见暂时诓骗住了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应道:“应该还要一会……” 屋内的凌雪听着两人的对话,整个人陷入绝望。 魏景浪则是一副得逞的模样,他捂住她的唇,刻意压低了声音与她道:“他不会进来救你的,等他一走,我便好好伺候你!” 屋外,聂君珩却并不急着离开。 宫女见他还不肯走,生怕让他知道里面正发生的事,便道:“将/军不妨先走吧,等郡主换好了衣服,奴婢会带她过来的。” 聂君珩却忽然转身,目光如炬地射向她,道:“这么急着让本将/军离开?” 宫女一怔,连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奴婢是……” 她话音未落,脖子便被人狠狠掐住,她眼神惊恐地看着聂君珩,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聂君珩眼神极冷,他什么也没多说,手指暗自蓄力,霎时便将宫女的脖子拧断。 宫女到死都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何会性情大变,二话不说就直接杀人。 可她殊不知,聂君珩向来如此冷血!杀人更无需理由! 随手将尸体丢下台阶,聂君珩一脚便踹开了殿门,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所怔住。 只见魏景浪正将他心爱的阿姊死死掐住,她身上的衣衫凌乱,嘴角溢出血丝,脸庞更是高高肿起。 见他突然闯入,凌雪绝望的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责怪他为何现在才来,又像是在感激他,终于还是来了。 聂君珩心都要碎了。 这一刻,他简直想毁天灭地! 第615章 剩下的交给我来做…… “畜生!” 聂君珩心中怒火瞬间燃起,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揪着魏景浪的衣领,将他狠狠摔了出去。 魏景浪身体砸在木桌上,桌子应声而裂,他蜷缩在地上,脸色因痛苦而扭曲。 聂君珩却顾不得先找他算账,而是心疼地将凌雪扶坐起来,手指轻颤地抚摸着她的脸,胸腔因愤怒和自责而狂跳不止。 他早该察觉到那宫女的不对劲! 若他早些来她便不用遭此劫难了…… “对不起,对不起……” 聂君珩极力克制着情绪,不断对她重复着这三个字。 这一刻,他只恨自己!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凌雪紧紧缩在他怀里,她虽没有失身,可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仿佛还萦绕在她脑海。 久久挥散不去。 一直以来,她都活在爹娘和哥哥还有聂君珩的保护之中。 她从未被人如此肆无忌惮的伤害…… 她承认,这一次,她真的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可她的阿弟正因此事自责。 他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可这原本就不怪他。 是她没有防备之心,让小人钻了空子,这怎么能怪她的阿弟…… 凌雪心疼地伸手抚摸着他脸。 此刻,她依旧谨记自己身为阿姊的身份。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泪眼含笑地对他道:“没事,阿姊没事,还好你及时赶过来了,还好你来了……” 聂君珩心口狠狠一颤,拥住她身体的手不断收拢,无法克制的将她抱得更紧。 这一刻,凌雪心里也很复杂。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即将毁灭,好在他及时赶来。 委屈,难受,重获新生的复杂情愫让她不由落泪。 她的泪落在了聂君珩胸膛最柔软的地方。 他垂眸看着凌雪故作坚强的模样,一种无法形容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的冲到了他的咽喉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缓缓松开怀里的人,抬起手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道:“阿姊放心,伤害过阿姊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话落,聂君珩冷眼射向地上的魏景浪。 魏景浪早被吓软了腿,听见聂君珩的话,他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手脚并用的往外爬。方才还被他视作温柔乡的冷殿,顷刻间化作一座炼狱。 聂君珩正是那索命的恶鬼! 的确,聂君珩没想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他站起身,面如寒霜,真如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要将他剥皮拆骨! 不料,凌雪却攥着他的衣角,轻轻扯了扯。 聂君珩垂眸看向她,安抚道:“阿姊别怕。” 凌雪声音微弱地道:“先别杀他……我会写信给爹爹,让他回来处置……” 她不是不想让魏景浪死! 只是她更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魏景浪背后是皇后和安远侯! 倘若此刻将他杀了,他们难逃嫌疑,恐会再生事端! 皇后和安远侯定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哥哥说的对,她不能再给他们树敌!不能让他们在朝廷之中受奸人算计! 更何况,此事跟徐若瑶脱不了干系! 若魏景浪真死在他们手里,反倒让她如了愿!以此借安远侯和皇后之手陷害她夜家! 如此一来,她更不能杀他! 至少现在不能! 她需得忍忍,让爹爹回来处置…… 聂君珩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利弊。 凌雪怕他冲动行事,便道:“别冲动,一切等我爹爹回来定夺。” 她深知聂君珩的性子,从小到大,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他向来不管不顾,凌雪生怕他这次也不听劝阻,执意要取魏景浪性命! 然而,这次却出乎意料。 他神色一松,道:“好,一切都听阿姊的。” “阿姊说现在不能杀,那便不杀。” 魏景浪一听,脸上的惊恐瞬间转为得意。 他就知道,凭借他如今的势力,根本无人敢动他!即便是聂君珩,亦或是她整个夜家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今日虽没能真正得到夜凌雪,可得到这个答案,他心中也算畅快!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对聂君珩道:“今日我便不与你这匹夫计较!不过,你且记住,我能看上你阿姊,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错过今日这机会,往后她若再想入我魏家的门,就让她跪着来求我吧!” 聂君珩脸上神情冷冽如冰,他未曾反驳,只是冷眼睨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魏景浪对上他的眼神,只觉一阵胆寒。 他气焰全无,再看了一眼夜凌雪,最后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聂君珩注视着魏景浪离去的背影,良久。 凌雪轻轻唤了他一声,聂君珩这才收回目光。 “帮我倒一杯水来。” 聂君珩应了一声,很快便倒了一杯水过来。 可凌雪却不是用来喝的。 她有气无力地指着地上的香炉,道:“将那炉里的香灭了。” 聂君珩照做,将茶水泼在了香炉上,很快便灭了里面的沉香。 可凌雪的身体却尚未恢复。 她吸了太多迷香,那迷药正一寸寸侵蚀着她的神智。 她伏在床榻上,脸色潮红,嘴里微微喘着气,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聂君珩也察觉出她的异样,他道:“我去找太医来。” 凌雪及时拦住了他。 她抬眸望着他,浅浅一笑,道:“不用太医……你忘了,我也会医术。” 今日皇宴,人多口杂,倘若她身中情药之事泄露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难堵悠悠之口! 她道:“只是,我需要你帮我一下……” 聂君珩坐在床沿上,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道:“阿姊想让我怎么帮?” 凌雪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聂君珩。 聂君珩将其接下,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数支细小的银针。 这些都是凌雪随身携带的东西。 凌雪强撑着身子盘腿坐在床榻上,转过身背对着聂君珩,侧头对他道:“你跟我这么久,对身体各个穴位应该都很清楚了吧?”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凌雪欣慰一笑。 从小到大,他便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之本领。 思及此,凌雪再无顾忌,她伸手解开衣带,身上的衣裳缓缓滑落至肩头…… 她的后背光滑雪白,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宛如一副绝美的画卷,让人沉醉其中,移不开眼。 聂君珩眼神颤了颤,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愫。 好在凌雪及时出声唤回了他的神智。 “第一针,刺入气穴。” 聂君珩没有迟疑,抽出一根银针,找到气穴,缓缓刺入。 凌雪皱了皱眉,继续道:“第二针,关元。” “第三针,四满。” …… “第七针,太汇。” 随着七根银针刺入,凌雪额间开始冒出热汗,里面的毒已经开始往外排了。 这时,凌雪面色已是十分痛苦。 这种针法,无疑是在强行排毒,效果虽然显著,却十分耗损元气。 只是,要想彻底排出毒性,还需再扎一针。 最后,她咬着牙,沉声道:“最后一针,刺入百汇穴。” 随着最后一针刺入,凌雪当即吐出一口污血,而后整个人虚弱往后倒去。 聂君珩及时将她接住,眉宇间尽是担忧。 凌雪笑了笑,道:“没事了,毒性散了,我休息一会便好……”说着,她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聂君珩紧紧抱着她,将她背上的银针一根根取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替她将衣裳穿好。 做完这些,他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来做。” 第616章 千刀万剐! 宫外,一辆马车逗留许久。 马车内,徐若瑶正坐在里面静候消息。 半晌后,一丫鬟脚步匆匆地从宫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警惕的观察四周,见无人跟踪,方才走到马车前。 徐若瑶听见动静,急不可耐地掀开轿帘。 “如何?” 翠竹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徐若瑶蹙眉道:“怎么回事?魏景浪那个废物!我都将人迷晕,亲自送到他面前,他竟也会失手?” 翠竹道:“此事都怪聂君珩,关键时刻,是他坏了魏公子的好事。” 徐若瑶面色一变,道:“事情可有暴露?魏景浪有没有将我供出去?” 翠竹道:“这倒没有。” 徐若瑶松了口气:“那便好,那魏景浪怎么样了?” 翠竹道:“聂君珩没为难他,当即就将人放走了。” 徐若瑶十分诧异。 “什么?就这么将人放走了?” 翠竹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啊。” 徐若瑶想不明白。 聂君珩一向护短,这次怎会轻易放过魏景浪? 魏景浪差点将他阿姊凌辱,若换做正常人都恨不得将魏景浪碎尸万段才是,更何况,他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镇国将/军! 正当她疑惑之际,一辆马车正悠悠驶出宫门,一旁的翠竹提醒道:“小姐,是魏公子的马车。” 徐若瑶闻言探出脑袋往后一看,见来的马车果真是魏景浪的,便让翠竹将其拦下。 翠竹上前将马车拦了下来,对着里面的人道:“魏公子,我家小姐有话要与你说。” 马车内,魏景浪一身骨头快要散架,方才被聂君珩粗暴一扔,差点要了他半条小命。 眼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魏景浪让侍卫停下马车,掀开轿帘对翠竹道:“让她过来说话!” 徐若瑶为了不引人注意,便下了自家马车,抬脚上了魏景浪的。 两辆马车停靠在了不起眼的位置。 马车内,徐若瑶开门见山地道:“今日之事,还请魏公子信守承诺,一切与我无关。” 魏景浪轻藐地道:“徐小姐在害怕什么?怕聂君珩报复?” 徐若瑶强装镇定地道:“小女势薄,不及魏公子权势滔天,还请魏公子信守承诺,往后不要再提及此事。” 魏景浪对这话很是受用。 他道:“你倒是慧眼识珠,那聂君珩根本不似传言那般恐怖,歼敌三千又如何?如今我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阿姊,他还不是不敢动我分毫。” “你太高看他了!” 他得意地道:“在权势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你且等着,有朝一日,我会让他将他心爱的阿姊,亲自送到我面前!” 徐若瑶道:“魏公子还是多防备一些吧,聂君珩这人阴晴不定,心思实难猜透……” 魏景浪不耐烦地将她打断:“怕什么?他若真敢动我,方才就不会放我离开!难不成,他还能追到我府上找我算账?” 说完,他轻藐一笑,道:“那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徐若瑶见他如此笃定,心中那股不安也渐渐平息。 想他聂君珩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追到人家里报仇啊! 思及此,徐若瑶也不再相劝,坐回了自家马车。 …… 魏景浪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府上。 侍卫搀扶着他下了马车。 得知他要回府,府上那十二门妻妾规规矩矩地站在府门相迎。 花容月貌的姑娘们,最小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稚气未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 见着魏景浪回府,她们脸上无一丝喜悦,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被纳入魏府做小妾并非她们本意。 她们有的是府里的丫鬟,被魏景浪强占了身子,强行纳为通房。 有的原是民间的平凡少女,被魏景浪一眼相中,强抢入府。 有的则是权贵为了巴结势力,将自家小女主动送上。 魏景浪照单全收。 在他眼里,这些供人消遣的玩物自是越多越好。 魏景浪毒蛇一般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姑娘们不由将头垂得更低。 最后,魏景浪的目光停留在刚纳的一个小妾身上。 “你,今晚侍寝。” 一句话,将阿莲悬着心彻底击碎。 其余幸免于难的小妾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阿莲。 阿莲身世可怜,父母早逝,当初为了安葬去世的双亲,便在街上卖身葬母,没想到会被魏景浪看中,强行掳回府中做妾。 如今,她不过十五岁,今日当是她第一次侍寝。 魏景浪见阿莲站在原地没动,不由来了火气,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过来伺候!” 阿莲险些要哭出来,可若违抗他,等待她的惩罚将更为恐怖。 思及此,阿莲不敢迟疑,连忙跟着魏景浪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阿莲不由浑身一颤,好像那关上的门不是其他,而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魏景浪扶了扶被摔折的腰,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小姑娘,顿时觉得有心无力。 可即便不能同房,他也能想到其他的乐子。 他坐在榻上,让阿莲脱了衣服跪在地上。 阿莲不敢不从,一边落着泪,一边解下身上的衣服。 魏景浪很满意,他纳的这些小妾,每一个都很听话。 只是,她们每一个都比不上夜凌雪! 他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伸手勾着阿莲的下巴,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语气轻柔的就像一把温柔刀。 他说:“今晚,我不碰你,我们换个花样,如何?” 阿莲惊恐的望着他,始终猜不透他想要如何折磨自己。 魏竟浪不顾她哭红的双眼,自顾自取来烛台上的蜡烛,轻轻摇晃着火烛,对她道:“过来。” 阿莲不敢违抗,一点点挪动着身子跪在他面前。 魏景浪又道:“趴下。” 阿莲便听话的趴下。 魏景浪满意的笑了起来,晃动着手上的火烛,而后,将上面的蜡油一滴滴滴在阿莲的背上。 滚烫的蜡油烫得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魏景浪不悦地道:“闭嘴!” 阿莲噤了声,咬着牙默默忍受。 魏景浪很享受这么一个过程。 他甚至在想,倘若跪在他面前的是夜凌雪就好了,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无比亢奋。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了很久,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魏景浪玩累了,阿莲背上也被烫红了一大片,等到明日一早,她的背上就会起一层又大又疼的水泡。 魏景浪嫌弃她光洁雪白的背变得丑陋,让他十分倒胃口,他不让她上榻睡觉,而是让她滚出去。 阿莲抬眸看着心安理得躺在榻上的魏景浪,心里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她不敢,她没那个胆量。 与其杀了这畜生,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似乎更有意义。 只是,阿莲还是时常会在心里想。 倘若他死了就好了。 他若死了,她便不用日夜遭此折磨了。 可她知道,魏景浪权势滔天,连皇上都不会治他的罪,又有谁敢杀他? 根本无人敢杀他! 她更不敢! 胡乱穿好衣服,她拖着疼痛的身子,狼狈的退了下去。 阿莲一走,房间内便只剩下魏景浪一人。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夜凌雪的模样。 今日未能得到她,他始终心有不甘。 带着这份不甘,他缓缓阖上了眼帘。 随后,他渐渐沉入梦乡。 屋外一声惊雷,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胸口起伏不定,额头大颗冷汗冒出。 方才,他竟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聂君珩前来索他的命! 他惊恐地从榻上坐起,环顾四周,发现房中只有他一人,平复良久才松下一口气。 他险些忘了,这里是魏府!府里内外都有暗卫把守,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即便聂君珩有天大的胆子,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闯入! 思及此,他擦了擦额间冷汗,又放心的躺了下去。 魏景浪习惯屋内整夜亮着火烛睡觉,可他将阿莲赶出了房间,今夜便无人给他续烛了。 屋外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伴随着雷声和闪电,屋内的烛火也已燃尽,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唯有窗外的闪电时不时将整个房间照亮。 魏景浪躺在床上,听着屋外雷声和雨势,不知怎的,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随着一道闪电劈下,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无声无息,如鬼魅一般。 “谁!” 魏景浪猛地坐立起身。 黑影高大威武,浑身自带威压,那双隐在黑暗中的双眸带着森然冷意。 魏景浪三魂没了七魄,张口就要唤暗卫进来。 然,不等他开口,一道寒光乍现,他脖颈一凉,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鲜血喷涌如柱,魏景浪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目光惊恐的看着面前之人。 黑影一个字都没说,手中利刃挽成了一道银花,每一刀都干净利落的落在了魏景浪身上…… 短短时间内,他身上已有上百道刀口,说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最后,黑影借着雷声和雨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第617章 阿姊的话,时刻铭记于心…… 凌雪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体内的余毒已经彻底排出了,她出了一身的热汗,贴身的衣服也被汗水濡湿。 一大早,玉珠就为她准备好了热水,让她好好沐浴一番。 凌雪抚着昏沉的脑袋起身,全然不记得昨晚她是如何回来的。 她坐在榻上,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问道:“昨日我是如何回府的?” 玉珠将热水倒去屏风后的浴桶里,应道:“将/军说您受了寒,便带着你先行回来了,昨夜又下了大雨,您体内热毒发作,将/军守了您好一阵才离开的。” 凌雪松了口气。 看来,聂君珩的确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昨夜发生之事并不光彩,好在并未泄露出去,想必就连她哥哥都被蒙在鼓里,只当她是真的受了寒,因此提前回来了。 如此也好,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聂君珩的性子,凌雪不放心地问道:“君珩昨夜就在这守了我一夜吗?” 玉珠道:“是啊,寅时才离开的。” “他现在人呢?” 玉珠道:“方才奴婢去打水时,见他一大早就去了军营了。” 听玉珠这么一说,凌雪便不再多问。 她虽担心聂君珩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可他昨夜都留在府中,即便有心也做不出什么冲动之举。 凌雪心想,她的阿弟果真长大了,如今遇见多大的事都能沉住性子了。 她让玉珠给她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起身去屏风后泡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后,她便去了书房。 昨日之事,她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只是不想在宫里闹出太大的动静罢了!如今魏景浪已回魏府,若要找他算账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顾忌他背后势力,凌雪也不敢瞒着,她打算将此事告知给她爹爹,让爹爹为她出谋划策。 不料,她还未来得及下笔,玉珠便急匆匆进了书房,还给她带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郡主,听说魏府昨夜闹出人命了。” 凌雪猛地抬起头,一滴墨水滴落在了洁白的纸上,顷刻晕染开来。 “什么?” 玉珠道:“听说魏府的大公子死了,一大早就在各街小巷传遍了,奴婢也是方才听旁人说的。” 凌雪一脸惊诧。 魏府的大公子,不就是魏景浪吗? 凌雪道:“魏景浪死了?他是如何死的?” 玉珠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惊恐之色,道:“奴婢听说,他是被人虐杀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有仵作去验了,数了数身上的刀口,足足有数百道口子,全身筋骨寸断,骨肉分离……” 玉珠说不下去了,打了个寒颤,道:“奴婢虽未亲眼所见,可光听人说便觉得恐怖如斯,也不知何人会下此狠手,手段如何狠辣,说是恶鬼索命也不为过。” 凌雪也顾不得写什么书信了,她问玉珠:“凶手可有查到?” 玉珠道:“没有呢,凶手神出鬼没,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顿了顿,玉珠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人说,魏景浪是因为作恶太多,天理不容,被冤魂索命……” 凌雪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冤魂,但她相信那个夜闯魏府的神秘人定然武功盖世,机智过人。 不知怎的,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聂君珩。 “君珩昨夜可曾出过门?” 玉珠摇头道:“未曾,昨夜卯时,奴婢还见着他屋里亮着灯呢,今日一大早,奴婢又见他从房中出来,怎可能半夜出门。” 听到这,凌雪又陷入了自我怀疑。 倘若不是聂君珩,又会有谁会去杀魏景浪? 又有谁会有这通天的本事,来无影去无踪,能悄无声息的追到魏府将人虐杀? 最重要的是,魏景浪死得也太巧合了! 凌雪百思不得其解,她打算亲自去试探一下聂君珩。 晌午时,聂君珩便从军营回来了。 凌雪命人准备好了午膳。 聂君珩面色如常地坐在饭桌前,凌雪给他盛了一碗汤,随后也坐了下来。 “听说,魏景浪死了。”凌雪道。 聂君珩语气平淡地道:“听说了。” 凌雪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并未发现异常,他得知这个消息甚至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只是听见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凌雪又道:“听人说,他是被人虐杀的,身上足足有数百道口子。” 聂君珩喝了一口碗里的汤,觉得味道不错,便给凌雪碗里也盛了一碗,道:“他作恶多端,想必是得罪了高人,被人寻仇了吧。” 这个说法倒是合情合理。 凌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道:“真不是你?” 聂君珩将盛好的汤放在凌雪面前,又给她碗里夹了她平日里爱吃的菜,失笑道:“阿姊在说什么傻话?怎会是我?” 凌雪道出心中疑惑,她道:“可此事发生得太过巧合,真不是你半夜潜入人家里把人杀了?” 聂君珩道:“怎会?我哪有那等本事,魏府戒备森严,莫说是我,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况且,阿姊不是教导过我,不能冲动行事吗?”他抬眸看向她,勾唇笑道:“阿姊的话,我一直铭记于心。” 凌雪道:“那会是谁呢?” 聂君珩沉思片刻,道:“想必,真如世人所说,是厉鬼索命吧,毕竟,他作恶多端,迟早都得死。” 说完,他又盛了一碗饭,他说:“今日的饭菜很合胃口,阿姊要多吃一些。” 凌雪也懒得去想了,她道:“死了也好,倒给我省了事,我便不给爹爹写书信了。” 魏景浪一死,徐若瑶便开始夜夜做噩梦,几乎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便总觉得有人要来索她的命。 可一连三日下来,她都相安无事。 然而,她并不敢放松警惕,她总觉得自己被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只要她敢踏出房门半步,便会落得跟魏景浪一个下场。 翠竹安慰道:“小姐,别怕,魏公子定然是被仇家寻仇,此事与你毫无干系。” 徐若瑶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道:“不是的,魏景浪一定是被聂君珩杀的!临死前,他一定把我也供出去了!” “下一个就是我,下一个一定是我!” “他会来杀我的,一定会来杀我的!” 第618章 来路不明…… 魏景浪一死,魏旭忠便连夜赶了回来。 魏府变了天,魏旭忠当即下令,哪怕将整个皇城掘地三尺也要将凶手查出来! 然而,那夜暴雨洗刷了所有线索,唯剩下满屋子的鲜血,和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魏旭忠就魏景浪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自是对他有求必应,放纵无度!哪怕他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他这个父亲担着! 他始终想不明白,他的儿子怎么会死! 他妹妹是一国皇后!他乃是手握重权的安远侯!放眼整个皇城,还无人敢与他作对!饶是魏景浪犯了天大的过错,也会顾忌着他身后的势力不敢轻易动手! 可魏景浪却死在了魏府! 他心爱的儿子,死在了自己的家里!还是被人虐杀而死! 魏旭忠怒火攻心,当即杖杀了当夜值守的数名侍卫,又将那晚负责侍寝的阿莲押上堂审问。 阿莲如实交代了那夜所发生的事,只是,她被魏景浪赶出了房门,对后面发生的事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那夜雨势很大,电闪雷鸣,再没听见其他动静。 没得到任何可靠的消息,魏旭忠怒不可遏! 知子莫若父,魏景浪平日里什么德行他自然知晓,魏旭忠猜测,他定然又是在外面闯了祸,惹到了什么高人,因此被人寻仇! 然而,魏旭忠却想不明白,他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竟会死得如此凄惨! 查不出凶手,魏旭忠只能迁怒于无辜之人,他命人将当夜负责侍寝的阿莲乱棍打死,并让人将其丢出了府去! …… 这日,雨过天晴,凌雪闲来无事,便带着玉珠一同进山采药。 玉珠可不喜欢这体力活,山里湿漉漉的,道路崎岖难走不说,还有数不尽的蛇虫鼠蚁。 偏偏这山里的草药珍贵稀少,凌雪每到了季节总要亲自上山采药。 马车停在山脚下,玉珠背着背篓,与凌雪一同进了山。 山里雾气缭绕,远远看去宛如仙境一般。 随着两人步入山林,沿途景色怡人,阳光透过参差的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凌雪深吸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 玉珠根本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她被累得气喘吁吁。 望着连绵不绝的群山,玉珠生无可恋地道:“郡主,府里不是还有药材吗?怎如今又要采了。” 凌雪道:“当然不够,过几日,哥哥和君珩便要出征远赴塞北,塞北贫瘠,草药稀缺,我得多准备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玉珠道:“这些自有随行的军医准备,郡主何必操心。” 凌雪一边低头寻找着隐藏在草丛中的珍贵药材,一边语气如常地对玉珠道:“当然要操心了,这次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玉珠只当自己听错了,复又问了一遍:“郡主方才说什么?” 凌雪道:“我说,此次出征,我也要一起去!” 这次玉珠听清了,一脸震惊地道:“这怎么使得,郡主身份尊贵,怎能跟随男子抛头露面,若王爷和王妃知晓,定然不会同意。” 凌雪随手将一株草药扔进玉珠背上的背篓里,道:“很简单,不让我爹娘知道不就好了。” 玉珠道;“世子也不会同意的!郡主,塞北那么贫寒,郡主作何想不开,要去那地方受苦啊!日日呆在府中绣花不挺好吗?” 凌雪睨了玉珠一眼,道:“我才不想绣花呢,哥哥和君珩一去就是大半年,我一个人呆在府里不是绣花就是弹琴,这次说什么我都要跟着一起去。” 玉珠道:“可行兵打仗自古以来都是男人的事,哪有女子行军的道理啊。” 凌雪道:“有何大不了!大丈夫不拘小节,女子为何不行?” 玉珠道:“郡主若真要跟着去,那也得看世子同不同意啊。” 凌雪勾了勾唇:“不用他同意,我自有办法。” 玉珠好奇地追问:“什么办法啊?” 话音刚落,她忽地重心不稳,整个人迎面朝地上扑去,一不小心便摔了个狗啃泥。 凌雪见状,不由失笑:“山里雨水多,你小心些啊。” 玉珠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委屈地道:“奴婢已经很小心了,可方才有东西绊了奴婢一下。” 话说完,玉珠不解地转过身,垂眸往脚下一看,当即吓丢了魂。 “妈呀,有死人。” 凌雪闻言连忙撂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一看,见地上躺着个血淋淋的小姑娘。 小姑娘浑身是血,背上被打得血肉模糊,一张小脸惨白,不辩真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死透了。 这一处野草丛生,若不是玉珠不小心绊到,想必不会有人发现,等到天黑时,山里野兽出没,她连具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 玉珠早就被吓丢了魂,反观凌雪却出奇的冷静。 她将手里的草药扔进背篓,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发现她尚存一丝气息。 “还活着!”凌雪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从瓷瓶中倒了一粒白色的药丸出来。 她掰开小姑娘紧闭的唇,将药丸喂进了小姑娘嘴里。 小姑娘咽不下去,凌雪便又让玉珠将水壶打开,为她送了一口水,这才将药丸咽下去。 就着现有的药材,凌雪捣碎了草药,用刀割开小姑娘背上的衣襟,将草药一点点敷在小姑娘背上。 玉珠看着她背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她怎会被人打成这样啊?” 凌雪看了看她身上的穿着,倒像是丫鬟的穿着。 凌雪猜测道:“不知道,兴许是谁家犯了错的丫鬟吧。” 听到这,同为丫鬟的玉珠不由对此心生同情。 她道:“郡主,她看着好可怜啊,要不,咱们带她回府吧。” 凌雪到底是有所顾虑,毕竟是来路不明的丫鬟,也不知此人是犯了何事才会被人重罚。 若此人品行不端,贸然将她带回府中也不好安置。 可若将她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她也于心不忍。 思量片刻,凌雪还是道:“那你将她背下去,一切等她醒来再说。” 玉珠不敢耽搁,当即将人背了起来,道:“郡主,咱们回府吧,奴婢看她好像快不行了。” 凌雪也顾不得采药了,她背上背篓,道:“回府吧。” 第619章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小姑娘的浑身是血,让人不辩真容。玉珠将人背回府时,着实将赵嬷嬷吓了一跳。 “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背个死人回来?” 玉珠背着人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回应赵嬷嬷的话。 “山里捡的,还有一口气,还没死呢。” 赵嬷嬷赶忙替玉珠将房门打开,跟着她一起进了房间。 玉珠将人放在了床榻上,凌雪随后也进了房间,她对赵嬷嬷道:“嬷嬷,麻烦去熬一碗人参汤,这小丫头失血过多,气血亏损,需得用人参吊着命。” “人参吗?”赵嬷嬷看了看床上之人,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凌雪道:“对,人参补气,效果最佳。” “可咱们府里早就没有人参了,老奴现在命人去外面买吧。” 凌雪道:“时不待人,我记得府里药房不是还有一株千年人参吗?就用那个吧。” 赵嬷嬷一听,当即犯了难。 用一株千年人参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命,这…… 赵嬷嬷道:“可那千年人参千金难求,更何况,郡主若是热毒发作,也需得用千年人参入药,若给这丫头用了,郡主岂不是没有人参入药了?” 凌雪道:“无妨,日后再买便是了。” 闻言,赵嬷嬷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人,随后转身去了药房取了人参入药。 不多时,药便熬好了。 赵嬷嬷将药送入房间,玉珠将汤药一勺勺喂给小姑娘喝。 …… 很快,凌雪进山采药,回来时带了个生人回府的消息就在府里传了个遍。 聂君珩前脚刚踏入府门便听下人们在假山后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郡主今早上山采药,在山里捡了个生人带回了府里。” “山里捡的?多大个人啊?是男是女?” “看不真切,听说是个与郡主年龄相仿的少年,模样生得十分俊美!郡主为了救他,还将府里唯一一株千年人参给了那少年治病。” “天呐,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见郡主将那少年带回了房间,还用千年人参为其治病,依我看啊,郡主这是对那少年动了真情!” “难怪,郡主这么多年绝口不提定亲之事,该不会心中早有所属,一直在等心上人吧?” “有道理!郡主对那少年可上心了,又是亲自为他上药,又是亲自为他包扎的……” …… 议论声还在继续,聂君珩却再也听不进去! 他面如寒霜,眼中渐渐凝起寒冰,浑身散发的气息,比那冰窖还要冷上几分。 假山后,几人突然感到阵阵凉意,议论声也戛然而止。 一丫鬟道:“怎么不接着说了?” 另一人道:“方才你们有没有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身后袭来?” 话音一落,几人纷纷转身往后一看,只见一道身影越走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几人视线。 “那人是谁?” “是聂将/军吧?” “好像是……是聂将/军……” 闻言,几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下,她们总算知道那股寒意是从何而来了…… …… 小姑娘喝了药,脉象总算平稳了下来。 凌雪又亲自给她伤口换了更好的金创药,重新给她包扎好伤口,最后还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赵嬷嬷道:“郡主心善,可防人之人不可无,这丫头来历不明的,等人醒之后,便打发她出府去吧。” 玉珠当即反驳道:“奴婢瞧她也不像坏人,看她年纪比奴婢还小,能生出什么坏心思,府里不是正缺丫鬟吗?等她好了便留在府中与奴婢一起伺候郡主,岂不更好。” 赵嬷嬷睨了玉珠一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她是个良善之辈?” 玉珠道:“常言道,面由心生,奴婢瞧她就不像是坏人!” 赵嬷嬷懒得与她争辩,只与夜凌雪道:“是去是留,还是看郡主的意思。” 凌雪道:“等她醒来再说吧,若真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我这里也容不得她的。若真是个可怜之人,留在府中当差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玉珠十分高兴,她道:“那往后,她便与奴婢同住一起吧。” 凌雪道:“先别考虑这么多,你先去为她准备几套干净的衣物,供她换洗。” “好嘞。”玉珠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去,不想,刚一出门便与聂君珩迎面撞个正着。 玉珠脸上笑容一滞,连忙靠边站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聂君珩没看玉珠一眼,抬脚便进了房间。 凌雪听见动静,刚一转身,就见聂君珩面无表情,阔步朝自己迎面走来。 “君珩,你……”凌雪站起身,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聂君珩便径直来到了床榻上,二话不说,抬手猛地掀开了床帐。 然而,当他看清床榻上躺着的人时,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浑身的寒气也逐渐散去。 床上躺着的人哪里是什么俊美少年,分明是个面色苍白的小姑娘! 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怎么连这个道理都忘了! 凌雪愣在了原地,方才,她恍惚在他眼底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君珩,你怎么了?” 聂君珩回过神来,缓缓松开了床帐,转过身时,冰冷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听闻阿姊带了个生人回府,我特意过来看一眼。” 凌雪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道:“所以,你是特意来看这小姑娘的?” 聂君珩也不好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争宠的吧? 他淡然一笑,道:“是啊,特意来看她的。”说着,便假意站在床前凝视了片刻,发现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便又对凌雪道:“看完了,我还有事,晚点再来找阿姊。”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他站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时,玉珠刚好抱着衣物折返回来,见聂君珩站在台阶上无故发笑,忍不住问道的:“将/军在笑什么?” 聂君珩道:“今日天气不错。”说罢,他抬脚下了台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连走路都带风。 进了屋,玉珠还一脸纳闷的转头看了看聂君珩离去的背影,嘴里嘀咕着:“聂将/军这是怎么了?方才奴婢还见他一脸不悦的模样,跟要吃人似的,怎这会又一脸高兴的走了?” 玉珠不解的问凌雪:“郡主都给他说什么了?” 凌雪也觉得纳闷呢,方才见他进屋时,脸色阴沉得可怕,莫名其妙的又变了脸色。 她认真想了想,目光不由看向床榻上躺着的人,道:“好像是见了她之后,君珩才突然高兴起来的。” “不会吧?”玉珠十分诧异地道。 凌雪道:“什么不会?” 玉珠道:“聂将/军不会是情窦初开,对这姑娘一见钟情了吧?” 凌雪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目光忍不住落在小姑娘脸上。 别说,这小姑娘擦洗干净后,那小脸蛋生得十分标志…… 不知怎的,凌雪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里,让她十分难受。 她喃喃自语道:“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啊?” 第620章 给他找个丫鬟…… 阿莲昏迷了两天两夜。 醒来时,一个姑娘正在为她细心的换药。 她幽幽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面孔。 玉珠见她终于醒了过来,也不由松了口气。 “你终于醒了?” 阿莲轻轻动了动身子,被玉珠及时制止。 “别乱动,你身上的伤口太深了,刚结痂,还得休养两日呢。” 阿莲闻言老老实实躺着不动了,只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房间,声音虚弱地道:“我怎么在这啊?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玉珠道:“是我和我家主子进山采药,将你救回来的,你命大,老天让你命不该绝。” 阿莲神情恍惚地道:“你们救了我?” 玉珠道:“是啊,我家主子医术高明,你伤势严重,若不是有千年人参续命,你这条命可能都救不回来呢。” “千年人参?”阿莲一脸错愕。 她不过一条贱命,竟有人舍得用得如此珍贵之物救她的命吗? 玉珠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哪家的丫鬟?又是犯了何事?为何会打成这样,还被人扔去了荒山野岭,你家主子是谁啊?” 阿莲身子止不住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玉珠见她吓得不轻,连忙轻声安慰道:“你别怕,在这里无人敢伤害你,这条命是我家郡主救回来的,从此往后,你便是我家主子的人。” 闻言,阿莲这才将自己的身份如实道出。 “我是魏府之人,叫阿莲。” 玉珠一怔:“魏府?哪个魏府?” 阿莲抬眸看向玉珠,眼眸含泪,她道:“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第二个魏府吗?” 玉珠惊得捂住了唇,她道:“你竟是魏府之人!”她不由联想到前几日魏府发生的命案,震惊地看着阿莲道:“魏景浪的死,难道与你有关?” 阿莲连连摇头道:“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他纳的妾,怎敢杀他……” 玉珠道:“什么?你不是魏府的丫鬟?” 阿莲点头道:“魏景浪妻妾众多,我不过是供他消遣的玩物罢了。” 玉珠不解地道:“那你为何还愿意嫁给魏景浪?他那般好色之人,你早该逃离他的。” 阿莲垂眸道:“我能怎么办?我无父无母,出了魏府,还能去哪?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只要能活下来,能吃饱穿暖,我便满足了。” 对此,玉珠不能苟同,她岔开话题问道:“你既没有杀魏景浪,又为何会被打成那样?” 阿莲道:“魏景浪死的那日,正好是我侍寝,偏偏那晚他遭人刺杀。老侯爷查不出凶手,便将那日负责值夜的侍卫和我一并处置了。” 玉珠感叹道:“照你这么说,你属实无辜。” 阿莲缓缓伸手,将玉珠的手握在手心,道:“我的命是你们救的,这条命便是你们的,往后,当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们的……” 玉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且放心,既然你没犯事,我家主子一定会将你留下来的。往后,你便与我同住一屋,一起伺候我家主子。在这里,你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哦,对了,我叫玉珠。” 阿莲热泪盈眶地道:“多谢玉珠姐姐。” 玉珠道:“你既醒过来了,我家主子稍后会来找你了解情况。不过,你别担心,我家主子人很温柔,她不会为难你的。” 阿莲轻轻点头:“那就麻烦玉珠姐姐了。” 玉珠站起身,忽又想起什么,缓缓又坐回了床榻上,刻意压低着声音道:“话说,当日,你真的没有看见刺杀魏景浪之人的样子吗?” 阿莲脸色一白,眼神不由闪烁了几下。 玉珠见状,只得收起了好奇心,道:“我也只是好奇,你若知道,恐怕早就如实交代了,你瞧我这脑子,有时候就是拐不过弯。”话落,玉珠讪讪笑了两声,又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药。” 玉珠走后,阿莲躺在床上,迟迟缓不过神来。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可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不由闪现出那双令人胆寒的双眸。 是的,她说谎了。 她对所有人说了谎。 那晚雨夜,她被魏景浪赶出房门,她无处可去,便靠着柱子蹲在角落休憩。 魏景浪是如何死的她不知道,即便他死得惨不忍睹,可他死得无声无息。 惊醒她的不是魏景浪的惨叫,而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 等她睁开眼,正巧就看见一抹身影从魏景浪的房间出来。 那身影高大威武,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肃杀气息,饶是躲在暗处的她也为之胆寒。 她看不清那男人的模样,直到一道闪电劈下,黑色面巾下那双诡异的异瞳便深深印在她脑海。 如在世阎罗。 那双眼睛,冰冷嗜血,狠厉无情,如一头野兽,仿佛只要被他盯上,便会被他扑上去撕咬,撕碎! 她死死捂住了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好在她足够瘦小,躲在那阴暗的角落,并未叫他发现。 黑影轻功了得,不一会就跃上房顶,眨眼间消失不见。 即便心中早有预料,可她还是鼓足勇气,推开了魏景浪的房门。 如她所料,魏景浪死了。 死得惨不忍睹,鲜血将整个屋子都染成了红色,仿佛被人剁成了肉酱。 她不由又想到那双诡异的眼睛。 他的眼神那般冰冷无情,他杀人的手段也应当如此狠厉! 看见魏景浪凄惨的死状,她竟一点也不害怕,心里甚至有些开心。她甚至对那从未谋面的男人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魏景浪百般折磨她,让她日日提心吊胆,活在噩梦之中!她做梦都想杀了他,可她不敢。 然而,她不敢杀的人,那人替她办了。 即便手段残忍,可她觉得,这是魏景浪应该承受的报应! 因此,老侯爷对她严刑逼供,她依旧一口咬定,她什么都没看见。 在她心里,那手段残忍的男子根本不是凶手。 他是救她于水火的英雄,是上天特意派来拯救她的! 所以,她不能说!她要护着他! 思绪回笼,她望着窗外刺眼的天光,不自觉笑了起来。 瞧,老天爷待她不薄。 她命不该绝,魏景浪一死,往后,再也无人会欺辱折磨她。她兴许还会遇见那个让她唯一心动的男子…… “咯吱……”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阿莲抬眸一看,见一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女子青丝如墨,肤如凝脂,双眸水润而温和,一身银霓红云锦衣,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一举一动,皆透出她脱俗的气质。 身在魏府,阿莲到底是学了些看人的本事,她自知站在面前的女子身份不凡,连忙想要起身行礼。 凌雪制止道:“不必多礼,你身子不适,先好好躺着吧。” 阿莲道:“多谢郡主救命之恩,阿莲无以为报。” 凌雪闻言,不由多看了阿莲几眼,她道:“你倒是有几分识人的本事。” 阿莲道:“郡主气质不凡,玉珠姐姐方才提及过你,阿莲见着你的第一眼,便猜到您便是郡主了。” 凌雪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心思竟如此细腻,她道:“玉珠已经将你的事都告诉我了,你若无处可去,也可留在这府中。” 阿莲道:“郡主肯收留,阿莲当牛做马也会报答郡主的恩情。” 凌雪笑道:“你不用紧张,无需你当牛做马,在这府中,只要你恪守规矩,不会有人为难于你。” 阿莲感激地道:“阿莲定会谨记自己的身份。” 凌雪淡淡一笑,她道:“我身边已有玉珠伺候,你若愿意,也可去聂将/军身边伺候,这几日,我正要给他寻一个头脑伶俐的丫头,不知你愿不愿意?” 阿莲眉头微蹙,显然不太愿意。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有些抗拒,阿莲还是道:“都听郡主的。” 第621章 送给心上人的…… 阿莲伤势未愈,暂且被安置在了玉珠房中。 给聂君珩找丫鬟一事,凌雪事先并未与聂君珩商量。得到阿莲同意,凌雪方才去问询问聂君珩的意思。 刚踏进聂君珩的院子,凌雪就遇见了赤影。 赤影道:“郡主是来找聂将/军的吗?” 凌雪道:“我找他有事商量。” 赤影道:“聂将/军去军营了,尚未回府。不过,世子让你过去一趟。” “哥哥找我做什么?” 赤影恭敬地道:“属下不知,郡主去了便知道了。” 凌雪寻思,自己近日也没惹祸,听话乖巧得很,夜凌霄这时候找她,也不知所为何事。 跟着赤影来到书房门外,凌雪隐隐听见书房中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凌雪道:“哥哥房中有客人?” 赤影点了点头,上前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夜凌霄的声音:“进。” 赤影将门推开,凌雪满心疑惑的走了进去。 走进书房,夜凌霄正与一男子相对而坐,那男子见凌雪进屋,不由转头看向凌雪,而后起身,对着凌雪微微颔首。 男子面容俊雅,身形修长挺拔,浑身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凌雪不识得眼前的男子,只觉得有几分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夜凌霄道:“这是苏大人,苏敬亭,你应当认识他。” 凌雪仔细想了想,总算想起眼前之人,道:“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们是同窗,曾在一起念过私塾。” 苏敬亭含笑道:“我还以为郡主不记得在下官了。” 凌雪道:“当然记得,你才高八斗,每次应试都得夫子夸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苏敬亭道:“郡主谬赞了。” 夜凌霄适时道:“苏大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年科举,苏大人夺得榜眼,如今已是国之栋梁。” 苏敬亭道:“世子抬举了,能为朝廷出力,乃是下官之荣幸。” 夜凌霄道:“苏大人太过谦虚了,就连齐大人都对你夸赞有加。你可知,齐大人可是极少夸人的。” 苏敬亭嘴角总是挂着的淡淡的微笑,他道:“下官能有今日,还是多亏了齐大人提携,跟齐大人相比,下官实在差远了。” 凌雪也不搭话,只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着。 苏敬亭这人举着优雅端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与人交谈时,他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眉宇间透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凌雪对这人倒是不排斥,但也谈不上多喜欢。 她也不知这人怎会来找她哥哥,他们之间原本就没什么交集。 直到夜凌霄忽然问了一句,凌雪方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知苏大人如今可成家了?” 苏敬亭先是看了凌雪一眼,而后缓缓摇头,道:“未曾。” 夜凌霄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雪一眼,道:“苏大人如今青云直上,早该成家才是,为何迟迟不立家室?” 苏敬亭只是看着凌雪道:“只是下官心有所属,眼里便容不下其他人了。” 凌雪见他紧盯着自己看,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转过头去,有些无措地看着夜凌霄。 夜凌霄无视她的眼神示意,他又转头问苏敬亭:“苏大人既然早已有了心仪之人,为何不早日提亲?” 苏敬亭道:“当初身份低微,不敢妄想。” 如今,他青云直上,总算能与她并肩而立。 他想,他再不用将这份感情藏着掖着…… 思及此,他深深看着凌雪,道:“不知郡主如今可有心仪之人?” …… 今日乞巧节,街上卖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 聂君珩回府时,见着街铺里摆放的簪子好看,便顺路给凌雪买了一支。 一路上,他不停摆弄着手里精致的簪子,嘴角抑制不住的扬了扬。 他心里高兴,只因结账时,那商贩老板问了一句,问他是不是给心上人买的,他点了点头,说是。 手里这支簪子做工精美,簪身是用白玉雕刻而成,商铺老板说,这是今年最新款的样式,姑娘家都喜爱,送给心上人最为合适。 他想,凌雪也一定会喜欢。 毕竟,无论他送什么,他的阿姊都会高高兴兴的接下。 不过,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送簪子给她呢。 听人说,送姑娘簪子,就如同女子送男子荷包,两者是一样的意思。 聂君珩心里涌起微妙的情愫。 也不知她明不明白自己送她簪子的意思,若她不明白,他又该如何点醒她…… 下了马车,他迫不及待地去了凌雪的院子找她。然而,她并不在院子里。 他问玉珠:“郡主去哪了?” 玉珠道:“去书房了。” 聂君珩正要转身去书房找她,玉珠却将他拦住。 “聂将/军恐怕不适合前去打扰。” 聂君珩转身,眉间一蹙,道:“为何?” 玉珠道:“有客人在。” 聂君珩道:“什么客人是本将/军不便相见的?” 玉珠见他不听劝,索性也不再瞒着,便道:“哎呀,是苏敬亭,苏大人来了。” 聂君珩蹙眉道:“那又如何?”说着,便径直往书房走去。 玉珠连忙追了上去,道:“苏大人是来提亲的,将/军这会去恐怕不太适合吧。” 聂君珩身形一顿,转身看向玉珠,眼神冰冷:“提亲?” 玉珠被他森冷的眼神怔住,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只支支吾吾地道:“也……也不算提亲吧,一切还是得看郡主的意思,郡主若不喜欢,谁来提亲也没用啊。” 这时,院外两个丫鬟端着糕点缓缓走过,嘴里议论纷纷。 “苏大人温文尔雅,看上去与郡主十分相配呢。” “谁说不是呢,苏大人比以往那些官家公子好多了,连世子都对他颇为欣赏,听说,还要留他在府中吃晚膳呢。” “我瞧着郡主对苏大人也很客气,想必是十分喜欢的,这次郡主的婚事一定有着落……” 两个丫鬟越走越远,聂君珩攥着玉簪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第622章 不像是认错的态度…… 房门打开,凌雪和苏敬亭一前一后从房中走出。 凌雪道:“时候不早了,若苏大人不着急的话,可留在府中一同用膳。” 苏敬亭苦涩一笑,道:“不必了,冒昧前来,已是叨扰,下官这就告辞了。” 凌雪也不强留,只是淡淡一笑,道:“那我送苏大人一程。” 苏敬亭只是深深看着她,眼神中似有不舍和不甘。 凌雪却一脸轻松,仿佛如释重负。 她道:“苏大人年轻有为,日后定能遇上更好的姑娘。” 苏敬亭暗叹了一口气,道:“往后,不知还能不能与郡主成为朋友?” 凌雪道:“当然可以,不过仅限于朋友,苏大人可不能再有其他心思了哦。” 苏敬亭惭愧地笑了笑,道:“郡主既然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下官自然不敢再有妄想。郡主如此直爽的性情,下官倒是十分欣赏。” …… 聂君珩赶来时,正巧看见两人并肩从院内走出。 他们有说有笑,也不知在聊些什么,竟聊得如此开心!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凌雪身旁那个男人,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名状怒气。 不得不承认,众人口中的这个苏大人,的确如传闻所说,生得一副好皮囊,一举一动温文尔雅,不失君子风范! 可那又如何! 再优秀的男子,只要他不喜欢,就算不得是凌雪的良配! 这时,凌雪也察觉到一束不容忽视的目光从某个方向直射而来。 她抬眸望去,就瞧见聂君珩此刻正站在院外,脸色铁青,眼神冷冽地看着她。 一时不防,脚下便踩了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控制不住地向一旁倾倒。 好在苏敬亭眼疾手快,及时伸手将她扶住。 他仿佛没察觉到聂君珩的存在,只是满眼关切地看着凌雪,声音温柔地询问她是否无恙。 聂君珩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酸涩难忍,怒气翻涌。 凌雪站稳了脚跟,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聂君珩便大步流星地来到了两人面前。 “别碰她!”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便霸道的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圈禁在怀中,毫无防备的苏敬亭却被一掌击飞数米。 苏敬亭不曾习武,身子骨自然比不得普通武夫,即便聂君珩只用了一层力道,也足以让他吃尽苦头。 凌雪眼睁睁看着他滚下台阶,嘴角更是溢出了血丝,看样子摔得不轻。 聂君珩依旧只是冷眼睨着他,仿佛并未觉得自己此举有何不妥! 凌雪虽知他性子冷漠,不善与人交际,可如此冲动之举,还是让她十分恼火! 她用力挣脱他的束缚,转身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为何无故伤人?” 听出她语气中的责备,聂君珩心神一颤,冰冷的神色渐渐敛去,有些无措地看向凌雪。 这还是她头一遭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对他发火…… 聂君珩眼中划过一抹忧伤,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他道:“我没用多大的力道,是他太无用。” 方才,他已是极力克制,若非如此,他早就没命活了…… 可他的阿姊,却向着外人说话。 此刻,他后悔了。 方才,他该用十足的力道,将那碍眼的苏大人活活摔死才好! 见他仍不知错,凌雪不再搭理他,她将聂君珩推开,提着裙摆快步跑下台阶,将重伤的苏敬亭扶了起来。 “苏大人,你有没有事啊?” 苏敬亭十分狼狈地站起身,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抬眸与聂君珩对视。 四目相对下,苏敬亭看穿了他眼底翻涌的醋意与妒火。 他淡然一笑,忽然间恍然大悟。 凌雪也猜不透他在笑什么,可她不想此事让哥哥知晓,便道:“我阿弟太过冲动,想必是误会了什么,还望苏大人莫要见怪,我替我阿弟向你赔不是。” 苏敬亭收回目光,看着凌雪温和一笑,道:“不碍事,只是一点小伤。”话音未落,他捂着胸口抑制不住咳了两声,刚擦干净的嘴角又溢出一丝血丝。 凌雪当即捋开他的衣袖,替他诊了诊脉,直至确认的确没伤及肺腑,凌雪紧蹙的眉头方才平缓。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亲自喂苏敬亭服下一粒,而后又将整瓶药丸都给了他。 凌雪道:“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药,可止痛化瘀,苏大人每日服用一粒,不出七日便可痊愈。” 苏敬亭为了不让她愧疚,便没推辞,当即就收下了。 凌雪道:“今日之事,实在抱歉,我会好好管教阿弟的。” 苏敬亭意味深长地看了聂君珩一眼,道:“管教就不必了,今日多有打扰,下官就先告退了。” 凌雪过意不去,便道:“我还是送送你吧。” 苏敬亭委婉拒绝道:“不必了,一点小伤,下官就不烦恼郡主相送了。”说着,便拖着沉重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往院外走去。 凌雪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身影,一时间愧疚难当。 听哥哥说,苏敬亭为官清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她虽不喜欢他,可也打心底敬佩他! 聂君珩倒好,二话不说就将人打成重伤…… 凌雪心中有气,一时间,她也不想再搭理聂君珩,转身就往自己院落走去。 聂君珩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簪子,抬脚便追了上去。 几步上前将人拦在面前,聂君珩看着眼前眉头紧蹙的姑娘,这还是第一次,她与他生闷气,虽是为了别的男人,可他还是软了语气。 “阿姊若是不喜欢,往后,我改便是。” 凌雪抬眸望着他,道:“苏大人何错之有,你为何要打他?” 何错之有? 聂君珩觉得,他出现在凌雪面前就是个极大的错误! 见他回答不上来,凌雪又道:“苏大人为人正直,平日待人也谦卑平和,你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他下此重手。” “更何况,苏大人未曾习武,哪能承受你这一掌,好在没伤及肺腑,若出了好歹,我哥哥追究下来,定会责罚于你……” 聂君珩默默听着,攥着玉簪的手越收越紧,到底是没送出去。 见她始终都向着苏敬亭说话,聂君珩当真信了众人所说的话。 想必,她是真的对那苏大人动了心吧? 心中涌起一阵阵难以名状的失落,聂君珩开口将她的话打断:“阿姊说完了吗?” 凌雪一愣,而后道:“那你可知错了?” 聂君珩沉声道:“阿姊说我错了,那便是我错了。” 这语气倒不像是认错的态度。 凌雪察觉到他在生闷气,当即也放软了语气,道:“阿姊也不是要责备你,可再怎么样,伤人都该有个理由,你说对不对?” 聂君珩面无表情地道:“他有什么好?阿姊应该将眼光放高一些才是!而不是如此将就!” 凌雪被这话整得一脸疑惑,只是,还不等她细问是何意思,聂君珩倒先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去。 凌雪看着聂君珩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迷惑。 犯错的是他,怎么他倒先生气走了? 凌雪被气笑了。 怪自己,这么些年反倒将他惯坏了。 凌雪也不再找他说理,这次,她可不能再惯着他,转身便回了自己院落。 可她竟没想到,聂君珩气性极大,生平第一次与她生气,竟一连几日都不搭理她,就连用膳,凌雪也不曾见到他身影。 一问,便被人告知,他一大早就去了军营处理要务,等他回来,便是夜深人静时…… 这刻意的举动,倒像是在刻意避着她。 凌雪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他气性怎就这般大了? 第623章 动了他珍视之物…… 经过几日休养,阿莲的伤势也逐渐痊愈了。 聂君珩身边从来也没个丫鬟伺候,如今他身为将/军,军务繁忙,行事风风火火,吃穿住行也不该太过草率,身边若没个心细的丫鬟服侍,倒让人放心不下。 如今,他虽与凌雪斗着气,可凌雪却时刻心系着他。 以往,凌雪给他物色过很多丫鬟,可他总不满意,他冷漠疏离的性子也让许多丫鬟望而却步,不敢上前去伺候。 凌雪不知阿莲能不能胜任,可经过这几日观察,阿莲倒有几分胆量,不似一般丫鬟怯弱。 凌雪将阿莲唤到跟前,细心嘱咐她伺候聂君珩时该注意什么。 比如,他喜静,看书时不喜被人打扰,这时,丫鬟只需候在门外,不得擅自进屋,否则会惹他不悦。 比如,他休憩时,屋内需点上一炉檀香,那特制的檀香可静心安神,让他不被噩梦困扰。 比如,他不喜欢旁人擅自动他的物品,若是他所珍视的东西,莫说碰了,就是摸也摸不得! 再比如,他对衣物颜色有着近乎执拗的挑剔,他好像只喜欢赤色,丫鬟若挑错了颜色,他便会蹙起眉头,心生不悦…… 阿莲耐心听着,时刻谨记着,心里对那位奇怪的主子愈发感到好奇。 凌雪也不愿勉强她,毕竟,聂君珩性子古怪,丫鬟们都怕他,若阿莲不愿去,往后也可留在她身边与玉珠一同伺候她。 阿莲道:“奴婢不怕,郡主愿意收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当牛做马,奴婢也应该报答您。” 凌雪心中十分欣慰,她道:“你只管照顾好他,每日月钱我会多给你一份。” 阿莲十分高兴,她道:“奴婢会照顾好聂将/军的。” 凌雪道:“聂将/军那边我已让人打好招呼,今日你先过去,若不适应,随时可回来,不必勉强自己。” 阿莲虽听过聂君珩的传闻,可为了那丰厚的月钱,阿莲也只能咬牙去试一试。 只要让她有个落脚的地,不再回到那吃人的魏府,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阿莲道:“奴婢这就收拾东西过去。” 凌雪让玉珠帮衬着她些。 玉珠便带着阿莲进屋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趁着凌雪离开,玉珠给阿莲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 她道:“聂将/军性情古怪,整个府里,他就只听郡主的话,你过去若是伺候不了,便赶紧回来,不必硬耗着。” 阿莲好奇地道:“将/军为何单单只听郡主的话?” 玉珠道:“将/军是郡主从外面捡回来的,自小跟着郡主一同长大,郡主待他如亲弟弟,他也视郡主为亲姐姐,他能有今日,还得全仰仗郡主和世子对他的厚爱。” 阿莲点了点头,默默将玉珠的话记在心里,想着那寄人篱下的聂将/军定然也跟她有着同样的命运吧? 时刻讨好,忍气吞声…… 阿莲不由对那素未蒙面的聂君珩产生了一丝同情。 玉珠给她打包好了几套崭新的衣物,嘱咐道:“不过,这几日,郡主和聂将/军好像在冷战,两人谁也不愿搭理谁,聂将/军想必心情也不好,你莫要招惹他,若惹他心生不悦,反倒让自己吃苦头。” 阿莲道:“多谢玉珠姐姐提醒,阿莲会少说话的。” 玉珠十分欣慰地看着她道:“瞧你说话就知道你比其他丫鬟要聪明机灵,你且去吧,不喜欢再回来便是。” 阿莲点了点头,抱着打包好的行李就跟着玉珠来到了聂君珩的院落。 玉珠站在院外,道:“我就不进去了,将/军想必还未回来,你且在外等等。” 阿莲道:“好,劳烦玉珠姐姐了。” 玉珠微微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玉珠一走,阿莲便推开房门,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内。 房间很大,宽敞至极,其中摆设却极为简洁,仅有几件家具散落其间。 屋内光线昏暗,仿佛被厚重的阴霾所笼罩,透着一股无比压抑的气息。 四壁高耸,墙面挂着几幅意境深渊的水墨画,整间屋子给人的感觉很怪异,即便是在白日里,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也难以驱散屋内的冰冷与压抑。 若换做旁人,只消在屋内待上片刻,便会心生畏惧,走出房门。 可阿莲却不害怕。 非但不害怕,她还将包袱随手搁置在案桌上,掀开床帘,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 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引起她注意。 她抬眸一看,见床帘上方竟挂着一个青铜制作而成的铜铃,那上面似乎还雕刻着一些古老的符文。 她站起身,饶有兴趣的伸手拨了拨,铜铃随即又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看这屋中摆设,这枚铜铃倒显得格格不入。 阿莲对铜铃上刻着的符咒十分感兴趣,只是她看不真切,便想要将它解下来拿在手中细细观看。 只是,还不等她将铜铃解下,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一道高大硕长的身影逆光而立,打断了阿莲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谁准你进来的?” 冰冷的声音让她为之一颤,阿莲刚一转身,一只大手便将她脖颈扼住,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犹如困兽,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面前男子的面容,心中狠狠一怔。 这双冰冷森寒,透着杀意的异瞳,与那日雨夜,她所看见的眼睛一模一样……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脖颈被他扼住,她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睁着一双眼睛,痛苦绝望的看着他。 聂君珩最恨有人私自动他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动他的铜铃! 那是凌雪送他的第一个礼物,任谁也不得擅动! 他心中涌起怒火,手指一点点蓄力。 阿莲面色痛苦,双脚渐渐离地。 关键时刻,玉珠忽然闯了进来。 “将/军万万不可!” 一句话让阿莲捡回了一条命。 聂君珩手指一松,阿莲整个人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方才,她脖子都险些被掐断了。 阿莲痛得眼泪横流,捂着脖子痛苦的低咳,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玉珠连忙将阿莲扶了起来,道:“阿莲是君主特意给您安排的丫鬟,将/军若不喜欢,也不该置人于死地啊。” 聂君珩冷眼睨着她,俊美冷酷的面容此刻已染了几丝怒意:“谁让她擅自动屋内的东西!” 玉珠闻言,低声与阿莲道:“不是说了不能随意动这屋内的东西吗?你动了他什么了?” 以往虽也有丫鬟不小心动了他东西,也不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是让不懂事的丫鬟滚出这间院子罢了。。 玉珠也不知今日他是怎么了,竟生了这么大的火,若不是她放心不下,在外面多等了一会,只怕这可怜的小姑娘都要被他活活掐死了。 这么水灵的小姑娘,他竟也下得去手! 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面对聂君珩的所作所为,玉珠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里念叨几句。 阿莲指着床帘上微微摇晃的铜铃,道:“我方才不小心碰了那个……” 玉珠顺着她的目光往上一看,不由恍然大悟。 怨不得他发这么大的火。 那铜铃可是郡主冒着大雪,亲自去凌云寺为他求来的。 毕竟是郡主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意义非凡,聂君珩自是十分珍视,旁人是碰也碰不得的。 玉珠轻声道:“谁让你碰那东西了,听说那东西可以驱赶邪灵,他平日里是不让外人触碰的。” 阿莲委屈地点了点头,道:“阿莲知错了。” 玉珠见状,也不忍再责备她,毕竟初来乍到,对许多事并不熟悉,初次犯错也情有可原。 可在聂君珩这里,从来就没有例外! 他语气冰冷地道:“带她滚!” 玉珠深知这几日他心情不佳,便不敢多说什么,只怕再继续将阿莲留在这里,受委屈的还是阿莲自己。 思及此,玉珠便对阿莲道:“阿莲,你随我离开吧,郡主说了,聂将/军若是不喜欢你,往后,你便与我一同伺候郡主即可。” 阿莲不为所动,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那日,她虽只看清了他的眼睛,并未窥见他全貌,可单凭那双与众不同的双眼,她便猜想,那张隐藏在黑布之下的面容定然不凡。 如今亲眼所见,果真如她料想。 不,面前的男子,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俊美。 她对玉珠道:“奴婢愿意留下来伺候将/军,劳烦玉珠姐姐替阿莲向郡主说一声,往后,奴婢就留在将/军身边伺候了。” 聂君珩眉目一沉,凉薄的声音透着几分寒意:“听不懂吗?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玉珠也劝道:“阿莲,罢了,你随我一同离开吧,别惹将/军不悦。” 阿莲却让玉珠先走,她自愿留下来伺候聂君珩。 玉珠见劝不动,便自讨没趣的离开了。 她想,等阿莲吃了苦头,自然就会改变主意的。 可阿莲哪舍得离开,玉珠一走,她便恭恭敬敬的坐在地上,眼神痴迷的看着面前之人。 聂君珩早已失了耐心,他将阿莲的东西丢在她面前,道:“本将/军向来没什么耐心,这里不需要你,若不想死,就早点滚。” 阿莲只是深深的看着他,道:“奴婢曾见过将/军,自那一见,便对将/军难以忘怀了……” 聂君珩转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阿莲道:“将/军不记得了吗?那日雨夜,将/军曾去过魏府……” 聂君珩眉心一动,手指倏然收拢。 第624章 除了你,还会有谁? “那日,你看见了我?”聂君珩微微眯着眼,语气中带着试探。 阿莲未曾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只跪坐在地上,如实地道:“是,奴婢都看见了,奴婢认得您这双眼睛,奴婢还知道,是您杀了魏景浪。” 房间内,天光忽明忽暗,连空气都渐渐凝滞。 阿莲浑然不觉,她抬眸仰望着眼前的男子,那眼底柔情肆意:“将/军杀了魏景浪,便是救了奴婢出火海,奴婢当牛做马都想报答将/军的恩情。” 聂君珩面无表情地睨着她,道:“本将/军杀那畜生,可不是为了你!你何须报答?” 阿莲道:“将/军所有不知,奴婢是被魏景浪强抢入府为妾,他欺我辱我,奴婢早就恨不得他去死,可奴婢势单力薄,无法取他狗命,亦无法脱身,是将/军替奴婢手刃了他,所以,在奴婢心里,将/军便是奴婢的恩人。” “奴婢无父无母,无所依靠,还请将/军不要赶奴婢离开,奴婢愿意一辈子服侍您。” 她看着他,字字透着期盼。 聂君珩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她面前,眼眸微垂,直直注视着她,道:“此事除了你,可有第二人知晓?” 阿莲如实道:“除了奴婢,再无人知晓,那日老侯爷对奴婢严刑逼问,奴婢为了保全您,一个字都未曾吐露……” 聂君珩嘲弄地勾起唇角:“保全我?” 阿莲抬眸望着他,眼眸含泪道:“将/军不信奴婢?” 聂君珩眸色一凛,道:“可我只相信死人!”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君珩。” 听见凌雪的声音,袖中锋芒显露的匕首立刻收回了刀鞘中。 转身看向凌雪的那一刻,聂君珩眼底的寒冰顷刻消融。 他语气如常地问她:“阿姊怎么来了?” 凌雪看了看尚还跪坐在地上的阿莲,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误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便道:“阿莲这丫头身世可怜,我见她无处可去,便想将她留在府中当差。你如今事务繁忙,若没个丫鬟伺候也不妥当。” “我见她聪明伶俐,便想让她过来伺候你。” 说完,她又补充道:“不过,你若不喜欢,阿姊便将她安置去别的院子,再给安排另外的丫鬟。” 听见要将她调走,阿莲心下一沉,抬头看向凌雪,道:“郡主,奴婢愿意留在将/军身边伺候,求郡主不要赶奴婢走。” 凌雪将阿莲扶了起来,温声道:“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想给你安排更好的差事。你且放心,月钱我不会少你的。” 阿莲声泪俱下地道:“奴婢不要月钱,奴婢就想留在将/军身边,求郡主成全。” 凌雪觉得十分诧异。 若换做旁人,只恨不得早早被调去别的地方,可这小姑娘倒好,不过是初次见面,怎就非要留在这不可了? 莫不是,她那一向冷酷的阿弟果真对眼前的姑娘生了情愫,所以对她格外不同? 想到这,凌雪心里划过一抹复杂的情愫,她抬眸看着聂君珩,道:“那……那你还要她吗?若你不想留下她……” “既是阿姊送过来的人,那便留下吧。” 凌雪一愣,一时竟忘了反应。 她话都还未说完呢,他竟迫不及待的就将她留下了…… 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凌雪看着阿莲道:“那你便留下吧。” 阿莲破涕为笑,她感激地道:“奴婢不会辜负郡主期望,奴婢会好好照顾主子的。” 凌雪淡淡笑了笑,道:“好,若有不明白的地方,玉珠会教你的。” 最后,凌雪看着聂君珩,道:“没什么事,那我先想回去了。” 聂君珩只是静静看着她,良久才道:“好。” 凌雪莫名有些失落。 这几日,他都不曾主动来找过她,若不是今日借着这幌子来找他,他约莫是不想见她的。 如今,既给他找到了称心如意的丫鬟,她再留在这也无趣,倒不如早早离开的好。 思及此,她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等等。” 手腕被人擒住,凌雪脚步一顿,一脸不解地看向聂君珩。 聂君珩垂眸对阿莲道:“出去。” 阿莲微怔。 聂君珩语气骤冷,沉声道:“让你出去!” 阿莲回过神来,不敢有片刻迟疑,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阿莲一走,房间内便只剩下凌雪和聂君珩两人。 “怎么了?”凌雪问。 聂君珩反手将房门掩上。 他转身,抬脚走向她,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最后,他站在她面前,目光定定看着她,语气不辨喜怒:“此次前来,阿姊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自然有想对他说的。 她想问问他,这几日为何总是避着她,问他为何总是早出晚归,问他是不是真不愿意搭理她了…… 有太多想问的,可真面对着他,凌雪倒不知该从何开口了。 见她不说话,聂君珩一寸寸逼近,屋内光线也虽随之忽明忽暗,凌雪抬眸望着眼前的男子,他身形高大,看向她的目光虎视眈眈。 像一头野兽,盯着猎物。 这样的眼神让她心口一阵阵发颤,。 她总觉得,昔日那个乖巧听话的阿弟变了,变得有些陌生,还有,总是无故让她心悸…… 就好比现在,她的心就莫名跳得很快…… “阿姊怎么不说话?” 他将她逼至墙角,高大的身影将瘦瘦小小的她彻底笼罩。 凌雪后背紧贴在墙面上,可面前的男子还在逼近。 她终于忍不住,伸出双手抵在他胸前,可他灼热的呼吸还是猝不及防落在她脸上。 耳边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脸颊透出一抹淡淡的绯红,凌雪仰头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俊美无暇的面容此刻无比清晰的倒映在她眼里,一时间竟让她恍了神。 其实,凌雪一直都觉得,她的阿弟生得很好看。 不同于苏敬亭温文尔雅的好看。 也不似爹爹那样丰神俊朗。 更不像义父,生了一张人见人爱的翩翩公子相。 他的好看与众不同,是单看一眼就能让人深陷其中,却又不敢直视的美。 兴许是他天生异瞳,所以世人才不敢直视他。 可凌雪却觉得,哪怕是这样一双令人畏惧的异瞳,镶嵌在这样一张脸上,也是极为好看的。 一时深陷,她竟忘了移眼,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缕翻涌而上的暗色,转瞬即逝。 她喃喃道:“这几日,你为何总是避着我?” 聂君珩微微挑眉:“避着你?我何时避着你?” 凌雪道:“那你早出晚归,都在忙什么?” 聂君珩道:“忙公务,并不是刻意避着阿姊。” 听到这,凌雪积压已久的阴霾竟在瞬间消散。 这时,聂君珩问她:“那阿姊呢?” “这几日不来找我,是因为心里有了旁人,所以容不下我了吗?” “旁人?” 凌雪不解,这话该从何说起? 聂君珩也不打算跟她绕弯子,凭空冒出的苏敬亭已让他几日未曾睡过好觉了! 他问她:“阿姊可是真看上了苏敬亭?” “怎么会?”凌雪没有片刻迟疑地道;“苏大人为人清廉,我只是不讨厌他,可远远谈不上喜欢。那日,我已经将话同他说清楚了。” 闻言,聂君珩沉闷的心情豁然开朗。 “阿姊当真不喜欢他?” 凌雪道:“当然不喜欢。”说罢,她又语重心长地与聂君珩道:“可那日你行事为实在太过鲁莽,你不该伤他。好在苏大人为人慷慨,并未与你计较……” “我的错,我给阿姊赔不是。” 不等她话说完,聂君珩开口将她打断,说话间,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发簪。 凌雪看着他手里精美别致的发簪,道:“你哪来的簪子。” 聂君珩道:“我特意买的。” 凌雪道:“给谁买的?” 她不自觉想到阿莲。 他果真待她与众不同,竟还为她特意买了簪子…… 他都没送过自己簪子呢…… 正当她黯然神伤时,那支簪子忽然稳稳别在了她发间。 凌雪怔愣地望着他。 聂君珩勾了勾唇,温声问她:“阿姊可喜欢?” “给我的?” “除了你,还会有谁?”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莫名的情愫在凌雪心底蔓延,像一条滑溜溜的小蛇,直往她心里钻。 第625章 阿姊喜欢我吗? 凌雪抬手,摸了摸发髻间的玉簪,触手温润光滑,末梢的花骨朵雕刻精致,栩栩如生…… 她道:“发簪很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聂君珩静静凝视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一贯冰冷冷漠的眼底,唯有看着她,方才染起一丝温柔。 他道:“买了许久了。” 凌雪抬眸,正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眼眸,心口又是一阵悸动。 她慌乱别开目光,道:“你眼光挺好的,我很喜欢。” 聂君珩勾了勾唇,像是不经意俯下身,将本就被逼至角落的她彻底笼罩在自己身影之下。 他伸手,将她鬓角的一缕发丝轻轻捋到她耳后,道:“阿姊为何不问问,这发簪是谁替我挑选的?” 修长的手指像是不经意触碰她脸颊,又酥又痒,凌雪鬼使神差地问道:“那谁替你挑选的?” 聂君珩道:“自然是商铺老板。” 凌雪险些失笑。 她还以为,是哪个姑娘替他挑选的呢,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她竟也想不到。 不料,他下一句话,却将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掀起狂浪。 “那老板说得对,这簪子送给心上人极为合适,我想着你必定会喜欢,便买来送给你。” “心上人?”凌雪心口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绷紧的弦,被人狠狠拨动了一下。 “君珩……你,你在说什么啊……” 聂君珩垂眸看着她,见她眸里闪着的点点流光此时迅速凝聚浮动。 唇角的笑意逐渐晕染到眼底。 他的阿姊,像一张纯净无暇的白纸,干净到让他不忍染指,却又忍不住对她生出妄念,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聂君珩俯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阿姊,如今我已不是三岁小孩了。” 他的气息划过耳上轻薄的皮肤,在她耳颈处引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君珩,你,你别这样……”凌雪心神大乱,大脑更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她将人推开,脸烧得通红一片。 她尚且不明白,自己对聂君珩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在她心里,她一直视他为阿弟。 更何况,她大他三岁,是他敬之爱之的阿姊…… 怎么会是他心上人呢? 全乱了。 她的心也乱了。 出于本能,她想逃离这里。 她低垂着头,随意寻了个借口道:“天色不早,你先好好休息,我要先走了……” 她快步往门口逃离,脚步虚浮,整个人都像飘在云端里,有些不真实。 聂君珩却不想轻易放她离开,他还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还不等她走出房门,腰身忽然被人抱住。 凌雪彻底僵直在了原地,瞳孔猛地一怔,一时间连呼吸都仿佛静止了。 身后,男人的双臂轻轻环住了她,将她整个身体包裹在了他怀中。 隔着层层衣衫,她仿佛能感受他健硕而坚挺的胸膛,和他的心跳。 “阿姊……”他轻轻唤她,声音似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诱着她坠入深渊里。 “君珩,你……” 聂君珩将下巴轻轻抵在她肩头,他的呼吸在她颈间轻轻拂过,带来阵阵酥麻的感觉。 “阿姊不喜欢我?” 凌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觉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阿姊真的不喜欢我吗?是不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嗯?” 凌雪呼吸瞬间紊乱,他的怀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缠住,无处可逃。 喜欢他吗? 凌雪承认自己是喜欢他的,可那种喜欢应当是阿姊对阿弟的喜欢,是亲人之间的喜欢,不会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他搞错了,他一定是搞错了…… 她想挣脱他,可自己浑身无力,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阿姊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只要阿姊喜欢,我都可以改。” 一字一句,像无形的线,一丝丝钻入凌雪的感官里,将她的神志一寸寸缠住,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凌雪呢喃道:“你很好,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她心里乱做了一团,大脑也不会思考了。 她需得冷静冷静…… 昏暗的房间内,光线如细碎的星光,斑驳地洒在每一寸角落,空气中弥漫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情丝在悄悄交织。 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他们的身体也越贴越近。 男人的呼吸逐渐沉重,他埋头在她颈间,语气似沉醉一般,透着一种偏执的占有欲:“这几日不见,我很想你,阿姊……” 霎那间,凌雪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力气更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浑身酥酥麻麻的,像是有股电流在她体内乱蹿…… “郡主,世子让您过去一趟。” 屋外,玉珠的声音将她拉回理智。 凌雪像是从梦中惊醒,慌乱地将人推开。 “哥哥找我,我……我要先走了。” 她推开门,离开的脚步飞快,逃也似的。 聂君珩站在原地,默默凝视着凌雪离开的背影,眼底一点点浮出笑意。 …… 玉珠原本是特意来找凌雪。 凌雪离开后,她得知阿莲不愿意回去,甘愿留在聂君珩身边伺候。 对此,她万分不解。 她倒是想知道,阿莲为何死心塌地的想要留在聂君珩身边。 那样难伺候的一个主,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晚膳过后,玉珠便以送衣物的借口去了一趟聂君珩所居住的院落。 隔着老远,玉珠就见阿莲一脸失落的站在门外。 聂君珩的房间正亮着灯,可大门却是紧闭。 这个时辰,阿莲理应进屋去伺候的,可如今却被关在门外。 玉珠走上前,一脸不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声道:“将/军没回来吗?” 阿莲语气委屈地道:“刚用过晚膳,现在正在屋里呢。” 玉珠道:“你为何站在这里,为何不进屋去伺候?” 阿莲低垂着头道:“主子不喜欢奴婢,他让奴婢在外面候着。” 玉珠闻言,便悄悄将她拉至一旁,苦口婆心地劝道:“聂将/军不是个好伺候的主,你这蠢丫头,为何不听我的话,早早调去别的院落,即便跟着我一起伺候郡主也是个极好的差事,也好比在这尊煞佛面前受罪啊!” 阿莲摇头道:“奴婢哪也不去,就愿意呆在将/军身边伺候,哪怕他恼我,厌我,奴婢也只愿意呆在主子身边。” 玉珠微微吃惊地道:“阿莲,你大抵是不太了解将/军为人,他性情古怪,不是个好相处的主,若不是我与你十分投缘,也不会苦口婆心的来劝你。” 听着玉珠的话,阿莲却笑了起来,她道:“不,主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玉珠道:“傻姑娘,你又不了解他。” 阿莲一脸笃定地道:“不,奴婢曾见过的,自那一见,便终日不能忘怀。” “奇怪,你不是说你是魏景浪的妾室吗?何时见过我们大将/军?” 阿莲神色一滞,方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了口径,道:“主子英勇神武,奴婢曾在街上目睹过他真容。” 玉珠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末了,玉珠又道:“自那一见,你便对他不能忘怀了?” “真不明白,他哪一点吸引到了你,单凭一面之缘,你便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了。我家世子,举世无双,也没他那么不近人情,要我说,你不如去世子身边伺候,何苦留在他身边呢。” 阿莲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道:“你不懂他的好,他在奴婢心里,就是无可替代的主子。” 见她如此坚持,玉珠也不再相劝,只道:“那你便好自为之吧,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就不再劝你了。” 见玉珠要走,阿莲连忙拉住了她,道:“好姐姐,你在府中多年,想必是十分了解主子喜好的,不知主子平日里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什么啊?”玉珠想了又想,揣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他整日一副冰山脸,在府中这么些年,我也猜不准他最喜欢什么。” “若非要说一个……”她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若非要说一个最喜欢的,那便是郡主了!聂将/军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我家郡主!” 阿莲一愣,道:“是吗?” 玉珠一脸骄傲地道:“那当然,将/军与郡主自小一同长大,郡主待他如亲弟弟一般,无微不至,将/军自然也最喜欢郡主了。” 听见“亲弟弟”三个字,阿莲又笑了起来,她道:“往后,主子喜欢的,奴婢也会尽心尽力伺候。不会让他失望的。” 玉珠道:“你好自为之就是。”说罢,便转身离去。 玉珠走后,阿莲又老老实实候在了房门外。 可这整整一夜,屋内的男人始终没有召见过她…… ps:系统问题,“将/军”两字属于敏感字,需得用符号隔开,若影响阅读体验,还请宝子们见谅哈。 第626章 迟早酿出大祸! 凌雪来到书房外。 赤影替凌雪将房门打开,道:“郡主请进,世子在屋内。” 走进书房,凌雪一抬首,就见夜凌霄正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凌雪心绪不宁的看着他,道:“哥哥找我有事?” 夜凌霄头也未抬一下,只轻启薄唇道:“听玉珠说,这些日子你正与君珩斗气?” 听见聂君珩的名字,凌雪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声,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狂跳了起来。 “我哪有,是他近日太忙了……” 夜凌霄抬眸看了凌雪一眼,见她一脸心虚的模样,便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道:“你可知他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凌雪道:“忙公务啊。” 这些都是聂君珩亲口告诉她的,她从不质疑他说的话。 夜凌霄随手合上桌上的竹简,道:“难道他没告诉你,皇上赐了他一座府邸,这几日已修缮完工,不久他便打算搬去新府邸居住之事?” 凌雪愣住:“什么?” 夜凌霄道:“将/军府修缮,他都亲自监督,近几日他都在忙这件事,怎么,他没告诉你?” 凌雪心下一沉。 他什么时候有了新府邸?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马上就要搬出去了? 不知怎的,凌雪心里竟有些失落。 她道:“他没告诉我此事,他说他最近几日都在忙公务……” 夜凌霄没看见她眼底的失落,语气如常地道:“他如今身为镇国将/军,理应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将/军府,日后娶了妻,也会搬出去住的。” 凌雪眉头微蹙。 是啊,这里总归不是他最终的归宿,他总要娶妻的…… 可她不明白,搬去新府居住这么大的事,他为何不愿告诉自己…… 夜凌霄道:“你身为阿姊,也该为他的终身大事着想一二。” 说话间,他取出几张画像,道:“朝中几个大臣都有意将自家千金许配给他,你平日最了解他的喜好,正好可以给他挑一挑,看看是否有适合的人选。” 赤影闻言,便上前将桌面上的画册一一铺展开来。 为了让凌雪看得清楚,赤影还贴心的将画册一张张展现在凌雪面前,近距离给她观看。 凌雪随意看了一眼,画上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端庄娴静。 美则美矣。 可凌雪却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赤影道:“郡主可有满意的?” 凌雪摇了摇头,道:“不太满意。” 赤影不解地道:“这么多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吗?这几位千金可是世子精挑细选过的,论才华和样貌都是无可挑剔的,郡主还有何不满意?” 凌雪也不说不出哪里不喜欢,总归就是不满意。 她道:“没眼缘,所以不太满意。” 夜凌霄睨了她一眼,淡声道:“君珩迟早都要娶妻,你即便再不舍,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凌雪倚靠在窗前,低垂着头直愣愣看着地面,嘟嚷道:“哥哥不也还没娶妻吗?与其操心旁人,还不如先操心自己……” 话说到这,凌雪灵机一动,抬眸望向夜凌霄,道:“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我给你挑个媳妇吧。” 她随手指了指画上的一个女子,道:“就这个吧,肤白貌美,端庄贤惠,看上去与哥哥十分相配!” 夜凌霄蹙眉道:“怎么,让你给君珩挑,你一个都看不上,现在给我挑,你倒随意得很!” 凌雪吐了吐舌头,道:“哥哥若不喜欢这画上的姑娘,我再给你挑一个就是。” “不如就未央妹妹吧,未央妹妹好歹和哥哥从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宜家宜室,娶回家最合适不过了!” “简直胡闹!”夜凌霄揉了揉眉心,不得不将她的话打断。 他一脸严肃地对凌雪道:“往后这种玩笑你不准再提!” 凌雪道:“难道哥哥不喜欢未央妹妹?” 夜凌霄道:“我与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何须你在这乱点鸳鸯!” 凌雪翻着前几日的旧账,道:“哥哥不也一样,那日哥哥故意将我引见给苏大人,还不是乱点鸳鸯谱!” 这话落在赤影耳中,引得他不由失笑。 夜凌霄扫了他一眼,赤影连忙收敛笑意,忙不迭地将画册收了起来。 提到苏敬亭,夜凌霄深邃的眸中悠然转寒,他手指轻敲着桌面,道:“我听说,那日苏大人临走时,被君珩打成了重伤?” 凌雪心神一颤。 没想到这事还是传到哥哥这里了。 凌雪道:“都是误会,苏大人的伤已无大碍。” 夜凌霄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看着凌雪道:“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 凌雪低垂着头,嘟嚷道:“我已经说过他了,他说他往后不会再这样了。” 可夜凌霄却不这么认为! 他始终觉得,聂君珩改不了! 他性子实在太过乖张! 夜凌霄虽看着他长大,却始终猜不透他所思所想。 一旦遇上与凌雪相关的事,他总会抑制不住体内的狂性,做出许多疯狂之举! 正是因为如此,夜凌霄越发坚定了内心的决定! 他不能让凌雪留在他身边!趁着两人还未生情愫,他需得尽快将两人分开! 夜凌霄语气沉重地道:“他若再不知收敛,迟早酿出大祸!” 于此同时。 魏府。 距离魏景浪下葬已有一月时间,可凶手却迟迟未查到。 正当魏旭忠无计可施时,忽收到一封匿名书信。 书信上的内容让他面色惊变。 魏旭忠当即问送信的管家,道:“何人送来的书信?” 管家道:“回侯爷,听声音是一个姑娘送来的。” 魏旭忠又道:“可看清送信之人的样貌?” 管家回道:“那姑娘戴着斗笠,老奴看不清。” 魏旭忠道:“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管家退下后,魏旭中将书信一寸寸揉碎在掌心,望着窗外夜色,咬牙念出一人名字。 “聂!君!珩!” “你敢虐杀我儿!我让你不得好死!” 第627章 暗杀! 徐府。 徐若瑶神情恍惚的缩在床榻一角。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让她猛然回神。 “谁?” “小姐,是我。” 屋外传来翠竹的声音。 徐若瑶连忙起身,将门缝打开一条缝隙,见屋外的确只有翠竹一人,便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 翠竹侧身进了屋,徐若瑶语气急切地问:“如何了?” 翠竹道:“信已经送出去了。” 徐若瑶道:“可让人看见你的样子?会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小姐放心,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奴婢戴着斗笠,无人看清奴婢的样子,信是交到魏府管家手里的,不会有人怀疑到小姐身上。” 即便翠竹如此安慰,徐若瑶还是心神不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魏景浪死后,她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她惊醒。 夜不能寐,她近乎崩溃。每当闭上眼,她便能梦见聂君珩化作恶鬼前来索她的命…… 可他偏偏不来! 一个多月了,他让她活在噩梦之中,夜夜受此折磨! 徐若瑶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他和夜凌雪定然商量好了,故意吊着她的命!故意让她这么痛苦! 她精神恍惚,面色憔悴,生不如死!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先下手为强! 翠竹道:“小姐放心吧,信是奴婢写的,也是奴婢送的,不会有人怀疑到小姐身上的。” 可徐若瑶却始终放心不下,她道:“你说,侯爷会相信吗?无凭无据的,他会相信魏景浪是聂君珩杀的吗?” 翠竹道:“不管他信与不信,总之我们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侯爷自会去查的!” “对,对,侯爷会去查的,聂君珩那个疯子!他连魏景浪都敢杀,侯爷和皇家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翠竹道:“小姐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低调行事,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小姐便没事了。” …… 夜色如墨。 凌雪端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聂君珩的脸,还有他抱着自己时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脸不自觉又红了。 “郡主,这支簪子是何时买的?奴婢怎没见你戴过?” 凌雪回过神,发现玉珠手里正攥着一支玉簪。 是聂君珩亲自给她戴上的那一支。 凌雪将玉簪从玉珠手里拿了回来,拿在手心仔细端详。 聂君珩给她戴上时,她来不及细看,如今拿在手中,方觉十分惊艳。 玉珠道:“这簪子真好看,华而不奢,与郡主气质极为相配。” 凌雪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簪身,她问玉珠:“男子送姑娘簪子,可有特别的意义?” 玉珠一边用手给她捋着头发,一边与她道:“那还用说吗?那自然是因为男子对那姑娘心生喜欢呀。” 凌雪眸色一颤,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她道:“那会不会是因为亲人之间的喜欢呢?就像我哥那样,遇着好看的东西,也会想着买来送我的。” 玉珠道:“那自然不一样了,世子与郡主是亲兄妹的,兄妹之间是亲情。除此之外,任何男人若是送郡主发簪,那定然是对郡主存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 玉珠道:“对!都是坏心思!” 凌雪垂眸凝视着手里的玉簪,道:“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啊,不过一支簪子而已……” 话落,她打开妆匣子,将玉簪小心翼翼平放在妆匣子里面。 末了,又端详了一番,才轻轻合上匣子。 凌雪的首饰很多,各式各样的,件件价值不菲,这样的玉簪她也有好几支。 可玉珠也不见她这般宝贝,每次拆卸下来,她都是随意扔在妆台上。 唯独这一支,她好似格外珍惜,竟还单独用一个妆匣子盛放…… 玉珠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铜镜中的凌雪,见她双颊泛起淡淡红晕,像是晚霞中的一抹嫣红,格外美丽动人。 玉珠虽不懂情爱,可这样的神情,她曾在王妃脸上看见过。 王妃与王爷感情和睦,王爷逗王妃开心时,王妃脸上便是这样的神情。 娇羞中带着一丝欣喜和幸福。 玉珠还是头一遭在凌雪脸上看见这样的神色。 像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 玉珠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玉珠道:“这支簪子,该不会是男子送郡主的吧?” 见凌雪不说话,玉珠心里十有八九有了猜想。 她欣喜地道:“郡主这是有了心上人吗?是哪家的公子啊?做多大的官啊?模样生得如何?” 凌雪道:“你想哪去了,这簪子是君珩送给我的。” “将/军送的?”玉珠道:“那奴婢倒觉得没什么稀奇的,将/军待郡主,就跟世子待您是一样的。” 凌雪转头看向玉珠,道:“哪里一样了?哥哥又没送过我簪子。” 玉珠道:“当然一样,郡主与将/军自小一同长大,在将/军心里,郡主早就如同亲人一样存在。将/军对你自然生不出什么坏心思。” “不过……”玉珠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盯着凌雪的脸道:“郡主方才可是脸红了?” “郡主脸红是因为将/军送了一支簪子给您吗?” 被人戳中了心思,凌雪的心又狂跳了起来,一时间连反驳的话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珠的脑子却转得飞快。 她捂着嘴道:“郡主,您该不会是对聂将/军产生了什么非分之想吧?” “死丫头,你快住嘴!”凌雪再不能容忍她胡说下去,当即将玉珠的话打断。 “你再胡说,小心的我扣你这个月的月钱!” 一听要扣自己的月钱,玉珠也不敢胡乱开玩笑了,她道:“奴婢胡说的,郡主莫要怪罪,郡主的如意郎君应当是这世上举世无双之人,怎可能是聂将/军呢。” 凌雪闻言,面色不悦地道:“君珩怎就不是这世上举世无双之人了?” “在我心里,他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聂君珩,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玉珠附和道:“郡主说的对,将/军在您心里永远是无可替代的,从小到大,郡主就不能容忍旁人道他一句不好。” 凌雪道:“为何要容忍,他是我的阿弟,我说过要护他一辈子的,自然容不得旁人欺辱!” …… 夜色渐深。 凌雪躺在床榻上,脑中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明白自己为何总会想着聂君珩。 他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此刻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 可是,哥哥说,他马上就要搬去将/军府了。皇上如此看重他,一定也会给他赐一门好亲事…… 若皇上真给他赐婚,他又会娶谁呢? 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呢? 一想到这些,凌雪心里就很难受,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到连呼吸都困难。 辗转良久,直至夜深时,凌雪才怀着心事渐渐沉入梦乡。 月色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 聂君珩静卧在床榻上,他双眸紧闭,呼吸沉稳,仿佛已经陷入沉睡。 忽然,一道黑影倒映在窗外,一根竹筒刺破薄薄的窗户纸,延伸到了屋内。 竹筒末端,缓缓吐出阵阵白烟。 白烟四散开来,很快弥漫整个房间。 屋内之人,仿佛睡得更沉了。 房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屋顶之上一下子跃下无数道黑影。 他们落地无声,脚步轻盈,一身黑衣装束将他们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唯有手里的利刃闪烁着寒芒。 他们井然有序,脚步一步步逼近床榻,最后围成一个圈将床榻团团围住。 “杀!” 随着声音落下,数名黑衣人举起手中利刃,疯狂朝床榻刺去。 不料,身后房门猛然关紧,聂君珩自房梁上一跃而下…… 第628章 不可原谅! 阿莲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身。 脑袋疼得厉害,方才,她好像被人从背后打晕。 刚扶着门扉站直身子,阿莲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打斗声。 还不等她推开门看个究竟,房门忽然打开,一道身影飞身而出,而后重重摔落在地。 阿莲吓得疾退了几步,她惊恐万分地看着倒在脚下的黑衣人,霎时明白了过来。 这些人好像都是来刺杀聂君珩的…… 她抬眸看向屋内,借着皎洁的月光,隐约能看清屋内的状况。 锋利的刀剑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杀手数量很多,他们出手狠厉,招招要人性命。 可他们到底低估了聂君珩的实力。 只见聂君珩的身影快如闪电,出手比杀手更为狠辣。 他没有借助任何武器,面对众多杀手围剿,他总能准确地扼住杀手命门,而后,轻描淡写地将其浑身筋骨折断。 这一刻,阿莲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 这种杀人手法远比一刀割喉更为残忍。 虽不见血,可淤血会一点点凝聚在体内,慢慢汇聚至胸腔及五脏六腑,最后将人活活痛死…… 眼前的男人好似要比她想象中更为冷血残酷…… 阿莲站在门外,一时间也没想着去叫人。 她知道,单凭这几个杀手还奈何不了他! 若换做旁的姑娘,见此情形,早不知躲去了哪里。 可阿莲不害怕,非但不害怕,她甚至还有些莫名的亢奋。 很快,屋内的杀手全部倒地,聂君珩扼住最后一个杀手的脖子,沉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杀手被制住,面色惨白,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聂君珩冷笑一声:“死士?” 聂君珩心里明白,他树敌虽多,可有能力培养死士的人却少之又少。 朝廷上下,不过两人而已! 对此,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只是,他十分疑惑。 那件事,他做得天衣无缝,魏旭忠怎会怀疑到他身上? 难不成,是阿莲? 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莲进府前,他便派人去查了她的底细。 一个被魏府彻底舍弃之人,没有理由再去告发他! “你们侯爷可真是煞费苦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死士,竟舍得葬送在我手里?为了杀我,他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杀手面色一变,满脸震惊的看着聂君珩。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这人却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 见杀手脸色惊变,聂君珩勾唇一笑:“看来,我猜得不错,你们果真是魏旭忠那只老狐狸派来的!” “你……”杀手心头一紧,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人下了套了。 魏旭忠老谋深算,却不及面前之人恐怖如斯! 正当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聂君珩身后站了起来。 “将/军小心!” 见聂君珩有危险,阿莲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挡在了聂君珩身后。 可还不等那明晃晃的利刃刺入她身体,她便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击飞数远。 瘦小的身子狠狠摔在地上,阿莲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痛。 聂君珩看也没看她一眼,他眼神一凛,随手掐断杀手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是握住黑衣人刺过来的刀刃。 眼见暗算不成,黑衣人猛地蓄力,想要将刀刃刺入他的胸口。 可手里的利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直至锋利的刀锋划破了聂君珩的掌心,鲜血涌出,沿着的手指滴落,弄脏了他那洁白的衣袖,淡漠如水的神情终是一点点龟裂。 这是阿姊给他做的新衣裳,今日,是他第一次穿!他这般小心,可还是将它弄脏了! 简直不可原谅! 聂君珩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杀手,眼神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杀手抬眸,不经意与他四目相对。那阴冷锐利的异瞳让他为之一颤,哪怕历经过上百场厮杀,可他还是被这样的眼神所怔住。 下一瞬,聂君珩猛地用力,竟徒手将刀刃折断,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移至杀手身后,就着手中断刃,瞬间挑断了黑衣人浑身的筋骨,最后才将他一刀封喉! 黑衣人直直倒地,聂君珩也丢掉了手里的利刃。 手掌被割破了一道口子,他浑然不知疼痛,只是皱着眉看着被鲜血弄脏的衣裳,一脸惋惜。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窗外的月色,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阿莲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方才那一掌,聂君珩虽只用了一层力道,可还是让她折断了两根肋骨。 见聂君珩出来,阿莲面色一喜,她伸手,死死揪住聂君珩的衣角,声音却气若游丝:“将/军……您没事就好……” 她面色苍白如雪,嘴角还挂着血丝,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可聂君珩只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淡漠的眼神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似要将人看透。 “方才,谁让你擅自进屋的?”他声音不辩喜怒,却透着一股寒意,莫名让人胆颤。 一句话让阿莲彻底愣住。 她抬眸望着他,眼神无辜又疑惑。 “奴婢是见您有危险,所以才顾不得那么多……” 聂君珩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 话落,他拂袖一挥,将衣角从阿莲手里拽了出来,抬脚便下了台阶。 这时,有侍卫听见了动静,纷纷持刀走了进来。 只是,所有的杀手都已经被聂君珩解决完了。 为首的侍卫道:“将/军,发生了何事?” 聂君珩冷声道:“在我回来之前,将那些尸体全部处理掉!” 侍卫拱手道:“是!” 阿莲躺在地上,望着聂君珩离开的背影,整个人似被冻住,一时也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她愿意为了他,舍身忘死,可这个男人却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不愿留给她…… 阿莲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个男人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第629章 对不住了,姑娘! 夜阑人静,只余微风轻轻捋过树梢,留下细碎声响。 房间内,凌雪正睡得香甜。 聂君珩住西苑,凌雪住北苑,两个院子距离颇远,因此,西苑那边的动静并未惊扰到北苑的安宁。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过夜色,缓缓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白烟四散开来,透着一股奇特的异香。 只是,这股异香很快消散。 屋外寒风肆虐,屋内窗棂大开,因此迷烟的香味并未持续太久。 男人不经意往床榻看了两眼,见床上的女子正睡得香熟,一点也未有苏醒的迹象。 他原本想转身将窗户关上,可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是刺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他想,大可不必借助这迷香。 思及此,他转身,一步步朝床榻逼近,手中的利刃也一点点脱离刀鞘。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刺杀一个小姑娘。 他虽不明白,主子为何要派他来对付这个女人,他武功高强,是所有死士中的佼佼者,为主子铲除了多少政敌,他早已记不清。 他只知道,这么多年,只要他出手,刺杀从未有过败绩! 他以为,主子会让他去对付聂君珩! 可万万没想到,主子竟让他亲自刺杀这个女人,还要他将这个女人的头颅割下,亲自带回去复命! 主子的心思他不敢揣度,这女人为何该死,他也不会细问。 他只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主子救回来的,主子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最后,他站在床榻前,用锋利的匕首缓缓挑开床帘…… 随着床帘挑开,月光如水流泻,男子举起手中匕首刚要刺下,却在看清女子容貌时,不由愣住。 月光映照下,女子面容如玉雕刻般精致,那眉如远山,鼻梁挺直,唇色如樱,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让人一眼深陷,心醉神迷。 此刻,她并未被外界的动静所惊扰,她呼吸均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仿佛正陷入一场美梦中…… 男人一时恍惚,心里涌起莫名的情愫。 从小到大,他生于淤泥,行走在人世间最黑暗的角落,还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动的姑娘。 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 他是奉命来取她性命的! 深吸一口气,他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重新举起手中的匕首。 然而,就在他犹豫之际,床上的女人忽然动了动身子,嘴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男人心中一惊,他明白,自己不能再有丝毫犹豫,需得尽快下手! 就在他下定决心时,床上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眸。 “你……你是谁?” 男子一时间愣住,手中的匕首也停在了半空。 凌雪微微蹙眉,脑袋更是一阵眩晕,她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眼前之人,却只能大概看清个模糊的轮廓。 房间中似有若无的飘着一股异香,凌雪虽神志不清,却也明白一定是这股香让她浑身无力…… 男子也明白,眼下这个女人一定是中了迷香,浑身无力,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此刻杀她,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凌雪也意识到了危险,她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身,想要逃出房间。不料,才刚起身,就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拽回了床榻上。 紧接着,一只大手将她的唇死死捂住,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 凌雪震惊地睁着眼眸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不明白这人为何要杀她…… 男子却不忍直视她的目光。 身为死士,他一直都明白,对敌人产生怜悯之心乃是大忌! 即便眼前之人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他也不该有片刻犹豫! 方才那一抹心动,足以让他丧命! “对不住了,姑娘!” 他只道了一句,便不再犹豫,高举手中的匕首,对准她的胸口刺下。 然而,他尚且不明白,在他动心犹豫的那一刻,他便早已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不等他手里的匕首落下,身后一记霸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男子反应迅速,连忙侧身躲过。 待看清来人面容,男子方知自己早已错过刺杀的绝佳机会! 屋外,大批侍卫举着弓箭将房间团团围住。 男子没有丝毫犹豫,从窗户一跃而出。 聂君珩快步来到凌雪面前,道:“可有受伤?” 凌雪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中了迷香。” 闻言,聂君珩眸底猩红,眼中杀意四起。 他扶着凌雪躺下,沉声道:“阿姊先好好睡一觉,我先去将人解决。” 话落,他化作一道残影,迅速追了出去。 聂君珩走后,玉珠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她飞扑到凌雪面前,一脸担忧地问:“郡主,您没事吧?” “听说府里进了刺客,奴婢快要吓死了。” 凌雪也顾不得与她解释,只是指着一个方向,对玉珠道:“去抽屉里,将我的解毒丸取来。” 玉珠不敢迟疑,赶紧将抽屉打开,取出里面的白玉瓶,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递给凌雪服用。 凌雪服用药丸后,还不等身体恢复,就想要下床。 玉珠及时拦住了她,道:“郡主,你身子还未恢复,还是先在床上躺着吧。” 凌雪道:“那刺客诡计多端,我担心君珩会中了他的诡计。” 玉珠道:“将/军武功盖世,只是一个刺客还伤不了他的。” 凌雪道:“我哥呢?” 玉珠道:“郡主莫要着急,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世子已亲自派人将府中上上下下包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刺客!” 听到这,凌雪别无办法,只能乖乖在房中等候消息。 良久,玉珠匆匆来报。 “郡主,将/军回来了。” 凌雪抬眸一看,果真见聂君珩从门外进来。 只是,此刻的他,神情冷峻,浑身浴血,仿佛刚刚才结束了一场激烈的厮杀,看着让人心惊胆寒。 “君珩!” 凌雪心口一紧,还不等聂君珩上前,便站起身,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聂君珩瞳孔一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紧紧抱着自己,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而后,他勾了勾唇,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在感受到她身子在隐隐发颤时,聂君珩忍不住唤她:“阿姊。” 凌雪抬眸望着他,语气难掩担忧:“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聂君珩淡淡一笑,道:“阿姊放心,这些不是我的血。” 凌雪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眼眶快要溢出来的泪水也被她憋了回去。 “那刺客抓到了吗?” 聂君珩道:“让他跑了。” 第630章 离得太近,总归不好…… 一夜之后,西苑所有刺客的尸体皆被清理干净。 聂君珩出手狠辣,没留下一个活口,唯有一时大意,让最后一个刺客逃走。 侍卫奉命处理完尸体后,便立刻回书房向夜凌霄禀报:“此次夜袭,西苑共计发现三十具尸体,无一活口。” 书房内,夜凌霄看向一脸淡定的聂君珩,道:“看来,这些刺客都是冲着你来的。” 聂君珩毫不避讳地道:“嗯,的确是冲着我来的。” 夜凌霄手指轻扣着桌面,抬眸打量着他,继续问道:“为何不留活口?” 聂君珩道:“他们都是死士,即便我不杀,也套不出什么话来。既如此,还不如直接杀了好。” 提及此,夜凌霄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想。 普天之下,有能力培养这么多死士的除了他爹便是权势滔天的魏旭忠了! “魏旭忠为何要杀你,还如此明目张胆,你动他什么了?” 聂君珩挑了挑眉,淡声道:“他唯一的儿子死了,兴许,他以为是我杀的吧。” 虽然,人的确是他杀的,不过没有证据的事,他可不会承认。 夜凌霄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清冷的眸子里透着探究,似要将他看穿。 可聂君珩脸上始终一副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模样,倒真寻不出半点破绽。 夜凌霄自认为没有人能逃过他这双眼睛,唯有聂君珩,从小到大,他从未将此人看透。 他道:“若人真不是你杀的,魏旭忠为何会派人来杀你?” 聂君珩笑道:“倘若真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他便不是派人刺杀我了,他一定会将证据呈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定我的罪。既是派人暗杀,说明他也只是猜测。” “宁可错杀,不肯放过。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吗?” 赤影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 魏旭忠这人仗着手中权势,如此明目张胆的派死士进府,简直不把王爷和世子放在眼里! 想到这,赤影上前愤然道:“魏旭忠简直目中无人,罔顾王法!世子何不将此事禀告给皇上!让皇上治他的罪!” 夜凌霄道:“你又有何证据定他的罪?” 赤影一愣。 他差点忘了。 前来刺杀的都是些无名无姓的死士,身上更没什么象征身份的信物,即便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况且,这些死士都被聂君珩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赤影道:“那老狐狸,可真够阴的!他儿子死便死了,跟咱们有何关系!” “这人又不是咱们将/军杀的!”说着,赤影不由看向聂君珩,道:“将/军,您说是吧?” 聂君珩勾了勾唇,笑道:“谁不是呢。” 赤影道:“真是岂有此理,若王爷在朝中,岂容得他如此放肆!” 夜凌霄揉了揉眉心,眼下他也不想去追究人到底是不是聂君珩杀的,毕竟,魏景浪那人臭名昭著,死有余辜,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只是,魏旭忠这人实在难缠,如今他既将矛头对准了聂君珩,定然如恶狗扑食,轻易不会松口。 想到几日后,聂君珩还得奉命前往北塞平复叛乱,夜凌霄不由有些担忧。 他神情严肃地对聂君珩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小心些,魏旭忠这人手握重权,他既怀疑了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聂君珩沉思片刻,道:“世子放心,隔日我会搬去将/军府居住,不会给府中再添麻烦。” 夜凌霄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聂君珩却笑道:“我明白世子的意思,可我去意已决,世子不必挽留。” 凌雪刚进屋便听见聂君珩要搬去新府邸之事,她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的,心里像堵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她不明白,他为何非要搬出府去! 将/军府离得那么远,往返多不方便…… 不知何故,凌雪竟有些委屈起来。 他要搬去新府,为何不与她商量一下…… 聂君珩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转头,就见她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 他站起身,唇边笑意渐盛,快步走到凌雪面前站定,轻轻唤了她一声:“阿姊。” 凌雪回过神,抬眸望着他,道:“你要搬出去住?” 聂君珩轻轻:“嗯”了一声,丝毫没有犹豫。 凌雪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你为何不与我商量一下?” 聂君珩只是深深看着她,道:“本想着明日与你说的。” 凌雪眉心微蹙,她道:“住在这里有何不好?” 聂君珩道:“这里很好,但我也该有属于我自己的归宿。” 凌雪不解地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吗?为何一定要搬出去?那将/军府还离得那么远……” 远到搭乘马车都得一炷香的时间! 聂君珩抬眼看了夜凌霄一眼,对凌雪说了这么一句莫名的话:“离得太近,总归不好。” 凌雪更纳闷了。 难道,这么多年,他住在这里一点也不快乐,所以才想搬去将/军府,还故意选个那么远的位置,就是为了离这里远远的? “你当真要搬出去吗?” 聂君珩道:“已经决定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要搬出去!如今连她的话也不听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反对他的选择。 可她就是不想他搬出去,不想他离自己远远的!不想自己想见他的时候连人影都看不见……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随便你好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凌雪心里难受极了。 她不愿再搭理眼前这人,转身便离去了。 “阿姊。”聂君珩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凌雪没应他,似乎是真生气了。 赤影仰着头看着凌雪离去的背影,不由感叹了一句:“这还是郡主头一遭对聂将/军发这么大火呢。” 聂君珩微愣,不由得转头看向赤影。 赤影被他眼神怔住,连忙噤声,不敢再胡乱说话。 夜凌霄悠然自得的端起茶盏,轻轻吹去浮在茶面上的热气,浅啜了一口,道:“我妹妹脾气极好,一般不轻易冲人发火,若真到了发火的地步,那一定是对这人失望透顶,往后都不愿意再搭理了吧。” 语罢,他抬眸睨了聂君珩一眼,那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韵味。 聂君珩眉心动了动,抬脚便追了出去。 聂君珩离开后,赤影好奇地问道:“世子,郡主真的不会再搭理聂将/军了吗?” 夜凌霄道:“不知道。” “那您方才为何那样说?” 夜凌霄道:“随口一说罢了。” “可聂将/军好像当真了。” 第631章 此事刻不容缓…… 凌雪一路回到自己的院里,还不等她推门进去,身后便响起了聂君珩的声音。 “阿姊。” 凌雪动作一顿,背对着他,语气不冷不热地道:“这么晚了,你还跟过来做什么?” 聂君珩站在台阶下,道:“我不想你不开心。” 更不愿她从此不再搭理他。 凌雪蹙眉道:“我有何不开心,你如今长大了,爱去哪就去哪,我总归是管不了你的。” “你在这既住得不开心,搬出去也好,离这里远远的,也离我远远的!” 话音一落,凌雪推开房门便进了屋。 聂君珩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气性,抬脚上了台阶。 “阿姊,你听我解释。” 不等他说完,眼前的门扉“嘭”地一声关上,将他隔绝在了门外。 聂君珩无奈地敲了敲门,声音温柔至极:“阿姊,你开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凌雪背抵着门扉,道:“你不是要搬出去了吗?你还将我这个阿姊放在心上吗?” “搬出府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 “你什么都瞒着我!” “什么都不跟我说!” 其实,她也不是怨他对自己隐瞒。 她只是不想他离开。 不想他独自面对危险。 他树敌众多,若再遇上今日这事,他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聂君珩轻叹了口气,站在门外,耐心与她说道:“阿姊,我没想过隐瞒你。” 凌雪靠在门后,侧身问他:“非搬出去不可吗?就不能留下来?就不能……” 她想说,就不能为了她留下来吗? “一定要搬走的。”屋外,聂君珩的语气十分坚定。 兴许,这个想法早在很久以前就决定好了。 后面的话一瞬间哽在了喉间。 凌雪明白,她说再多都是徒劳。 他一旦决定的事,旁人根本无法动摇,饶是她这个阿姊,也不行…… 屋内没了动静,聂君珩又轻轻唤了她两声。 “阿姊。” 良久没听见凌雪的回应。 聂君珩放低了声音,沉声解释道:“我不能总是住在这里,即便现在不走,往后也要分府别住的。” 凌雪道:“那……那以后再搬不行吗?” “阿姊,此事刻不容缓。” 一句话让凌雪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决意要离开,任她如何挽留也是徒劳。 “好。”凌雪低垂着头,语气难掩失落。 “你既决定好的事情,我便不再相劝了。” 聂君珩推了推门,还是推不开,门被上了闩。 他不放心地问:“阿姊还在生气?” 凌雪答非所问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也要睡了。” 聂君珩总觉得她语气怪怪的,便道:“你把门打开,我有话与你说。” “我真的要睡了。” 话音刚落,屋内的灯熄灭了。 聂君珩见状也不好再打扰她,只能转身离开。 凌雪站在门口良久,直至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床榻上。 …… 月色如墨,寒风凛冽,静谧的夜色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一道黑影悄然跳下屋顶,落地的一瞬,他跪倒在地,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濡湿了他脸上黑色的面巾,见四下无人,他将面巾摘下,面巾下,一张俊脸苍白如雪,带着几分疲惫与不甘。 深吸几口气,他抬眸望向头顶之上的牌匾,“魏府”两字映入眼帘。 正当这时,府门被人打开,里面走出两个带刀侍卫。 侍卫走到男子面前站定,面无表情地说道:“主子等你很久了。” 男子站起身,跟随侍卫一同进了府。 几人走进府门,穿过长廊,路经后花园,最后通过一间隐蔽的暗门来到一间暗无天日的密室中。 这里,是魏府培养死士之地,亦是魏府最潮湿阴暗的角落。 外界的光线难以穿透那厚重的石壁,仅有几处微弱的火把摇曳着幽黄的光辉,勉强照亮四周。 男子面无表情跟在侍卫身后,仿佛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臭,仿佛每一寸空气中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来到密室深处,几个死士正被铁链束缚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们身上布满了鞭伤,身后的墙面上遍布黑色的污点,一层又一层,像黑色的泥土,看着令人作呕。 不过,那可不是什么泥土,那都是鲜血凝固后形成的痕迹。 男子路过他们身旁,淡漠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无疑是被虎鞭抽打出来的。 伤口遍布全身,深可见骨。 可他们嘴里没有一声哀嚎,眼中只有无尽的麻木与服从。 侍卫们早已对此见惯不惯。 这些都是刺杀失败的死士。 魏府不养废物!失败了就得接受严酷的严惩! 在他们眼里,一群无名无姓的蛆虫蝼蚁,根本就不值得令人同情。 最后,男子被侍卫带到一人面前。 “侯爷,人已经带到了。” 此刻,魏旭忠正站在一个接受惩治的死士面前。 他负手而立,见男子已来到他身后,便轻描淡写地问道:“任务失败了?” 男子低下头,蹙眉道:“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 魏旭忠闻言,缓缓将火盆里烧得火红的钳子拿了起来,语气平淡,却透着阴森可怖:“墨邪啊墨邪,你可是我手里最趁手的一把刀,可这次你太让我失望!” 话落,魏旭忠将手里烧红的钳子狠狠插入面前死士的胸口。 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肉体烧焦的气味,和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呲呲~”诡异的声音伴随着死士凄厉的惨叫,墨邪死死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等到邢台上的死士彻底咽气,魏旭忠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墨邪,脸色阴沉,目光如刀。 “让你刺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你竟也会失败?” 墨邪将头垂得更低,认命地道:“属下无能,主子要杀要剐,属下绝无怨言。” 魏旭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走到墨邪身边,先是打量了他一身的刀伤,而后,将他狠狠踹倒在地。 “废物!你这一身的伤,莫不是聂君珩的手笔?” 见墨邪不说话,魏旭忠怒意更甚。 “枉费我这么花这么多心思培养你,还亲自赐你名字,可你连聂君珩半个手指头都伤不了!我养你有何用!” 墨邪丝毫不反驳,只道:“属下无能。” 这时,侍卫将虎鞭递上,魏旭忠接过虎鞭,一鞭子狠狠抽打在墨邪身上。 鞭子落子,带起一片血花,墨邪咬紧牙关,紧紧皱着眉,一声不吭。 魏旭忠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一边抽打,一边怒斥道:“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该死在外面!” 墨邪默默忍受着这残酷的惩罚,他身上很快又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鞭伤,鲜血也瞬间的濡湿了他的黑衣…… 第632章 当真是下了死手…… 今夜府中遭了刺客,府里上下人心惶惶。 玉珠得知阿莲为了救聂君珩而受了重伤,便放心不下前去探望。 聂君珩喜静,行事喜欢独来独往。西苑人少,除了阿莲,平日里就只有几个洒扫院子的下人。 今夜遭了刺客,除了阿莲侥幸活了下来,另外两个下人不幸被刺客灭了口。 如此一来,西苑人就更少了。 阿莲一个孤女,想必是吓坏了的。 玉珠来到西苑时,阿莲正孤零零一个人蹲坐在台阶上。 形单影只的模样十分无助,瞧着甚是可怜。 “阿莲,你没事吧?”玉珠顿时心生怜悯,赶紧走了上去,将人上下打量了遍。 阿莲见有人唤她,先是一愣,抬眸见是玉珠,苍白的脸上划过一抹失落。 “玉珠姐姐,你怎么来了?” 阿莲扶着腰身艰难站起身。 玉珠见她行动不便,赶紧上前将人扶住。 “你伤哪了?” 阿莲声音虚弱地道:“没事,就是伤了两根肋骨,大夫已经看过了,让我休息一段时间便好。” 玉珠心疼地道:“怎么伤得这么严重,你也真是的,怎想着往刺客跟前凑?” 阿莲笑了笑,道:“我也是看主子有危险,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 玉珠戳了戳她的脑门,疼惜地道:“傻丫头,将/军武功盖世,何须你舍命相救。” 阿莲道:“阿莲命比纸薄,能为主子牺牲,是阿莲的福气。” 玉珠道:“天下哪有你这般憨厚的傻丫头。”说着,她不由感叹了几句:“真是同人不同命,若你能早出生十几年,说不定,能遇上王爷的便是你了,你又怎会是现在的身份。” 阿莲不解地道:“为何这样说?” 玉珠一脸向往地道:“想当年,咱们王妃也只是府中的一个小丫鬟,可咱们王爷不顾世俗眼光,执意娶了王妃为妻。这么些年,王爷对王妃始终如一,从未纳妾娶小,试问这世间,有哪个男子能做到像王爷这般。” 阿莲闻言,心神一动,嘴上却说道:“阿莲身份低微,这种事,阿莲从来不敢肖想。” 玉珠道:“你瞧你,什么肖想不肖想的,这世上像王爷这样的人能有几个,聂将/军生性凉薄,莫说你如今只是个丫鬟,就是公主,他也不一定能瞧得上眼。” 阿莲讪讪笑了笑,道:“玉珠姐姐说到哪去了,阿莲不曾有过这样的幻想。” 玉珠见她心思单纯,并无心机城府的样子,说话也就没了顾虑,她玩笑道:“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的,就比如我,也时常幻想世子能多看我两眼呢。” 阿莲附和道:“玉珠姐姐聪明能干,模样也生得极好,往后的夫君定然也是像世子那样的人中龙凤。” 这话讨得玉珠十分欢心,临走时又忍不住多嘱咐了两句。 “今日你既受了伤,就早点休息吧,主子不会怪罪你的。养好了伤才能伺候好主子,你说是不是?” 阿莲连连点头道:“多谢玉珠姐姐关心,玉珠姐姐也早些休息吧。” 玉珠将随身携带的伤药递给阿莲,道:“记住啊,早点休息,不必再等将/军了。将/军去了北苑,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阿莲点头应下。 玉珠离开后,阿莲也转身回了房间。 不过,她却并未急着休息,而是取了干净的衣物,去盥洗室洗了个澡。 聂君珩回到院中时,发现自己的房间正亮着灯。 他眉心微蹙,深如寒夜的眸子霎时染上了一层阴霾。 他抬脚上了台阶,推开门一看,就见阿莲正蹲在榻前为他整理凌乱的被褥。 听见动静,阿莲转过身,见是聂君珩,慌忙从地上站起身,只是还不等站稳身子,便又身形不稳的倒在了床榻上。 聂君珩薄唇紧抿,阴鸷的目色中渗着寒意。 阿莲惊慌失措地从床榻上起身,战战兢兢跪在了地上。 “主子,奴婢身子不适,方才未能站稳,弄脏了主子床榻,实属无意,还望主子恕罪。” 房中空气压抑,阿莲低垂着头不敢正视他,瘦小的身子仿佛在微微发颤,像极了受了惊吓的小兽。 聂君珩微微眯眼,冰冷的眼神打量着她。 不难猜到,她刚刚才从盥洗室沐浴出来。 一头青丝湿漉漉地垂在肩头,水珠正顺着发梢滴落,尤衬得她出水芙蓉,肌肤胜雪。 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阿莲抬眸望着他,一双眼眸泛着淡淡水汽,脸上亦是带着几分娇羞与风情。 那模样,还真是惹人怜爱。 “主子……为何这样看着奴婢?”阿莲轻轻咬了咬唇,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十分勾人。 “滚!” 脸上的神情凝滞,阿莲满脸震惊,一脸无措的看着聂君珩。 她乖顺的跪在地上,眼里含着泪光:“主子,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聂君珩大步走上前,将榻上的被褥一把扯了下来,用力的丢在了地上。 仿佛那被褥上被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看着她亲手铺上的被褥被丢弃在地,阿莲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股凉意从脚底蹿到了头顶。 他嫌弃她!哪怕是被她碰过的被褥,他都万分嫌弃…… 眼泪从脸颊滑落。 阿莲望着聂君珩,一脸委屈地道:“主子为何这般讨厌奴婢,奴婢只是想好好伺候主子,主子为何要这样为难人?” 聂君珩冷眼瞧着她,眼里情绪意味不明。 “没规矩的东西,谁让你擅自进屋的?” 阿莲眼神微颤,她道:“奴婢只是想给主子收拾房间,没别的意思。” 聂君珩冷笑道:“衣不蔽体,披头散发的就来伺候本将/军?以往在魏府,你便是这样伺候人的?” “奴婢没有。”阿莲红着眼解释道:“奴婢虽是做妾,可身子还是干净的……”说着,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多少透几分委屈:“奴婢知道,奴婢身份低微,主子厌恶奴婢也情有可原,可奴婢没别的地方可去。” “若非郡主收留,奴婢早已曝尸荒野。奴婢只想报答郡主,还望主子不要再为难奴婢,让奴婢在府中有个落脚之地……” 聂君珩走到阿莲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道:“你要明白,若非看在郡主的面上,你早就死在了我手里!” 闻言,阿莲彻底愣住。 聂君珩无视她眼里的震惊与恐惧,道“以后没我的准许,不准擅自进屋,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奴婢……奴婢记住了。” “滚!” 阿莲离开后,聂君珩转身便去柜子里取了一套崭新的被褥铺在了床榻上。 他吹熄了火烛,躺在榻上渐渐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扣响。 聂君珩缓缓掀开眼帘,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他没回应屋外之人,只睁着冰冷的眸子透过夜色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后来,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身影缓步走到床榻前,最后在他面前站定。 似在犹豫着什么。 夜色下,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唯有彼此的呼吸此起彼伏,在这静谧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随后,那人弯下身子,对他缓缓伸出了手。 聂君珩眉头紧锁,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他忍无可忍,猛地擒住对方手腕,将人拽倒在了床上,而后,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另一只手狠狠扼住对方脖子。 手指猛地蓄力,夜色中,有清脆的骨折声响起。 “阿……阿弟……” 凌雪不住地拍打着聂君珩的手,艰难出声…… 聂君珩神情一怔,慌忙松开了手。 “阿姊!” “咳咳……” 凌雪如获新生,她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痛苦的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 方才,她差点就要被掐死了。 他当真是下了死手…… 第633章 我心里都是阿姊,梦里也是…… 聂君珩打开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的火烛。 黑暗的房间瞬间灯火通明。 凌雪依旧捂着脖子,半伏着身子在榻上痛苦的咳嗽。 聂君珩快步走上前将人小心翼翼扶坐起来,一贯冷静的性子此刻竟显得分外无措。 “阿姊,你怎么样?” 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凌雪强忍着将其咽下。 “我没事……”开口,声音已是沙哑。凌雪眼眶通红,她侧着脸避过他的视线,不让他看出端倪。 聂君珩垂眸凝视着她,墨发垂落在她脸侧。 随后,一只大手捧着她的脸,将她轻轻扳正。 凌雪被迫正视着他,方才的窒息感让她眼眶依旧通红,剧烈的咳嗽更是让她忍不住落泪。 聂君珩看着她,眉间似有一抹化不开的阴云,一双异瞳深邃无边,犹如深渊望不见底。 凌雪道:“对不起,吓到了你,方才,我不该擅自进来……” “只是见你没回应,又担心你的伤,这才……” “别说话。”聂君珩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而后,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缓缓抬起。 当看见她脖颈间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时,聂君珩终是无法再平静。 他深吸了几口气,手指轻颤的想要抚平那道淤痕,可又怕弄疼了她,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那一瞬而起的杀心,竟让他差点错杀了她…… “疼吗?”他压抑着情绪问她,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和懊悔从他心底涌出,汹涌的冲到了他的喉咙处,几乎让他发不出声来。 凌雪却只是笑道:“不疼啊。”她玩笑道:“不过,你若是再用力一点,我可就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虽是一句玩笑话,却让聂君珩心口一紧,感到一阵后怕。 那样的后果他不敢想,一点也不敢去想…… 不等聂君珩说话,凌雪就从怀里取出一盒膏药,道:“听说你手受伤了,若是不好好上药,伤口会化脓的。”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那不然呢?”凌雪坐直了身子,对聂君珩道:“我虽对你搬出府一事十分生气,可一码归一码,你的伤是万万不能马虎的。” 聂君珩道:“一点小伤罢了。” “刀伤可马虎不得!快给我看看。”说着,凌雪便拽过他的手,将他掌心小心翼翼的撑开。 伤口被随意包扎着,显然没有事先上过止血药,包扎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了。 凌雪蹙着眉,内心十分懊恼。 她不该与他怄气,应该早点为他上药止血的。 将纱布一层层拆开,一道怵目惊心的伤口很快映入眼帘。 凌雪道:“还说是小伤,若伤口再深一些,都要见骨头了。” “伤口也不上药,若是化脓了怎么办。” “你的手若是废了,往后还怎么提剑,还怎么做你的大将/军?” “你瞧瞧,伤口都发黑了,刀上显然有毒!” 说着,她又万幸的松了口气:“好在发现及时,毒性不大,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见聂君珩不说话,凌雪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从始至终只是盯着自己,丝毫不关心他手上的伤。 凌雪道:“看我什么?你看看你手上的伤。” 聂君珩道:“有阿姊在,我的手不会废的。” 凌雪道:“若以后我不在呢?你都要搬出去了,往后受了伤,谁给你治疗?” “不过也无需我操心了,大不了你就再请个大夫好了。你都长大了,总不能什么都听我的……” 聂君珩勾了勾唇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凌雪。 凌雪也不再与他计较。 她用毛巾汲了水,仔细清理着他伤口处的血污,而后又将随身携带的药粉倒在他伤口处,以起到消毒止血的功效。 她低垂着头,神情十分专注,葱白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抚过。 烛台上灯火如豆,灯下是她眼睫低垂,温柔如水的侧脸。 “疼吗?”凌雪偶尔抬眸问他。 “不疼。” 即便他说不疼,凌雪还是会在给他伤口上药时,俯下身,给他伤口轻轻吹气,以此来缓解他的疼痛。 烛光下,她青丝如瀑,头上未戴任何发饰,却尤衬得她的整个人如月光般皎洁纯粹。 低头的一瞬,一缕青丝轻垂在他掌心,柔软顺滑。 此刻,聂君珩觉得,原来女子的温柔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譬如,她此刻垂落而下的一缕发丝…… 他凝视着她,似着了魔般,缓缓抬手,情不自禁的想要抚上她的脸。 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被她的声音突然打断。 “好了。” 伤口包扎好后,凌雪便坐直了身子。 聂君珩动作微顿,而后缓缓收回了手。 凌雪将榻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又弯下腰将他凌乱的被褥抚平。 “等明日我再来给你上药,今夜你先好好休息。” 说罢,她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阿姊。”聂君珩及时捉住了她的手腕。 凌雪转身看着他,道:“怎么了?” “阿姊不生气了吗?” 凌雪闻言又坐了下来,神情显然有些失落。 她对聂君珩道:“当然生气,可生气又有什么用,你如今贵为镇国大将/军,理应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你说得没错,早晚有一天,你也要与我们分府别立的。” “毕竟,你还要娶妻生子,往后的路还长,阿姊不能左右你的决定……” “阿姊。” 她话未说完,忽然被聂君珩的声音打断。 “怎么了?”她问。 “以后,阿姊可愿意与我一同住去将/军府?” “什么?” “我想阿姊与我一同住去将/军府。”聂君珩再次重复了一遍。 凌雪笑道:“这怎么行,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能跟你去将/军府住。” 聂君珩道:“阿姊迟早也要嫁人,不是吗?” 凌雪道:“可即便嫁人,也该与我夫君一同住,哪有住去将/军府的道理。” 聂君珩眼神灼灼地盯着她,手指挑起她鬓角的一缕发丝,轻轻将其捋到耳后,他声音低沉,莫名有些勾人。 “阿姊的夫君为何不能是我?” 这话让凌雪愣了下,良久没反应过来,直至聂君珩再次抛出让她震惊的话。 “阿姊好像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俯身,微微侧头,靠近她耳边,声音低沉地道:“阿姊,如今我已不是三岁小孩了。阿姊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一瞬间,凌雪感觉自己浑身都酥麻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她心口疯狂滋长,让她快要不能呼吸。 “你……你真是疯了……”凌雪下意识的将他推开,站起身就想逃离。 不料,一双手臂忽然环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抱住。 身后坚挺的身躯如铜墙铁骨般不可撼动。 “阿姊心里当真没有我吗?” 耳畔,他的呼吸沉重而灼热,似要将她融化。 “可我心里都是阿姊,梦里也是。” 第634章 阿姊可还喜欢这种感觉? 凌雪的身子僵直着,心跳如鼓,一抹绯红从脸颊爬到了耳根…… 她屏息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房门,气息不稳:“君珩……我是你阿姊……” 聂君珩轻笑了两声,在她耳边温声道:“阿姊怎么忘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凌雪极力稳住心神,看思绪还是乱了。 她道:“君珩,我们之间是亲情,不是男女之情……” 她想,她的阿弟定然是情窦初开,尚且不能分辨什么是男女之情,误将他们之间的亲情当做男女之情了吧? 可她还清醒着,她还保持着理智…… “阿姊。”聂君珩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她眼里有没有自己。 凌雪抬眸正视着他,男人的视线与她交汇,那眼里充斥的欲望让她心如擂鼓,半天动弹不得。 最后,她狼狈的别开了视线。 “君珩,你别胡乱开玩笑了,天色很晚了,我得回去……” 可聂君珩却不想轻易放她离开。 今夜,他需得跟她说清楚。 他一刻也不想等了。 他道:“不急这一时,有些事,我们需得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谈不行吗?” 他们离得实在太近,这样的距离让凌雪喘不过气。 凌雪挪了挪脚步,试图与他保持着适当距离。 聂君珩却步步紧逼。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直至将她逼退到墙角,再无退路可言。 昏黄的烛火倒映在他的脸上,那张清隽惑人的脸在她眼前放大,长睫下那双异瞳闪动着星辰般的光泽。 让人一眼深陷。 凌雪感觉自己快要没了理智。 想要逃离,却又无处可逃。 “阿姊。”他又开始唤她,那双眼睛似醉非醉,含着笑意。 他的眉眼生得极为好看,浅浅的内双,眼尾弧度上扬,尤其笑起来时,凉薄中透着深情,好看极了…… 凌雪时常觉得,聂君珩前世兴许是个妖孽。 一个专诱惑人心的妖孽。 他道:“阿姊有所不知,自打那日阿姊将我带回府中,我的眼里便只容得下阿姊了。” 凌雪的心咚咚直跳。 她道:“可我们是亲人,君珩,你不是一直将我当做阿姊吗?你是不是弄混了……” 聂君珩道:“是阿姊,也是我所爱之人。” 凌雪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阿姊呢?”他问她:“阿姊对我可有半点喜欢?” 凌雪手指紧紧揪着裙角,她的思绪被彻底扰乱了。 可聂君珩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见她不说话,聂君珩一脸失落地道:“阿姊现在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会?”凌雪脱口而出地道。 聂君珩又笑了起来,他道:“那阿姊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凌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尚且还不明白自己对他是怎样一种感情。 兴许,从始至终,她只将他当做弟弟看待。 她疼他,怜他,不求回报的想要对他好,兴许都是因为将他当做亲人看待…… 思及此,她看着聂君珩,笃定地道:“我不讨厌你,我也喜欢你,可我想,我对你,应该只有亲情,没有男女之情。” “兴许,你对我的感情,也是一样的。” 聂君珩道:“阿姊怎知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 凌雪自然不清楚,所以她也无法回答。 “有一个办法,阿姊要不要试试?” 凌雪道:“什么?” 聂君珩道:“是不是男女之情,试一试便清楚了。” 凌雪看着他的眼睛,隐约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要,我要回房了。”她下意识的拒绝,推开面前之人就想要离开。 不料,男人一把将她拽了回去。 他将她抵在墙上,眼神下移,落在她唇畔上,嗓音里的磁性低沉浓郁。 “不试试怎么知道,若试过之后,阿姊还是不喜欢,那我往后便不再纠缠阿姊。” “我会离阿姊远远的……” 话落,他在她怔愣之际,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贴向自己,俯身便吻了下去…… “唔……” 凌雪想要反抗,双手却被他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最后,她浑身的力气好似被人抽干了,软绵绵的,连站也站不稳。 聂君珩索性松开了她的手,单手擒住她的腰肢,顺势将她捞了回来,稳稳禁锢在自己怀里。 空气逐渐丧失,带来天旋地转的晕眩。 凌雪也不再挣扎了,她双手抵在他胸前,一点点将他的衣襟攥在手心。 吻来得更热烈。 他的舌尖滚烫,风卷残云般席卷她每一寸角落。 理智在舌尖的交融下逐渐坍塌,沦陷,无可自拔…… 不,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她在心底呐喊,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要去迎合他…… 她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他们如此亲近,亲近到仿佛融为一体…… 心跳快到仿佛要跳出来,凌雪根本无法思考,她感觉自己掉入了水里,无法呼吸,眼前之人仿佛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唯有紧紧抓住,方可寻得一线生机…… 后来,他胸前的衣襟被她抓出了褶皱,她的眼里也不知不觉盈满了泪光。 “咚咚咚。” 关键时刻,房门忽然被人扣响。 玉珠的声音将她游离天外的神智收了回来。 “郡主,郡主,你还在里面吗?” 凌雪猛然惊醒,她松开了手,像做错事的小孩,满脸窘迫。 匆忙将人推开,自己却因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聂君珩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凌雪微微喘息着,眼眶通红一片,嘴唇和下巴都被吻得通红,蒙上了一层绯然之色。 聂君珩盯着她的唇,喉结暗滚,眼底一抹欲色随即又翻涌了上来,显然还未满足。 凌雪整个人却是浑浑噩噩,方才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的阿弟好像不再是她的阿弟了…… 他变得很是陌生,让她琢磨不透,让她心生畏惧…… 眼下,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这里,让她喘不过气…… 可聂君珩却再次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让她无处可逃。 她抬眸望着他,语气透着几分哀求的况味。 “玉珠还在外面,你别再乱来。” 聂君珩一言不发地凑近她,他的唇停在她耳畔,若有若无的触感,连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一起缭绕过来,将她牢牢困住。 他问:“阿姊可还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让人心动到快要撑破身体的感觉,阿姊可还喜欢?” 门外,玉珠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敲得凌雪心神不宁。 她道:“玉珠还在外面,你快放我走……。” 可她忘了,自己一手养大的这个阿弟,自小便习得一身反骨。 此刻,她越是想要逃离,他偏不肯放过。 “阿姊不肯正面回答,那便再试试。” 灼热的气息又覆了上来,带着比方才更强烈的侵略性,和偏执霸道的占有欲。 凌雪闷哼一声,伸手去推他,却被他轻巧的擒住。 想着玉珠还在外面,凌雪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甚至不敢太用力反抗,生怕被玉珠察觉到端倪。 玉珠见屋内迟迟没人回应,便自言自语地道:“奇怪,屋里不还亮着灯吗?怎么没人回应呢?” “难道,郡主没往这里来?” 话落,玉珠一脸疑惑的折返了回去。 直至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聂君珩才肯放过她。 只是凌雪已彻底没了力气,只能软塌塌地窝在他怀里。 聂君珩抱着她,将她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修长的指尖捻起一缕发丝,声音终于透着餍足。 “阿姊现在还认为我对你只是亲情吗?” 第635章 我有一个朋友…… 凌雪用尽全力把聂君珩推开,看着他胸前被自己抓出褶皱的衣服,凌雪的心一瞬间又乱了。 这下,她不再质疑聂君珩对自己的感情。 他早已对自己有了别样的心思。 聂君珩垂眸看着自己被揉得凌乱的衣襟,唇角边染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从不知道,原来与心爱之人缠绵亲吻,是这般美妙的滋味,让他欲罢不能,不知满足。 不过他深知任何事都该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更何况,他的阿姊未经人事,在这方面犹如一张白纸,方才若不是他耐心引导,恐怕她连张嘴都不会……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阿姊喜欢这种感觉吗?” 凌雪的脸红透了。 她从不知道,她的阿弟竟有如此邪恶的一面。 这种事,怎能这样明目张胆的问出口。 也……也不知害臊…… “不……不喜欢。”她别过脸,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聂君珩凝视着她,颇有种不依不饶的意味。 “阿姊为何不敢看我?” 凌雪依旧侧着脸,道:“你方才那样对我,我不想看你……” 聂君珩无声无息的靠近她,凌雪的脸不由自主升温,心跳又不受控制加快。 最后,聂君珩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低沉而温柔:“可阿姊方才并没有反抗,这是不是说明,阿姊心里也有我?” 他将她的脸扳正,迫使她正视着她,看着她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脸,聂君珩嘴角微微上扬。 “阿姊还跟小时候一样,每次撒谎都不敢正视人的眼睛。” “才不是。”凌雪挥开了他的手。 她才没有对他动心,才没有贪恋他的温柔和怀抱…… 聂君珩道:“阿姊在害怕什么?” 凌雪深吸两口气,尽量站稳身子,不敢再轻易让他靠近。他身上充满了侵略性,仿佛一不小心又要陷入他设好的陷阱。 她道:“你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明白。” 聂君珩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抹错愕:“阿姊嫌我小?” 凌雪道:“阿姊只是不想你后悔,等你长大,你便明白了……”说着,凌雪推开了门,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聂君珩没有去追,他静默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抹狼狈而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良久,聂君珩才转身回屋。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一抹身影从假山后走出。 阿莲看着屋内再次熄灭的灯火,脸上划过一抹狐疑。 阿莲是亲眼看见夜凌雪进了聂君珩的屋子,可她不明白,为何方才玉珠来寻,在外唤了几声也不见两人呼应? 听玉珠说,聂君珩并非夜家人,与凌雪也并无血缘关系…… 方才凌雪离开,她亲眼看见对她不屑一顾的聂君珩站在门口恋恋不舍的看着夜凌雪离开的背影…… 阿莲并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 以往在魏府时,她虽没有被魏景浪破过身子,可后院中这种无媒苟合之事她也见得多了…… 见多了,自然也懂得多了。 夜凌雪方才匆忙离开的身影,想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莲站在原地,静立良久。 她原以为聂君珩这人生性凉薄,不近女色。 原来,他早已对自己的阿姊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说不定,两人早已在私下交付终身,行了苟且之事…… 若非阿莲亲眼所见,否则,任谁见了也不会相信。 表面清高矜持的郡主,私下里与她又有何区别? 可一想到聂君珩,阿莲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自己除了身份比她低贱,又哪一点比不上她呢? 为何他唯独只喜欢夜凌雪呢? 为何他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肯呢? 身份当真这么重要吗? 可谁一生下来就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 “上天真是不公啊。”阿莲呢喃了一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玉珠看见凌雪回来时神色一愣。 方才到处找她不见踪影,这时回来怎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头发也乱糟糟的! 玉珠愕然地道:“郡主,不是说去给聂将/军上药吗?方才奴婢特意去西苑找您,怎不见您?” 凌雪不敢说实话,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始料未及。 她扯谎道:“上过药后,我去了书房一趟,你寻不到我也很正常……” 玉珠松了口气,道:“原是去书房了,奴婢还以为你和将/军在屋里故意躲着奴婢呢。” 凌雪心口一颤一颤的。 玉珠替凌雪将房门打开,道:“郡主早些休息吧。” 凌雪走进房间,坐在妆台前,玉珠也跟着进来伺候。 看着镜中一脸绯红的凌雪,玉珠道:“郡主脸色怎么这么红?” 凌雪心口一跳,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有吗?” “兴许,兴许是天气太热了。” 玉珠倒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道:“郡主是跟聂将/军吵架了吧?” 凌雪诧异地道:“为何这样说?” 玉珠道:“因为将/君不日就要搬出府了呀?郡主舍不得将/军,所以肯定跟他吵架了是不是?” 凌雪承认,一开始她的确因为这个原因与他斗气,可现在,她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了。 玉珠只当她还在气头上,便安慰道:“将/军如今长大了,也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府邸,往后娶妻生子,也能有个好去处。” “总不能成了婚,一大家子还住在这里吧?” “聂将/军终究不是王爷亲生,即便王爷愿意一直收留他,按照聂将/军的脾性,他也不愿一直寄人篱下。” “郡主也别因这事责怪将/军。” 凌雪觉得玉珠说的有几分道理。 凌雪道:“话虽说的没错,只是娶妻之事尚早,他又何须急于一时?他为何这般急着搬出去?” 玉珠笑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想必将/军是有了心上人,想早些成家立业了。” 凌雪呼吸一窒,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方才的画面。 所以,他想尽快搬出府,是因为想要早些娶自己吗? 她被自己这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问玉珠:“玉珠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玉珠道:“郡主问吧,奴婢听着呢。” “我有一个朋友,她说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比她小三岁的男子,那男子好像也挺喜欢她的,你说,这两人若是走在一起,往后会幸福吗?” 玉珠认真想了想,道:“郡主,您说的是哪个朋友啊?” “哎呀!”凌雪不耐烦地道:“你别管是哪个朋友!我现在是在问你。” 玉珠道:“那奴婢不清楚,毕竟谁能预料以后的日子,等到您朋友人老珠黄时,指不定那男子就移情别恋了。” “要奴婢说啊,您朋友就该找个比自己大的,就像王爷和王妃那样的。王爷虽已到了不惑之年,可王妃却还跟个少女似的,风华正茂。” “郡主,您说是不是?” 凌雪听得心里烦躁,玉珠说的话,她是一句也不爱听。 “你出去!我不想与你多说了!” 玉珠被莫名其妙赶了出去。 她十分纳闷,自己是说错了什么吗? 还有,郡主口中那个朋友到底是谁? 想了许久,玉珠一拍脑袋,想明白了。 感情,未央小姐喜欢上了聂将/军了? “我滴个亲娘啊!这可是件稀罕事……” 第636章 未央小姐来了…… 今日难得大家都在府里,赵嬷嬷便安排膳房做了丰盛的早膳。 饭桌上,聂君珩和夜凌霄率先坐在了饭桌上。 见凌雪的位置还空着,夜凌霄道:“凌雪还没起床吗?” 赵嬷嬷道:“回世子,已经派丫鬟去叫了,想必已经在梳洗了。” 不多时,丫鬟便回来了。 夜凌霄道:“郡主呢?” 丫鬟道:“郡主说她没胃口,今日不想用膳了,让你们不必等她。” “没胃口?”夜凌霄蹙眉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丫鬟道:“奴婢也不清楚,郡主只说自己不想吃。” “哎哟。”赵嬷嬷道:“不吃饭怎么行呢?老奴记得郡主昨日也没吃东西呢。今日又不吃,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哟。” 夜凌霄道:“稍后劳烦嬷嬷熬一些清粥送过去,若还不吃,便去宫里请沈博凉过来一趟。” 赵嬷嬷点头应下,沉思片刻,赵嬷嬷又道:“郡主的医术也不比沈太医差,世子为何还要单独请沈大夫呢?” 夜凌霄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粥,道:“医者难自医。” 闻言,赵嬷嬷便不再多问,她道:“老奴明白了,老奴稍后就去准备。” 聂君珩从始至终没说话,不过,早膳他吃的极少。 用完膳后,聂君珩将碗筷放下,对夜凌霄道:“吃好了,世子慢用。” 夜凌霄见他没吃多少,便挑眉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没胃口?” 聂君珩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赵嬷嬷看着饭桌上也没怎么动的饭菜,狐疑地道:“今日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没胃口的。” 聂君珩前脚刚离开,丫鬟便进门来禀报:“世子,未央小姐来了。” 夜凌霄动作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道:“她来做什么?” 丫鬟道:“未央小姐是来找郡主的。” 赵嬷嬷笑道:“未央小姐打小便与郡主形影不离,哪次进府不是来找郡主的。”说着,对丫鬟道:“快快去请未央小姐进来,顺便问问她有没有用过早膳。” “好嘞。”丫鬟笑着应下了,转身便去府门口将齐未央迎了进来。 丫鬟领着她一边往府里走,一边问她道:“未央小姐此次又是来找我家郡主的吧?” 齐未央点头道:“是啊,凌雪可在府中?” 丫鬟道:“在北苑呢。” “未央小姐可用过膳了?” 谁家小姐没吃早膳就来串门的? 齐未央刚想说自己已经用过了,岂料在听见丫鬟的一句话时赶紧改了口径。 “若小姐还未用膳,可同奴婢一道去前厅与世子一起用膳。” “你家世子也在府里吗?” 丫鬟笑道:“在啊,这几日,世子爷一直都在府里,未央小姐许久不曾来了。” 齐未央垂眸一笑,她挑了一缕发丝缠在指尖绕了几圈,道:“那……那便吃一些吧,正好我也还没吃呢。” 丫鬟掩嘴笑了笑,道:“未央小姐随我这边来。” 齐未央大大方方的就跟着丫鬟去了。 两人一道来到前厅,夜凌霄正坐在饭桌前用膳。 赵嬷嬷率先看见她,连忙迎了上去。 “哟,未央小姐来了,用过早膳了没有啊?”赵嬷嬷一瞧见齐未央就笑得一脸慈祥。 齐未央将手背在身后,有些难为情地笑道:“嬷嬷,我出门得早,还未来得及用膳呢。” 说完,便眼巴巴的看向夜凌霄。 毕竟,这主人没说话,她也不好意思落座呀。 赵嬷嬷见夜凌霄不说话,便走上前示意道:“世子,未央小姐还没用过早膳呢。” 夜凌霄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道:“今日早膳做多了些,你若没用膳,就坐下一起吃吧。” 齐未央自觉忽略前半句话,大大方方的就坐了下去。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这么多空位,她偏偏就挨着夜凌霄的位置坐下了。 赵嬷嬷见状,赶紧给她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粥,道:“未央小姐许久没来了,嬷嬷记得你最喜欢我熬的粥了,今日可要多吃一些。” 齐未央笑盈盈地道:“是许久没来了,就想念嬷嬷做的饭菜,比我府里的厨子做得好吃多了。” 这话哄得赵嬷嬷喜笑颜开。 要是齐未央可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姑娘生得好看,聪明伶俐,性子也大大方方的。 赵嬷嬷瞧着,是打心眼里喜欢。 赵嬷嬷也不想打扰两人用膳,想着膳房还熬着粥,便先退了下去。 赵嬷嬷一走,饭桌上便只有齐未央和夜凌霄两人了。 夜凌霄也不与她说话,这压抑的气氛让她有些不自在,便有意无意的找了些话题与他聊。 “你何时回来的?” 夜凌霄语气淡淡地道:“前几日。” 当真还和以前一样,高冷得很。 齐未央又道:“这次打算呆多久?” “不确定。” 齐未央有些失落地道:“不确定是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啊?” “你说巧不巧,我每次来府上,你都不在。” “还有,我的生辰快要到了,也不知到时候你还在不在府上。” “到时候,我爹娘是要为我举办生辰宴的,到时候,你能不能……” 似被问得烦了,夜凌霄微微蹙眉,语气透着几分不耐:“食不言寝不语,你爹娘没教过你?” 齐未央一愣。 他他他……他在骂她没教养? “我爹娘自然教过的!”齐未央有些生气。 她不过是想与他说说话,这人倒好,一点风情不解,还骂她没教养…… 思及此,齐未央也吃不下东西了,“哒”地一下就将筷子搁在了桌上。 许是声音太大,夜凌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 齐未央即便心中有气,可也没理由发泄。只得将筷子重新拿起,而后在他的目光下轻轻放回了桌上,道:“我吃饱了,你慢用。” 夜凌霄叹了口气,道:“不是来找凌雪的吗?她在北苑。” 瞧瞧,现在又给她下逐客令了。 “哦。”齐未央一脸失落的站起身。 “等等。” 齐未央转头看着他,道:“干嘛?” 夜凌霄沉思片刻,道:“这次会在府上待半个月,等处理完军中事务,便会率兵北上。” 齐未央神色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 她莞尔一笑,道:“知道了。” 说罢,脚步轻快的往北苑去了。 第637章 何时对她动了心思? 北苑。 凌雪早已梳洗完毕,她坐在妆台前,既不说话,也不出门去用早膳。 门外的丫鬟来唤好几遍了,每每都让凌雪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走。 玉珠给她挽了发,还给她簪上了她最喜欢的那只玉簪子。 见她迟迟不出门,玉珠忍不住道:“郡主怎不出去用早膳?今日难得世子和将/军都在府里,世子都派人来唤好几遍了,郡主好歹出去吃一点吧。” 凌雪道:“我不饿,我等会再出去吃。” 玉珠想起她昨日也没怎么吃东西,便道:“郡主真的不饿吗?您昨日也吃饭呢。” 饿! 怎能不饿! 可一想到要面对聂君珩,凌雪就觉得有些别扭…… 昨晚她一晚上没睡觉,一闭眼全都是那些令人羞涩的画面,以至于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真的很难接受,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她原以为自己对他知根知底。可到头来,一朝之夕,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的阿弟,竟然一直爱慕着她……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却全然不知。 光是想想,凌雪就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 想到这,凌雪哪还有勇气面对他,她需得冷静几日,好好理一理这心乱如麻的思绪。 即便早已饥肠辘辘,凌雪还是强忍着道:“晚些吧,我……我现在还不饿,让他们先吃不用等我……” 玉珠想了想,道:“要不奴婢去膳房给郡主熬碗粥送过来吧,这整日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 凌雪眸光一亮,迫不及待地道:“好啊好啊,记得再给我配几碟下饭菜。” 玉珠狐疑地看着凌雪,道:“郡主,您方才不是说您不饿吗?” 凌雪脸上笑容一滞,解释道:“少吃一些也是可以的。” “那好吧,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 凌雪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玉珠刚要推门而出,凌雪忽想起什么要紧的事,连忙将人叫住,嘱咐道:“若遇着我哥还有……还有君珩,你可别乱说话,明白吗?” 玉珠不解地道:“奴婢只是去膳房给郡主熬碗粥,堂堂正正的事,有何遮遮掩掩的?” 凌雪神色不自然地道:“我……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因为不想跟他们一同用膳,所以才让你给我单独送屋里来。” 玉珠恍然大悟,笑道:“郡主多虑了,世子和将/军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末了,玉珠道:“方才听膳房那边的丫鬟说,嬷嬷今日专门给郡主做了芙蓉糕,郡主想不想吃?” “芙蓉糕啊?”凌雪舔了舔唇,道:“多给我准备些过来。” “好嘞。” 话说完,玉珠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结果,人刚走到半路就遇见了来送粥的赵嬷嬷。 赵嬷嬷道:“郡主起床了吗?” 玉珠道:“起了呢,这会正在屋里。” 赵嬷嬷担忧地道:“听说郡主不舒服啊?昨日没吃东西,今日怎又不吃?可是昨日夜里受了惊吓?这会还没缓过神?要不要让沈太医过来看一看?” 玉珠道:“没什么不舒服的,许是昨夜受了点惊吓,不过已经缓过来了。这会子又饿了,多少能吃些。这会,奴婢正要去膳房给她准备点吃的。” 赵嬷嬷就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正好,我这刚熬好的粥,正巧给她送来了。” 玉珠道:“那真是巧了,嬷嬷亲手做的芙蓉糕可备得有?” 赵嬷嬷拍了拍食盒,道:“我就知道郡主爱吃这一口,都备着呢。” 玉珠道:“那正好,奴婢就省得再去准备了,嬷嬷交给奴婢吧,奴婢给郡主送去房里。” 玉珠正要伸手去接,不料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将赵嬷嬷手里的食盒顺走了。 玉珠接了个空,转身一看,就见聂君珩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聂君珩将食盒拧在手里,对两人道:“我送过去吧。” 玉珠怎敢劳烦聂君珩,连忙道:“不必了,还是奴婢送过去吧。将/军事务繁忙,这等小事还是不劳烦将/军了。” 聂君珩道:“不劳烦,今日正好无事。听闻阿姊不舒服,我正好去看看她。” 玉珠道:“郡主没事,将/军不必担忧。” 聂君珩道:“她昨日也没吃东西,这食盒里准备的食物可还丰盛?” 玉珠道:“丰盛着呢,里面有小米粥,郡主还嘱咐奴婢多备了几道菜,郡主平日里爱吃的芙蓉糕也依着她的吩咐多备了一碟呢。” 说着,玉珠对赵嬷嬷称赞道:“还是赵嬷嬷知晓郡主的口味,郡主想吃的,赵嬷嬷都准备好了。” 赵嬷嬷笑得合不拢嘴:“郡主喜欢吃就好,不够膳房还有。” 聂君珩勾唇笑道:“不是说没胃口?” 玉珠连忙捂住嘴,呢喃道:“遭了,郡主不让奴婢乱说话的。” 聂君珩挑了挑眉,看向玉珠道:“哦?郡主还嘱咐了你什么?” 玉珠道:“将/军莫要多想,郡主没去用早膳,可不是因为不想与你们一同用膳。郡主说,她只是暂时不饿,但是吃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聂君珩道:“郡主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玉珠点头道:“郡主特意嘱咐过奴婢,见着将/军和世子莫要乱说话的,就是怕将/军和世子爷多想。” “不过奴婢想了想,这事属实是郡主想太多了。将/军怎会往那方面想呢?” “您说是吧?” 聂君珩淡声道:“好,我明白了,你退下吧。” 闻言,玉珠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想,她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想着郡主与聂君珩姐弟情深,聂君珩若亲自将饭送去,想必是能哄着她多吃一些的。 思及此,玉珠便道:“那劳烦将/军了。” 聂君珩微微颔首,提着食盒便往北苑走去。 …… 凌雪在房中焦急等待,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响。 直到屋外一道脚步声逼近。 凌雪面色一喜。 玉珠回来得真快! “玉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房门打开,眼前光线一暗,她草草一抬头,就看见聂君珩提着食盒走上台阶,与她对视的一瞬,他挑唇一笑,如往常那般亲昵的唤她。 “阿姊。” 凌雪心跳如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君……君珩?怎么是你……玉……玉珠呢?” 聂君珩温声道:“听玉珠说,阿姊肚子饿了,我亲自给阿姊送吃的过来。” 凌雪眼神往他身后瞄了两眼,并未见玉珠的身影。 那个死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玉珠呢?她去哪里了?” 不料,聂君珩抬脚便进了房间,语气如常地道:“玉珠被我打发走了。” 凌雪身形一顿,忽然间站在原地不动了。 聂君珩将食盒放在了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饭菜一道道取出,放在了桌上,转头对凌雪道:“这些都是阿姊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还冒着热气,阿姊趁热吃吧。” 凌雪缓缓转过身,目光不经意与他对视,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出昨夜与他纠缠的画面,脸颊渐渐浮出两抹红云。 “我现在还不饿,你放那,我待会再吃……” 不曾想,话音刚落,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凌雪:“……” 此时此刻,她很想原地去世…… 聂君珩道:“阿姊是在故意避着我吗?” “当,当然不是。”凌雪支支吾吾回道。 聂君珩抬眼望着她,眼神讳莫如深:“那阿姊为何不敢过来?” 藏在袖间的手指紧握,凌雪暗自深吸一口气,顶着他灼热无比的目光走了过去,最后站定在他面前。 聂君珩嘴角微微上扬,他将椅子摆正,刚好挨着他坐的位置,对凌雪道:“阿姊,坐。” 凌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聂君珩从食盒里取出碗筷,给凌雪盛了一碗粥,放在凌雪面前,道:“阿姊,吃。” 即便有些不自在,但是凌雪的确是真的饿了,因此也不再掩饰,拿着勺子便吃了起来。 不过,她虽是饿极了,但喝粥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举止十分端庄优雅,瞧着让人赏心悦目。 聂君珩坐在一旁,时不时给她碗里夹菜。 凌雪觉得,今日的饭菜十分合胃口,芙蓉糕也做得比往日好吃。 不过,她并未多吃。 毕竟,定着某人灼热的目光,她真是浑身不自在…… 聂君珩见她碗空了,便又给她盛了一碗粥。 凌雪口是心非地道:“不吃了,今日原本就不饿的……” “阿姊不必掩饰,饿就吃多一些吧。” 凌雪面色一红,道:“谁掩饰了……” 聂君珩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语气平淡地问她:“阿姊可是不想面对我,所以才不敢与我一同用膳?” 被他戳中了心思,凌雪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嘴上却道:“你……你想多了,我为何要避着你。” 说着,她心虚地拿着勺子埋头喝粥。 “昨夜未经阿姊允许,自作主张的吻了阿姊,阿姊一定被吓坏了吧?” “咳咳……”凌雪猝不及防被呛了几口,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聂君珩拍着后背给她顺着气,语气里似带了一抹失落:“阿姊可是厌了我?当真永远不愿再看见我?竟连早膳也不愿与我一同吃了?” 凌雪想要说些什么,奈何方才被呛得厉害,只得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一个劲的咳嗽。 聂君珩道:“阿姊想必不知,我搬去将/军府,的确存有私心。” “我想同阿姊,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新家。” “可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阿姊若真的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阿姊。” “等军中事务处理完,我便率兵北上,镇守塞北,此生不再回京,绝不让阿姊为难。” 终于缓和过来,凌雪转头看向聂君珩,不解地道:“所以,我若不喜欢你,你便再也不回来了?” 她竟不知,这家伙在外闯荡几年,竟也学会威胁人了? 聂君珩望着她,眼底情愫翻涌:“还回来做什么呢?若看着阿姊另嫁他人,我想,我更愿意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他说得那样真诚,眼底情愫那般炙热,惹得凌雪思绪骤然混乱,心脏跳窜得不能自己,呼吸也突然难以稳住。 “可我……我是你阿姊……我比你大三岁……” 她道:“我会比你先老,等到我人老珠黄时,你一定会后悔当初为何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聂君珩道:“那又如何?我从来都不介意。我只恨自己为何不早些出生,早些遇见阿姊……” 凌雪低垂着头道:“若往后你遇见更好的姑娘呢?毕竟,世事难料,感情不是儿戏……” “自从遇见阿姊,阿姊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任谁也代替不了……” 凌雪脸红透了,她问他:“你……你是何时对我生了这样的心思?” 聂君珩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及笄那日,穿了一件绯色的衣裙,站在一棵梨花树下对我说过的话?” 凌雪眼神颤了颤。 她怎会不记得。 她甚至还记得他当时看向她的眼神,像失丢魂儿了似的,傻盯着她看了许久,旁人唤了他好几声,他也没回过神来。 回想那日场景,聂君珩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他道:“那日风很大,梨花吹得满地都是,也落在你的发梢上,你的肩上,还有你的手心里。” “赵嬷嬷说,如今你已长大成人,提亲的人会络绎不绝,踏破门槛,你定然会嫁个如意郎君。” 凌雪没说话,静静的他说。 “可你却只是看着我笑。” 说到这,聂君珩哑然失笑。 “你对赵嬷嬷说,你才不要嫁人,你要永远陪着我,永远保护我,永远不会让我受委屈……”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温柔:“你可知,因为这句话,我开心了多久?” 凌雪心头一紧,竟莫名有些紧张无措。 当初那句话,不过是无心之说,她竟不知,他会记在心里这么久,还记得如此清楚…… 聂君珩道:“打那个时候开始,我对你便有了奇怪的情愫。” 第638章 让我冷静冷静啊…… 房间内忽然静谧无声,唯剩下彼此的呼吸,此起彼伏。 手不自觉抓着衣角,凌雪声音极轻的问他:“什么复杂的情愫?” 聂君珩道:“很难形容。”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想靠近你,拥抱你,亲近你,占有你……” “别……别说了……” 凌雪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宛如朝霞初升,羞涩难挡。心中更如小鹿乱撞,紧张无措。 她目光低垂,不敢与聂君珩对视,生怕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勾得她神魂颠倒。 聂君珩恍若未闻,继续道:“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不是所谓的亲情,是男女之情,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阿姊。”身旁,他声音低沉,温柔至极:“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吗?” 凌雪双手捂着脸,埋头伏在桌上,瓮声瓮气地道:“我……我不知道。” “阿姊。”聂君珩将人扶正,低头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仿佛翻涌着无数情丝,要把她绕进眼底深处。 她也的确被轻易绕了进去。 他道:“若没有阿姊,我兴许会沦落成乞丐,兴许会死在街头,沦为一具白骨。” “所以,现在,我是属于阿姊的,只属于阿姊一个人……” 凌雪注视着他的眼睛,那眸底的光彩比以往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要绚烂,美丽。 凌雪被他的双眼摄住,仿佛看见了皓月苍穹,碧波瀚海,而他的大千世界里,唯有她一人的身影。 凌雪有些失神。 谁说他的眼睛吓人啊,这双眼分明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凌雪道:“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让我冷静冷静……” 这一瞬间,她想了太多。 若要跟他在一起,哥哥会不会反对? 爹娘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同意? 她又要如何跟他们开口呢?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冒出来时,凌雪思绪又凌乱了…… 真没出息,自己怎么轻易就被他迷惑了……竟还想着该如何去说服爹娘…… 聂君珩也不会逼得太紧,他特意过来一趟,原本就不是想让她立马回应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不想她再刻意避着自己。 “阿姊可以慢慢考虑,这几日,我不会缠着阿姊,但我也希望,阿姊不要再避着我。” “至少,让我每日都能见着阿姊。” 凌雪狡辩道:“我何时避着你了,我……我只是今日不舒服。” 聂君珩见她碗里的粥还剩大半碗,便道:“还有半碗粥,阿姊吃完吧。” 凌雪道:“不吃了,今日原本就不饿的。” “真不吃?” 凌雪道:“不吃了,饱了。” “好。”聂君珩很自然的将她的碗推到了自己面前,随后端起碗,将那剩下的半碗粥全部送进了自己嘴里。 凌雪见状,脸色一变,赶紧伸手阻止:“别喝,这是我喝过的。” 话音未落,碗里的粥就见了底,聂君珩将粥一口喝完了。 凌雪道:“你不是吃过早膳了吗?干嘛还喝我的?” 聂君珩将桌上的碗碟放回了食盒里,道:“方才没吃饱。” 不多时,他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干净。 聂君珩站起身,正要转身离开,凌雪道:“这几日我想一个先冷静冷静,我们……我们暂时就不要见面了,好吗?” 聂君珩身形一顿。 他道:“半个月后,皇上就会派我率兵北上,此次一别,兴许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他转身看向凌雪,眸色沉沉:“我很珍惜和阿姊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 所以,这两日他也断然不会浪费! 凌雪被他看得心口一跳,连忙改了口径,道:“那……那就今日和明日不见,我就冷静两日,好吗?” 聂君珩将食盒盖上,语气平淡地道“我今日会出府一趟,阿姊可有想吃的?回府时我给阿姊捎带一份。” 凌雪一愣,他怎么故意绕开话题啊? 况且,府里什么东西没有,自然也没什么需要带的,她下意识就道:“没什么想吃的,你不用特意给我捎。” 聂君珩道:“那我给阿姊带芙蓉糕吧。” “不必了,这芙蓉糕赵嬷嬷最拿手……”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聂君珩已转身离开,好似并未听见她说的话。 凌雪起身,追到门口,冲聂君珩的背影道:“你真的不用特意给我带的……”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聂君珩并没回应她,甚至没转头看她一眼。 凌雪无奈,只得转身又回了房。 这时,玉珠也回来了,正巧就撞见聂君珩提着食盒离开。 齐未央正好跟在玉珠身后,与聂君珩擦身而过时,两人对视了一眼,齐未央冲他浅浅一笑。 聂君珩淡淡睨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玉珠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齐未央目送着聂君珩离去的背影,转头对玉珠道:“一段时间未见,你家将/军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果真做了将/军就是不一样。可不像当初只会躲在凌雪身后的毛头小子了!” 玉珠自豪地道:“那当然,我们将/军是谁,他如今可是镇国将/军,皇上亲封的呢!” 齐未央随口问道:“那你们将/军如今可有婚配?许的哪家小姐啊?” 这话落在玉珠耳中却成了另一种韵味。 玉珠道:“将/军如今还单着呢,许是心中早有所属。”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齐未央,笑道:“不知未央小姐,心中可有意中人啊?” 齐未央不自觉就想到了夜凌霄,嘴上却狡辩道:“我哪有什么意中人啊,你可别乱说!” 这两年,齐铭和慧宜也给她物色了许多优秀的人才,皆出身名门,家世显赫。 可她就是不喜欢,总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连夜凌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每次慧宜提起她的婚事,她就道:“凌雪也还未嫁人呢,凌霄哥哥也还没娶妻,我急什么呀!” 慧宜就骂她没出息,好的不比,就指着这个比! 如今,齐铭和慧宜也懒得操心她的婚事了,随她自己喜欢吧。 齐未央乐得自在,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 玉珠笑了笑,道:“我们聂将/军年少有成,深得皇上器重,小小年纪便能征战四方,战无不胜,未央小姐眼光独到,想必喜欢的人,定然也是人中龙凤。” 齐未央道:“那当然!” 在她心里,夜凌霄就是在世上最闪闪发光的人,哪哪都好。 第639章 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郡主,未央小姐来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凌雪转身一看,就见齐未央眉眼含笑的走进了屋子。 这姑娘每次来找她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偏今日笑得格外开心。 凌雪狐疑地道:“今日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 齐未央径直走到软塌前坐下,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脸开心地道:“不告诉你。” 玉珠见状,笑了笑,走到凌雪面前,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郡主有所不知,未央小姐方才遇着将/军了。” 凌雪就问玉珠:“遇见他又如何?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玉珠见她没反应过来,便又压低了声音道:“郡主忘了?您说的那个朋友,不就是未央小姐吗?” 齐未央见玉珠贴着凌雪耳朵说话,像是在刻意避着她似的,就道:“你们是不是有秘密要谈啊?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玉珠声音极小,苍蝇似的,凌雪原本也没听清,便道:“你在说什么?大点声,未央又不是外人,不必遮遮掩掩的!” 玉珠原本还有顾虑,见凌雪这么坦荡,便犹豫着道:“郡主,这不太好吧?” 凌雪道:“有何说不得的?” 玉珠闻言也不再遮掩,便无所顾忌地道:“郡主昨夜不是跟奴婢说,您有一个朋友,喜欢上一个比她小三岁的男子?但是碍于世俗理念不好宣之于口。” 齐未央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还有这等事?” 凌雪浑身一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她是说过这话,可无非就是无中生友,哪有什么朋友,她说的分明是她自己啊! 这死丫头别的不长记性,偏偏把这无关紧要的话记心上了? 玉珠又道:“奴婢想了想,郡主您平日里朋友本来就少,除了未央小姐就没别的朋友了,奴婢这么一想,您说的不就是未央小姐和聂将/军吗?” “郡主,您总说奴婢笨,奴婢这次总猜得没错吧?” 凌雪:“……” “打住。”齐未央感觉自己越听越糊涂了。 “你们……在说什么?聂君珩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雪脸都黑了,刚要阻止玉珠再胡说八道,可玉珠的嘴就像那洪水决堤,压根就控制不住。 “哎呀,未央小姐不必掩饰了,您方才看将/军的眼神,奴婢都瞧得真真的,您是心悦将/军已久,所以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难怪呢,奴婢就觉得奇怪,未央小姐每次来找郡主的时候就闷闷不乐的,偏这次笑得这么开心,原来是因为将/军在府里,所以未央小姐才格外开心吧。” 玉珠觉得自己聪明极了,顺着这蛛丝马迹就能猜透旁人的心思。 凌雪忍无可忍地道:“玉珠,你这个月的月钱没了,一个铜板都没了!” 玉珠脸色一变,委屈地道:“郡主为何要扣奴婢月钱?” 凌雪板着脸道:“没大没小,乱嚼舌根!无中生有!” 玉珠欲哭无泪地道:“奴婢没有,这不是郡主自己说的嘛……” “再罚你面壁思过。” “不要啊郡主,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乱说话了。” “现在就去认罚!” 见凌雪是真的生气了,玉珠也不敢再乱说话了,耸拉着脑袋,一脸丧气的出了门,老老实实去面壁思过了。 等到玉珠一走,齐未央打量着凌雪黑沉沉的脸,仔细回味玉珠说的话,道:“话说,你哪个朋友喜欢上你阿弟了?” 凌雪心口一跳,道:“没有的事,是玉珠那丫头胡乱说的,你也知道,玉珠说话一向不经大脑。” 齐未央笑了笑,起身走到凌雪面前,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道:“不过,玉珠说得没错,方才我的确见着你阿弟了。” 见凌雪无所反应,她便接着道:“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你阿弟倒变了个样。” 凌雪不敢与她正视,生怕她看出端倪。她道:“不跟从前一样吗?哪里不一样了?” 齐未央摇了摇头,道:“不不不,跟从前相比,可变了太多了。” 凌雪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她不再多问,只是屏气凝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丁点有关他的话。 齐未央道:“如今你阿弟长大了,人也变得俊俏了,浑身傲骨,威风凛凛。莫说别的姑娘了,就是我方才见着他,也险些心动呢。” 凌雪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着。 原来,不止她一人觉得,她的阿弟是这世上举世无双之人…… 略一失神,忽见面前一张笑脸逼近,凌雪吓了一激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与齐未央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凌雪道:“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有问题。”齐未央意味深长地道。 凌雪心虚地道:“有何问题?” 齐未央道:“提到你阿弟,你脸红什么?” 凌雪道:“我哪有脸红?” “还狡辩,玉珠方才说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凌雪语气慌乱地道:“怎……怎么可能是我,他可是我阿弟……” 齐未央道:“那你倒说说,除了我这个朋友,你还背着我交了什么狐朋狗友?” 见凌雪答不上来,齐未央又道:“再说,聂君珩不是你捡回来的吗?算你哪门子阿弟,无非就是比你小三岁。” 她玩笑道:“总归也是你捡回来的,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从小到大,我瞧他也只愿亲近你。不如这样好了,你就把他收了吧。” 齐未央的话显然让凌雪招架不住。 齐未央继续道:“再说了,聂君珩骁勇善战,放眼整个皇城,无人能及。”末了,她轻咳了两声,补充道:“当然,除了你哥。” 凌雪倒是没察觉到她话里有话,满脑子都是聂君珩。 齐未央见她沉默不语,便反思自己玩笑是不是开太大了。 她讪讪一笑,道:“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她话还没说完,凌雪忽然抬头看着她,神情认真地问她:“可我若真与他在一起,我爹娘那该怎么说?” 毕竟,聂君珩可是她爹名义上的义子呢! “什……什么?”这下轮到齐未央傻眼了。 “我没听听错吧?你的意思是,你当真喜欢上你阿弟了?” 凌雪红着脸道:“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不讨厌他就是了。” 齐未央也不笑了,一脸吃惊地道:“我方才不过与你玩笑两句,没想到你还真藏了秘密!” “我就说嘛!从小到大,聂君珩对谁都冷漠,偏对你笑脸相迎。打小我就怀疑这小子对你另有心思了!” 凌雪苦恼地道:“你快别取笑我了,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也没别的人可以倾诉。” “我只能跟你吐露心声了。” 齐未央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问她:“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事情都发展到什么种地步了?你们有没有做过亲密的事?有没有越矩……” “没有的事!”凌雪连忙将她的话打断,心虚地道:“我……我与他什么都还没发生呢。” 齐未央闻言松了口气,道:“所以,你是真喜欢上你阿弟了?” 凌雪抿着唇,一言不发。 齐未央见状,心中了然,道:“行吧,看你这拧巴的样,我便知道,你是真喜欢上他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他与你原本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在齐未央面前,凌雪是丝毫没有戒备心的,恨不得把自己心窝里的话全都掏给她听。 齐未央问她:“你当真清楚,你对聂君珩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而不是出于亲情,仅仅只是将他当做阿弟?” “你分得清亲情和男女之情吗?” 凌雪沉思片刻,认真地道:“我也不清楚,但从昨夜开始,我对他的感觉就十分奇妙。” “怎么说?” 凌雪低垂着头,声音极小地道:“我昨夜一晚上没睡,满脑子都在想他,每次一想到他,我心口就跳动得厉害。” “那种悸动到无法自拔的感觉,很难形容……” “整个人像飘在了云端上,有些不真实……” 她抬头看着齐未央,道:“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齐未央沉默了一瞬。 她怎能不明白! 打她第一次看见夜凌霄的时候便是这种感觉啊…… “你惨了。”半晌,齐未央神情严肃地与她道:“你坠入爱河了……” 第640章 反正不要你管! 与齐未央吐露心声后,凌雪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心情也没那么复杂了。 齐未央问她:“聂君珩可知晓你的心意?你又打算何时向你爹娘坦白?” 凌雪如实道:“他还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他说会给我时间考虑,倘若我对他无意,他也不会纠缠我,他说他会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齐未央沉思片刻,不由失笑,道:“他该不会是在对你欲擒故纵吧?” “这小子,小时候倒是看不出来,没想到现在心机挺重。” 凌雪可容不得旁人这样说她的阿弟,反驳道:“不会的,君珩虽聪明,可他不会对我耍手段的,他从未对我说过谎,他说要走,那就一定是要走的,哪有什么欲擒故纵。” “好好好!”齐未央道:“我看你现在已经泥足深陷了,心里眼里就只认他的好。想必也是听不得旁人一句劝的。” 凌雪嘟嚷道:“我没偏袒他,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何须你劝。” 齐未央也懒得与她争辩,就问她:“那你打算何时跟他表明心意?何时告诉他,你也喜欢他?” “你就不怕,他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说着,齐未央打趣道:“你可别忘了,外面的姑娘可多了,他如今战功显赫,可是很招人稀罕的。” 凌雪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道:“可我……我实在说不出口,总觉得难以启齿……” 齐未央闻言,便不再打趣她,而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我能明白你的感受,想想,昔日形影不离的阿弟,忽然变成自己喜欢的人,你现在每次面对他,心情应该都很复杂吧?” 凌雪点了点头。 岂止复杂,简直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她对齐未央道:“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只要一看见他,心里就慌得不行,很多想对他说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与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感觉。” “可自打昨日开始,这种奇怪的感觉便一直没停过。” “很……很羞耻……” 齐未央道:“正常啊,因为你现在对他有了别的感情,面对他时,自然与从前不一样。” 凌雪见她十分有经验的样子,话也十分老成,不由好奇地道:“未央,你怎么这么懂?” “难不成,你也有喜欢的人了?与我有着一样的感觉?” 齐未央眉心一跳,借着喝茶的空隙,掩饰道:“怎会!话本子看多了,自然就懂了。” “你若放下那些枯燥无味的医书,好好钻研一下男女之间的感情,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情窦一开,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凌雪道:“你懂得可真多,以后,若你遇见了你的如意郎君,想必不会陷入像我这般境地。” “咳咳。”冷不防被呛了一口,齐未央放下茶盏,讪讪笑道:“那当然……我可是敢爱敢恨的……。” 凌雪拍了拍她的背,道:“你慢些喝。” 齐未央刚缓和下来,凌雪遂又问她:“你懂这么多,那你说说,事到如今,我该如何与他说?” “有何纠结的?”齐未央道:“要我是你,就直言告诉他,你喜欢他!当初我娘追我爹时,便是如此直接了当!” 凌雪不由心生敬佩地道:“没想到你娘如此果敢坦荡,怨不得齐伯伯这么风光霁月之人会这么喜欢你娘。” 齐未央自豪地道:“那是自然,我娘说了,喜欢一个男人就要大胆追求,若下手晚了,就让人给抢了。” 凌雪思索道:“话虽没错,可你就不怕被人拒绝吗?倘若你喜欢的人对你无意怎么办?你又当如何呢?” 齐未央挑了挑眉,道:“那又如何?” “我娘说了,这世上好男儿千千万,又不是非他不可!” 凌雪道:“你娘懂得可真多,我娘就从未告诉我这些,只让我遵从本心。” 齐未央道:“所以,你还犹豫什么?你就该大大方方告诉聂君珩,你喜欢他,然后再大大方方告诉你爹娘。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凌雪苦恼地道:“可我爹娘现在还在幽州呢,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而且,她实在还没想好该如何对他们开口。 若他们不同意,她又该如何说服? 倘若没想好万全之策,她是万万没勇气开口的…… “那我就没别的法子了。”齐未央想了想,道:“若实在不行,要不,你去问问你哥,看他是何种态度。” “你哥若是不反对,你爹娘那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我哥?”凌雪立马打起了退堂鼓。 “这几日,我哥还对君珩的婚事十分上心呢,不但让我亲自给他挑选合适的姑娘,还让我跟君珩保持距离,说什么男女有别……” 齐未央随口问道:“那你可认真给他挑了?” 凌雪摇头道:“没呢,我一个都没看上,不过我倒是给我哥挑了几个。” “什么?”齐未央“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为何要给他挑?” 凌雪见她十分激动的模样,一脸诧异。 她道:“为何不能给他挑?我瞧着那画上的姑娘生得都挺标致,正好我也想要个嫂子了。” “更何况,我哥若是成了亲,想必是不会再管教我的。”说完还不忘抱怨几句:“你是不知道,自从我爹娘出门远游后,我哥什么都要管,比我爹管得还严,我就盼着有朝一日,有个姑娘能管一管他。” 齐未央支支吾吾的道:“那……那你哥可有看上的?” 凌雪道:“没呢,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哥这个人,可挑剔了,这么些年,还未曾有一个姑娘能入他的眼。” 闻言,齐未央暗自松了口气。 凌雪看着她一副大起大落的模样,不禁心生疑惑。 “提到我哥,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哥了吧?” “怎么可能!”齐未央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我怎么会喜欢你哥,我每次来府里可不是特意来看他的!你可别瞎猜。” 凌雪寻思,自己也没问她这事啊,她自个倒是急着解释了。 “那你方才为何那般激动?还不准我给我哥挑选媳妇?” “难不成,你想看我哥孤独终老啊?” 齐未央又坐在了软塌上,转头捧着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道:“我……我不过是觉得,那毕竟是你哥,你怎能如此随意,再怎么说,也该挑个知根知底的才是。” 末了,怕凌雪心生误会,齐未央又补充道:“你可别想歪了,在我心里,我都把凌霄哥哥当作兄长看待的……” “巧了。”凌雪笑道:“那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齐未央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红着脸问道:“什么心有灵犀?” 凌雪道:“那日我与他玩笑,提议让你做我嫂子,我哥也是说了同样的话,他说在他心里,一直将你看作妹妹,并无男女之情。” “我当时只觉得惋惜,若你能嫁给我哥,那就太好了!” “既然你对我哥无意,那我便不再撮合你们了,保持如今这般关系也好。” “是……是吗?”齐未央好似听见了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裂开了。 可她面上却并未表露半分,只是笑了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嘛。” 手里的茶凉了,齐未央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凌雪看了眼天色,道:“还早呢,留下来吃晚膳吧。” “不了。”齐未央忍着心尖疼痛,道:“我娘让我早些回去,晚膳就不在这吃了。” 凌雪觉得她怪怪的,总觉得她语气有些失落,眼眶也红红的,便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未央,你没事吧?” 齐未央转头冲她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地道:“没事啊,就是想回家了。” 见她执意要离开,凌雪也不好再挽留,只道:“那你明日再来找我,行吗?” 她还有好多话想与她说呢。 可齐未央却摇了摇头,淡淡笑道:“不了,这几日我还是不来了吧。” “为何?”凌雪感到不解。 齐未央随意找了个借口,道:“过几日我要过生辰了,就不乱跑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走到院门口时,正巧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夜凌霄。 齐未央走得急,也没看清眼前之人,冷不防就撞入了他怀里。 夜凌霄扶着她的肩膀,将人轻轻扶正,垂眸看着她,语气低沉地道:“怎么也不看路?” 齐未央抬眸与他正视,面前这张俊脸完美无瑕,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此刻,却真真切切的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若是以往,她的心肯定如小鹿乱撞,可此刻,她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揪痛,更是觉得莫名委屈…… “要你管。”她将人推开,转身就要离开,手腕忽然被人擒住。 夜凌霄垂眸看着她,道:“怎么了?”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招惹到她,早上她问的问题,他也认真回应了,片刻功夫不见,这小东西怎就无故冲着他发脾气了? 齐未央甩开他的手,语气闷闷的:“没怎么!反正,就是不要你管!” 夜凌霄微微蹙眉,还不等他再开口询问,眼前之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凌霄站在原地良久,目光紧随齐未央离开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他也忘了收回。 第641章 我只是想见你…… 凌雪刚一出门,就看见夜凌霄杵在院门口失神。 她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哥,你在看什么呢?” 夜凌霄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凌雪,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你……她跟你聊了什么?” “谁?” 夜凌霄轻咳了两声,微微蹙眉道:“未央。” 凌雪反应过来,心下一沉,还以为未央将她和君珩的事告诉给了夜凌霄,心里不禁有些七上八下的。 凌雪心思一转,反问他:“她跟你说了什么?” 夜凌霄道:“什么都没说,但她好像很抵触我。” 凌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听他后半句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哥哥为何这样说?未央怎么可能抵触你?方才还聊到你了呢。” 夜凌霄低着眼,眼神幽幽地看着她,道:“聊了什么?” 竟让她莫名冲自己发这么的火。 凌雪道:“没说什么啊,就说在她心里,一直将你视作兄长。” “兄长?”夜凌雪蹙眉渐深。 怨不得她方才那般抵触,原是将他当做兄长,所以不愿被他触碰? “对啊。”凌雪道:“这不正好吗?在你心里,不也一直将她当做妹妹吗?” 夜凌霄一噎,竟无言以对。 凌雪话锋一转,问他:“你来找我的吗?” 夜凌霄这才想起,自己来北苑是有要事交代的,他神情严肃地道:“这几日街上恐怕不太平,你呆在家里不要乱跑。” 凌雪神色一变,道:“怎么了?” 夜凌霄道:“禹县遭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导致大批难民于昨夜涌入皇城。” “蝗灾?”凌雪十分诧异。 “这事朝廷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还会有难民涌入皇城?” “朝廷的赈灾粮呢?不是早在三个月前就送至禹州了吗?” 夜凌霄道:“赈灾粮根本没有送到禹州,半路就让匪寇给劫持了,负责押送粮食的官员欺上瞒下,并未将此事上报。” 凌雪愤然道:“无良狗官!这是谁给他们的狗胆!竟视人命为草芥!” “是徐阁老手下的官员,难民涌入皇城后,导致此事败露,徐阁老将罪责全部推到了那官员身上,皇上已下令砍了那官员。” “那徐阁老呢?”凌雪道:“他监管不力!他的人犯了这么大错,他难辞其咎!” “皇上只罚了他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闻言,凌雪沉默了。 夜凌霄道:“徐阁老和安远侯串通一气,朝中势力大多被安远侯掌控拉拢,皇上断然不会为了几个难民治罪于他!” 眼底的悲凉浮漫上来,凌雪道:“奸臣当道,民不聊生!爹爹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迟早断送在这群奸臣手里!” 她抬眸望着夜凌霄道:“哥,要不,我们写信去幽州,让爹爹回来吧。” “你错了,凌雪。”夜凌霄道:“奸臣是除之不尽的,只要有权势,人的贪欲便永无止境。爹爹迟早有老去的一日,我们不能事事都依赖他。” “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些难民怎么办?” 夜凌霄道:“君珩已派兵镇压,将他们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赈灾粮会重新派发的,你不必担心。” 凌雪微怔。 原来,今早聂君珩匆匆出门,是去安置难民了。 凌雪道:“哥哥也要去吗?” 夜凌霄点头道:“难民数量庞大,我需得亲自去一趟,以免他们闹出事端,局势难以掌控。” “那你们今晚还要回来吗?” 夜凌霄道:“今日不必等我们回来用膳,你早些休息便好。” 凌雪脸上划过一抹失落。 看来,聂君珩今晚也不会回府了…… 思及此,凌雪吃了晚膳之后便早早回房去了。 沐浴之后,她换了一身柔软衣裙,玉珠将床给她铺好,转身对她道:“郡主今日早些休息吧?” 凌雪站在窗外,望着窗外浓郁的夜色,忽然想起了白日里聂君珩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过回府时要给自己带芙蓉糕的。 不过,他现在还有要事在身,这点小事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过,他对自己向来言出必行,兴许,他还放在心上呢? 玉珠见她一言不发的站在窗前发愣,就问:“郡主,在想什么呢?床榻已经铺好了。” 凌雪背对着玉珠,喃喃自语道:“就是突然想吃芙蓉糕了。” “芙蓉糕啊?”玉珠道:“赵嬷嬷做了很多呢,奴婢这就去给郡主拿过来。” “不必了。”凌雪转身对玉珠道:“不吃了,你先退下吧。” 玉珠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发现这两日是越来越猜不透凌雪的心思了。 “那郡主早些休息,奴婢就先退下了。” 玉珠转身出了门,刚要将门合上,凌雪又问她:“我哥和君珩回来了吗?” 玉珠道:“没呢。” 凌雪沉默了一瞬,冲玉珠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玉珠离开后,凌雪又在窗前站了许久,直至屋里的蜡烛快要燃尽了,她才叹了口气,将窗户轻轻合上。 她躺在了床榻上,辗转良久也睡不着。 她觉得这一夜无比难熬,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最后,那些零碎的画面一点点拼凑出一个人的脸。 她猛然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身,胡乱拍了拍自己微烫的脸颊。 真是魔怔了! 她怎么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聂君珩啊! 这时,窗外一道脚步声响起。 凌雪先是一愣,想到什么后,慌忙起身,快步走到出窗前将窗户打开。 窗外漆黑一片,夜色如墨泼下,她什么也看不清,那道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她甚至有些怀疑,方才是不是因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就在她怀疑之际,窗外再次传来异动。她循着那道声音看去,便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咻”的一下钻入了草丛。 原是一只小猫,她还以为…… 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凌雪正要转身离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将她唤住。 “阿姊。” 凌雪眸光一亮,抬眸一看,就见假山后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即便夜色浓郁,凌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唇角一扬,转身就将房门打开,脚步轻快的出了门。 聂君珩也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转眼来到正门外。 两人四目相对,凌雪连忙收敛了眼底的笑意,语气故作平淡地道:“哥哥说,你不是要安置难民,今夜不回府吗?” 聂君珩从怀里掏出一袋东西递给她,道:“都已经提前妥善安置好了,此次回来,是给你送芙蓉糕的。” 凌雪缓缓伸手接过,满满的一袋,还热乎着。 她低垂着头,唇边笑意又止不住浮现出来。 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在外面等了很久吗?” 聂君珩轻轻“嗯”了一声,道:“我以为你早就休息了,就没打扰你。” 凌雪道:“这么晚了,你不必亲自送一趟的。这芙蓉糕,赵嬷嬷也做了许多。” 聂君珩凝视着她,语气低沉地道:“阿姊,芙蓉糕只是借口,我只是想见你。” 凌雪抬眸,看到的是聂君珩深邃而温柔的目光。 这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的东西撞了一下,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这时,聂君珩忽然垂眸,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脚上,眉心一蹙。 雪白小巧的双足立在台阶上,粉嫩的小指头如红蕊白瓣的莲花。 她有一双少见的美足。 “怎么不穿鞋?” 凌雪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连忙后退了几步,伸手扯着裙摆,想要将自己的脚遮住,可裙摆刚好及踝,根本遮不住脚背。 方才跑得太急,她竟忘了穿鞋了…… 正当她手足无措时,身子忽然悬空。 聂君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抬脚就往房间走去。 第642章 阿姊觉得我见不得人吗? 屋内灯火油黄而温暖。 此时已是夏夜,院里的虫鸣声正叫得欢快。 凌雪身着薄薄的衣衫,她长发如墨,透着淡淡香气,柔顺地垂落在后背,随着聂君珩走动的步伐,轻轻摇曳。 凌雪双颊泛红,始终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眼前之人,只轻轻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向屋内。 她发现,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当初不知晓他的心意时,凌雪从未觉得这样的亲密接触有何不妥。 可自打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她便觉得,即便只是寻常的接触,都会让她面红而赤,心跳加速…… 手指将他胸前的衣襟揪出了褶皱,凌雪道:“你放我下来吧,叫人看见不太好……” “看见了又如何?以往我也这样抱过你。” 凌雪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对我来说,都一样。” 聂君珩抱着她走进了屋内,反脚便将房门掩实,抱着她径直往床榻走去。 屋内没有熏香,却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与她身上的如出一辙。 凌雪坐在床榻上,一双脚还露在外面的。 方才她赤脚在地上跑,眼下肯定是不能直接上榻的,需得重新再洗一遍才行。 思及此,她目光一凝,幽幽的瞥了聂君珩一眼,见他还站着不走,便道:“夜深了,你今日忙了一天,想必也累极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聂君珩没说话,转身出门去了。 正当凌雪以为他真的已经离开时,抬眼又见他端了一盆水从外面走进来,照常是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凌雪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就看着他将那盆水放在了自己面前。 直到聂君珩缓缓蹲下身子,正欲伸手碰她脚时,她连忙往后缩了缩,道:“我自己来。” 聂君珩恍若未闻,轻轻捧起她的一双玉足,缓缓放入水中。 水很快漫过她的脚背,是温热的。 聂君珩眼睫低垂,动作轻柔的给她清洗脚掌和脚背。 凌雪浑身都僵直着,背也挺得直直的,她轻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心中的羞涩与激动。 不想,聂君珩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她,忽而勾唇一笑,道:“阿姊,放松些。” 凌雪哪里放松得了,也不知怎么一回事,一旦被他触碰,整个身体就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酥酥麻麻的,让她无法掌控。 “阿姊不必如此紧张。” 凌雪一脸不适地道:“我……我只是不习惯,你随便洗洗就好,不必太过仔细。” 见她始终无法放松,聂君珩只好取来布巾,将她的小脚丫仔细的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等到水渍擦干,凌雪连忙掀开被褥,将脚缩回了被褥里。 聂君珩站起身,垂眸凝视着她,压低着声音笑道:“阿姊与我不必如此生分。” 凌雪鲜少见他这样笑过,他向来是不苟言笑的,可近几日,她发现他笑得多了,脸上的笑意漂亮又干净,衬得那双邪魅横生的异瞳也格外迷人。 心口又跳得厉害,凌雪觉得脸颊热得发烫。 她可不想让眼前这人看出她的窘态,便道:“天色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 聂君珩也知晓自己不该久留,可就是抑制不住想要多看她两眼。 白日里他就很想她,所以加快了进度解决完要紧的事。 不料还是耽搁了许久,等回府时便已是深夜。 他也不知道凌雪有没有睡,只是控制不住想要来找她。 可他才见她不到片刻,便又要与她分开。 还是被她赶走…… 聂君珩似是叹了口气。 物极必反。 他想,自己还是不能逼得太紧,太过黏人,只是让他被凌雪厌恶。 他不想被她厌恶,他只希望他的阿姊能够喜欢他,不求能像他喜欢她那般热烈,只求每日多喜欢他一点点,他便心满意足了。 想到这,他俯身,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唇畔笑意依旧温柔。 “那阿姊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凌雪心口噗通直跳,情绪便掩饰得极好:“好,回去好好休息。” 聂君珩站直了身子,正要转身离开,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玉珠泛着困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郡主,您还没歇呢?屋内灯怎么还亮着呢?” 凌雪眼皮一跳,忽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会叫人误会…… 若是以往也好,她和聂君珩清清白白的,即便叫人撞见,她也问心无愧。 可现在……现在…… 总归是不纯了…… 聂君珩倒是一脸平静,丝毫不怕被人撞破的感觉。 见屋内没人回应,玉珠遂又敲了几下门,打着哈欠道:“郡主?您睡了吗?” 聂君珩正要去开门,衣角忽被人扯住。 凌雪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低声道:“别开门。” 聂君珩微微凝眉,似有不解,不过到底还是依着她,没去给玉珠开门。 玉珠却不依不饶,尝试推了几下门,没推开,便又在门外唤了两声。 “郡主,您睡了吗?” 凌雪听得耳根子疼,生怕她那大嗓门又给其他不相干的人招来了,若是撞见她与聂君珩独自处在屋里,她是如何都解释不清的。 “别唤了,我已经歇息了!” 听见凌雪回应,玉珠这才松了口,道:“需要奴婢进来剪烛吗?” 凌雪回应道:“不用了!” “好,那郡主好好休息。” 说完,门外的脚步声似乎渐渐远去了。 聂君珩垂眸看了看紧揪着他衣角的手,道:“阿姊,门外没人了,我要走了。” 凌雪却指了指某个方向,道:“要不……你还是往那里走吧?” 聂君珩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一张俊脸黑沉。 “爬窗?” 凌雪见他脸色不太好,连忙轻声安慰道:“你别多想,爬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我不说,也没人知道……” “阿姊觉得我见不得人吗?” “啊!不是,不是的。” “那为何非要从窗户出去?” “玉珠那张嘴,你也知道,碎得很,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我……我如今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 聂君珩沉思片刻,皱着眉看了看那扇紧闭的窗户,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过去,缓缓将窗户打开。 他站在窗前,晚风肆意,扑面而来。 他转身看了凌雪一眼,道:“阿姊好好休息。”话落,他轻轻一跃,翻窗而出,动作利落潇洒。 等凌雪抬眼望去,只见窗外一道身影迅速闪过,只留下衣角在风中翻飞。 就在聂君珩翻窗而出的那一瞬,屋内的烛火也被他瞬时挑灭了。 第643章 与他十分相配! 难民涌入城后,聂君珩和夜凌霄便日夜忙碌了起来。 这一忙,就忙过了七八日。 难民营总算搭建完成,所有的难民也都安置妥当,朝廷的赈灾粮也及时派发了下来。 街道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算算时日,齐未央的生辰也快要到了。 每年她的生辰,凌雪都会精心准备一件生辰礼送给她,今年也不例外。 一大早,凌雪便唤上玉珠打算出府去百宝阁给齐未央挑选生辰礼。 盛夏天里,难得多云,丛丛云层将烈日团团围住,敛了半数暑气。 凌雪和玉珠坐在马车里,经过宽阔的街道直往百宝阁而去。 玉珠道:“我们好些时日不曾出府了,奴婢都快要闷坏了。今日我们好好逛逛再回去吧。” 凌雪道:“今日我们是特意出来给未央挑选生辰礼的,挑到合适的便回府。” 玉珠嘟了嘟嘴,道:“世子不是说难民都已安置妥当吗?奴婢还想去梨园听听戏曲呢。” 凌雪对戏曲可不感兴趣。 她知道聂君珩今日会早早回府,她可不愿在外逗留太久。 马车很快抵达百宝阁。 百宝阁的阁主慧眼识人,只看了一眼马车便知这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凌雪刚下马车,百宝阁掌柜的便笑着迎了出来。 “姑娘里边请。” 凌雪微微颔首,跟着掌柜的一同进了店内。 百宝阁内珠光宝气,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掌柜的见眼前的女子气质不凡,想必一般的东西她也看不上眼,便问:“不知姑娘想找什么样的物件?” 凌雪道:“我想给朋友挑一件生辰礼,不知你这可有新进的宝贝?” 掌柜的笑道:“自然是有的,昨日才从西域进了一批奇珍异宝,姑娘看看可有喜欢的。” 说着,掌柜的转身进了屋,不多时拿了几件诊稀之物摆放在台面上供她挑选。 凌雪一一过目,忽被一件物件吸引。 那物件翠绿如玉,透明如水晶,内里一团萤火缓缓流动,似有生命一般。 二者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凌雪忍不住将其轻轻捧入其中,顿时只觉其温润如玉,光华流转。 她爱不释手,转身问掌柜的:“这是何物?” 掌柜的道:“姑娘好眼光,这是西域的翡翠琉璃盏,这里面流动的萤火乃是西域特有的火莹虫所制,此虫生生不息,不死不灭,当做生辰礼寓意极好。” 凌雪心中一动,当下便决定要这件了。 掌柜的连忙将其小心包裹起来,道:“姑娘可还有其他需要的?我这还有一块玉佩,色泽极好,姑娘不妨看看。” 话落,掌柜的转眼又从盒子里取出一块玉佩,道:“此玉佩乃是珍品之中的珍品,就这一块稀有之玉,还是十几年前,在下阴差阳错得来一块,若姑娘喜欢,可出价带走。” 凌雪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玉佩,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饶是见过很多价值不菲的宝玉,可成色像这么好的,凌雪还是生平第一次瞧见。 玉佩通体莹润,青翠欲滴,宛如山涧清泉凝聚而成。其上雕刻着精美图案,栩栩如生,仿佛呼之欲出。 凌雪定睛一看,只见玉佩上雕刻的图案乃是一只雪狼。狼头高昂,双眼炯炯有神,透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雕工精湛,细致入微,连同雪狼身上的毛发都栩栩如生,根根飘逸,犹如云雾缭绕,更添几分神秘与威严。 狼爪锋利如刀,脚踩祥云,透着一股威严霸气,仿佛随时准备腾飞于九天之上。 这玉莫说连皇宫里都难得一见,就是这世间都极为罕见。 凌雪由衷赞叹道:“的确是块难得的好玉。” 掌柜的道:“玉遇有缘人,在下看姑娘十分有眼缘,姑娘也是个识货的,若喜欢,一千两银子,姑娘带走吧。” “一千两?”一旁的玉珠瞪大了双眼。 “掌柜的,你干脆去抢好了,就这么一块其貌不扬的玉,何值一千两银子啊?” 掌柜的面露尴尬之色,道:“所以在下方才都说了,玉遇有缘人,姑娘若是瞧不上,在下也不会勉强。” “实不相瞒,这玉来历不明,听说只有北狼国皇室之人方可佩戴,在下也不敢轻易贩卖。” 玉珠道:“既是来历不明的玉,掌柜的未免也太缺德了,都不问清楚来历,就随意卖给客人,若招来邪祟怎么办?” 凌雪睨了玉珠一眼,呵斥道:“玉珠,你别乱说话。” 玉珠道:“不是,这玉佩,您真喜欢啊?” 掌柜的也看出了凌雪的犹豫,主动解释道:“姑娘莫要多想,玉的确是好玉,在下之所以说这玉来历不明,是因为这玉佩乃是当年一酒鬼拿来典当的。” “在下看那酒鬼衣衫褴褛,穷困潦倒,实在不像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这玉想必也不是他的东西,指不定是从哪里捡来的。” “不过,姑娘放心,既已入了我百宝阁的东西,便是属于我百宝阁的,旁人若想要,也得花银子买。姑娘若不喜欢,在下便留给下一个有缘人。” 凌雪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不知怎的,脑海中不自觉想起聂君珩。 这玉佩与他的气质十分相配。 “玉珠,给钱。” 凌雪不再犹豫,当即让掌柜的将玉佩包起来。 玉珠也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掏了银票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乐呵呵的接了银票,将打包好的玉佩也交到了凌雪手中。 玉珠见凌雪将玉佩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忍不住问道:“这玉佩不是送给未央小姐的吧?” 凌雪道:“当然不是。” “那是打算送给谁的?世子爷吗?” 凌雪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好了,回府吧。” 两人刚转身走到门口,忽见大街上一队人驾着马车浩浩荡荡往城西方向走去。 马车后还拖着几袋沉甸甸的粮食。 “让开!都让开!” 驾马的侍卫疯狂抽打着马背。 大街上,尘土飞扬,马蹄声浩浩荡荡,震耳欲聋。 百姓们纷纷站立两旁,无人敢阻了他们的路。 凌雪站在门口,车帘浮动间,她不经意瞧见那马车里坐着的人。 竟是徐若瑶! 凌雪似想到了什么,转身问掌柜的:“那马车上装的可是赈灾粮?” 掌柜的走了出来,往外看了一眼,道:“没错,城西头建了一座难民营,几百个难民被安置在里面,这赈灾粮是朝廷特意派发下来的。” 凌雪又道:“那马车里坐着的姑娘,你可认识?” 掌故的道:“自然认识,那姑娘是徐府千金,徐阁老之嫡女,这段时间,她每日都会去难民营为百姓免费施粥。” 凌雪感到十分诧异。 徐若瑶这人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怎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了? 她问掌柜的:“她每日都会去施粥吗?” 掌柜的道:“自然是每日都去的,徐大小姐心地善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都对她感恩戴德呢。” 凌雪总觉得放心不下。 徐若瑶若是真想积德做好事,她倒不会阻拦。 可此事牵连夜凌霄和聂君珩,她是容不得出半点岔子! 凌雪抬脚上了马车。 玉珠道:“郡主,现在回府吗!” “去城西!” 第644章 粥的味道不对…… 难民营是为难民临时搭建的庇护所,这里的房屋大多都是用竹子搭建而成,屋顶上覆盖的是用茅草编制而成的草席。 虽算不得十分牢固,在这炎炎夏日用来遮风挡雨倒也足够。 聚集在这的难民大多都是禹州受灾的百姓,听说这里每日都能喝到免费的白粥,附近的乞丐便也混入了其中。 凌雪走进难民营时,只觉得这里臭气熏天,满地狼藉。 难民们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凌雪见状,不禁微微蹙眉。 朝廷的赈灾粮每日都有送往这里,可这些难民个个面黄肌瘦,没有一丝生气,脸上始终弥漫着一股病气…… 玉珠捻着袖子捂着口鼻,道:“郡主,这里好臭啊,这么大热的天他们都不洗澡的吗?” 凌雪道:“吃饱饭都成问题,谁还能顾得上洗澡!” 玉珠道:“郡主,咱们来这做什么?” 凌雪随口敷衍道:“随便看看。” 玉珠看了一眼天色,道:“可现在时辰不早了,郡主不是还要赶着回府用晚膳吗?今日世子和将/军也要回府呢……” 凌雪没说话,径直来到一个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的模样,瘦小的身子端坐在竹门前,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稚嫩的脸上也浮现出一股病气。 凌雪在小女孩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吃饭了吗?” 小女孩并不理会凌雪。 凌雪见状,从兜里掏出一粒糖果,递给小女孩,道:“糖果,要尝尝吗?” 小女孩这才抬眸看了凌雪一眼,随即又看向她手里的糖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眼神里写满了渴望。 凌雪剥了糖纸,笑着与她道:“吃吧,不够姐姐还有。” 闻言,小女孩也不再犹豫,伸手就将糖果接了过来,缓缓送入口中。 甜甜的滋味在她口中化开,小女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细细品尝着,希望这甜甜的滋味可以逗留久一些,所以舍不得咀嚼。 等到嘴里的糖果彻底融化,小女孩眼巴巴的望着凌雪道:“姐姐,还有吗?可以再送我几颗吗?” “有啊。”凌雪随即又掏了几颗递给她。 小女孩却不再吃了,而是将糖果小心翼翼的藏进了衣兜里。 凌雪问她:“为何不吃了?不好吃吗?” 小女孩道:“我想给我娘,她今天还没吃饭,一定也很饿。” 凌雪微微一愣,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你们每天都吃什么?” 小女孩道:“喝粥啊,每日都有白粥喝。” 凌雪又问:“能吃饱吗?” 小女孩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一瞬,才道:“我阿娘说,这里有供我们住的,还有免费的白粥喝,已经是上天眷顾了。所以,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话音刚落,忽闻一人唤道:“吃饭了,吃饭了,徐大小姐开始施粥了。” 随着声音落下,死气沉沉的难民营忽然变得十分躁动,难民们纷纷往一个地方跑去。 小女孩眸光一亮,赶紧站了起来,转身对凌雪说道:“姐姐,你应该也很饿吧?跟我一起去吧?那位徐大小姐人很好,是在世的活菩萨,每日都来给我们施粥呢。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让她给你多打一些。” 凌雪笑了笑,道:“你去吃吧,别管我,姐姐不饿。” 小女孩道:“姐姐,那我先去吃饭了,再晚就没有了。”说完,就脚步飞快的往人群中跑去。 凌雪见状,抬头往前一看,就见一众官兵端出了几锅冒着热气的白粥设在营地中央,而负责施粥的人正是徐若瑶。 难民们井然有序,自觉排起了长队。 徐若瑶仿佛是真的来做善事的,全程面带微笑的给难民施粥,嘴里还温和的说道:“都有,大家别着急,一个一个的来,别挤。” 话虽这么说,可她施粥的动作却是极慢。 大抵是因为今日穿着衣裳带来不便,宽大的袖子十分碍事,她需得一边捻着袖子,生怕袖子掉进锅里似的,一边还得给难民施粥。 着实看得人着急! 有个别耐不住的饥饿的想要排在前面,一个推着一个,站在最前面的人一不小心就撞到徐若瑶身上。 勺子里的粥洒了,刚好洒在了她千般注意,万般小心的衣袖上。 徐若瑶动作一顿,脸上表情明显变了一瞬。 这件天丝云锦衣,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做的!眼下倒好!竟沾染了这脏脏不堪的东西! 一旁的官兵最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当即一铁勺甩在那难民脸上。 “挤什么挤!挤什么挤!饿死鬼投胎啊?” 滚烫的白粥全泼在了难民脸上,烫得难民惨叫连连,换来的是官兵又一阵毒打。 其他的难民脸上皆是一副不忍的模样。 可谁也不敢为那无辜的难民求饶,他们只想填饱肚子,好好活着。于是乎,纷纷别开了目光。 凌雪看不下去,刚要上前阻止,不料徐若瑶这时又说话了。 “罢了,罢了,别打了,他既不守规矩,便将他拖下去就是,别让他影响后面的人。” 官兵闻言这才住手,随后将半死不活的难民拖了下去。 玉珠见状,忍不住说道:“人都要被打死了,才叫人住手,她这好人做得可真是叫人恶心。” “还有,她这是在行善还是在作秀呢?来这施粥还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一点都不像干活的样!” “那磨磨唧唧的样子!奴婢看着是真着急,真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替她干了得了!” 凌雪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徐若瑶是不是真的拿着赈灾粮在做好事,可如今看来,她好像也没耍什么大的花招。 况且,朝廷派发的赈灾粮是由户部负责。 凌雪以前就听夜凌霄说过朝廷之中的各大势力。 她记得,户部张吏是由徐阁老一手提拔的,自然是在为徐阁老办事…… 前段时间,赈灾粮被劫,徐阁老纵容下属知而不报,虽侥幸脱罪,可在百姓心中,他的名声也一落千丈! 想明白了这一点,凌雪霎时明白了徐若瑶的用意。 感情,她亲自来难民营施粥,是为了给她爹重新树立好名声? 若真是这个原因,倒也说得过去了。 这时,方才的小女孩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了。 她将粥端到凌雪面前,道:“姐姐,我吃了你的糖果,这粥给你喝吧。” 凌雪垂眸看了看小女孩碗里的粥,眉心微蹙。 这碗白粥熬得过于粘稠,米粒几乎化为了汤汁,看似满满一碗,实则米少汤多,说是白开水都不过为。 凌雪忍不住用勺子在碗里搅动了几下,结果碗底也没几粒米浮上来。 看着小女孩骨瘦如柴的身子,凌雪忍着内心酸楚,道:“姐姐不饿,你喝。” 小女孩耐不住饥饿,最终还是忍不住将碗里的粥喝了一半。 她还要留着半碗粥给她那卧床不起的母亲喝。 这时,凌雪却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是粥的味道不对! 她问小女孩:“这粥里可是放了白醋?” 第645章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白醋?” 玉珠将小女孩手里的半碗的白粥端在手里仔细闻了闻,道:“好像是有一股酸味。”说罢,又浅浅尝了一口。 “呸,呸!”不料刚尝到味道,玉珠就皱着眉将嘴里的粥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难喝!” 凌雪见状也接过碗,喝了一小口,当即也吐了出来。 玉珠道:“郡主,这粥的味道怎么这么怪?酸酸的,涩涩的,简直难以下咽!” 凌雪看着碗里的白粥,蹙眉道:“这米用白醋浸泡过。” “好好的米为何要用白醋浸泡?” 凌雪抬头看向人群中施粥的徐若瑶,冷声道:“只有发霉的米才会用白醋浸泡!” 这下凌雪总算明白这些难民脸上为何会浮现出一股病气,更有严重的难民眼睑下甚至出现了黑斑,那是毒素堆积在体内过多才体现出来的病症。 若再吃这些毒米,这些难民迟早会死! “发霉的米?”玉珠一脸震惊:“那不得吃死个人啊!” “再吃下去是会死人的!”凌雪扬起碗,说罢就要将碗里的粥全倒在地上。 小女孩却及时将碗抢了回来,牢牢护在自己怀里,并用一种十分警惕防备的眼神看着凌雪。 瞧见小女孩眼睑下也渐渐浮现出黑斑,凌雪耐心解释道:“这碗粥已经坏掉了,不能再喝了,再喝是会死人的。” 玉珠也道:“小妹妹,听话,把粥倒掉,别再喝了。” 小女孩非但不听,反倒将手里的碗护得更紧了,并一步步往后退。 “这粥可以喝的,我要留给我娘亲喝。” 凌雪蹲下身子,声音温和的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娘饿肚子,但是这粥有毒,再喝下去,你和你娘都会死的。” 小女孩不听,她一把推开了凌雪,嘴里说道:“你们都是坏人。”说着,脚步飞快的跑进了竹屋里,并用木棍抵住门,不让她们进去。 玉珠气愤的道:“这小丫头怎么听不见劝呢?说了再喝那粥会死人,她怎么还要喝!” 凌雪道:“在饥饿面前,就是树皮,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吃下的!” “啊?树皮怎么吃啊?” 凌雪不再说话,大步走向人群,径直来到徐若瑶面前。 徐若瑶一看见来人,手上动作一顿,防备地道:“你来做什么?” 凌雪冷声道:“你给百姓用霉米熬粥,不怕喝死人吗?” “朝廷的赈灾粮呢?你为何不拿出来?” 徐若瑶闻言微微一怔,当即反驳道:“谁告诉你这是霉米?霉米能熬出这么白的白米粥吗?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凌雪嘲讽道:“你用白醋浸泡霉米,自然能熬出白粥,可你知不知道,霉米有毒,毒性已经慢慢浸入百姓体内!再继续吃下去是会死人的!” 徐若瑶握住勺子的手明显一颤:“你少在这胡说!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的!你就是不想让这群百姓吃饱饭!” 凌雪指着锅里的白粥,转身对难民道:“这白粥有问题,你们不能再喝了。” 可难民们哪里肯听劝,他们早已饥肠辘辘,就等着这一碗白粥救命。 于是,纷纷无视凌雪的劝告,一个个捧着手里的碗争先恐后的去抢粥喝。 见此情形,徐若瑶笑了起来,讥讽道:“看见了吗?你的话没几人会相信!” 凌雪也知道阻止不了,他们早已饿昏了头! 可若再喝这粥,他们将必死无疑……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哥哥和聂君珩! 思及此,凌雪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一脚踢翻了盛有白粥的木桶。 里面的白粥全部洒落在地。 徐若瑶怒斥道:“夜凌雪!你疯了是不是?” 凌雪道:“我看你才是疯了!竟私吞赈灾粮,用霉米毒害百姓!” 徐若瑶道:“我没有!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是霉米?他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凭什么说我毒害他们?” “夜凌雪!我看你就是存心与我过不去!” 话落,徐若瑶对围观的难民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个女人故意打翻白粥,就是不想让你们填饱肚子!今日她打翻了白粥,你们便没得吃了!等明日吧!” 此话一出,难民们立刻躁动了起来。 他们饥肠辘辘就等着这一顿呢,若今日没得吃,他们还不一定能熬到明日。 其中,有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捧着碗上前,弯着腰用极其卑微的姿态对徐若瑶道:“徐大小姐,我家孙儿还等着喝粥呢,能不能再施舍一点?” 徐若瑶语气冰冷地道:“没了就是没了!每日只供应一碗,多的再没有了!” 老妇人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那我孙儿该怎么办?他今年才三岁……” “与我何干?这粥又不是我打翻的!”此时,徐若瑶也不再伪装了,她是一日也不愿再来这肮脏之地施粥了!如今夜凌雪既要插手,她何不顺水推舟,将责任全揽到她身上去! 这样一来,她既留了好名声,也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老妇人没了办法,只能颤颤巍巍的蹲下身,从那倾倒的木桶里,试图舀出一点米汤。 难民们见状,疯狂的敲动着手里的碗筷,将凌雪团团围了起来,嘴里叫喊道:“我们要喝粥,我们要喝粥!” 看着难民眼里闪现的凶光,徐若瑶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她知道,人饿到极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徐若瑶勾了勾唇,语气平淡地道:“总之今日的粮食已经被打翻了,还没喝到粥的人,只能算你们倒霉了!” 话落,她指着凌雪继续道:“反正这粥也不是我打翻的,你们要算账找她算去!今日这粥总归是没了!”说完,就让官兵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凌雪知道,徐若瑶这是想借刀杀人呢。 她语气镇定的对难民说道:“你们放心,今日我既打翻了这粥,便会重新给你们熬一锅新的!保证不让你们再饿肚子的!” “你们体内的毒,我也会替你们解……” 可难民们哪里还能听进去,他们早已饿得失去了理智。 他们眼泛凶光,一步步朝着凌雪逼近,那眼神宛如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盯着自己的食物。 玉珠见状赶紧将凌雪护在身后,对着不断逼近的难民说道:“你们怎么听不懂话呢?这粥有毒,喝了会死人的!”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说道:“毒死也总比饿死强!我们吃不了饭,你们也别想离开!” 玉珠道:“你们大胆!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男子眼里流露出疯狂之色,恶狠狠地道:“我们要把你们炖了,填饱肚子……” 玉珠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面露惊恐的看向凌雪,道:“郡主,他们……他们好像疯了……” 说着,男子便上前拉扯凌雪。 凌雪本能的后退,不想忽然撞到一堵肉墙,紧接着,腰身被一只手臂揽入怀中。 不等她反应过来,另一只大手及时擒住了男子伸过来的脏手。 “谁给你的胆子,敢碰她!” 凌雪心神一动,即便没有回头,她也知道站在她身后,将她护进怀里的人是谁。 这一刻,凌雪不再感到害怕,反而感到十分踏实。 因为她知道,只要有他在,旁人便伤害不了她。 男子想要挣扎,可擒住他手腕的手宛如铁钳,坚不可摧。 随后,那铁钳越收越紧,最后竟将他的手腕生生折断。 男子吃了痛,一阵鬼哭狼嚎,还不等他开口求饶,便被一脚踹飞好远。 落地的一瞬,他只觉浑身全身骨头都碎了,五脏六腑也移了位,最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挣扎了几下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难民们虽然饿到了极致,可也怕死到了极致。 眼睁睁看着男子惨死,谁还敢动那邪恶的念头。 这一招杀一儆百显然十分奏效,原本躁动的难民立刻安分了下来,纷纷站在原地不敢妄动了,只面露敬畏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凌雪转身看着聂君珩,此时的他宛如一尊煞神,浑身散发着威压,不自觉让人生畏。 感受到凌雪看向他的目光,聂君珩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垂眸看向她时,冰冷的眼神瞬间变得慈和如水。 “阿姊,你怎么会来这里?” 凌雪也顾不得解释,长话短说道:“这粥有毒,喝不得。” 一旁的徐若瑶见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聂君珩不是率兵剿匪去追赈灾粮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势不妙,徐若瑶就想转身离开,不料一柄长剑忽然拦在她面前,逼得她站住了脚步,一刻也不敢再动了。 聂君珩冷眼看了徐若瑶一眼,而后蹲下身,在地上捡了几粒熬得软烂的米,放进嘴里尝了尝,眸底渐渐蒙上一层冷意。 凌雪也跟着蹲下了身子,对聂君珩道:“这里面有白醋的味道对吗?” 接着,她又解释道:“这些难民脸上都有一股病气,你看他们眼睑下浮现的黑斑,我敢断定,他们一定是用白醋浸泡霉米给这些难民熬粥喝!” “霉米虽不会立刻让人毙命,可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吃多了之后,毒素会堆积在五脏六腑,最后融入血液,严重者会五脏糜烂而死,医书上把这种病症叫做败血病。” 这时,徐若瑶听不下去了,嘴里叫嚷着:“夜凌雪,你胡说八道!这是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粮!怎会是霉米!” 凌雪道:“那就要问问你爹和你爹手下的走狗了!” “现在是夏季,新米早就入了粮仓!可你们竟然偷天换日,拿发了霉的旧米滥竽充数!简直丧尽天良!” 徐若瑶狡辩道:“你胡说,这米什么问题都没有!你若不信,我们可当面去找礼部张吏对峙!这赈灾粮可是他一手负责的!” 徐若瑶可不怕他们去查!这赈灾粮每日只派发一日的米,今日运送下来的霉米早就下锅熬成米粥了,他们根本查不到什么! 聂君珩站起身,转头看向徐若瑶,道:“你当真觉得这粥没有问题?” 徐若瑶强装镇定地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若不信,大可去查就是!” 聂君珩冷笑一声,道:“来人!将剩下的粥端过来!” 徐若瑶只当所有的白粥都已经倒在地上了,不想,厨房里的锅里还有没盛完的。 不多时,一侍卫便从锅里又盛了满满一碗白粥出来。 徐若瑶倒也不慌。 不过一碗白粥罢了,她就不信,仅凭这粥里的白醋味,就能断定她用的是霉米! 可她万万没想到,聂君珩用这一碗白粥竟是要针对她! “你既然觉得这粥没问题,那你便将这粥喝了吧。”聂君珩嘲弄的牵起嘴角,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声音冷冽如冰。 “什……什么。”徐若瑶浑身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我为何要喝!我又不是难民!”徐若瑶挪着步伐不断后退,身子也忍不住战栗。 她知道,聂君珩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清楚这白粥是如何熬出来的! 连米虫都不吃的霉米,她才不要吃…… “来人!”聂君珩眸色一冷,也不管她想不想喝,当即下令道:“灌她喝下去!一粒米都不准洒!” 命令一下,立刻有士兵上前,将徐若瑶抓住束住了手脚,不让她动弹。 官兵见状,想要拔剑相抗,结果反被训练有素的士兵一剑封喉。 徐若瑶见状,不由心生绝望,嘴里叫嚷着:“你若敢对我无礼,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聂君珩冷冷吐出几个字:“奉陪到底!” 话音一落,士兵掰开徐若瑶的嘴,将满满一碗白粥灌进了她嘴里。 滚烫的白粥冒着腾腾热气,徐若瑶被烫得眼泪直流。 可士兵没有半点心软,真正做到了一粒米也没有洒,全部灌进了徐若瑶嘴里。 凌雪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对徐若瑶的惨状没有半点心软! 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一碗白粥下肚,徐若瑶也没了人样,狼狈的瘫软在了地上…… 第646章 别怕,一切有我。 发霉的白米粥味道真的很难喝。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徐若瑶只觉得胃里直泛恶心。 她红着眼对聂君珩道:“你这样对我,回去我一定让我爹治你的罪!” 凌雪道:“你现在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徐若瑶身子蓦地僵住,道:“怎么?难不成,你想杀我灭口?” “夜凌雪!我爹可是徐阁老,你若敢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 “自然不会杀你。”凌雪笑道:“我都告诉过你的,霉米有毒,你现在喝了毒粥,毒性很有可能会融入你的血液,让你肠穿肚烂而死!” 徐若瑶却只当夜凌雪是在故意吓唬她。 她知道霉米是吃不死人的!况且,她才喝了一碗,根本不会中毒! 想吓唬她,简直痴人说梦! 徐若瑶嘴硬道:“我都说了,这白粥没有问题!我也不会中毒!夜凌雪,你休想吓唬我!” 话音未落,一群难民忽然再次躁动了起来。 只见人群中,一位瘦骨如柴的男子忽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倒地不起,面色十分痛苦的样子。 有小孩当即被吓得大哭,妇人连忙抱着孩子站得远远的。 凌雪拨开人群来到发病的男子面前,见他嘴唇青紫,眼白上翻,口吐白沫,很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徐若瑶也被这样的场景吓愣了神,忍不住跟上前查看。 男子身旁还放着一个空碗,碗里依稀剩了一点米汤。 他刚刚才喝完一碗白粥…… 不知怎的,徐若瑶心里忽然有些慌乱,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凌雪见状,没有迟疑,当即让几个士兵将男子按住。 立刻有几个士兵上前,将中毒的男子四肢摁住,不让他动弹。 凌雪动作麻利的扒开男子胸前的衣襟,并从衣袖上拔出几根银针,一一刺入男子心口的几个穴位,防止毒血流入心脉。 随着一根根银针刺入穴位,男子终于不再挣扎,嘴里也不再吐出白沫了。 聂君珩蹲下身,轻声问她:“需要什么药材?” 凌雪一边聚精会神的施针,一边神色如常的对他道:“黄连,青莲子,土茯苓,蛇胆,白芷,桂芝,还有黄麻!” “好。” 凌雪只说了一遍,聂君珩便将药材名全部记了下来。 他让士兵拿来笔墨,将所有药材一字不落的写在了纸上,随后交给身边的亲信朱雀,道:“速去将药买回来!” 朱雀见纸上并未注明分量,便问道:“要多少?” 聂君珩道:“越多越好!” “是!”朱雀将药方子收入怀中,火速前去药铺抓药了。 此时,男子体内的毒素总算是控制住了,可毒素堆积过多,要想彻底清除,还需要服用药物,调养一段时日。 探了探男子脉搏,凌雪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瓷瓶,这瓷瓶里是她自己研制的解毒丸。她拧开瓶盖,从瓷瓶里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喂男子服下。 男子吃下药丸后,铁青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气。 随后,凌雪将男子心口的银针一一拔出,重新插回自己的袖口上,以便随时取用。 随着银针全部拔出,男子也控制不住吐出一口黑血,人再次昏迷了过去。不过脸色倒是又红润了几分。 徐若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得那叫一个惊心胆颤,手心也不自觉冒出一股冷汗。 人群中,有人疑惑问道:“姑娘,他是怎么了?” 凌雪道:“自然是中毒了。” “啊?中毒了?”众人一阵诧异。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凌雪道:“方才我便说过了,这白粥有毒,若不是我及时给他施针,控制毒性蔓延,他迟早会肠穿肚烂而死。” 她声音平淡,众人却听得脊背发凉。 “那……那我们也喝了粥,会不会变得跟他一样?” 凌雪道:“你们互相看一看你们的眼睑下方,是不是已经浮现出淡淡的黑斑,这便是毒素堆积过多显现出来的症状。” 众人相互看了看,纷纷指着对方道:“有!有!真的有一块黑斑,你也中毒了……” “你还说我,你的更明显啊!” “啊?真的吗?我会不会死啊?” “不知道,我还想好好活着,我不想死啊……” 难民们人心惶惶,更有胆小的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徐若瑶也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自己脸上也浮现出黑斑,脸上的平静不过是强装淡定罢了。 方才还信誓旦旦说情愿喝毒粥也不愿饿死的人,这会亲眼看见男子惨状,便又是另一个想法了。 好死不如赖活,更何况死状还如此凄惨,他们可不愿意遭受这罪! 这时,一位老者慢悠悠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满怀愧疚说道:“姑娘,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我们也是饿昏了头,没了办法……”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其他难民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姑娘大人有大量,求求姑娘救救我们的命啊……” 话落,难民们的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这时,竹屋里忽然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玉珠慌慌张张跑过来对凌雪道:“郡主,那小姑娘的母亲死了……” “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 众人面露惊恐之色,恨不得将喝进去的白粥全部吐出来。 徐若瑶也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似丢了魂似的,嘴里呢喃道:“怎么会这样,这粥怎么可能会吃死人……”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说这粥不会喝死人的,我也不会死的……” 凌雪顾不得思考,连忙跟着玉珠过去看了看。 众人还想跟着过去一探究竟,结果被手持长剑的士兵挡在了门外。 凌雪和聂君珩一同来到房中。 小女孩正扑在她母亲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地上赫然放着一个空碗,碗里的半碗粥早就一滴不剩了。 凌雪蹲下身,诊了诊脉,看着聂君珩轻轻摇了摇头。 脉搏全无,人已经凉透了。 小女孩跪在地上哭着求她:“姐姐,救救我娘吧,我不该不听你的话,那半碗白粥,我不该给我娘喝……” “求求姐姐救救我娘,求求你了……” 凌雪将小女孩扶了起来,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遗憾地道:“你娘她……救不回来了。” 小女孩先是一愣,而后哭得更伤心了。 “是我害死了我娘,若我听姐姐的话,不给她喝那半碗白粥,她就不会死。” 凌雪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温声安慰道:“好孩子,不关你的事,你娘旧疾缠身,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没有那半碗白粥,也撑不了多久。” 屋外的人听着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内心一阵绝望。 因为他们喝的白粥比她娘喝得更多,指不定哪天就会毒发身亡…… 他们纷纷用怨毒的目光看向徐若瑶。 方才还被他们视为活菩萨的徐家大小姐,早已变成了另一副形象! 可他们势单力薄,即便怨恨,也不敢将她怎么样,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凌雪身上。 等到凌雪从屋里走出来时,屋外的难民早已跪了一地。 他们眼里满是绝望,绝望中又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希望。 “姑娘,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凌雪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内心十分纠结。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下他们所有人。 亦如方才,她没有能力救小女孩的母亲一样…… 这时,聂君珩将凌雪微颤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宽厚,温柔而坚定,轻轻包裹住她的手指,无形中给她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凌雪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像冬日的暖阳,让她心里的不安和彷徨慢慢消散。 凌雪不自觉转头看向聂君珩,彼时,他也正垂眸凝视着她。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聂君珩便道:“别怕,一切有我,阿姊想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却字字透着坚定和力量,凌雪内心的不安一瞬间消散不见。 她道:“药材都能买到吗?我可能需要很多很多。” 聂君珩道:“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将方圆百里,所有药铺的药材全部买回,倘若不够,我再另想办法。” 凌雪又道:“那赈灾粮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 聂君珩道:“我和世子已经从土匪手中追回一部分赈灾粮,虽没有全部追回,不过也足够应付一个月,剩下的,我会向朝廷讨回。” “如何讨回?他们敢用霉米滥竽充数,兴许是国库空虚……” 聂君珩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我自有法子让他们老老实实交出赈灾粮。” 正当这时,朱雀也驾着马车回来了,车上装的是满满一车的药材。 凌雪跑过去一看,不由面露欣喜:“没错,一味不少!” 朱雀笑道:“郡主需要药材全部在这了,郡主看看够不够,若不够,属下再去别的郡县找找。” “够了够了,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又见几辆马车驶入营地。 车帘掀开,夜凌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凌雪面色一喜,连忙跑到夜凌霄面前,道:“哥,你怎么来了?” 夜凌霄摸了摸凌雪的脑袋,笑道:“你说呢?” 凌雪转身往后一看,只见马车上堆放着满满一车的赈灾粮。 她走过去,随手拆开一袋,里面装的赫然是白花花的大米,全是今年刚出的新米。 凌雪笑着对难民们说道:“我说过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你们看,这是新米,不是霉米!”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过去,有饥饿难耐的难民已经忍不住用手舀出一捧生米送进嘴里生嚼。 “是新米,真是新米!” 难民们脸上阴霾瞬间消散,喜极而泣地道:“有救了,我们这下终于有救了!” 凌雪道:“你们再耐等等,先吃饱肚子,再喝药!” 说完,凌雪立刻吩咐几个士兵将米送入厨房熬粥。 看着凌雪忙前忙后的指挥,俨然不知疲惫的样子,聂君珩唇角不自觉浮出笑意。 这世间,有她想要守护的很多东西,哪怕是些不相干的人。 可在他心里,他想守护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而已。 第647章 在我这,就得守规矩! 简陋的厨房很快升起了炊烟。 士兵们分工明确,劈柴的劈柴,生火的生火,一切井然有序。 玉珠负责熬粥,凌雪便轻挽衣袖,将各类采药放入锅中熬煮。 一炷香后,一缕缕药香在难民营中弥漫开来,锅里的粥也熬得十分浓稠。 粥香四溢,药香扑鼻,死气沉沉的难民营也恢复了一丝生机。 难民们早已饥饿难耐,早早便拿着各自的碗等在了外面。 随后,士兵们将熬好的白粥盛到木桶里,搬到了空地上,还有现蒸的大馒头,用木桶装得满满的。 难民们见状,喜极而泣。 “还有馒头呢!” “好大的馒头呢!” “这下终于能吃饱肚子了。” 朱雀和赤影用铁勺敲了敲木桶,道:“开饭了,开饭了,都排好队,每人都有啊!” 话音一落,难民们自觉排起了长队。 粥熬得十分香浓软烂,每人还能再领两个大馒头。 朱雀和赤影的动作十分干练,不多时就将木桶的白粥和馒头全部分发了下去。 难民们吃得狼吞虎咽。 凌雪见状,便道:“往后给你们发放的吃食,都会按照今日的份量,等到局势稳定,我们再想办法给你们找地方安定下来。” 一妇人道:“小姐救了我们的命,又让我们吃饱了饭,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当牛做马都想报答,哪里还敢奢求其他的。”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不敢奢求其他的,每日能吃饱饭就是极好的了。” 凌雪道:“你们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们再饿肚子。” 这时,人群中有一男子问道:“那我们体内的毒还能解吗?” “那霉米我都吃了七日了,这几日我总觉得不太舒服。” 说话的人原先是靠杀猪谋生的屠夫,名叫吴大力,不过自打禹州闹了蝗灾,他的猪肉铺子也关门了,原本还算肥硕的身子如今也消瘦了许多。 可是,吴大力胃口大,一向吃得多。 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旁人不敢招惹他,他便时常去别人碗里抢粥喝! 那霉米粥就数他喝得最多。 大抵是身体好的缘故,一直没有发病的迹象。 方才亲眼见那男子发病差点死掉,又见那妇人喝了半碗白粥就归了天,他心里害怕极了,后悔自己不该贪吃! 凌雪道:“只要你们每日喝药,不出半个月就会没事的。” 众人一听,不由面露欣喜,内心的恐惧也一扫而空。 吴大力闻言,悬着的心也缓缓落了地。 这时,士兵们已经将熬好的药全部端了出来。 凌雪亲自给难民们盛药。 她将袖子挽得高高的,头发也用簪子全部束在了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练清爽。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衬得她肤如凝脂,清丽脱俗,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 正当这时,许久不见的苏敬亭也来了,还送了几袋大米过来。 凌雪并未注意到他,只顾着给难民们盛药。 苏敬亭吩咐下属将大米移交给夜凌霄,自己则是径直走到凌雪身边。 “郡主。” 直到听见有人唤她,凌雪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她转身一看,就见苏敬亭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他声音很温柔,唇边笑意不减,身姿挺拔如松。 即便上次因为自己莫名挨了一顿打,可此时再见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逢人便笑的温润模样。 她动作一顿,道:“苏大人怎么来了?” 苏敬亭道:“我听说赈灾粮被劫,难民们食不果腹,便从家里带了几袋粮食,希望可以解燃眉之急。” 凌雪笑道:“苏大人有心了,粮食的确欠缺,苏大人送来的粮食无异于雪中送炭。” 苏敬亭含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微不足道。” 凌雪也不想再跟他客套,她正忙着给难民盛药呢,就道:“苏大人不妨先去歇息吧,眼下正忙,怕是顾不上苏大人了。” 苏敬亭道:“郡主不用管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着,他左右看了看,随手便拿起另一个木勺给难民们盛药。 聂君珩静静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谈笑的两人,手指渐渐收拢。 这时,玉珠拿着勺子正要过去帮忙,不料却被聂君珩伸手拦下。 玉珠疑惑地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聂君珩道:“勺子给我。” 玉珠明白了过来,笑道:“您累了一天了,不妨先去歇着吧,这等小事让奴婢来就好。” 聂君珩也没看她,只是紧盯着苏敬亭,嘴里重复着那句话:“勺子给我,你去忙别的!” 玉珠左右看了看,也没什么需要忙的了,就道:“眼下也没什么可忙的了。” 聂君珩抬眸睨了她一眼,语气多少透着几分不耐:“那就去找事做!”说罢,也不等玉珠反应,就一把将她手里的勺子夺了过去。 玉珠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盛个汤药吗?连这也要与她争? 罢了,罢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喜欢忙活就随他去,她乐得清闲。 聂君珩紧握着勺子,大步来到凌雪身边。 凌雪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见他手里拿着木勺,凌雪目光四处扫了扫,却并未瞧见玉珠的身影,便道:“怎么是你来了?玉珠那丫头呢?我不是让她过来帮忙吗?” 聂君珩道:“玉珠忙别的去了。” 凌雪道:“那臭丫头定然又去偷懒了。” 聂君珩道:“没事,我来帮阿姊也是一样。” 说完,聂君珩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敬亭一眼,道:“苏大人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苏敬亭唇边的笑意终于还是淡了去,沉声道:“原本就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送几袋应急的粮食过来。” 聂君珩一边给难民盛药,一边语气如常的对他说道:“苏大人还真是有心了,几袋粮食还要特意送过来。” “聂将/军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这人向来如此,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想不到几日不见,聂将/军一点也没改变,性情还是如此暴躁!” 凌雪隐约嗅到一股子硝烟味。 她对两人道:“要不……你们还是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一人足矣。”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冷哼一声,这才纷纷闭了嘴,老老实实干活了。 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外的徐若瑶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 她原本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可她方才被聂君珩下令灌了霉米粥,她想,她体内也一定堆积了不少毒素。 她可不想脸上长什么黑斑!更不想毒发身亡! 她想,既是聂君珩给她灌的粥,夜凌雪便理所应当的给她解药! 思及此,她高昂着头,大步走到凌雪面前,语气傲慢地对她道:“给我也盛一碗!” 凌雪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绕过她让后面的难民上前来,压根不把她当回事。 后面的难民也不惯着她,直接将她挤了出去。 徐若瑶被挤得踉跄了几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不死心,又挤了进去,却被后面的难民再次推了出去。 这一次,她扎扎实实摔在了地上。 “一群贱民!竟敢推我?” 她恼羞成怒,面目也变得狰狞扭曲。 众人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冷漠中透着怨恨。 徐若瑶何曾受过这种欺辱!竟被一群贱民藐视。 怒火攻心的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不甘心的站在凌雪面前,道:“夜凌雪,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凌雪忍不住失笑,道:“怎么?你不是说你的粥没有问题吗?既没有问题,你又何须喝药?” “不过……”她故意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又道:“倘若真是霉米,你又喝了霉米粥,若不及时解毒的话,重者肠穿肚烂而死,轻者可能会毁容哦。” 徐若瑶吓得面无人色,半晌才支支吾吾道:“谁……谁知道你们在我喝的粥里放了什么,总之,你马上给我盛药!若我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好啊。”凌雪轻轻搅动着锅里的汤药,道:“那你去后面排队吧。” 徐若瑶恼怒地道:“你……你让我排队?你别忘了,我的身份跟这群贱民可不一样!” 凌雪道:“我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在我这,就得守规矩!” “你爱排就排,不排就滚!” “你……”徐若瑶自知理亏,便强忍着怒火将目光放在苏敬亭身上,道:“苏大人,我爹对你多有照拂,你不会恩将仇报吧,还望苏大人给我盛一碗药,回去后,我会在我爹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 苏敬亭对她淡淡一笑,道:“朝堂之上大家都是各司其职,秉公办事,何来照拂一说?” “还请徐小姐去后面排队吧,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你!”徐若瑶气得面红耳赤,最终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排去了后面。 此时,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仿佛火焰般炙烤着大地,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滚滚热浪。 凌雪站着的地方好歹还有郁郁葱葱的大树乘凉。 可徐若瑶却只能暴露在烈日之下烘烤。 前面的队伍还很长,她不知还要等多久。 眼下,她又渴又饿,仿佛喉咙都要冒出火来了。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衫,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难民身上的味道又酸又臭,熏得她几欲作呕。 徐若瑶暗暗在心底发誓,今日之耻,她定要在夜凌雪身上千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如今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她咬着牙,终于坚持到了最后。 彼时,她已眼花缭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可求生的本能还是支撑着她站在了夜凌雪面前。 “现在……总可以给我盛药了吧?”她将碗递到凌雪面前,语气无力的说道。 凌雪敲了敲木桶,故作遗憾地道:“巧了,药刚好盛完了,一滴也不剩了。” 第648章 我想抱一抱你…… “夜凌雪!你故意的是不是?” 徐若瑶快要气疯了!她顶着烈日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夜凌雪的当众羞辱! 凌雪可不惯着她,她敲了敲木桶,道:“你自己看啊,的确是没有了,你在这发疯也没用!” 徐若瑶气红了眼,理所应当对她道:“药没了可以再熬!你再去给我熬一锅出来!” 凌雪笑了笑,将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没了便是没了,你没喝到只能算你倒霉,要喝就只能等明日了!” 徐若瑶睚眦欲裂地道:“夜凌雪……你故意的是吧?” “对啊。”凌雪挑了挑唇,道:“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徐若瑶怒不可遏,原本就昏沉脑袋这会更是失了理智。 “我要杀了你!”徐若瑶愤怒至极,她猛地扬起手,将手里的瓷碗朝夜凌雪面门袭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凌雪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不料,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凌雪只觉一阵疾风迎面袭来,鬓角垂落的发丝随之拂动。 她缓缓睁开眼,便见聂君珩徒手接住了那疾飞而来的瓷碗。 他的手掌坚如磐石,将瓷碗紧紧握住,看向徐若瑶的眼神冰冷如霜,透出阴鸷的寒意。 对上他的眼神,徐若瑶猛地清醒过来,只觉一股凉意直蹿心底。 方才,她一时冲动,竟忘了夜凌雪身边还有这个疯子! “你敢伤她?”话音一落,手指猛地收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瓷碗在他手中瞬间碎裂,化作无数碎片。 紧接着,他反手一挥,将手中瓷片朝徐若瑶飞掷而去。 瓷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逼徐若瑶面门。 他出手极快,极狠,让在场所有的人始料未及,包括徐若瑶自己。 徐若瑶惊恐的睁大双眼,虽极力往后退,却已来不及。 锋利的瓷片如刀刃一样从她脸侧划过。 瓷片割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仿佛催命的符咒。 徐若瑶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逐渐蔓延,似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徐若瑶颤抖着手覆上脸颊,黏糊的液体便从她指缝间溢出…… 她摊开手掌一看,满眼惊恐之色。 “啊!” “我的脸……我的脸……” “你怎么敢毁了我的脸……” 徐若瑶满脸不可置信,只紧紧捂住伤口,满脑子都只有她的脸。 平日里她最爱惜的就是她这张脸了,她还要凭着这张脸嫁给当今太子,母仪天下的! 可如今全毁了! 全毁在了聂君珩手里!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一时间陷入癫狂。 “我的脸,你们竟然敢毁了我的脸……” 看着徐若瑶的惨状,凌雪也十分震惊。方才,她分明看见一片瓷片直逼徐若瑶的脖颈,若不是她及时避过,只差分毫就会直接割破她的脖子! 他出手,原本就不是为了毁她的容,而是……要她的命! “再不滚,我让你死在这里。”聂君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徐若瑶,邪魅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怒火。 大抵是求生意识太强,饶是万般不甘,可在保命面前,徐若瑶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今日之耻,我徐若瑶迟早会讨回来的!” 撂下一句狠话后,徐若瑶捂着脸不甘心的离开了。 徐若瑶一走,难民营又恢复了平静。 聚集在一块看热闹的难民也纷纷散了。 苏敬亭道:“聂将/军这暴躁的脾气还是改改,如今你毁了她的容,徐阁老可不会善罢甘休。” “凡事还是要以和为贵。” 聂君珩顿了顿,转头对苏敬亭道:“苏大人是不是管太多了?” 苏敬亭淡然一笑,道:“苏某没有恶意,只是,聂将/军方才的处事方式,未免太过极端,若因此引来不必要的祸端,得不偿失……。” “更何况,徐小姐乃是重臣之女,即便有过错,聂将/军也不该对她下如此重手,若此事闹到皇上那,聂将/军也不占理。” 苏敬亭向来懂得审时度势,为人处世也十分谨慎小心,在朝堂之上几乎没有得罪过人。 跟聂君珩相比,两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聂君珩将木勺扔回锅里,面如寒霜地道:“你是你,我是我!你那套能忍则忍的原则我并不认同。” 苏敬亭闻言,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凌雪,道:“郡主可觉得苏某说的在理?” 聂君珩也转头看着她,虽表面平静,可深邃的眼眸里还是隐约带了几许期许。 凌雪沉默了一瞬,忽而抬起头看向苏敬亭,道:“我认为,过度的忍让并不会让事情平息,反而会助长恶人的气焰,这才是得不偿失。” “徐若瑶视人命为草芥,即便让她偿命都不为过,何来过分之举?” 苏敬亭一时怔然,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唯有聂君珩唇角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凌雪继续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她徐若瑶什么都不是!” “君珩并没做错什么。” 苏敬亭道:“郡主恐怕误会苏某的意思了,苏某并不是想为她求情。” “苏大人不必解释。”凌雪莞尔一笑,语气中却透着疏离:“苏大人的想法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忙,苏大人请自便吧。” 苏敬亭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有些多余,便拱手道:“既如此,苏某就不便打扰了,先告辞了。” 苏敬亭一走,凌雪脸色便沉了下来。 她转身看着聂君珩,语气颇为严肃地道:“你跟我过来一趟。” 聂君珩心里一紧:“阿姊。” “你先与我过来。” 两人来到一间竹屋,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凌雪转身将房门紧闭。 聂君珩也猜不准她想要做什么,但见她脸色不悦,想必还是在责怪他方才太过冲动。 想到这,聂君珩率先开口道:“阿姊别担心,所有后果我会一力承担,徐阁老还没这么大的本事能治我的罪……” “你坐下。”他话未说完,凌雪便开口将他话打断。 “好。”聂君珩也不问缘由,只是依着她坐在了竹榻上。 随后,凌雪也蹲在了他面前,缓缓握住他的手。 方才捏碎瓷碗,锋利的瓷片早已割破他的掌心,只是他一直紧握着手掌,不曾叫人看出端倪。 没想到还是被她察觉。 聂君珩不想让她看见那些狰狞的伤痕,便紧紧攥着拳头,温声道:“没事的,一点小伤罢了。” 凌雪试图撑开他的手,可他握得很紧,她竟撼动不了半分。 她抬头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责怪:“手撑开给我看看。” 聂君珩拗不过她,只得张开了掌心给她看。 手掌撑开的瞬间,鲜血便如泉水般从细密的伤口里涌了出来,触目惊心。 凌雪见状,心口一阵揪痛。 瓷片在他掌心留下许多细密的伤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 她迅速从怀里掏出止血药,洒在伤口处,又从自己裙摆处扯下一块布料包扎伤口。 聂君珩安慰道:“真的没事,这点小伤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凌雪一听,瞬间红了眼眶。 她不由想到,他在外征战,一定受了许多伤,伤势比这严重多了…… 她无法想象,他受了重伤时是不是也像如今这样一直硬抗着,强忍着,不让旁人知晓。 她不在身边时,又是哪个大夫为他诊治?医术是否精湛? 还有,他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他受伤时,是不是很疼? 一想到这些,她就感觉心口揪痛,痛到无法呼吸。 见她低垂着头始终不说话,聂君珩还以为她在生气,便轻声唤道:“阿姊。” 凌雪终于忍无可忍,强忍着情绪对他道:“方才,你就不能换个方式教训徐若瑶吗?你看你,把手都割破了!伤口这么深,你不知道疼吗?” “你可以朝她扔木勺,扔石头,扔锅也行,为何非要把那碗捏碎扔瓷片。” 聂君珩道:“当时没想这么多。” 他只是单纯想让她死。 凌雪气恼地道:“你又不是铜墙铁壁,你不知道疼的吗?” 聂君珩道:“知道疼的,只是有阿姊关心,我便又不疼了。” 凌雪愣了一瞬,听着这话,气也没出息的消了一半,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 “受了伤也藏着掖着,若不是我细心,你还真不打算给我看了?” 聂君珩道:“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凌雪闻言,缓缓起身,挨着他坐了下来,道:“即便难过,你也不该瞒着我啊。” “好,往后都不会瞒着你了。” 凌雪转头看着他,语气坚定地道:“这次去北疆,你带着我一起去吧。” 聂君珩想也没想便回绝道:“不可,北疆苦寒,不是你一个姑娘该去的地方。” 凌雪道:“可我精通医术药理,兴许可以帮到你什么。” “阿姊。”聂君珩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你涉险。” “战场上刀剑无眼,更何况,这次的敌军是骁勇善战的北狼人,他们生性狡猾,残暴嗜血,留在皇城才是最安全的。” 凌雪道:“有句话不是说,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为何不能从军?” 聂君珩唇角微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眸温和地道:“在我心里,你永远只需站在我身后,无需做什么英雄。” “保家卫国的事,交由我来做就好。” 凌雪知道无论说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同意让自己跟随。 既如此,她也不再纠结于这件事,只是转移话题道:“未央过几日要过生辰了,方才,我路过街市给她挑选了一件生辰礼。”说完,她犹豫了一瞬,补充道:“顺便……给你也挑了一件。” 聂君珩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道:“我的生辰还没到,阿姊无需给我准备生辰礼。” “也……不是什么生辰礼,你若不喜欢就随手扔了就是。” 说完,凌雪便直接将东西塞进了他怀里。 聂君珩笑道:“阿姊送了什么东西给我?” 说着,他便从怀里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原是一个锦袋。 他将锦袋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玉佩。 他将玉佩拿在手中,手指细细摩挲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白狼图案,心中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凌雪见他看得那样认真,也不知他喜不喜欢,便道:“我瞧这玉佩与你气质十分相配,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聂君珩道:“阿姊特意买来送我的?” 凌雪脸色微微一红,手指将衣裙攥起了褶皱:“之前……你不是送了我一支玉簪吗?我便送你玉佩,礼尚往来嘛……” 聂君珩微微蹙眉道:“阿姊,那玉簪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凌雪点了点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道:“嗯……我知道的。” 可聂君珩还是听清楚了。 那一刻,他眉头舒展,不可置信盈满了他的眼眸,眼里瞬间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和欣喜。 “这玉佩……是阿姊送我的定情信物?” 他突然笑了,笑容如春日暖阳般璀璨温暖,眼中的光彩还不曾是她见过的。 “阿姊心里有我是吗?” 凌雪心跳如鼓,只反问他:“玉佩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 只要是她送的,他都视若珍宝。 更何况,这还是象征着她心意的定情信物,是与他送的玉簪有同等意义的东西,他如何能不喜欢。 凌雪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垂眸道:“你送的发簪……我也很喜欢。” 后面的话她只能在心里说:你,我也很喜欢。 可即便她不说,聂君珩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喜欢他的发簪,也喜欢他。 聂君珩唇边笑意依旧,声音似一把钩子,诱着她一点点沉沦:“相比于玉佩,我更喜欢阿姊。” 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表明心意,简直让她无法招架。 心里很是欢喜,欢喜到快要窒息。 看着她红透的脸颊,聂君珩嘴角上扬。 “阿姊,我想抱一抱你。” 第649章 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他身形若有若无的压上来,凌雪顿时气息一顿,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不……不可以。”她猛地站起身,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聂君珩张开的手臂悬在半空,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看她反应如此激烈,聂君珩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姊别太紧张,我只是有些抑制不住,一看见阿姊,就想要与阿姊亲近。” 一番话,撩得她面红耳赤,心乱如麻。 她支支吾吾道:“这里到处都是外人,若叫人撞见……总归不太好。” 聂君珩道:“可眼下只有我们两人,没有外人。” 凌雪道:“那……那也不可以。” “好吧。”聂君珩叹了口气,语气略带失落地道:“都依着阿姊。” 凌雪见他失落的模样,到底还是心有不忍。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犹豫着道:“当真只是想要抱一抱?再没别的心思了?” 聂君珩坐在竹榻上,闻言抬眸望着她,道:“嗯,只是想抱一下你。若阿姊不肯,我也不会勉强。” 他说的那样真诚,看向她的眼神却翻涌着汹涌的暗潮,仿佛要将她席卷进去。 凌雪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她忽然有种把自己主动送入虎口的错觉。 “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关键时刻,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转身就想溜走。 身后的人却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轻轻往后一拽,力度温柔又霸道。 身体不由自主回转,再次睁眼,凌雪已被他拥入怀里。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在耳边回响。 “当真只是想抱一抱你,阿姊。”他的声音落在耳畔,酥酥痒痒,有种致命的诱惑。 屋外的脚步声来来往往,好在并无人在意屋内的两人。 凌雪内心十分纠结。 她害怕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害怕这一幕被外人撞见,却又无比迷恋这个怀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早已没力气将眼前之人推开。 不,她根本不想推开他。 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好似要将她融化。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萦绕,连呼吸都是他的气息。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他俯身埋在她颈窝,声音又沉又哑:“阿姊,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 喜欢到心里眼里都是她,连梦里也是…… “你送的玉佩我真的很喜欢,不过我最开心的是,你心里也有我。” 凌雪脸色通红,她竟不知,她那沉默寡言的阿弟,说起情话来竟是如此撩人心窝。 她道:“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也是从话本子上学来的吗?” “当然不是。”聂君珩道:“这些话都是我的真心话,只想说给阿姊听的话。” “油嘴滑舌……”凌雪心口一阵悸动,心跳也快了起来。 “阿姊。”腰间的手臂渐渐收拢,耳边的呼吸也变得炙热,聂君珩将她抱得更紧了。 “这几日我辗转难眠,没有一日睡过好觉,生怕阿姊不喜欢我。” 凌雪一阵诧异,她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想一想的……” 她竟不知,自己犹豫的这几日,他竟因此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知道的,我没怪阿姊。现在我知道了阿姊的心意,我心里便踏实了。” 凌雪勾唇一笑,不禁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他怀抱里,悬着的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慢慢环上他的腰身。 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她只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沦陷了。 “君珩,往后不要再唤我阿姊了,叫我凌雪吧。” 抱着她的身躯明显一僵。 凌雪见他犹豫,以为他不愿,便道:“你若不喜欢,那……那还是叫我阿姊吧,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 “怎会?”他道:“凌雪,在我心里,我从未将你当做阿姊,我也不想做你阿弟。” “我想做你心里的那个人,我想让你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我。” “嗯。”凌雪埋头在他怀里,声音透着几分少女的青涩与娇羞:“其实……这几日,我也想得很明白了。” “我是喜欢你的,像娘亲喜欢爹爹那样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君珩,我与你有一样的感觉,犹豫的这几日,我一样辗转难眠,一闭上眼,想的都是你……” “兴许,我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她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男人早已心潮狂涌,情难自控。 他哑然失笑,眼里欣喜如狂。 两人也不知抱了多久,谁也没先松开谁。直至屋外传来敲门声,聂君珩才不舍的将人松开。 玉珠在外唤道:“郡主,您在里面吗?世子找您过去一趟。” 聂君珩伸手将她脸侧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温声道:“我需要回避吗?” 凌雪莞尔一笑,道:“这次就不用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可避的地方。” 说完,她便转身将房门打开。 玉珠一眼就瞧见聂君珩也在里面,不过看见他手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她并没有多想,只道:“世子找您有事,奴婢找您好一会了。” “好。”凌雪转头看了聂君珩一眼,垂眸一笑,道:“我先过去,晚点再来找你。” “好。”聂君珩眸色沉沉的看着她,直至她转身离开,目光也没舍得收回来。 凌雪一走,房中便只剩下聂君珩一人。 他坐在竹榻上,看了看手上包扎好的伤口,心情十分愉悦。 紧接着,他又将玉佩从怀中取了出来,反复欣赏。 指腹在图案上小心翼翼的摩挲,生怕弄坏了似的。 只是,看着上面的白狼图案,他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具体在哪里见过,他却始终想不起来。 正当他冥思苦想时,脑海中忽然一阵刺痛,一些零碎破败的画面随之浮现。 血流成河的城池,站在城墙之上的两道身影,残破的地宫,坍塌的陵墓…… 这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闪电般在他脑海穿梭,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他跪坐在地,痛苦的抱着刺痛的脑袋,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一样,玉佩也随之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聂君珩心神一颤,忍着不适,慌忙将玉佩从地上捡了起来。 玉佩没有摔碎,聂君珩松了口气,脑海中那些诡异的画面也消失不见,刺痛难忍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之后,他有种恍若重生的感觉。 第650章 哪怕世人反对,她也要与他在一起! 自难民营建成后,难民数量也渐渐增多了起来,之前被劫匪盗走的赈灾粮只夺回一半,无异于杯水车薪。 夜凌霄告诉凌雪,要想让难民吃饱饭,就必须让朝廷重新派发赈灾粮,否则粮食一断,难民人心惶惶,必定群起而抗。 凌雪闻言,忧心忡忡。 如今的朝廷内忧外患,北疆有北狼人虎视眈眈,朝廷有安远侯魏旭忠和徐阁老把持朝政。 奸臣当道,竟连赈灾粮也敢贪污,拿霉米糊弄百姓! “霉米一事,哥哥想好解决的办法了吗?会如实禀告给皇上吗?” 夜凌霄坐在案桌前,手指轻敲着桌面,沉声道:“他们很狡猾,每日只送一日的米,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即便证据确凿,徐阁老也只会将礼部的张吏推出来做替死鬼,他会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凌雪愤然道:“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明日我会上朝面圣,赈灾粮的事,你无需操心。霉米之事,我也会如实禀告皇上。” 凌雪道:“他们喝了七日的霉米粥,体内已积攒了太多毒素。我善通药理,解毒的法子我比较在行,这几日我便留在这里帮忙吧。” “嗯。”这次,夜凌霄倒是没有反对她。 “不过,军中事务繁忙,我不会日日都留在这,你自己要小心行事。” 凌雪笑道:“哥哥放心,我会事事小心的。” 话说到这,夜凌霄倒又想起一件事,他道:“听说,今日君珩失手毁了徐若瑶的脸?” 凌雪嘟嚷道:“是她先动手的,哥哥若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 夜凌霄眉梢一挑,道:“他为何动手,你以为我不清楚?”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我劝你与聂君珩还是适当保持些距离!他对你,可不单纯只是姐弟之情!” 凌雪心神一颤,无比错愕的看向夜凌霄。 “哥哥为何这样说?” 夜凌霄倒是没瞧见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只是神情严肃的道:“他毕竟不是夜家的人,与我们也无血缘关系,从小到大,他过分依赖你,我从未说过什么。可如今,他已不是小孩,该懂得男女有别。”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该懂得这些道理,往后无紧要的事,不准擅自去西苑找他。” 凌雪手指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语气不悦地道:“哥哥为何不喜欢君珩?他哪里不好?为何别人就能找他,偏我不行?” 夜凌霄睨抬头了她一眼,火光下,他的脸色显得十分凌厉威严。 “他再好也只能是你阿弟!夜凌雪,别的心思,我劝你最好不要有!” 凌雪心一沉,不解地问道:“为何不能有别的心思?哥哥不也说了吗?我与他又没有血缘关系,难道,除了是他阿姊,我就不能是他别的人吗?” 夜凌霄头也没抬一下,便语气决然地道:“不能,他的性子太过冲动,不适合你。” 凌雪蹙眉道:“你就是对他有偏见!” “偏见?”夜凌霄闻言抬眸看向她,声音低沉而冷酷:“爹娘离开时让我好生照顾你,他们没回来之前,我劝你最好什么心思都不要动!” “喜欢谁都可以!唯独聂君珩不行!” “我也不准你再擅自找他!若再让我知道你跟他同处一室,我让他马上搬出府去!” 凌雪当即红了眼眶,她转过身不愿看他,声音哽咽地道:“哥哥欺负人,等爹爹回来,我告诉爹爹去……” 夜凌霄道:“你若再哭鼻子,这几日就罚你不准出府,就在家学刺绣!” “哥哥就是欺负人!”凌雪抹了一把眼泪,推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赤影见凌雪哭着离开,方才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进屋后,赤影道:“属下看得出,郡主好像很喜欢聂将/军,世子为何不成全他们呢?” 夜凌霄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凌雪小跑着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地道:“如今局势动荡,聂君珩行事太过冲动从不考虑后果。今日,他敢为凌雪毁徐若瑶的脸,明日,他便敢为凌雪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如今,他树敌众多,势必引来仇家寻仇。若此时两人在一起,凌雪只会成为他的软肋!也会成为敌人拿捏他的武器!” 赤影恍然大悟:“还是世子想得周全,只是郡主还不明白世子的用心良苦。” 夜凌霄道:“她无需明白。” …… 凌雪回府后就将自己关在屋里。 原本她还打算将自己的心事告诉哥哥,不料她还没开口便被他先泼了一盆凉水。 心情郁闷的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晚膳也没出去吃,沐浴之后,便躺在榻上,独自发呆。 玉珠怕她饿坏了肚子,特意给她做了些吃食送过来。 “郡主,你今日一天都没吃东西,奴婢给你熬了一碗燕窝粥,您趁热吃吧。” 凌雪奄奄的躺在软塌上,眼皮都没掀一下,就道:“放那吧,我现在不想吃。” 玉珠将粥轻放在了桌上,转身看了凌雪一眼,惊叹道:“郡主今日这身衣服真好看,这琥珀色极衬您肤色,往日怎不见郡主穿过?” 凌雪随意摆弄了一下袖摆,道:“这是未央前几日让绣娘给我量身做的,今日才送过来的。” 玉珠道:“难怪呢,奴婢以前就没见您穿过。” 凌雪道:“好看吗?” 玉珠由衷的赞叹道:“好看啊,郡主平日里穿着素雅,奴婢还从未见过郡主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郡主应该穿去给世子和将/军看看,他们定然也会觉得十分好看的。” 说到这,玉珠道:“说起来,聂将/军方才还特意问奴婢,问您为何没去用晚膳,是不是身体不适呢。” 凌雪眼神一颤,缓缓从软塌上坐直了身子,有些期待地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玉珠道:“奴婢可不敢乱说话,只说您是累坏了,所以就没去用晚膳。” “那他说什么了?” 玉珠道:“他什么都没说啊,用过晚膳后便回房去了。” “哦。”凌雪闻言,又百无聊赖的躺在了软塌上。 她想去找聂君珩,可哥哥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即便今日穿这么好看,也只能给自己看了。 玉珠道:“若郡主觉得闷,奴婢陪郡主说说话吧。” 凌雪不想跟玉珠说话,她只想见聂君珩,也只想与他说话。 可她不敢去找他,若让哥哥知道,说不定真要将自己关在府里,哪也不准她去。 哥哥平日里虽宠她,可真较起劲来,他可凶可凶了,比爹爹还要凶。 凌雪可不敢跟他对着来,这府里上下,所有人都敬畏哥哥,她也怕。 “玉珠,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别来打扰我!” 玉珠见状,便道:“那奴婢先退下了,燕窝粥在桌上,您记得喝。” 离开时,玉珠道:“郡主若真不想喝,就早些休息吧,奴婢为郡主将火烛灭了。” 凌雪道:“留着吧,反正也睡不着。” 玉珠离开后,凌雪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无聊时就将头上的玉簪卸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一头青丝没了玉簪的束缚,绸缎似的垂落下来,流泻一背。 凌雪将玉簪对着烛火细细观赏,烛光透过玉簪,衬得上面花骨朵玲珑剔透,十分好看。 看了半晌后,她又满怀憧憬的将玉簪放在心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情不自禁浮出笑容。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凌雪以为是玉珠,便道:“都说了让我静静,你别进来了!” 屋外的敲门声忽然停顿,片刻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你好好休息。” 凌雪猛然回神,立刻起身将房门打开,就见聂君珩正欲转身离去。 “你怎么来了?” 凌雪又惊又喜,语气也难掩激动。 聂君珩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随即愣住,眼中难掩惊艳。 今日的她,与往日不同,美得太不真实。 一身琥珀色的衣衫衬得她肌肤柔嫩光滑,似能拧出水来,细窄的腰身更是完美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双眸似水,肤如凝脂,长发如缎,直垂腰际,衬得她愈发冰肌玉骨,美丽动人。 眼中柔情肆意,他将手里的食盒递上,道:“你今日又没吃晚膳,想必一定饿了吧?” “我让赵嬷嬷给你单独做了你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饭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他来找她,没别的心思,只是想给她送吃的罢了。 顺便,再见一见她。 凌雪没接他手上的食盒,而是直接拉着他进了房间。 进屋后,她反手便将房门关紧,好似做贼一样。 聂君珩将食盒放在桌上,笑道:“我只是给你送吃的,不会逗留太久,你不必如此紧张。你若觉得不妥,我马上离开……” 不等他话说完,面前的女子忽然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聂君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凌雪,你怎么了?” 凌雪将脸紧贴在他胸口,语气委屈地道:“哥哥今日凶我,我心里委屈,你让我抱一抱,我心情兴许会好一些……” 她不敢告诉他,哥哥今日说的那些过分的话。 无论哥哥对他有何偏见,在她心里,聂君珩就是最好的! 这一次,她不打算听哥哥的话。 她喜欢聂君珩,哪怕哥哥反对,哪怕世人都反对,她也要与他在一起。 第651章 我只喜欢你,最喜欢你…… 聂君珩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克制。 她抱得这样紧,好像他是完全属于她的。 他倾身而下,手臂将她紧紧环住,宽阔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包裹。 “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反正,我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凌雪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从他怀里抽离。 犹豫片刻,她道:“有件事,我需得跟你商量。” “何事?” 凌雪道:“我哥平日对我诸多管教,我们之间的事,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我们先瞒着他,好不好?” 聂君珩道:“世子今日凶你,是因为我的事?” 聪明如他,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他! 凌雪解释道:“你别怪我哥,他只是对你了解甚少。” 聂君珩神情一动,唇边笑意不减,仿佛并不在意夜凌霄对他的看法。 他道:“我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我只在意你。” “等你爹娘回京,我便正大光明向你提亲。” 凌雪闻言,闷头在他怀里,很轻快的笑了:“若我爹娘也不同意怎么办?你会带我私奔吗?” 聂君珩默了默,沉思片刻后,忽然一本正经的问她:“你爹娘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文还是喜欢武?” 若喜欢武,他现在已经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想必是能够娶她的。 若喜欢文,他便弃武从文,重新考取功名。 总之什么都可以。 他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是想配得上她而已,至于做武将还是考取功名做状元,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凌雪故作沉思地道:“这我便不知了,我爹娘疼我,能娶我的男子必定得是万里挑一,人中龙凤才行!” “人中龙凤?”聂君珩眉头微蹙,显然是将凌雪的话当真了。 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凌雪“噗呲”一笑,道:“傻子,你连这也当真?” 聂君珩神色认真的看着她,道:“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自然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我只恨我出生平凡,不是凌驾于众生的天子,能给你的东西终究是有限。” “那又如何?”凌雪凝视着他,眼底柔情肆意,说出的话兀自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旁人再好我也不喜欢,我只喜欢你啊。” “你能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世上最好的。” 说着,她走到妆台旁,打开抽屉取出那支白玉簪,道:“就好比你送的白玉簪,虽不是最贵的,却是我最喜欢的,你瞧我现在日日都戴着它呢。” 说完,她又将玉簪小心翼翼放回了木匣子里,转身走到他面前,再次扑进他怀里,将他轻轻环抱着,唇角含笑道:“还有你啊,在我心里,就是最好最好的人,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旁人,我管他是人是鬼,亦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我不稀罕,那便什么都不是。” “我只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聂君珩大抵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人撩得面红耳赤的一天,身体里那股悸动的感觉好似要将他心口撑破。 凌雪道:“你且放心,我爹娘疼爱我,定然也不会为难你。我喜欢的人,他们也一定会喜欢的。” “只是我哥这人,脑子一根筋,等我爹爹回来,他便不敢对我呼来喝去了。” 聂君珩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顶,哑声道:“好,那便等你爹娘回来。” 在此之前,他不会对她乱来,即便对她有着再强的欲念,他也会克制。 缓缓将怀里的人松开,聂君珩垂眸看着她,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凌雪揪着他的衣角,显然还不想与他分开。 她也觉得奇怪。 明明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早就不该再有新鲜感。 不知为何,此时再面对他,凌雪总觉得心里有好多话想与他说,哪怕只是与他静静坐在一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也觉得心满意足。 哪怕只是短暂的分离,两人只隔几个院落,她也会莫名其妙的想他,想见他,想无时无刻与他在一起。 可一想到哥哥严厉的脸色,凌雪最终还是一点点松开了他的衣角。 “那你早点休息。” 聂君珩道:“今日还需要爬窗吗?” 凌雪忍不住笑道:“玉珠不在,今日从正门走吧。” 说着,凌雪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将他送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直到看见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方才转身回屋。 …… 西苑。 阿莲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等了许久,直到一道脚步声逼近,阿莲才猛然回过神来。 “主子,您回来了?” 见聂君珩回来,阿莲面露欣喜,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聂君珩并不理会她,抬脚便上了台阶。 阿莲跟在后面,手里正提着一个食盒,语气匆忙地道:“奴婢等您很久了……” 聂君珩脚步微顿,转身看了她一眼,道:“等我做什么?我说过,无需你伺候。” 阿莲跪在他面前,闻言抬眸望着他,见他嘴角似挂着浅浅的笑意,连那素日清冷的眸子,此刻也流动着异样的光彩。 他今日心情似乎极好,见着她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模样。 阿莲竟有一瞬的恍惚。 她道:“奴婢没别的意思,只是赵嬷嬷说您日夜操劳,便特意为您熬了一碗安神汤,让奴婢嘱咐您别忘了喝。” 聂君珩垂眸,果真见她怀里抱着一个食盒。 赵嬷嬷平日里待他极好,隔三差五便会给他熬汤补身子。 不过,今日他并不想喝。 “今日不喝了。”话落,他径直越过阿莲,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阿莲转身看着他,道:“主子,这汤还热着呢。” 聂君珩道:“你若觉得浪费,便将它喝了吧。” 阿莲看着紧闭的房门,脑海中还回荡着他说的那句话。 今日的他,好像与以往都所不同,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和温柔…… 即便对她也是如此…… 她打开食盒,看着碗里香气扑鼻的燕窝粥,嘴角不自觉笑了起来。 她想,只要她听话,他是会慢慢接受自己的吧? …… 六月的天气炎热,难民营里四处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凌雪率先考虑到水的问题。 没有干净的水,难民们只能喝肮脏难闻的污水,炎热的天气也不能日日洗澡,百来号的难民聚集在一起很容易产生恶疾。 夜凌霄亲自勘察地形,发现距离难民营不远的山上有一处活泉,常年出水,源源不断,是个采水的极佳之地。 找到了水源,夜凌霄连夜派人挖通渠道,搭建水车,以竹筒为引,将水源运送到了难民营。 有了水源,百姓们便解决了用水的问题。 考虑到夏日蚊虫鼠蚁众多,凌雪又让玉珠买了许多雄黄酒,分别分发到每个难民手中,让他们将雄黄酒涂抹在房屋周围,能起到很好防虫效果。 这日,凌雪带着玉珠刚要出府前往难民营,不料,阿莲早早就等在了府门口…… 第652章 暂时还死不了…… 阿莲穿着布衣,手上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凌雪记得,刚带她入府时,阿莲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经过几日调养,她倒恢复得极好,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有光泽。 见她似有意在等自己,凌雪便道:“你在等我?” 阿莲点了点头,上前道:“奴婢听说禹州闹灾,奴婢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凌雪道:“你身子刚好,不如就留在府中好生调养,有玉珠跟着我去就足够。” 阿莲闻言,当下就跪在了地上:“郡主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心里都记得的,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奴婢身子已无大碍,奴婢也想为百姓尽一点力,不会为郡主添麻烦的。” 见她十分诚恳的模样,玉珠便道:“郡主,就让她跟着去吧,她留在府里也闷得慌,将/军平日里也不让她近身伺候,还不如让她跟着咱们去难民营帮忙。” 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凌雪蹙眉道:“去难民营可不是去玩的。” 阿莲道:“奴婢明白,奴婢不怕吃苦,什么活都能干的。” 想着自己身边的确没几个得力的帮手,难民营有许多还需完善的地方,处处都需用人。凌雪见阿莲还算有几分机灵,留在身边帮忙也未尝不可。 思及此,她便道:“好,你跟我一起去吧。” 玉珠赶紧上前将阿莲扶了起来,道:“太好了,有你帮忙,我也能省不少力气了。” 阿莲笑着道:“能为玉珠姐姐分忧,是我的福气。” 凌雪道:“你们两别墨迹了,你们坐后面的马车吧。” 玉珠应了声,拉着阿莲就上了后面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阿莲有些受宠若惊。 以往她虽在魏府做妾,可从未坐过马车,魏景浪从不让她们出门,只是将她们囚禁在府里,心情不好时,便冲她们发泄,变着花样折磨。 这样奢华的马车,她还是第一次坐。 阿莲摸了摸榻上软软的狐毛毯子,道:“我们做奴婢的也能乘坐这么好的马车吗?” 玉珠道:“做奴婢的怎么了?我从小与郡主一同长大,郡主从未将我当做奴婢,平日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郡主都会给我留一份。” “每日跟郡主出门,她都是让我乘坐一辆马车的。” 阿莲语气羡慕地道:“你真有福气,生来便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不像我,孤苦无依,无亲无故……” 听到这,玉珠不免有些同情,也想到自己的身世。 她安慰玉珠道:“你别难过啊,我自小也无亲无故,是王妃将我收留在府中,陪郡主一同长大。” “如今郡主将你留在府里,你也不再是一个人,往后我们尽心尽力伺候郡主,郡主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阿莲道:“真的吗?郡主会喜欢我吗?” 玉珠道:“当然会啊,你若喜欢坐这马车,日后出门都可以坐。当年王爷迎娶王妃时,百里红妆,两万骑兵相送,王妃陪嫁过来的嫁妆岂止这区区几辆车马,若说富可敌国都不算夸张。” “这次难民营的吃穿用度,都是郡主自己出钱置办的。只是今年府中存放的新米不多,救济灾民远远不够,还是需要世子向朝廷要赈灾粮才行。” 前往难民营的路途还长,玉珠喋喋不休,嘴也没个把控的。 阿莲听得极为认真,眼里流出向往之色。 最后,阿莲道:“郡主对玉珠姐姐真好,可郡主为何不给玉珠姐姐指一门好婚事呢?毕竟,嫁人才是女子最终的归宿啊。” 玉珠从怀里掏出一包松子糖,随手扔了几粒进嘴里,道:“嫁人?我可不想嫁人,我要一辈子呆在郡主身边伺候的,郡主待我这样好,我才不要嫁人呢。” 阿莲道:“玉珠姐姐说什么傻话,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玉珠道:“我就不嫁啊,郡主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往后,郡主去哪我就去哪,与未来夫君相比,还是郡主最重要,我要一辈子伺候郡主的。” 阿莲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一炷香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玉珠将剩下的松子糖揣进怀里,对阿莲道:“到了,我们下去吧。” 阿莲跟着玉珠一同下了马车,凌雪也从另一辆车马下来。 难民营环境简陋,比不得府里敞亮宽阔,阿莲一进去就闻到了里面臭气熏天的气味,忍不住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玉珠倒是习惯了,大大方方走在前面,道:“这里难民居多,昨日才建了水车,郡主让我买了许多雄黄酒,待会我们要带领他们将房屋周围都涂抹一遍才行。” 阿莲点了点头,嘴里应道:“好,玉珠姐姐尽管吩咐就是。” 凌雪走到两人面前,将今日之事一一安排妥当。 “你们两今日需要做的事还很多,你们稍后带领百姓将房屋周围的枯叶清扫干净,再用艾草放在房间熏上一日。” “雄黄酒需能防虫去腐,可夏日炎热,蚊虫太多,万万马虎不得。” 玉珠和阿莲一一应下。 凌雪又道:“眼下粮食紧缺,朝廷不知何时才能派发赈灾粮,吃穿用度都需节省才是。” 正当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雪转身一看,见着来人不由面露欣喜。 “未央,你怎么来了?” 齐未央提着裙摆从马车上下来,对几人道:“我来给你解燃眉之急啊。” 凌雪往后一看,见马车后正堆放着几袋沉甸甸的粮食。 齐未央道:“这里有二十袋米粮,是我爹让我拿来的。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应付一阵子了。” 凌雪道:“回去替我谢谢齐伯伯,这些粮食是你家粮仓里的吧?” 齐未央点头道:“我爹正在调查霉米一事,此事牵连甚广,朝廷早就乱做一锅粥了,赈灾粮一时半会也派发不下来。这些粮食是我爹让我送过来应急的。” 凌雪也明白这其中关系。 在上位者眼里,区区几百个难民,自然比不上朝廷安定重要! 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先稳住难民才行。 齐未央也自愿留在难民营里帮忙。 正巧前两几日下了一场雨,山上野菜长势茂盛。 百姓们都是饿过肚子的,自然不愿放过采摘野菜的机会。 吃饱饭后,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便自发奋勇的想要进山采摘野菜。 眼下正是粮食紧缺之时,粮仓里的粮食也不知能撑多久。山里有野菜,凌雪当然不会阻拦百姓去摘。 只是那片后山,地势险峻,夜里时常有野狼出没,凌雪便叮嘱他们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若遇到野兽,恐怕连命都没有。 几名男子都是有家室的人,老婆孩子都留在难民营里,自然不敢马虎,点头应下后就风风火火上山去了。 傍晚时分,上山的几个男子忽然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凌雪正在厨房熬制汤药,忽然就听玉珠在屋外喊道:“郡主,郡主,您快去看看,好像出人命了。” 原来,几个男子上山采摘野菜时带回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浑身遍布鞭伤,伤口深可见骨,眼下正浑身是血的躺在竹榻上。 在山上时,几个难民便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伤口实在太深,以至于扛回来时,众人也不敢擅自为他清理伤口,只等着让凌雪先看个究竟。 见凌雪前来,围在男人身边的百姓连忙散开,主动为凌雪让出一条道来。 凌雪走到男人面前,随即蹲下身给男人诊了诊脉。 探到男人微弱的脉搏后,凌雪微微蹙眉,随即拔出袖子上的银针,刺破男人手手指。 再次拔出银针,针头已呈现黑色,连指尖涌出的血也是黑色的。 凌雪不由深看了男人两眼。 她发现这人虽然身受重伤,体内还中了剧毒,可即便如此,他却始终吊着一口气没有死去。 实乃奇迹! 凌雪不做迟疑,立刻用银针护住他的心脉,再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喂他服下。 若换做常人,伤成这样,早已没命。 可他却尚存一丝意识,竟还懂得自行吞服解药。 凌雪抬眸看向在场的众人,问道:“你们是在何处找到他的?他怎会伤成这样?” 这时,人群中有人解释道:“这人是在半山腰上遇见的,当时俺们还以为是具尸体,不想嘴里竟还吐着气,俺们也不知他是谁,想着他兴许也是受难的灾民,便将他带了回来。” “姑娘瞧瞧,这人还救得回来吗?” “若实在没救,俺们便挖个坑,将人好好安葬了。” 凌雪道:“暂时还死不了。”随后,她遣散了众人,只留下玉珠和阿莲在房中帮忙。 她让玉珠去烧热水,顺便找一身干净的衣物,又让阿莲找来一把剪刀和针线。 东西准备妥当后,凌雪用剪刀剪开男人身上的衣物,将身上的伤口全部暴露出来,又用毛巾汲了热水,清理掉伤口处的血污。 玉珠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最后还是不忍的别过了目光。 反观凌雪就显得淡定得多,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伤口擦拭干净后,她又取来银针,用火消过毒后,穿针引线,一针针将男人身上的伤口缝合起来。 阿莲和玉珠在一旁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影响到了她。 即便她手法娴熟,动作也十分迅速,可单是缝合伤口就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 男人身上的伤口深深浅浅,早已数不清有多少!深一点的伤口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玉珠见状,胃里一阵翻腾,好几次差点吐出来。 阿莲则是一脸凝重的看着男人,若有所思。 唯独凌雪处事不惊,一点点将男人身上的伤口缝合好了。 伤口缝合好后,凌雪取出金疮药,均匀的洒在伤口处,又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些,凌雪方才伸了伸懒腰,缓缓站起身来。 玉珠看了看床上被包成粽子一样的男人,道:“郡主,这人能活吗?奴婢看他身上的伤口足足都有上百道了吧。” 凌雪道:“放心,死不了,伤口虽多,好在没有伤及肺腑,加上这人体格强壮,若好生调养,会好起来的。” 玉珠道:“那岂不是又多了一张嘴吃饭,郡主,等明日奴婢也上山去采野菜吧,今日他们采回来的野菜还挺好吃的。” 凌雪笑道:“好啊,你想去就去吧,回来给你烙野菜饼,那才叫一个香呢。” 见阿莲一直盯着榻上的男人看,也不说话,玉珠便打趣道:“阿莲,你在看什么呢?是不是看他生得好看,小姑娘动了芳心了?” “等他醒来,我替你说道说道,如何?” 本是一句玩笑话,阿莲却听得脸色一白,连连摇头道:“玉珠姐姐不要拿我取笑了,我怎会对他动心……” 凌雪也察觉到了阿莲的异样,便盯着阿莲道:“你认识他?” 凌雪倒也不是胡乱猜测。 只是当初也是在那座山捡到的阿莲,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阿莲身子一颤,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惊恐。 “怎会,奴婢怎会认识他……奴婢也是第一次见着他呢。” 玉珠见她脸色苍白,似被吓到一般,语气关切的问道:“阿莲,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阿莲声音轻颤的道:“我……我只是被吓到了……” 凌雪见阿莲魂不守舍,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凌雪便不再追问,每日换药的任务也交给了玉珠。 此时,齐未央正将难民营里所有的百姓聚集在一起,打算将所有难民的名字登记在册。 这是齐铭告诉她的方法。 难民众多,若疏于管理,一旦发生暴乱,后果不堪设想。 一方面为了统计人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后期能后更好的分配赈灾粮,他们必须得有这么一份名册。 等到所有难民登记在册,凌雪和齐未央才知道,目前聚集在这里的难民一共有七十二户,两百三十口人,其中还有三十六人是京中混入的乞丐和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第653章 头一遭见他这样…… 齐未央将名册交到凌雪手中,道:“等赈灾粮下来,你便按照上面的人数分配。” “另外,我建议再扩建几间房屋,按照每户人口数量来分配,人口多的就安排大一点的屋子,人口少的,就安排一间小的。若是孤身一人的,就六人安排一间。” “你总不能日日都来此施粥,再说,百姓们也想安定下来。等此次蝗灾过去,明年开春之时,朝廷也会将他们遣送回禹州,重新开垦种地。” “只是,这一年时间,我们得让他们在此安心的住下来。” “我爹爹说,民以食为天,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自然不会再出其他乱子。” 凌雪道:“你这想法甚好,房屋我哥哥已经安排人扩建了,用不了几日就会完工。这份名册很重要,你不如亲手交给我哥吧,顺便再将你的想法告诉他。” 一听要亲手交给夜凌霄,齐未央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这几日,她心里很乱,也想了很多。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甚至……不想面对他。即便今日来这里,她也是特意挑着他不在的时候来的,就是不想与他碰面。 她向来不是个死缠烂打之人,可也无法克制自己喜欢夜凌霄的那颗心。 思来想去,只能暂时逃避。 “不了,还是你亲手交给他吧,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凌雪见天色已黑,两人光顾着忙活,也没吃晚膳,便道:“不急这一时,你还没用晚膳呢,不如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不了……”齐未央刚要拒绝,忽被身后一道声音打断。 “街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味道挺不错的。” 听见这声音,齐未央心口一紧,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动了。 到底还是避不过去了。 凌雪抬眼一看,便见两人朝她们迎面走了过来。 她快步迎了上去,站在夜凌霄面前,目光却是看向他身后的聂君珩,一双明眸亮的惊人,含笑道:“哥,你们也来了?” 聂君珩站在夜凌霄身后,亦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唇边染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夜凌霄道:“来接你回家。”说罢,他抬眸望向站在原地的齐未央,道:“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齐未央缓缓转过身,目光与他对视,还是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吃。” 说完,就径直从他身边越过。 夜凌霄一把擒住她的手臂,将人轻轻拽了回来,道:“我说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齐未央心里莫名堵得慌。 他对她的态度,还是这么霸道!就跟兄长对待妹妹是一样的! 她气恼的将手里的名册塞到夜凌霄怀里,赌气道:“我爹让我早点回去!不准让我在外逗留太晚!” 夜凌霄将名册拿在手中随意翻看了两页,看着上面工整娟秀的字迹,勾唇道:“字写得不错。” 齐未央没好气的道:“那还用你说!” 夜凌霄神色莫名的看着她,总觉得几日不见,这小家伙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 以前,她见着自己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即便他不说话,这家伙也有说不完的话题。 可今日,她对自己总是爱搭不理,甚至好像很排斥自己? 细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地方招惹到她,夜凌霄想不明白,这女人当真如此善变? “我……是不是招惹到了你?让你记恨上了我?”夜凌霄目光审视着她,深邃的眼里辨不清情绪。 闻言,齐未央微微一愣,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 是啊。 他不过是不喜欢自己罢了,好像也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可她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冷漠,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察出来了。 这并不是她的初衷…… 思及此,她低垂着头,语气也不再冷硬:“你没招惹到我,是我今日太累了,你想太多了……” 见两人气氛不对,凌雪赶紧出来打圆场,拉着齐未央道:“放心吧,只是吃个饭而已,吃完饭我哥会送你回去的。”说完,凌雪瞥了夜凌霄一眼,道:“哥,等会你会亲自送未央回去的吧?” “嗯。”夜凌霄轻轻点了点头。 凌雪笑了笑,道:“现在开心了吧,我哥会亲自送你回去的。” “可是……”齐未央本想婉拒,可看着夜凌霄审视的目光,最终只得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几人乘坐马车,很快来到一家新开的酒楼。 酒楼伙计十分热情的将几人迎了进去。 四人选了一间雅间,围桌而坐。伙计热情的上了一壶热茶,招呼他们点菜。 夜凌霄率先看向凌雪,道:“你有什么想吃的?” 凌雪想了想,道:“我要一份糖醋鱼,桂花莲子糕,芙蓉蒸蛋,再来一份凤尾虾。” “就这些?”夜凌霄问。 凌雪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一旁的聂君珩,道:“君珩,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聂君珩勾了勾唇,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决定就好。” 凌雪回头对夜凌霄道:“没了,其他的,哥哥给未央点吧。” 夜凌霄又看向齐未央,轻轻开口道:“你想吃什么?” 齐未央暗自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 她想吃的可多了。 可面对夜凌霄,她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矫情。可自己就像是被塞进了牛角尖,卡在里面出不来。 最终,她摇了摇头,道:“你们随便点就好,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夜凌霄也不再多问,转头对身后的伙计道:“再要一份香酥焖肉,三丝油焖春笋,玉带虾仁,最后再来一份糯米凉糕。” 闻言,齐未央眼眸一亮,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这些……不都是她喜欢吃的吗? 他是刻意给自己点的,还是说,只是巧合? “糯米凉糕?”凌雪道:“哥,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吃这些甜品吗?今日怎么突然想吃了?” 夜凌霄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语气平常地道:“我的确不喜。”说完,浅浅抿了一口茶水。 凌雪反应过来,笑道:“明白了,哥哥是给未央点的吧?” 齐未央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低垂着头,一时间也不敢说话,只屏气凝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他的回答。 夜凌霄垂眸凝视着身旁的女子,轻声问她:“方才点的够不够?” 意识到他好像是在问自己,齐未央便抬起了头,不料,目光刚好与他交汇。 有这么一瞬间,齐未央恍惚觉得他的眼神过于温柔,温柔中还藏着一抹道不清的情愫。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齐未央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瞬间又变得兵荒马乱,不知所措了…… “够……够了。”没出息的别过目光,齐未央忽觉得嗓子干哑,正想给自己也倒杯茶润润嗓子,甫一低头,才发现方才还空空如也的茶杯,如今早已盛满了茶水,不知是谁给她倒的。 齐未央来不及多想,端着茶杯就喝了一口,不温不热,温度刚刚好。 很快,凌雪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方才夜凌霄点的菜,除了那道凉糕,其他的也都是齐未央爱吃的。 意味深长的看了夜凌霄一眼,凌雪打趣道:“哥,你点的这些菜,好像都是未央喜欢吃的吧?” “哥,以前我怎么没见你这么细心呢?我的口味你都记不住,唯独未央的喜好,你比我还记得清楚。” 齐未央脸色一红,心又止不住的狂跳。 没想到,接下来的话,瞬间又将她的心击得粉碎。 夜凌霄淡声道:“未央今日出了不少力,理应好好款待一下她。” “至于喜好……”他语气停顿了一瞬,方才道:“我倒没刻意去记。” 一句话,让她的心瞬间跌落低谷,脸色也由红转白。 齐未央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笑话,方才,她差点就以为……以为…… 原来,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不一会,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陆续上桌,香气四溢,令人食欲大开。 可齐未央却吃得味同嚼蜡。 凌雪往聂君珩碗里夹一只凤尾虾,道:“君珩,你尝一尝这个,可好吃了,就是壳很难剥,但是肉质很鲜美。” 聂君珩淡淡一笑,道:“好。” 说完,他也不急着吃,只是又往自己碗里夹了好几只凤尾虾,紧接着用桌上的毛巾将手仔仔细细擦拭一遍后,才拿起碗里的虾轻轻剥去外壳。 他动作十分专注,衬得手中的凤尾虾犹如一件珍品。 最后,一只只包裹着硬壳的凤尾虾,在他手里变成了晶莹剔透的虾肉,他虾肉整齐的摆放在干净的碗碟里,轻轻推到凌雪面前。 凌雪看着自己面前的虾仁,不由一愣,道:“都是给我剥的?” “嗯。” 凌雪道:“不用给我剥,你也吃啊。” 聂君珩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手上的油渍,一边道:“我给你剥,你就不用弄脏手了。” 凌雪内心一阵悸动,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就感受到一抹冷冰冰的目光寒刀一样迎面袭来。 一抬头,果然,夜凌霄正板着一张脸盯着她,那眼神十分森然恐怖。 凌雪咽了咽口水,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一时心猿意马,差点忘了对面还坐着这尊煞神了。 凌雪默默的将面前的虾仁全部倒入自己碗中,转头对聂君珩道:“别……别只顾着给我剥,给未央也剥几只,她也爱吃虾……” 聂君珩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才拿起筷子,给齐未央碗里也夹了两只凤尾虾。 不过,是没剥壳的。 聂君珩语气客套地道:“你也多吃一点。” 齐未央也不笨,猜到凌雪是在拿她做挡箭牌呢。 不过,她也没拆穿她,只是看着碗里的凤尾虾有些犹豫。 她最讨厌剥虾了! 正当这时,一双筷子忽然伸了进来,将她碗里的虾夹走了,紧接着,碗里多了几只剥了壳的虾仁。 齐未央看着夜凌霄,不解地道:“你干什么?” 人家聂君珩给凌雪剥虾,那是出于喜欢,出于爱意。 他给她剥是出于什么? 兄长对妹妹的关心?还是让她再对他生出幻想,自作多情? 夜凌霄道:“给你剥的。” “我没让你给我剥!” 齐未央转头就将聂君珩夹给她的虾夹了回去,夜凌霄特意给她剥的虾仁,她却全部挑了出来,一只只夹到了他碗里。 这番举动,仿佛是在嫌弃他? “不喜欢吃?”夜凌霄问她。 齐未央道:“我只想让我喜欢的人给我剥!旁人剥的,我不爱吃!” 这话多少掺杂了一丝气性,可夜凌霄却听不出来,反倒觉得莫名其妙。 见她神色如常的吃了聂君珩给她夹的虾,自己特意给她剥的,她却连碰也不愿碰。 夜凌霄深吸一口气,心口莫名涌起一团无名火,憋得他十分难受。 “你又在生什么气?” “我何时说我生气了?只是不想吃你剥的虾!” 夜凌霄蹙眉:“怎么旁人给你夹的你就愿意吃?唯独不愿吃我给你剥的?” 齐未央道:“你管我!我又不是你的谁!你管这么宽做什么!” “你……”夜凌霄一时语噎。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怎会如此善变,一会一个模样,好像专针对他来了! 罢了!她爱吃谁的吃谁的!他也懒得计较。 只是,心里这团火气怎么越烧越旺了? 饭桌上,一时谁也没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 凌雪看着齐未央和夜凌霄,两人都黑着一张脸,谁也不再搭理谁。 夜凌霄脾性向来稳定,极少有失控的时候。 凌雪还是头一遭见他这样。 为了缓和气氛,凌雪讪讪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哥,吃完饭我想去听戏曲。” 夜凌霄心里正憋着火无处发泄,听凌雪这么一说,顿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听什么戏曲!吃完就给我回府去!哪也不准去。” 莫名被他吼了一顿,凌雪嘴一撇,委屈巴巴的看向聂君珩…… 聂君珩:“……” 第654章:那滋味诱人得很…… 见夜凌霄正在气头上,凌雪也不敢再说话,只埋头吃饭。 不多时,店小二敲了敲门,笑脸盈盈的送了几壶酒上来。 “本店今日新开张,这是上好的青梅酒,掌柜的让小的送上来给各位客官免费品尝。” 店小二将酒放在桌上,又取来四个空碗,给每人都倒上了一碗,酒壶里还剩下大半壶,店小二就将酒壶放在了桌上。 凌雪看着自己面前的青梅酒,不禁微微蹙眉。 从小到大,林霜儿和夜北承从来也不让她碰酒。 不过,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喝过酒的。 那年她才八岁,外祖母和几个舅舅不远千里来府中做客,夜北承在府中设宴,备了上好的酒菜款待他们。 一时间,欢声笑语,饭桌上其乐融融。 幼小的凌雪看着他们推杯换盏,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十分畅快,衬得那碗里的酒好似天上的琼脂玉露,十分诱人。 她也想尝一尝那酒的滋味。 奈何夜北承不许。 他说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凌雪耐不住诱惑,趁着众人不备,端起夜北承面前的酒杯,仰头就一饮而尽。 不曾想,喝进嘴里的酒又苦又辣,辣得她喉咙疼,胸腔疼,脑子也疼…… 与她想象中的味道简直天差地别! 她被辣得眼泪直流。 舅舅们却看着她哈哈大笑,连外祖母也取笑她。 她泪眼汪汪的窝进夜北承怀里,道:“爹爹,这酒不好喝,又苦又辣。” 最后,夜北承将昏昏欲睡的凌雪抱在怀里,无奈笑道:“还真是跟你娘亲一模一样。” 那一觉,她睡了许久。 自那以后,她也长了教训,再也不愿碰这又苦又辣的东西。 看着碗里芳香四溢的青梅酒,凌雪将碗推到一边,对店小二道:“这东西又苦又辣,我不喜欢喝。” 店小二笑道:“姑娘不知,此乃果酒,甘甜爽口,一点也不辣,半点苦味都没有。” “这果酒也不轻易醉人,姑娘若是不胜酒力,可少喝一些,莫要喝太多就是。” 凌雪半信半疑的将酒凑到鼻尖闻了闻。 果真是一股清甜的青梅味,诱人得很。 她转头看向聂君珩,眼里笑意流转,俨然已经忘了之前的教训,道:“你闻闻,这酒好香啊,一股子青梅味。” 聂君珩道:“你若喜欢,可以少喝一些。” 凌雪面露欣喜,正要端起碗尝一尝,忽被夜凌霄一声呵斥打断了念想。 “不准喝!” 凌雪道:“哥,这是果酒。” 夜凌霄道:“果酒也醉人,你敢喝试试!” “不喝就不喝嘛,凶什么凶。” 凌雪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敢喝上一口。 齐未央道:“果酒有什么醉人的!”说着,就端起面前的青梅酒一饮而尽。 夜凌霄原本还想阻止,可想了想,她大抵是不愿让自己多管闲事的。 可他不拦着她,她竟任由自己胡喝,最后还将桌上那半壶酒也倒入了自己碗里。 凌雪担忧地道:“未央,你少喝一点,那店小二说了,这果酒虽不轻易醉人,但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齐未央道:“没事,这果酒甘甜爽口,十分解腻,你当真不喝?” 凌雪又眼巴巴的看了夜凌霄一眼,眼里透着渴望。 她倒是想尝一尝,可夜凌霄管得紧,平日里是半滴酒都不让她碰的。 齐未央见凌雪不肯喝,索性不再相劝,只将自己面前的酒喝完。 酒足饭饱后,齐未央率先站起身,对凌雪道:“天色不早了,饭也吃过了,我就不久留了,我先回去了。” 见她要离开,夜凌霄也跟着站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齐未央心里难受,不愿再单独面对他,省得再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念想,自寻烦恼。她暗暗发誓,从今日起,要与他保持距离,直到彻底消了心里那份执念为止。 想着齐府的马车就停在酒楼外,齐未央也不想再麻烦他,便道“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可在夜凌霄眼里,她就像是在故意与他怄气。 夜凌霄沉着脸道:“齐未央,耍性子也该有个度,别太任性了。” 齐未央道:“我何时与你耍性子了?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罢了,若真要送,我让君珩送我,不麻烦你。” 夜凌霄语气骤然变冷:“让他送就不嫌麻烦,我送你就嫌麻烦?” 齐未央索性心一横,口是心非地道:“对啊,就是不想再看见你!” 夜凌霄暗自握紧拳头,终是难忍心中怒火,道:“好,既如此,便随你!你爱让谁送就让谁送!你的确不是我的谁,我也懒再得管你!” 齐未央咬着唇,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鼻尖直泛酸。 她吸了吸鼻子,道:“不管就不管,谁要你管……” 凌雪见状,正要上前去劝,聂君珩却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起身。 凌雪不解的看向聂君珩,轻声道:“你别拦我啊。” 聂君珩轻轻摇了摇头,道:“别去添乱,让你哥自己解决。” 凌雪看着两人,心里直犯愁。 这两人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处成了冤家了? 另外,就夜凌霄那脾性,她最是了解,可不是个会哄人的。 最后,齐未央红着眼,一把推开夜凌霄,独自下了楼,一路小跑着离开。 凌雪见夜凌霄还站在原地,急着道:“哥,你愣着做什么?方才可是你答应未央要亲自送她回去的,眼下她又喝了酒,你还不赶紧出去追!” …… 出了酒楼,齐未央站在街道上,茫然四顾。 她怎么忘了。 进酒楼前,夜凌霄说好要亲自送她回去,随行的小厮听完便先驾着马车回了府…… 齐未央性子倔,不愿厚着脸皮回去,只得一个人摸着黑走在街道上。 只是没走两步,总也忍不住回头看看,看看那人有没有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追上来。 可看了几次,身后依旧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根本不担心她,也不会追出来。 深巷子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吓得她一颤一颤的。 齐未央顿时有些后悔。 方才,她不该与他怄气,不该无理取闹,不该不让他送自己回府的。 可现在能怎么办,狠话也说了,是她自己不让他送的,是她自己要擅自离开的。 好在,回去的路也不算太远,脚步再快点,一炷香的时辰也可以到。 只是,走着走着,脚下的步子就有些虚浮了起来,连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 她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愈发觉得头重脚轻,最后连路也走不稳了。 嘴里不禁嘀咕:“说好不醉人的,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一阵晃晃悠悠,她终是站立不稳,眼前一黑就迎面栽了下去。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捞了回去。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恍惚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离她这般近,近到可以看见他眼里的自己。 夜凌霄无奈的看着齐未央,见她站立不稳,干脆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悬在半空,齐未央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夜凌霄抱着她往前走,脚步十分沉稳。 看着近在咫尺的夜凌霄,齐未央神情恍惚地道:“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夜凌霄面无表情地道:“我也不想管你,可你若出了事,你爹娘那边该如何交代?” 其实,方才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后,只是怕她不想看见自己,所以一直躲在暗处不曾露面。 见她醉意上头,连路都走不稳,这才忍不住现身。 齐未央抽了抽鼻子,道:“夜凌霄,你不生我气了吗?” 闻言,夜凌霄低下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半醉半醒的模样,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这话应该我问你。” 从始至终,都是她在莫名生气,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何生气,又是在气什么? 他道:“若你真不想看见我,今日送你回府后,往后,我会尽量避着你,不与你碰面就是。” 齐未央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怀里,委屈巴巴地道:“其实,我没生你的气,我就是心里难受,一看见你就难受。” 夜凌霄脚步一顿,轻垂着眼帘看着她,道:“为何?你就这么讨厌我?” 齐未央摇了摇头,语气无力地道:“不是讨厌……不是讨厌……” “那是为何?” 夜凌霄道:“近几日,我何处做的不好,惹你心生不悦?以至于让你一看见我就难受?” “不是……不是。”齐未央又摇头,愈发觉得脑袋昏沉。 夜凌霄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要我如何猜得透。” 又如何,哄她开心? 怀里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正当夜凌霄以为她睡着时,却听见她忽然这样说…… “因为,我喜欢你啊……” 怀里的人忽然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他,含糊不清地道:“夜凌霄,我喜欢你……” “我不想做你妹妹……” “你都有一个妹妹了,为何还要将我当做妹妹……” “我才不要做你妹妹呢……” “我喜欢你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怎么只是将我当做妹妹……” 眼泪滑落脸颊,渐渐浸湿了他胸口的衣襟。 夜凌霄垂眸看着怀中哭泣的女子,眼深如墨,一瞬不瞬。 一时间,仿佛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唯有她低浅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随后,就连那低浅的抽泣声也听不见了。 怀中的女子沉沉睡了过去。 良久,夜凌霄适才轻笑一声,道:“我也从未将你当做妹妹啊……” 然,他这发自肺腑的一句话,很快消散在了风里。 齐未央压根没听见。 …… 凌雪和聂君珩一同坐在了马车里。 凌雪掀开车帘,往空旷的街道上看了看,道:“也不知哥哥有没有将未央送回去,方才你不该拦着我,我该亲自送她回去的。” 聂君珩道:“不用担心,世子会将她护送回去的。” 凌雪往后看了看身后那栋酒楼,遗憾地道:“真是可惜,刚才,哥哥不在,我应该尝一尝那青梅酒的滋味,未央喝了那么多,半点醉意都没有,想必是很好喝的吧?” 遗憾的是她走得太急,自己那碗青梅酒,连动都没动。 她转头问聂君珩,道:“那酒到底是何种滋味?当真与那店小二说的一样,甘甜爽口,半点苦味都没有吗?” 聂君珩眼尾含笑道:“嗯,没有,的确如店小二所说,甘甜爽口,回味无穷。” 凌雪一听,顿觉更加遗憾。 她对聂君珩道:“可惜我都没尝上一口,连那酒是何种滋味都不知道。” 聂君珩低着眼,眼神幽深地看着她,道:“阿姊当真想要尝一尝?” 凌雪道:“你有何办法?哥哥不让我喝酒,若让他闻到酒味,指不定又要凶我。” 聂君珩低声幽沉地道:“我方才喝了很多,阿姊若要尝,不如尝尝我吧……” “什……什么?” 凌雪转头看着他,见他正俯身不断靠近自己,身上又流露出那种侵略性。 她怔怔地瞠大了双眼,屏住呼吸,看着聂君珩近在咫尺的脸,她止不住往后仰,呼吸也瞬间紊乱。 他离得这般近,两人呼吸交缠,空气中,凌雪隐约嗅到一股清甜的酒香味。 淡淡的,却十分好闻。 最后,她听见聂君珩一字一顿对她道:“这样,他便闻不到酒味了……” 话落,他抬起她红扑扑的脸,终是抵不住诱惑,低下头吻上那令他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柔唇之上。 凌雪只觉得一场狂风暴雨骤降。 她无从可躲,亦无处可逃。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青梅酒的香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特殊的味道。 凌雪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缓缓喘息着,仰着头承受着男人的热吻。 她如愿以偿的尝到了青梅酒的滋味。 远比店小二描述的美味香甜,令人深陷。 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尖摩挲,聂君珩也渐渐忘了自己的初衷,愈发吻得肆无忌惮。 直至马车忽然停下来,朱雀在外唤道:“郡主,将/军,到了……” 第655章 齐大人觉得我如何? 齐府。 迟迟不见人回来,慧宜和齐铭早早便等在府门口,望眼欲穿。 慧宜道:“不是说好会早些回来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人?” 齐铭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夫人莫急,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很快就会回来了。” 慧宜道:“你昨日不是说,这京中有流寇混入皇城吗?未央这么晚不回来,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 齐铭安慰道:“不会的,回府的小厮不是说了吗?世子会亲自送她回来的。” “夜里风大,夫人先回房休息,为夫在这等就是。” 慧宜心里着急,哪里肯回房休息。 这几日,她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她不放心让未央总是往外跑,便将她关在府里,不让她擅自出府。 可齐铭这个做爹的,平日里就对未央有求必应,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未央哭一哭鼻子,他便什么都依着她了。 今日,未央便是趁着她不在,跑去齐铭面前撒娇,齐铭便又顺着她,将她放出了府去。 慧宜回来,将他好一通说教。 “如今外面多乱,你怎能让她随意出府?” 齐铭道:“无妨,如今难民入京,是我让她去统计名册的,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慧宜又道:“未央这丫头都要被你惯坏了!一天天总喜欢往外跑!” 齐铭温声细语与她解释:“你也关了她好几日了,想必她也闷坏了。如今连郡主都在救济灾民,为百姓施粥治病,未央去帮忙也可尽一点绵薄之力。” 慧宜道:“我不是不让她出去,只是我这几日眼皮总跳,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齐铭将她拥入怀里,道:“夫人这是操劳过度,稍后,为夫亲自伺候夫人可好?” 慧宜笑了起来,道:“谁要你伺候了,你可别转移话题,你这做爹的,往后不准太纵容她了,省得将她惯坏了。” 齐铭却不以为然。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得宠着惯着,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得想法子摘下来给她啊。 正当这时,一辆马车悠悠驶来,最终在府门前停下。 下一瞬,两人就见夜凌霄抱着齐未央下了马车。 慧宜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去,见未央闭着眼躺在夜凌霄怀里,便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夜凌霄道:“没事,她只是喝了几杯果酒,有些醉了。” 听见只是喝醉了酒,总归是没事,慧宜心里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这丫头竟在外喝酒,慧宜又气又恼,语气中又夹杂着心疼:“这丫头……没人教她喝酒啊,这是喝了多少果酒才醉成这样!” 说着,又对夜凌霄道:“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先进府喝杯热茶吧。” 夜凌霄委婉拒绝道:“不必了,天色已晚,我就不在此久留了。” 末了,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女子,道:“齐夫人也莫要责怪她,是我的疏忽,不知那果酒也醉人。” 慧宜哪里敢责怪他,只转头看向齐铭,嗔怪道:“都是你惯的。” 齐铭淡淡一笑,上前就要将人从夜凌霄怀里接过来,道:“多谢世子送未央回来,未央性子顽劣,给世子添麻烦了。” 夜凌霄含笑道:“齐大人言重了,未央性子很好,这次去难民营帮了我们很多忙。” 齐铭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齐未央还在昏睡中,隐约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夜凌霄正要将她往别人怀里送。 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未央埋头直往夜凌霄怀里缩。 齐铭神色尴尬地道:“这孩子,估计醉糊涂了。”说着,又扶着齐未央的肩膀,晃了晃,试图将她唤醒道:“未央,醒醒,到爹爹这来。” 未央皱了皱眉,似被打扰了美梦一般,紧紧揪着夜凌霄的衣襟就是不肯松手。 齐铭一时怔愣,忽然拿她没了办法。 夜凌霄道:“我送她回房吧。” 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齐铭道:“那就麻烦世子了。” 夜凌霄微微颔首,抱着她进了府门,将她抱回了闺房。 彼时,齐府灯火通明,下人们还在庭院忙活。 见自家大小姐被一个男子抱回房中,免不得一阵打量。 深处后宅中的丫鬟哪见过这般俊美的男子,等人一进屋,几个丫鬟便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 夜凌霄不常来齐府,更莫说进入女子闺房。 刚一进入房间,一阵香气便迎面扑来。 闺房内布置得雅致非凡,雕花窗棂透着柔和的烛光,映照出房间内的一应陈设。 床榻上,轻纱轻垂,香风细细,就像是被繁花和翠竹环绕的小天地。 慧宜上前撩开罗帐,又掀开被褥,对夜凌霄道:“世子放她下来吧。” 夜凌霄抱着人上前,俯下身,轻轻将人放在了床榻上。 奈何胸前的衣襟被她拽得很紧,哪怕已经将人放下,她也半点没有松手的迹象。 慧宜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她手里紧攥的衣襟一点点抽离出来。 最后,看着夜凌霄胸前被揉出褶皱的衣襟,慧宜不好意思地道:“未央这孩子醉糊涂了,抓着人就不肯放,真是让你见笑了。” 夜凌霄见不见笑她不知晓,只是她这当娘的脸算是被她丢完了。 齐未央似听见了什么,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的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去。 夜凌霄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又垂眸看了看榻上熟睡的女子,嘴角似有若无的噙着一丝笑意。 他温声道:“不碍事,我先回去了。” 慧宜也不好再挽留,便对一旁的齐铭道:“夫君,你送送世子。” 夜凌霄不再停留,转身刚要离开,余光就被一件不起眼的小物件吸引。 他抬脚走了过去,目光紧紧打量着妆台上摆放的一个木头人。 木头人有鼻子有眼的,长长的头发垂落腰间,头顶挽着两个小丸子,看上去十分灵动可爱。 齐铭见他看得认真,便上前道:“世子也喜欢这木头人?” 夜凌霄没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木头人出神。 齐铭道:“这木头人也不知是何人送她的,从小的就当宝贝似藏着。不过看这眉宇之间,的确与她有几分相似,想必是哪个能人之匠送给她的吧。” “问她,她也不说,这孩子,性子古怪得很。” 夜凌霄淡淡一笑,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他没告诉齐铭,那个木头人是他八年前照着未央的模样,亲自雕刻的。 他记得,他将这木头人送给她时,她还一脸嫌弃,说他眼睛刻小了,嘴巴刻大了,总之与她一点也不像。 他故意调侃道:“你原本就长这样,不喜欢就丢掉好了。” 她冲他做了个鬼脸,高傲地道:“丢掉就丢掉!” 他原以为她拿回去真的会丢掉,没想到竟当宝贝似的珍藏了八年? 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她方才迷迷糊糊说过的话。 “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将我当做妹妹呢?” …… 两人走出院门,忽听假山后传来两道声音。 两个丫鬟正在窃窃私语。 “方才抱小姐回来的男子是谁啊?生得好生俊俏,比那画上的公子还要俊美。” “你说小姐至今未嫁,该不会是因为心中有人吧?” “谁知道呢?不过那男子能亲自抱着小姐回来,想必就是小姐的意中人吧?我瞧着小姐与他十分相配呢。” “也不知那男子喜不喜欢小姐,倘若真喜欢,为何还不上门提亲呢?” “你说,小姐会不会是单相思?我瞧那男子丰神俊朗,意气风发,想必身份高贵,不一定是咱们小姐高攀得起的……” 声音渐渐远去,两个丫鬟走远了。 看着一脸黑沉的齐铭,一旁的管家冷汗直流,赶紧道:“大人息怒,稍后老奴便安排人将这两个乱嚼舌根的丫鬟发卖出去!” 齐铭挥了挥手,将管家打发走,继而又转移话题,与夜凌霄道:“霉米之事,我已调查清楚,此事牵连甚广,若想要朝廷派发赈灾粮,还得另辟新径。” 夜凌霄道:“我明白,应对之策,我已想好,即便动不了幕后之人的根基,我势必也要砍去他的左膀右臂!” 齐铭欣慰的点了点,道:“果真不愧是王爷的儿子,有他当年的风范。”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府门口。 齐铭道:“方才的话,还望世子莫要往心里去,不过是丫鬟的无稽之谈。” 夜凌霄顿了顿脚,忽然转过身看向他,道:“不过,她们有一点倒是说得没错。” “世子说的哪一点?” 夜凌霄道:“未央的确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齐铭道:“世子多虑了,未央的婚事我们会为她筹办。” 夜凌霄身姿挺拔的站在台阶下,道:“齐大人觉得我如何?” 齐铭微怔。 片刻后,他笑道:“世子丰神俊朗,文武双全,自是人中龙凤。” 夜凌霄微微勾唇,颔首道:“既然如此,等我爹娘回来后,我会备好厚礼,再次拜访。” 话落,也不等齐铭反应过来,便抬脚上了马车。 第656章 你比什么都重要…… 下了马车后,凌雪始终低垂着头,不敢正视他。 唇上的余温尚在,想起方才的一幕,凌雪内心一片凌乱。 刚才,她差点就失了分寸,若不是朱雀的声音及时将她拉回神智,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失态到何种地步……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聂君珩面前竟连一点点自制力都没有,那种悸动到快要将身体撑破的感觉,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一阵酥麻…… 好羞耻啊…… 天呐,真的好羞耻…… 她竟有些迷恋方才的感觉,迷恋与他缠绵在一起时,那种无法自拔的感觉…… 反观聂君珩,倒是一脸坦荡,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两人来到分叉口,聂君珩道:“我送你回房。” 从府门到北苑的路程并不远,通过花园,穿过一条长廊便到,左右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凌雪并不想让他送,这一路回去,她需得静静心,让沿途的晚风吹散内心的燥热,便开口拒绝道:“不用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聂君珩道:“不急一时,先送你回去。” 见他执意要送,凌雪也不好再拒绝,只好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并肩走在幽静无声的石子路上,一路的蝉鸣蛙叫,衬得夜色十分静谧。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脚步出奇的一致,也出奇的缓慢。 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身影在的夜色中交错纠缠,聂君珩的手背似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了她的手。 温度透过肌肤,直达心底,仿佛一阵春风拂过,在她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她只当是他是无意,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侧头,偷偷瞥了一眼聂君珩。只见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愈发俊朗,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加速,脸上也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聂君珩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垂落的手背忽然一点点转动,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先是勾住她的手指,见她没有抗拒,便一寸寸进攻,最后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掌心。 直至此时,凌雪方才反应过来。 看着被他紧握的手,凌雪脸颊滚烫,红晕如晚霞在脸上晕染开来,一直蔓延到耳根。 虽是晚上,这里极少有人,可也免不了会有路过的丫鬟嬷嬷…… 若是叫人看见,凌雪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别这样,叫人看见就不好了。”她挣了挣,试图将手从他掌心抽回。 可他握得很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聂君珩垂眸看着她,眸色比这夜色还要深沉。 “这么晚,不会有人看见。” 即便他这样安慰,凌雪也忍不住四下打量,见周围的确空无一人,凌雪这才放心让他牵着自己。 两人一路走着,空气好似再次凝固。 凌雪忍不住又想起方才在马车里的那一幕,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君珩……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聂君珩转身看向她,道:“何事?” 凌雪似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他,道:“在外出征的那两年,你可曾喜欢过旁的姑娘?” 聂君珩眉心微蹙,沉声道:“不曾。” 凌雪又问:“可……可曾亲过其他的姑娘?” 聂君珩又道:“从未。” “当真?” 聂君珩眉心微蹙,语气坚定地道:“当真,除了阿姊,我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 莫说动心,就是连看也不曾正眼看过一眼,又何来亲吻? 聂君珩觉得她这问题抛得有些古怪,便心存疑惑地道:“阿姊为何这样问?” 得到答案后,凌雪便打消了内心的困惑,至于问这问题的原因,她有些难以启齿。 她冲他莞尔一笑,随口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我快到了,你不用再送了,先回去休息吧。” 聂君珩可不信她会平白无故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既不肯说原因,他也断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阿姊不肯说原因,是想让我寝食难安吗?” 凌雪道:“当然不是,当真只是随口问问。” 说话间,忽见玉珠掌着灯从房间出来,站在房门口四处张望。 凌雪赶紧拉着聂君珩躲在了暗处,压低着声音道:“别胡闹了,当心被玉珠看见。” 聂君珩冷着脸看了玉珠一眼,又垂眸看向凌雪,下一瞬,直接拉着她的手,将人拽到了假山后。 他将她整个人抵在假山石上,一张俊脸也隐在了阴影之中。 “阿姊若不肯说原因,我当真会睡不着觉。” 泛着淡淡青梅酒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瞬间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若说缠人,凌雪当真不及他万分之一。 自己倘若不说实话,这人兴许真不会轻易放她走。 最后,凌雪只得妥协,支支吾吾地道:“我只是好奇……倘若你没吻过其他姑娘,为何……为何吻我的时候,那样熟练……” 勾得她欲罢不能。 哪像她,初次体验时,什么都不懂,哪里懂得什么技巧,大脑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一片空白。 反观聂君珩就不一样。 他总能轻易挑起她内心的悸动和渴望,总能轻易将她引入陷阱,一寸寸引着她深陷,忘我,直至沉沦。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聂君珩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脸,爱意瞬间涌动于心头。 “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怀疑我吻过其他姑娘?” 凌雪轻轻点了点头,道:“嗯,那不然呢?你从哪里学来这蛊惑人心的技巧?总不能是无师自通吧?” 聂君珩忍俊不禁,眼角笑意晕开,他道:“阿姊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书可以教人学会,这不过是一点皮毛。” “书?”凌雪好奇地道:“那是何书?从何处得来的?” 聂君珩轻咳了两声,道:“阿姊不必细问。” “你只需要知道,除了你,我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凌雪想了想,总觉得那书不是什么好书,便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书啊?你从何处得来的?什么书能教会你这些?该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书吧?” 说罢,一脸深意的看着他,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看这些东西的?又学了多久?” 眼见她追着不放,聂君珩只得实话实说道:“这书不是我的,是旁人送给我的。” 一听是旁人送的,凌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误人子弟的东西,怎么能送给她这心思纯良的阿弟呢? 怪不得自打出征回来,她便觉得聂君珩变化极大。 原是旁人教坏了他。 凌雪蹙眉道:“谁送的?” 若叫她知晓,定然饶不了他! 聂君珩深深看着她,道:“世子送的。” “我哥?”刚升起的火焰瞬间熄灭了,凌雪错愕地道:“怎么会我哥?他怎么可能会送你这些书?” 聂君珩道:“世子及冠以来,身边从不近女色,这书是赵嬷嬷找来给他开窍的。” “不过,他一页也没看,顺手就扔给了我。” “我也就无聊时随便翻阅了几页……” 凌雪道:“我哥都不看,你为何要看?” “他说美色误事。” “那你不怕美色误事吗?” 聂君珩深深看着她道:“在我心里,你比什么事都重要。” 凌雪垂眸一笑,也不纠结他看的是什么书了,只觉得一颗心又飘到了云端里。 她抿着唇,缓缓抬头,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垫着脚尖,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而后又飞快的抽离。 聂君珩瞳孔一紧,不等他做出反应,面前的女子早已跑进了院子。 看着女子的背影,指腹忍不住覆上自己的唇,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第657章 谁输谁赢? 朝堂之上,气氛凝滞,众人面色肃穆,鸦雀无声,整个大殿唯听见皇帝翻阅奏折的声音。 六月的天气严寒,让人感到闷热难耐。 张吏站在殿堂上,面对堂上的压迫,早已汗流浃背。 一派诡异的静谧中,皇帝猛然一拍案桌,将桌上的奏折狠狠砸在大殿中央。 天子震怒,众臣惶恐,整个殿堂,仿佛连空气都凝滞。 皇帝面色阴沉,目光扫向众人,道:“礼部张吏何在?” 张吏战战兢兢走上前,叩拜磕头道:“微臣在。” 皇帝道:“你好大的胆子!” “朕命你安置灾民,派发赈灾粮,你竟敢欺君罔上,用霉米残害百姓!” 张吏叩头道:“皇上,臣冤枉啊……” 皇帝怒道:“你有何冤?霉米一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抵赖的?” 张吏道:“霉米一事,微臣也一直被瞒在鼓里。若不是昨日微臣亲自开仓验粮,臣也不知这米何时受了潮。” “想是春季多雨,粮仓受潮,这才导致粮食发霉。” 这时,聂君珩上前道:“依张大人所言,可是粮仓里的粮食全都受了潮?” 张吏道:“自然……自然不是全部受潮。” 聂君珩笑了笑,道:“所以,张大人的意思是,只有送至难民营的赈灾粮不幸受了潮,可是这个意思?” 张吏微微凝眉,目光似不经意看向一旁的安远侯--魏旭忠。 然,魏旭忠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阖眸,看也没看张吏一眼,俨然一个局外之人。 张吏顿时心生不妙,只得转头看向聂君珩,道:“聂将|军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聂君珩挑起目光落在张吏脸上,道:“本将|军记得,去年春季,连降数月暴雨,致使雨水倒灌,粮仓里数万吨粮食浸水。” “本将|军想问问张大人,那批泡了水的粮食,如今去了何处?又是如何处理的?” 皇帝神情严肃的看着张吏,眉宇间尽显威严。 “说说吧,张大人!” 张吏咽了咽口水,他回答不上来,只得再次转头看向魏旭忠,见他依旧选择无视自己,又侧头看向一旁的徐阁老。 不曾想,徐阁老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随即也别开了目光。 事到如今,靠谁也没用,他们只怕引火烧身…… 张吏认清了现实,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手心早已冒出冷汗。 他抬头看向皇帝,表情恳切地道:“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为了大局着想?”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神色怒不可遏:“为官者,不为百姓着想,视人命为草芥!朕虽贵为天子,却让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此罔顾民生之事!简直愧对天下百姓!” 自打当年平定西陵,皇帝便坐拥万里江山,统治太平盛世十几年!一直以仁心治理天下! 可遭此霉米一事,百姓对他颇有怨言,他的一世英名岂能毁于一旦! “如此可笑的理由,你竟也说得出口!朕何时让你拿霉米糊弄百姓!何时让你草芥人命!你当朕是傻子吗?竟会由你随意糊弄!” 张吏头皮一紧,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皇上有所不知,去年各州县均有洪涝,粮食收成远不足往年,加上北疆告急,北狼人三番五次兴兵作乱,粮草若是供应不上,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权衡利弊之下,微臣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保全大局才是上策,总不能让镇守北疆的战士们饿着肚子啊……” 他说的真诚恳切,眉宇间透着万般无奈的悲戚。 “再说,那霉米臣也是吃过的,臣小的时候,家里穷,食不果腹,臣的母亲便是用霉米熬粥,臣一家老小吃了几日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臣想着,顶多是吃坏肚子,那霉米也吃不死人,总比活活饿死强啊……” 皇帝闻言,转身坐回龙椅上,手指轻扣着龙椅的扶手,道:“朕记得今年各县各州进贡的新米与往年相差不了太多,何来供应不足?” 见皇帝脸色似缓和了许多,张吏趁热打铁道:“皇上有所不知,与往年相比,今年的确少了许多,上个月派去的赈灾粮又不幸被劫匪抢夺,粮仓里的新米所剩不多……” 张吏深叹了口气,故作惋惜道:“怪去年那场大雨,糟蹋了太多粮食!也怪那丧尽天良的劫匪,抢了百姓的赈灾粮!” 说罢,他又将矛头指向聂君珩,道:“臣以为有聂将|君亲自出马,那批丢失的赈灾粮应该能追回来的,不曾想,聂将|军征战沙场从无败绩,如今却拿几个劫匪没办法,那可是几千吨粮食啊……” 几句话,便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他又朝皇帝叩首道:“若非如此,下官也不敢出此下策。” “微臣有罪,罪该万死,若能安定民心,微臣愿意以死赎罪……” 聂君珩闻言冷笑道:“张大人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时,魏旭忠也上前道:“如今北狼人虎视眈眈,我等不万万可大意。张大人用霉米救济灾民虽有不妥,可也是为了江山稳定着想,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徐阁老也道:“是啊,自古以来,臣也没听过霉米能吃死人,灾民饿极了,就是树皮也吃。张大人也是为了稳住大局,今年各地均有受灾,若将新米都给了灾民,北狼人一旦进犯,届时,国库空虚,粮草不济,后果不堪设想啊……” 高堂之上,皇帝面色冷寂,可方才那股怒火到底是消散了。 在江山社稷面前,区区几个难民的命好似也变得微不足道。 他目光扫向殿堂上的众人,道:“众爱卿有何见解?难道,要朕为了稳定江山,不顾难民安危吗?” 历朝历代的君王,骨子里都是无情的,也是虚伪的。 可他不愿做个光明正大的恶人,即便要做,也该是旁人逼着他做。遗臭万年的,也不该是他。 徐阁老自然清楚皇帝的心思,于是率先走到大殿中央,跪地叩首道:“还望皇上为了大局,对张大人从轻发落。” 这时,另有几个大臣也站了出来,纷纷为张吏求情。 这些人无疑都是徐阁老在朝中的树立的党羽,张吏作为礼部尚书,为他提供了诸多便利,他自然不会轻易舍弃。 事到如今,皇帝心中已有定夺。 他道:“国家大事急如星火,朕贵为天子,必须对天下百姓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霉米一事,朕虽不治你死罪!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便罚你一年的俸禄,用以救济灾民!” “张大人可有异议?” 张吏心中不禁窃喜。 一年俸禄于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他跪地叩谢道:“谢主隆恩。” 胜负已定,魏旭忠得意的看向一旁的聂君珩,神色间充满嘲讽。 即便证据确凿又何如? 这统治天下的高台,原本就是成千上万的白骨堆砌而成! 在江山社稷面前,身为帝王怎会在乎区区百条人命! 更何况还只是些低贱的灾民! 聂君珩对上魏旭忠的目光,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冷笑,笑意不达眼底。 此事,可没这么轻易结束! 就在张吏以为尘埃落定时,聂君珩上前道:“敢问张大人,要如何安置灾民?是继续让他们吃霉米,还是放任不管,让他们活活饿死,从而毁掉皇上的一世英明呢?” “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让皇上的名声受损!张大人还需妥善行事才是!” 聂君珩若是不提这个问题,他自然还是会用霉米应付。 可如今,他当着皇上的面将这棘手的问题抛到了台面上,便变得十分复杂了。 张吏深知,身为帝王,皇帝自然不愿动摇江山社稷,也不愿名声受损! 可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之法! 张吏可不愿再接这烫手的山芋,便语气嘲讽地道:“聂将|军足智多谋,想必心中早已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妨说出来,下官洗耳恭听!” 皇帝道:“聂将|军不妨直说,朕乃天子,自是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百姓!若你有更好的办法,朕为你排除万难!” 聂君珩道:“回禀皇上,微臣这还真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这事,还需张大人出力才行。” “这办法不但能解决赈灾粮的问题,还能不损皇上英明!” “此事若成,皇上必得民心!江山必然永固!” 皇帝顿时来了兴趣,道:“聂将|军有何高见?快快说来!” 聂君珩道:“除奸臣,治贪污!为天下立心,为百姓立命,正天地之法!” 第658章 落在谁手里,下场都一样!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 张吏却不以为然地道:“聂将|军这话是何意思?下官可听不懂。” 聂君珩笑道:“张大人身为礼部尚书,却假公济私,贪污受贿,私吞赈灾款十万余,如今还能在皇上面前睁眼说瞎话,真叫本将|军好生佩服!” 张吏闻言心神一颤,语气恼怒地道:“你胡说!你……你简直血口喷人!下官为官数年,两袖清风!从未贪污受贿!上得起皇上,下对得起天下百姓!你休要再此毁我清白!” 徐阁老也附和道:“聂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张大人是出了名的节俭,就连这身官服也穿了两年都没舍得换新,张大人这般清廉正直之人,怎可能贪污受贿!怎可能私吞赈灾款十万余!” “简直荒谬!” 张吏也没料到聂君珩竟会在朝堂之上,公然说他贪污受贿。 想他为官数十年,人前十分朴素,就连出行也是坐最普通的马车,身上这一袭官服更是洗得发白也没舍得换。 府上的吃穿用度就更莫说了,向来只有粗茶淡饭,只有逢年过节,才偶尔吃一些山珍海味。 他将每一份资源都用到了极致,就连皇帝也夸赞他节俭清廉,是所有为官者的榜样! 皇帝也因此十分信任他,时常将一些重要的事交予他去办。 说他贪污受贿?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莫说皇上不会相信,就是在场的官员,又有几人会信? 果然,皇帝并不认同聂君珩的话。 他看向聂君珩,微微蹙眉道:“这便是你所说的办法?” “朕是要你解决赈灾粮的事!可不是让你在此胡说!” “你说张大人贪污受贿,可有证据?” “张大人向来节俭,朕都看在眼里,何来贪污一说?” 不等聂君珩说话,张吏便眼含热泪的跪在了大殿中央,先发制人地道:“微臣对朝廷忠心耿耿!对皇上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怎可能做出贪污之事!” “臣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聂将|军如今却要毁我清白,还望皇上为臣做主啊!” 他说得声泪俱下,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帝站起身,道:“爱卿快快请起,无凭无据之事,朕不会开罪与你。” “朕知你最是节俭,怎可能私吞赈灾款,这其中定然是有何误会。” 说罢,皇帝语气薄怒地对聂君珩道:“你若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不必再插手灾民之事!往后无凭无据之事,你也莫要在朝堂之上胡说了!” 聂君珩道:“若微臣能找到证据呢?皇上又该如何定夺?” 张吏不屑地道:“若聂将|军真能找到下官贪污受贿的证据,下官随你处置就是!” 皇帝也道:“朕生平最恨贪污受贿之人!若你真能拿出证据,证明张大人贪污受贿,私吞赈灾款!朕绝不轻饶他!” “可你若拿不出证据,朕便要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魏旭忠一听,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站了出来,道:“聂将|军可要三思!欺君之罪可不是小罪!皇上可开了金口,你若拿不出证据,可是要献出脑袋的!” 原以为聂君珩会就此收手,不料他却无所畏惧地道:“那便依安远侯所说,拿不出证据,本将|军以死谢罪,若拿出证据,张大人也该拿命相偿!” 魏旭忠道:“好啊,你若拿出证据!张大人任凭你处置就是!” 张吏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两人的恩怨怎么还扯上他了? 他心中忐忑,总觉得这赌注对自己不利。 正当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大殿之外传来。 齐铭姗姗来迟。 他身披官服,手持奏折,在众目睽睽之下脚步沉稳地步入殿堂。 一看见齐铭,张吏心中愈发觉得不安。 齐铭这人,办案手段最是冷酷无情!好在这些年没查到他头上,可落在齐铭手里的贪官却数不胜数,皆落了个悲惨下场! 如今看他这架势,也不知又查到了谁的罪名。 张吏暗道:今日恐又有一人落马! “臣,大理寺卿,齐铭,有要事启奏!” 来到大殿中央,齐铭拂袖一挥,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将奏折高举过头。 皇帝掀袍落座,身边的太监赶紧上前将齐铭手上的奏折呈了上来。 太监将奏折双手递交到皇帝面前,皇帝缓缓展开奏折,随着上面的内容一一映入眼帘,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大殿内一片寂静。 对此,众臣更是面面相觑。 齐铭身为大理寺卿,为官数载,是朝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他才华横溢,不畏强权,多年来,但凡落在他手里的官员,皆没落得好下场,轻者丢官弃爵,重者满门抄斩,朝中人人见着他皆是避而远之,生怕被他盯上。 众臣见状,心中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这次,看皇帝的脸色,也不知谁又遭了殃。 张吏自然想不到自己身上,他两袖清风,节俭多年,断然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然,皇帝却拍案而起,愤怒地将手里的奏折摔到他面前,雷霆震怒地道:“张大人!好好看看吧!这便是你对朕的忠心?” 张吏一脸疑惑的将奏折捡了起来,缓缓打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只见上面详细列举了他贪污受贿的种种罪行,每一条罪名都附有确凿的证据…… 他竟不知,他伪装得这么好,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可齐铭却早已怀疑上了他,甚至从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暗中调查他…… 这时,聂君珩与齐铭对视一眼,聂君珩心领神会地上前道:“回禀皇上,这便是微臣所说的证据。” 齐铭随即也道:“张大人这些年一共私吞了十万两黄金,又勾结匪寇,暗中劫持赈灾粮和赈灾款!” “如今匪寇已被世子活捉,眼下正关押在水牢之中!严刑逼供下已交代了所有罪行!” “幕后之人,正是礼部尚书,张吏一手策划!” “如今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张吏面如死灰,他极力狡辩道:“你胡说!定然是你们合起伙来冤枉我!” “这些证据是假的,我也不认得什么匪寇,定然是你们与那匪寇勾结,栽赃陷害!一切与我无关!还请皇上为臣做主啊!” 这时,另一道声音自殿外传来,夜凌霄出现在众人视线。 “张大人不必再狡辩,你私藏十万两黄金,现今还藏在你床榻之下!你是要让皇上亲自去看一看吗?” 此话一出,张吏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他明白,他完了。 彻底完了! 那私藏的十万两黄金,竟被他找到了…… “你……你怎么找到的?” 张吏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藏得这么隐秘,夜凌霄是如何找到的? 夜凌霄道:“张大人的确聪明,在外人眼里你的确节俭,房中连一个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不过,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这么小心谨慎之人,自然会将贵重之物藏在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你房中不让任何人进去,我很难猜不到,你会将黄金藏在屋内。” “你床榻之下,机关巧妙,属实费了我好些心力才找到机关,没想到张大人的床底下还隐藏了一个暗室,剩下的赈灾粮,也藏在了下面!” “张大人可要亲自去看看?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陷害于张大人,公然在张大人房中私藏赃物!” 闻言,张吏脸色愈发白了几分,嘴唇颤动着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夜凌霄道:“张大人还真是深谋远虑,等耗死了那些难民,你再将上下打点,将此事悄无声息瞒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连赈灾粮都贪,张大人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不过,张大人现在一定很后悔吧?后悔伪装了这么些年,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贪了这么多银子,眼下却是没命花了。” 一句话将他击得溃不成军,他看着面色阴沉的皇帝,道:“臣知错了,臣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臣虽日日枕着那些黄金白银,可臣每日都受到良心的谴责,臣夜不能寐啊……” “皇上就看在臣劳苦功高的份上,饶过臣一命!那些银子,臣自当全部奉还!” “臣……臣再奉送全部家产,求皇上饶臣一命……” “够了!”皇帝已不想再听他辩解,怒喝道:“朕的国库空虚,难民食不果腹,你却心安理得的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之事!” “朕生平最恨贪污受贿之人!” 皇帝声音冰冷而决绝:“传朕旨意!将张吏即刻拿下!抄家查办!秋后问斩!” 命令一下,立刻有两名带刀侍卫自殿外走来。 张吏更是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为今之计,他只能伸手向魏旭忠求救了。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听命于魏旭忠罢了。 “侯爷,侯爷救救我,替我向皇上求求情,我还不想死……” 可事到如今,魏旭忠又怎会引火烧身。 他一改先前态度,语气冰冷地对张吏道:“你竟敢欺瞒皇上,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真是叫人失望!” 张吏满脸震惊。 他明白,魏旭忠这是想要与他撇清关系,置他于不顾了? 张吏绝望地道:“侯爷别忘了,那些事可是你让下官去做的……” 不等他话说完,魏旭忠厉声将他打断:“无耻之徒!你自己做的肮脏事,如今还想栽赃给旁人!” 他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对皇帝道:“启禀皇上,张大人死不悔改!应将他即刻打入天牢!微臣愿意亲自审讯于他!定会揪出其他共犯!给皇上一个交代!” 闻言,张吏绝望的脸上划过一丝希望。 若他真能落到魏旭忠手里,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命!若落在齐铭手里,他根本没有活的可能。 这时,聂君珩忽然笑了起来。 魏旭忠道:“聂将|军笑什么?” 聂君珩道:“侯爷是不是忘了之前的承诺,如今我拿出了证据,张大人自然应由我处置!” 张吏浑身一颤,连滚带爬的爬到魏旭忠面前,哀求道:“不可,侯爷还是将我打入天牢吧!” 他可不想落在聂君珩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手里! 聂君珩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大步来到殿堂中央,道:“皇上方才说的可还算数?张大人任凭微臣处置!” 金口已开,哪有不作数的道理,皇帝道:“自然算数!聂将|军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聂君珩购勾唇一笑,转身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吏,一步步朝他逼近。 张吏心中直冒冷汗,看着不断靠近的聂君珩,犹如被厉鬼索命,止不住的往后躲。 最后,他躲在了徐阁老身后,扯着徐阁老的衣角,道:“阁老救我……” 可徐阁老如今也无能为力,唯恐自己会被连累。 “张大人还是认罪吧……”徐阁老用力想要将衣角从他手里抽回,奈何他抓得紧,他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挣脱开。 徐阁老安抚道:“你落在聂将|军手里,也是被打入天牢,下场都一样,你莫要怕……” 不料,他话音刚落,便见聂君珩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剑,一步步来到两人面前。 徐阁老看着他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当即一惊,道:“聂将|军这是做什么?” 聂君珩唇角勾起一丝邪笑,一双异瞳闪烁着野兽般的寒芒。 他一字一顿地道:“为民除害!” 话音,只见一阵刀光闪过,张吏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下一瞬,人首分离,人头咕噜噜滚落在了徐阁老脚下。 断裂的脖颈处,鲜血直接喷涌而出,当场溅在了数名朝臣身上。 众人皆被这一幕吓得面无人色,徐阁老更是被吓得瘫倒在地。 即便是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也被这一幕狠狠震住。 皇帝震惊道:“聂君珩!你,你这是做什么?” 聂君珩将长剑丢在了地上,面色如常地道:“回禀皇上,这便是微臣处置的方式!” 第659章 臣可没逼他们! 大殿内一片寂静,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众臣皆是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皇帝坐在龙椅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张吏欺君罔上,贪污受贿,证据确凿,死罪在所难免! 只是聂君珩竟敢当着他的面将张吏直接斩首,属于让他意想不到。 侍卫很快上前将尸体拖了下去,只是殿上的血腥味依旧弥漫在空中,迟迟无法消散。 皇帝拂了拂宽大的袖子,脸色阴沉的看着聂君珩,语气中透着不悦:“朕可以不怪你当着朕的面将张吏斩首,可数百口难民如今还食不果腹。你既杀了张吏,这件事朕便交由你去做,若出任何岔子,朕唯你是问!” “聂将|军可有异议?” 众臣皆知,安置难民如今已成了一块烫手山芋。即便已经找回那剩下的赈灾粮,也根本支撑不了太久,北疆还有几万兵马需要粮草,哪还有多的分给难民吃! 霉米倒是有,可那东西谁愿意吃?这次便是因为霉米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人人尽知! 如今张吏一死,众臣谁还敢接这档子烂事。 皇帝将此事交由聂君珩去负责,分明是想找个正当的理由惩治他如今胆大妄为的行为! 可众臣没想到,聂君珩竟一口答应了一下,丝毫没有犹豫。 “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将百姓安置好”。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皇帝饶有兴趣地道:“如今粮仓空虚,你有何办法让难民们不饿肚子?难道,你也想学那张吏给难民们吃霉米不成?” “当然不是。”聂君珩道:“如今张吏已死,他府中所有的粮食理应全部充入国库,贡献给受难的灾民。” “至于他贪污的脏银,微臣认为,正好用来购买新粮。” 皇帝问:“你打算从何处购?” 如今天下动荡,又有哪个国家愿意与他行商,更何况卖的还是粮草。 这时,夜凌霄上前道:“回禀皇上,北荣已与微臣达成协议,愿意卖给我们粮草。” 皇帝道:“价格如何?” 夜凌霄道:“粟米之价,与市价无异。” 皇帝闻言面色一喜。 他险些忘了,北荣皇帝乃是夜凌霄的外祖父,有他出马,北荣自然愿意伸出援手。 “如此甚好,有北荣伸出援手,粮食问题便迎刃而解了。”皇帝欣慰地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你们去办了。务必要将难民安抚好,万不可让他们闹出乱子。” “恐怕还不够。”这时,聂君珩忽然道。 皇帝面色一凝,道:“十万两黄金还不够?难道还需要朕给你再拨十万两吗?” 聂君珩道:“皇上误会了,北荣虽然答应卖给我们粮食,可能卖出也只有区区两万吨罢了,若要衣食无忧,还需得让在场的各位大人伸出援手才是。” 这时,人群中有人质疑道:“我们能帮到什么忙?我们每日省吃俭用,也省不出上万吨粮食啊!” “是啊是啊,总之我是拿不出那么多粮食。” “我也拿不出,我每日就那点俸禄,多的再没有了。” 大殿上一片嘈杂。 “够了!”皇帝揉了揉眉心,道:“朕见你们平日里个个锦衣玉食,衣食无忧!一到这捐赠的时候,你们倒是会装穷了!” 众人听得面红耳赤,一个个闷着脑袋不吭声。 皇帝见此,无奈地对聂君珩道:“朕看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办法解决粮草问题?” 聂君珩道:“皇上放心,既然他们不肯捐献,那便要劳烦齐大人出马,去查查各位大臣是不是真的清廉正直。” 这时,齐铭上前道:“臣定然竭尽所能,定不负所望,将所有贪污受贿之人绳之以法!” 聂君珩也道:“届时,皇上只需将他们交于微臣处置便可。” 此话一出,众臣皆是脸色一变。 为官者,哪有不贪的! 齐铭若真查到他们头上,方才张吏的结局便是他们的下场! 想到这,人群中立刻有人按耐不住了,率先走了出来,道:“生我者父母公卿,养我者天下万民!百姓受难,微臣又岂能心安!” “臣愿意省吃俭用,献出白银千两,粮食二十担,以解燃眉之急!” 随即另一人也上前道:“臣也是,臣也愿意献出白银两千两,粮食三十担!” 紧接着,更多的人争先恐后地道:“臣也一样,臣献出三千两,粮食四十担!” “还有臣……” “臣也一样……” 见状,聂君珩与夜凌霄相视一笑。 聂君珩道:“皇上,微臣可没逼他们,他们都是自愿捐赠的!” 第660章 他的软肋所在…… 尘埃落定。 散朝后,众臣自大殿内鱼贯而出,个个面色凝重。 大殿外,阳光斜照,却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 这一次早朝,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直至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众人才得以喘息,如释重负。 只是,当看见聂君珩从他们面前越过时,他们免不了又是一阵提心吊胆。 几个大臣结伴而行,看着聂君珩大步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议论了几句。 “都说此人乖张暴戾,原先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岂止是乖张暴戾,简直是杀人如麻的野兽!丝毫没有人性!” “可不是吗?方才在朝堂之上,竟也敢当着皇上的面,将张大人脑袋砍了下来!真是无法无天!” 想起张吏的惨状,几个大臣不由得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凉意飕飕地从脚底窜了上来。 “还是别说了,若叫他听见,指不定又要砍了咱们脑袋!” “是啊,是啊,还是别说了,就当是花钱消灾吧……” 说到这,几人都觉得一阵肉疼。 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好不容易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收点贿赂钱,如今全给捐了出去…… “唉!也罢也罢,总比张大人强,死得那么突然,私藏了那么多钱,可惜没命花了!” “是啊,是啊,咱们还是幸运的,至少不用把家底赔出去啊!” 这么一想,几人心里顿时觉得平衡了许多。 有人得意,自然有人失意。 要说心里最不痛快的还是当属徐阁老。 不但被迫捐了一大笔银两和粮食出去不说,还得笑着脸接下聂君珩送来的霉米! 霉米这东西狗都不吃!可聂君珩却将所有霉米都送给了他!分明就是用来侮辱他的! 魏旭忠心中也不畅快。 张吏一死,那十万两黄金和粮草也得拱手让人!他筹谋已久的计划也将被彻底打乱! 马车停在宫门,随行的侍卫见魏旭忠出来,连忙走上前道:“侯爷,方才有位姑娘让属下将这个纸条交给您。” 魏旭忠接过纸条,缓缓打开一看,面色一沉,道:“送纸条的人在何处?” 侍卫道:“在翠香阁。” 魏旭忠当即上了马车,道:“速去!” …… 翠香阁的一户雅间内,一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坐在窗户的位置静静看着街道上的动静。 不多时,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最终停在了阁楼外。 翠竹推门而入,道:“小姐,侯爷来了。” 徐若瑶立刻关上了窗户,坐直了身子。 很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逼近,翠竹上前将房门打开,对屋外站着的魏旭忠道:“侯爷里面请。” 魏旭忠沉着脸走了进去,一眼就瞧见了里面坐着的女子。 但见那女子脸覆面纱,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根本无法让人看清面貌。魏旭忠当即蹙眉道:“姑娘既然敢单独将本侯唤来,如今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闻言,徐若瑶给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连忙转身将房门关紧。 徐若瑶这才缓缓将脸上的面纱摘下。 “侯爷误会了,我并非不敢以真面目见你,而是我如今容貌尽毁,实在不好见人。” 随着面纱滑落,魏旭忠也看清了面纱之下的面容。 一道狰狞的血痕犹如一条丑陋的蜈蚣攀附在她脸上,将她整张脸衬得极其恐怖。 徐若瑶单手抚摸着脸上的伤痕,眼里恨意翻涌。 原本,她以为只是一条小小的疤痕,敷点药也就无碍了。 可不知为何,这伤痕竟比她想象中伤得更重!非但无法痊愈,还开始溃烂流脓,短短几日,她半张脸都快要烂透了! 怒火中烧的她,再也按耐不住,终是忍不住亲自来见魏旭忠! “你是……”魏旭忠看着她,总觉得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是谁。 翠竹在旁提醒道:“回侯爷,小姐乃是徐府千金,徐阁老的嫡女。” 徐若瑶随即又将面纱戴上,缓缓站起身来,恭敬福礼道:“小女徐若瑶,见过侯爷。” 魏旭忠这才想了起来,恍然道:“想起来了,徐阁老是有一女,叫什么本侯倒是忘了。” 不过,他根本不在意眼前这人叫什么,又是什么身份,他在意的,无非就是他儿子那晚被杀的真相! “那日,是你给本候报信,说我儿子的死,是被聂君珩杀的?” 徐若瑶道:“正是。” 魏旭忠冷笑道:“你有何证据?” 徐若瑶道:“相信侯爷在整理令郎遗物时,可有看见过一个荷包?” 魏旭忠想了想,道:“的确有一个,可那又如何?” 徐若瑶道:“侯爷有所不知,那荷包我曾亲眼看见夜凌雪拿在手中把玩,可不知为何又落到了令郎手里。” “令郎的性子,相信侯爷应当了解,他爱慕夜凌雪已久,侯爷应该知道吧?” 魏旭忠陷入了沉思。 这话的确不错,他这个儿子生性顽劣,最好女色,早已对夜凌雪爱慕已久。 作为爱子如命的父亲,他也曾想过去皇上面前为他求得赐婚的圣旨,奈何被夜北承一口回绝。 夜北承竟当着皇帝的面当众驳了他的颜面,叫他下不来台,直言说他儿子配不上他女儿! 那口气,直至现在也没能咽下去! 徐若瑶又道:“想必,魏公子爱而不得,因此才做出疯狂之事,那日宫宴,我曾亲眼见到魏公子将夜凌雪打晕抱进了一间破旧的冷殿内。” “什么?”魏旭忠脸色微变。 他虽知魏景浪经常做出此等荒唐之事,可践踏的姑娘无非都是些低贱的宫女婢子!怎敢去招惹夜凌雪? 此事虽有蹊跷,可魏旭忠也不敢保证,色迷心窍的魏景浪不会干出此等疯狂之事! 徐若瑶紧接着又道:“我知那夜北承最是爱女心切,不想魏公子为此惹上祸端,便赶紧跟了过去想要阻止。不料,等我刚赶过去,便见聂君珩将魏公子打成了重伤。” 魏旭忠道:“倘若真是聂君珩,他为何不当场将我儿杀了?为何要在我府中动手?” 徐若瑶道:“毕竟是皇上亲设的宫宴,想必聂君珩是不敢动手吧。” 此刻,魏旭忠已然怒火中烧。 先前他若只是简单的怀疑,如今听徐若瑶娓娓道来,他已经十分肯定是聂君珩将他儿子杀害! 手指紧握成拳,魏旭忠咬牙道:“如此残忍的手法!聂君珩当真是要与我不共戴天了!” 面纱之下,徐若瑶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 可杀掉聂君珩并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她起身,给魏旭忠倒了一杯酒,道:“侯爷痛失令郎着实让人同情,奈何不能手刃仇人,侯爷心中应当也不畅快吧?” 魏旭忠抬眸看着她,目光凌厉地道:“你想说什么?” 徐若瑶道:“侯爷别忘了,令郎虽是聂君珩所杀,可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夜凌雪!” “若不是有了夜凌雪的授意,聂君珩为何会连夜潜入府邸将令郎残忍杀害?” 最后,她幽幽然地道:“不过,他既这么在乎夜凌雪,也恰好说明了他的软肋所在。” “聂君珩痛杀您的爱子,侯爷为何不能杀他所爱呢?” 第661章 他又没死…… 盛夏天里,难得多云,丛丛云层将烈日团团围住,敛了半数暑气。 一大早,凌雪还在府中准备今日要熬制的药材。 玉珠急匆匆从外赶了回来。 “郡主,前几日带回的那个男子,病情好像恶化了。” …… 转眼来到难民营。 玉珠一边推开房门,一边对凌雪道:“许是天气太炎热的缘故,奴婢今早给他伤口换药时,发现伤口化脓了。” “怎么会突然化脓?”凌雪来到男子面前,俯下身掀开男子身上的被褥,发现他身上包扎的纱布已经浸出了脓血。 “果真是化脓了。” 凌雪感到有些不解。 即便天气炎热,可她已用药物抵制,没理由会化脓这么严重。 她转身问玉珠:“可有每日给他换药?” 玉珠道:“奴婢每日都有给他换的,前两日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今早突然就恶化了。” “被褥可有每日换洗?” “每日都有换洗。” “近日可给他吃过什么东西?” 玉珠道:“都是按照郡主吩咐,没给他吃别的,都是吃的白粥,半点油腥都没有。” “那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伤口怎会突然恶化。” 凌雪一时也没了头绪,只得先稳住他的病情,将他伤口处的脓血清理干净。 她让玉珠去准备热水,自己则是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 房中一片昏暗,她起身点了一支火烛放在面前的矮桌上。 紧接着,她轻轻揭开男子身上缠着的纱布,露出里面的伤口。 伤口周围已经化脓,红肿一片,腐肉也随之显露出来。 凌雪眉头紧锁。 这伤口绝不是因天气炎热而导致的,倒像是用了什么烈性药腐蚀而成的。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即便是真混用了什么烈性药,那药性也与她研制的药粉混为一体,药效也挥发得差不多了。 这时,阿莲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床上昏迷的男子,阿莲面露担忧地道:“郡主,他还有救吗?” 此时,凌雪正神情专注地用小刀将他伤口处的腐肉一点点剔除,闻言便回应道:“无碍,死不了,这人,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阿莲不解地道:“郡主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 凌雪道:“医为仁人之术,必具仁人之心。救死扶伤,是我毕生所愿。” “郡主就不怕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凌雪道:“是好是坏,岂能轻易决断。当场我救下你时,若执念于你是好人或是坏人,你早就死在那荒郊野岭了。” 听到这,阿莲一阵羞愧。 “阿莲只是无心之说,还望郡主莫要怪罪。” 凌雪语气平淡地道:“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阿莲道:“可有奴婢能帮得上忙的?” 凌雪救治时,不喜身边有人打扰,便道:“你先出去,别打扰我,若无事可做,便去帮玉珠烧水。” 阿莲闻言,只得默默退了下去。 不多时,玉珠将热水送回了房间里。 玉珠道:“郡主,奴婢留下来帮您吧。” 凌雪想了想,伤口做清理,她的确需要一个人打下手,玉珠跟在她身边多年,耳濡目染,简单的擦拭和包扎还是很在行的。 思及此,凌雪便对玉珠道:“好,你留下,阿莲先出去吧。” 阿莲什么也没说,转身便退了下去。 出门时,她回头看了凌雪和玉珠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好像无论在哪里,她都是一个可有可无,十分多余的人…… …… 玉珠一声不吭的候在一旁,唯有凌雪主动吩咐时才会上手帮忙。 凌雪道:“毛巾给我。” 玉珠赶紧用毛巾汲了热水拧干递到凌雪手中。 凌雪先是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伤口,而后又用盐水清洗,将多余的脓血和腐肉一点点清理干净。 整个过程玉珠看着心惊胆战,凌雪却十分耐心和细致。 有时候,玉珠打心底佩服自己的主子。 谁家的千金小姐能屈尊降贵做这些事啊,可她的主子却不分卑贱,竟能亲自为一个难民剔除腐肉,换药疗伤…… 许多千金小姐背地里都嘲笑她自降身份,自甘下贱。 可玉珠不这么认为。 她认为自己的主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比那些道貌岸然,狗眼看人低的官家小姐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能遇上这样的主子,玉珠觉得,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时走神,凌雪唤了她好几遍她才回过神。 凌雪道:“去熬一碗参汤送过来。” “哦,哦,好。”玉珠连忙应了声,转身便出了门。 伤口的脓血和腐肉清理干净后,凌雪仔细检查了一下各处的伤口。 好在化脓及时,伤口上缝合的线条并没有崩开。 凌雪从怀中取出一瓶药粉,将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处。 意识朦胧间,墨邪似梦似醒,他隐约感觉到有一阵凉意,似有人在为他清理伤口。 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意识,他微睁着双眸,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里依稀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脸庞。 房中灯火昏黄,女子的脸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分外温柔。无尽的黑暗里,仿佛是他唯一能看到的一抹光彩。 他不禁在想。 他不是死了吗? 死在了那了无人迹的荒山野岭,被野狼吞噬了身子。 可现在他又身处何处? 出现在他眼里的女子又是谁?为何这般熟悉,倒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恍如梦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太不真实。 可他还不想陷入昏迷,那无尽的黑暗让他寻不到一线生机,唯有眼前的光亮让他无比眷念,能给予他唯一的温暖…… 她双手细腻而专注,动作虽十分利落,却无比的轻细和温柔。 这一刻,墨邪忽然有些释然了。 他想,就这样死去也好,死在这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里,死在这一场他无比渴求的温暖里…… 然而,他并没有如愿,混沌的意识好似在渐渐苏醒,有什么东西灌入了他嘴里。 耳边似有人在说话,声音断断续续。 玉珠:“郡主,这参汤能救回他的命吗?奴婢瞧着他好像快不行了。” 凌雪:“伤口只是化脓了,好在及时发现,若好生调养,他会好起来的。” 玉珠:“也不知这男子是做什么行当的,竟被伤成这样,若不是及时发现,只怕早就死了。” 凌雪:“总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恶徒就好。” 玉珠道:“奴婢瞧着倒不像。” “何以见得?” 玉珠脸色一红,道:“奴婢瞧他模样生得十分俊俏,哪个穷凶极恶之人能长得这么好看啊?” “肤浅!” 玉珠道:“才不是肤浅呢,常言道,相由心生,奴婢看人可准了!” “咳咳……” 大抵是被参汤呛着了,竹榻上的男子忍不住咳了几声。 玉珠面色一喜,道:“神了,郡主,他好像活过来了。” 凌雪道:“他又没死!” 第662章 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上过药后,男子的伤势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凌雪道:“每日还是给他吃一些清淡的饮食,伤口不要碰水,每日都要记得换药。” 说到这,凌雪特意嘱咐道:“这里人多嘈杂,换药时,你务必小心,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玉珠道:“郡主放心,这药都是按照郡主给的药方子熬制的,除了奴婢和阿莲,再没经过他人之手,不会出岔子的。” “阿莲?”凌雪眉头微蹙。 “怎么了?”玉珠问。 凌雪沉思了片刻,还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她虽怀疑是有人在她的药里私自加了一味烈性药,这才使得男子伤口化脓感染。 可这药是她亲自配制的,断然不会有问题。 唯一接触这药的人只有玉珠和阿莲。 以她对玉珠的了解,玉珠对她向来唯命是从,绝不会动什么手脚。 剩下的便是阿莲了。 阿莲这个人,她倒是了解甚少…… 玉珠道:“是郡主给的伤药出了什么问题吗?” 凌雪道:“药粉里多了一味紫藤莲,此药极烈,会让伤口恶化。” “怎么会这样呢?这药奴婢一直随身携带着,不曾拿给外人,无端端的,怎会多出一味紫藤莲呢?” 凌雪一时也想不通,这难民营中都是些寻常百姓,极少有懂得药理之人,更何况,这紫藤莲乃是至阳至烈之物,原本就不是什么良药,若用作闺房之乐倒是一件好物! 普通百姓哪里懂得这些。 玉珠想了想,道:“郡主莫不是怀疑阿莲?” 不等凌雪说话,玉珠语气肯定地道:“郡主放心,绝对不会是阿莲的,她胆儿小,平时都是奴婢给他换药,阿莲见着这这血淋淋的伤口,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更莫说靠近了。” 沉思片刻,凌雪也想不到阿莲这么做的理由,便道:“罢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头绪,日后,你做事仔细些,万不可再出任何岔子!” “奴婢明白的,郡主就放心吧,这次,奴婢一定不会再让他伤口恶化了。” 凌雪站起身,将东西收拾好,转身离去时,又转身对玉珠道:“还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你也不该对他毫无防备之心。” “等他醒来,第一时间盘查他的身份,若有任何不妥,立刻将他送至官府。” 玉珠笑了笑,道:“郡主放心,奴婢不会看走眼的,他一定不是什么坏人。” 凌雪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还是作罢。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随后,凌雪便听见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玉珠连忙推开房门一看,转身对凌雪道:“郡主,是聂将|军过来了。” 一听是聂君珩,凌雪面色一喜,也顾不上收拾什么东西了,转身便走了出去。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床榻上的人也逐渐恢复了意识,一点点睁开了眸子。 …… 踏出房门一看,凌雪就见聂君珩自那高头骏马上一跃而下。 头顶是湛蓝的天,他身姿挺拔的站在日光下,衣袂翻飞,眼里流光浅浅。 凌雪的视线与他相交,两人都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阿姊。”聂君珩率先来到她面前,人前还是唤她一声“阿姊。” 凌雪看了看身后跟着的数十辆马车,见那上面堆放着许多鼓鼓囊囊的东西,疑惑问道:“车上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聂君珩道:“朝廷派发的赈灾粮。” 说话间,随行而来的赤影和朱雀便带人将马车上的粮食一袋袋卸了下来,又按名册上的记录,按人头每家每户的将粮食分发了下去。 如此一来,百姓也不用日日喝白粥了,这些粮食足够他们吃半年。 凌雪也清楚如今朝廷的现状,一下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接济灾民,便震惊地道:“赈灾粮这么快就下来了?” 聂君珩对凌雪毫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告诉给了她。 凌雪听后,面露担忧地将他拉进了房间里,十分错愕地道:“你竟在朝堂之上公然将张吏杀了?” 聂君珩道:“嗯,杀一儆百。” “可……可他是朝廷命官,皇上岂能容你当众将人斩杀?” 聂君珩道:“若我不杀他,魏旭忠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日后若想再惩治他,恐怕难上加难。” “若无先例在前,这些赈灾粮也没这么容易让那些贪官心甘情愿的吐出来!” 凌雪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只是担心他会因此被皇上忌惮。 她语重心长地对他道:“我知你行事向来如此果断,可你如今是镇国将|军,手握重兵,应当时刻收敛锋芒,切莫落人口实,让皇上对你生忌惮之心。” “自古君王多疑,我怕你。” “你放心。”聂君珩道:“经此一事,我会暂避锋芒,打消皇上对我的顾虑,明日一早,我会与世子共赴北荣,押运一批粮草回来。” 闻言,凌雪微微一愣。 想到他不久就要率兵出征北疆,眼下又要远赴北荣押运粮草,这一来一回的,岂不耗费大量时间,那她能看见他的次数不也寥寥无几了…… 思及此,凌雪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她压抑着心中情绪,抬眸看着他道:“明日就走吗?这次要去多久呢?” 聂君珩没窥见她眼底的不舍,语气如常地道:“北荣已派人将粮草押运至边关,快马加鞭,不出十日就能将粮草带回。” “十天啊,这么久……” 凌雪垂下眼眸,眼底的不舍愈发浓郁。 她道:“非得让你去押运粮草吗?朝中那么多武将,就不能派旁人去吗?” 这话多少有些任性了。 她心里清楚,皇命不可违。 她只是有些贪心,她就想再多看他几日,想多与他呆上几天。一想到他远赴边关,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一只手温柔抚上她的脸庞,聂君珩眼眸含笑地看着她道:“你方才不是还让我暂避锋芒吗?皇上的命令,我怎敢违抗?” 凌雪眼睫低垂,轻声道:“我只是……只是……” 后面那几个字像是卡在喉间,始终难以启齿。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笑,他低哑的声音透着一丝蛊惑。 “阿姊舍不得我?” 耳边被柔软的气息轻拂,心尖却在发痒。 凌雪的脸庞不由自主升温,嘴上却矢口否认道:“才……才不是。” 话音刚落,眼前之人却将她拥入怀里。 “可我舍不得你,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哪怕此刻将她抱在怀里,聂君珩心里仍旧觉得不满足。 一想到要与她分离这么久,聂君珩就恨不得这一刻可以永远停滞。 “真是奇怪啊,即便此刻将你抱在怀里,可我心里还是想你。” 邪魅的异瞳里,欲色翻涌,他手臂收拢,将她越抱越紧,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短暂的填充他内心的那一块空虚。 可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他变得越来越贪心,光是抱着她,已经不能让他满足…… 他想与她做很多事,抱她,吻她,甚至想与她抵死缠绵…… 那些邪念,似蔓藤一样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如今已疯狂蔓延,一点点吞噬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 凌雪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心中不免一颤,忍不住抬眸看着他。 此刻,他也顺势低头看着她,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的贴着,鼻尖都快碰到一起。 羽翼般的长睫微微一颤,凌雪定定地瞧着他。 他眼神无比摄人,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又沉又重。凌雪清楚地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缕翻滚上来的暗色。 随后,那张蛊惑众生的俊脸,越压越低…… 她心下一惊,连忙将人推开。 聂君珩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的欲色却并未消散。 凌雪红着脸道:“不可……外面都是人。” 聂君珩轻咳了两声,适时转移了话题,道:“我会缩短日程,尽快赶回来。” 凌雪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微微点头,道:“嗯,我会等你的……” “也……也会想你的。” 恰逢此时,玉珠在外敲响了房门。 “郡主,那人醒了……” 第663章 愿以命相报…… 日光透过狭窄的窗缝,斑驳地洒落在墨邪苍白而憔悴的脸庞上。 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昏暗狭窄的竹屋十分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香的药草味道,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潺潺流水声。 房屋虽然简陋,却十分干净。 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可这陌生的环境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连身上盖着的被褥都有股十分好闻的皂角香,还有种吸足了日光的温暖气息。 这里的确让人感到十分舒心和放松。 可后天养成的防备之心容不得让他放松警惕。 他动了动身子,浑身立刻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体内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灼烧。 然,他没有痛呼出声,只是皱紧了眉头,强忍着疼痛掀开被褥。 手腕使不上力,他垂眸一看,这才想起,自己的手筋脚筋都被魏旭忠下令挑断了。 魏府不养无用的死士,即便他曾经是魏旭忠手里最锋利趁手的刀。 可他犯了大忌,竟对目标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魏旭忠怎可能容得下他。 他接受了最残酷的惩罚,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受了一百二十鞭…… 他原以为自己的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有命活着…… 可活下来又有何意义呢? 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废物! 他挣扎着下了床,却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手腕处缠着的纱布隐隐浸出了血迹,想必是伤口又崩裂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立刻屏住了呼吸,目光森冷的盯着门口。 门被轻轻推开,一女子推门缓缓而入。 刺眼的天光让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却依稀只能看清一抹模糊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女子站在原地,定定地瞧着他,声音宛如山间流水,干净清澈。 “你醒了?感觉如何?” 瞳孔逐渐适应了刺眼的天光,眼前女子的面容却依然有些模糊,隐约只看见她身着一袭素净的衣裙,衣裙外似还笼罩着一层薄纱。 阳光透过薄纱,仿佛给她绘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随后,她缓缓朝他走来,那虚无缥缈的薄纱也随之浮动,如梦似幻,宛如从画中走出。 最后,女子蹲下身,目光与他对视,语气依旧温柔。 “你伤口刚缝合好,手筋和脚筋我已经替你接上了,若不想成为废人,你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如若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也治不好你这满身伤痕。” 此时,墨邪也看清了眼前女子的面容,不由心中一窒。 眼前的女子肌肤胜雪,洁白如玉,一双眼睛如秋月落潭般,盈盈润润。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她…… 她是…… 墨邪心中涌起一种十分复杂的情愫。 他落得如此下场,不就是因为当时的一念之差吗? 可如今,他濒临死亡,却是让她所救? 凌雪见他紧盯着自己不放,便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墨邪回过神来,不自然的别开了目光。 见他始终不说话,凌雪道:“你不会说话?你是哑巴?” 墨邪眉头微蹙,仍旧没有回话。 那日潜入她闺房刺杀,他虽蒙着面,可也在她面前说过一句话。 他不敢保证,这个女人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凌雪沉思了片刻,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道:“无妨,你先前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是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对我有防备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你若不想说话便不说吧,只是这地上凉,你最好还是躺到床榻上去。若是伤口再次化脓,我可救不回你。” 听到这,墨邪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点点支起身子,咬着牙爬回了床榻上。 凌雪看着他强忍着疼痛一言不发的样子,不由陷入了沉思。 她发现此人极其能忍。 他身上的伤口有多深,有多痛,凌雪比谁都清楚,光是被挑断的手筋脚筋,若换做旁人早就疼得生不如死。 可此人从始至终却只是皱了皱眉头。 若非经常遭此虐待,根本不会磨炼出如此能忍的性子。 见他手腕缠着的纱布又浸出了血迹,凌雪蹲下身为他解开了纱布,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你虽受伤严重,可我医术也算高明,若你听话些,好好配合上药,这些伤都会,慢慢痊愈,包括你被挑断的手筋和脚筋。” 原以为他还是不肯开口说话,没想到听到这时,他竟轻声道:“多谢。” 年轻的男性嗓音,略带一丝沙哑,却意外的温醇好听。 凌雪闻言抬眸看向他,眼里笑意流转:“举手之劳,这里是难民营,你若没有去处,就在这住下即可,粮食我给你预留了一份,足够你吃上一年半载了。” 她竟没认出他来,看来,她早就忘了他是谁。 墨邪目光紧紧盯着她,似乎想在她脸上寻到什么破绽。 可她笑容干净,眼底更是纤尘不染,根本寻不到一丝企图。 “姑娘为何救我?想让我做出什么?” 这次,又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呢? 凌雪不明所以地道:“不需要你做什么啊,身为大夫,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若你真要感谢,痊愈后,就好好挣钱,将那治命的药钱还给我。” “只是这样?”墨邪不解。 这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付出,更何况他们只是陌不相识的两人。 凌雪想了想,道:“哦,对了,你还吃了我一朵天山雪莲,那东西千金难求,只有极寒的雪山之巅才能采到一朵。药钱我倒是不在乎,只是那天山雪莲,我实在觉得惋惜,他日若有机会寻到,你记得还给我。” 墨邪神情一动,道:“你当真不要我付出其他代价?” 凌雪道:“若你真要报答也行,伤势好后,你就去后山帮我多采些草药回来,为了医治你,我可用了不少名贵的药材。” 墨邪微愣。 竟只是这样? 不是让他成为她的死士,不是让他去替她杀人,更不是让他为她付出生命。 仅仅只是让他去帮她采一些草药? 墨邪不由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 他蜷缩在雪地里乞讨,身上的衣衫单薄,手脚被冻得青紫。 饥寒交迫的他倒在雪地手里,身体一点点被冻僵。 弥留之际,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在他面前蹲下,沉声问他:“想不想吃饱饭?从此不再流落街头。” 他点了点头。 只要让他能吃饱饭,能有个遮风避雨之地,他愿意付出一切。 可他没想到,那个能让他吃饱饭,能遮风避雨之地远比那个寒冷的雪地更让人窒息。 推门而入入的声音将他思绪打断,玉珠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了房内。 见他醒来,玉珠面色一笑,忙不迭用瓷勺搅了搅碗里的汤药,道:“你醒了?正好,这药赶紧趁热喝了吧。” 身为一等一的魏府死士,墨邪有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对见过之人几乎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眼前的女子,他也是认得的。 这丫鬟是夜凌雪身边的贴身侍女,那日潜入府邸,他曾将她打晕,本想灭口来着,只是被屋外的动静惊扰,暂且放过了她。 凌雪道:“这几日你昏迷不醒,是玉珠日日为你换药。” 墨邪微怔。 没想到他曾一心想要杀掉的人,这几日竟费心费神的照顾着他…… 他看着凌雪道:“姑娘救我一命,我愿以命相报。” 玉珠道:“先不说报答之事,还不知你叫什么呢?又是被谁人所伤?可是得罪了什么仇家?” 玉珠恨不得一口气问出心中所有疑惑。 墨邪却突然沉默。 身为死士,至死都不能说出幕后之人,更何况,他还曾经刺杀过眼前之人…… 心中的顾虑让他犹豫,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们。 玉珠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方才还说要以命相报,眼下却连句实话都不肯说。亏得我家郡主为了救你,浪费了好些名贵的药材。” 墨邪犹豫了片刻,沉声道:“我叫墨邪,身上的伤,是被流寇所伤……” 墨邪这个名字,除了魏旭忠和魏府的死士,再无其他人知晓,即便告诉给了她们,也不会引起她们怀疑。 他早就听闻有不少流寇混入京中,流寇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将他身上的伤嫁祸给流寇再合适不过…… 果然,一听是被流寇所伤,她们并未有所怀疑。 玉珠甚至还为他感到同情。 “该死的流寇,真是丧尽天良,竟将你伤成这样!你且放心,我家世子和将|军一定会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一网打尽!还你一个公道!” 墨邪淡笑道:“好,我拭目以待。” 第664章 现在还不是…… 赈灾粮被依次分发了下去。 经过几日的药物调养,百姓们体内残留的毒素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傍晚,霞光四射,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天空,将整个世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此刻,焕然一新的难民营不再死气沉沉,每家每户都开始升起了寥寥炊烟。 今日,百姓们终于不用再喝白粥。 他们可以自立门户,用柴火煮饭。 炊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伴随着孩童的嬉闹声,构成了一副和谐宁静的美好画卷。 张吏贪污的那十万两黄金已换成了白银,一部分用来与北荣交易粮草,一部分则是分发到了难民手里,供他们生活所需。 不多时,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几个妇人推开门出来,唤自家的孩子回家吃饭。 正玩得安心的孩子一听见母亲的呼唤,连忙向着自家的方向跑去。 凌雪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角的弧度轻轻上扬,仿佛也沉浸在了这温馨美好的氛围之中。 一个小孩跑得太急,一不留神就撞在了她身上。 她来不及避让,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身后,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点。”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她莫名感到安心。 凌雪稳住身子,转头看向聂君珩,莞尔一笑。 撞人的小孩愣在了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一妇人赶紧跑了过来,先是训斥了自家小孩不长眼,随后又热情邀约两人去她家里吃饭。 凌雪笑了笑,道:“不必了。” 妇人满脸堆笑,道:“这多不好意思,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家中做好了饭菜,您若是不嫌弃,就跟您夫君一起去吃一顿吧?” “夫君?”凌雪怔然。 妇人尴尬地道:“这……这位公子不是您家夫君吗?” 凌雪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了……” 妇人一脸诧异。 她虽只是一介农妇,可到底也是过来人了,男女之间的情愫她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这样饱含爱意的眼神,很难让人相信,这两人不是一对爱侣。 妇人转头看向一旁的聂君珩,道:“当真不是啊?” 聂君珩淡淡笑了笑,道:“现在还不是。” 妇人一听,一脸尴尬地道:“哎哟,真是不好意思,大婶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您和这位公子,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所以才以为……哎哟,您莫要往心里去,大婶只是无心之说。” 凌雪羞红了脸,道:“无……无妨。” 妇人又开始热情的相邀:“家中备好了饭菜,您和这位公子一起去吃一点吧?” 聂君珩道:“不必了,天色已晚,我们要回去了。” 妇人见状,也不好再劝,客套了几句便牵着自家孩子回去吃饭了。 妇人走后,凌雪还在回味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 原来,在外人眼里,她与聂君珩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虽是旁人的无心之说,可听着,竟莫名的顺耳…… 这时,阿莲和玉珠也收拾好了东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便打算与两人一道回府。 玉珠道:“郡主,事情都忙完了,咱们回去吧。” 凌雪刚要应下,聂君珩抢先一步说道:“我与她有事相商,你们先回去。” 说罢,也不等几人反应,便牵着凌雪一同上了马车。 玉珠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带着阿莲乘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里,玉珠嘴里嘀咕道:“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不能回府再说吗?” 阿莲犹豫了片刻还是道:“玉珠姐姐有没有觉得,将|军对待郡主很是不同?” 玉珠不以为然地道:“那当然不同,郡主与将|军一同长大,两人亲如姐弟。” 阿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将|军会不会对郡主有其他的心思?就比如,男人对女人的心思?” 玉珠笑道:“这怎么可能,即便将|军有,郡主也不可能喜欢将|军的。” “为何不会?” 玉珠道:“能配得上郡主的人应当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总之不会是将|军。” 阿莲道:“将|军难道不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吗?” 玉珠道:“将|军固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他性子太冷血了,能配得上郡主之人应该是这世上最温柔之人。” “冷血吗?”阿莲苦笑道:“可纵然他再冷血,他还是会对郡主格外温柔。” 唯独就是这份偏爱,才是最让人艳羡和嫉妒的啊…… 玉珠没察觉到阿莲的异样,只道:“将|军是何许人也,他的私事也由不得我们做主,我们做奴婢的,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阿莲点头应下,可心中却很是不甘。 马车很快在府门前停下。 阿莲与玉珠礼貌道别各自回了院落。 阿莲站在聂君珩的房间外,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松开手掌,里面赫然握着半寸紫藤莲…… …… 天色渐晚时,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处城郊外。 凌雪道:“不是回府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聂君珩道:“天色还早,你下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他率先下了马车。 凌雪满脸疑惑,还是抬脚下了马车。 不料,刚一下马车,便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第665章 想无时无刻与你在一起…… 郊外的夜晚,月光如银色的流水倾泻而下,将整个田野镀上了一层银色的流光。 眼前,一片绿油油的麦田翻滚着绿浪,像大海中的波浪,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银色的流光。 微风轻拂,麦浪随风翻滚,空气中弥漫着麦子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段时间,凌雪一直呆在难民营,周旋于药房和厨房之间,忙着安置难民,治疗病患,已经许久不曾感受到如此清新的味道,也许久不曾如此放松。 看着眼前的一切,凌雪情不自禁走到麦田中,手指轻轻拂过稚嫩的麦草。 忽然,一只萤火虫闪动着翅膀从麦田中飞了出来。紧接着,一只,两只,无数只,如一颗颗散落在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点点星光,在麦田中徐徐升起。 “天呐。”凌雪呆立在原地,静静看着这绝美的一幕,发自内心感叹道:“好美啊。” 她一时看入了神。 直至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背后袭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圈禁在怀里。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下一刻心跳如狂。 男人的呼吸在她耳边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丝灼热。她后背紧贴着的胸膛温暖又健壮,她仿佛能感受到衣襟下那线条分明的肌理。 “喜欢这里吗?”聂君珩抱着她,唇畔停留在她耳边,若有似无的触碰,扰得她心猿意马。 凌雪咬着唇,压根不敢转身去看他,只点了点头,轻声道;“喜欢。” 身后的人不再说话,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将她越抱越紧。 凌雪被抱得喘不过气,她挣了挣,道:“别这样,还有旁人看着。” 聂君珩见她挣扎,便缓缓松开了她。 凌雪下意识往后一看,马夫早已驾着马车远远避了去,压根看不见身影。 聂君珩低低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们两人。” 凌雪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她笑道:“你把我拐来这就是为了看萤火虫吗?” 聂君珩道:“当然不是,这里还可以看月亮。” 凌雪抬头看了看,只见一轮圆月悬挂在夜空中。 今晚的月光的确很美。 可这样的月亮在哪里都能看到。 她道:“月光有何好看的,回府也可以赏月啊。你若喜欢赏月,还可以爬上屋顶赏月呢。” “我知道。”聂君珩深情的看着她,眼里盛着万千星辰。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哪里的月亮都一样,不一样的是在一起赏月的人。” “若身边的人是你,今夜的月亮就会变得格外不同,也格外好看。” 听见这些话,凌雪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害羞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缓步走在麦田里,声音又酥又柔:“那……到底是月亮好看还是我好看?” 随着她的走动,麦田里沉睡的萤火虫闪动着翅膀飞到了夜空中。 田间蛙鸣一片,萤火虫漫天飞舞,夜风吹拂着麦浪。 聂君珩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一袭月白色衣裙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被镀了一层银光,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如瀑布散落,垂直腰际,宛若仙子。 倘若这世上真有仙子,也应当如她这般吧? 聂君珩勾了勾唇,默默跟在她身后,道:“自然是你好看。” 比那画中的仙子还要好看。 闻言,凌雪只觉得一股甜蜜的滋味从心口蔓延,连旷野吹过风都是甜的。 她转过身看着他,蝶翼般浓密的眼睫下,一双清澈的眸子比春日初雪化晴的溪水还要明亮。 她将手背在身后,一边倒退着与他拉开距离,一边俏皮地与他道:“我才不信,你这张嘴,惯会骗人的。” 话还没说完,脚下忽然被突起的土块绊了一下。 凌雪惊呼一声,瞬间重心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小心。”聂君珩眼疾手快,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 然而,由于惯性太大,聂君珩也未能完全拉住她,凌雪向后跌倒的同时还顺带将聂君珩拽了下去。 好在田间松软,还有厚厚的麦草垫着,加上聂君珩及时用手臂将她护住,让她倒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即便如此,聂君珩还是担忧地问她:“没事吧?可有摔着?” 凌雪摇了摇头,也不急着起身,而是抬头望着头顶的夜空。 夜空中,繁星璀璨,月色如轮,漫天的萤火虫似坠落的繁星在眼前肆意飞舞。 凌雪眼底笑意流转,温声道:“你看,今夜的月色真的好美哦。” 聂君珩转头看着她的侧脸,眸子在她脸上停驻,那一瞬间,犹如天上星河倒向流转,一齐汇聚在了他眼底。 “是啊,真的很美。” 这一刻,他没有看向头顶的月光,心里眼里都唯有眼前的女子。 凌雪没注意到他灼热的目光,而是被眼前一只萤火虫吸引。 小小的萤火虫,尾部带着一点微弱的荧光,煽动着小翅膀在她眼前飞来飞去。 凌雪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捉住它。 不曾想,那萤火虫丝毫不怕人,竟缓缓落在了她掌心。 凌雪面色一喜,连忙收拢手指,将其捂在掌心。 随后,她转过身,对聂君珩道:“君珩,你瞧,它好像喜欢我。” 转身的一瞬,两人四目相对,那张清隽惑人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长睫下的异瞳仿佛将整片星河汇入其中。 虚握着的掌心忽然松开,被困在掌心里的萤火虫又煽动着翅膀飞上了夜空。 聂君珩挑眉看着她,唇边染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沉声道:“你的萤火虫飞走了。” 凌雪早已顾不上去看萤火虫,只是目光定定地瞧着他,道:“嗯,飞走了便飞走了吧。” 萤火虫哪有眼前的男子好看。 见她一直看着自己,聂君珩勾唇一笑,道:“为何这般看着我?” 凌雪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大抵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竟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宇,目光灼灼地道:“我以前为何从未觉得,你生得这般好看。” 聂君珩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乱摸,语气温和地问她:“哪里好看?”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眉宇一直往下,划过他的鼻梁,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最后指尖停留在他唇间,用指腹一点点描绘着他的唇形。 她的动作很轻柔,指尖的温度让他慢热的心都在跟着发颤。 他极力克制着内心膨胀的欲望,喉间却异常干燥,呼吸也难以稳住。 好在她及时收回了手,他也将体内那股冲动极力压下。 她道:“哪哪都好看。”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好看。” 聂君珩内心波涛翻涌,表面却平静如水,他道:“阿姊何时也学会说这些讨人欢心了?” 凌雪半支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那我说这些,你欢喜吗?” 聂君珩喉结暗滚,到底还是耐不住性子,承认道:“欢喜。” 凌雪道:“那你还想不想听?” 聂君珩求之不得地道:“想。” 凌雪随后又扑到他怀里,她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道:“此次远赴边关,你早些回来好不好?” 聂君珩道:“阿姊可是舍不得我?” 这一次,凌雪不再回避,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嗯,舍不得你。” “无时无刻都想与你在一起。” “一刻也不想与你分离。” 手臂渐渐收拢,聂君珩将她抱在怀里,他望着漫天璀璨的星辰,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流淌,眼尾眉梢都晕染着笑意。 “好,我尽快回来,一定不会让你久等。” 第666章 你有没有依靠,与我何干? 月光如银。 马车沿路而返,此时正值街市热闹,宽阔的街道上,人流不息,店肆林立。 凌雪坐在马车里,很快被街上的吆喝声吸引。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热乎乎的桃酥饼,又香又脆嘞。” 凌雪掀开窗帘往外一看,果真见湖畔旁有一小贩正在卖桃酥饼。 那桃酥饼又香又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桃酥饼不易坏,解馋又饱腹,带去路上做干粮再合适不过了。 思及此,凌雪转头对聂君珩道:“君珩,买点桃酥饼吧,多买一些,明日你也带一些去路上吃。” 聂君珩道:“好。”说罢便让随行的小厮停下了马车。 不多时,他买了桃酥饼回来,大包小包的用油纸包裹着。 凌雪拆了一小袋,道:“明日你远赴边关,一路上免不得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这桃酥饼解馋又饱腹,最重要的是不容易放坏,这六月的天气最是炎热,东西若是坏了容易吃坏肚子,这剩下的,你明日带去路上吃。” 袋子拆开,整个车厢内酥香四溢。 凌雪早就饿了,迫不及待就拿出一块。 “桃酥饼就要趁热吃最好,君珩,你尝尝看,可好吃了。”她将桃酥饼送到聂君珩嘴边,想让他尝尝鲜。 聂君珩薄唇微张,咬了半块在嘴里。 凌雪自然而然的吃下了手里那剩下的半块桃酥饼。 桃酥饼外酥里嫩,焦香四溢,表面还裹了一层烤得酥脆的白芝麻,口感极好。 凌雪由衷的赞叹道:“真好吃,还是和以前的味道一样,酥酥的,脆脆的,我的娘亲也喜欢吃。” “以前我爹爹总爱给娘亲买,我也吃了不少,这家的桃酥饼味道也不错。” 说着,又递给聂君珩一块,道:“来,你再吃一块。” 聂君珩道:“现在还不饿,你多吃一些。” 见他不吃,凌雪便自己吃了,嘴里嘀咕道:“话说,从小到大,你都不怎么喜欢吃甜食,我哥也不喜欢,爹爹更别说了,你们男子是不是都不喜吃甜食啊?” 聂君珩道:“不清楚。” 别人喜不喜欢他不知道,总之他不怎么喜欢吃。 凌雪道:“还好,这桃酥饼是咸香味的,还能蘸着酱料吃呢。” “稍后回府后你随我去趟膳房,赵嬷嬷做了许多辣酱,用来蘸这个最好吃了,明日你多带些在路上吃。” 话说到这,凌雪又问他:“对了,明日几时出发?” “明日寅时准时出发。” “这么早啊?” “嗯,运送粮草,时间紧迫。” 一听寅时就要走,凌雪不禁担心自己起不来。一般这个时辰天还未亮,她还在睡梦中呢。 聂君珩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道:“阿姊好好休息,不用起这么早送我。” “那……那怎么行呢?”凌雪道:“今日回去,我会早些睡,明日一早我起得来的。” “况且,你这一去十天半个月的,难道你不希望我送你吗?” 聂君珩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宠溺地道:“好,那你今夜要早些休息。我等你送我。”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小厮在外唤道:“将|军,郡主,到了。” 两人在马车里静默了一瞬,凌雪将所有的桃酥饼装在一起,递到聂君珩手里,道:“别忘了这个,记得明日一定要带去路上吃,别饿着了。” 聂君珩将东西拧在手里,闻声道:“好,我会记得的。” 随后,两人下了马车。 此时,玉珠早已候在府门口,见凌雪回来,赶紧上前道:“郡主,您总算回来了。” 凌雪左右看了看,刻意压低着声音问玉珠:“我哥还没回来吗?” 她这么急着赶回来就是怕与夜凌霄撞个正着,若叫他发现自己跟聂君珩孤男寡女去了城郊,指不定会怎么责罚她呢。 玉珠道:“世子方才已经回来一趟了,见您不在,就又出去了。” 凌雪寒毛一竖,道:“我哥去找我了?” 玉珠道:“不是啊,世子好像是回军营处理事务了。” 凌雪捏了捏玉珠的脸,道:“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要吓死我啊!” 玉珠委屈地揉了揉脸,道:“奴婢是实话实说嘛。” 话落,忽闻一阵马蹄声传来,玉珠道:“想必是世子回来了。” 凌雪转身一看,果真见那马背上的人正是夜凌霄。 凌雪忙拉着聂君珩进了府,生怕被他撞见。 经过长廊,两人很快来到分叉路口,凌雪道:“你快快回去吧,别让我哥撞见的了” 聂君珩道:“为何怕他撞见?你我光明正大……” 凌雪道:“方才我两是去私会,若被他发现我现在才回来,指不定又要说教我了。” “私会?”聂君珩咀嚼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不等他想明白,眼前的人便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聂君珩无奈笑了笑,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走进院子,就见阿莲蹲在自己房门外。 听见脚步声,阿莲猛然抬头,见是聂君珩回来了,赶紧站了起来。 聂君珩对她视若无睹,推开门正要进去,衣角忽然被人揪住。 聂君珩身形一顿,剑眉紧蹙,一双寒眸闪过一丝抵触与厌恶。 “你做什么?” 阿莲抬眸望着他,目光楚楚,惹人生怜,声音更是柔得出水:“听说皇上特赐了一座将|军府给您,不知将|军何时搬去新府?” 聂君珩蹙眉道:“与你何干?” 阿莲垂眸,咬了咬唇,声音愈发凄楚:“阿莲身边已经没有任何能依靠的人了,将|军若要分府别立,可否将阿莲一起带走?” “阿莲愿意一直伺候将|军,只求将|军给阿莲一个庇护之所。” 聂君珩道:“你有没有依靠,与我何干?” 阿莲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道:“将|军就这么讨厌阿莲吗?阿莲没有坏心思,只是想要陪在将|军身边,永远伺候将|军,即便如此,将|军也不待见阿莲吗?” 聂君珩道:“你的眼泪在本将|军这不值钱,只会让我更厌恶你,趁我现在还未发火,立刻滚下去。” 阿莲闻言,擦了擦眼泪,果真不再哭了。 她缓缓松开了聂君珩的衣角,不甘心地问道:“将|军当真容不得阿莲吗?” 聂君珩背对着她,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地道:“认清你的身份!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话落,聂君珩抬脚便进了房间,如往常一样,将阿莲关在门外,不让任何人踏足。 阿莲看着紧闭的房门,楚楚可怜的神情一寸寸龟裂,最后染上了一层阴霾。 她手指紧握成拳,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 她不服这命运的安排。 凭什么她生来就低贱!凭什么别人能嫁得如意郎君,而她只能沦落成妾? 凭什么救她出苦海,却要她为奴为婢? 她偏不服! 她容貌倾城,若非出生不好,她也该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不是卑躬屈膝的奴婢丫鬟! 可聂君珩偏偏看不起她。 他嫌弃她的出生!嫌弃她身份低贱配不上他!连给他做丫鬟的资格都不配! 既如此,她偏要让这个男人违背初衷,偏要将他拉下淤泥与她一起腐烂在泥泞里! …… 凌雪回房后,早早便躺在床上歇息了。 刚入梦乡,她猛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重要之事,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 说好要给聂君珩准备辣酱的,方才只急着避开夜凌霄,完全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明日他们出发那么早,若来不及准备可怎么办? 思及此,她将玉珠唤了进来。 “玉珠,你现在马上去膳房给我备几罐辣酱。” 玉珠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转过身便去膳房取辣酱。 片刻功夫,玉珠便拿了几罐辣酱回房。 玉珠道:“这么晚了,郡主要辣酱做什么?” 凌雪一边将辣酱打包在一起,一边道:“明日一早,君珩远赴边关,这辣酱是给他准备去路上吃的。” 玉珠道:“何时出发啊?” 凌雪道:“寅时。” “寅时啊?”玉珠又忍不住打了哈欠,道:“那么早,想必天都还没亮呢,郡主,您起得来吗?” 说到这,凌雪特意嘱咐道:“明日你要早点唤我,若误了时辰,我扣你月钱哦。” 玉珠欲哭无泪地道:“郡主,您平时都巳时才醒,寅时……奴婢担心唤不醒您。” 看着桌上打包好的辣酱,玉珠道:“这辣酱……郡主要不现在就送过去吧?” 凌雪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犹豫道:“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 玉珠揉了揉疲惫的双眼,道:“将|军一般都睡很晚的,前两日这个时辰,奴婢还见他屋里亮着灯呢。” “要不然,奴婢送过去也行。” 凌雪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送过去,她穿好衣服,对玉珠道:“我去送,不准告诉我哥,听见没?” 玉珠不以为然地道:“为何要告诉世子?” 凌雪道:“这么晚去打扰他,总归不太好。” 玉珠道:“那郡主还要去吗?” 凌雪犹豫了片刻,道:“去!送完辣酱我就回来,绝不耽搁。” 第667章 将她一把丢了出去…… 朱窗半敞,皎皎月光如涓涓细流,悄然透过窗户的缝隙,温柔地洒落在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内,一股压抑而沉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聂君珩躺在床上,呼吸沉重,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体内仿若酝着一团烈火,他额头布满细汗,面色潮红,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一丝喘息。 六月的天气炎热,临睡前,他特意在房中放了解暑的冰块,可不知为何,今日竟半点作用都没有。 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被一种强烈的欲望所控制。 喉间愈发干燥难耐。 热! 热得他浑身难受,月白色的寝衣也被汗水濡湿了。 聂君珩缓缓掀开眼帘,昔日那双凌厉邪魅的双眼,此刻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变得迷离而深邃。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个女子向他款款而来。 月光照在女子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轻纱。 虚无缥缈,如梦似幻。 微风浮动床帘,那张模糊中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凌雪……” 他轻唤出声,喉间又干又哑。 额间的汗珠滑落下来,滴落在枕间,他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而沉重。 床帐外,“凌雪”长发披肩,身上的白色寝衣松散地披在身上,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曼妙的身姿在月色下一览无遗。锁骨处,一片冰肌玉骨。 他的心瞬间被触动,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面前的人如同烟雾消散。 是幻觉? 聂君珩有片刻的凝滞,可体内的欲火却并未因此而消散,反而越烧越烈了。 他紧闭双眼,想要抛开脑袋中那些不该有的杂念。 可一闭上眼,他脑子里全是凌雪的脸。 她的一颦一笑,此刻都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不能再想。 不能再想了…… 他极力克制着,可身体却不受他控制,渐渐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境地。 深吸一口气,他极力稳住心神,顶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身来。 口干舌燥的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桌前,想要润润干燥的嗓子。 不料,茶杯是空的。 他又拧起茶壶,没成想,茶壶里也是空空如也,一滴茶水也没有了。 浑身燥热的他烦躁不已,随意将茶壶丢在了桌上。 结果茶壶没放稳,一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应声而碎。 此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一直候在门外的阿莲听见屋里的动静,关切地询问。 “将|军,您没事吧?” 聂君珩懒得搭理阿莲,并未回应她。 阿莲却不肯放弃,又隔着门扉在外唤了两声。 见屋内一直没有回应,阿莲犹豫了一瞬,还是鼓足勇气推开了房门。 月色下,原本漆黑的房间变得朦朦胧胧,隐约能看清一些事物。 目光在房中巡视一圈,阿莲一眼就瞧见一道身影正颓然地坐在软榻上。 安静的房间内,静谧无声,唯听见男人沉重的喘息声。 她小心翼翼走进房间内,压低着声音唤道:“将|军……” 暗色中,聂君珩缓缓抬起头,仅存的理智还是能让他分辨出眼前之人是谁。 “滚!”他的脸隐在夜色中,让人不辨喜怒。 阿莲壮着胆子往前挪了几步。 夜色下,她未曾窥见他染着欲色的眼眸中还渗着森森寒意。 她只知道,那燃了半宿的紫藤莲应当已经完全发挥功效了。 此刻,他一定燥热难耐,欲火焚身吧? 她唇角微勾,仿佛胜利在望。 这个男人,应当是属于她的。 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同一类人啊。 在这世上,她才是最懂他的人…… 她懂他的寄人篱下,孤苦无依。 懂他的隐忍和血性。 她才是他的良配,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将|军,您怎么了?”她媚眼如丝,挪步来到他面前,缓缓蹲在他身前。 今夜,她特意穿了一件与夜凌雪相仿的衣服,还制了香薰涂抹在身上,连味道都与夜凌雪身上的如出一辙。 她不愿永远做个人下人! 曾经被卖进魏府,若魏景浪对她好些,她也愿意终身侍奉他。 毕竟,她受够了苦日子,生来就活在平民窟的日子让她一眼看不到头。 可魏景浪是个畜生。 他只会玩弄她,羞辱她,折磨她,让她看不见一丝希望。 可聂君珩不一样。 他虽残忍,可他不好女色。 倘若嫁给他,哪怕只是个妾室,将来入了将|军府,想必也没那么多莺莺燕燕与她争宠…… 只要让她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她愿意永远只做个替身! 聂君珩冷眼睨着她,熟悉的香味不断刺激着他,试图扰乱他的心神。 可他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凌雪,不过只是个痴心妄想的贱婢! “让你滚!你听不见吗?”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语气中掺杂着怒火。 “将|军……”阿莲跪在地上,忽然上前紧紧抓着他的手,将其握在掌心。 “奴婢的身子是干净的,奴婢对将|军的心也是干净的。” “求将|军怜爱……” 她如此放低姿态,如同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只为在他面前求得一丝怜爱。 曾经在魏府,魏景浪虽未真正破她的身,可也教了她许多取悦人的技巧。 她曾亲眼目睹魏景浪与其他妾室在榻上放纵的一幕,耳濡目染之下,拿捏男人的技巧,她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身上的衣衫半解,露出滑嫩的香肩。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仿佛一把钩子,引着人不断坠落。 “奴婢心悦将|军已久,此生只愿留在将|军身边伺候,哪怕只是做妾,奴婢也心甘情愿……” 手上暗施力道,阿莲握着他的手,试图引诱着他往自己身上探索。 “阿莲知道将|军难受,阿莲愿意为将|军排忧解难。” “将|军,您摸摸阿莲,阿莲身上很热……” 这一次,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势必要攻下他最后一层心防。 男人嘛,空虚寂寞冷时,难免心猿意马,她就不信,面对这样一个尤物,他竟一点不会动心…… 果然,在她的引诱下,聂君珩的手顺着她的指引缓缓朝她逼近。 她也顺势挑开了身上的衣带,露出大片香肌…… 然而,那只大手却并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贱人!你若想死,本将|军现在就成全你!” 聂君珩双目通红,透着野兽般的嗜血。 阿莲一瞬间脸色惨白如雪。 “将……将|军不要……” 求生的本能让她喉间艰难地溢出几个字。 可聂君珩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手指暗暗蓄力,恨不得将她脖子折断。 阿莲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嘴里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眸,绝望地看着聂君珩…… 正当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君珩……君珩,你睡了吗?” 来人正是夜凌雪。 掌握着她生死的大手赫然一松,她整个人瘫倒在地,如获新生。 聂君珩压制着怒火道:“滚!” 阿莲哪里还敢停留,立刻狼狈的起身想要逃离这里。 然,聂君珩却拽着她径直来到窗户旁,打开窗户,将她一把丢了出去…… 第668章 还是要再吃一粒…… 凌雪站在门外,见屋内没有回应,原以为他早就歇息了。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闷响自屋内传来。 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地上。 凌雪顿时心生疑惑。 看样子人还没睡呢。 可为何屋内不掌灯呢? 她随即又敲了敲门,道:“君珩,你没事吧?” “没事……”隔着门帘,凌雪总算听见了他的回应。 不过听这声音好像有些嘶哑。 凌雪道:“你嗓子怎么了?” 聂君珩站在门后,手指紧握成拳,死死抵在门扉上,体内的欲望仿佛快要破体而出。 可他极力压抑着。 想着凌雪还在房门外,聂君珩喘着粗气道:“无妨,阿姊找我做什么?” 凌雪并未多想,只道:“方才说好要给你准备辣酱的,结果走得太匆忙忘记了。” “原本想明日一早给你拿过来的,可我怕耽搁了时辰来不及,想了想还是现在给你带过来了。” “好……”聂君珩低低应了一声。 听着声音愈发沙哑,凌雪不放心地道:“君珩,你不舒服吗?听你声音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我没事……”聂君珩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神,可身体却好像逐渐失去了掌控。 凌雪还真以为他没事,只是嗓子有些干哑,便嘱咐道:“那你多喝点水,早些休息。” “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将辣酱轻轻放在了地上,道:“我把辣酱放门外了,明日一早,你记得拿哦。” 说罢,她便转身打算离去。 不料房门忽然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将她一把拽了进去。 身后的门“哐当”一下关上。 下一秒,她被眼前之人抵在了门扉上。 两具身体紧紧相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炽热的胸膛和沉重的呼吸。 房间内似乎还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混合着聂君珩灼热的呼吸,还有房间内熟悉的冷檀香,那股特殊的香气早已被掩盖住了,变得似有若无,叫人无法分辨。 “君珩……你到底怎么了?” 月光透过窗棂,将这个房间衬托得朦朦胧胧。 凌雪约能看清眼前之人的轮廓。 可她却看不清他眼里迸发的情愫。 此刻,聂君珩已然隐忍到了极致。 他控制不住地捧起她的脸,赤红的双眸充斥着疯狂的欲念,像脱困的野兽,彻底释放出了体内的野性。 他一寸寸凑近她,连同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凌雪……” “我想要你……” 邪念一起,便愈发不可收拾。 他俯身而下,一低头就用力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与先前温柔克制的亲吻截然相反,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凌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不知所措,只是不受控制的迎合着他。 可渐渐的,眼前之人不再满足于这绸缪的细吻,他的吻越来越炽热,也不再只拘泥于一处…… 猛地睁开眼眸,凌雪从那醉生梦死的沦陷中清醒过来。 她别过脸,用手推开聂君珩,不让他继续进犯。 “君珩……你别这样。” 聂君珩恍若未闻,指腹贴在她脖颈带着灼热的温度。 湿润温热的触感在她耳后萦绕,引得她一阵酥麻战栗。 凌雪忍不住发出低呤,尾音止不住颤动…… “不……不可以的……” 身体一寸寸沦陷,理智却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理智和欲念在拼了命的拉扯…… 最后,凭着残存的一丝理智,凌雪及时推开了他…… 她气息不稳地道:“这些事,要等成亲后才能做的……” 一句话点醒了他,也让彻底失去控制的聂君珩恢复了一丝理智。 聂君珩隔着夜色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体内那股欲望未能释放,堪堪落在这不退不进,心弦也跟着绷在半空。 难受到快要抓狂…… “你走……” 最终,他还是将那团邪火压制,替她打开了房门。 聂君珩明白,她若再不离开,自己恐怕会再次失去控制。 凌雪站在门口,离开时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真的没事吗?” 她总觉得,今夜的他好不对劲! 聂君珩极力稳住心神,道:“许是有些上火,气血过盛……” “上火?”凌雪一听,转身又进了房间。 聂君珩气息微喘地道:“你做什么?” 凌雪道:“上火也马虎不得,我帮你看看。” 凌雪走到烛台旁,打开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整个房间瞬间被温暖的烛火照亮。 她转身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聂君珩,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我看看。” 聂君珩迟疑了一瞬,还是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了软榻上。 凌雪随即也坐在了身旁。 这时,凌雪才发现他赤红的双眼,和泛着潮红的脸色。 凌雪担忧地道:“上火这么严重吗?” 她伸出手先是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道:“好像是有点热。”随后又替他诊了诊脉,凝眉思索片刻,终于有了定论。 “气血过盛,且有口干口渴之症,体内热邪亢盛,恐怕不是上火这么简单。” 目光在房中扫视一圈,她仔细闻了闻这屋内残存的香味的,恍然道:“我说你今夜怎这般不对劲,你这屋里怎么还点了催情香?” “催情香?”聂君珩满脸疑惑。 他原以为是他今夜失了控,被邪念占领了上峰。 没想到,竟是催情香的作用? 凌雪点头道:“不过,那味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加上你屋内还燃放着安神助眠的檀香,那股香味早已辨识不出了。” “不过你放心,我这有药,可以抵制你体内的迷香。”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道:“这药可解百毒,对付这种迷香,一粒即可见效。” 说着,她取出一粒白色药丸,让聂君珩服下。 药丸带着一股清香,刚服下不到片刻,他便觉得体内的燥热缓解了不少。 半晌后,凌雪定定地瞧着他,见他脸上的潮红似乎褪了下去,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还是十分灼热,便关切地问道:“如何?有没有好一点?” 聂君珩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想是那体内的毒素尚未完全消解。 如若不然,为何此时看着她,那股邪念仍旧盘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怎么不说话啊?”凌雪缓缓靠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道:“怎么还这么烫啊?难道是药效不够?” “要不……再吃一粒?” 聂君珩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情愫意味不明。 凌雪浑然不觉,低垂着头开始摆弄手中的药瓶,垂首间,一缕发丝垂落下来,她随手捋到了耳后。 静谧的房间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映衬出她绝美的容颜。 她的脸庞如精雕细琢的翡玉般精致,细腻的肌肤在烛光下更显柔滑白皙。 她又取了一粒药丸出来,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道:“张嘴,再吃一粒。” 如白葱般细腻白皙的指尖捻着一粒药丸停留在他唇间,她的双眸宛如秋水,清澈明亮,烛光下的睫毛根根分明,微微颤动,如同蝶翼般轻盈浓密。 聂君珩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唇间,眸中一抹暗色翻涌了上来。 她的唇瓣娇艳欲滴,许是方才吻得狠了些,眼下有些红肿,却愈发显得妩媚诱人。 凌雪见他无所反应,催促道:“吃啊?怎么不吃?” 聂君珩却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至怀里,再次俯身将她吻住,好一阵掠夺…… 凌雪呜咽着,手里的药瓶也顺势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药丸咕噜噜滚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聂君珩才将人松开。 好在这一次,他只是亲吻,并未对她做出其他过分之举。 可即便如此,还是将凌雪吻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手里的药丸也不知何时落在了聂君珩手里。 聂君珩道:“看来,是要再吃一粒。”说着,便主动将手里的药丸送进了嘴里。 第669章 世子玉,送你了…… 凌雪离开后,聂君珩独自去了盥洗室,身子浸在冰冷的冷水中浸泡了半宿。 体内的迷香早已消散,可他一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仍是与她相拥缠绵的画面。 凌雪将剩下的药全都留给了他,让他随身带在身上。 可此刻,他明白,吃再多的药,都无法消除他对她所产生的贪念…… 后来,他躺在榻上,望着头顶悬挂的铜铃,几乎一夜未睡。 …… 翌日一早,夜凌霄和聂君珩身披金色铠甲自府中走出。 彼时,天还未完全敞亮,距离寅时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然,战士们早已集结完毕,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府门前。 战旗在风中猎猎做响,战士们身着统一盔甲,手持锋利武器,目光坚定地注视前方。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肃穆的气氛。 聂君珩环顾四周,并未见着凌雪的身影。 昨夜,她定然也与他一样,夜不能寐,此刻一定还在熟睡中。 聂君珩薄唇紧抿,脸上并未透露半点情绪。 随后,夜凌霄抬脚下了台阶,走到队伍之列,翻身上了马背,只等着时辰一到,马上出发。 正当聂君珩也打算翻身上马时,忽见一抹身影急匆匆自府门内跑了出来。 “等一下。” 聂君珩转身一看,就见一抹瘦小的身影飞快地迎面朝他跑来。 这一刻,他的心十分复杂,欣喜和不舍一起涌向心口,让他无比煎熬。 凌雪见他正等着她,连口气都来不及喘,赶紧跑到他跟前,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递到了他手上。 聂君珩道:“这是何物?” 凌雪这才喘着粗气道:“药……” “各种药!” “止血的,化瘀的,解毒的,驱虫的,醒神的……” “记得,对症下药,每个药罐子外我都写了用途,你别用错了……” 聂君珩看着她一脸疲相,眼睑下肉眼可见的乌黑。 “你一宿没睡?” 凌雪点了点头,道:“还好赶上了,真怕来不及送你。” 聂君珩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凌雪见他手里空空如也,不放心地道:“桃酥饼带了吗吗?” “嗯。”聂君珩道:“带了。” “辣酱呢?” “也带了。” 凌雪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了,便点了点头,道:“那……那没事了,你赶紧走吧,别让队伍多等了。” 这时,夜凌霄也下了马。 他走到两人面前,看着聂君珩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道:“单给他准备了东西,没给你哥准备?” 凌雪讪讪笑了笑,道:“怎么会呢?你的东西都在里面呢,反正你们也是一起的,吃的用的,我都准备了很多。” 夜凌霄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此次我与君珩远赴边关,你自己在京中小心一点,遇事不要强出头,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凌雪道:“哥哥放心,我会多加小心的,你们一路小心,早点回来啊。” 夜凌霄看了一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了时辰。” 凌雪也不再与他们寒暄,只恋恋不舍地看着聂君珩,道:“你们路上小心啊,我等你们回来。” 聂君珩点头应下。 两人正打算翻身上马,不远处,一道声音忽然叫住了他们。 “你们等一等……” 夜凌霄转身一看,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迎面朝他奔来。 自打上次一别,齐未央便再未出现在他面前,这几日也像是在刻意躲着他。 原以为今日她不会来送自己…… 齐未央喘着粗气站在了他身前,手里这抱着一大包东西。 “你……你们马上就要走了吗?” 这一路奔来,齐未央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也说不清楚。 夜凌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红云,眼睛却是亮的。 他道:“不急,还未到时辰。” 齐未央松了口气,连忙将手里的包袱塞到他怀里,道:“此次山高水远,你……你多加保重。” 夜凌霄将包袱拧在手里掂了掂,发现包袱挺沉,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他正欲打开看一看,结果被齐未央出声制止。 “先别看,去路上再看……” 夜凌霄动作一顿,道:“好。” 看见齐未央,凌雪倒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走到两人面前,道:“话说,明日就是未央的生辰了。”说着,她看了夜凌霄一眼,道:“哥,今年你可给她备了生辰礼?” 凌雪可记得清楚,每年未央生辰,夜凌霄都会给她备一份生辰礼的。 可今年,她好像没怎么看见他准备…… 夜凌霄道:“近段时间太忙,并未刻意准备。” 听到这,齐未央眼里划过一抹失落,她强颜欢笑道:“无妨,心意到了就好,我原本也不缺什么东西的。” 凌雪道:“不是吧,哥,你真没准备什么东西啊?亏得未央还给你精心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你也不表示表示!” 齐未央低垂着头,心里只觉得无比苦涩。 不在乎怎会将她的生辰记在心里…… 正当她失落之际,脖子上赫然多了一件东西。 她抬眸一看,见是夜凌霄亲手为她戴了一块玉佩…… 她道:“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她记得这玉佩是夜凌霄从小戴到大的,从未离过身。 夜凌霄道:“世子玉,送你了。” “世子玉?”齐未央一脸疑惑。 凌雪却是一脸震惊地道:“哥!娘说这玉佩不能轻易送人的,是外祖母特意留给你的,除非遇见心仪的姑娘才能送出的……” 话落,她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哥,这玉佩给未央是不是意味你喜欢她啊?” 夜凌霄道:“不可以吗?” 第670章 我哥这人不好脸面…… 一旁的齐未央听见这话,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你……你这世子玉,当真要送我?” 夜凌霄凝视着她,语气如常地道:“生辰礼忘了给你准备,这块世子玉世间仅此一块。” “你若实在不喜,回来再补你一份生辰礼。” “怎会不喜,我喜欢。”齐未央连忙将玉佩纳入衣襟内,生怕他反悔再收回去似的。 她道:“既送了我,就是我的了,你可不准再要回去了……” 凌雪闻言道:“未央你可想好了,收了我哥的玉佩可是要嫁给我哥做世子妃的!” “我哥可凶可凶了,你……” 夜凌霄及时捏住了她的脸,道:“夜凌雪,你欠收拾了是吧?” “未央,未央,你看,我哥可凶可凶了……” 夜凌霄无奈松开了她。 凌雪揉了揉被捏疼的脸,道:“看,他经常这样欺负我,等爹爹回来,我定让爹爹教训他。” 齐未央微微低下头,脸颊早已通红一片。 她道:“凌雪,你莫要胡说。” 凌雪道:“我哪有胡说,这世子玉是要送给未来世子妃的,我哥既给了你,往后说不准要娶你的。” 齐未央红着脸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随意定夺……” 这时,夜凌霄忽然道:“怎么,你爹没告诉你?” 齐未央一脸不解,她道:“告诉我什么?” 齐未央仔细想了想,那日醉酒后,她睡了一天一夜,翌日醒来时,齐铭什么都没跟她说。倒是慧宜,将她好一通训斥。还将她醉酒后的糗事一字不漏地说给了她听。 她这才知道,那日是夜凌霄亲自抱着她回府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还拉着人家的衣角撒娇,不肯放人家走,死活要赖在人家怀里…… 齐未央听完,简直无地自容,她甚至不敢想象当时是何种修罗场的画面。 夜凌霄又是用何种目光看她的…… 她没脸见人,更没脸来找夜凌霄,这几日都将自己关在府里,连门都没出。 直到听说他要远赴边关运送粮草,她这才按捺不住来找他。 她原以为他会对自己避之不及,厌恶排斥。 没想到,他竟然会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世子玉送给自己…… 不等她回过神来,又听夜凌霄道:“等我爹娘游历回府,我会带厚礼上门,该有的礼数一样不会少。” “你……你是认真的?”齐未央心口噗通直跳。 他这是要求娶她的意思吗? 齐未央怀疑自己在做梦,暗地里掐了一下自己。 “嘶~” 可真疼…… 凌雪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说没有男女之情吗? 不是说只将对方当做妹妹吗? 眼下是怎么了? 夜凌霄这是突然开窍了? 不过,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连亲都上门提过了? 想到这,凌雪不得不出声道:“哥,你都还没问过未央的心意,要是未央不喜欢你怎么办?这闹得大家多难堪啊,往后还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玩了?” 说着,又怕齐未央为难,凌雪上前拉着齐未央的手好一阵安慰。 “未央,你别为难,我哥这人行事向来如此雷厉风行,你若是不喜欢我哥,大可直言拒绝,莫要怕伤了我哥的颜面!我哥这人不好脸面的!” 夜凌霄揪着凌雪的衣领子将人拽至一边,对齐未央道:“十天时间,你考虑一下,回来给我答案。” 齐未央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只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夜凌霄转身走到队伍面前,让将士们准备,即刻出发。 彼时,聂君珩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凌雪,似有许多话想对她说。 凌雪又何尝不是。 马上就要出发了,可她却连一个拥抱都不敢给他,生怕惹人生疑。 可若是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会留下遗憾。 这一别,可是十天半个月不能见到他。 眼下还未分别呢,她就有些想念他了…… 就在夜凌霄打算翻身上马时,凌雪忽然唤了他一声。 “哥!” 夜凌霄转身看着她,道:“怎么?” 凌雪笑道:“我舍不得你。” 话落,她提着裙摆,脚步飞快的朝他奔去,一把扑进他怀里,抱着他道:“哥,早些回来啊。” 夜凌霄无奈笑道:“知道了,你在家乖一点,别乱跑。” “嗯,知道了。”说完,还不等夜凌霄反应过来,凌雪又迅速抽离,转身看向聂君珩道:“君珩,你也早些回来啊。” 聂君珩勾唇一笑,而后缓缓张开了手臂,道:“嗯,阿姊保重。” 凌雪莞尔一笑,投身进了他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 宽阔的怀抱好似能将她融化,她埋头在他怀里,终于如愿以偿的感受到了这片刻的温暖。 第671章 心存邪念,只会作茧自缚! 阿莲站在人群中,目光紧紧注视着相拥的两人,眼中情愫复杂。 这时,聂君珩也一眼就瞧见了她。 刀刃一样的冰冷目光穿透人群落在她脸上,与她四目相对。 阿莲心下一惊,慌忙垂下头。脑海中霎时想起昨夜被丢出窗户时,聂君珩掐着她脖子对她说过的话。 “回来我若再见到你,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句话扰得她心神不宁,一整宿都没能入睡,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聂君珩那张阴狠嗜血的脸。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妄念有多遥不可及,那精心编制的美梦终究是破灭了…… 聂君珩这人根本就是捂不热的石头,是冰冷嗜血的毒蛇! 她若再试探他的底线,说不定真的会死在他手上。 方才,聂君珩看向她的眼神,分明透着最后的警告。 这里已经容不下她了,她若再不离开,聂君珩回来之时必然就是她的死期……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可离了这里,她又能去哪? 还有哪里能比这里更好? 阿莲既害怕又迷茫。 队伍离开后,阿莲便收拾好了东西来到凌雪面前,主动请辞。 玉珠道:“为何要走?留在这多好啊,府上既没少你吃,也没少你穿的,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开呢?” 阿莲哪敢说出离开的真正原因,只凄凄楚楚地道:“郡主救下阿莲,阿莲原本该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可阿莲乡下还有一年老体弱的姑母,阿莲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回去看看。” 凌雪道:“你不是说你孤苦无依吗?如今又是哪里来的姑母?” 阿莲脸上划过一抹慌乱,刚想开口解释,凌雪道:“罢了,你若真想离开,我也不会强留你。” “稍后,你便随玉珠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回乡吧。” 阿莲神情微凝,内心涌出十分复杂的情愫。 果然,夜凌雪打心底就不喜欢她吧? 她一说要走,就恨不得马立马将她打发了,竟连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 她虽出身卑微,可也是记着她的好,时时刻刻想要报答她的。若非聂君珩威胁她,自己又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可事到如今,到底是容不下她了,她们都恨不得让她马上离开…… 她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道:“多谢郡主好意,郡主的大恩大德,阿莲会铭记于心的。” 凌雪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玉珠将人带下去。 玉珠道:“阿莲,你随我来吧。” 阿莲站起身,转身跟在玉珠身后,随她一同离开。 “阿莲姑娘。”路经夜凌雪身旁时,忽然被她唤住。 阿莲身形一顿,转身看向凌雪道:“郡主还有何吩咐?” 凌雪道:“你身上的香气很特别,我总觉得莫名熟悉,昨夜,我仿佛也在聂将|军房中闻到过。” 阿莲心里一咯噔,脸色霎时白了几分。 她强装镇定地道:“阿莲在将|军身边伺候,难免身上沾些香味,想必是将|军房中的檀香味吧。将|军房中日日都是要熏的。” “哦?是吗?”凌雪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 阿莲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是啊。” 害怕自己在夜凌雪面前露出破绽,阿莲道:“郡主若没什么事,阿莲就先退下了。” 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凌雪忽然对她说道:“阿莲姑娘,不属于你的东西,切莫强求,离开这里之后,望你好自为之,若心存邪念,只会作茧自缚,得不偿失。” 阿莲什么话也没说,可脸色已经苍白如雪,袖中,一双手紧握成拳,就连指甲都深深陷入了肉里。 她浑然不知疼痛,只觉得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 羞耻,悲愤,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原来,夜凌雪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明目张胆的讽刺她。 讽刺她身份卑微,配不上聂君珩! 讽刺她内心肮脏,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诱惑聂君珩! 最后还讽刺她再怎么努力,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笑啊可笑! 她原本还念着夜凌雪对她的救命之恩! 可她却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阿莲心中不服。 她又能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还不是背着众人与聂君珩无媒苟合,私下行龌龊之事! 路上,玉珠见阿莲脸色一直很差,便关切地道:“阿莲,你没事吧?” 阿莲强扯出一丝笑容,道:“没事,只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心中一时不舍。” 玉珠心中难免不舍,她拉着阿莲的手,温声道:“阿莲妹妹,要不,你还是别离开了吧,就留在这里不好吗?” 阿莲笑了笑,一副逼不得已的模样,语气为难地道:“实在是放心不下姑母,必须要离开的。” 玉珠惋惜地道:“那你还回来吗?若你还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阿莲摇了摇头,道:“不了,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即便她想回来,可聂君珩和夜凌雪早已容她不得了…… 天大地大,总有的她的容身之所。 见她去意已决,玉珠便不再相劝了。 她领着阿莲到了账房,多给她领了十两银子。 玉珠将她送出了府,还为她雇了马车。 阿莲将三十两银子揣进了怀里,对玉珠说道:“玉珠姐姐是这世上对阿莲最好的人,阿莲会记得玉珠姐姐的好,若有机会,会报答你的。” 玉珠道:“你要明白,这世上心甘情愿付出的善意,原本就是不求回报的,只求一个心安理得。” 阿莲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附和道:“玉珠姐姐说的是,阿莲会铭记于心的。” 玉珠道:“你与我年纪相仿,在我心里,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 “我与你一样,从小无亲无故,所以打心里就觉得咱俩是一类人,也总想着对你好。” 阿莲笑了笑,道:“阿莲是能感受到的,玉珠姐姐是个极好的人,对阿莲也是极好的。” 玉珠含笑道:“你可以不用记住我对你的好,虽说,当初是我在山上发现了你,可真正救你命的,是咱们郡主,你只管记住郡主的恩情就是。” “往后若有机会,也该报答咱们郡主才是。” 阿莲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她岔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玉珠姐姐,我们就此别过吧。” 玉珠闻言,连忙将手里的包裹递到阿莲手里,嘱咐道:“这里是我给你准备的干粮,你带去路上吃,这山高水远的,你一路小心。” 阿莲接过包袱,道了声“好”,转身就上了马车。 阿莲离开后,玉珠回到了北苑。 她来到凌雪身边道:“郡主方才对阿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心存邪念,什么作茧自缚啊?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凌雪闻言,淡淡睨了玉珠一眼,道:“怎么?她说什么了?” 玉珠道:“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方才奴婢送她离开时,她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凌雪道:“随口说的,她若行事端正,倒也不用在意,若是心中有鬼,自然会觉得心虚。” 她虽不敢十分肯定,昨夜在聂君珩房中放催情香的是不是阿莲,可方才闻着阿莲身上的气息的确有些神似。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容不得这样一个隐患留在聂君珩身边! 心存邪念之人,日后必定会生出祸端,倒不如早早遣出府去! 第672章 想再见她一面…… 夜凌霄率领的军队已走了一日,此刻已到了淮水岭。 天色渐渐晚,舟车劳顿,随行的将士也早已饥渴难耐。 好在路经一片湖泊,四周宽阔平坦,还有树荫遮阳,倒是个绝佳的休憩之地。 夜凌霄当即下令让众将士原地休息。 将士们纷纷卸下身上沉重的盔甲,三五成群的找了块平坦之地坐下,以缓解身上的疲惫和炎热。 随行的马车内,放了许多干粮,将士们可自行取了来吃。 不过有现成的美味,谁还乐意去吃朝廷派发的干粮。 将士们撸起袖子,手脚麻利的在原地搭了个土灶,一部分人去林子里拾了柴火回来,一部分人脱了衣服扎入湖里捉了几只新鲜的鱼。 他们将鱼开肠破肚,一只只串在长剑上,架在火上现烤了吃。 鱼肉滋啦冒油,又香又解馋。 除了现捉的鱼肉,他们还有从家里的带来的糕点和肉干。 这些可都是家里人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干粮。 聂君珩避开人群,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坐下。 他取出凌雪为他准备的包袱,里面是她为他准备的桃酥饼。 他随手取了一块吃,桃酥饼仍旧酥酥脆脆的,口感并未受到影响,只是味道稍淡了些,吃在嘴里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翻了翻包袱,随手拿了一小瓶辣酱出来。 打开盖子,鲜红的辣酱散发着特殊的香气。 桃酥饼蘸辣酱? 他忍不住失笑,他倒从来没尝试过。 这么奇葩的吃法,大抵也就只有她能想到了。 不过到底也是她的心意,他又怎会辜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聂君珩将桃酥饼蘸上辣酱,浅尝了一下。 不曾想,这滋味还……挺好吃的。 另一边,夜凌霄也正拿出齐未央为他准备的包袱。 一路上光顾着赶路,他也没来得及拆开看看。 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光是想想便也知道,里面一定是各类吃食,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 虽这般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将包袱拆开了。 果然,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吃的。 什么糕点,果干,肉脯的,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 夜凌霄笑着摇了摇头。 她倒是省心,全部按照她自己口味准备了。 他一副预料之中的神色,淡定地将里面各类吃食取了出来。 不料,一双精致的鞋映入眼帘。他将鞋子取了出来,拿在手上,发现鞋底还挺厚实,鞋面也柔软舒适。 他忽然想起临别时,她将手藏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今见着这双鞋,总算明白了过来。 想必,这双鞋一定是她亲手为他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吧? 将里面的物件一件件取出,夜凌霄还在里面发现了另一件东西。 这时,赤影将烤好的鱼送了过来,正巧就看见夜凌霄手里的物件。 手掌般大小的圆形镜面,表面光滑如镜,阳光下能够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镜面周围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铭文,瞧着十分美观精致。 赤影道:“世子,这是什么东西啊?” 夜凌霄把玩着手中的物件,淡声道:“护心镜。” 一听是护心镜,赤影一下子来了兴趣。 “听说这东西无坚不摧,是从西域进贡来的,世子从哪里得来的此物件?” 说话间,目光瞥见一旁的包袱,赤影立刻明白了过来。 “哦~原来是未央小姐送的。” 随后,赤影又瞧见旁边放着一双崭新的鞋,惊讶道:“哟,未央小姐还给世子做了一双鞋呢?” 夜凌霄没说话,默默将鞋收进了包袱里。 赤影道:“未央小姐真是有心了,又是送鞋,又是送护心镜的。看来,未央小姐很担心世子的安危呢。” “这护心镜可是好东西,世子可要戴好。” 夜凌霄睨了赤影一眼,冷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赤影立马止住了话匣子,道:“属下说够了。” “滚。” “好嘞。” 赤影离开后,夜凌霄垂眸看着手里的护心镜,最终还是将它小心翼翼揣进了自己怀里。 彼时,皓月当空,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将士们吃饱喝足后,忍不住的脱了衣服跳进湖里嬉戏,正好去去这一身的暑气。 正当这时,一道狼嚎声忽然响起。如同撕裂夜幕的利刃,划破漆黑的夜空,回荡在山谷之间。 聂君珩动作微凝,目光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隔着重重夜色,他仿佛看见一抹诡异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凌霄也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淮水岭从未有过狼群,这声狼嚎声又是从何而来的? 只是,当他站起身,循声望去时,却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唯听见那道狼嚎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将士们倒丝毫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在戏说道:“哟,这里还有狼呢?” “有狼好啊,它若敢来,咱们可就有口福了。” “可听说狼是群居动物啊,说不定有上百只呢。” “那怕啥?咱们这几百上千人还制服不了一群畜生了?” “管它有多少,它们若敢来,咱们定叫它有来无回!” “哈哈哈哈哈,就是,有来无回!” …… 转眼三日已过。 墨邪的伤势也已渐渐好转。 夜凌雪的药果真有奇效,他手腕和脚腕处断掉的筋骨竟真的被她接上了。 只是如今这伤口刚刚结痂,尚在恢复期间,还不能有大动作。 这日,玉珠照常来给他换药。 一进屋,玉珠先是将窗户打开,给房间通风,而后才拆了他身上缠着的纱布,为他换药包扎。 墨邪如往常一样,目光看了看门外,并未见着某人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这一日,他终是忍不住问道:“今日还是你一个人过来吗?” 玉珠将捣好的药泥涂抹在他伤口处,闻言便道:“是啊,不是我还能有谁?” 墨邪道:“你家主子这几日可有别的事要忙?” 玉珠动作一顿,抬眸望向他,道:“怎么?我伺候你还不够啊?你还妄想让我家郡主亲自伺候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墨邪连忙解释。 他怎敢有这等奢望。 他不过是……不过是想要再见她一面罢了。 玉珠道:“那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家郡主医术高明,济世救人,哪有时间天天来看你,有我照顾你不就好了。” 墨邪道:“玉珠姑娘误会了,在下不过是想当面对她说一声道谢。” 玉珠道:“你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怎么这次还要说啊?” 墨邪:“我……” 玉珠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挪了挪身子朝他靠近了几分,道:“对了,墨邪,你今年多大啊?” 墨邪:“虚岁二十。” 玉珠再次挪了挪身子,道:“那你可有婚配?” 墨邪眉心微蹙,道:“不曾。” 玉珠面色一喜,道:“巧了不是,我也尚未婚配呢。” 墨邪讪讪笑了笑,支着沉重的身子往角落里挪了挪,尽可能地与她拉开距离。 玉珠是个没眼力劲的,丝毫看不出他的抵触,也一个劲儿的往里面挪。 墨邪忍无可忍地道:“玉珠姑娘还请自重。” 玉珠脸色一沉,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丑,配不上你啊?” 墨邪道:“怎会,是墨邪一身狼藉,配不上玉珠姑娘才是。” 玉珠又笑了起来,道:“没关系啊,我又不嫌弃你。” 墨邪:“……” 正当这时,一道很合时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墨邪一抬眸,就瞧见那抹明媚如春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 凌雪正推着一把轮椅走了进来。 玉珠赶紧害羞的站了起来。 凌雪没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只是将轮椅推到了墨邪床前,道:“我想了想,天气炎热,你总不能闷在屋里,往后,你便坐在轮椅上,时常出去透透气,有助于伤势恢复。” 墨邪眼底笑意浅浅,他道:“好,有劳郡主费心。” 第673章 这病来得蹊跷。 傍晚。 落日的余晖如稀碎的金粉散落在房顶之上,透过窗棂,将屋外树叶的落影照进了屋内。 微风徐徐,吹散了屋外的暑气。 墨邪撑着身子下了榻,在玉珠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坐在了轮椅上。 玉珠道:“现在太阳落山了,外面的晚霞可美了,我推你出去看看吧。” 墨邪道:“有劳玉珠姑娘了。” 车轮缓缓滚动,碾过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出房门,一片祥和之态映入眼帘。 远处,流云缓动,夕阳如火,红灿灿的余晖铺满院落。 眼前,清一色的房屋错落有致,干净整洁,房顶之上,寥寥炊烟,徐徐升空。 不同于魏府暗室里,阴暗压抑,满是杀戮。这里宛若世外桃源,充满着烟火气息。 庭院中,三五孩童成群嬉闹。微风拂过,一股淡淡药香弥漫在空气之中。 墨邪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抹倩影身上。 余晖下,凌雪一袭白衣胜雪,乌发如墨,此刻正带领着众人拾捡晾晒好的药材。 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丝毫不敢懈怠。 看着她的身影,墨邪眼深如墨,仿佛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唯有她的一颦一笑无比清晰的刻印在脑海。 身后玉珠的声音将他拉回神志。 “你老是盯着我家郡主看什么啊?你可别痴心妄想哦,我家郡主这样尊贵的身份可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心好似被狠狠扎了一下。 墨邪狼狈地别开了目光。 玉珠没察觉到他失落的神情,玩笑道:“不过,你也别伤心,往后你若娶不上媳妇,还可以考虑考虑我。” “我不嫌弃你啊。” 墨邪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玉珠姑娘又在说笑了。” 玉珠道:“我没说笑,我认真的。” 墨邪语气疏离地道:“还请玉珠姑娘自重,往后莫要再与我开这种玩笑。” 玉珠饶是再笨也听出了他的拒绝之意。 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玉珠撇了撇嘴道:“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还不乐意了!不开就不开,有什么了不起的。” 墨邪什么也没说,自己手撑着轮子,暗暗用力,推着自己往庭院中央去了。 玉珠一阵惊讶。 这人是铜墙铁骨吧,手筋刚接好不到半月,竟然能使上力了? 墨邪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凌雪身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能做些什么吗?” 凌雪闻声回头一看,略显惊讶地道:“手腕能使上力了吗?” 墨邪动了动手腕,道:“能使上力了,只是没有之前那般灵活。” 凌雪道:“别急,你体质异于常人,能恢复这么快已经超出我的预料,我想,过不了几日,你便能自由行动了。” 墨邪笑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等伤势好后,我会去雪山之巅,为郡主寻几朵天山雪莲。” 原本就是无心之说,凌雪压根没放在心上,此刻听他提起,这才恍惚想起自己好像的确跟他说过这话。 她莞尔一笑,道:“好啊,那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她笑起来时,眸光明净清澈,嘴角两边会隐隐浮现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灵动又明媚,叫人移不开眼。 墨邪一瞬间心跳如鼓,脸上一抹红晕浮现在脸颊,连耳垂都是红的。 他移开目光不敢看她,岔开话题道:“我……我帮你分拣药材吧。” 凌雪倒没拦着他,一边教他认识各类药材,一边耐心给他讲解各类草药的药性。 墨邪很认真的听着,只是目光总也控制不住,总会不自觉锁在她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这时,各家各户已做好了晚饭,整个营地里,饭香四溢。 聚集在这的百姓都是一同患难过来的,如今衣食无忧,自然十分团结一致,各家各户有做好的饭菜都会不吝分享。 墨邪养伤期间,也都是仰仗这里的父老乡亲每日为他送饭。 今日,李婶做了野菜饼,外酥里嫩,口感极好。 王婶熬了乌鸡汤,又鲜又香,远远就闻到了香味。 赵叔今日上山打猎,运气极好,猎了两只野兔回来,做了一锅兔肉,解馋又美味。 几人将自家做的美味都分了一碗出来,在庭院中央支了张桌子,热情的招呼凌雪和墨邪几人过去享用。 盛情难却下,凌雪倒也没再推辞,她净了手,唤墨邪和玉珠一同过去享用。 几人正吃着,便见刘大力端着盆大的碗,从赵叔家里出来,碗里的兔肉都快要溢出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兔腿。 刘大力平日里不爱做饭,吃喝都是去别人家混吃混喝,不过,他也不是毫无用处,每日上山打猎他出力最多,今日这两只兔肉还是他扑到的。 都是乡里乡亲,众人也不见怪。只是他饭量极大,每每去别人家混吃,别人都只能吃五分饱。 于是乡亲们也时常打趣他。 赵叔道:“刘大力!你是饿死鬼投胎啊,连吃带拿的,也不怕撑死啊。” 刘大力大快朵颐地啃着手上的兔腿,一脸无畏地道:“老子身体好着呢!能吃是福懂不懂?” 不料,这次他话说得太满,当晚便出了事。 刘大力病了。 一夜之间,他生了一场很罕见的病,一晚上高烧不止,浑身奇痒难耐。到了次日一早,身上便长满了水痘,看上去十分骇人。 凌雪赶到时,众人正堵在门外,纷纷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 张叔主动向凌雪说明了情况,将刘大力的症状说给凌雪听,猜测是那碗兔肉的缘故。 凌雪道:“不可能,若真是那兔肉的缘故,我们都吃了,不可能就他一个人出现症状。” 她取出白布捂住口鼻,推开门外围观的百姓道:“都别看了,都散了吧。” 人群中,有人问:“刘大力这是生了什么怪病啊?看着怪吓人的。” 凌雪道:“现在还不知道,重要的是,你们不要再凑热闹了,若这病具有传染性,你们没准也会被传染。” 众人一听,哪里还敢观望,生怕自己被传染上这种怪病,纷纷避远了去。 凌雪做好了防护,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彼时,刘大力早已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也分不清来人,只神志不清地在嘴里呢喃着什么。 凌雪用白布盖住他的手腕,替他诊了诊脉,又用银针挑破他身上的水痘,仔细查验了一番,终于得出结论。 他这是患了疾疮! “疾疮”又称为疹痘!一旦触发,奇痒难耐,抓挠下皮肤会立刻冒出水痘。水痘一破,溢出黄水,皮肤一旦沾上黄水,又会引起瘙痒,继而引发更多水痘,让患者高烧不止,生不如死。 另外,这病还具有传染性。水痘破裂后,溢出的黄水便是传染的途径,常人皮肤若是直接接触,会立刻被传染。 好在凌雪做足了防备,并没有被沾染上黄水。 这病看似恐怖,倒也不是无可救药,只要对症下药,不出七日便好。 只是,凌雪觉得心有疑虑。 这病属实来得蹊跷,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可能一夜之间染上这种病。 更何况,这病唯有一个源头,那便是沾染上带有奇毒的锦阳花。 可这花生长在悬崖峭壁,世间罕有,刘大力又怎会接触得到? 细细想来,他这病来得蹊跷又突然,倒像是刻意而为之。 凌雪一时也想不通,幕后之人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若只是刘大力得罪了人,被人寻仇针对,倒也好理解,可若是针对她,又有何目的呢? 凌雪不做迟疑,当即将刘大力隔离治疗,万不能传染给其他人! 第674章 孽债未还,因果未报。 刘大力的病情较为特殊,稍不注意便会将此病传染给旁人。 凌雪十分谨慎,配药治疗都亲力亲为,不敢让旁人插手。 约莫一炷香后,凌雪从房门走出,房门外,百姓们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凌雪道:“他得的是疾疮,此病具有传染性,除了我,你们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他。” 一听有传染性,众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这安顿下来,可不想因此染上什么恶疾,再丢了性命! 一时间,众人面露惊恐。 凌雪及时安抚道:“不过你们别太担心,这病并不是无药可治,只要对症下药,不出七日便好。” 赵叔是与刘大力接触最多的,即便被感染,也是他的几率最大。听见这病还有得治,赵叔松了一口气,语气轻颤地道:“这病当真不会死人吗?” 凌雪道:“放心,不会死人,我知道该如何治疗,只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赵叔道:“有的治就好,有的治就好。” 刚经历一场霉米之事,大家对凌雪的医术自是十分信任。当凌雪提议将刘大力隔离治疗时,他们并无任何意见。 他们按照凌雪的指示,看好自家的孩子,不让任何人靠近刘大力所在的房间,防止此病再次扩散。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 连续治疗两日后,刘大力的病情的确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烧也渐渐退了下去。只是要彻底痊愈,还得五日时间。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难民营的百姓并没有受此波及,一切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忙碌了一日,凌雪回到府中,沐浴之后,仿佛卸掉了身上沉重的担子,顿觉一身轻松。 她坐在妆镜前,身后玉珠正为她梳理鬓发。 她问玉珠:“几日了?” 玉珠道:“郡主问的是什么?关于治疗刘大力的事吗?” 凌雪道:“不是,君珩和我哥离府几日了?” 玉珠道:“五日了。” “五日啊。”凌雪喃喃自语道:“那他们何时回来呢?” 玉珠道:“郡主怎么忘了,世子他们出发时,说好了最短十日才能回来,如今才过去五日,时间还早呢。” 凌雪看了看窗外浓郁的夜色,不知为何,觉得这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不过五日光景罢了,她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玉珠道:“郡主这是想世子了吧?” 凌雪点了点头。 想念哥哥,也想念聂君珩。 玉珠道:“郡主快快歇息吧,说不准梦里能见着世子呢。” 凌雪道:“当真能见着?” 玉珠转身为她铺好了床榻,道:“那当然,俗话说,日所有思,夜有所梦嘛。若郡主思念得紧,梦中自会相见。” 凌雪起身走到榻前,脱了鞋就躺在了榻上,她目光定定地看着玉珠,半信半疑地道:“那……那若是见不着呢?” “嗯……”玉珠认真思考了一瞬,道:“那就说明,世子没那么想念郡主。” “还有这等说法?” 玉珠道:“那当然,奴婢也是听旁人说的。” 凌雪不再多问,她打心里不太认同玉珠最后说的话。 倘若聂君珩没有想她,一定是他在忙。 亦或是忙着排兵布阵,亦或是忙着对抗敌寇,亦或是太累,忙着休息,以至于没时间想他。 无妨。 她有足够多的时间,她想他便足够了。 她动了动身子,以最舒适的姿势躺在了床榻上,脑海中默念着聂君珩的名字,缓缓闭上双眼,不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大抵是相思入骨,没想到梦里竟真的出现了聂君珩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俊美无双,整个人都浸在金色的光里。 他的眼眸在迷蒙的雾气中显得润泽,清水洗过的琉璃一般,倒映着微光。 他就立在那里,朝她缓缓伸出手,仿佛在等待着她,像是破除黑夜而来的一抹晨曦。 他说:“凌雪,我等你许久了。” 凌雪脚步轻快地奔向他。 她拉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凌雪凝视着他,道:“真好,我们真的梦里相见了。” 聂君珩深邃的眸子沉甸甸地看向她,语气透着淡淡的孤寂和陌生。 他道:“这一世,我是为你而来的。” 凌雪笑道:“为何?为何是为我而来?” 冰冷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聂君珩道:“因为是你给了我新生,是你教会我,如何去爱。” 凌雪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熟悉的异瞳里映照出她的面容。 她说:“梦里的你好奇怪哦,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聂君珩唇角似噙着淡淡的笑意,他道:“无妨,你无需懂。” 凌雪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片白雾,朦朦胧胧,给人一种很迷惘的感觉。 她转头刚想问些什么,可面前之人竟在她眼前一点点消散,直至彻底消失在那团金色的微光里。 猛然惊醒,凌雪从梦中醒来,心没来由的一颤。 “好生奇怪的梦。”她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睡去。 另一边。 聂君珩独自躺在床榻上,他眉头紧蹙,此刻也正陷入一场梦境中无法挣脱。 他梦见自己正身处一片漫无边际的白雾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问:“你是何人?为何屡次来我梦中扰我安宁?” 老者笑道:“善哉善哉,岂非是我扰你安宁,是你孽债未还,因果未报。” 聂君珩道:“什么孽债,什么因果?我怎么听不懂?” 老者道:“你命中注定会有一人,教会你什么是爱,可她既是你的缘,亦是你的孽。” “你种下的因果,理应由你来偿还。” “善哉,善哉。” 聂君珩道:“到底什么因果?你说清楚?” 老者没再回答他,渐渐消失在了白雾中。 正当他一脸不解时,白雾忽然散开,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高耸的城墙。 他看见凌雪一身白衣盛雪,笔直的站在城墙之上。 “君珩,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她含笑着凝视着他,不等他回答,忽然扬起手中匕首,狠狠刺向自己心口。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 瘦弱的身躯从高高的城楼一跃而下,像凋零的花朵,坠落在他眼前。 “不!不要!” 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聂君珩面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湿,喉间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梦中的那种绝望感犹在,他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心被人撕成了碎片,良久未曾缓过神来。 他安慰自己,只是一场噩梦,可每每想起梦中的画面,他都无法呼吸。 第675章 喂,你能行吗? 凌雪醒来时,屋外天光早已大亮。 凌雪想起今日还要在府中配置一味药材,那是治疗疾痘最重要的药引。 思及此,凌雪不敢耽搁,立刻起身下榻。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玉珠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郡主,不好了。” 凌雪道:“怎么了?大清早的,出什么事了?” 玉珠道:“是难民营出事了,刘大力……他死了。” “什么?”凌雪面色大惊。 凌雪来不及梳妆,匆匆穿好了衣服就驾马去了难民营。 此时,刘大力的尸体还在房间中,没有任何人敢进去查看。 六月天气炎热,尸体已散发出臭味,围观的百姓无不蹙眉捂鼻。 见凌雪匆匆赶来,众人连忙为其让道。 凌雪用白布捂了口鼻,神情镇定地走进了房间。 房间中尸气弥漫,恶臭难闻,刘大力的尸身上还盘旋着几只苍蝇。 凌雪驱赶了苍蝇,将刘大力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可他面部僵硬,瞳孔圆睁开,脸色发青,应当是窒息而死,亦是被人捂死的。 出了房间后,凌雪问负责看守的侍卫:“这房间,除了我,可还有其他人进去过?” 侍卫道:“不曾,属下二人轮流守夜,不曾让人进去。” 凌雪道:“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吗?” 侍卫犹豫了片刻,道:“昨夜子时,属下……属下去了一趟茅厕。” 凌雪了然,她道:“那便是了,刘大力是被人谋害的。” 围观的百姓还在外等着结果,一听是被人谋害,皆是一脸震惊。 “刘大力从不与人结仇,怎会被人谋害?” 人群中,一身穿黑色布衣的男子忽然发了话。 “该不会是郡主无力医治,刘大力不堪忍受,所以被病痛折磨至死的吧?” “郡主是怕咱们怪罪,所以才说他是被人谋害的吗?” 凌雪循声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发现此人很是面生,以往不曾在这见过。 凌雪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胡说八道?” 黑衣男道:“小人就一介草民,郡主身份尊贵,自然记不住我等贱民,只是小人实话实说,郡主可莫要怪罪。” 百姓们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病死的?” “不是说这病不会死人的吗?” “谁知道是真是假啊,你是没瞧见刘大力发病时那惨状,浑身溃烂不说,还痛不欲生。这病哪有这么好医治啊?” “说不定,郡主就是在诓骗咱们,这病根本就没得治!” 一时间,百姓们众说纷纭。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好在这病没传到咱们身上,不然啊,咱们也会落得一个下场!” 凌雪循声望去,见那青衣男子面容同样十分陌生。 凌雪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转身对玉珠道:“去将名册拿过来。” 玉珠道了声:“好”转身立刻去取名册。 玉珠走后,凌雪又命侍卫做好防护,将刘大力的尸体小心抬了出来。 刘大力的尸体被抬出房间时,恶臭冲天,身上的疾疮也早已糜烂,引来无数苍蝇盘旋。 死状简直惨不忍睹。 众人见状,纷纷捂着口鼻避远了去,生怕被传染。 凌雪安抚道:“你们别怕,刘大力并非病死,你们看他脸色乌青,双目圆睁,是窒息而死!” “你们莫要听信谣言。” “这病并非无药可治,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你们莫要中了敌人圈套。” 百姓们半信半疑,可谁也不敢上前去看刘大力的死状。 人群中,赵叔忽然站了出来,远远的看了刘大力一眼,战战兢兢地道:“郡主是想将刘大力抬出去埋了吗?” 凌雪道:“他得了这病,尸体不能随意土葬,只能用火烧掉。” “怎能烧掉呢?” 百姓们一脸惶恐。 自古以来,人死都是要入土为安的,哪有随意烧掉的道理。 赵叔道:“不能土葬吗?咱们村里,都是土葬。” 凌雪道:“不能,若是土葬,此病很难控制,若是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黑衣男又开始说话了。 “郡主方才不是还说此病有药可治吗?为何现在又说这种话?” 另一青衣男子趁机说道:“就是,若人死不能入土为安,那可是要成为孤魂野鬼的。” 此话一出,人群中不少人争相附和道:“是啊,是啊,生前遭此磨难,死后还不给人留个全尸,这是何道理?” 凌雪目光一凝,幽幽看向说话的几人,冷声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危言耸听,制造恐慌,到底是何居心?” 为首的黑衣男子一脸无辜地道:“郡主这话是何意思?我等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来危言耸听?” 青衣男道:“草民明白了,是咱们身份低贱,命如草芥,不值得让郡主放在心上吧?” 这时,玉珠及时将名册拿了过来。 凌雪接过名册,面无表情地看向几人,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黑衣男道:“郡主贵人多忘事,恐怕不记得咱们的名字。” 凌雪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翻开手上的册子,道:“无妨,我这有名册,记录了这里所有人的名字,包括你们的。” 几人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青衣男子道:“郡主这是做什么?” 凌雪一边翻阅着名册,一边语气平淡地道:“听闻近日皇城混入了不少流寇,官兵正在四处捉拿。”她倏然抬眸,看向几人,道:“你们不敢说名字,是因为不在这名册之中!该不是在逃的流寇吧?” “郡主莫要血口喷人!” 黑衣男愤然道:“我等一介良民,怎可能是流寇!郡主分明是诬陷!” 凌雪冷笑一声,道:“既说我是诬陷,你又为何不敢报上大名?” 闻言,黑衣男张了张口,竟一时语塞。 凌雪目光陡然凌厉,双手合上名册,厉声道:“来人,将这几个狂徒拿下!押往大理寺严审!” 几人脸色惊变。 正当这时,人群中忽然一阵躁动,有人惊恐说道:“李婶,你……你什么时候染病了?” 众人闻言,面露惊恐的看向李婶,只见她正颤抖着手撸开自己的衣袖,手臂上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水痘已蔓延至手背…… 李婶绝望的看向众人,嘴里不断地解释道:“俺……俺没接触过他啊,俺不可能染上这病的……” 她想向众人求救,可众人都避她如瘟神。 “大家都别靠近她,染上这病咱们都会死的!” 李婶还在卖力解释:“俺真的没碰过他,俺都离他远远的,俺……俺还不想死啊……” 众人早已听不进去,他们恨不得离她远远的,有的人甚至还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她,怒斥着她离他们远些。 李婶看着自己长满水痘的手臂,此刻已经开始发痒发烫。 “俺不想死……俺不想死啊。” 凌雪见状,立刻召集所有侍卫将百姓们围控。 她大声安抚道:“大家莫要惊慌,你们不会死,我能治好你们。” “此病已经蔓延,你们不能乱跑,需集中治疗才能断其根本!”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了风头,大声说到:“你撒谎!刘大力已经死了,你还想诓骗我们!” “你现在是想杀人灭口吧?” 众人一听,顿时心生恐慌。 他们会死,像刘大力一样! 李婶绝望之下,忽然像发了疯似的冲向众人。 他们尖叫着,推攘着,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侍卫们纷纷上前想要压制失去控制的百姓。 然,人群中却有几名男子异于常人。 他们镇定自若,面无表情。 在众人乱做一团时,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锁定在了凌雪身上。 紧接着,他们脚步一致朝她逼近。 凌雪也察觉到了异常,等她反应过来时,一个面露凶光的男子忽然来到她的身后。 此时,所有的侍卫都被百姓缠住,根本无法脱身。加上场面混乱,无人能注意到凌雪这边的情况。 “郡主小心!”玉珠一声惊呼,想要上前阻止却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男子拿着匕首刺向凌雪后背。 忽然,一粒石子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正中男子手腕。 匕首应声落地。 凌雪反应迅速,快速夺过地上匕首,反手刺向男子胸口。 她虽武艺不精,可对身上各个穴位却无比清楚,知道刺哪里能让人立马毙命! 解决完男子,凌雪转头对玉珠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玉珠道:“那您怎么办?” 凌雪道:“你别管!” 正当这时,另外几名男子已将她团团包围。 凌雪忽然有些后悔没好好习武了,若是练得一招半式,也不至于连这几个小喽啰都对付不了! 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随机应变。 几个男子也不再轻敌,立刻飞身上前,势必要取她性命! 然,更多的石子飞出,精准且强悍地击中了他们,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凌雪回头一看,身后没有其他人,唯有墨邪一人坐在轮椅上。 凌雪连忙来到他身边,惊讶地道:“你会武功?” 她只知道他身体比常人健硕,可不知他武艺如此高强,仅凭几粒石子就能击退敌人。 可她记得,他手筋断了,还未完全痊愈呢! 墨邪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如常地道:“略习得一些皮毛,不过,对付这几个杂碎绰绰有余。” “大哥!这人骂我们是杂碎!” 黑衣男子怒喝道:“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废物?” 另一男子道:“可他好像很厉害。” 黑衣男子道:“厉害个屁!完成不了任务,你我都得死!” 看着凶神恶煞的几人,凌雪有些担忧地道:“喂,你能行吗?若不行,咱们就先逃。” 墨邪勾了勾唇,道:“郡主莫怕,在下有把握赢。” 第676章 是他痴心妄想了…… 魏府。 阴暗的地牢里,四处弥漫着铁锈和血腥味。 阿莲的手脚被粗粝的铁链紧紧锁住。 身旁,炙热的火焰将烙铁烧得滚烫,冰冷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上面的斑斑血迹,仿佛在预示着她即将面临的下场。 阿莲咬着牙关,身体却在隐隐发颤。 她没想到自己刚被夜凌雪赶出府门,转头就被魏旭忠的暗卫抓到了这里。 这几日魏旭忠一直没有现身,只将她关押在此。 负责看守她的侍卫也并未对她用刑,只是将她绑在这,偶尔给她一口吃的,吊着她的命。 可地牢里每日回荡的惨叫和杀戮都让她胆战心惊,饱受折磨。 此刻,她终于熬不下去了,开口乞求道:“侍卫大哥,求您放过我吧。” 侍卫眼神冰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求我可没用,这一切都是侯爷的命令,” 提到魏旭忠,阿莲彻底白了脸色。 魏旭忠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已经在他手上死过一次了,这次落在他手里哪有活命的机会。 阿莲的心犹如被巨石紧压,内心的恐惧让她绝望无助。 突的,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地牢的另一端传来,阿莲转头一看,就见魏旭忠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一袭墨黑色衣袍,几乎要融入黑暗里,眼眸里蕴含的怒火衬得他犹如一头吃人的恶鬼。 阿莲怕极了。 如今她没了庇护之所,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魏旭忠很快来到她面前,却并未在她身前停留,而是越过她,走进了一间暗室。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黑衣男子。 不多时,里面传来他暴怒的声音。 “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你还有脸回来?” 另一道声音惶恐地道:“小的无能……” “你可知这个机会有多难得?聂君珩和夜凌霄一旦回京,再要下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此次你们失手,她定然会有所防备!还怎么找机会动手?” 男子道:“可侯爷也没告诉小的,那姑娘身边还有一位高手啊……” “这次任务失败,小的也损失了不少兄弟……” “高手?”魏旭忠冷嘲道:“一群手无寸铁的贫民百姓,你跟我说高手?” 男子道:“小的句句属实,那男子内力了得,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小的能捡回一条命回来已是不易。” “都是借口!没用的废物!” 片刻,魏旭忠从暗室里走了出来,两名侍卫随即走了进去,不多时拖了一具尸体出来。 正是方才那名黑衣男子。 在魏旭忠的原则里,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等待的唯有死亡。 阿莲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内心的恐怖更浓郁了。 魏旭忠很快来到她面前,一双充血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你可知我何为要抓你回来?” 他的脸隐在黑暗里,不辨喜怒。 阿莲却不由得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低垂着头,浑身颤抖着,绷紧着身子道:“奴婢……奴婢不知。” 魏旭忠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阴冷锐利地注视着她,道:“你当真不知?” 阿莲死死咬着唇,对视着他,最终还是迫于压力,道:“是……是为了魏公子之事?” 魏旭忠冷哼一声,道:“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儿刚死,尸骨未寒,你便上赶着去了聂君珩身边?” 余光瞥到魏旭忠衣角未干的血迹,阿莲彻底慌了神。 这一次,她认清了身份,也认清了聂君珩。 她选择不再包庇聂君珩,而是保全自己。 “奴婢……奴婢也是迫于无奈,所以才选择留在聂君珩身边。” 魏旭忠嘲讽道:“迫于无奈?” 阿莲含泪道:“奴婢是为了替魏公子报仇才主动潜伏在聂君珩身边的,就是为了能亲手杀了他为魏公子报仇……” 魏旭忠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冷笑着:“这理由倒是不错。” 阿莲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之所以被他赶出府,就是因为被他察觉到了动机。” 魏旭忠道:“聂君珩向来冷血,既被他查出动机,他又岂能容你?” 阿莲道:“是因为奴婢小心谨慎,夜凌雪对奴婢信任有加,所以……所以他才没有杀奴婢。” 听到这,魏旭忠眸光一凝,道:“夜凌雪信任你?” 阿莲不敢迟疑,点了点头,道:“是……奴婢的命就是她救回来的。” “奴婢还知道,这次保护她的不是旁人,而是侯爷的人。” 魏旭忠道:“本侯就的人?” 阿莲道:“墨邪,侯爷可还记得?” “墨邪?” 听到这个名字,魏旭忠微怔。 “他不是死了吗?” 承受了一百二十骨鞭,还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可阿莲却笃定地道:“奴婢亲眼所见,他此时正在难民营里,是夜凌雪治好了他。” “奴婢不会认错,当初,奴婢曾在府中见过他。” “好一个墨邪!我亲手养大的狼,如今竟然生出了一身反骨!竟敢反过来对付主子!”魏旭忠目光凌厉,透着寒光,一团冲天怒火憋在心口无处释放。 阿莲趁热打铁地道:“阿莲是魏府的人,誓死效忠于魏府,绝不会生出二心,还望侯爷给奴婢一条生路。” 魏旭忠微眯着眼打量着她,道:“你要本侯如何信任你?” 阿莲道:“只要侯爷肯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愿意终生侍奉侯爷。” 魏旭忠挥了挥手,侍卫马上上前替她解了铁链。 没了束缚,阿莲整个人像被人抽干了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看着魏旭忠,楚楚可怜的眼神格外惹人怜惜。 魏旭忠俯身,抬手捻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这张姣好的面容,沉声道:“你要如何侍奉本侯?” 阿莲轻咬着唇,道:“只要侯爷不嫌弃,阿莲便是侯爷的人……” 魏旭忠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进了暗室里。 随后,阿莲也跟着走了进去。 侍卫站在暗室门口,启动机关将厚重的石门关上。 暗室内,阿莲在魏旭忠面前缓缓跪下,她抬眸望着魏旭忠,一双纤纤玉手攀上了他玉腰带。 “奴婢虽是魏景浪的妾,可奴婢的身子还是干净的……” “奴婢会好好侍奉侯爷的……” 魏旭忠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看着她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匍匐在自己身前,卖力的讨好。 他深吸一口气,享受的闭上了双眼。 最后,他抑制不住,抱着她的身子,将她狠狠压在冰冷的石床上,让她以一种屈辱的姿势面对着自己。 他一边撞击着她,一边贴着她耳边道:“你可愿意为了本侯,杀了你的救命恩人?” 身体撕裂一般的疼痛,阿莲流着泪,下唇咬出了血,她道:“奴婢的命现在是侯爷的……” “奴婢愿意为了侯爷做任何事……” 魏旭忠笑出了声,压着她要得愈发凶狠。 …… 彼时。 难民营刚历经一场大战。 躁动不安的百姓被赶来支援的士兵彻底镇压了下来。 混入其中的流寇也全部斩杀殆尽。 直到傍晚,这一场危机才算彻底解除。 竹屋内。 玉珠捣好了草药,拆了墨邪身上的纱布,为他重新换药。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玉珠一改之前傲慢的姿态,语气崇拜地道:“这次多亏了有你在,要不然啊,我和郡主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墨邪淡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玉珠道:“想不到你武功这么好,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有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会被流寇伤成这样?” 墨邪微微蹙眉,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语气淡漠地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世上比在下厉害的比比皆是。” 见他语气冰冷,玉珠撇了撇嘴,道:“你这人就一个毛病,总是摆着一张臭脸,好像世人都欠了你似的。” 墨邪面无表情地道:“玉珠姑娘想太多了,在下只是不苟言笑。” 这时,凌雪走了进来,手上还带了一只烤鸡。 她走到墨邪身边,将烤鸡放在他面前,道:“特意给你买的,谢谢你今日出手相助。” 墨邪愣了愣,旋即勾唇笑道:“郡主有心了。” 玉珠看着他面对凌雪时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忍不住腹诽:方才还说不苟言笑,结果一看见郡主,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凌雪替他检查了伤势,道:“你伤势没什么大碍了,再休养几日就会彻底痊愈了。” 墨邪道:“是郡主医术高明,在下才会恢复得这么快。” 凌雪道:“伤势好后,你可想好去处?” “去处?”墨邪晃了晃神。 他哪里还有去处。 身为魏府死士,他早已没了选择。 如今躲在这里偷得几日光景,已是天上给的恩赐。若被魏旭忠知道他还活着,定然会想方设法将他灭口,又岂能容他苟活于世…… 思及此,他道:“我没有去处,也没有亲人,一个人早已习惯了。” 靠床的位置开了一扇竹窗,他一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风景。 这个视野极好,正好能看见远处,层层叠叠,云雾缭绕,连绵不绝的群山。 他道:“这里其实挺好的,我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这样的人也能过上这么悠闲自在的生活。倘若可以的话,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你这样的人?”凌雪琢磨着这句话,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了?” 墨邪回眸看着她,道:“我这样的人原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凌雪错愕地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她道:“你的命从始至终都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没有人能够轻易决定你的生死。” 墨邪凝视着她,语气透着几分落寞,他道:“以前,从不曾有人同我说过这些,他们只告诉我,我的命不值钱,唯一的价值就是为主子卖命。” 自他入了魏府,他早已失去自我,整个人变得麻木。 身为死士,他是没有选择权的,他命不由己,唯有听从命令!誓死效忠主子!哪怕是死,也该由主子决定! 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人的命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任人宰割! 凌雪道:“他们的观点是错的!即便是为奴为婢,你们的命也是命!怎会不值钱?” 墨邪道:“倘若,我以前犯了很多错,并不像郡主表面看上去那么好,郡主还会像今日这样,同我说这些话吗?” 凌雪将烤鸡撕成肉块,递了一只鸡腿给他,语气如常地道:“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倘若你真的犯了很多错,那从今日起,你便日行一善,弥补过错。” “今日你出手相助,也算是立了一功。” 墨邪尝了尝手上的鸡腿,发现比以往任何时候吃过的东西都要好吃。 他道:“好,就依郡主所言,日行一善。” 凌雪道:“这就对了,再说,你武功这么好,往后若实在没了去处,不如就留下来,往后为我哥效力吧。” “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你也可以成为镇守一方的护国将|军。” 墨邪扬了扬唇,道:“倘若有机会的话,一定。” 凌雪道:“怎会没机会,快的话,我哥还有几日就返京了,到时候我亲自替你去说。” “你可别看我哥哥素来严肃,可他向来不会屈才。等你有了军功在身,到时候还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墨邪定定地看着她,嘴里重复道:“娶妻生子?” 这四个字,他从未想过。 如今从她口中听见,他脑海中竟不自觉浮现出一副美好的画面。 画面中,他满载军功而归,身披金色铠甲,骑着高头骏马走在人群中。 眼前,一位女子缓缓朝他走来,身旁还跟着两个幼小的孩童。 随着距离拉进,女子的面容逐渐清晰,两个孩童也朝他一路小跑而来,嘴里还一个劲的唤他爹爹。 正想得入迷,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眼前的画面。 “想什么呢?” 墨邪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忽而耳畔一红,道:“是我痴心妄想了。” 第677章 它们好似有了灵性…… 北地大雁排成一行,自辽远长空划过。 边关临近北国,六月的天气也冷得出奇。 好在路上并未出任何岔子,夜凌霄率领的军队与北荣军队顺利在此处接应。 为了尽快押送粮草回京,夜凌霄不敢耽搁,当即命令将士们返程。 彼时,夜色如墨铺洒在古道之上,夜凌霄和聂君珩身披铠甲,骑着骏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们身后是满载粮草的车马队伍。 浓郁的夜色中,一轮圆月隐藏在乌云之后。 赤影驾着马跟在两人身后,迎面袭来的夜风挟裹着刺骨的寒冷,冻得他身形一颤。 赤影道:“多亏了将|军重新规划了路线,咱们比原计划提前了一日到达这里。” 朱雀玩笑道:“想必,将|军也是吃腻了这又硬又冷的干粮,想回京吃口热乎的吧?” 聂君珩没说话,只是神情凝重的看着夜空中的圆月。 自从做了那个噩梦,他总是心神不宁,几乎夜不能寐,哪怕闭上眼熟睡,梦里也总会浮现出那些画面。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恨不得将十日的行程缩短为一日。 他想,兴许要亲眼看见凌雪安然无恙,他才能坦然入睡,才不会日日重复那个令人心碎的噩梦。 这时,赤影道:“世子,将|军,往前十里地就到峡谷岭了。” 白天的时候,军队绕了近路,走的便是这座峡谷岭。 峡谷岭地势险峻,四周都是高耸陡峭的岩壁,若是白日行走倒也什么。可如今夜色浓郁,峡谷岭中雾气弥漫,难免会有潜伏的危险。 朱雀问聂君珩:“将|军,此次回去还是走峡谷岭吗?” 赤影分析着利弊,道:“若还是走峡谷岭,咱们至少还能再缩短半日的路程,若走大道,就得再耽搁一日的路程。” 夜凌霄沉思片刻,道:“这次就走大道吧,此次运送粮草,不容出半点差错。” 聂君珩眉心微蹙,他抬眸看了一眼月色,夜空中乌云逐渐退散,圆月高悬于空,清冷的光辉映照着大地。 聂君珩垂下眼帘,眸中一抹红光忽然一闪而过。 他什么也没说,驾着马跟在夜凌霄身后。 不远处,一座峡谷之上,一道高大的身影静静伫立,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身形巍峨,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一张脸隐藏在夜色中,不辨真容,唯有一双赤瞳在月色下显得尤为诡异。 片刻,另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来人恭敬跪在他身前。 “如您所料,他们走了大道,未入峡谷。” 夜风下,男人一袭黑袍,衣袂在风中猎猎翻飞。 “一个不留。” 男人声音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仿佛天生的王者,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 此刻,夜凌霄和聂君珩正带领着大部队缓缓向着皇城的方向行进。 宽阔的大地映照着皎洁的月光,夜色中,再无其他多余的声音,唯听见整齐有序的马蹄声。 忽然,一声狼嚎声划破天际,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忽然开始躁动,久经沙场的马儿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狂躁不安起来。 将士们极力勒紧缰绳,试图安抚马儿。 可马儿却不敢再向前行进,仿佛前方有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看着混乱的局面,夜凌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紧接着长剑出鞘,对着身后的将士们道:“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一阵寒风吹起遍地黄沙,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从天而降。他们手持弯刀,眼神狠辣,朝着队伍直扑而来。 夜凌霄和聂君珩反应极快,迅速飞身下马,躲过敌人致命一击,拔出腰间长剑,与敌人展开厮杀。 一时间,剑光与刀影交织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此次随行的队伍,都是夜凌霄精挑细选的精锐,个个身手矫健。即便遭遇黑衣人突袭,他们也能应对自如。 几番较量,黑衣人渐渐落于下风,死伤惨重。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吼,像是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在夜色中彻底释放出野性。 夜色中,圆月高悬,乌云彻底消散。 一群凶狠的雪狼忽然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张开利爪,狠狠扑向众人。 它们眼神锐利,毛发洁白如雪,张大的血盆大口中,锋利的獠牙比刀剑还要锋利。 众人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野狼,可当与它们正面对抗时,将士们才发现这些雪狼个个动作灵敏,快如闪电,那锐利的爪子堪比刀剑,顷刻间便能撕破他们的皮肉。 它们好似有了灵性,只听从黑衣人的命令,专挑着将士们攻击。 更要命的是,它们团结又聪明,有着超乎常人的作战方式。 饶是久经沙场的将士,面对这些凶狠的畜生,竟也渐渐不敌…… 有了雪狼的助力,剩下的黑衣人全都集中武力对付夜凌霄和聂君珩,将他们死死缠住。 雪狼的怒吼咆哮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它们无情的撕咬着士兵,鲜血在它们嘴里飞溅,雪狼的眼神冰冷而又凶狠。 一时间,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将士们终于面露恐慌,渐渐凝聚成一团,目光惊恐地看着雪狼将他们团团围住。 地上尸横遍野,鲜血横流,其中有雪狼的尸体,更多的却是将士们的残肢断臂。 若只是几只畜生也好对付,可雪狼的数量却越来越多,好像源源不尽,即便是身手矫健的赤影和朱雀也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朱雀道:“他妈的!老子历经沙场这么多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死在一群畜生手上!” 赤影也觉得晦气,他的手臂被雪狼撕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此刻正不断地往外溢出鲜血。 赤影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帛,紧紧缠住受伤的伤口,咬牙道:“真丢脸!我他妈死也得多宰几只!” 雪狼越来越多,朱雀扫了一眼,不由咽了咽口水,道:“他妈的!这么多狼,得有上百只了吧……” 一群雪狼低吼着,一步步朝将士们逼近。它们眼神凶狠,锋利的獠牙上,正一滴滴淌着鲜血。 彼时,身负重伤的将士们面对这么多雪狼早已不敌,即便顽强抵抗也不过是多苟活一时罢了。 可身为驰骋沙场的将士,即便到了临死的关头,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唯有紧握手中的长剑,奋战到最后! 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隐藏在夜色中,欣赏着这一场绝妙的厮杀盛宴。 然而,就在这时,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直直插入了一只雪狼身体。 雪狼痛苦的嘶吼一声,下一刻倒地而亡。 众人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所有的黑衣人已经被聂君珩和夜凌霄解决完了。 方才那一柄长剑正是聂君珩掷出的。 朱雀见状,大感不妙,连忙喊道:“将|军,你们快走,别管我们!” 然而,为时已晚,聂君珩方才的举动早已将雪狼彻底惹怒。 它们纷纷调转势头,朝着聂君珩扑身而去。 朱雀焦急喊道:“将|军,你们快走!这些狼不是一般的野狼,我们对付不了!” 然,聂君珩恍恍若未闻,只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是放弃了挣扎。 众将士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纵然知道聂君珩武功盖世,可如今他手无寸铁,眼下又面对着这么多凶狠的雪狼,他要如何才能自救? 正当众人以为他必死无疑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上一秒还凶狠的雪狼此刻不知何故,竟纷纷蹲坐在了地上。 一只身形格外高大的雪狼收起了獠牙,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匍匐在聂君珩面前。 仿佛在示好? 众人一脸震惊。 “这……这是怎么了?” 他们不明白雪狼为何不攻击聂君珩,就连夜凌霄也一脸震惊。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夜凌霄从不知聂君珩竟还有这般本事,能让一群嗜血的雪狼听命于他。 这时,忽然有人发现了端倪,颤抖着手,指着聂君珩,惊恐地道:“将……将|军的眼睛……”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聂君珩的双眼睛竟变得猩红如血,十分诡异。 与那吃人的雪狼别无二致…… 第678章 终于找到你了…… 月色如墨,上百只雪狼忽然没动作。 它们好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震慑,纷纷蹲坐在了原地。 夜色中,聂君珩站在群狼中央,眼睛猩红如血,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 透着一种冷酷而嗜血的狠厉,仿佛从地狱深处走出的修罗。 匍匐在他面前的雪狼身形格外高大,双眼在夜色中呈现宝石般的蔚蓝色,与其他雪狼眼睛都有所不同。 群狼中必有狼王,想必匍匐在聂君珩身前的这只一定就是狼王了! 众人也不知聂君珩到底与狼王之间建立了何种渊源,仅是对视了一眼,那狼王竟像狗一样匍匐在他面前,卖乖讨好。 一人一狼对视片刻,狼王忽然站起身,仰天长啸一声,上百只雪狼竟像收到了某种指令一样,起身,纷纷离开了这里,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狼王转身离开时,不知怎地,脚步忽然一顿。 众人顿时面露惊恐,生怕它又反扑回来,连忙握紧了手中长剑,随时做好对抗的准备。 好在虚惊一场,狼群并没有再回来,狼王最后也只是看了聂君珩一眼,转身便快速消失了。 众人凝聚成一团,目睹着这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一幕,脸上写满了震惊,还有掩饰不住的畏惧。 聂君珩站在原地,月色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高大而孤独。 随着狼群离去,他猩红的双眼也渐渐恢复成原样,又变回了当初的异瞳。 然而,将士们却依旧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反应,只是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聂君珩。 直到夜凌霄翻身上马,大声命令道:“调整队伍,继续前进!”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拾残局,拉着粮草继续前行。 眼下,将士们也不敢在此过多停留,害怕那群雪狼再次回来,他们来不及掩埋将士们的尸体,为了不让他们落入狼口,将士们将尸体堆成一堆,用一把火烧了。而后迅速整理队伍,驾马离开。 峡谷之上,那抹神秘的身影将一切尽收眼底。 一只身形高大的雪狼忽然从黑暗中跃了出来,而后温顺地匍匐在男人脚边。 男人蹲下身,摸了摸雪狼的脑袋,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勾了勾唇,呢喃道:“终于找到你了……” …… 聂君珩与夜凌霄并肩而行。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聂君珩率先打破了沉默。 “世子没什么想问的吗?” 夜凌霄目不斜视地道:“想问的太多,还未想好从何处询问。” 聂君珩道:“世子想问什么便问。” 夜凌霄往后看了两眼,见身后的队伍离他们尚远,两人的对话并不会被他们听见,便沉声问道:“你何时学会的驭兽?” 聂君珩道:“不知道,兴许是天生就会。” “此事,凌雪知道吗?” “知道。” 夜凌霄闻言侧眸看了他一眼,道:“为何不曾告诉过我?” “世子不曾问过。” “你可知方才那群黑衣人是何人?” 聂君珩沉思片刻,想到他们用的武器与中原人所有不同,加上此处临近北国,又有雪狼出没,极有可能是北狼人。 还不等他说话,夜凌霄也想到了这一点,便道:“传闻,北狼人骁勇善战,能驾驭雪狼,今日这些人,我若猜测不错的话,应该就是雪狼人吧。” 聂君珩不置可否,他道:“世子想的同我一样。” 夜凌霄道:“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解释?” “解释什么?” 夜凌霄道:“解释你为何会驭兽,你不怕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聂君珩回头看了看,只见身后跟随的将士们,看向他的眼神皆是透着几分畏惧。 “无妨。”他回头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道:“我只需他们听从命令!” 至于是敬重他,还是畏惧他,他好似并不是很在意。 在这世上,他唯独在意一个人的看法。 只要他的阿姊不害怕他,其他人的眼光并不重要。 夜凌霄道:“此事,我不会让他们四处宣扬,违令者按军法论处。” 聂君珩道:“多谢世子。” “不用谢我。”夜凌霄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如今,你身为镇国将|军,手握重兵,行事切莫冲动,以免落人口实,得不偿失。” 聂君珩沉默了一瞬,而后道:“好,世子的话,我会谨记于心。” “另外,你打算何时搬去将|军府?” 聂君珩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便道:“世子希望我何时搬走?” 夜凌霄索性不再与他绕弯子,直言道:“你与凌雪的事,我不同意。” 聂君珩眉心蹙了蹙,转头与夜凌霄对视,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解:“世子对我有何不满?” 夜凌霄道:“你们不合适。” 以往不合适,如今,更不能在一起。 聂君珩转过头,目视前方,语气如常地道:“合不合适,不该世子说了算。” 夜凌霄也不恼,他知道聂君珩这人认准一件事向来很固执。 可经过今日之事,他更加断定,聂君珩不能与凌雪在一起。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聂君珩身上,有太多不解之谜!他不能让凌雪去冒这个险! 思及此,夜凌霄语气冰冷地道:“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她的事,我也能做主。” “还有!”夜凌霄脸色阴沉地睨了聂君珩一眼,道:“此次返京后,你别再私自去找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话落,夜凌霄扬了扬鞭子,加快了步子,与聂君珩拉开了一段距离。 聂君珩看着夜凌霄的背影,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一向敬重夜凌霄,无论夜凌霄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唯独让他放弃凌雪,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 队伍行至一夜,终于来到驿站,原本缩短了一日的行程,因突发的变故,又耽误了一日。 将士们身负重伤,早已疲惫不堪,不得不暂时歇脚,留在驿站稍作停顿。 然而,聂君珩却始终没有入睡。 他要重新规划返京路线,将日程尽可能缩短,争取早日回京! 第679章 不再掉以轻心…… 难民营内。 感染疾疮的李婶被隔离治疗,其他百姓也并没有被再次感染。 齐未央得知此事,十分担忧凌雪的安危,便将此事告知给了齐铭。 齐铭亲自查验尸体,比对画像,很快就查出了杀手的身份。 如凌雪所料,他们是混入皇城的流寇,伪装成乞丐进入到了难民营,能引发疾疮的锦阳花也是这群流寇带进来的。 得知是流寇故意制造恐慌,刘大力也是被流寇故意杀害的。百姓们像是重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平复了下来。 他们欣喜若狂地道:“太好了!刘大力不是病死的,这病死不了人!” “谢天谢地,我就知道郡主医术高明,她什么病都能治的!” “刘大力死了,他屋里的粮食咱们还能吃吗?” “扔了吧!若是染上病了可怎么是好?” “有郡主在呢!咱怕什么?而且,俺看那粮食鼓鼓囊囊的一袋,新鲜着呢……” 随后,他们兴奋地将刘大力的粮食抬了出来,分了个精光。 从始至终,他们关心的并不是刘大力的死活,而是他们自身的安危,也忘了之前正是因为他们的不信任,差点让凌雪死在流寇手里。 当一切利己时,他们便会对施恩之人感恩戴德。 可当利益崩塌时,他们便又将矛头对准无辜之人。 即便真相大白,他们也不会检讨自己,甚至连一声道歉也没有。 他们关心的从来只有自己,将所得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一旦自身的利益受到侵害,他们便会撕破伪善的嘴脸,变得面目可憎…… 难民营好似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又仿佛与往日所有不同…… 墨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忽然觉得,这里好像并不适合他。 他的世界里,只有纯粹的恶,和干净纯粹的善。 可现在,他却看不透这里的百姓。 他们既善良,又邪恶,既朴实,又虚伪。 玉珠见他沉默不语,便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墨邪道:“我想离开这里。” 玉珠道:“为何?前几日你不是还说喜欢这里吗?” 墨邪道:“可这里变了,变得很陌生。” …… 凌雪想不明白。 既是流寇,他们混入难民营的目的不应该是躲避官兵的追杀吗? 可他们却故意散播病毒,制造混乱,还欲行刺! 近日发生的种种,倒像是提前设好的圈套,一件接着一件,看似巧合,实则早有预谋。 之前混入难民营的流寇也没留一个活口,仅剩的一个也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即便想要审问,也无处可问。 不过,齐铭从凌雪口中听了详细经过,略一沉思便得出了结论。 他告诉凌雪:“这些流寇恐怕是针对你而来的。” 凌雪十分不解,她素日呆在府中,从未与这些人结怨,他们有何利理由如此大费周章,欲置她于死地? 凌雪道:“他们为何要杀我?我与他们素未结怨。” 齐铭沉思道:“兴许不是你的问题,朝中大臣勾结流寇抢夺赈灾粮,世子和将|军对他们几乎赶尽杀绝,他们必然怀恨在心,此次刺杀你,想必是为了报复世子。” 凌雪道:“齐大人觉得,这些流寇会是受何人指使?” 齐铭暂时也没有头绪,不过,聪明如他,即便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但他知道,幕后之人必然有所权势。 如今主谋没有查到,齐铭断然不敢放松警惕。 他对凌雪道:“世子和将|军不日返京,这段时间郡主就不要出府了。幕后之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找机会再次下手。” 凌雪闻言,有片刻犹豫。 她道:“难民营中还有一人患了疾疮,此病虽不是什么大病,可却十分棘手,即便有法子治愈,也得耗时七日才可痊愈。” “若处理不当,很容易感染到其他百姓。” “一旦失控,病情恶化,这病也是会死人的。” 齐铭道:“郡主为何不请个大夫进来照料?” 凌雪道:“齐大人有所不知,普通大夫一听这病会传染人,便不愿前来,之前,我已重金寻过几个大夫,可无一人前来。” 齐铭道:“郡主可开好药方,明日,会有宫中太医前来诊治,无需郡主费心。” 凌雪道:“御医会愿意来吗?” 齐铭道:“郡主金枝玉叶,尚可以身犯险,他们身为御医,又有不可以?” “有御医亲自照料,郡主不必再来此处,以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凌雪沉思片刻,道:“好,就依齐大人所言,今日我会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明日起,我便闭门不出,直到哥哥回京为止。” 眼见天色渐晚,齐铭嘱咐道:“郡主今日早些回府,莫要耽搁太久。” 凌雪道:“齐大人放心,不会耽搁太久,这一次我不会再掉以轻心。” 齐铭点了点头,他尚有公事缠身不能久留,不过离开时,留了几十名护卫在此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