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请灿烂的活着吧。》 01 那是简生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十一岁的立夏,父亲又热又油腻的手掐着他的后颈,娘亲匍匐在爹的脚下,受着爹的踩踏。他还有一个弟弟跟一个妹妹,正缩在角落,才刚会走路的妹妹哭着。 他没有哭,因为这画面已经看过太多太多次,眼泪已忘了怎么流。 「孩子的爹,求您不要送生儿去青楼,求您了啊…」娘顶着一头乱发,脸上泪水鼻涕杂着灰尘混着,快看不清娘到底生何模样。 他想跟娘说没关係的,姊姊已经先去青楼,他想姊姊会照顾他。 「长这娘们样,什么事都做不好,要他何用!不如卖给青楼好给我买酒!」男人脚上大力一甩,匡噹的声响是因为被甩出去地娘亲撞上了看起来不牢固的木桌桌角。 简生有点生气,气爹总是这样对娘,气爹总是看不起他,他明明会砍柴烧水下田煮饭,为何总说他只生的漂亮却不会做事,明明所有事他都用尽了全力… 「不、不…」娘亲不顾身体疼痛爬了过来,他记得娘有名字,他记得,余梨花。「尚书、尚书府…」娘那灰黑的手上还有几处破败的指甲,重新抓上了爹的裤脚。「尚书府有招长工,那是官人府邸,一定可以卖到好价钱。拜託您了,哪里都好就是别去青楼…一个男子去了青楼就什么都毁了啊…」 男人再度甩开女人,把简生丢进余梨花的怀里。「去!去给那什么府的换点银子回来,太便宜不卖,不如给青楼换钱去。」 女人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拉着简生快步出门,脚步还踉蹌着。 所谓的尚书府,其实是尚书右丞府,官职高低比六部尚书差得多了。 他们站在漆红的大门前很久,门前有个人斜睨着眼,嘴里问着:「哪里来的乞丐?」 「不、不是乞丐,听说这里有招长工。这是我儿子。官爷能不能让我儿子进去。」余梨花话都说不太好,只能一直扯着简生的手,希望那人给个机会。 那人努努嘴。「府邸不缺长工。」伸手抓着简生的双颊摆来摆去。「这相貌还可以,大公子刚好缺个贴身奴僕。可想清楚了,要做长期,逃了没钱拿就算了,还可是会打断腿。」放开了手。 「想清楚了,谢谢官爷。」余梨花跪了下来就要拜。 「起来起来,人都给你跪死了,在这儿稍等一下,可别跑了啊,跑了什么都不给。」 在等待的时候,余梨花蹲下身,略带哽咽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后别回来了,大宅子吃穿用度都比咱家好,给爹瞧见怕又出什么事。万一有攒钱,自己存留着以后娶媳妇用,可别惦记着爹娘。」她在身上摸索了许久才找到一把豪不起眼又朴素的木梳。「生儿对不住啊,娘没什么好东西,这木梳给你留个念想。你不用回来看娘,心里有娘就好,知道吗?」说着又是一顿泪,余梨花抽着声,她这什么命,刚送走女儿又要送儿子,只能怪自己嫁得不好,孩子跟着她吃苦。她紧紧抱着简生。「儿啊,我的儿啊。」 那官爷回来看这场面忍不住喷人。「哭这么大声作甚,晦气!快把钱拿了快走快走,要是被老爷瞧见了你这腿该断了。」 余梨花胡乱抹去眼泪,接过一袋银两。「草民晦气,这就走。」快步离去,走到大树旁,把自己泪眼婆娑的样子藏在大树后头,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右丞府的大门里。 带简生进宅院的是宅邸的方管事,递给他件贴身僕役的装束,梳洗后领着他见大公子,那时候刚好是右丞府的晚间饭点时间。简生一下子整个右丞府的老少都瞧见了。 「这礼节怕是还要再练练。」厅内一大桌,右丞大人与他的两位夫人以及子女们一起共食,开口说话的是右丞大夫人。 「看这孩子安静,是奴才疏忽了。」 一位看上去比他大些的孩子从饭桌走了笑来。「这就是我的贴身僕役?」他摸摸鼻子,往前探头。「这孩子比大妹漂亮多了。」 「刘宰臧!你不知好歹!」那位大小姐说完便哭着扑向大夫人怀里。「娘,大哥欺负我…」 「好了。」大夫人拍着女儿开口。「臧儿,礼数全去哪儿了。管事,把人带下去吧。」 「是。」 贴身僕役的工作就只是负责大公子的起居与吃穿,随时让大公子传唤,与大公子陪玩,平时大公子会跟认识的富家子弟一起出游,那时候就由年长的僕役跟着出门,简生不用跟随的空档没事可以休息,或是一起帮忙打扫大公子的房间。 偶尔大公子让他很不舒服,大公子会跟其他的富家子弟一边看着他一边窃窃私语,虽然不舒服却也不能怎样。 有时候大公子会跟富家子弟窝在房里看书,笑声贼嘻,还会把他叫进去,让他在眾人面前摆一些奇怪的姿势,眾人看完便哄堂大笑。 晃眼,一年过去了。 02 (((内文含有大量强姦及令人不适之情节,请斟酌阅读。))) 简生十二岁,秋。 入秋的凉意从大公子房里的石子地传至手里的肌肤,蔓延至全身,简生维持两腿大开坐在地上的姿势好一阵子了,大公子跟他的玩伴正一起看书没有理他,这期间他不能随意更换姿势,有一次不小心换了姿势就挨一顿打,他再也不敢了。 「你这小廝皮肤真白,衣襟开大点给我们瞧瞧唄。」 简生不愿,找了藉口搪塞。「公子,入秋,天有点冷…」他越发觉得公子与他的朋友们不对劲。 「这有暖炉不是?」 「公子,真的很冷,求您别为难小的。」 刘宰臧一脸不耐。「算了算了。」 他们又继续看着书有说有笑。 「我大哥上周去寻芳楼了。」 「真的?如何?还不快说来听听。」一群人围在开口的人那。 「真有像书中说的那般快活?」 简生并不知道寻芳楼为何处,也不想知道公子们正谈论什么话题,但他在场只能被迫听着。 「我大哥说根本人间仙境。」 「何种仙?何种境?」公子们看起来就要暴动。 「真想试试!」有位公子眼神飘向空中,好似这样就能如临其境。 「我说宰臧,这能试吗?」一位公子眼神瞟向简生那处示意。 简生虽然不懂他们要试什么,年纪小的他也直觉那人眼神不对,可他不敢动。 「不如我先试试?」刘宰臧看着其他富子爷。「记得咱们之前安排的吧?」 其他人点点头。 简生缓缓地,不动声色调整姿势,他有预感等等要跑。 「简生,你起来。」刘宰臧突然说。 简生听话站了起来。 「真乖,过来。」刘宰臧招招手。 他抬步靠近。 「你就是这么听话,才让我们这群公子爷这么喜欢你。」刘宰臧笑着。「快中秋了,咱们也想给你点赏赐。」 「奴才不敢。」 「什么不敢,说给你就给你,还不说谢谢?」 简生愣了会儿,不懂谢什么,却还是开口。「谢谢大公子。」 刘宰臧与其他公子一起笑着,突然拉起他的手往内室走去,其他的公子爷把他围在中间一起进入,这里的公子们各个都比他年长,比他高大,在中间的他只能被笼罩在阴影中。「刚刚在地上坐那么久手都凉了,快坐在我床上,那儿有地龙,暖得很。」 「公子,奴才不敢踰矩。」简生被抓着的手微微发力想抽开,发现公子攒得紧。 「总管就是把你教得太好,太守礼节,都说是赏给你,就好好受着就是,跟我客套什么,我们什么交情。」 那张床越来越近,他越发不安,脑中不知为何想起几个月前新进婢女在跟其他婢女说的话。 quot;我去西门舖子替二夫人拿药的时候,听说王府大公子的伴读成了床伴。quot; quot;唉,咱们奴婢命哪个不是这样呢?quot; quot;姐姐您这是何意,不要吓我,我还想嫁人!quot; quot;若是少爷有需要,咱们奴婢又能怎样呢?咱们的命,在那些公子眼里,不是命。quot; 简生很想问床伴是什么,很想问为何婢女说完就如此伤悲,只是陪伴在公子的床侧会发生什么令人悲伤的事吗? 到了床边,简生尚未反应过来,上半身就被两个公子压在床上,嘴里被硬塞进大量的布料。他一时无法反应,全身僵硬,然后感觉到下半身一阵凉意,裤子被脱了。 「看看这两团嫩肉,肤雪凝脂,当男人可惜了。」一隻手缓缓的抚摸他露出的肌肤。「皮肤竟这般滑嫩。」 简生这才有所反应,他想说放开他,却只传出唔唔的音节。 「毛都还没长齐呢。」有位公子笑着,用指尖弹着他的前身。 然后,很多手在他的肌肤游移,上衣也渐渐被撩起,更多的肌肤暴露在公子们的手中,他的唔唔声更加急躁,更大声。 那些手,伴随着内心的耻辱感加重。 「用棉被盖上,被人听见可不好。」 棉被遮住他的视线之前他听见那位公子说:「可惜这付好皮相,不能看着使。」 盖上棉被后,简生更卖力地喊,希望谁能听见。 黑暗中,那些抚摸的触感更鲜明,未知的恐惧与莫名的羞耻感让他流出泪水。 公子们想要干嘛?为什么要这样? 「这棉被盖下去,声音挺来劲的。」 「还不快试试。」 「快好了快好了。」 突然,撕裂的疼痛从背后传来,那瞬间简生心里某个东西像是崩坏了,他不知道心里那是什么感受,他不知道背后那是什么,他只想尖叫,叫公子把那冒进的异物拿走,然而尖叫却被布料层层包裹,像是水里低吟的巨兽,听不清,又令人想再听。 他用力挣扎着,压制他的人更用力箝制他。 刘宰臧才刚进入一点,就面部狰狞,并用力拍打夹着自己的肉团。「快断了快断了!给本公子放松!」没想到这么打着却是将自己逼入绝境。「操你大爷!疼死我了,快把他的脚打开!」 其他人将简生的脚分开,让他跪在床沿,刘宰臧掰开那两团肉想让自己轻松点,有些人看了也帮忙。 顺利让阳物又没入一些,初嚐禁果的刘宰臧忍不住翻白眼。「爽乎!」 「真这么爽快!」其他公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言词中能感受希望快点轮到他们。 「里头又热又紧,操你大爷,咱们早该这么做!」他将自己全数推入热穴里,里头的热烈让他低吼,本能趋势他摆动腰臀。 「快快,宰臧这太让我心焦急啊!」 「等小爷我爽完。」 「有血!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有血更舒服!噢…」 「好啊!宰臧你可绝了!」 简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只觉得好痛,为什么要拿那东西在他体内翻搅,他想挣脱,然而下半身也被箝制着无法动弹。 拜託谁有听见他的声音吗?他好痛。 他好痛。 「等等,听着什么声音?」 眾公子突然安静下来。 门外传来人声:「公子好像不在,敲了许久未有回应。」 「那这样也不知道简生在哪儿了,真让人好找。要是晚了,简生可要挨总管骂。」 简生泪眼不知何时已经模糊,口水泪水施了口中的布料,他唔唔喊着希望门外的人听见他的声音。 其中公子爷听到他的声音不免来气,两指捏着他的雪白嫩肉就是一扭。 「嘶…」刘宰臧瞪着那人,低声骂道:「我的傢伙还在里头,你是要让小爷断了命根子是不?」他抽出身体说。「快给他收拾收拾,别让人发现了。」 「不是,咱们还没爽到。」 「你还敢提,他们急着找简生,快中秋了,可不能闹什么事。」 一行人只好吶吶应声,替简生穿了裤子,拉开被褥,拿出他口里的湿布,松开桎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简生愣愣地站起身,看着身上看似完好的自己,好像刚刚就只是一场梦。 而当他站直身体迈开步伐的时候,身后的剧痛让他清楚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看见,到底公子做了什么?为何那么痛?为什么耻辱感笼罩着他?为什么他只想大哭? 「哭什么?一点事都忍不住当什么男子汉。」刘宰臧眼神游移不定。「把泪擦擦,方总管要是看你这样定是骂你。」 简生听话的抹脸,可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还不快去找方总管。」 后来,简生大病一场,中秋也没能帮上忙,还好大家看他虚弱,没太为难他。 简生病好后依旧回去服侍大公子,只是每次看到大公子跟其他公子爷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怕得发抖,寧愿挨打也不愿意进公子的房里。 简生那时,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什么?怕什么? 入冬时,老爷让大公子好好读书准备两年后的科举,减少大公子跟其他富家子弟来往频率,也不让大公子出去玩。 刘宰臧成天只能待在书房。 其他公子哥没来的日子让简生心底安心了许多,他平日都站在书房门口候着,随时等大公子的传唤。 每两个时辰就会有奴婢带着热茶来,简生这时就会敲门,领着奴婢入内换茶。 「简生你留下,小桃出去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是。」这声是小桃应的。 待小桃离开后,简生才开口。「大公子有何吩咐。」 「你给我解解闷。这书乏闷死了。」刘宰臧丢了手中的笔。 简生愣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奴才愚钝?」 「过来。」 这两个字让简生起了疙瘩,他不敢移动分毫。 刘宰臧见状,气得从榻椅上起身,抓着他就把他扔在他刚刚坐的榻椅上。 简生坐起身就要走,又被压回去,他动弹不得。 「公子,奴才还要去找方总管。」简生想找藉口推託。熟悉的恐惧再度笼罩着他。 「你敢乱动我就告诉方总管说你勾引我。」 「勾引?」就算是涉事未深的简生也大概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公子你误会了,奴才没有…」 简生话还没说完,只见刘宰臧正撕扯他的衣服,他极力反抗。 啪! 简生嚐到口中的血腥味,落在他脸上的巴掌让他咬破了舌头。 「你乖乖听话能少受些罪。」 简生并未放弃抵抗,手脚并用,刘宰臧一气之下说:「敢再不乖乖听我的话我马上命人杀了你爹娘,不过一介平民,对我们尚书右丞府来说不过螻蚁而已。」 简生不敢再动。 刘宰臧满意地笑了,顺利的褪去他的衣裳,掰开他的双腿,毫不留情进入。「操你妈的紧!」刘宰臧用力掰开他的双股肉,想撑到最大。 简生双眼清晰的看着那天他看不见的事,那个他想喊救命,却发现怎么也喊不出口的事。原来在自己体内的异物竟然是… 他崩溃的发出哭喊,刘宰臧又给了他几巴掌让他安静。一直没什么作用,刘宰臧乾脆用自己的唇堵住他的。 简生只觉得噁心,他不再叫了。 希望爹娘原谅他的不孝,因为他刚刚想着若是让大公子杀了爹娘,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被此番凌辱。 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简生接下来意识浑浑噩噩,连自己怎么走出书房的都不知道。 「阿生,你这是做甚?」直到小桃叫他,他才回神。 他正蹲在一盆水旁,用娘亲给他的木梳用力刮着肌肤。 「总洗不乾净。」 小桃抓起他被刮流血的左手。「哪有人像你这般洗法?都出血了。」又瞥见简生嘴角的破皮,她问:「发生什么事?」 简生看着自己的流血的手呆滞,一会儿笑着抬头。「没事,去干活吧。」 年底大户人家为了过年忙里忙外,多亏这样的忙碌,简生暂时忘记了那些不堪。 迎来了他在府邸的第二个新年。 03 (((内有大量令人不适情节,请斟酌阅读。))) 简生十三岁。 新年时节,有部分奴僕回老家过年,剩下都是老家奴和新奴婢在府邸帮忙。 大夫人还给他们奴婢都发了红包,也能吃上平时吃不到的好菜好肉,得了几日清间,还能出去玩乎,总地来说是愉快的。 简生希望忙碌,总管有要做什么,简生抢着要做。 初八一早,婢院传来尖叫声,府里的奴僕都前去关心发生何事。 井水旁放着湿漉漉的尸体,那是小桃。 总管说过年发生这事秽气,不要惊扰前厅。他们后院草草把人埋了,一如往常做事。 有个奴婢一直躲着简生,简生也发现了。 把柴火扛进灶房时,他看那奴婢鬼鬼祟祟拉着另一位奴婢往灶房外走去,他也跟了上去。 隐密的角落里,两人的谈话细细地流了出来。 「我瞧见了,阿杏你说会不会轮到我们啊?」 「什么事?」 「是大公子!他欺侮小桃,羞辱了他。小桃一定是羞愤难当活不下去,自縊了。」 「你…」阿杏左顾右盼。「这话可别到处说,也别被简生听到,万一他跟大公子说去了那可不好。」 后来她们说的什么,简生没继续听下去,他捂着嘴跑开,在竹林旁一阵乾呕。 感觉全身都在颤抖。他走回僕役房里拿件袄子往身上扑。 「阿生怎么冷成这样?大过年的你好好休息。」刚好进来要拿东西的僕役,就看见裹成肉包似的简生,却依然不停发抖。 简生虚弱地朝他笑笑,看着他离开。他自怀里拿出母亲给他的木梳用手搓着,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感觉温暖。 元宵过后,简生回到原本的工作冈位,只是站在大公子后头,他身体止不住紧绷。 一日,大公子领着他到一间偏远的客房,想起日前与大公子单独相处发生的不堪,害怕再次发生,简生艰难地跟着,思忖待会该怎么逃。 刘宰臧没有给他多馀的机会,抓着他的手,就往客房的床上一带,里头还有其他的公子,床头不知何时绑了布条,眾人合力把他绑在床上。 「大公子求您放了小的,大公子!」 没人理会他的声音,他们正兴奋地看着书册。「这儿是这样绑的。」说完,一群人压着他的腿不让他乱踢,快速脱下他的裤子,把他膝盖曲折綑紧,再用另一条布条将綑紧的腿往床头绑去,两隻脚屈辱大开,秘境一览无疑。 简生嘶声尖叫着。 「怎么没塞口布!」一会儿,再也听不见尖叫声。 如同炼狱般的刑罚开始,简生清澈的大眼从泪眼扑溯到无泪可流,从星辉到死沼,他也不再出声,任由疼痛来回贯穿他的身心。 他想死。 谁来杀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终于不再有重量,眾人结束后,也没松开他手脚,任由他像个破布般在床上就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把布条重新绑牢了。 老爷夫人得知此事,气得让刘宰臧跪在堂前。 「方总管快去把人给放了!」大夫人拍桌。 「不准放!放了府里的奴婢都跟他一样下场!」 「你、你!」老爷气得吹鬍子瞪眼,手里的棍棒也不打了,直接往人身上丢。方总管将棍棒拾起站在老爷身旁。「逆子!来人给我打死这个逆子!」 「你才捨不得打我。」刘宰臧有恃无恐。「不是盼着我考科举跟爹您一起为官,我死了谁给您盼着,二夫人生的那个弟弟还要十年呢!」 老爷乾脆棒子也不拿了,直接巴掌拍向儿子去。 「老爷!」大夫人见了捨不得。起身抱着儿子。「别打了别打了,算了吧,就一个小廝,大户人家小廝不都这么被拿捏的。」 老爷拳头握紧,咬牙切齿。「就这么一个给你玩,别对其他奴婢乱来!」他想还是来气,猝不及防给儿子一巴掌。「打你轻了!去给找个口风紧的太医,别把人给玩死了。」 刘宰臧摸着嘴边笑着。「爹,您说的是,都听您吩咐,儿子决不会把人玩死。」 简生生无可恋。不进食也不吃药,强灌也被他吐了出来。不吃东西的时候,口里还塞着布,就怕他咬舌自尽。 刘宰臧亲自领了拿着餐盘的奴婢到房里,关上了门。 奴婢将粥跟药放在桌上,刘宰臧让她留下,抓着她的手来到床边。 忽然一隻手抓住了奴婢的胸脯,少女惊呼。「大公子!」她挣扎却徒劳,刘宰臧把少女抱在怀里,扯开她的衣物,露出青涩的曲线。刘宰臧不顾少女的哭喊一把揉捏。 「简生,你若是继续不吃不喝,我就继续对底下的人做这种事。」 简生眼神微微晃荡,不为所动。 他想着,只要自己能死,其他人怎么样他都不在乎。 刘宰臧抓着肉团,大力吸吮啃咬,嘴里边说着:「不想被我操,就让简生吃东西。」 奴婢哭喊着:「简生求您吃东西吧,求您了。」 简生感觉自己的呼吸正在加快。他内心难掩的怒火正在攀升。 奴婢的褥裙被拉开被迫露出浑圆的臀肉的那刻,简生再也承受不住,他呜咽出声。 「大公子!简生要吃饭了!」奴婢听见他的声音犹如汪洋浮木。 刘宰臧停下动作,让奴婢餵食简生,他才满意出去。 「简生,你就乖乖活下去吧,死前救救咱们,说不定还能积阴德,我们真的不想被大公子…呜呜呜…」 简生那双如死沼般的眼神里更幽暗了。 他救了这些人,那,谁来救救他? 那一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的,病未好全又被玩弄得奄奄一息。 晕死过去时他总希望自己不会再醒来。 然后又因再度被贯穿而醒。 如此反覆。 他想,这辈子是不会到头了。 04 简生十四岁。春分。 有人扯开了他口中的布条,瞄了眼对方华贵的头上装饰,他想这熟悉又陌生的少女样貌,应该就是二小姐刘宰淑了。 「看来这张脸还可以。你很想离开吧?本小姐给你机会,到时候可要好好谢我。」说完就走,刘宰淑片刻不想待在这里。 简生眼帘动了动。 离开? 他可以离开了? 几个时辰前,刘府前厅。 「爹,女儿不嫁给那个武夫!」虽说杜家小将军是个人才,外貌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俊俏,但官品却只有五品,她爹好说歹说也是四品官,怎么让她只嫁给五品将军? 「老爷。」大夫人也开口。「我不是早些时候让你去户部尚书大人那儿说媒,怎么这会儿变成杜小将军?」 刘老爷也是愁眉不展。「皇上下的旨,我还能说不?宰淑,杜小将军官职虽不高,但杜老将军好歹也是二品官,嫁过去不亏。」 「爹您不是最应该明白事理。」她没说她恋慕户部尚书儿子的事,只道:「只有跟尚书府结亲,对咱家的利益才会最大!」 刘老爷怎会不懂这层道理。他为尚书右丞,这位置平时就方便贪些银两,若是能跟户部尚书打好关係甚至结亲,那他日后能贪的可就不止现在这些。 「可皇上都赐婚了,还能怎么办?」 「老爷,諭旨可有提到宰淑的名字?」大夫人打算让二夫人十岁的女儿顶替。 刘老爷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没有,只提结亲,咱家派谁去都可以是不?」 刘宰淑眼睛骨碌碌的转。「不如,把大哥那小廝送出去吧。」她知道那小廝就是府里的疙瘩,迟早要剷除,不如一石二鸟。 「这、这?」刘老爷惊慌开口。「若是将军怪罪下来,咱们可就落下了欺君之罪。」这是险棋,然而这项提案非常诱人,能保有女儿的贞洁,还能拔除心头刺。 「只要新婚之夜找个藉口不让小将军行房,再找时机杀了那小廝,不就无人知晓?」 「好?好?。」 接下来前厅声音渐弱,三人低声谋划着接下来三个月的行动。 镇国大将军府邸— 「岂有此理!之洵这么大功劳就该给他升官,搞什么御赐良缘!对方不过区区尚书右丞,根本折辱老夫!老夫堂堂二品大将军,这口气可吞不下去!」杜长金桌子拍了又拍,今日过后大概要换张新的。 「老爷,这话别大声嚷嚷,说到底是御赐,也不是咱可说拒绝就没的事。」将军府老夫人陈贵芝在一旁缓颊。 「夫人你没看朝堂上那些人尽是看我笑话!老夫的儿子战绩了得怎么了?他们就是嫉妒!」 老夫人掩着嘴闷笑,大概只有她觉得自己的相公挺孩子气的,这可不能被她两个儿子发现。 杜长金看向他的大儿子。「之洵你也作点声,你说句心头话,爹就帮你跟皇帝说去。」爹爹义不容辞! 而事主杜之洵只是缓缓品着杯中茶水,慢悠悠地放下,才缓缓说了句。「皇上下的旨,儿臣领旨就是。」他的确无话可说,这事摆明就是虎符万一落在他两父子手中,把朝廷军权掌握了大半,对朝廷来说是极大的威胁,所以皇帝才将他官品压在五品官不升,改赐良缘。他爹没那么蠢笨,不会连这事也想不透,他老人家就是内心一个积怨想要发作,找来全家人听他吼吼。 杜长金拿他大儿子没办法,然而心中那股怨气尚未消全,转头改关心他的次子杜之玉。 「夫人你瞅瞅你这老二,不文不武整天泡在医书里,最近翅膀长硬了,说要去当军医!」其实杜长金并不反对次子学医,他就是想找事。 杜之玉比他哥哥更淡定,眼神曾未从眼前的书移开。 陈贵芝看着她两个玉树临风的儿子,只笑着说:「之玉还不是想多累积经验。」 之洵与之玉长得很像,常年练武的之洵多了阳刚气,讨得不少女人家倾心。之玉就显得柔软许多,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非之玉莫属,只是贪恋医书的他不常出门,所以没几个姑娘能瞧见他那张俊脸。 杜长金鼓着一张嘴,他发现其他三人就只当他这个做爹的是像孩子在闹。「两个儿子全没有一个像我这般威风!」像他这般威风凛凛。 的大孩子。陈贵芝只敢在内心失笑。 杜长金赌气喝了口茶,大口呼气,才开始说起他真正担心的事。「之洵你要小心别跟刘家牵扯太深,这一两年刘右丞的传闻不太好。」上樑不正下樑歪,万一未来的媳妇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不介意儿子早早休了人家,免得刘右丞那里出事,他们杜家被牵连。他杜长金一个大将军不怕死,就怕自己的妻儿受了苦。 「儿臣知了。」顿了顿,杜之洵缓缓道出他的打算。「婚后,儿臣打算搬进城东那处宅子。」 除了杜长金,陈贵芝也讶异。「怎么要搬?住家里不好吗?这可得花多少银子?」其实银子的事情根本不需他两老操心,杜之洵自打十八岁成年后就开始帮忙宅子的帐务处理,老爷的俸禄给他拿去置田买房,这两年靠着收租让家业越来越丰盈,现在城东外的田地大部分都是他的,京城宅院较贵,他们也买了四间左右,还有一间是茶楼,茶楼收的租金又比一般田宅好些。足够让他们三代不愁吃穿。 杜之洵用指尖摩擦着杯缘。置办新房,是为了他的心上人,心上人是个男子,这事不能让父母知晓,他新宅还安置了隐密的偏房打算金屋藏娇。可怜那即将入籍的待娶之妻,怕是只能遭受冷落,但他也打算在刘右丞犯了什么大事之前,就差不多把妻子先给休了。「那里离军营近,婚后想起晚些。」 陈贵芝听了了然笑笑。「好。」 「这不好!」埋在书里的杜之玉抬了头。「大哥你走了,家业谁负责?」 杜之洵放下瓷杯,隻手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弟弟。「让你学着。」 「不不不不不。」杜之玉激动得摇手站起来。「大哥你知道我最烦这些了,我看书的时间都不够了哪有时间收租。」 杜之洵叹口气,往堂上长辈看去。「娘…」 话都还没说,陈贵芝就扶着额。「头疼啊头疼。」 杜长金心疼地想搂过妻子。「之洵你偶尔回来管管家业吧,不然你都拿去,偶尔捎点钱够给我们用就行。」 杜之洵摇头失笑。哪有人给了钱财还往外推,大抵就只有他们家人。「杜之玉,那茶楼跟另一间宅子给你,收来的租金拿去学医。」他把两项利润最高的產业给了弟弟,够之玉一辈子不愁吃穿,还有盈馀花钱学医。 陈贵芝温柔地笑着,靠在她老伴的肩上。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好的两个儿子。 散了厅堂,杜之玉跟上大哥,递给他一罐药。「到底谁更让人不省心。」他意有所指的是他大哥的心上人之事,他自然是知道哥哥不喜欢女子。就是因为哥哥不打算娶妻生子,内心觉得对家里亏欠,所以一手扛起家业。 杜之洵收起药罐温和地弯起嘴角。「那还不赶快娶媳妇帮帮你大哥我。」 「在找呢!」杜之玉没好气的。 05 刘宰臧并不知道刘宰淑的代嫁计划。 一个月后,刘老爷让刘宰臧出门游学,刘宰臧起初不肯,老爷他知晓自己儿子的性子,还不就是为了那烟花柳事,便偷偷塞给儿子更多钱,让他好好体会外头青楼的妙处。一方面是希望他儿子可以因此对简生断了念想。 刘宰臧听说可以玩遍青楼,乐得马上答应。出发前,还不忘在简生房里待了一週,那之后有阵子,简生吃什么都吐。 大公子离家后,刘府立马把简生放了,请熟悉的太医尽量把人给治得像人一点。一方面深怕简生自我了断,他们三餐在药里加了能让简生易睡的药引,让他多睡一些,平日也有人守着,就怕还没送进将军府,人就先没了。 也有一些病症是很难治的,例如被绑了一年多的四肢,肩骨脱臼,手脚多处摩擦见血,整个四肢的顏色异常深,皮肤也乾燥如树皮,还记得刚松绑时,一个移动简生就痛得流泪,治了一个月,还是无法完全移动四肢。婚期在即,太医卯足全力,至少要让人能走。 因为是代嫁,给简生准备的嫁衣是随便找了件新的凑合。至于嫁妆,自然是什么都不会给。 刘府上下紧张地等着那天到来。 京城,茗馆馆内一处偏远的包厢。 「你都赌气一个月了。」杜之洵顺着一旁爱人的秀发。他们刚从演武场结束操演,他的爱人是他的军中下属,李文泽。 李文泽挥开杜之洵的手。「还气着呢。」就是不看对方。 「新房快装修好了,下个月带你去看。」杜之洵不在意地收回手,喝口茶。 「不去。」 杜之洵叹口气。李文泽何时养成这脾气的?是他太惯着了吗? 李文泽瞟了眼杜之洵,忍不住伸手捏捏那人的脸颊。「不气了。」 杜之洵重新染上了笑顏。「真的?」 看杜之洵这倜儻的容顏他哪还气得起来。「真的。」怕杜之洵不信他,他转移和话题。「你那新房我是真不能住下。」 「为何?」 李文泽对着他瞇眼。「我还有爹娘呢,他们问起我要回什么?去外头偷情?」 杜之洵笑着搂上李文泽的腰。「就这么说。」 「别老动手动脚。」 「明日准你不用去演武场。」 「杜之洵你这利用官威呢,你别…啊…天色还早得很你…」 是啊,天色还早,鸟儿还在枝头颤跳。 *** 婚前三日,简生已经能下床走动,无法支撑太久,两个时辰就要休息,否则过于酸麻的双腿会让他整天无法行走。 刘宰淑日日夜夜来提醒简生,他们新婚之夜绝对无法行房,万一被发现他是代嫁还是个男子,他们所有人包括简生都会掉了脑袋。 就这么来到婚礼当天,天未亮,简生被叫醒沐浴,秋瑟冷肃的府里没有任何喜事的欢喜,甚至有奴婢哭泣。 「简生你走了…会不会轮到我们被大公子…呜呜…」奴婢们想到未来的悲惨,不禁悲从中来。 简生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回应。 他不知道离开这里后迎来的将会是什么,但他有了下地狱的决心。 婚礼当日。 刘宰淑整理身上的装束,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正要拿起桌上的瓷瓶,就听见门外慌乱的脚步与叫唤。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 刘宰淑踱步前去开门。「嚷嚷什么,人都给你叫死了。」 「大公子回来了!」 06 简生套上嫁衣时,门突地被大力推开,看见是刘宰臧的时候,在场奴婢个个怕得发抖。 「操你娘的!」刘宰臧箭步扯住简生的头发,将他背对自己按在木桌上。拉起简生刚穿上去的红色裙褥,掏出自己的宝贝,硬生生进入。 「当你自己是女人想嫁出去?小爷我就教你女人该怎么当。」 奴婢们吓得跪在地上,有人爬了出去。 简生指尖用力抓着桌沿,咬着嘴唇忍着。他必须忍着,在他了结一切之前。 身后的男子一阵抖动,体内盈满热潮。 刘宰臧退出,抓起简生的头。「我都忘了还有这张漂亮的脸。」说完,他先是一巴掌甩了简生,然后扣着他的双颊逼迫他张嘴,把自己刚刚宣洩完的肉团,塞进简生的嘴里。 「哈哈哈哈哈。」刘宰臧笑得张狂。「女人就该这样。」 「刘宰臧你给我住手!」刘宰淑这时候赶来。 刘宰臧忿忿地看着妹妹。「我之前就在想,缘何你要嫁了却不让我喝喜酒,原来想动我东西的主意?」他身上的动作没停。 「现在你知道了,给我放开简生,要是出什么差错,我们都会去见阎王。」 太医也在这时候匆匆赶来。 「我不准简生嫁出去,小爷我今天就要闹!」他下半身疯狂抽插,像是要宣洩所有怒气似的。刘老爷也在这时候踱步前来。「你这个逆子,还不快住手!」 刘宰臧咬牙,故意在眾人面前更用力宣洩,把东西灌满简生的嘴里才愿意退开。他甩手扔下呛咳的简生,自己整理好衣装。 眾人撇开头不愿见这不堪。 「来人,把大公子关回房内,今日都不准再出来!」 刘宰臧疯狂叫嚣,太医快速入内替简生安置好外伤,奴婢重新帮简生梳妆,一切进行如流,好似刚刚的混乱都没发生。 确认完刘宰臧不会再来闹的刘宰淑,进了简生的房,将瓷瓶递给了他。 「这是有助于你病情的药,太早吃没了效用,进了将军府后,五日后食用,效果才会好。」刘宰淑怕他记不住,又再次确认。「你重复我刚刚说的。」 「这药太早吃没用,要隔五日后再吃,效果较佳。」 刘宰淑点点头,又问:「若将军要与你行房你该如何?」 「小女子身体不适,不宜行房,望将军体谅。」简生在内心冷笑,说这话就真的能获得体谅?刘宰臧就从没体谅过他,这里的奴僕没体谅过他,刘家上下从没一个人体谅过他。 良辰吉时已到,杜之洵爬上了他自己的战马,带着丰厚的聘礼。前往迎娶。 他不意外尚书右呈府死气沉沉,但他见到新娘却很意外。 新娘个子不高,那嫁衣垂在他身上显得松垮。杜之洵长期练武,看得出来新娘脚步虚浮,不像是健康的人。而且新娘没有任何嫁妆,只带上一个陪嫁。 他心里有了猜测,看来,刘府对这场婚姻并不满意,大概是找了代嫁。 杜之洵有点后悔带了这么不失礼数的聘礼来,并不心疼聘礼的数量,而是心疼聘礼给错了人。 他不急着戳破这场骗局,他想看看,刘府在玩什么把戏。 杜之洵没兴趣陪玩,但若是能拿捏刘府的把柄,他不介意日后刘府出事时能踩上一脚。 杜之洵把人接到新的宅邸,在新屋拜堂,杜家人都看出不对劲。 尤其拜堂的时候,新娘全身颤抖,有眼睛的人都能察觉有异。 陈贵芝临危不乱,将场面弄得服服贴贴,让新人顺利入洞房。 新娘坐在床沿后,杜之洵就退了出来到了前厅,准备府邸的喜宴。 他爹忽地出现在他身旁,低声道:「你这新娘看着像病入膏肓,不对劲。」 杜之玉也凑了上来。「这脚步如此虚浮,怕是连洞房都会出事,听说刘大夫人疼她两个孩子入骨,身子怎会如此孱弱,是刘老爷的私生女?还是找了代嫁?」 「之玉,等等别喝多,晚上可能需要你,顺道就在府里住下吧。」杜之洵没打算圆房,就怕新娘半夜就忽然长辞,刘府藉机大作文章。 「酒就由老夫来挡。之洵,若是媳妇儿身体真的不行,明天就别回将军府敬茶了。」 「儿臣会看着办。」 酒席宴请的有朝廷官爷,还有将军们的军中兄弟,宅邸一下挤满了人潮以及礼品,喧哗声响过京城城门,好不热闹。 军中不少兄弟吵着要闹洞房,都给老将军的冷笑话给消了盼头。老将军是这么说的:「今儿个来闹我的洞房吧,我可不输我儿子!」说完便是遭受陈贵芝一顿毒打。 不过老将军夫妇鶼鰈情深一直是眾人佳话,起鬨让两人上演乾柴烈火也是酒席上热闹的话题之一。 杜之洵感谢他爹卖力引起眾人目光,在还没搞清楚新娘来歷之前,他不想喝得太醉。 宴席没了菜色还有酒,眾人一杯接着一杯喝到了深夜,不过,杜之洵在太阳下山后,早已开溜。 简生坐在木椅上,紧捏手中的瓷瓶。身下还有早上刘宰臧残忍留下的痛处。 他一遍一遍在心里演练着等等可能的情况。 听说,这场婚礼是皇上御赐,所以刘府不得违抗皇命。 早上那般不堪的场面,更意外让他知道,若是自己出了差错,刘府上下可能都会死。 而且对方是个将军,他没见过什么将军,但对这词汇有些想像,以前听人说是一个血染盔甲的角色。那么一旦动怒,可能就是人头落地。 既然这场婚姻他可能活不过今晚,不如将刘府上下,拉下来一起陪葬! 杜之洵缓步走向新房,远远就瞧见陪嫁奴婢守在新房门口。与其说要服侍主子,倒不如说像是在监视。这更加深他心中的猜疑。 他停下步伐。「来福。」 在身后不远处的总管走上前。「大少爷有何吩咐。」 「今晚没有我的哨声不得让靠近十丈内。听到哨声你一个人来便可。」所谓的哨声是他特製的小哨子,只有特殊情况才会使用,军中亦然。能知道哨子声的,都是他的心腹。 「是。」来福领命后,就前去新房门口,撤走所有人。 他们将军府的家僕还有一个特色,全是士兵出生,特别挑选入府当职,而杜家人对待家僕像是对待一般属下,给他们吃好用好,所以府里都是誓死跟随的僕役。 杜之洵淡淡观察那陪嫁奴婢,除了不太愿意离开,就没其他动作。 待人都走远,杜之洵才迈开脚步。 推门以及关门的动作极轻,但简生还是害怕,手上捏紧的指尖红透。 杜之洵不意外看到发抖的新娘,只有着满腹疑惑。 门口离桌子不远,杜之洵只走到桌边就停步,也没坐下。 他拿起佩剑,合着剑鞘将新娘的头巾掀开,头巾下的美丽跟惨不忍睹都让他惊讶。浓墨般的大眼只有将死之人的灰,这种眼神他在战场上看过太多。嘴角还渗着血,看来出嫁时并不愉快。 「你可是替刘府代嫁?」杜之洵也不拐弯抹角。 简生听见他的猜测,反倒安心了许多,身体也停下颤抖。「将军猜得是。」他站起身,又说。「小人还有一事与将军相告。」 看对方没有敌意,只有向死之心,杜之洵将佩剑放置桌上,依旧站着。「说。」 简生开始脱下自己的嫁衣。 杜之洵见状眉头紧皱,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站了一步。然而在看到对方一丝不掛的躯壳时,他呼吸一紧。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先不说对方是男儿身,微弱的烛光照耀下,这孩子如同边疆难民一般瘦弱,身上还有擦伤瘀青被人綑绑的伤口,然后就听见那男孩开口。 「刘府找了身为男儿的奴才,嫁给将军,以成全皇上美意。」 杜之洵并不知道这些孩子原是什么身分,但用字遣词被教得很好。 这话明显就是视刘府为敌。 「所以,你想要我在御前告状,说刘府欺君?」 简生点点头。「是。」 「你可知道,我若告诉皇上此时,你恐怕也难逃一劫?」 「奴才不怕。」就像是赴死前的最后行刑,他什么都不怕。 简生不断自称自己是奴才,杜之洵想他可能原是刘府里的奴僕。试想也只有奴僕才会惨遭此般对待。 事情比他原先料想得还麻烦了点。不过这麻烦,是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生死的杜之洵才有的纠结。 人皆有好生之德,万不得已他并不会宰杀无辜。像这孩子一心求死的他也见过,必是遇到过不去的难关才嚮往死亡。如果他们能拥有重生的机会,想活的孩子,必然会抓住那根名为希望的细绳。 就不知道眼前这孩子,想不想活。 杜之洵绕过桌子靠近简生,可以看见因为他的靠近,孩子止不住地颤抖。他弯下腰捡起嫁衣,缓缓披在瘦弱的孩子身上。「我可以在御前告状。又或者,你可以留在将军府,找时机逃离这里,之后你想找刘府报復还是永远离开京城都没关係。」 突然的温暖让简生有点恍惚。「将军的意思是…?」 杜之洵觉得自己不方便帮他穿裙子,便拿了床上被褥给孩子披着。「你想不想活下去?」 简生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想过今夜如何死亡的所有的可能,却没想过会有人这么问他。府里的人总是将他推进深渊,他以为死亡就是人生最快活的事情。 「我…我能选吗?」他能选择活下去吗? 杜之洵看着那死灰的墨眼,泛起了点点星子。「能。」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你想不想活下去? 繁星缓缓升起,星眸染上了光辉,滚滚落下流星雨。 简生双手紧抓着身上的被单,几近哭喊。「想,我想活下去。」他埋在杜之洵的怀里泣不成声。 07 房内的哭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没人再开口说话。 直待简生情绪平静下来以后,杜之洵才又缓缓开口。「你把衣服穿上,我去请大夫替你看看,他是我弟弟,若你不愿他靠近,直说便是。」 杜之洵走出屋外,带上门。拿出特製的哨子吹起鸣音。在家中他所用的哨子声音偏厚实,夜间若不细听,会以为只是夜晚的鴞声。 来福很快就来到新房门口。 杜之洵吩咐几个事项后,让来福去办,自己依旧在屋外等候。 来福很快带了杜之玉过来,身后还跟了端着热水的奴婢,是从女兵之中调来府里办事的小乔。 来福把手上的布包交给杜之洵,杜之洵皱眉接过。「少夫人的东西就这些?那陪嫁奴婢反应如何?」 「回少爷,似乎很紧张,一直想跟过来。」 杜之洵点点头说知道了,吩咐来福多准备一些给简生的衣裳,接过小乔的热水,让两位家僕退下。他再请之玉敲门问候了声,两人才走进去。 「大哥,嫂子这姿色根本京城第一美女吧。」杜之玉入内就是一阵惊呼。 杜之洵放下水盆,在屋内多点上蜡烛,好让杜之玉方便看病。「是男子。」 杜之玉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似的。「男的?」他忍不住靠近端详,不难发现简生微颤,他礼貌性往后退了一步。「看来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声被我亏待了。」他又发现简生手里的陶瓷药瓶。「那是什么药?能给我看看吗?」 简生点点头,将药递了出去。「小姐给我治病的药。」 杜之玉开了瓶口,倒了出来闻了闻,脸色凝重地塞了回去。 坐在椅子上的杜之洵查觉到弟弟的神色,问。「是什么?」 「毒药。」杜之玉将药瓶放在桌上。「吃下去不消半刻鐘就能七孔流血毒发身亡。看来是想把人弄死在将军府,他刘府就能将责任撇的乾乾净净。」杜之玉冷哼。 简生忽地大口喘气,忍不住乾呕。杜之玉也顾不上礼节,抓住简生垂放的另一隻手把脉。 「失礼了。」抓起嫂嫂的手前,杜之玉还是补充了句。 简生摇摇头。「是奴才失礼。」刚刚大哭完以后,他曾经在刘府失去的所有感官似乎回笼,那些恐惧那些不安以及那些疼痛,似乎从骨子里流了出来。 杜之玉心疼地瞅了一眼,便凝神听脉。 把脉有一段沉默,杜之洵想喝口茶,却发现桌上是未动过的合卺酒。旁边放了一些小菜,这才想起新娘入府后尚未进食。 杜之玉叹了口气退开自己。「刘府怎么把你饿成这样。」杜之玉还记得刚刚拂上那细如竹枝的手,上头还有痂块。 简生低着头,不敢说是自己想饿死自己的。 「现在还有低烧,而且这低烧是老毛病了,感觉没从根本好过,还好没烧坏脑子。」杜之玉坐到大哥身旁,没多想就替自己倒酒喝下,杜之洵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他才发现他今天宴席上喝酒喝得太顺口,连合卺酒都给当一般酒使。 杜之玉备感尷尬。「对不住…不然让来福拿新的来。」 杜之洵挥挥手。「不必了。他的病情你继续说吧。」自己也开始替自己斟酒。 杜之玉阻止了他,杜之洵不解。 「哥,我不想跟你结婚。」 杜之洵盯着他一会儿,揉揉额角,放下酒杯。 杜之玉看看桌上的菜色,拿了盘看似清淡的小菜,闻了闻,说声还行,拿起筷子跟菜盘递给简生。现在简生对于他的接近没有一开始的害怕了。 「家僕今儿个也忙了一天,不好再准备吃食,你且将就这些垫垫胃。明天我会给大哥列出你最近能吃的东西,让家僕们准备。」 简生接过,道了声谢,并未马上动筷。 杜之玉又坐回椅子上。张了张口,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孩子。「唤你嫂嫂也不合适,你的名字叫什么?」 「简生。」简生淡淡开口。 礼貌性上,杜之玉问了别人的名字,也要跟别人说自己的。「我是杜之玉,哥哥是杜之洵。」 杜之洵忽然开口:「简生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吗?」他不能喝酒,只好把玩手里的酒杯。 「奴才不知。」 这不是让人意外的资讯。毕竟能识字的僕役本来就没几个。 杜之玉接着问。「那知道是哪个生吗?」 简生想起多年前酒醉的爹爹说了句话:你的名字叫简生,意思就是我们把你生下来的知道吗? 后面充斥着酒后发怒的词汇,简生已经记不大得了。 「生下来的生。」 杜之玉点点头。「我称呼你小简吧。前些天替你治疗的大夫是怎么回事?」杜之玉说着他从脉相里解读的东西。「感觉跟鬼门关抢人似的,下手那么重,再给他治个几日,你这么虚弱恐怕也熬不过去。」 简生低头不语。 看他这模样杜家两兄弟也有个了底。 大概是真的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刘府竟如此残忍对待奴僕。」杜之玉又喝了杯酒,用力的把酒杯放下。 「你是做了什么竟受如此刑罚?」杜之洵总觉得伤口不太对,看起来像是被长期绑着,并没有其他毒打的外伤。为何要长期绑着一位僕役? 简生将头埋得更低。「我是大公子的贴身僕役…」他又开始止不住颤抖,忍不住抱起头阻止自己再回想起来那些凌辱。 闻言,再看看简生的反应,两兄弟了然。外头不乏许多大户人家与贴身僕役的丑闻,刘府大概也这么做了,只是做得更狠。 杜之玉先是怒瞪双眸。「真他妈的畜生!」杜家的孩子其实教养极好,这大概是杜之玉人生第一次口出恶言。「哥,剑借我。」他没等杜之洵回应,拿了桌上的剑就往屋外走去。 一会儿屋外传来各种不雅谩骂以及敲打木头的声音。 杜之洵心想他新买的老梅树大概不行了。 简生闻声抬头看着屋外。「大夫为何…」如此生气? 「替你感到生气。」杜之洵缓缓开口,不止弟弟,他也很生气。刘大公子将好好的一个人逼入绝境,不配称作君子。 简生怔愣。在这世上他从未见过有人会替他人感到生气。 杜之玉发洩完毕,将剑放回桌上,坐下想喝酒,发现没了。 杜之洵拿起佩剑站起身。 「大哥去哪?」 「除草。」 关上门,杜之洵凌厉舞剑,除草。 很快,院前的草皮乾净整洁后他进屋内重新坐下,俊朗的脸上无波无纹。 简生对杜家已经很是感动。有谁会为了一个下人做到如此? 杜之玉没酒喝,只好开始吃起桌上的小菜。「小简你快吃点,没吃东西身体不会好。」 简生听话夹了手上菜盘里的菜入口。 「明日我会替小简开药方。」杜之玉顿了顿。「说到明日,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别让爹娘知道太多。」杜长金是习武之人,战场上练就观察的习惯,很多事不好瞒过他爹,但尽可能他还是不希望父母操神太多。 杜之玉也是这么想。 「所以,」杜之洵支着头颅,想着怎么开口比较好。「在爹娘面前,还是麻烦小简与我以夫妇相称。」 「是。」对简生来说,现在的情况他没什么好挑剔的,既然将军对他有恩,他也会努力报答将军的恩情,尽量不成为将军的麻烦。 「也别自称奴才,人多眼杂容易被看出紕漏,我们将军府的家僕也不是奴才。」 简生想着不称自己奴才那么该用什么自称。 杜之玉问:「那回门还去吗?」 「去。」杜之洵慢条斯理地道出:「我还要给他回门礼。」 最后杜之洵与简生说明两人会分房睡,新房是给简生的,自己有额外房间,若是有什么事,小乔就在门外候着。 差不多以后,两兄弟退出房。 简生感觉这晚的事像在作梦,不知道是病着还是太久没这么安心,他有些晕乎,没多久就沉沉入睡。 08 是敲门声吵醒了简生,醒来后他却觉得身上有千百斤重,根本动不了。 「少夫人,我是小乔,听得见吗?」小乔只敲着门。小将军吩咐过若人没回应就半个时辰再敲门,不急着让夫人起床。 简生不想让人担心,他费了一番功夫支起身体。 小乔也是女兵出生,除去兵籍后在将军府为家僕也不忘维持基本功,房内的动静她是听见了。「少夫人,小将军吩咐少夫人想睡就睡,睡饱了再唤小乔来服侍您。」 「我醒了,小乔吗?麻烦您帮我打水来。」 小乔很意外少夫人如此客气有礼,难怪小将军对少夫人也很礼遇。「是。」 洗漱完毕,屏退小乔,他自己换上了女人的儒裙,第一次自己穿这东西花了他好一番功夫,还是穿的歪歪扭扭,穿完因为体虚只能坐着喘口气。 等简生出来时,小乔看不下去,感觉少夫人应该是害羞,也没让少夫人脱下,而是帮少夫人整理衣服,将一些结绳重打。 这才整理好出门,走至前厅与杜之洵碰面,简生就被小乔带上马车,而杜之洵骑上自己的马,前往杜家老家。 在高堂上因为过度期待等上许久的两老,双眼熠熠看着媳妇。 谁叫杜之玉早上就来将军府厨房吩咐媳妇的吃食,而且还让媳妇睡饱再来,能这么上心,肯定是杜之洵很喜欢这个媳妇。 杜之洵很少展露自己的喜好,老人家很好奇。 新人奉茶后,陈贵芝终于忍不住。「媳妇真漂亮,真是捡到宝了。」婆婆很喜欢。 「可惜给儿子糟蹋了。」爱说些浑话的老爹开口。 简生本来紧绷的心又更慌张,没能控制音量,大声脱口。「小将军很好!」 杜家一阵静默,接着是两老的笑声。 「哈哈哈,好!你这媳妇我杜长金认了!以后刘府欺负你有我杜家罩着。」 杜之洵笑容温柔,却也藏着无奈。 简生也很好,这样更麻烦。 陈贵芝走下来牵起简生的手。「以后都一家人了,还喊什么小将军,叫夫君。」将简生转向杜之洵。 杜之洵的侧脸在他眼前,叫一个男子夫君着实奇怪,他低头吶吶地喊:「夫君。」 这举动两老以为是新娘子害羞,更乐不可支。 陈贵芝直接将人牵着往食堂带。 食堂是杜家特製,非常大,因为府里的家僕在各种节庆日会一起用饭,权当一家人。 杜长金有了个大媳妇很是欢喜,逢家僕就说简生是他媳妇,要大家好好认清楚。 简生心生愧疚,两老这么开心,若知晓他是男人岂不… 吃饭时杜家老夫妇问了他的名字,想问其他却又犹豫。 直到杜长金忍不住:「你真的是代嫁?」 简生看向杜之洵又看着杜之玉,两人像平常一样慢条斯理吃饭,他点点头。「回将军,是的。」 「都说我是你爹,再说将军二字,你这顿就给我吃三碗粥。」 简生沾了粥汤的小嘴张了张,最后缓缓道出:「知道了,爹。」 杜长金先是脸红,然后沮丧,突然什么都不说了,饭也吃的懨懨的。 察觉老将军不对,眾人瞧完老将军,就转头看向新媳妇。 陈贵芝了然地:「唉呀。」 杜之洵拿出帕子放在简生的碗旁:「擦嘴。」 杜之玉捶胸。 他们家媳妇好像真的太漂亮了! 杜长金是因为自己的心有一瞬间被迷惑而感到挫败,他本来很自豪他对妻子如此痴心。没想到家里出现新的敌人,他杜长金要战胜敌人!很快他又振作起来。骂咧咧说着刘府的不是。 陈贵芝为了安抚相公,菜都往杜长金碗里夹,偶尔也会替孩子们都夹些。 简生在饭桌上频频偷瞄老将军夫妇,他们互相夹菜说笑的模样,非常恩爱,那是简生没见过的。 家人和乐,他做梦都没想过会出现在他的人生之中。 胃暖了,他撑着一整天的精神颓然放松,在餐桌上将药喝完,跟着杜家人一起退开餐桌的同时,他也失去了意识。 简生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杜之玉判断应该是长期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后,所有病症一股脑发作出来的关係。 回门是杜之洵自己去的刘府。 他说的回门礼,就是把简生的陪嫁新娘返还给刘府。 刘府心虚不敢要真正的回门礼,只能看着杜之洵连刘府都没有踏进就离开。 不过刘府上下对于将军这态度有很多想法。 刘宰淑觉得简生是狐狸精把杜之洵迷住了。 他们无一不想,简生快点消失,他们才能安心。 然而,后来简生如何,杜家人是不会再让他们知道。 等简生再次清醒,是五日后。 简生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有精神过,还多吃了两口饭。 听说是二少爷之玉用了极大的心力在照料简生,简生很是感谢,对杜家又更死心踏地了一分。 简生醒来后,就被杜之洵带到前院认识家僕。 将军府里的家僕不多,但跟刘府很不一样,他们站姿挺拔,纪律分明,让简生好奇地瞧了又瞧。他想,不知军中是否也是这模样? 杜之洵先是介绍了三位总管,府里的掌事总管来福,帐务总管朱敬,女务总管小乔。 「小乔负责侍候你,以后有事传唤她。」 「奴…我还是不习惯有人伺候,现在精神也好了,不必特别麻烦小乔。」 杜之洵也知道不论谁伺候简生都不方便,只好说。「你真那么想就随你吧,若是还有需要,儘管跟来福开口。」 介绍完家僕,杜之洵也介绍了私家兵,总共有十位,但目前府里只派了两位在这处宅子,主要是保护家中安全,会与本家的其他八位轮替。 「小乔,」杜之洵介绍完私家兵后开口。「你负责教少夫人识字。」 小乔抬头指着自己。「将军您是知道我虽识字但我最不爱读书了。」 「涨薪。」 「两倍。」 简生第一次看见家僕能跟主子讨价还价的,一脸新奇。 站在小乔后方的女家僕冬儿举手开口:「我不用两倍,多一点便足。这事我来如何。」 杜之洵问小乔。「小乔你说呢?」他不是个小气的主,若是小乔真不想教,他也不勉强。 「她来。」小乔放弃。她真的对咬文嚼字没兴趣。 散了家僕,杜之洵带她到处走走。「若是在这习惯,也跟朱敬学帐务吧。多学点东西以后离开将军府你也有个一技之长能维生。」 简生感觉自己眼里又泛起了水雾。「让将军费心了。简生必当涌泉以报。」 「好好活着就好。」杜之洵想起了边疆,想起劫后馀生的村民。 养病识字的日子很清间,简生就让来福找点家事给自己做,来福不肯,简生便主动帮忙其他家僕。为难来福最后只好给他擦擦偏厅的桌椅,至少累了还能坐下休息。 黄昏阳光斜倚,从窗外透进,最后落在桌子上、椅子上、地板上。简生看着自己在阳光下的手许久。 他活着。 然后他拿着抹布在阳光与阴影中来回穿梭。 他活着,并且在做事。 原来用自己的手做事那么快活。 傻傻地笑了。 刚从校练场回到家的杜之洵就瞥见简生这副傻样,杜之洵也笑了。知道简生这人,现在很珍惜也很努力地活着。 救也值得了。 09 一天,小将军府里来了客人吃晚饭,是杜之洵的下属,李文泽。 「初次见到少夫人,这是下官一点心意。」李文泽将一些腊肉串递给简生。 「谢谢。」简生转给来福拿下去。「平时将军托你们照顾了。」大部分时间,简生是不习惯叫杜之洵夫君。只有每周几日回将军府老宅吃饭才会叫个几声。 李文泽是个活泼的人,晚饭间总能讲几个乐子。 不过简生总觉得今天的杜之洵很不一样,比平时多话,与属下的相处方式,莫名有老将军夫妇的错觉。 简生没有多想,吃饱后跟两人告辞,回房挑灯夜读。冬儿最近考他考上癮,尽挑些相似字考他。 读完书准备就寝才想起洗好的被单忘记收。这被单还是他偷偷洗的,被来福发现,又会被嘮叨一顿。 出了房门,他熟悉地往后院走去,没想到今日后院,家僕正热闹烤肉喝酒。简生想过去打招呼,听见他们在聊自己,便打住了脚步。 「少夫人也是挺可怜。」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将军先喜欢文泽。将军那人最是痴情,心里大概容不下其他人。」 「是啊,都在一起几年了,将军还是腻得半死。」 「但那也不是个头啊,像今天这样的场面只会更多。」 「那可不,将军也偷偷带人回来几次,只是没过夜,所以你没瞧见而已。」 「唉,我们可怜的少夫人该怎么办啊。不然让少夫人嫁给我好了。」说这话的是小乔。 小乔马上被眾人白了眼。 「说笑誒你们,这么没趣。」 简生想,明天再收被子好了。 将军府真的挺好,他很喜欢。 *** 「少夫人果真如传闻般美丽动人。」 杜之洵指尖抵着身下人的下巴将它李文泽的头转向面对自己与之对视。「你知道我的心思只有你。」 「他真的是代嫁?」李文泽双手搭上身上人的肩膀,往自己身上拉。 「是。」杜之洵将简生如何被阴谋代嫁等等事大抵都跟李文泽说了,简生是男子的事以及在刘府被如何对待就没多提。 最近李文泽越来越不好哄,他不想徒生事端。 李文泽咬上杜之洵的嘴,松开后说。「你这将军当得跟菩萨一样。老爱救苦救难。」 「不然你来当将军夫人,给你决定我能救谁。」这类花式求婚的言词,杜之洵不只说过一次,只是李文泽从未答应过。 「你知道我爹没办法接受。你可千万别跟你爹娘提。」 杜之洵将头埋在李文泽的颈窝,换了个话题。「最近跟街角的布庄谈好价格可以买了,你差多少我帮你补齐。」既然人娶不回家,对他负责还可以。 「先别,你上回贴钱买给我的宅子,爹娘盘问了好久,最后还以为我要跟哪家姑娘结亲,家里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也捨不得给我出租,让我留着当新房。暂时别了,我处理一个就处理得头疼。」 杜之洵眼底藏不住失落,李文泽没瞧见。 李文泽勾了勾脚,贴在杜之洵的身上。「春宵苦短。」 杜之洵笑着抬头。「我竟无能到只能靠卖身服侍您。」 李文泽回笑。「嗯,谁让你活儿好,还不给爷伺候伺候。」 「遵命。」杜之洵吻住身下的春宵。 情长。 *** 杜之洵与简生在府邸除了一同回老宅邸吃饭,两人不会额外特别相处,平日里几乎没有交集。 年底时,简生已经会基础认字,看帐或是一些简单的书信都没问题。也开始帮朱敬打下手,整理帐务。像是结算租金,出外收租,这些简生都在一旁跟着学。 让朱敬困扰的是少夫人的美貌,一开始去东城外收租时就发现惹来不少注目,为了减少麻烦,加上简生还只是学徒,在外面让人看见下人指使主人不太好,第二次出门就让简生蒙面乔装过后才出门,这样跟着朱敬还能多少起到恫吓作用,今年迟交租的少了些。 不过简生跟着朱敬出门两趟,之后都去老将军宅邸忙过年的事,这是简生在将军府第一年过年,陈贵芝教他将军府的年节大小事,未来新的将军府都要让简生操办,从挑年菜、挑新衣、祭拜事宜、傢具旧换新、挑送人的礼品、简生每次从老将军府回来,还要学认字,常常学习到一半就沉沉睡去。冬儿也提过让简生这段时日就先别学习。简生坚持,说自己太晚才学习,若不更努力些就帮不上府里的忙,硬是打起精神学习。 ##### 【作者的话】 今晚两更 10 过年时节,简生十五岁。 透过之玉的治疗,简生现在除了较深伤疤难以消除和偶尔突然的发烧以外,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长得也比以前圆润,眉宇间多了一股英气。小乔总会开玩笑说:「少夫人若是男子,怕是大少爷跟二少爷都被比了下去。」或是,「我也好想嫁给少夫人。」这种话。 将军府的过年会带着家僕们一起回老将军府。年夜饭也很特别,陈贵芝会带着简生到厨房帮忙,一起煮大锅菜,家僕若是有家人的都会带着自己的家属一起在将军府的大饭厅一起吃,场面好不热闹。饭后老将军夫妇也会发给每户红包。 最尷尬的,大概是夜晚,因为回老将军府,杜之洵跟简生为了不让老将军夫妇起疑,所以必须同房。 「我睡这,你睡床上。」杜之洵指着桌子。 简生入将军府以后没多久,就已经不怕府里的人接近,这里的人都不会伤害他,自然不需要惧怕。而且他也知道杜之洵另有喜欢的人便说。「不如我偷偷去跟小乔睡吧,明儿早我会偷偷溜回来,这样老将军和老夫人应该不会发现。」小乔孤家寡人,也无其他住所,所以她年夜饭后继续待在将军府。 杜之洵以为简生还是怕人。「你若是还怕,我去找之玉挤挤就是,这里的床比较暖,别到处跑着凉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简生迅速拉住杜之洵。「将军,托您的福,我不怕了。」他放下手。「要真的不让老爷和夫人发现,不如这几天将就将就我们一起挤挤吧,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对将军做的。」简生试着开点玩笑,希望杜之洵不再将此事严重看待。 杜之洵敲了一记简生的额头。「还说笑呢。」看了一下床舖。「好吧。」 脱下了棉袄,两人上床睡觉,不过杜之洵靠在床沿坐着斜倚。 「将军?您打算就这么睡?」 杜之洵斜睨已经躺好的简生。「只有一床被褥。」 简生听闻做起身,将棉被给杜之洵,跨过他爬下床。 「我穿着棉袄坐着睡比较暖,这样将军就有棉被了。」简生只是单纯地想,哪有主子受凉的道理。 杜之洵拉开棉被下床拉住简生的衣服。「好了,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将军?」 「上床吧,我一起睡就是了。」 第一晚,两人盖了同一件棉被,但是有一半的身躯都在棉被外,中间隔了一条大大的楚河汉界。 杜之洵想,明天要再去要一条被子。 两人早晨不约而同打了大大的哈啾,连要被子的理由都不用想了,陈贵芝就帮他们送进来,至少后来几天,一人一条被子,同床比较自在一些。 初一祭完祖,杜长金和杜之洵的下属们也会来将军府拜年,陈贵芝跟简生也会一起接待,简生脸已经孝到僵,还是有许多纷至遝来的客人。 初二,杜家对刘家反感,所以没让简生回刘府。倒是问起了简生的父母在哪儿,简生怕男儿生的事情露馅,只说死了。 虽然没有回刘府,但是走了一遭陈府,是刘贵芝的娘家,简生才知道,是礼部尚书府。 一到陈府,外公外婆乐见孙媳,马上包了两个大红包给简生,杜之洵拍拍他的肩,让他安心收下。 进屋吃顿饭后,男人跟女人分开各自聊春秋去,外公外婆则是午休去了。 「之洵啊,刘府的事情会不会太急进?」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也是陈贵芝的哥哥陈冈。「不过这事我们礼部也不好插手。不然就可以帮你一把。」 杜长金放下茶杯。「你看到了,我们媳妇多么好。这事急了些也没什么,咱们杜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没了。」 「这皇上前天带您如义父,明天说不定就变脸,朝廷上的事谁都说不准,妹婿还是小心为上。」陈冈道出担忧。 「舅舅费心了,侄儿自有分寸。」 初三,杜长今带着两个儿子拜访常有往来的朝廷要臣,女人家都待在家里面。那天是简生第一次玩炮竹,跟陈贵芝和家僕们玩的不亦乐乎,一直到杜长今一行人回来,才去厨房准备吃食。不过夜晚,三个男人带了更有趣又更危险的炮竹在庭院放。 夜晚的小烟花在庭院里一丛一丛炸开,简生眼睛眨呀眨。 杜之玉知道哥哥为了避嫌不会特别照顾简生,自己拿了线香走过去靠近简生。「敢不敢试试?」 简生眼里是兴奋。「我能吗?」 「可以,就跟嫂子早上玩得差不多,只是燃上了跑远些,这烟花比较大怕弄伤了嫂子。」之玉在父母面前都会以嫂子称简生。 简生接过线香,往前去蹲下点燃烟火,一燃上,他转身才跑几步,便听见身后哗啦啦的烟火声,他转头看那是从地上往上衝的烟火,第一次那么近的瞧着,眼里的闪烁的星火,似乎一捞手就能抓到星星,他像是着迷似的靠近。 大家见这画面叫了简声几声简生都没回应,杜之洵一个箭步把简生伸出去的手给扯回来。「夫人?」 简生一脸灿烂地看着杜之洵,又转头看着烟花。「将军,这烟花好漂亮。」看得忘我,连称呼都忘了改。 有些花火看就要跳到两人身上,杜之洵将人拉远了一些。「离远些。」 杜之玉挑了挑眉。 简生这才发现自己在杜之洵怀里,他不好意思地看着眾人又看着杜之洵。「将…夫君,是臣妾过于忘我,有失分寸。」 杜之洵放开了手,抽出简生手里的线香,看着烟花,轻拍简生的头颅。 陈贵芝曖昧地笑笑。难得看自己儿子跟媳妇恩爱,她很是欢喜。自打娶了这媳妇她总觉得这两个孩子挺生份,今日一见看来还是有点情感的,大概是这两个孩子害羞,看来以后要多撮合撮合。老夫人逕自这么想。 11 之后几天,老将军与他的儿子们都在忙着与其他朝官拜年,杜之洵还有几日会到军队里轮班巡逻,其中有一天更是去了皇宫赴宴。 杜之洵和简生就这么待在老宅邸待到了元宵。 上元节的活动从初八就开始了,简生不敢开口说想出门,迫切的想陈贵芝也许会找自己去转转,没想到到了元宵当日,杜之洵比较不忙的那天,陈贵芝就让杜之洵陪着简生去外头玩。 出门前朱敬想起了去收租时,外头的人总爱盯着他们少夫人看,便找了件质料好的连帽披风让少夫人披着,还吩咐小乔小心外头那些对少夫人不敬的人。 街上好几处猜灯谜的摊贩,奖品各式各样,平时少见的玩意也都这几日纷纷出笼,简生的墨眼捨不得眨,想把所有东西都认识一番。 才走没多久,就遇到了李文泽。「将军与少夫人也来买花灯?」 「李大人。」简生笑着回应,然后转头对杜之洵说。「我带小乔跟我去买些女人家的东西,你们逛逛,晚些我就先自己回府了。」 杜之洵内心生起奇怪,还没细想,简生拉着小乔已经不见踪影。「怎么走那么快?」杜之洵其实并不想让简生自己逛,刘府的人还在逍遥,让简生到处乱走不是明智之举。 「你的夫人不要你了。」李文泽用指尖戳戳杜之洵的胸膛。 杜之洵握住他的手。「别瞎说,你不是没走。」 「我才不是你的夫人。」 「又要说我偷情了?」 「难道不是?」 「我的醋罈子,今天想去哪儿?」 「哼,我想你了。」 *** 「少夫人!」人群拥挤,即使手让简生牵着,小乔也差点跟不上。「是要去哪儿,我们还是回将军那儿吧?」我可怜的少夫人怎么就走了呢,虽然将军大人跟李文泽相爱没有错,但我家少夫人是堂堂正正的正宫,跑什么? 「那儿的花灯好漂亮,小乔你快跟上。」人这么多,哪看得到简生说的漂亮花灯。 简生忽地停下。「小乔,是天灯!」 小乔看着天上。「少夫人想去?」 「我还没放过天灯哪。」 「那小乔带您去吧。」这回换小乔拉着简生走。 放天灯的地方是大善人邹氏府邸,他们请了寺院的人来祈福,供应了天灯贩售以及施放场地。 简生正要跨进府里的时候,看见了熟悉的刘府二小姐正在放天灯,他收回脚。「小乔,我们还是别去了吧。」说完,拉着帽沿,头也不回离开。 「少夫人?」小乔跟了上去,发现简生走错了路。「少夫人,回去不是走那儿。」但是简生像是逃难似的急急往前。 在小乔正追上的时候,简生迎面撞上了人,他往后踉蹌。 「对不住。」简生才刚出声,下顎就被人扣住。 「这小贱货还活着?」那声音是简生这辈子的梦魘。刘宰臧。 「少夫人哪是你这贱蹄随便碰的。」小乔把刘宰臧的手打开,亮刀挡在简生面前。 「少夫人?」刘宰臧的眼神轻蔑。「怎么?将军很满意你的浪荡?」 小乔正要反驳,就听见身后的作噁声。 「少夫人?」 简生拉着小乔,支撑自己。「快带我走。」 小乔二话不说,背起简生快速离去,留下刘宰臧不着调的笑声跟吼声。「那是我的东西!谁也不准抢走。」 「少夫人撑着点。」小乔感觉背上的人正在哭。 「拜託让我死…我想死…」简生在小乔背上挣扎着。 小乔怕摔着了简生,把人放下后打晕,奋力扛起,直奔回府。 到了将军府,小乔刚好撞见了正要出门的杜之玉。「少夫人怎么了?」 小乔将半路遇到刘宰臧的事情跟杜之玉说,这事她总感觉奇怪。 杜之玉让小乔什么都不准跟老爷和老夫人说,只让人把简生直接扛回房。 小乔不疑有他,照办。只是这点动静还是让老爷跟老夫人知道了。 杜之玉用简生的老毛病復发搪塞过去。 「之洵呢?怎么没跟着回来。」 小乔一下有些慌。 简生刚好这时候坐了起来,只是眼里少了光采。「我吵着让夫君替我找独一无二的花灯,所以现在可能还在找。」 两老见简生这副模样,以为是两小口吵架。「这也不能这样丢下自己的妻子。」 「老爷、夫人,简生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两老不放心,让杜之玉给人把脉,喝了安神药,才让简生睡下。 杜之洵一回府就被两老指责不是,杜之洵心中歉然,若是当时阻止简生离开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回房前杜之玉和小乔偷偷跟杜之洵说了详细经过,杜之洵只觉得愧疚感更深。 明明知道简生可能遇到的情况,他还是大意了。 回房站在床边想看看对方情况,简生像是有感应似的,惊恐的张开眼,往床的角落用力退去,头大力的撞在床柱上发出了咚声。 杜之洵往后退一步。「对不住,我今晚去客房睡。」 简生看清是杜之洵,松了口气,身体往前拉住杜之洵的衣服。「我没事,将军今日在这睡吧。」 杜之洵走近床沿,简生松开了手让出床位。「头疼不疼?」杜之洵问。 简生才想起自己刚刚撞到了头。「没事。」 「我替你揉揉,不然明天会很疼。」杜之洵手往简生的后脑杓轻轻放着。 简生往后躲了躲。「不劳烦将军,我自己来就好。」 杜之洵叹口气。「就当给我个机会赔罪。」 「将军…」简生看着杜之洵满脸愧疚,他靠近杜之洵一些。 杜之洵当他是答应了,一手扶着简生的前额,一手在简生的后脑轻柔的推揉。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杜之洵感觉到简生呼出来的气息在他手心里围绕。 简生感受着杜之洵长期练剑的大手里那薄薄的茧。 揉着揉着,脑门太舒服让简生也没察觉自己就这么睡了过去,杜之洵看见因为睡着而倒在自己怀里的人无奈,只把人好好地放进床褥中,睡觉。 只留简生翌日想不透自己怎么睡回床里的。 12 回到了城东的新宅,两人又重新过着没交集的生活,不过每回周间返还老将军府的时候,陈贵芝有意无意准备了许多滋阴补阳的菜色,又提了谁家生了小儿这类的话题,再不諳世事,也晓得了陈贵芝话里头的暗示。 陈贵芝甚至会让简生去她房里夜谈。 「你们夜里相处得如何?」 简生想着杜之洵很礼遇自己。「应该还过得去。」 「你当初是代嫁进来,没有娘可以教你如何侍奉夫君,就不知道之洵有没有好好待你。」 「如何侍奉夫君?」简生復颂了一遍。他想了想好像没在夜里怎么侍奉过杜之洵,毕竟事情都让家僕做去了,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陈贵芝瞠大了眼。「你们该不会还没洞房?」 简生墨眼眨巴眨巴。「洞房?」新婚是要入洞房没错,不就是一起睡同一间房子吗? 「唉呀!我早该想到的。」陈贵芝一边怪儿子怎么这般冷落妻子,一方面开始教媳妇洞房事宜,还送媳妇一本小书,里面密密麻麻画了洞房的步骤。 简生边听边愣神,他原来才知道,以前刘宰臧对他做的,竟是夫妻相爱的事。他情绪低迷地打开小书,忍着自己的情绪,却止不住全身颤抖。 他早已没有资格,爱人与被爱。 因为刘宰臧早已经把他爱人的其中一种方式给剥夺了… 简生呼吸急促了起来。 「媳妇?」陈贵芝惊叫,以为是小书刺激了媳妇,将小书给收了起来。 「娘,我没事。」简生拍拍陈贵芝的手,撑起微笑。 「真的没事?有什么状况我叫之玉来。」 「真的,不用麻烦小叔。」 回城东后,多亏陈贵芝的菜色,李文泽更常来府里拜访。虽然常常都是偷偷从偏门进来,偶尔还是不小心被简生瞄见,简生都会识相的绕道装作没看见。 年后,有些家僕的衣着已经不堪使用,简生带着小乔以及两名护卫出门。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城东宅子护卫增加了,只要是简生要出门,都必须带上护卫。 在布行挑了家僕常使用的衣料,并下了製作的订单。简生想难得逛逛,顺道看看布行有些什么,以后若是要送将军夫人綾罗绸缎,他也比较能了解女人家的喜好。 「有没有听说?那个尚书右呈府,就是城中靠茶楼那家刘府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全家被流放边疆。」 简生心里一紧,佯装看布,静静听着。 「流放?不是说被关押吗?」 「只有刘老爷被关押,整个刘府都被查封了。」 「就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简生听着,往城里的茶楼去,找了一楼不显眼的角落坐着。 小乔只当少夫人好兴致,还跟少夫人提议二楼风景比较好,虽然少夫人执意坐在一楼。 不久,简生就听见他想听的消息。 「附近的刘府看见没,全查封了。」 「听说贪了一亿五千万两银子。」 「一亿五千万两?我怎么听八千万两?」 「八千万两还给你发配边疆?顶多就查封了事。」 「听说是杜家小将军硬是要杜老将军带他上朝告状。」 「这又跟杜小将军有什么关係?」 「半年前杜小将军因为皇命娶了刘老爷的女儿,刘老爷大概就是嫁了女儿以后让杜小将军知晓他的骯脏勾当,杜小将军看不惯。」 「杜小将军可真是男子汉,就算是自己妻子的娘家,也不包庇。」 「是不,皇帝见小将军愿意自首,对杜家网开一面,也不怪罪。」 「就不知道小将军的妻子会不会一气之下离开将军府。」 简生激动地站了起来。 「少夫人?」小乔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 「带我去军营。」 简生第一次去军营,虽然很多属下都见过简生,但很多士兵没见过,一见夫人美貌便像勾了魂似的。 「少夫人,军营不能乱跑,你在这等将军。」小乔拉住焦急的简生,让他待在入口一处。 今日的夫人好奇怪。 一会儿杜之洵出来,眼神还不忘怪罪小乔怎么把人带来军营。 小乔只有无奈,少夫人今天很坚持,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杜之洵稍微遮掩士兵们的视线。「夫人不适合如此莽撞来军营,下回有事让人传话即可。」 简生瞬间有些慌了。他只想快点来找人,忘记这可能不合规矩。「对不住。」 「说吧,什么事?」 「将军明晚会回来吃饭吗?」简生现在才想到自己的问题如此微不足道。有些尷尬地搔搔头。 小乔只觉得奇怪,大少爷几乎天天回来吃饭啊?不然就是会去老宅邸吃晚饭,偶尔几日陪伴李文择时才没有,不过一个月大概也只有一次,几乎都在家吃,只是大少爷跟少夫人吃饭都不说话,也是各自吃完各自离席。 「明晚?」杜之洵也觉得奇怪。 「臣妾想做一桌酒菜答谢将军,今天准备恐怕来不及,想着明晚应该可以。」简生笑得纯粹,他来将军府以后每天都很开心,今天又更开心了。 杜之洵见了他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便答应下来。「好,但下回请人传话或是晚饭告诉我即可。不许再这么莽撞。」 简生开心地躬身又抬头,完全忘了现在身为女子的他该有的礼节。「是,将军。那臣妾先告辞了。」转身离去,离去前还向正看着此处的士兵微微敬礼。 士兵们吸气声此起彼落。 返回宅邸,简生就埋在厨房里学做菜,来府里以后也有帮忙过几次,但被来福看见总会被拎出去。他已经好久没做菜,都有些生疏了。今天来福也来厨房赶人,这次他很严肃地跟来福说他想亲自烧菜给将军吃,来福才答应了他。 当晚简生试菜试到肚子太饱,没去吃晚餐就去研究帐本。他最近了解杜家產业才知道杜之洵在杜家的钱财根基上做了多少努力。他很是敬佩,也希望自己能快点帮上忙。 杜之洵再见到简生已经是第二天的晚饭时间。 「平日里不都一起用膳,为何还特别要今晚?」杜之洵看看特别丰盛的菜色,这两个人应该是吃不完。 简生替杜之洵斟酒,也替自己到满酒杯,举杯。「今日想亲自做些菜孝敬将军,我今感谢将军收留,还替我打击了刘府。」 杜之洵也举杯。「刘府那是自己造的孽,我不过是顺势踩他们一脚而已,不过一个四品官胆敢对将军府不敬,不做点样子,别人以为我们将军府好欺负。」杜之洵指的是随便找人代嫁这件事,刘府对将军府不敬,也对皇御不从,早该打击打击。 简生第一次喝酒,小口沾了一些,那辣苦呛得他皱了皱眉。 杜之洵一杯下肚就看见对坐紧揪的小脸,笑了笑。「不会喝就别勉强。」 简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让将军见笑了。」 「帐务学得如何?」杜之洵夹起一口菜,滋味不差。 简生暗暗观察杜之洵喜欢的菜色。「有点难,不过朱敬很有耐心。」其实快没耐心了,他因为是将军夫人的身分,朱敬才耐着性子。朱敬常说,大少爷很快就学会了,怎么教他就是另一回事。 「慢慢来。」夹了口外酥内嫩的糖醋鱼,杜之洵瞟了眼简生手上小小一点一点的红印。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刘府不在了,多出去转转,好好想以后离开将军府要做什么。」 简生用筷子轻点粉唇,思忖着以后真离开将军府,该如何报答将军才好。离开后这身分也不好说想回来当家僕。又见杜之洵多吃了几口菜,想着自己的厨艺不差,未来开馆子给将军府天天送饭也算报答了吧。 没再多想,两人之后的饭局又是一如往常地安静无语。 ### 【作者的话】 这边稍微解释一下关于简生的性知识。 背景是古代,所以设定上资讯并不流通,就算以前被强姦过后,他可能也没想过那竟是夫妻该做的事,加上被监禁,也没能听到其他人谈论这苟合行为是什么道理。 所以让我们的陈老夫人帮他正一下三观,更新一下性知识。 13 又过了一日,杜之洵一早就吩咐不用准备他的晚膳,简生是到晚饭时间才发现杜之洵不在,暗暗想着该不会自己做菜其实很难吃,将人给吓跑了吧?他开始重新考虑开馆子的事情。 吃饱又去习字研究帐务了。 读得累了,他想着出去逛逛吹晚风,走着走着来到了家僕住的后院,那里又在开小灶。 「今夜又偷吃什么?」简生大方走过去。 「少夫人别诬陷我们,早上有问过少夫人要不要一起来吃火锅。」 「你们的胃是用什么造的,怎么每晚都吃这么丰盛。」简生摸着肚皮,他已经饱了,平常若是烤肉他会吃个一两串。 「做的都是体力活,当然需要补补啦。」这就是将军府里的家僕与私家兵,过得很滋润。 简生倒是想着赶快帮上杜家理财,如果能找上一些新财路更好,免得被这群家僕给吃垮了。 忽地,院传来一阵争吵,家僕们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一般,所有人突地都不敢动。 简生皱眉往外看。「什么声音?」就要走过去。 家僕们各个放下碗筷,小乔拉住简生。「少夫人!您要不要先回房?」 简生再仔细听,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你们去看看吧,若是他们闹到太晚,跟李公子说就在这住下吧。明儿个记得给人准备早点。」 家僕们汗流涔涔,这… 小乔吶吶开口:「少夫人您都知道啦?」 简生给家僕们安然一笑。「我都来多久了,能不知道吗?」 小乔不知为何委屈巴巴看着简生:「少夫人…」 简生不解小乔在委屈什么,只好摸摸她的头,意外发现自己好像长高了一些。 小乔一把抱住简生。「少夫人还是嫁给我吧!」 *** 「你说你对他没有感情?那你亲自到御前告状刘府这都是什么事?」 李文泽不开心整天,杜之洵想把人带回家哄,却吵了起来。 「刘右呈本来就是贪污惯犯,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杜之洵冷静道。 「你该做的事?」李文泽声音拔高。「那为何他还特地到军营来要你回家吃晚饭?为何你又不拒绝?明明先说好要陪我过生辰!这些就是你该做的事?」 「文泽。」杜之洵拉过人来拥入怀,任由李文泽在怀里挣扎。「你懂他在刘府以前的处境,刘府的事情后,他过不久会离开。」 「我不懂!」李文泽贪婪怀抱,又不希望就这么陷入杜之洵的温柔。「我不相信你待他好以后他还会想离开!」 「文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娶你回家。」杜之洵大手覆在李文泽的后颅。「嫁给我好不好。」落吻在他的眉、眼、唇,亲吻里带着哀求。 「你知道我不能…我不能…」 杜之洵哄了大半夜,除了说了一堆情话,也身体力行让他的小情人开心。 早晨两人比平时提早起床,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大少爷,来福已替您准备好热水以及早点。」 杜之洵皱眉,以往李文泽留宿偏房,他们都会提早出门用早膳,再直接到校练场,为何今日家僕都替他们准备好了? 「进来吧。」 看了满桌的丰盛,杜之洵看着来福,此番何意? 「咳咳,昨晚我们火锅料准备得多了,那些食材不用着实浪费,就多做给大少爷您。」来福遵守着夫人要他别说的约定,别说是可以,但这么鱉脚的话他是不信他的大少爷想不出癥结。从来李文泽留宿他们前一天吃火锅也没没见第二天会有吃食的,大少爷没察觉问题才真的是脑子出问题。 两人洗漱后座下吃饭,杜之洵开口。「文泽,待会你先去校场。我有些事要处理。」 送走李文泽,杜之洵就问。「少夫人呢?」 「在书房。」 「这么早就在书房?少夫人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 杜之洵应声去书房找人。 简生在案头频频呵欠,听说李文泽留宿的第二天将军会早起,于是他也早起去厨房帮忙,每次人来留宿都没能让他们吃些好的,他想多做一点给他们。 结果来福挡下不让他帮忙,还让冬儿盯着他背完论语才能做家事。他其实觉得识字完以后,他大可不用再读书了,又不用考科举,但冬儿教上癮,平日教着教着还会自己读到忘我,简生也就当作陪她看书。 「简生。」 突然的声音把简生都吓醒了,望着自门口走来的人。「将军?」左看右看才发现不知道冬儿去了哪。 「早饭是怎么回事?」杜之洵居高临下看着那张小脸。 「什么早饭?」简生还没反应过来。 杜之洵也很有耐心。「你知道偏房有谁?」 这下简生总算知道杜之洵在问什么。「不是将军您?」他照样能装傻。 「平日早饭都是送到饭厅,怎么想送到我房里?」语气依然不急不缓。 简生语塞,眼神往下移。他怕客人没吃到,就让来福往他们房里塞。这话说出来不就露馅了吗?誒,打从送到将军房里就露馅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看简生藏不下去的脸,杜之洵莫名想笑。 「李公子第一次作客的时候…」 杜之洵微微攒眉。这么早就知道了? 「抱歉,因此冷落你了。」杜之洵是真心觉得抱歉。 简生抬眸。「将军哪里的话,我本是男子,何来冷落…」 两人尷尬地对看。 将军好像是喜欢男子… 「咳咳…」简生收回视线咳了几声。 「想好离开有什么打算了吗?若是想好我给你安排。」杜之洵语气又柔又缓,他不想给人他在赶人的感觉,更何况他也不是真的要赶人。 简生赶忙接话,希望快点掠过刚刚的尷尬。「在想多练些厨艺,以后开个馆子,让将军做股东,还能抽成。」 杜之洵点点头。「我帮你留意有没有什么空的舖子。不过不急,想待在将军府就待着。」杜之洵微微退开。「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将军路上小心。」 望着杜之洵背影离开,简生又继续对付书中孔子去。 14 很快又过了半载,简生已经学会了所有的帐务,朱敬也大半交由他管。朱敬说杜府内务本来就应该是少夫人的职责,他只是帮忙而已。 简生看着帐务叹息。 朱敬皱眉。「帐可是有何问题?」 简生回头,给了抱歉的脸。「没事,我在想事情。」 最近回老宅邸,两老总瞪着他肚皮,希望他快快给他们生个娃娃玩。他是男子哪蹦得出个啥。虽然杜之洵总是以军务繁忙带过了,不过两老哪那么好呼咙。 「都这个时辰了。」简生看向屋外。他放下帐本,走去厨房忙。 小乔扛着水进厨房嘴里边嘀咕。「奇怪,今天李公子怎么那么早来。」 正盛盘的简生回头。「李公子来了?」 「是呀,跟将军在偏房呢。平时要是跟李公子有约,将军都会在饭点以后回家。」言下之意就是杜之洵会跟李文泽在外头吃完才回来。 「那今天我们在大饭厅一起吃吧。」自从上次家里上下都知道简生早知道将军的秘密恋情以后,简生在将军不在家用饭的时候,就会跟家僕一起吃饭,偶尔饭都没准备,直接就是火锅烤肉,吃得简生又更圆润了。「还是留一份给将军和李公子。」今天他们那么早回来可能没吃。 *** 「什么事这么急要在吃饭前说?」杜之洵坐下喝茶,李文泽一起坐下,却看着别处,没对上杜之洵。 久久不发一语。 「发生什么了?」杜之洵也察觉不对。 李文泽深吸好几口气开口。「我们…散了吧。」 杜之洵一震。「你这话是何意?」他声音依旧温柔,但有些颤抖。 「我爹娘替我说了门亲,两个月后我就要成亲了,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也会辞官,去做门小生意,以后也别见了吧?」 「李文泽!」杜之洵拉过李文泽,逼他与自己对视,然而后者只把头撇开。「看着我说话,为何要答应亲事?」杜之洵少有这么大的情绪。 「我哪能拒绝?」李文泽对上杜之洵的眼。「都老大不小了,爹娘还盼着抱孙,我为何要拒绝?」 「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来没当回事?」杜之洵忍着自己不要失态大吼。「所以你才不答应我的求婚?」 「我家与你大大不同!我爹娘要是知道我与男人廝混他们会死的!又不像将军您家大业大,还有个弟弟可以替您传宗接代,李家就我一个独子!」 「那我呢?」声音里忍着极大的哀戚。「你没想过我可能也会死吗?」 李文泽笑了。「杜将军,你不会。」 杜之洵缓缓放开手,再度举起茶杯喝茶。「你觉得我不够爱你?」 「如果你爱我,你早该该拒绝皇上的御赐良缘,以死明志你的爱不是吗?如果你爱我,应该不管那个入府的女人的死活不是吗?」 杜之洵眼神黯淡。「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是我做错了。」 「你早就错了!」 「以后…不能再见面了吗?」 李文泽站起身。「我要走了。」离开。 杜之洵没有挽留他,只是淡淡问了句:「若当初我选择违抗皇命,你会答应嫁给我吗?」 「不会。」不再回头。 独留杜之洵在他走后那句问话:「那你爱过我吗?」 简生跟着后院的家僕们玩耍,家僕清间时,都会唱唱歌,找点乐子玩,待在将军府的日子让他忘记过往种种。 只见来福来回好几趟,手里抱着一醰醰的酒。 简生看来福忙活,也过去帮忙。「这些要搬到哪?」 「少夫人你别!」来福苦恼现在没时间对付少夫人。「我先去偏房,一会儿回来,待着别动。」来福说完就走。简生抱了一醰快步跟上。 家僕都有功夫底子,跑得极快,简生追得气喘吁吁。 来福把酒罈送进房,拿着空罈出来就看见他的少夫人正跑着过来。「不都跟你说待着。」来福阻止简生再往前。 「里头怎么了?喝这么多酒?」简生瞄向前方的门口。 「不知晓,刚刚李公子走后,大少爷就喝着闷酒。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让我在门口守着吧,将军这模样不对劲,我放不下心。」 来福看了看门口又看少夫人。「我去替少夫人取件披风来。」 简生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听着房内的声响。 不一会儿,来福拿着披风和酒来,刚好听见杜之洵唤来福拿酒。那声音里没有以往的冷静,只有飘忽与哀痛。 来福进去换了空罈出来又去备酒。 简生站起身在房门外佇立。 怎么喝成这样? 又是几罈进去,不知多久,里面哐当一声,简生忍不住衝了进去。 只见杜之洵已醉倒在桌上。 简生让忙活整夜的来福休息,他自己照顾杜之洵。 走近杜之洵,才发现他硬朗的俊脸上,有着淡淡的泪痕。 他试图扛起杜之洵,然,酒醉的人特别重,他根本扛不起来,改成抱的姿势看能不能拖上床,却没料到被杜之洵抱个满怀。 「对不起…我错了文泽…」口里喃喃囈语,杜之洵分不清眼前何人。「求求你别离开我…」 「不会的,不会离开你的。」简生拍拍他的背安抚。对方似乎没有继续,简生用力扛,发现还是扛不动,就要从杜之洵怀里退开,下一秒又被紧紧拥入怀。「别走…是我错了…」 「将军…」 杜之洵伤心成这样子,难到李公子不要他了?这么好的人为何就这样拋下了? 简生继续拍背安抚。「将军没有错。这儿坐着不好睡,你得上床睡。」 「文泽…」杜之洵微微退开,对准前方的唇就要靠近,简生挡下。 「将军,醒醒,我不是李公子。」简生连怀抱也退不出去。 杜之洵又落下了一滴泪,泪水沾湿了简生的手。「对不起…是我错了…」 「将军,我们上床好不好?」简生试图哄着。 杜之洵缓缓的抱住简生,把人抱起压在床上。 「将军!」简生感觉自己手在抖,他把上方的人掀开鑽空跑走。 「别走…」杜之洵拉住简生的手,力道不大,人已闭着眼,侧倒在床上。「别离开我,求你…」 简生安抚地在他手上拍拍。「不会走的,我帮你躺好。」 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杜之洵调整好位置,脱鞋塞进棉被里。 正要准备离开时又被抱住。 「文泽…」一滴泪落在了简生怀里。 这是爱得多深才让平时情绪不外露的人哭成这样。 简生翻身上了床,让杜之洵抱着,替他拍背。 「没事了,睡醒就没事了。」 杜之洵在平时习惯的时辰醒来,伴随着剧烈的头痛以及陌生的气味,定睛一看。「简生?」他睡在简生怀里,下意识退开,毫无昨晚的记忆。 简生也醒了。「将军醒了?那我替你打水来。」他揉眼翻身下床。 「简生。」杜之洵坐起,又朝他叫了一次。 简生回头看他。 「昨晚失礼了。」 简生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将军没有失礼,倒是哭得很惨,眼睛都肿了。」 杜之洵垂眸,刚毅俊朗的脸上笑得苦涩又羞赧。「让你见笑了。」 之后的日子,杜之洵回家就是买醉,连老宅也没回去,还吩咐简生不许进他房间。 不过简生在杜之洵醉下后,还是偷偷鑽了进去,只是杜之洵不像第一晚那样醉倒在桌上,而是醉倒在床上,也不再流泪。简生都会偷偷扶起他,亲自餵他喝点稀粥,怕他酒喝多了伤胃。 就这么样过了两个月,有一天杜之洵喝到很晚,简生进去的时候,酒水脏了床,杜之洵脸上还掛着泪。很久很久以后简生才知道,原来那天是李文泽成亲的日子。 15 那天过后,杜之洵照常一起吃晚饭,也不再喝得烂醉。 明显瘦了一圈的杜之洵回到老宅还被念了几句,索性还能用军中事务繁忙这些事情带过。 唯一不同的是,杜之洵晚饭过后都会在庭院练剑练到很晚。 简生总会经过,有些动作看得熟了,自己也在旁边模拟起来。只是他穿着女人的裙褥,倒像在跳舞。 「简生。」在练剑的杜之洵无预警叫唤,吓得在黑暗中偷学的简生忙得站直,然后探头。 「将军。」 「你想学?」 「看着好奇想试试罢了。」 杜之洵微笑。「那来试试吧。」 他教简生几个马步姿势的移动,穿着裙褥的简生好几次差点被裙襬绊倒。 「这几个姿势你练熟还有兴趣再教你其他的,下次托小乔替你弄件武服,免得摔着。」 杜之洵才说完,简生站起来就是要摔,杜之洵伸手要扶,简生已好好站稳。 两人尷尬的站直。 「朱敬有替我准备男装,说是我这样出去收租也比较方便。」 「那好。」杜之洵看向夜色。「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将军也是。」说完便回了房。 简生怕年底收不完租,让朱敬陪着他早点去收。 换上男装的简生,女家僕都看得眼直了。 「少夫人,您扮男相的模样英姿颯爽,不说还真以为您是男子。」与简生最熟的小乔绕着他转。 「既然这样就别再说要娶我这种话了。」简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他就是男的。 「那不然我嫁给你吧。」小乔说完咯咯笑着。 简生被闹得受不了,赶紧出门。 是不是该给小乔找门亲事,免得天天不正经。 一路上朱敬跟他解释了收租的流程,原来一年前杜之洵改了收租方式,他降低了城东的田租,全部改成用原米价的六成收购他们的米,依据每年市场会有所浮动,若是收成不好,就会变为七成。如果不愿意给杜家收购,那么就照往常的租金计算。杜家收购的米,会在杜家兴业的米行贩售。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米都会卖给杜家,农民还要纳税粮给朝廷。朱敬让简生注意收租上的数量不可过于苛刻,但也不可过少,若是过少或是那户的米质有问题就须改为全租金,以免日后生事。 简生也才知道,米行是杜之洵名下的產业,所以朱敬把家里帐务交给简生,朱敬就能重心放在米行的帐务上。 田租是最为繁杂的,所以朱敬先带简生收取一般宅子的租金,收完回米行教简生看帐。 在米行看了半天的帐,简生回府也不急着换下衣物,想着练练杜之洵教的用剑基本步伐,练到差不多要准备晚饭时,就直接去厨房帮忙。 杜之洵回来看见正佈食的简生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简生着男装。因为简生的美貌,女装穿久了他也差点忘记简生是个男子。 简生看杜之洵愣在门口。会心一笑。「我就去把衣服换下。」 「吃饱再换吧,没什么不好。」杜之洵走向餐桌坐下。 最近两人的晚饭没那么冷淡,偶尔会聊上几句帐务的事,杜之洵也会和简生聊聊他新看的宅子,计画何时下手。还有偶尔,他们饭后会一起去帐房看帐,跟朱敬一起讨论有什么要做调整。不论当日有没有一起看帐,杜之洵都会练剑至深夜才歇下。 年前,收租的最后几日。简生想绕去看看老家,就让朱敬先回去,自己去转转。 他不敢靠近,只远远的看着,向附近的住户打听老家的情况。 「你想问那个简家家母?早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简生瞳孔紧缩。 「一年前,那女人命也挺苦的,嫁给这种醉汉,三不五时就打,把人给打死了。」 简生咬着唇,忍着自己不哭出来。「这位夫人可否知晓简家家母的棺塚在哪?」 「噯,哪有什么棺塚,那醉汉随便把人埋在后院,就不怕鬼魂找上门。」 简生又打听了家中弟妹情况才离开。原来,弟妹也都被简父不知道卖去哪了,本来还有一个襁褓,刚出生不久就活活被简父摔死。 回到府里,简生翻出母亲留给他的木梳,捧在手里轻轻搓揉,到晚饭时也没捨得放下,放在腰间,时不时碰着,好像这样才能心安。 杜之洵能感觉简生情绪低落,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好说公事。「帐收得差不多了?晚点我一起看看。」 简生沉默点头,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晚饭。 饭后,杜之洵让小乔去外头买甜糕,就与简生一起在帐房看帐。 简生让自己集中注意,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直到小乔捧着小巧的糕点入内,放至他跟前。 「怎么有这些?」 小乔眨眨眼。「大少爷说要买给少夫人您的绿豆糕,本来想买点更稀奇的,不过太晚店都收了。」 简生转头望向杜之洵,后者正好从帐本中抬头,无波无澜道:「听说吃甜食会让心情好些,试试。喜欢的话让小乔再去买。」 简生看着糕点,头因为低着,泪就这么悄然无息落下,他迅速拿起糕点往嘴里塞,糕饼刚好一口的大小,顺手抹了把泪。 正对着简生的小乔看见一切,备感了忧心。「少夫人…」 「挺好,将军您也嚐嚐,小乔也吃看看。」 杜之洵闔上帐本,声音极柔。「简生,有什么我能帮的儘管说。」 简生吸了吸鼻子,扯了大大的微笑,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在杜之洵眼前晃。「这甜度刚好,你试试。」 杜之洵见简生是不打算说,也没追问。张口含住糕点,连同简生的手指。 简生像触电似的,张惶抽开手。「小乔也试试。」语音甫落,不等简生动手,小乔自己拿了块起来,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好吃」小乔说。 大少爷跟少夫人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杜之洵也点点头,嚥下糕点后才开口。「今夜别看帐了,早点休息。」说完起身离开,一如往常去练剑。 虽然两人最近的相处跟朋友一般,但还不到分享心事的程度,至少,简单的慰问与照顾杜之洵还做得到。 就像简生对待杜之洵最伤心的时候一般。 16 年节前,杜家媳妇们依旧忙碌。 简生十六岁。 这是他嫁进杜家第二个年头。年节的饭桌上,杜家两老支吾了一会儿开口。 「之洵,若是有什么心上人直说,男人纳个妾也没什么。」陈贵芝率先开了口。 杜长金是痴情,所以家里没有三妻四妾,可是他们发现这两年儿子媳妇的感情似乎熟不起来,他们也跟轮班的私家兵探探两人平日相处,才发现两人竟然分房睡。 两人在两老面前表现得正常,两老夫妻也猜到是晚辈不想让长辈担心演的样子,为了不再蹉跎两个晚辈的年轻岁月,两老决定由他们长辈开头提起。 杜长金跟着道:「媳妇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太想赶快抱孙子了。你们能早早生个娃,我们也比较放心。」 简生敛眸。前阵子提了不少生儿育女的话题,老将军夫妇这回大概是有点急了。「都听爹娘安排。」 杜之洵瞥了眼杜之玉。眼里写着,你找媳妇找到哪儿去了? 杜之玉一脸他没办法,良缘未到。亏了他们的爹把他们教成痴心种,没认准媳妇是不嫁不娶。 杜之洵缓缓开口。「儿臣尚未有纳妾心思,何况有夫人一人足以。」 陈贵芝叹了口气。「你俩别演了,我都知道你们除了过年回来,平时都分房睡,这哪是夫妻?」 简生头低了下去,怕表情出了紕漏给杜之洵添乱。 只见杜之洵将手覆在简生在桌上的手上,不疾不徐说着:「爹娘肯定是有什么误解,我们一直都是同房。」 简生闻言猛地抬头望向杜之洵。简生几欲把杜之洵那无波无澜的面容给看穿了也看不透杜之洵在想什么。 「同房?」陈贵芝纳闷。怎么跟听到的不一样? 杜之洵往简生的方向看去。 简生接收到视线反应过来对着两老说:「爹娘,我与夫君不曾分房睡,怕是谣言不可信。」 在大饭厅不远处桌次的家僕无语。谣言就是他们传的,偷偷吩咐私家兵回去说嘴,没料到主子说谎的时候居然展现超乎常人的默契。 城东宅邸的家僕们,尤其小乔,总觉得简生的大好青春被冷落在将军府,不如被杜之洵休了,说不定还能有更快乐的日子,就想偷偷做这局。结果两口子搞这齣? 最后两老宽慰的笑笑,依然催促着孩子的事。 酒酣耳热后,前厅热闹几许直至深夜,两人信步回房。 简生想了很久以后开口:「将…」刚好前方家僕经过,他赶忙改口。「不如夫君纳妾吧?」 「你是知晓我情况。」语气里毫无波澜。「娶进来也只会误了佳人。」 简生陷入沉思。杜家对他有恩,无奈他蹦不出个子,但也不想见两老伤心,也不想见杜之洵为难。 回到房内,杜之洵见简生恍神,便道:「从前曾想若真娶了李文泽回府,有考虑收养孤儿。」 简生诧异回神。原来杜之洵连这都想了。「若将军有此想法,也许我能假怀孕试试。」他想起冬儿前阵子给他看的间书,里头的皇室后宫总爱用这招术博得一席之地,不知道现实生活中实施起来如何。 杜之洵闻言,不喜行于色的容顏眉毛轻挑。「你无需做到如此。」毕竟他原先的设想是跟爱人有个孩子可以牵绊,至于他跟简生… 「杜府上下皆于我有恩,若今日我为女人,纵然与将军无情分,也希望能替将军为子嗣一事分忧。如今我只是个男人,什么也做不上,不知该以何报德。」简生由衷惋惜自己能做的不多,说报恩,也只剩他这没什么斤两的命,虽然这几年帮上了家务,可区区家务哪比得过救命恩情呢。 杜之洵解开外衫,简生顺手接过替他整掛,才解开自己的,杜之洵顿了顿,也接过简生的衣衫。「将军,我自己来就好。」 杜之洵闻言收回手。「你已经做得很多了。不过…」论及孩童,他总会想起边关那些老弱妇孺。「若是恰巧有出生便无法照料的孩子,收养也无不可。」 简生率先爬上床。「那可要找一个跟将军一样好看的孩子。」 杜之洵在他身后失了嘴角。「没见过这么多要求的。」 「老将军跟老夫人又不笨,找了个容貌差远的,可就瞒不住了。」简生把自己塞在被窝里。 杜之洵坐在床沿,歛去了神情。「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明白。」他从来不相信谎言能够瞒过一辈子,只是他希望这个谎言要等杜之玉有了子嗣以后再说也不迟。「睡吧,假肚皮的事,我让之玉来想办法。」 不过杜之洵心中又想:若有了孩子,简生应该就不会离开将军府了吧? 他们决定元宵回城东宅邸,老将军夫妇让两人早点回去,希望他们能上街绕绕再回去。这次还多吩咐杜之洵几句,别再丢下简生一个人了。 简生本来提议直接打道回府,没想到小乔开了口。「去年少夫人不是想放天灯没放成,机会难得要不再去看看?」 简生想拒绝,却听杜之洵道:「走吧。」 小乔又开口:「这么早天灯还没开呢,不如大少爷带少夫人转转吧,咱们家僕就先把东西送回城东了。」说完就走,不留给简生一个说话的机会。 小乔心想,大少爷是该赔少夫人一次元宵。去年少夫人根本没机会逛逛,大少爷若再不让少夫人去,就真的没人性! 杜之洵看着小乔离开,目光移至简生身上。「抓着我,人多别走丢了。」 简生有些慌,最后手指捏着杜之洵的衣角。 「罢了。」简生还没懂杜之洵话里的意思,他的手腕就被箝住。「想逛哪?」 这天杜之洵给简生介绍很多玩意,猜灯谜,看戏台,还挑了好久的花灯,吃了好多铺子的甜糕,简生只要瞧见没看过的,眼睛都会一亮,简生都还没开口,杜之洵就会给他买,到最后简生觉得不妥才阻止。「少爷,别买了,手拿不住了。」杜之洵说在外头喊将军太招摇,硬是要他改称呼,简生不愿叫夫君,就跟着家僕唤杜之洵少爷。 简生现在两手有吃有玩,他每次瞧着没见过的摊贩,眼神都被攫去了精神,杜之洵见他好奇就买下来给他品品。只怪上元节街上太多他没见过的东西。 「你不是没试过这羌肉串,不想试?」杜之洵知道从前简生过得不好,再加上去年着实愧疚,今年很认真补偿。 「不买不买,眼睛瞅瞅就行了。钱也不是这样花。」简生晃晃被抓着的手腕,生怕杜之洵真买下去。 天空中一声炸响,放眼望去。天边火光炸开了花,暖意映在眾人的脸上。 皇宫放烟花了。 「要绕去皇宫看看吗?」杜之洵问。 简生摇头,止不住笑靨。 杜之洵看对方尽兴,自己也觉得今天算是赔了罪。他一起望向天空,看见一盏天灯向上,想起小乔说的话。 待烟花尽落,杜之洵开口。「该去放天灯了。」 简生随着杜之洵稳健缓慢的步伐来到了邹府,今年人又更多了。 看着熟悉的门口,简生道:「邹府真有心,每年都请寺院的人来祈福。」 「邹府是做纸產,天灯与花灯是他们產业的一环。」杜之洵将简生拉至一处,放开了手。「在这等着,我去买来。」 「少爷!」简生急急叫唤。 杜之洵回头。 「哪有少爷去的道理。」简生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杜之洵。「我去吧。」 杜之洵的细眸就这么跟着简生。 简生是真把自己当家僕了。 买了天灯,两人在一处石桌上写下愿望。 简生大大写着:愿将军一生幸福平安。 杜之洵无奈笑道:「这天灯该是写你的愿望。」 简生默眼眨着不解。「我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恩公一生平安。」好像这事再普通不过。 杜之洵闻言,盯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简生看着杜之洵写的愿望,是国泰民安四个字。 将军不愧是将军,总是心系百姓。 两人齐心放了天灯,简生跟着那令人安心的步伐回了城东。 沐浴过后,简生坐在床沿揉揉发酸的脚,忽地有人敲门,开门却是杜之洵。 「将军还有什么事吩咐?」 「你忘了跟爹娘怎么说的?」杜之洵沐浴过后的幽香随着晚风扑鼻而来。 简生晃了晃脑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一直都是同房。」杜之洵好意提醒。「看来我们暂时别分房睡比较好。」 简生点点头。「那我再去拿件被褥。」 杜之洵跨门走进。「我已经让来福准备,快进屋别吹风。」 简生点头关门后,逕自整理床铺,让出床位给杜之洵。 在简生整理的同时,杜之洵瞄见窗边小桌檯上的一只木盒,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简生之母余梨花之墓,那个墓字还因为木盒太小,有几笔被刻坏。他缓缓开口。「清明扫墓一起去祭拜岳母吧。」 简生眼神微颤,看着杜之洵,想起他忘了收的木盒。「怎么能劳驾将军…」 刚好这时候来福敲门,杜之洵在简生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开门让来福将被褥放在床上,又退了出去。 杜之洵走向床铺。「不论尔今日是男亦女,嫁入将军府,我自然是要见过岳母,敬外子该有的孝道。」 简生垂眼。「谢过将军…不过娘连衣冠塚都没有。」 看着他的样子,杜之洵轻轻拍了他的头,发现这孩子已经长高,拍头似乎不再合适。「你带着来福去挑个喜欢的地方,替岳母找个地方安详。」 简生忍着泪水。「谢将军。」 不过杜之洵是来不及陪简生去扫墓了,元宵过完一个月半,清明时节前,边疆骚动,杜之洵随杜长金去平乱。 余梨花的衣冠塚最后决定放在城外的光明禪寺中,简生清明祭拜之时,顺道在寺里替杜家祈福。 在将军去边疆之前,假怀孕一事如计画中进行,杜老夫妇很是开心。 为了让"胎儿"稳定成长,大约在孕期四个月开始,杜之玉准备了不同大小的假肚皮。使用带肉的猪皮,浸泡在防腐的草药中,即便做了简单的处理,除非不得已,还是需要每天更换猪皮,以免发出异味。 夏季带着猪皮是又闷又难受,虽然四个月不大才小小一点,背一整天下来,还是将简生的肩膀勒出了些微红痕,可想怀胎十月会有多么不舒服。 不过杜之玉说,一般第一胎肚子不大,所以不会让他背负太大的猪皮。 这段期间,冬儿不再教简生习字,将军府的帐务全权交由简生处理,但孕期陈贵芝不让简生随意出门,生怕有个万一,怕露馅的简生听话待在府里,时常找来朱敬聊聊城镇上的地价,评估杜之洵可能会想投资的地段,做了些规划,想等杜之洵回来一起讨论。 来福也不让简生再做任何家事,无聊发慌时,便在房里偷偷练武。想着哪天可能会有不时之需。有时候等大半夜,家僕都歇下以后,偷偷在厢房前的小花园大展身手。 大约换了五个月大的假肚皮时,杜之洵回府了,当天简单的接风洗尘,杜之洵又出门去校场,很晚都不见回来,简生让家僕去歇下,自己偷偷在小花园中练武,五月大的肚皮很不方便,裙褥也很不方便,但他不敢换下,就怕一闪神露馅。 杜之洵回来就见到小花园里黑暗的身影,走近一看竟是简生练着杜之洵教的基本动作。 「练得不错,只是有些动作有些偏了。」 简生收回拳脚,杜之洵才看见他小小的肚皮,想来他刚刚动作有些怪异大概是这原因。「你把刚刚动作再做一次我看。」 简生定在刚刚的动作。 杜之洵走上前扶住他的腰跟肩头。「腰桿打直,不然出招的动作会发不了力。」 因为猪皮的勒痕,肩上的不适让简生微微皱眉,仍然将动作做标准。 杜之洵收回手。「不错。歇息吧,别练了。」 简生点点头,收回动作,下一秒手被杜之洵牵起,手中多了一物。 定睛一看,是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简生张口说不出话。「这…」 「兵家不得私藏兵器,这是我偷偷从俘虏身上搜出来的,给你防身用。」杜之洵依旧无波无澜,语气温暖缓和。简生总想,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在沙场御敌呢,若遇危险该如何是好? 「将军…」简生心头鼓噪,却什么也无法表达。 「回房吧。」杜之洵因为长时间出差,回来又忙着校场事务是真的有些乏了,转身回房。 简生跟上他稳如泰山的脚步,陷入思绪。 将军多好的人哪,如果可以,简生希望可以永远不离开将军府,时时照顾将军。 只愿,他能守候将军一生幸福平安,足以。 17 翌日,杜之洵休沐,又因日前繁忙,想多睡会,只是一早身旁人躡手躡脚的动静还是惊扰了他。 「对不住,吵醒你了。」 杜之洵细眸慵懒迷濛,看得简生莫名心跳加快。平时同床,杜之洵总比简生早起,杜之洵这慵懒模样还是简生第一次见。 「天还未亮,你去哪?」杜之洵问。 「跟小叔约好换肚皮的时辰到了,怕吵醒你想说去客房找他。」假怀孕这阵子杜之玉都住在城东的将军府上。 「在这换吧。」杜之洵坐起身,靠在床沿闭目养神,他也有点好奇杜之玉的手法。 简生点点头,心神不寧。 一会儿杜之玉来了,却见简生迟迟没有解开衣衫,他恍然大悟。「大哥你还是出去吧。」 简生听到要让一身疲惫的杜之洵出去,马上开口道:「与将军无关。」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怎么那么扭捏,刚嫁进来那日都毫不在乎的褪去衣裳,今日却只要想到将军在侧就浑身不自在。 缓缓拉开衣衫,杜之玉花了点时间替卸下猪皮,一旁杜之洵才看到简生肩上与背上的勒痕,不禁微微皱眉。 卸下猪皮的简生,稍稍拉紧衣襟,走至屏风后擦身。 杜之玉熟门熟路站起。「我替你擦背。」 这下杜之洵下床了。「我来。」挡下杜之玉。 闻言,简生把自己包回衣服中。「不用劳烦将军。」 只见杜之玉开口。「你还是劳烦他一下吧。没擦乾净容易长疹子,也不好涂药。」 简生有点后悔没坚持去客房找杜之玉。 杜之洵拿过帕巾,在水里润过拧乾,轻轻替背对着自己的简生擦拭。声音在简生耳边很轻地响起:「我没想到你如此嫌弃我。」 不知是耳边的酥麻还是杜之洵口中的内容让简生感到惊慌。「我绝对没有嫌弃将军!」声音不敢太大,却挡不住屏风后的杜之玉听清。 帕巾来到勒痕处,动作极为小心翼翼。「疼吗?」是杜之洵问。 简生只敢摇头。 杜之洵帕巾一路往下,发现红痕一路到简生的双股间「怀孕这事若现在停下也不是什么问题。」 简生再次摇头。「老夫人可期待了,若没了定会难过。」想起这段时日,陈贵芝几乎天天把人叫回老宅吃饭,桌上菜餚丰盛得他都长了一圈肉。 帕巾来到腰际时,简生明显打了个激灵。 明明之玉帮他擦都没什么问题,怎么换到将军时都不一样了。 杜之玉声音此时响起:「擦好,大哥你就出来让简生自己上药。」 杜之洵正说:「我帮你。」就见简生苦苦哀求的眼神:「且让我自己来吧。」 杜之洵才想起简生不喜他人碰触,尤其是男人,他点头,走出屏风。 以防出疹子,胸下至下腹,但凡被猪皮覆盖到的地方,都需仔细上过药。 杜之玉拿出沉重的猪皮,走至屏风后。替简生上了背上的药,背上的药是擦伤药,减缓勒痕。 「把衣服都脱了吧。」杜之玉的声音。 已经坐在椅子上替自己斟茶的杜之洵,手驀然停下动作。 他怎么觉得心里有点堵… 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然后是猪皮贴合在皮肤上的声音。 杜之玉说了差不多了就从屏风走出,让简生穿好衣服再出来。 离开房间前,杜之玉意味深长地看了杜之洵一眼。后者脸臭不自知。 关上门,杜之玉玩味的笑笑,离去。 两人洗漱过后,杜之洵去练剑,简生则是去了帐房,他想把最近的投资想法再整理一遍,趁杜之洵休沐时讨论。 接近午时,简生满意地看着自己写的文章,有条有理,问了杜之洵在书房,快步前去。 盛夏的正午热到让人发昏,蝉鸣肆虐,却意外让人好眠。 书房怕闷热,门窗大开,简生一进去就看见靠再软榻上睡着的杜之洵,手里还拿了本兵法。 看来边疆一事让杜之洵许久未好好放松,连简生靠近都无察觉。 简生轻手轻脚拿了蒲扇,坐在榻边替杜之洵搧凉,让他更好睡些。 难得白日能看见杜之洵的睡顏,简生多欣赏了会儿。 精雕细琢的五官,略为刚硬的稜线,在睡下时更见柔软,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怎么看都看不腻似的。 打了个哈欠,简生边想着待会该怎么报告自己的投资想法。 小乔前来书房叫唤两人吃饭,还没开口就见一人在榻上,一人靠着榻沿睡着,这画面美得她不忍心破坏,但又觉得简生挺着大肚子坐在地上容易受凉,还是把两人唤醒。 小乔没忘记那日两人睡眼惺忪互看对方的模样,煞是可爱。 盛夏的气温,热得有些黏腻。 之后每日早晨,杜之洵坚持要替简生擦背。 炎热的夏日还是让简生出了疹子,加上每晚沐浴总会浸湿泡水,更容易恶化。 于是杜之玉让简生沐浴时更换肚皮,简生更不让杜之洵帮忙了。 杜之洵这几日忙军务外,还用这次平乱的赏银,买了原本要给李文泽的布庄的那栋房產,另外买了一块废弃的宅院重新翻修做租用,额外向老家借了钱买了近郊的宅子,打算带简生去"待產"。 大约孕期七月,为避免假怀孕被发现,杜之洵带着简生去待產,并且不带上任何家僕。小乔因此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大少爷嫌弃,口沫横飞说服大少爷不带服侍的人少夫人会有多危险等等等。 杜之洵当然是不予理会,要是把家僕带去了,这天大的谎言可都揭穿了。 住在近郊宅邸的人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未来孩子的娘亲方于熙,预產期会比简生带假猪皮的孕期早些,时间上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方于熙本是猎户之妻,然丈夫一日打猎不小心被熊咬死,方于熙便成了寡妇,入城採买家用时,姿色不差的她被路上的贼人调戏,不慎跌跤,刚好被採买药物的杜之玉撞见,驱赶了贼人后,方于熙惊慌地想找大夫,杜之玉才这么刚好得知方于熙怀有身孕。 方于熙犹记那日杜之玉替他看诊完说的话,当下以为是不是又一个登徒子。 毕竟哪有人初见面就问可否替她养孩子… 梳洗打点过后的方于熙比平时在田野间时的她来的美,不是艳华绝代,确是带有灵气的朴实耐看,因为孕期的丰腴,莫名藏有一股撩人气息。 假怀孕的整件事方于熙是知晓的,包括简生是男子这回事。日后他们也打算收留方于熙作为孩子的乳娘,陪着孩子成长。 父母总乐见孩子在一个富庶的环境下长大,就算是拋弃娘亲的身分,方于熙也愿意,何况还能天天见到自己的孩子,已是满足。 不过她并不知晓杜之洵与简生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以为他们是为了婚约而背着父母藏匿身分。毕竟那两人…看起来很照顾彼此。只是她也不懂为何要分房睡就是。 在近郊这宅子,杜之洵与简生分房睡,简生也不再带假猪皮,却哪儿都不能去,毕竟跟本家还在同一个城内,出去万一撞见了不好。 偏宅处没有家僕,简生理所当然接下了所有家务,日子也不会无聊,没事就跟方于熙话家常,还会请教方于熙一些家常菜跟学些简单的糕点。方于熙最擅长就是做甜食。 杜之玉也不用天天来,就算来了也是替方于熙把脉。 至于简生的疹子与擦伤,在第一天住进偏宅时,杜之玉就把药给了杜之洵,说简生背后的伤他自己勾不到,得帮他上。 犹记那天杜之洵敲门入房时,简生一脸窘迫。 杜之玉帮他上药时,他不曾多想,然而杜之洵要帮他上药他莫名抗拒,也不是厌恶,就是…莫名感到羞赧。 杜之洵的手指又轻又揉,在他背上摩擦一阵后,简生受不住转头。一脸红晕。 「将军!」 「怎么?」 「我没那么细皮嫩肉,您可以用力些…」 杜之洵望向简生那含水的潭眸,紧皱的眉头,湿润的粉唇吐着略重的呼吸,将军细眸沉了沉。「知道了。」继续手上的动作,想到之前都是杜之玉替他上药,杜之洵的眸子又黯了下去,又想到简生对自己比对杜之玉生份,将军心情都不好了。 简生咬咬牙。不解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将军脸色那么难看。 「前面。」杜之洵开口。 回应他的是简生仓皇的一张脸还有交叉在胸前的双手。 杜之洵放下药膏,沉默地走了出去。 除了第一日的尷尬,简生逼自己习惯被上药的时刻,只是两人一句话都说不上,不免气氛微僵。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他俩偶尔还会一起练剑,不过每次杜之洵不小心触碰到简生,简生牴触的特别明显,杜之洵只好儘量避免肢体接触。 18 方于熙临盆前一个月,将近年关,產婆先住了进来,一週后,杜之玉也住了进来。 一早,简生进灶房欲准备早饭,就见挺着大肚子的方于熙在厨房里忙活,吓得简生进来阻止人。「小叔不是说最近别乱走动。」 方于熙傻笑想矇混过去。 「你怎么做那么多羊羹?」一块块精緻小巧的羊羹摆在漂亮的木盘上,还用了寒梅点缀。 「乏了乏了,来去歇息。」方于熙摆摆手。 简生奇怪地瞄了她一眼,开始一天的家务。 至于那羊羹,后来都入了杜之玉的肚子里。 简生记得杜之玉帮方于熙把脉时,方于熙特别开心,就把羊羹全送了杜之玉。他们其他人一口都没吃上。 就在杜之玉入府没几天后,方于熙比预计提早分娩。在產婆的协助下,母子均安。是个漂亮的小男孩。 一周后,方于熙身体回復许多,简生也在这期间学了许多育儿相关知识,他们离开了郊区的宅邸,回到了城东。 杜家两老自然是开心不已,前脚才踏进宅邸,两老马上就到,急着抱抱孙子。杜长金也替孙子取了名字,杜云青。 陈贵芝一直想替简生坐月子,简生不敢答应,杜之洵也帮忙回绝,才让陈贵芝打消了念头,只带了食补给他。可想而知这些都进了乳娘的胃里。 回城东,孩子与乳娘同房,住在离主卧不远的空房内,杜之洵与简生同房。 时隔几个月没同房,简生莫名感到焦虑。以前明明毫不在乎,怎么就… 「背上还会觉得疼吗?」杜之洵在简生进房后开口问。 「多谢将军,已经可以不用上药了。」杜之玉的药很有效,连小腹上的疹子也都消了许多。 杜之洵宽衣的手顿了下,又继续动作。 这意思是,很厌烦自己帮他上药吗? 简生不懂杜之洵内心的弯绕,他像往常一样伸手接过杜之洵的外衫掛好,再解开自己的,只是这回杜之洵坚持接过简生的衣裳掛好,赶人上床睡觉。 将军怎么好像又不开心了? *** 简生十七岁,过年。 这是简生嫁入杜府后最清间的过年,每天做最多的事情就是陪方于熙顾孩子,一边准备孩子的满月。 杜长金今年可花心思,接连几日找了戏台来唱戏,宴请贵客,找舞孃跳舞,把满月办得风风光光。 这年就这么热闹的结束了。 简生总算熬完做月子的清间时光,开始接管家务,快要忙昏头的朱敬总算松了口气。 刚好郊区那宅子有人要来看房,简生换了男装出门去。 看完房,想起杜之洵说想开始投资城西的地皮,又绕去城西探探地价。 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再过一会儿就是杜之洵散值回家吃饭的时间。 简生刚踏进门就发现私家兵抓了乞儿,等待家主发落。看来是刚抓到,还没告知校场的将军。 「这是怎么?」简生才刚发问,那乞儿就转身发狂,那张脸让简生惊惧往后退。 他一生都忘不了的恶梦,刘宰臧。 不是被发落边疆,为何在此?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粗哑的尖叫声响彻府内。「你忘了你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欢?你忘了我在你体内射了多少我的儿子!」 污言秽语刺入简生的耳里,脑海里的记忆翻腾,刘宰臧嘴上未曾停歇,几句下来他终于崩溃大喊:「住口!」抽出小刀就往刘宰臧刺去。 刘宰臧也是疯了,不顾被刺入的刀剑,张开双手迎接扑上来的简生,笑着把简生压在身,嘴里喃喃着你是我的,状似要将简生衣服扯开,不知道哪来的怪力,私家兵竟无法拉他走。 简生眼里只有恨,拔出刀,在刘宰臧的喉头又刺入一刀。拔出刀的空隙中,刘宰臧俯下身欲咬身下人的唇,却吐了大口血,喷在简生的脸上。 简生恨意蔓延,拔出刀再刺、一刀、两刀、直到身上的人倒在他身上不再抽搐。 府内的人惊呼看完这幕,没有人敢动弹。 直到简生推开身上的人,说句。「我去沐浴。」便空茫离开。 杜之洵是散值回府的途中遇到来福,来福低声把家中情况简扼说了一遍。 「夫人杀人的时候大门有关上吗?」杜之洵加快脚下的步伐。 「早在那人发疯之前就关上了。」那人一直说胡话詆毁夫人名声,来福早有警觉关门。虽然掩不住声音,至少能遮掩些事。 杜之洵:「把那人尸体随便烧了。」 一进门,杜之洵就问简生人在哪。 「少夫人把自己关在房里沐浴,不许我们靠近。」 杜之洵快步走去主卧,跟来福交代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入内,然后不顾礼仪开了门进去,关好门,靠近屏风后。 简生发红的皮肤是被刷了千万遍的痕跡,他现在正在用匕首将自己大臂上的皮剜下来,眸子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死灰。 杜之洵紧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再继续自残。「简生!」语气里难得有着显而易见的情绪。 简生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说着。「总洗不乾净…」血开始染了水池。 「你已经很乾净了,我们别洗了好吗?」杜之洵试着让声音放到最柔。 简生没有回话,望着杜之洵很久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将军…」泪水氾滥滚落,与浴桶中血水染成一片。 「简生,把刀给我,嗯?」杜之洵另一隻手温柔包覆着简生握刀的手,声音缓缓地哄着。 「我好痛…」那双眼依旧失了魂。「我跟他们喊了我好痛…」 杜之洵心脏被揪得紧,只得慢慢哄。「没事了,我在这,能不能把刀给我?」 「可是都没人来救我…」简生低下头大哭着,手也慢慢松开。 「我来了,我听见了。」杜之洵耐心地等简生的手完全松开,刀子落入自己的手中,他马上丢到一旁,把人从浴桶中抱起,护在怀里,一手拿了一旁的长巾,将简生手臂上掉出来的皮贴回去,然后做了简单的处理,又拿了衣服简单披在简生的身上,然后抱着简生走到床沿坐着,简生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像是要把一生都哭完。 杜之洵耐心地哄着,直到简生哭累了在他怀里睡着,他才将人轻轻放在床上,让来福找来了杜之玉。 杜之玉看了看伤口,餵了睡梦中的简生流质的麻药,又将麻药涂抹在伤口附近,小心翼翼缝合。 那晚,杜之洵没什么胃口,沐浴过后便上床,抱着简生睡去。 黎明鱼白,简生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以往这时候杜之洵已经早起准备上值。简生有些恍惚往上看去,上方的人也看着他。 「将…咳咳…」简生口乾舌燥,发不出声音,杜之洵迅速翻身下床,递给他一杯水, 简生奋力起身,伤口隐隐作痛,全身力气像被抽走般,他接过水慢慢喝下。 杜之洵帮他将空杯放回桌上,又坐回床沿。「需要什么儘管跟我说,我都在。」 简生感觉还想哭,硬生生嚥下,扯了一抹不好看的微笑。「谢将军,我没事了。」 「伤口渗了太多血,我先帮你换新的。」 简生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但他现下却觉得无所谓。 他失神地看着杜之洵替他换药,突然开口。「将军。」 杜之洵专注在换药上,没抬头。「你说。」 「我们行夫妻之实吧。」回忆里翻滚得太厉害,简生想用更强烈的事物盖过过去。 杜之洵猛然抬头,眼里少有的愤怒。「简生,我救你,不是要让你糟蹋自己。」 简生低头哽咽,双手无力推着眼前的人。「我撑不下去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杜之洵将人紧紧地抱着。「我在,我都在。」 简生只剩下哭泣,没有人能理解此刻的他有多想就这么死去。 过了许久,简生哭晕了过去,杜之洵把剩下的药换好,替他穿好单衣,离开房间。 再次醒来,小乔守在一旁多时,见简生睁开眼,就开口。「饿了吧?吃点东西,今天于熙还为你做了杏仁豆腐。」 简生脑袋混沌,不知是没能反应,还是不想反应。 小乔端上了甜甜的杏仁豆腐,逕自餵着简生。她记着将军的叮嘱,想办法让少夫人吃东西,连哄带骗都好,还要不停跟少夫人说话。 「您嚐嚐,于熙很怕不合您的口味,说是让您替她评评。」舀了一口豆腐,靠近简生的嘴唇。 简生注视着白嫩嫩的豆腐,缓缓张了口。 「如何?」 简生点头。 「于熙知道您喜欢一定会乐不可支。」小乔叨叨絮絮说了好多,一边餵食,杏仁豆腐就这么吃完了。 小乔又哄了他喝了些汤。 直到方于熙抱了孩子进来,小乔才退了出去。于熙聊了孩子,聊了今日还做了哪些甜品,要简生下床后一定替她嚐嚐。 直到孩子要喝奶,于熙退下离开。没过一会儿冬儿带着书进来。 平常并不会家僕连贯入内找他说话,简生知道这是杜之洵的意思。情绪不稳的他又落下泪来。 冬儿见状慌了手脚。「少夫人您怎么了?等等我我就叫将军来。」 简生想阻止她,却快不过冬儿的手脚。杜之洵很快就来到房里。 「没事了,我在。」杜之洵坐在刚刚冬儿坐的椅子上,轻拍简生的背。 简生吸了吸鼻子。「是我麻烦将军了,我没事了。」揉了揉眼。 杜之洵确认那双眼恢復了些生气。「真的没事了?」 简生让自己退到床的内侧,对着杜之洵跪在床上,行了稽首礼。「简生会努力活着以报将军之恩。」活着很难也很累,可是这命是将军费心救回来的,他不能随意辜负。 杜之洵松了口气。「陪恩人去院子里走走可好,过年新植的茶花开了。」要让人想活,就得先看看这世间美好的活物。 简生迟疑起身,点头。 两人信步在花园赏花,一旁的小池子里几落荷叶下藏了刚发的绿色花苞。 夕阳下的茶花,贪恋午后间最后一抹光,花瓣奋力舒展,在春风的照拂下轻轻飘盪,几瓣花瓣尾端就像沾了风的冷意,微微捲起。花瓣的各种姿态,舞成了一朵,然后再一朵。又一朵。 看着前方在夕阳挥洒下的宽大背影,简生也贪恋那抹光。 19 情绪低迷的简生,费了几日才恢復正常生活,这中间也多亏了回老宅的关係,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笑着。人多话一多,他很快就能把不快忘在脑后。 他最感谢的还有城东那些家僕们,听了刘宰臧的污言秽语却不在意,一切待他如常,晚上还会拉着他吃烤肉火锅。 不过夜里,他与杜之洵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同床却守礼。只是偶尔情绪翻涌他会躲在棉被里落泪,希望没有吵醒杜之洵。 打起精神的简生,午间做了一席的酒菜还有几个从方于熙那里新学来的甜点,装进食盒前往校场。只是去趟校场,他一如平常用女相打扮。 因为不放心将军夫人在外,这次跟着出门的是来福以及两个私兵。 来福跟校场守门是熟识,打了招呼,很快就去请杜之洵。 杜之洵没有出来,倒是让守门的给带进去,进了议事厅隔壁的书房,让来福在书房外候着,那是军营里的公共空间,常常用来待客。 杜之洵还在议事厅与人议事,简生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在桌上,都摆出来后,刚好杜之洵也进来。 「怎么来了?」 简生的微笑里还有些虚弱。「好久没下厨,又学了新菜,想第一个给将军嚐嚐。」 杜之洵拉了张椅子给简生坐。「一起吃吧。」又察觉到只有一副碗筷,杜之洵让人等会儿,便走了出去,出去时顺道带来福他们去军营里的伙房打饭,回来时还多带了一碗饭。 两人共食未语,放下碗筷后杜之洵徐徐开口:「下午刚好要练新的佈阵,留下来看看?」 简生想起第一次来校场时,将军不太希望自己在这里多待,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会不会造成麻烦?」 「不会。我都吩咐下去了,以后你想来便来。」 「那就谢过将军了。」 「休息会儿。」杜之洵将人带去屏风后的小床,时间到了会叫你,我就在这儿不会走,有事喊我。」 下午杜之洵依言带简生在校场转转,还走到军营高处俯瞰列阵操演。杜之洵本该是站在前方号令的人之一,不过今天为了招待简生,他让一样是五品将军的同僚担当。 简生扶着削尖的木墙,看着地上整齐划一的队伍,轻声开口。「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当个一兵一卒。」 「有兴趣?」杜之洵看着风中衣袂翩翩,女装扮相的简生,些微的病气让他看起来更加柔弱。 「战场上刀枪无眼,我自是希望能保护恩公。」简生抬眸看着杜之洵。 杜之洵回应他的眼神。「我更不放心的是你。」 眼神在空中交会,缠绕,许久,简生才回过神,垂眸,耳尖早已红透。「今日还未处理帐务,奴才…不…我先回去了。」慌得连称呼都错了。 「我送你。」 简生下意识想回绝,可是他捨不得跟杜之洵分开,便轻轻点头。 离开校场前,简生未再抬眼,却在心中自嘲自己已深陷将军的温柔,无法自拔。 *** 梅雨时节,练兵提早结束,杜之洵早早回家,一回来便去后院打水简单洗漱,抬头看见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简生,他侧靠在树上温柔地看着,细雨落在肩上豪不自知。 简生察觉到视线,慌忙把雨中的杜之洵叫进灶房躲雨,舀了勺刚熬好的汤,细细吹凉。「喝这个温温身体。」 杜之洵双手负在身后微微俯身靠近,什么也没说,但也没打算接过汤。 简生压下鼓躁的心跳,掩饰自己的羞怯,吹凉汤匙里的汤水,递至杜之洵唇边。只见好看的唇线微微张开,吞下简生熬了一下午的汤,然后是男人喉结的缓缓滚动,最后是好听的嗓音随着那喉头的震动缓缓传出。「好喝。」 简生强压自己乱了的呼吸,故作镇定,放下汤碗。「菜要焦了,剩下劳烦将军自己用。我先忙。」他怕再这样下去送上的不是热汤而是自己。 正要回厨房帮忙的冬儿在窗边看了这幕,害羞的吐吐舌头又转身离去。 晚饭自从方于熙来府里以后,杜之洵都会坐在简生右侧。 简生吃了两口饭,方于熙就带着孩子进饭厅,简生见了起身接过。「你辛苦了,先吃吧,剩下我来。」这阵子简生已经熟悉如何照顾强褓,他也为了孩子尽心尽力,就怕孩子与自己不亲,杜老夫妇见了会多想。 方于熙是知道简生的想法,将孩子给他,自己坐下吃饭。 简生坐在位置上,替孩子拍背,让之吐奶。 杜之洵在一旁慢条斯理剥虾,褪去虾壳的虾肉一会儿就出现在简生的眼前。「张口。」 简生愣了愣,偷偷瞄了眼杜之洵,对方又把虾凑近他嘴边,他只好张口。然后就是一只又一只的虾。 方于熙望着两人露出大大的笑容,简生一张脸都红透了。 「将军!」简生制止杜之洵送入口的虾。「我吃饱了。」他怕再不说,整盘虾都入了他的胃。 杜之洵闻言,把手里的虾放入自己的口中,拿起一旁的湿帕擦了擦手,就在简生松一口气后,杜之洵夹了菜在他跟前。「你还没吃其他的。」 「将军我自己来就好。」今天将军是怎么了?简生同时怀疑自己心脏不好,跳得飞快。 方于熙觉得自己忍笑忍得快要得内伤。唉唷,今晚后院可有话题了。 杜云青这时候吐了小小口奶,简生迅速擦去。「云青吐奶了。」 方于熙只恨儿子不争气,但她很争气。「他还要再吐些,你再抱着。」 不论简生怎么投以求救的眼神,方于熙就是低头吃饭。 简生的晚饭,直到杜之洵餵到满意为止才结束。 饭后,简生跟方于熙说他再也不要用晚膳时抱着杜云青。 那晚简生,不敢再面对杜之洵,晚上不去帐房,也不去练武,想跑去后院躲躲,没想到家僕们热络谈论他与杜之洵的事,连冬儿都兴奋不已,没想到下午那幕还被人瞧见,过于羞愧的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夜深,所有人都歇下,他才不得已回房,内心祈祷将军已睡下。 还好,杜之洵已躺在床上像是睡去。简生脱下外衣,轻手轻脚爬上床,也一同进入梦乡。 黑夜里,杜之洵细眸看着一切,浅浅微笑。 20 好在接下来杜之洵一如往常,倒是简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常常发呆,脑里都是杜之洵。 只要杜之洵稍稍靠近,他就什么都不正常了。 夏日薰风刚起,杜之洵带着简生去喝喜酒,那是一位同僚的大喜日子,他们同为五品将军,打进军中就认识,常常互相照应,所以这喜酒一定要请杜之洵。简生是第一次与杜之洵共同出席军中的场合,身为将军夫人,他尽力表现大方得宜。 让两人意外的是,李文泽与他的夫人也在宴请的宾客之中。杜之洵想想也是,刚入军队,他们三人几乎都相处在一块。不过事过境迁,杜之洵对李文泽早已放下,现在反而能如同一般朋友那样相处。 李文泽也说说笑笑谈及他们从前三人打闹的日子。 看着杜之洵的笑,简生看得出来杜之洵与李文泽的过往是多么愉快,他两之间那是没有人可以介入的。 想着想着,简生心头有些酸,喜酒吃得涩,夹着米粒在口中有一口没一口咬着。 杜之洵发现一旁的简生又失了魂,夹了块鸡肉去骨,又调整成好入口的大小,递至简生唇边蹭了蹭。 简生脑海里还在伤春悲秋,嘴边有食物,没多加思索就张口咬下,忽而想起这是在喜宴上,小脸轰然一红,同桌的眾人也在此时起哄说杜小将军有多么疼夫人。 李文泽眼神一闪,有些不可置信。 「可回神了,别胡思乱想。」杜之洵勾唇看着简生怪罪自己的眼光。 因为大多都是军中人士,这一起鬨接下来便不可收拾,眾人闹着杜之洵要再餵一口,不然就要亲一口。 杜之洵笑着说这是别人的场子他不该喧宾夺主,自罚三杯才消弭眾人的热度。 简生只觉得脸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刚刚自信得体的将军夫人被这么一闹荡然无存。 新郎前来敬酒,他们高举酒杯之时,杜之洵在简生耳边低声:「可还吃醋?」留下热度,迅速退开与主人一起杜康入腹。 简生胡乱一口吞下酒水,只觉得晕呼。 将军说这什么…,他只怪自己心意没藏好,怎么就让人给发现了。 因为跟新郎熟识多年,他们老朋友比其他客人留下的久,三人聊得忘我。尤其李文泽离开军中多时,新郎更是想多叙旧。 「我们三人好久没能这样聊聊。」新郎叹。「你们都各自有了家室,说到这,都没好好认识你们的夫人。」 杜之洵位居军官,所以眾人优先看着将军夫人,杜之洵回头,发现简生不知何时喝了许多,双眼迷茫回望眾人,小嘴湿润开合,如气吐兰。十七岁的简生已经长开,似女若男的样貌,撒上了酒的英气,醉时多了撩拨性感。 这幕谁看都会忘了呼吸。 杜之洵歉然说道:「不好意思,内人失态了,我先告辞。」说完,将简生打横抱起,不忘将那撩人姿态藏在怀里。 「将军夫人这等美貌难怪深得之洵的心。」新郎发自内心说道。 李文泽深深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两人是走着来的,杜之洵改绕人烟稀少的路走回去。 「将军…」简生字句不成音,不细听听不出他浑糊的话语说了什么。他的双手伸起,攀在杜之洵的脖子上。 「嗯?」杜之洵的脚步依旧沉稳,语气耐心。 「简生没有吃醋…」简生似乎想要看着杜之洵,却又觉得阳光刺眼,躲回了杜之洵的怀里。 杜之洵只是笑,没有回应。 「我不喜欢将军…」声音自怀里闷响,杜之洵闻言笑容多了无奈。 「看来是夫君不够努力,没能打动夫人的心。」 几日后,边疆进犯,军况有急,朝廷速速招杜家父子带兵御敌。 在离开前,杜之洵带着简生到西城,说了自己买卖田地的想法,也听了简生一些置產的规划,他简单总结一番,就放手让简生去做。三日后便离开京城。 将军出府后,简生每日早晨都会乘坐马车到光明禪寺为杜家祈福,再回来管理家务。他依照杜之洵的想法,将近郊宅邸的租金收了拿回老宅,其他属于城东杜家的资產,营收拿去买城西的地皮,光是谈购置以及协商租金的收取方式就耗费了半把月。 这几日为了谈生意方便,加上城西较远,简生都坐马车出门,马车人多不便,也仅带了一位私家兵出门。回程时绕去铁匠铺看看。 自从上回匕首被杜之洵丢了以后,杜之洵便不让他再随身携带利器。但简生还是觉得需要点防身之物。 没想到下了马车,就撞见带着妻小的李文泽。 李文泽支开妻儿,走到简生旁。 「李公子。」简生頷首问候。 「你是男人?」李文泽打量简生的装扮后,不快地瞇起眼。 「只是出门办事方便,所以才假扮男人。」 李文泽心想:这就是杜之洵为他上心的原因吗?这人不论男女扮相,都是绝色之姿。 「我以为你是知晓之洵喜欢男人刻意装扮讨好他。」李文泽拿起一把菜刀在手里把玩。 简生皱眉。「李公子有所误会,我从未刻意讨好。就连你们…的时候也是从未踰矩。」 李文泽讶异简生竟知晓他与杜之洵的事。「他告诉你的?」 「将军未曾告知,是我无意间发现。」 「那你当时若从中作梗,我也不会知道了。」李文泽句句沾了醋。 简生不是很喜欢他的口气。「李公子,您当真误会了。」 「罢了,都过去了。」李文泽放下菜刀。「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 「洗耳恭听。」 李文泽看着略矮的简生。「之洵是永远不会喜欢你的。」其实是永远不会喜欢女人,而李文泽抢口舌之快改了说法。「他这人对谁都温柔你也体会了,别错把温柔当爱意,伤了自己的心。」 看着简生眼神里掺染心伤,李文泽心里觉得畅快许多。「也别耽误他了,早点让他跟他心仪的人在一起吧。」女人啊,在杜之洵心里永远毫无立足之地。 「将军喜欢的人…是李公子…」想起哭得心伤的杜之洵,那一定是很爱很爱了。 李文泽笑了笑。「我的妻儿还在等我,不奉陪了。」 独留简生站在原处,喃喃自语。「李公子你能否回头看看将军…」 简生没了逛逛的心思,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心里想的,都是温柔待他的杜之洵。 李文泽的话,让他知道他自己的奢望多么不堪。他奢望着将军会喜欢上自己,也曾经以为将军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 他却忘了杜之洵酒醉的夜里喊的都是求李文泽别走的话。 他告诉自己没事的。感情从来强求不来,不是自己的就别妄想,这份爱意藏好,别让将军为难了。而且将军是他的恩人,任何会伤害将军的情感都不需要,他只要好好报恩就好。 简生花了一天消化自己伤心的情感。日子又一如往常过着。 这次战争花费许久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年关都尚未结束。 21 简生十八岁 过年没了两位家主,杜家不敢热闹,陈贵芝还带领着眾人到寺庙祈福十五天,就算过年,日日茹素。 春寒料峭,枯枝刚破绿芽,杜家老爷跟大少爷总算回来了。 陈贵芝亲自办理他们接风洗尘事宜,一进门,陈贵芝就抱着一老一少哭个满怀。听说这次死伤惨重,老夫人日日掛念,心悬高空。 站在身后的简生也捏紧双手,忍着激动。 这次本以为军情还需要更久的时间,没想到新的阵法起了奏效,将敌人节节败退。 简生随口说要去拿个东西,实则躲进暂时无人会来的柴房外掩嘴偷哭,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心意收拾好,可是看见杜之洵还是全涌了出来。而且边关生死一线,活着难能可贵,能看到人安好,他是有多么激动。 忽地,他被纳入了温暖的怀抱中,温吞浑厚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抱歉没能早点回来。」 简生的双手被另一双大手包覆,细细摩擦。「怎么冻成这样。」 简生看着那双大手,眼里又起了雾,他轻轻抚着大手上细细的伤口。「将军怎么不爱惜自己。」 「是啊,那你爱惜我可好?」 简生想起李文泽的话,离开杜之洵的怀抱,还将人推远些。「我并不心悦将军。」 爱情使人愚笨,大概就是说简生这模样。 杜之洵皱眉。 刚刚不都好好的,哪个环节出错了? 此时小乔找到两人。「大少爷,少夫人,老夫人急着找你们去前厅。」 杜之洵拉着简生的手,往前厅走。「结束回去后你给我解释解释。」 陈贵芝特别找了道士来做接风洗尘的仪式,化除两人在战场上的灾厄,两人最后都吃了清汤掛水的长寿麵,结束仪式。 然后就是杜云青迟来的抓週仪式,是特地等到杜长金与杜之洵回府才办,眾人摇鼓欢腾,最后杜云青抓了杜之洵正要餵给简生的桂花糕,抢来就往嘴里塞,眾人乐呵。 杜之玉也在喧闹中,宣布要娶方于熙为妻。陈贵芝很是高兴,只是就是考虑要不要在替杜云青找个新乳娘。 方于熙说不必,老宅跟城东宅邸不远,大不了以后有了其他孩子都带去城东宅邸玩。 他们还聊什么时候办婚礼,怎么办等等细节。 欢忙整日,眾人轮流梳洗后歇下,杜之洵和简生也在老宅住下。 杜之洵沐浴过后回房,只见简生已沉沉睡去,就打消了问话的念头,心里却有了盘算。 恐怕,自己的表现不够,才总让简生逃开。想起几年前李文泽也是嫌自己做的不够不是吗? 杜之洵支着头看着简生的睡顏,缓缓低头,吻落眉心,然后抱着人睡去。 翌日清晨杜之洵醒来的时候,惊扰了怀里的简生。看着两人贴得亲暱,简生有点濛。 「昨晚冷,抱着你比较暖和。」 简生呆然,往床里头退了退。 「简生,我冷。」将军言下之意是,快给我抱抱。 简生僵硬地摇头。「将军,这不合适。」 杜之洵想问怎么就不合适,还没开口,来福就敲了门:「大少爷,老爷说该起了,今日要上朝。」 杜之洵叹口气,替简生盖好被褥,离开床舖。 「回来说。」 起床吃过早饭后,简生带着家僕回去城东,作息如常。 「简生这不能放太久,放太久就失了口感。」方于熙正教简生新的甜品。「你怎么发了整天呆?想你的将军啊?」 简生驀地脸红,他的确想着早晨那温暖的怀抱。 方于熙咯咯笑着。「还说想做甜糕给将军吃,你把你自己送给将军吃不就好了。」 「于熙你一个女人家这话怎么说得出口?」简生面红耳赤,热的。 下朝的杜之洵,领完旨已成了正四品将军。之后去偶尔去校场点卯露脸即可,平时以上朝为主,无须亲自操演练兵。 杜长金也私底下跟皇上聊聊自己想退休含飴弄孙的心,希望自己的兵权能让杜之洵继承。然而最后兵权决定如何,还是要看杜之洵的表现与皇帝的态度。 回到家,换下朝服,杜之洵第一件事就是找简生,简生刚好将包着梅浆馅儿的桂花糕给做好,方于熙见杜之洵来,悄悄退了出去。 「于熙,你嚐嚐味道对不对?」简生一隻手拿起小巧的桂花糕,一隻手托在下方。转身没看见方于熙却是杜之洵时瞪大了眼。 杜之洵俯下身,连同简生的手指一同含住,意犹未尽似的舔了舔简生手指上的糕屑。 「将、将…」吓得说不上话。 「多了些酸味,层次比往常的桂花糕丰富。你平时都这么餵弟媳吃糕点?」杜之洵走近他。 简生的小嘴像讨食的鱼儿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 杜之洵眸色转沉。若不是忌惮简生的过往,他实在很想一亲芳泽,怕吓着简生,杜之洵手往前伸,身躯罩在简生的身上,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拿了一块糕点,他往后站直。「你也试试。」将糕点送进简生张开的小嘴,手指拂过他的牙,然后轻轻蹭了下他的唇,松开手。 似蜻蜓点水,却见水面涟漪震盪。 桂花糕化在舌尖,里头的梅浆流出,与糕饼相合,酸甜滋味蔓延。 「如何?」杜之洵问,他有点担心简生吓傻了,到现在什么反应也没有。 简生点头后低头。「将军若是喜欢,我再多做些。」 「简生,我可否能知道…」杜之洵故意顿了顿,想看简生的反应。「你为何不喜欢我?还是你比较喜欢于熙,因为她是女人?」简生若是讨厌男人也情有可原,毕竟男人在他的记忆里只带给他痛苦。 如果简生无法接受男人,杜之洵也不会强求。 「于熙跟小叔在一起了…」简生看着自己绞紧的手指。「将军…」有喜欢的人了。 「嗯?」杜之洵蹲下,仰视着简生,手也握着简生的。 简生被突如其来的注目慌了神。「您…也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你可知道我心悦于谁?」声音轻柔。 听到杜之洵真的有喜欢的人,简生心和呼吸都乱了,只有摇头。 杜之洵看这模样,只有无奈的笑。「你这反应,我真怀疑我是不是对你不好。」 简生除了慌乱还是慌乱。「将军很好!待我极好,恩重如山,简生没齿难忘。」 杜之洵拉开简生绞得乱七八糟的手,缓缓站起身。「你可是把我心仪你的好当作一般?」 简生呼吸都停了,双眼大张,小心翼翼抬头望着杜之洵,深怕这一刻如同泡沫,一碰就破。 杜之洵失笑。「我就只有你一个夫人,你呢?」温婉却情重。 简生眼泪啪搭啪搭的流下,双膝跪了下去,哭喊着:「谢将军。」 杜之洵笑容微僵,这是什么反应? 他把人拉起抱在怀里。「这时候怎么是说谢谢,你当真不喜欢我?」 简生哭得抽抽搭搭。「喜、喜欢。我喜欢将军。」话都说得唏哩呼嚕。 杜之洵轻轻吻去他的泪。「嗯,谢谢夫人。」温柔而不躁进地碰碰他念想已久的粉唇。 窗边,方于熙带头,带着小乔和冬儿离开,走两步就见来福和朱敬,以及其他家僕。 「今晚吃什么?」 「烤全猪!」 「我藏了好酒,今夜不醉不归。」 22 互诉心意以后,简生莫名紧张。杜之洵见他一惊一乍的,安抚道:「一如往常相处即可,互通心意不过是想了解你所思你所想,毋须过于慌张。」 还好,已经学会站的小云青很需要照顾,吵着要爹爹抱他出去玩。休息在家的杜之洵抱着小云青,与简生一起出门溜搭。 小云青时间到要喝奶,他们不敢走远,就在附近转转,路人见小孩可爱,还会给糖吃。 回府用过午饭后,夫夫两人到米行看帐,简生才比较平復心情,一切就如往常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睡前杜之洵会轻轻吻他,然后搂在怀里,确认简生不讨厌也不抗拒,才将人抱着睡。 怀里的热度,让简生羞红了脸。想起陈贵芝当年给他看的洞房小书,他越发睡不着。 在脑里止不住哀号。简生啊简生,怎么满脑子骯脏思想。 可是真的开始想了,从前噁心的记忆就会翻涌而上,他忍住乾呕,闭眼逼自己睡去。 杜之洵安分守己,从不越界,简生又放心了许多。内心虽觉得对不住杜之洵,可他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 两个月后,杜之玉与方于熙成亲,方于熙早早没了爹娘,于是拜别的高堂上是杜之洵与简生。 简生驀然间还真有点嫁女儿的心情。 大婚之日方于熙忙,杜云青整日都由简生照顾,包括睡觉,但习惯跟奶娘睡的杜云青,晚上不太好哄,在两人胸膛上爬来爬去。 杜之洵很有耐心,侧身支着头柔声哄小孩,简生看着杜之洵哄小孩不由得有点看痴。 「简生。」杜之洵声音微哑。 简生回神。「云青睡了。」 杜之洵翻身将简生压在身下,重重一吻,撬开了唇齿,舌尖在简生嘴里肆虐,没有很久便抽了出来。「别那样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简生眨眨眼。 他刚刚是怎么看去了…? 拂晓,天未亮,简生是因为胸口突然疼痛而醒。 听到简生呼痛,杜之洵迅速燃起烛光看怎么回事,那画面让他脸色一沉。 小云青想喝奶,不知何时扒了"娘"的衣服正咬着他认为有奶的地方。 「小云青,不要用牙齿…」简生抱着小云青坐起身。「啊…别吸…」 杜之洵脸又黑了黑。 「将军你都不救我。」简生一脸委屈,把小孩拉开就哇哇大哭。 杜之洵把小云青抱过来,对着小云青说:「你忍忍,今早没奶喝。」昨日是新人的洞房花烛夜,一大早就找过去实在不妥。 然后转头关心简生。「很疼?」 简生点点头。「小东西长牙齿了。」 「我帮你上药。」说完,杜之云把小云青放在床角。 简生正想说不用,人就忽地被推倒,胸前多了一颗头颅,刚刚小云青咬的地方,被湿热的软体覆盖。 那异样触感,搭配着强烈视觉,简生又不会说话了。 小云青爬了过来,发现爹爹在抢他娘的奶,大哭大闹推着爹爹。 杜之洵瞪着小傢伙,云青被兇得,哭闹更厉害。 简生无语。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于熙听完简生害羞的抱怨了以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将军是吃醋了呢。」那位让将军大人吃醋的事主正在地上玩耍。 「你别笑了,我是来关心你平常疼不疼,要不要让孩子吃点别的。」后来杜之洵又咬又吸,他那里反而更肿了。 而且杜之洵气得不轻的样子,下床后一句话都不说就洗漱去上朝。 「我今天准备一些小米粥吧,明早就餵小云青吃。」 简生点点头。 方于熙又接着道:「所以这周都拜託大嫂了。」 简生困惑。「这周?」 方于熙眼神飘啊飘。「之玉说,刚新婚想出去住个几天。」 话甫落,就见杜之玉走了进来,小云青开心地大喊。「爹爹!」 杜之玉开心地捞起孩子。「云青真乖。」 简生愕然,小云青何时开始叫杜之玉爹爹的? 杜之玉友好解释:「我们云青有两个爹爹,对不对呀?」后面那句是问小云青的。 「爹爹~!」 可想而知,晚上杜之洵看到小云青在房间里时,脸色是有多么的难看。 因为多了个孩子,两床被褥过于拥挤,他们便改成三人盖一件大被。 杜云青早上起床总是习惯扒开简生的衣衫,让杜之洵大饱眼福。 也有一次杜云青早晨是在敞开衣襟的杜之洵胸上起床,简生反应极大,羞得转头过去。 不过也因为孩子,杜之洵能感受简生开始习惯自己的碰触。 一周后孩子回了乳娘的房里,简生总觉得每晚睡前的亲吻,有越来越加重的趋势。 一开始只是舌尖的缠绵,后来连呼吸都被夺去,再后来简生有时候只觉得全身发软。简生没有排斥,有时候舒服得还想再要,但他没脸要求,杜之洵有时会发现,低低笑着又吻了上去。 亲吻过后,杜之洵安分搂着简生歇下,就没有再做什么。简生每夜安稳熟睡。 就在小云青回乳娘房内三周后,方于熙怀孕了,这过犹不及的怀孕速度让杜家两老笑开了眼,也因为怀孕初期极为不稳定,小云青又开始跟两夫夫睡,还好小云青已经完全断奶,不再吵着要喝奶。 不过小云青的睡姿过于活泼,简生怕让杜之洵睡不好而影响上朝,自己睡在孩子跟杜之洵的中间。 每晚令人发昏的亲吻依然持续。 方于熙孕后,简生平日主要都与方于熙一起照顾小云青,就怕伤到方于熙,帐务交由杜之洵管理。杜之洵升四品官以后,间暇时间较多,重新掌起家產的管理,包括米行的营收帐务。 一日,小乔把简生叫去。 只见小乔和冬儿,拿出件天青色男装,像大户人家少爷公子穿的那种。说是送他的。 「怎么送我这个?」那衣服不同往常出去收帐的朴素外衣,好看很多。 小乔和冬儿这才把一次于熙晚上在后院酒醉的时候,当着所有家僕把简生男儿身的事情不小心给全盘托出的事。 「本来还以为大少爷开窍喜欢女人了。」小乔在胸口叉着手。 简生略感歉然。 冬儿催促着。「别说这些没用的。快试试衣裳。」 「这…老爷跟老夫人会不会发现?」简生还记得上回未同房被发现的事,心有馀悸。 「大少爷这事本来也没想瞒一辈子。老爷老夫人平日里挺开明,一定没问题的。」 简生换上了儒装,小乔冬儿替他把发釵全卸下,重新綰发。 换上青衫,男相的简生,眼角透着一股女性才会有的媚态,与眉间英气產生微妙的制衡。 小乔看着简生讚叹。「于熙真有眼光,这青衫可是她选的。」小乔在简生旁转了一圈,嘖了声。「都给大少爷糟蹋去了。」 冬儿用力打了一下小乔,小乔顺着冬儿的视线望去,他们家大少爷正在门口站着,面上毫无神色。 小乔识时务,拉着冬儿离开。「我们去忙了。」 简生看见他,掛起了微笑。「这么晚才下朝。」替走进来的杜之洵换下朝服。 才刚解开腰带,杜之洵的唇就侵了上来,大掌在简生后颈游走,时不时用手指勾着领子里的肌肤。 稍稍松开口,整了呼吸。简生喊着将军两个字的声音微微发颤,下一刻唇齿又被攫去。杜之洵将简生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扶住身下人的腰。 「娘!」 孩童的叫唤打断了两人,方于熙牵着小云青挠挠头。「我替你们把门关上,你们继续。」说完利索关门。 被打断后,杜之洵放开简生,没想到人却突然滑落在地,杜之洵失笑蹲下来关切。「没事吧?」 简生头低得不能再低,全身发红。他摇头。「没事。」 杜之洵温柔地在他眉间落吻,让简生先这样缓缓,自己则起身继续褪下朝服,换上玄衫。 简生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明显感受自己的慾望迟迟未消,就怕起身被发现。 脸颊上一股温暖覆上,杜之洵又再次蹲在他身前。「好些了吗?」 简生望着他点点头起身,一起走出门外。 那天起,简生就很少穿回女装,除了回老宅会特地换上以外。小云青的称呼还是叫娘。 一日陈贵芝出去买了甜点想顺道送到城东宅子,看到简生的衣着问了怎么回事。 简生才说刚出门收租着男装比较合适,没想到真正出门收租的杜之洵刚好回来,这事情才被揭开。 而杜老夫妇也没他们想的开明。 23 除了方于熙怀有身孕不能跪以外,所有城东宅邸的家僕以及事主,还有杜之玉,通通跪在杜家祠堂前。 「于熙你带孩子进屋去。」杜老将军在孩子前忍着不敢吼。方于熙刚把杜云青带离,杜老将军就急急吼出声。「你们给我解释解释。」 杜之洵不疾不徐将自己喜欢男人,和刘府找了身为男儿简生代嫁,以及杜云青是怎么出生的事全盘托出。从头至尾没有提过李文泽。 杜长金:「一开始就不喜欢女人你为何要冷落妻子!」 杜之洵:「儿臣本有打算冷落妻子。」没想到阴错阳差娶了个男人。 杜长金:「这刘府根本造孽!早知如此老夫在圣上前面跪也不答应这门亲事!」杜长金气还未缓又说。「你怎可如此不肖!丢人现眼!」扬起棍棒就要落下。 简生顾不上跪着,就想去护着他的恩人,杜之洵眼明手快将简生紧紧梏在怀里,不让动一分半毫,宽厚的背结实挨下杜长金厚重的棍棒。 杜长金控制了力道,不然这棒下去他儿子不死也会半残,习武之人的力道非常人所能折腾,若刚刚是简生替了杜之洵挨,恐怕一下都受不住。 棍棒再次打在杜之洵背上,后者一声不吭。 简生怎么样也无法挣脱杜之洵,只好喊出声。「老爷,是我勾引大少爷,不然大少爷不会心仪我。您还记得我们分房睡的事吗?那是真的!」 「简生住口!」杜之洵低吼,没了平日的从容。 「好啊,是你!」杜长金大吼。「敢勾引我儿!」他打了杜之洵两手手肘一处,让杜之洵的手瞬间无力只能把人松开,杜长金抓起简生的后颈,把人拋在祠堂前的台阶上。 杜长金放下棍棒,拿起竹鞭,就要打下,杜之洵抓起剑鞘挡下杜长金。「我与李文泽私会多年,是李文泽婚后才断了联系,简生只是无辜被牵扯之人。」杜长金是认识李文泽的,毕竟从前在军中与自己儿子交好,也算共患难的兄弟。 杜长金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 陈贵芝也忍无可忍。「既然这样,简生你离开将军府吧。你俩再也别见。」 简生点头,艰难起身。「是,夫人。」转头离开。 杜之洵也站了起来。「杜之玉,以后爹娘就交给你照顾了。」在眾人的吸气声中迈步跟上简生。 简生闻言回头,跪在杜之洵面前。「大少爷不可,杜家于我有恩,我断不可恩将仇报,大少爷您留下吧。」 「我从喜欢男人开始,就不是杜家人。」杜之洵,继续往前。 「你给老夫站住!」杜长金的吼声震耳欲聋。「老夫何曾教过你如此不负责任!简生替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不好好跟我说你待简生如何?什么无辜之人,说得像可有可无一般,老夫是这么教你的?」 杜之洵停下脚步,听懂了杜长金话里的意思,快步回到宗祠前跪了下来。「我会待简生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陈贵芝看着简生开口。「简生还愣在那做什么?你相公不让你走呢。回来跪着。」 简生快步回去跪好。 「之洵这罚还是要罚。」陈贵芝有条不紊开口。「你这事瞒了两老那么久,也不商量看看,该罚。还带着所有人一起瞒,该罚。之玉还得替你瞒,大家都帮了你做违背良心的事,你说什么也得受罚。简生也得罚,罚他是让你珍惜,居然用个无辜之人就想打发咱们,不管你喜欢的是谁,就该疼,爹娘不是这么教的吗?」 「儿臣谨遵爹娘教诲。」 杜长金指着杜之洵。「你,十棍!」他一股气没消不行,听到儿子喜欢男人这事一开始是真的很生气,但若能真心好好对待彼此,他倒也不会多说什么。情啊爱啊的,真心诚意才是重要。不过他刚刚气得可多了,气李文泽就这么娶妻生子,气儿子不好好交代跟简生现在的关係,要是没说清而產生嫌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你。」杜长金指着简生。「勾引老夫的儿子,五鞭。」 「爹,是儿臣勾引简生。」杜之洵说得义正词严。 简生不合时宜的羞红了脸。 杜长金:「三鞭。」 杜之洵:「一鞭。」 杜长金:「三鞭,一鞭打在你身上。」 杜之洵:「两鞭在我身上。」 杜长金:「那还是三鞭都打在他身上。」 杜之洵还想争,陈贵芝开了口。「好了,又不是菜市场叫卖。老爷您手劲那么大,两鞭吧。」 杜长金先是行棍,他手劲不小,为了不伤儿子筋骨,棍棒的落点尽量不会重合。 然后就是竹鞭,杜长金这就难拿捏了,不知道儿媳妇熬不熬得住,一鞭下去,血就渗出了衣衫。 简生咬牙。 「爹!」杜之洵语气阴沉。 杜长金又是一鞭,虽然收了点力,还是有薄薄的血色浮起。 杜之洵想过去看看简生,被杜长金阻止。「全都给我跪一个时辰!」 「爷爷!」杜云青就在此时小跑步抱住杜长金的大腿,方于熙走了出来。 「爹、娘,我肚子不太舒服,想让之玉瞧瞧。」方于熙这明显就是来救夫的。 陈贵芝:「之玉还不去看看。」 杜云青又跑向简生怀里。「娘!玩…」 之玉绕至杜云青身旁把孩子抱起。「以后娘也是爹爹了,要喊爹,知道吗?」一边走出去边说。「我们小云青有三个爹爹囉。」 【作者的话】 这边稍微解释一下父母的心境转折,抱歉我写不好那些弯绕。 但我要写的是,有些父母能接受别人家孩子是同性恋,但自己家孩子是的话就会生气的概念。 但是父母与孩子的不接受到原谅不是我想写的重点,于是就这么简单带过。 因为 下章h 24(H) 城东宅邸夜晚,沐浴后。 简生坐在床榻上,轻轻揉着杜之洵背上的青紫。 「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吗?」杜之洵开口。 「之玉替我上过药了。」 杜之洵脸色不是很好。 简生焦急。「弄疼你了?」 杜之洵转过身望进简生的墨眸里。「让我看看。」语气里不容置喙。 简生缓缓转身背对杜之洵,褪下单衣,背上薄薄的伤痕看得出来正在结痂。 杜之洵握住简生的圆肩,俯身亲吻那些斑痕。 温柔的触碰让简生有些眷恋。「将军…」 杜之洵也跪了上床,直起身体,右手扶着简生的下顎,就这个姿势吸取着身下人的唇间芬芳,另一隻手已经下滑至锁骨试探。 但简生的小舌开始回应时,左手开始掠夺简生的胸前粉嫩,两人的呼吸不断加深,胸口不断被玩弄,简生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 杜之洵放开简生的唇,来到他耳边呢喃。「若不喜欢就阻止我。」张口含下耳珠,吸吮着。 简生闭上眼,脸上止不住的羞红,他很意外自己没有不喜欢,还反而有点期待杜之洵更多的碰触。 杜之洵伸出舌头探进简生的耳朵里,简生身体抖得更厉害,咬着下唇。 諳哑撩人的声音在耳边轻啟。「别咬。」手指摩擦着简生咬得发红的唇。 「…好奇怪…」敏感点被撩拨不自知的简生,声音里藏着浓浓情慾。他从没被这样对待过。 杜之洵的唇下移来到简生后颈每一寸皮肤上,简生两边的胸都已成了他手中的玩物。 简生不自觉轻吟,杜之洵的左手受到鼓舞下移。 「将、将军!」感觉自己的男性中心被人掌握,简生睁开眼惊呼。 他开始害怕。 杜之洵深情的勾着简生的眼:「你可信我?」 简生点点头。 得到回应,杜之洵调整姿势把人更抱进怀里些,俯下身用唇舌玩着简生胸前的花朵,粗糙的大掌有技巧地掌握简生。 初次感受情慾高涨的简生,手摀着嘴压抑着喉间声音,却传来曖昧的闷哼。「…嗯…」很快就在杜之洵的手上绽放,简生失力靠在杜之洵的怀里喘息。 杜之洵舔拭手中的白浊,惹得怀中人颊上緋红。「将军,脏…」 如珍宝般轻轻用唇吻着简生的眼尾「不脏,我的生儿是世间最乾净的宝贝。」 简生胸口情感满溢,他转身面对爱人献吻。 「好了,歇下吧。」将军发言。 简生大眼微愣。毕竟过程间杜之洵的男性昂扬不容忽视。 他拉住准备下床的杜之洵,整个人抱上去埋在杜之洵颈肩,下体刻意磨蹭对方的。「将军…」 杜之洵握住简生的腰不让其乱动,就不再动作。他能感受简生仍然颤抖,这是让他犹豫的原因。而且他本来计划就是让简生慢慢适应与接受自己。 感觉到杜之洵的犹豫,简生抬头在杜之洵耳边低语。「其实我也想将军…许久。」 杜之洵机不可闻地叹息,轻柔地将简生放平在床铺上,让人等会儿,自己下床翻了柜子里的膏药,再翻身上床,伏在简生上方,长发落在两人身边,与简生的长发交融。 「只要你说一句不喜欢,我都会停下。」手指沾着瓷盒里的膏药。 唇齿再度相偎,粗糙带茧的手指进攻身下禁地,在穴口徘徊,感觉身下人稍稍放松后探入,顺着内壁缓缓摩娑。 杜之洵的吻下滑,湿润沾上简生发颤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停在茱萸间,含下,用舌尖爱抚。 简生捂着自己的眼,被杜之洵拉开。「生儿,我是谁?」杜之洵问着,怕简生陷入回忆。 「将…军…」被撩拨敏感,声音又开始失了调。「嗯…」 简生腰际一颤,杜之洵又加入一根手指,撑开、探入、打转,耐心地重复动作。 被入侵除了异物感没有其他不适,然而被里头某处不断被进攻,体内难以忽视的怪异感,简生改捂着自己的嘴。下身的前端经不起身后的撩拨开始流出透明的泪水。 杜之洵抽出手,动作温柔的抱起抱起简生的腰,让两人肌肤贴近,一手微微撑开简生的腿,改用自己的火热在他身后的密穴探勘,刚开始进去一点又出来,不断重复着,嘴上咬着简生的下巴。 简生乖巧的低头与杜之洵交换口中津液,下半身随着杜之洵的探索,双腿不自觉随着节奏撑开,直到撑到最大的时候,坚硬缓缓推进,入侵了他。 「唔…」 「疼?」杜之洵轻柔的用指尖摩娑简生的脸颊,就怕错看身下人任何反应。 简生闭眼摇头,身上的热度从贴合出传来,像一把火将他烧尽。 「生儿,看着我,我是谁?」杜之洵停下腰上的动作,等着简生适应。 「将军…」简生眼神半瞇,眼前映出的人影让他觉得羞怯不已,才对上眼,他的心、他的下腹,就是一阵酥麻。原来,与心爱的人行床第之事会是如此打从心里头感到踏实、欢快与期待。 「叫夫君。」杜之洵抬了抬简生的腰,将自己的昂扬调整好角度,沉沉挺入。 「啊…夫…」简生仰头,体内的巨大顶到了让人疯狂的位置,忍不住双股一夹,下腹止不住颤抖,白浊的液体就这么随着颤抖释出。「…夫君…」声音带了哽咽,脸上也止不住泪水。他从来没受过这么疯狂的情慾。 杜之洵先是愣住,马上反应过来扣住身下人的腰,眉头紧皱,忍住简生这时候的异常紧缩。 俯身吻去身下人的泪水,在简生耳边呢喃:「生儿…」 简生大口喘气,耳边的酥麻让他心动又舒服,全身热度又燃起。 感受简生缓了些,杜之洵才开始摆动紧实的腰。 经过第一波,简生现在全身酥软,杜之洵又不断进攻那令他发狂的位置,身下人已经没了理智,只有不成调的哭吟。 「…唔啊…将军…啊…」 「…叫夫君…」 「呜呜呜…夫嗯…唔…啊啊…」很快,简生身下又是一团糟。还没缓过来,体内的抽动又让他疯狂,简生忍不住摆动自己的腰。 杜之洵怕他背上的伤恶化,把人拦腰抱起,坐在自己身上。 「啊啊啊……」简生眼珠一瞬间往上吊,忽然换动作,体内的深度与快感让他差点晕过去。 杜之洵吻住简生,稳住两人的身体,他两手掐着简生的腰,上下律动。 简生双手攀着杜之洵,随着律动摆动腰肢,每一次体内撞击都让他失魂。「…啊…啊嗯…」 「生儿,唤我的名…哼…」 「之洵…之洵…啊呜…之洵…」加快的喘息,越来越快的衝撞,在简生失神喷洒间,忘了呼吸。 简生在杜之洵怀里全身瘫软。 杜之洵亲亲吻着他的眼、鼻,正打算退开,却被简生的手勾上。 「将军你还没…」 「生儿你累了。」杜之洵大手压着简生下腹的突起,那是他在体内的证明。 「唔…别压…」简生忍不住生理泪水滑落,股间的昂扬被这撩拨又站起。他是真的很累。「被将军弄坏也没关係…我记忆里只想拥有与将军的缠绵,不再有其他…」 这话太让人失去理智,杜之洵的炙热更加硬挺,表面不为所动。 「将军…」简生身手勾上杜之洵的脖子,扭腰。「射在我里面好吗…」 杜之洵呼吸一窒。「生儿,下回别说这种话。」双手重新扣住简生的腰。「我不想让你受伤。」咬下简生的唇,将简生侧倒在床上,抬起简生一条腿,抽动自己。 理智荡然无存。 速度一下快到无法呼吸,简生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粗大又缓缓的折磨着敏感处。他那张小脸已经哭得乱七八糟。疯狂的交合,他只剩下本能与呻吟。「…啊…啊啊…啊…」承载着杜之洵汹涌的慾望浪潮。 在杜之洵快要喷发之际,他换了简生平躺的姿势,狂乱的进攻,手缓缓施力压在简生的小腹下。「…之洵…别…啊啊啊呜…别压…啊啊…啊啊啊…」简生双臀一夹,全身抖动,稀薄的液体喷发,杜之洵也同时灌满了他。 在抽出来的时候,简生也晕了过去。 杜之洵下床着衣,亲自将人里外清洁一遍,换过床单被褥,才结束夜晚。 【作者的话】 情人节快乐 25 翌日拂晓,杜之洵起床准备上朝,却发现身旁人睡不安稳,薄汗涔涔。 让来福去请杜之玉,自己则先上朝去。 下朝后,才知道简生到现在昏迷未醒。 「可能是心病,也可能是老毛病,早上到现在低烧未见好转。」这病也苦了杜之玉,心病难医。 找不到确切病因,杜之洵只能在床侧守候。 第二天人未醒,他神色阴沉。 第三日,他几欲疯狂。 第四日,他害怕得发抖。 第五日,简生转醒,他紧拥不放。 「将军?」简生一脸茫然,声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你可终于醒了…」 简生能感觉杜之洵微微发抖。 那之后,杜之玉不敢再要他,偶尔忍不住也只帮简生发洩,仅仅这样,简生都能低烧一两天,但不至于昏迷不醒。 简生知道自己的状况也很阴鬱。 他果然不能再爱人了吗? 方于熙见他情绪不好,拉着他出去转转,带着两名私家兵。 于熙想着替家里大大小小置办新衣,拉着简生去布庄,原先是杜家买的地,现在是杜家產业之一。 布庄在杜家接手后扩建,里头多了很多王公贵族爱用的高贵质料,内室以及楼层,依据布料的稀有程度而摆放在不同的地方。 他们私家兵在门口候着,两人在里头各自逛逛。 简生随意看着,不远处的窃窃私语引起他的注意。 「你瞅瞅,那是不是以前刘大公子的小廝?」 闻言,简生呼吸加快,不动声色想离开这间楼层。 「怎么可能?刘府几年前不就发配边疆了吗?」 「我看是吧,毕竟那张脸以前天天看,哪忘得了。不过这华服锦衣,该不会…」 一行人挡住简生去路。 「公子,挡道了。」简生忍下作噁,开口。 「没想到你这个男宠在那之后,混得挺好的呀?」几个人又靠近他了些。「是攀上哪户人家?我们哪天也去坐坐。」眾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少爷。」方于熙带着布庄老闆正好走过来。 简生挤开眾人,往方于熙走去,在肢体接触的剎那,不知道谁的手还捏了一把他的鼠蹊部。他要是有刀,应该直接会当下直接杀人。 方于熙眉头皱了皱。「我都订好了,徐老闆过几天会帮我送回去,咱们走吧。」 简生应声,在一行人窃窃嘻笑下离开布庄。 路上于熙怎么问刚刚发生什么事,简生都不开口。 回府邸,简生就站在荷花池边许久都没有动静。 双眼无神望着荷花池里的自己,简生只有各种死亡的念头。 身体这般残破不堪,连将军都不碰他了。 连爱人他都无法服侍,他还配成为将军夫人? 将军说要他好好活着。 可自己配活着吗? 将军为了他操神劳心,自己又有什么脸活下去? 脸… 啊,是了,就是这张脸… 没了这张脸,他就只会是平凡活着的简生。 没了这张脸,那些人就不会只想贯穿他… 一旁小乔看得心慌,想起以前简生情绪也有几次不太稳定。偏偏今天大少爷比较晚下朝,结束后连饭都来不及吃,又直奔校场议事。 小乔还在慌神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冬儿急急挥手。是大少爷回来了。 杜之洵一入府就收到简生异样的消息,衣衫未换就急急来道简生身边。 「生儿,我回来了。」 听到杜之洵的声音,简生才回头望向来人。 见到那双光彩尽失的双眼,揪紧杜之洵的心。「替我更衣可好?」他伸出手。 简生看着那隻大手,呆呆望了会儿,也伸出自己的覆在上面。 回房,杜之洵把人吻了遍,确认怀中的人有点生气才放开。这样依旧不放心,整日做什么都要带着简生,沐浴也一起。 睡前,杜之洵把人亲到全身发软,才满意地睡下。 夜半,沉稳的呼吸持续良久,简生幽幽起身下床,他站在杜之洵的佩剑前,拿起,抽刀。 【作者的话】 今日两更 26【完】 杜之洵全身都在颤抖,紧紧攒着手里的温度。 剑身滴着血。 「生儿。」没有平日的从容沉稳,呼吸近乎破碎。 他想着若是他晚一刻醒来,这把刀划破的,会不会是简生的喉咙。 简生顶着半变脸颊深深的血痕,他却不觉得痛似的,想动拿剑的那隻手,却被牢牢箝住。 杜之洵很多想问,也很多想说,却在这一刻,凝聚成一滴泪流。 热度滴在简生的额间,简生怔愣。「将军…」 「你可否为夫君活下去…」那大概是杜之洵此生最沉痛的嗓音。 简生抬头望着黑暗中苍白的脸孔。 他突然想起四年前他嫁入将军府的那晚,也是这张脸孔, 还记得是这个人掀起了他的头盖, 还记得是这个人重新替他披上了嫁衣, 还记得是这个人问了他想不想活, 这个人教他、哄他, 这个人说他是最乾净的宝贝, 这个人与他肌肤相亲, 说,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这个人… 「夫君…」简生吻了上去。 是了,他怎么能,又怎敢辜负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人。 杜之洵用尽心力要他活着,他怎么能糟踏这样的心意。 他要好好的,为了杜之洵,他要活得更好。 交缠许久许久,彼此都在确认对方的存在。 温暖,且活着的存在。 燃起烛,替简生包扎好脸上的伤,杜之洵的大手心疼地在简生脸上摩娑。 他们没有说话,眼神却没离开过对方。 呼吸不知何时又再度纠缠,没人知道他们谁先开始,因为他们永远都渴求彼此。 简生主动坐在杜之洵身上,拉开他的衣襟。 「生儿…」杜之洵不愿简生受伤。 嘴上没停下过亲吻,简生褪去自己的衣物,手主动爱抚着杜之洵的巨大。意图昭然若揭。 杜之洵托起简生的臀肉,把人抱起往床铺倒去。 夜晚火热狂乱。 爱慾迷濛间,他们呼喊对方的名字,馋着对方的炙热,一遍又一遍。 直至杜之洵上朝时间快迟了,两人才依依不捨分开。 「夫君。」简生替杜之洵换好朝服。「我可否借私家兵一用。」 杜之洵搂过简生的纤腰,手不安分的下移揉着雪白的臀肉。 简生上身随意披着短衣,下半身什么也没穿,双腿因为发软而抖着,股间还有刚刚欢爱的痕跡,温暖的液体正从蜜穴缓缓流出。 「我的就是你的。」说完,又交换了令人窒息的吻,方不捨离开房间。 从那天起,他们欢爱过后,简生虽偶尔还是有低烧,但不再昏迷不醒,就算昏过去,就只是几个时辰的事。 至于脸上的伤口,杜之玉替他缝了几针,并保证他能连疤痕都治好。不过简生说他想留下疤痕,这张脸已经带给他太多痛苦,留着痕跡会让他好过一些。 简生让私家兵去找到并画出当年与刘宰臧交好的公子爷的画像。一一认出当年那些凌辱他的人并将之暗中毒杀。 然而简生并不知晓杜之洵偷偷暗中拦截这项计画。 私家兵并没有杀了那些人,而是将人抓到杜之洵的私家地牢。 私家地牢位于偏房正下方,入口隐蔽,比上方的偏房大上两倍。是杜之洵当初在安顿这栋房子时,与偏房额外打造的。本来打造的初衷,不论审问犯人或是逃难都可以用,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没想到还真的有能用的一日。 秋夜悽悽,地牢里的寒凉让人不禁打颤。 杜之洵走下地牢时,看到人数时他脸色沉如厉鬼。 七个人,当初他的生儿被七个人和那已死的刘宰臧… 这七个人都是商贾之子,也是当年与刘府一起贪污的几家,只是他们不只跟了刘府一家,还疤上了几位官宦,所以刘府出事时,这几户花钱躲了灾。 「少爷,都准备好了。」私家兵的领头上前报告。 杜之洵展了展右膀筋骨,拿起桌上的刺鞭,脸上冰冷的神色,只要瞧上一眼都让人不寒而慄。 这刺鞭是在边疆征战时,一位敌方武将所用,杀了那武将后觉得特别就拿了回来,不想有机会可以试试。 一如在战场上杀伐果决,他挥鞭也是招招狠戾,地牢里哀号声四起。 也有些人咒骂,说的都是家中人会如何报仇,如何让杜之洵后悔。然而几鞭过后,只剩求饶。 刺鞭的刺鑽进被鞭笞的人肉里,再因为刺鞭扯开的力道,血肉同时被撕扯飞弹。 「泼水。」只要有人晕过去,一旁准备好的盐水就会泼上去,然后又是遍地哀嚎。 他眼神冰冷阴騭,冷眼看着皮开肉绽,鲜血飞溅,他的脸上、身上、地牢墙上,可见血污。 使刺鞭要用的是巧力,比使剑来的刁鑽。不善长用鞭的杜之洵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收手。 「看看有没有呼吸,全部都要给我活着。」声音里没有平时的和煦,只有无尽的冷意。 他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掀盖抿杯,细细品茗。 在杜之洵身后的七位土医,全部是被蒙眼带进来的,一进来揭开了眼,就见证这场酷刑。有些人已经当场尿失禁,有些人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私家兵的领头指着一位土医。「你,去看看。没呼吸的都要马上救活。」 被点名的土医狼狈上前检查。 「有,都有。」那声音参杂了恐惧与欢喜,变得十分怪异。 杜之洵缓缓盖上杯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上宫刑。」 一句话让那些血肉模糊的人,再度哭喊求饶。 私家兵领着土医站在七位公子前,分别给他们宫刑的用具。 「对了。」杜之洵苍冷的语气缓缓开口。「用片的,晕过去就泼醒。晓得了就开始吧。」 不少土医抖着手开始一片一片割下这些男人的势头。因为是抖着手,不小心片大片小也是有的。 「大老爷,能不能塞住他们的嘴,这叫声听了渗人。」有土医开口。 杜之洵一挥手,七位公子嘴里就塞起布条。 血腥持续两个时辰多,茶也喝完了,让土医治疗那些去势的公子们,吩咐之后的事,杜之洵离开了地牢。 走上地面,一道裹着厚重毛披风的人影直直站在眼前。 小乔见到杜之洵就焦急开口。「大少爷,我怎么劝简少爷,他就是不离开,打晕我也试了,简少爷醒了又跑过来。」才说完,身边的简生已经快步往杜之洵奔去。 杜之洵张开手接住爱人的拥抱,简生望着他不发一语,抬手拭去杜之洵脸上的血滴。 小乔瞅了瞅,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留下两人自处。 杜之洵整了整简生的披风。「离远些,都沾上血了。」 简生摇摇头,把自己埋在他肩窝里。 杜之洵用指腹轻拂他的小脸还有那道伤疤,轻声低柔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马棚牵来杜之洵的爱马,两人共乘,杜之洵将简生护在怀里,马儿往城郊外奔去。 经过大片农田,再往外是一片平坦的旷野,杜之洵勒马停在农田与旷野间。 天边一线露鱼肚白,晨曦乍现,撒在空气中形成了光雾。很快的,光晕从远方开始染上大地,初秋那些色彩斑杂的绿叶黄叶,都被阳光染上了金,大地就像是染缸,金色从远方快速蔓延至后方的稻穗。一瞬间,他们犹如置身在用金子打造的国度里。 清晨的原野,农家鸡鸭鸣,鸟儿嘰嘰喳喳,都不如爱人的低语。 「之洵。」金色辉映在两人身上,简生雪白的肌肤成了香甜的麦糖色,他回头深情的看着身后人。「谢谢你是我的夫君。」 杜之洵吮吻属于他的麦糖。「简生,你是我此生的唯一。」 至于那七位公子怎么了? 后来他们光裸着下体被丢在城门口,眾人皆知他们已绝子绝孙。 而当年与刘府勾结的商贾,从中获取不法利润的证据一一被人翻出,最后朝廷重新彻查,将许多相关商贾都一一查封,枉法最重者,打入地牢。 简生过往的回忆依旧挥之不去,但痛苦不再啃食他的灵魂,也不会想着如何自残。他现在只想好好活着,因为幸福已经溢满了他的人生。 【完】 番外 那是方于熙替杜之玉生了两个宝,肚里又怀了一个子的午后,孩子都跟已经辞官的爷爷奶奶去玩,她找来了简生话家常。 「我不要再生了,我再生都成母猪了。」方于熙找来简生哭诉。「这些糖给你。」她把一木盒的糖放在桌上。 「糖?」简生看了看。 「现在别吃,孩子也不能吃,也不能吃多。」方于熙拍拍他的手。 「什么糖孩子不能吃?这哪儿来的?」 「唉唷。」方于熙挥挥手,眼神飘来飘去。「还不是杜之玉做来哄我的,我就是被这些糖给骗了!知道我爱吃甜!就弄了这些。」语气后面都是怪罪。「再吃下去我真的是头母猪了!」 简生闻言轻笑。「他疼你才做糖给你吃,你就这么给了我,他可不心疼?」 「他看没了一定还会做的,我已经丢了很多,谁想他都会在、在…那个什么时候餵我。」方于熙懊恼啊懊恼。 「什么时候?」简生听不太清。 「总之,这糖只能睡前吃。」方于熙咳了咳正色。 这番话简生没想太多,他对甜食没有特别偏爱,便把糖放在房间角落,过一阵子就忙了忘了这茬。 杜长金辞官后,两年间已经升官至正三品的杜之洵,接下了杜长金的二品大将军之位。边关也没了战事,平时就是在皇宫轮班守卫,休沐日比以往更多,便更有时间打理杜家產业。 这天简生跟杜之洵一起出门收租,马车上简生问正在看帐册的杜之洵:「要吃糖吗?」他刚刚换衣服的时候看见那木盒,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这糖,就顺手拿了几颗。 杜之洵看过去,简生嘴边鼓着,他忍不住伸手捏捏。「哪来的糖?」 「好像是小叔做给于熙的,但于熙说做太多就给了我。」 杜之洵停下手。「于熙没跟你说这只能什么时候吃?」 简生皱眉。「好像有这回事…」但他给忘了。 杜之洵嘴角微微勾着。「我不用,你别吃多。」 清香在嘴里繚绕,还带着微凉的气味。这糖还挺好吃的,难怪于熙捨不得丢。吃完他又含下一颗,杜之洵想阻止却来不及。 到了目的地,他们先去第一户收了房租,顺道喝口茶话家常,又上马车前往下个目的地。 简生从刚刚喝茶的时候就觉得热,他替自己煽了搧风,微微敞开衣襟。 「今天怎么这么热?」 杜之洵不动声色继续检查帐目,嘴角的笑容未减。 到了第二户正要下马车时,简生才挪一点位置,就发现不可言说的地方不对劲?? 「之洵…」简生坐回座位,双手有意无意遮挡下身。「我在马车上等你??」 杜之洵温柔说:「好。」 直到马车再度行走,简生已经手足无措。 杜之洵忍不住轻笑出声。 简生闻声抬头。「你怎么不跟我说那糖…」他本来热的小脸,又更火辣。 「我提醒你别多吃了,忍得住吗?」 「疼…」眼角还犯了泪。 杜之洵用手指替他拭去泪水,简生贪恋那隻手,忍不住用脸蹭了蹭。 杜之洵心疼简生,决定让马车掉头回府。 等到回到城东,简生全身发软,只能被抱着下马车。 「大爹爹~」四岁的杜云青跑过来抱住杜之洵的腿。「二爹爹怎么了?」 简生怕被孩子看见自己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将自己埋进杜之洵颈窝。 「二爹爹乱吃糖,肚子闹腾,大爹爹给二爹爹治治。云青可不要像二爹爹乱吃糖。」 杜云青听了吃糖的坏处,点点头。「云青不乱吃糖。」 「你跟孩子说的什么…」简生哭腔带着颤抖,什么话都成撩拨。 「教孩子不乱吃糖。」 回房后,两人折腾许久都没出来。 简生最是痛苦,明明都累得不行却满身慾火总是无法畅快,晕过去又被自己身上的热度给弄醒。 「啊啊…之洵…啊嗯…别总是那…啊…」 床上的乱发,摇曳成一波波浪潮,交织缠绕,已分不清谁是谁,发软的腰被稳稳的扣紧律动,胸前的挺立被床铺摩擦生疼。 「不行了…啊啊…停下…快停下…」身体不自觉开始抽搐,腰肢摇摆开始乱颤。 杜之洵将人从床上捞起,让人往后仰倒在自己怀里,简生全身肌肉都在紧绷。 「…之洵…不…啊啊啊…」无法控制的狂乱,因换姿势更感受到下腹刺激,简生一个激灵,胸膛不自主往前弓起,然后是持续很久的颤抖,下腹随着颤抖持续了一阵凌乱不堪。杜之洵也在紧緻包覆下热液。 全身失力倒在健壮的身躯里,迷茫的眼神瞄到床铺上湿褥一片,惨不忍睹,藉着馀韵,简生声音里都是哭音。「我怎么…我不想这样的啊,可是停不下来…」他遮着脸,羞耻欲死。 杜之洵抽开自己,热液随着动作流了下来,他把简生转过来面向自己,搂着哄。「没事了,下次别吃那么多糖。」 「我方才不是说让你停下…」简生又呜呜咽咽。 「那你现在好点了吗?」杜之洵端详他的夫人,眼里满满疼爱。 简生脸上又是一片羞红。「还是疼…」他前端一点都没有消下去的跡象。「可我真的没东西了,我不想要了…」 杜之洵把人安置在床沿,下床在小柜子翻出瓷瓶,拿出一粒黑丸,靠近简生嘴边。 简生脸抽了抽。「这…」 杜之洵:「是解药,你一进门就缠着我,没能拿给你。」 简生只觉得自己要羞愤而死,脑内清晰想起他是怎么主动缠着杜之洵不放的…。吞下药,喝了杜之洵递给他的水。「你暂时先别跟我说话。」他撇开头对着床住面壁思过,他需要缓缓。 「可以,不过我们先得换房才行。」这床已不能睡。 简生把自己埋在手里。 啊~羞死了算了。 中秋。 一家子聚在老宅吃饭。 饭后,杜之玉端出出一道甜点,说:「这是我新制的酒酿羊羹,替我嚐嚐。」 方于熙和简生内心大喊不妙,他们绝对不吃! 杜之玉与方于熙的小女儿杜云芸也想伸手抓,被杜之玉给拽了回去。「这大人吃的。」说完自己拿了一口。 「之玉怎么也学起做甜点了。」陈贵芝也捻了一口。 杜长金嚐了道:「味道不错,但还是传统口味比较吃得惯。」 就连杜之洵也面无表情吃下去。 杜之玉看着媳妇和大嫂:「给我个面子,替我捧捧场吧?」 简生想:长辈都吃了,这回应该没问题。 跟方于熙对看了眼,点头也吃了下去。 甜点被他们大人分光光,那时简生与方于熙没注意到,杜之玉一口都不给下人吃,这可不是杜家作风。 可想而知,第二天杜家家主们全睡晚了。 万幸的是,第二天休沐不用上早朝。 简生与方于熙那回后,就再也死活不肯吃杜之玉送上来的甜品。 将军府依旧守着他们的痴情故事幸福如常。 【番外完】